《婚婚欲宠》 第1章 勾搭 宋译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寻了一圈没见到人,便问旁边脸熟的调酒师:“人呢?” 调酒师暧昧一笑,抬手往上指了指,“楼上。” 宋译岑微微惊讶,随即了然,点了两杯酒水,和他闲聊了起来。 走廊转角处的灯光稍显昏暗,温窈醉得站不稳身,被人扶着,她仰起头去看身旁的男人,略是口吃的询问:“您、您贵姓?” 男人西装革履与此格格不入,那张脸好看到瞩目,英俊斯文,一丝不苟的领口紧紧扣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禁欲又性感的气息。 他喉结轻动,吐出一个单音:“晏。” 温窈滚了滚喉咙,口干舌燥,目光带了点笑意,葱白纤长的手指大胆的摸到男人的下巴,绯红的指甲印过去,唇齿溢出醇厚的酒香。 “好巧,我妹夫也姓晏。” 她笑得勾人,晃着他的下巴,一派女流作势,凑过去,撩拨的含咬他的喉结,艳色的口红印嚣张的留在上面。 然后得意的抬眸,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他的脸。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她醉意朦胧的半眯着眼,抬手摸在男人的脸上,划过他冷厉的眉眼,高挺的鼻骨,还有菲薄的唇……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 并未碰上,被男人疏离拂开。 男人垂眸,直直的和她对视。 “你对每个勾引的男人都说过这种话吗?” 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温窈嗅着有些上瘾,浑身发软,人也跟着热起来。 她嗓音含笑:“怎么可能,明明就只有你。” 寡淡的两字:“是吗。” “当然了。” 她的指尖撩过他的胸膛,靠在他耳畔,似有若无的说了句话。 声音很小,但足够令男人听清。 他大抵是来了几分兴趣,眉梢微微扬起,眸眼却尤其的深暗,“哦?” “你不信我?” “试了才知道。” 温窈舔了舔唇,勾起他的领带缠绕在自己指尖,漂亮的狐狸眼微挑:“那就试一试?” 男人淡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他不言不语。 神情却意味深长。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处,力度很大,温窈觉得生疼。 她微微眯起眼,踮起脚再次去亲他。 似有所觉察,男人侧脸颔首躲开,低徐的嗓音凉薄的落下来,仍是拒绝的姿态:“我不接吻。” 他的手从后方扣着她的颈,发了狠的将她往外压,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动作强势而蛮横,没给她一点动弹挣扎的余地。 全无一点起初见时的那般斯文模样,反而像是出笼的野兽,充斥着危险。 温窈咯咯的笑,“想不到晏先生这么保守,出来玩的还这么讲究吗?” “脏。” 她感受到后颈那只手传达下来的力度,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身。 “嫌脏晏先生也跟了上来,看来定力也不怎么样嘛……” 男人被挑衅,力气愈渐增大,温窈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想掐死她。 理智告诉她,到这一步就可以了,这个男人是个狠角色,她惹不起。 可这是她持筹握算的结果,除此之外,无二选择。 …… 夜凉如水,房间昏暗。 墨色的窗帘被人一把拉开,灯火璀璨的斑斓霓虹光线争先恐后的从落地窗穿透进来,映在地板处,折射到狼藉的大床上,凌乱的被褥轻微隆起一团,掩盖住因为醉酒而陷入沉睡的人。 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窗前,指尖夹着猩红一点的香烟,在光影交错中燃烧起丝丝缕缕的白雾,在空气中肆意飘散。 他上身赤着,胸腹结实有力,肩背隐约可见几道抓痕指印,西装裤包裹着的双腿笔直修长,匀称着紧实的肌肉。 片刻后男人灭了烟,他微微侧过身,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那张床上,背光的角度衬得男人的眸眼晦暗不明,定睛看了不过两秒。 便没什么情绪的收回视线,捡起床尾散落的衣物,慢条斯理将自己穿戴好,不过几许,男人迈出沉稳的步伐离开。 不曾回头,对室内的人没有丝毫的留恋。 晏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早已没了此前的那般沉溺于鱼水之欢的模样,恢复了以往的衣冠楚楚。 但细下打量,还是会发现这个向来一丝不苟严谨有序的男人,衬衣领角微微翻折起。 似是忙中有失,却也恰当好处,因为那飞扬的衣领正好挡住了他脖颈边令人遐想的吻痕。 狂欢已过,徒剩寂寥。 宋译岑酒意微醺,似乎没想到他还会下来,略是惊讶的挑了挑眉,“温香如玉不好吗?你竟然舍得离开。” 语气难掩揶揄和调侃之意。 晏随平素时寡淡无情无欲,这会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餍足撩惑的性感气息,像是一头要沉沉欲睡的猎豹。 闻言他只懒懒牵唇,划开一抹吝啬的弧度,“为什么不,免得沾了一身麻烦,惹人厌嫌。” 出声徐徐低沉,是格外磁性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腔调夹带了些许的讽刺。 凌晨两点的酒,若是以往,该是喧嚣热闹的,偏生今天提前清场,因为——有人心情不好。 宋译岑听得好笑,也没掩饰,手里把玩着精致讨巧的酒杯,“说是麻烦,人家勾勾手指,你不也照样贴过去,现在还要倒打一耙,我都替她委屈。” “委屈。”晏随意味不明的冷呵了一声。 宋译岑暧昧看他:“如何?听说温家那位是出了名儿的靓。” 晏随不咸不淡的口吻:“无感。” 的确无感,喝醉的人还没到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已经昏睡过去。 扫兴。 男人在事后跟别人聊起这种私密事,无论有没有成,好坏是否,这样的行为总是掉价又卑劣的。 晏随不屑于此,敷衍过后,狭长的眸眼扫过去,话锋一转,“你还不走,真打算夜不归宿?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提起这个,宋译岑脸色微变,他就是今晚心情不佳之人。 晏随舍命陪君子,反倒是得了一桩美艳事。 思及楼上睡得无知无觉的人,晏随微微眯起眼,无意识的捻了下指尖,似有若无的残留着滑腻。 看来该好好洗洗手才对,也好过叫人这样的流连忘返,可非什么一般无感尔尔。 “淮叙,你没结婚,你不懂,女人千万不能宠,否则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宋译岑言辞反感,已然对自己身处婚姻之中尤为不满。 晏随听完不置可否。 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手上,台处摆放了酒具器皿还有冰块,浓醇烈酒半杯,指节明晰的手执起一枚冒着寒气的冰,准确无误的投进玻璃酒杯中。 “咚!” 清脆撞击声猛地炸开。 头顶的灯光幽暗,落下来映在男人的面颊,清峻冷然的脸,棱角凛厉分明的轮廓,尤其那双眉眼,深沉而危险。 晏随,字淮叙,陵川市新贵,投行界声名赫赫的迅猛猎手,为人行事狠厉,睚眦必报,不近女色,清冷倨傲。 第2章 晏随 日上三竿。 温窈醒的时候,盯着陌生的房间,有瞬间的失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才想起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温窈抬手挡了挡,随即目光猛地一顿。 她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指印,泛了些许的青,可想而知昨夜那人并没有手下留情。 她头脑闷沉,全身疲乏,就是最好的证明。 刚撑起来半截身子,又软得直接倒了回去。 拿起旁边的手机,解锁信息。 好友叶枳在询问:怎么样? 温窈唇角轻扯,无力的拨动手机屏幕:睡了。 叶枳:什么感觉。 温窈浅浅回忆了下昨晚,貌似开始还挺汹涌的,后来……嘶,醉酒误事,她记不太清了。 吝啬的给出评价:一般。 对面发来大笑的表情:那真是委屈你了,好不容易睡个男人,结果活还不好。 温窈也笑:不碍事,毕竟心里爽了。 叶枳:也对,毕竟是温雨眠的男人,想想都觉得带劲。 温窈放下手机没有再回复,她盯着天花板,颤了颤眼睫。 昨晚的男人,正是她的继妹温雨眠,那个被她时常挂在嘴边的完美订婚对象,陵川多数女人心中肖想的梦中情人,晏随。 男人而已,也不过如此。 温窈脸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讽意。 房间内空无一人,也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走的。 温窈也并不关心,要下床去浴室洗澡,这才发现衣服还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下床脚落地的时候,她些许惊讶的挑了挑眉。 随后试着走了两步,发现并没有什么不适,一个念头迟疑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那男人,不行? 转瞬温窈便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在她看来,就算不行生米也煮成熟饭了。 重新叫人送来了新衣服换好,穿上高跟鞋时,温窈发现自己右脚的脚踝处,竟然有一个很深的牙印。 简直变态,她无声低斥。 却没直接离开,而是从墙面的某个角落,翻找出一样东西来,又前往酒监控管理处,和对方废了一番口舌功夫,才将一段视频传至自己的u盘里,视线垂落在小巧的玩意儿上,她的眸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拿了东西温窈并未在酒过多停留,径直回了温家,正巧赶上温家吃午饭的时间,往来佣人毕恭毕敬低低的叫了她一声,便退下去到各自忙碌。 继母姜淑柳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正欣赏着自己手里的百万天青釉瓷,见她回来了也没多大反应,宛如陌生人般一瞥而过。 温雨眠这时也恰好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温窈挽唇盈盈一笑,步伐更加轻快了些,到了她跟前,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我还以为姐姐今天也不回来呢,彻夜未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挺叫人担心的。” 温窈不着痕迹的避开她,抬眸看过去,清冷的小脸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语气淡淡的驳了句:“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妹妹若是闲得慌,不如多背背书,听说你大学延期毕业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叫温雨眠没能绷得住脸,她沉了沉面色,不再和善的目光,从头到脚犀利而尖锐的打量着温窈,几秒后又笑开:“自然跟我没太大关系,姐姐这么不知好歹,到时候联姻的事情出了岔子也怪不了谁。” 顿了顿,她说:“姐姐昨天出去的时候,好像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不等温窈回答,她忽而近身,压低了声音,冷笑着眼中尽是嘲讽,“一股子野男人的骚味儿,该不会是昨夜出去偷汉子了?” 野男人。 温窈细细咀嚼这三个字。 被这般嘲讽她也面不改色,反而眉梢微扬,泄露出几分乖张的讥笑与怜悯:“这就轮不到妹妹关心了,妹妹要是也想要男人,你不是还有一个订婚对象吗,说不定你再主动点,他就能对你另眼相看了。” 这话让温雨眠的脸色陡然难看,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整个人都变得尖锐起来:“温窈,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阿叙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不要用你那肮脏的一套对他说三道四!” 温窈轻轻的笑了两声,无意识的动了下肩,虽然那人看起来似乎是绣花枕头,但到底也是个男人,下手重,她需要休息,也没时间在这里陪着温雨眠闹。 女人慵懒的勾了勾唇,“是吗,那可真是恭喜你了,爸为你找了个好未婚夫。” 她加重了那个“好”字,声音徐徐的。 温窈随意丢下这么一句话,与温雨眠擦肩而过,不轻不重的撞了她一下,像是在挑衅。 温雨眠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指甲死死的抠在掌心,她猛地转头,阴沉沉的盯着温窈那施施然的身姿,心里涌现出一股深深地嫉妒,转瞬又稍纵即逝。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时候温窈再得意又怎样,她拥有的东西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就像是男人,她的订婚对象是陵川权贵,骄矜出色,洁身自好的晏随。 而她温窈的订婚对象,则是陵川声色场所有名的花花大少,堕落、下作的私生子,配她,合衬。 想到这里,温雨眠心里舒畅了,提了提裙摆,朝姜淑柳走过去,笑意盈盈的挽住她的手:“妈妈,你在看什么呢?” 姜淑柳抬头,看着她愈发的满意,“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 “哪有。” 姜淑柳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去看看你爸回来了没有,等下吃饭的时候,妈妈有事情宣布。” 温雨眠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车鸣声,不过片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阔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 “爸,您可算回来了,我跟妈妈都等您好久了。” 温学闵闻言,笑容更大,连声歉意的说了两句。 “姐姐也在家呢,不知道去哪里玩到刚才才回来,知道爸爸回家都不下来迎接一下。” 提及温窈时,温学闵的笑显然淡了些,眉皱起来,并未多问。 等到菜上齐后,还缺了一人,姜淑柳温柔的笑着差遣人去喊温窈。 等温窈慢条斯理的下来时,温学闵不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严厉:“你这个当姐姐的还有没有一点姐姐的模样!吃个饭都还要人三催四请的。” “又不是第一次了,爸您生什么气。”温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驳了回去。 “混账!”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旁边的姜淑柳连忙出声安抚:“学闵,你跟个孩子见什么气,小心别气坏了身子,窈窈又不是故意的。” “对啊爸,姐姐只是身体不舒服,我们等等也没关系的。” 温窈余光扫过这对装模作样虚情假意的母女,也没等,自顾自的执起了筷子。 她的确也饿了,他们不吃那就看着她吃。 温学闵气得要拍桌,被姜淑柳拦了下来。 之后的氛围就有些压抑。 姜淑柳瞥了眼淡定自若用餐的温窈,随即适时和气的出声,带了几分优越开口道:“学闵,你晚上有空吗,我今日跟晏家那边约好,说是我们一起吃个便饭,也好让眠眠跟淮叙那孩子多相处相处。” 第3章 他是 温窈眼睫轻颤,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指尖,而后又仿若未闻似的,神色淡淡的继续吃东西。 只是之前还觉得胃口不错,现在看着美味佳肴,不免有些丧失了兴致,味如嚼蜡。 果真是讨人厌,尽会败坏她的胃口。 “妈,你说的是真的吗?”温雨眠面露惊喜,还带着属于小女儿家似的羞涩。 姜淑柳笑弯了眼:“当然了,妈妈已经跟淮叙的小姨约定好,就在北馆。” 温窈动作一顿。 “竟然是在北馆吗!”温雨眠听了以后就更兴奋了,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温学闵也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北馆,虽然仅仅只有两个字,但这是一种权财的象征。 值得一掷千金的餐馆,从来都只对上流圈开放,接待的全是各界的知名人士豪门贵族,极其难预约。 前段时间温学闵生日,有心想去北馆包房,却被告知预约已满,甚至排到下月中旬。 而今,仅仅只是为了一顿饭,想不到晏家那边就安排在了北馆。 可想而知,晏家那边对温家,对温雨眠的看重。 “啪!” 温窈没了耐性,直接摔了筷子站起来。 她突如其来的发难令对面正愉悦的三人同时一愣。 温学闵沉下面孔呵斥:“你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温窈撂歪了座椅,面无表情丢下一句话:“没胃口,不吃了。” 温学闵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心里眼里全是对她这个女儿的失望。 姜淑柳和温雨眠母女俩对视一眼,连忙靠过去,一软一柔的轻声安抚,又拿了些晏家那边的话头,这才把温学闵的怒气给抚平。 温窈紧抿着唇,尽量的克制着怒气,腰身挺得笔直,步伐匆匆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猛地摔上了房门,干脆利落的反锁住。 她才恍然松了口气的弯下了腰身,忍不住倚靠着门板滑下来,用手环抱着自己,格外的用力。 她头抵着膝盖,呼吸很沉重。 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都走到这一步了—— 温窈蓦然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枚黑色的微型记录仪,渐渐的攥紧了。 力量大到她指尖泛白。 这里面,记录了昨晚疯狂的一切,是她趁着晏随去浴室洗澡时放置的。 作为她拿得出手的把柄。 “咚咚!” 门被敲响。 温窈寒了几分目光,将东西重新收好,随后朝门口走去。 温雨眠的得意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姐姐,是我。” 温窈开了门。 温雨眠正靠在门上偷听动静,不想猛地一开,她没站稳霎时踉跄。 温窈没打算扶,身姿敏捷迅速的往旁边一躲。 温雨眠眼疾手快的扶住门框站好,顺手撩了撩头发,对于温窈见死不救的举动脸上露出些隐怒来,“姐姐已经都将爸爸惹生气了,现在还是安分点比较好。” “你有事?”温窈懒懒站在旁边,口吻淡漠。 温雨眠这才扬了扬唇角,下巴微抬笑说:“当然有了,爸爸说了,今天晚上去北馆吃饭,姐姐你也要去。” 温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是吗。” “当然。” 然而下一秒她的话却让温雨眠脸色大变:“你就不怕晏随看上我,没看上你,你丢不起这个脸吗?” 温雨眠僵着脸,咬牙切齿:“姐姐未免也太自信了,真以为自己是仙女下凡,谁都会喜欢你吗?” 温窈向她陈述一个事实:“向来如此。” 闻言温雨眠的鼻子都差点气歪。 的确,温窈只比温雨眠大一岁,从小到大,似乎所有光环都在温窈身上,但凡对温雨眠有些好感的人,最后都全数倒戈,成了温窈的裙下臣。 最可恨的是,温窈总会时不时的拿这件事来刺激她,直到她出国后这种情况才好一些,谁知道温窈在国外待了不过两年,竟然又回来了。 自从温雨眠成年后,姜淑柳暗地里已经都给她相看了不少世家豪门,最后订下了晏家。 在好不容易有一点进展的时候,温窈却突然回国了,虽然在她的撺掇下,又有姜淑柳的枕边风,温窈也被迫有了个订下来的相看对象,但始终还没到真正订婚那一步。 如今又听到她这样说,温雨眠怎么可能心里不慌,她对晏随很满意,绝对不会再让温窈这个心机婊抢过去! 这般平稳了心态后,温雨眠倨傲颔首道:“姐姐可能要失望了,阿叙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怕她死性不改,温雨眠加了一剂重药:“关姨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姐姐竟然是那种喜欢勾引男人、又热衷于当小三的人,估计都不能安生,也不知道会不会为了生下姐姐你,丧失了自己的生命而感到后悔呢。” 关嘉容,温窈的母亲,温学闵的原配夫人,逝世于她出生的那天,产后大出血而亡。 温窈略一偏头,盯着自己的手,鲜红的美甲,看起来有些瘆人。 她抬了抬手。 温雨眠警惕的盯着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你、你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动手打人?” “打你?”温窈轻笑摇头,微微眯了下眼,徒然握拳,美甲受猛力挫断在掌心,发出一声闷响,随后她指尖拂过,将残碎的美甲扫出手中,“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温雨眠的面容一瞬的扭曲。 不得不承认,温窈的确是起了想要打温雨眠的心思,因为她欠打,既然不会说话没教养,那她不介意亲自来教教她。 可她已经做了初一,也不怕做十五,就怕打草惊蛇。 人都喜欢做美梦,越是憧憬就越害怕失望,温窈打算亲手打破她的梦境,让她体验到这人世间的险恶,这个来自温雨眠继姐,她温窈的友好馈赠。 觉得她坏她下作是吗,那她就更坏一点。 认为晏随完美优秀是吗,那她就狠狠地将他拽下神坛,与其他普通男人无异,同样是会被美色引诱得无法自拔。 她以身作饵,万无一失。 “妹妹也不小了,可要懂得祸从口出,姐姐我脾气不好,万一哪天我这一巴掌——”温窈话说到一半突然伸出手,温雨眠吓了一大跳。 而后她笑着道:“啪,一下甩在妹妹脸上,千万别叫疼才是。” 温雨眠气急紧紧的咬牙低骂:“疯子!” 说完就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在她离开后,温窈脸上的笑落下来,变得阴沉沉。 第4章 妹夫 温窈睡了个午觉。 傍晚时是被楼下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吵醒的。 站在楼梯口的时候,才看见楼下来了不少的人,几名高级化妆师正围着温雨眠打转。 而姜淑柳正拿着一件又一件的礼服给温雨眠比试,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花枝乱颤的模样。 温窈不为所动的看了几秒,随后才下楼。 见她下来,姜淑柳朝她招手,和蔼可亲的好后妈姿态:“窈窈,你快过来帮你妹妹瞧瞧,穿哪一件去见他们晏家长辈比较合适,礼服太多,姜姨都选不出来了。” 旁边的化妆师笑着来了一句:“温小姐身材好,皮肤又白,穿什么都好看。” 引得姜淑柳嗔过去,“就你会说话!” 却是格外喜不自禁的。 温雨眠早前在温窈那里吃了瘪,这会儿也拿捏着炫耀的姿态:“对呀姐姐,你跟我年纪相仿,这次帮我选,下次你要见未婚夫长辈的时候,我也帮你挑。” 温窈就站在那里看这对母女俩唱双簧,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温窈担心她们不够来气,并不介意来添一把火。 她迈步上前,目光在温雨眠脸上精致讨巧的妆容上停留了半秒,随后才看向那些礼服。 各类的高定礼服,布料上等昂贵,款式更是潮流时尚,温窈随手挑了一件杏色鱼尾裹身钉珠的晚礼服出来,“妹妹穿这个就好看。” 温雨眠抬眸,这是从她衣柜里挑出来的,都是名牌,自然也都是她喜欢的,对于温窈的挑选,显然也很满意。 “但是——” 温窈笑了笑,话锋倏尔一转:“这是抹胸的,妹妹胸小,怕是衬不起来。” 温雨眠脸一僵。 又是一件纯白复古v领缎面礼服。 “这款有点收腰,妹妹的腰似乎太粗,估计穿不下呢。” 姜淑柳笑不出来了。 “妹妹的屁股有些大,穿出来不好看。” “妹妹长得有点矮,没什么气质。” “妹妹……” “……” 片刻后,姜淑柳和温窈母女俩的脸已经难看到不能看,化妆师更是目瞪口呆,温窈才停止了挑选。 她选出来所有被否决的礼服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地上。 “妹妹——” “够了!”温雨眠激动的打断,恶狠狠的盯着她。 一旁的姜淑柳也怒不可遏,连忙给了她一个眼神制止,不忘维持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窈窈,我看眠眠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就让她自己选,你也说得累了,就去旁边喝点茶坐着休息一下。” 温窈手里拎着件橘红色礼服,她晃了晃,无辜的眨眨眼,看上去有些难过,“真遗憾,我原本想说妹妹微胖,穿这个肯定漂亮,会有一种贵妇气派,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 话落,礼服随手一扔。 落在她的脚边,高跟鞋顺势一踩。 温雨眠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都攥紧了拳。 那是她最最最看好的一件晚礼服! 温窈! 她气得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 偏偏温窈稳坐于沙发上,优雅的理了理裙摆,温温柔柔的使唤着:“姜姨,麻烦帮我倒一杯茶。” 姜淑柳背对着温窈,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毒辣,心中憋气,不得不虚情假意的转过身来,“好啊窈窈。” 她近乎手抖的倒了一盏茶,简直想把茶杯狠狠摔在温窈那张恶毒的脸上。 喝喝喝,喝死你! 姜淑柳气得快炸了,还要阿谀奉承,等着,等她的眠眠嫁进晏家,就是她温窈好日子到头的时候了! 等温雨眠彻底打扮好,温学闵也从公司里回来了,急急的在外催促。 温窈拎着自己的手提包,不急不缓的第一个走出去。 温雨眠看着她的背影,不甘心的跟姜淑柳告状:“妈妈,温窈她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姜淑柳也这么认为,不过这时候顾不得她了,连忙打量了几番女儿,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才带着人出门。 “管她做什么,得意不了多久,等你嫁给淮叙,想收拾她还不容易,而且她本来就撞坏了脑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温雨眠只要一想到温窈之前的对她那一番诋毁,就觉得她可恶至极。 不过转念想到等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她的心情又好起来。 汽车平稳行驶,一行人抵达了北馆。 北馆被推崇为上流入驻地,自然是奢华到极致,富丽堂皇的,仅仅只是看一眼,都能感受到这里的高不可攀。 这是温雨眠第一次来到北馆,显然是按耐不住兴奋的,却是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连走路都带着一阵风似的。 温窈走在最后,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进了包厢。 她看着温学闵和姜淑柳跟人虚与委蛇,然后互相介绍落座。 轮到她的时候,温窈明显感觉到对面那位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妇人轻微的蹙了下眉,对她似有些不满。 随即又飞快地隐去。 之后目光落在温雨眠身上,很是满意,脸上带着亲热的笑。 温窈是个很敏感的人,从双方的言语中,她确定了那位妇人的身份是晏随的小姨。 在听见她的名字时反感也正常。 她啊。 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陵川声名狼藉的女人,打小就不识礼数、嚣张跋扈,惯会乱搞男女关系,不自爱,出国两年,更是放荡騒浪,其中的真真假假,她从不解释,也不屑去解释。 如果这个世界上就因为别人对她的指责否认和奚落,她就自怨自艾,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她的名声之所以会变得这么烂,自然少不了温雨眠母女俩的推波助澜的肆意摸黑和添油加醋的落井下石。 不过这都不重要,今天的主角不是她,而是满脸羞怯的温雨眠。 “眠眠,帮淮叙添点茶水。”姜淑柳眼尖的瞥见晏随快要见底的茶杯,连忙提醒出声示意道。 温窈从入了座就表现得兴致不高,倒是乖巧的没有给温学闵惹麻烦和给温雨眠挑刺儿。 闻言倒是好整以暇的抬眸看了过去。 温雨眠娇羞的替晏随倒满了茶。 “嗤。” 蓦然,角落里响起一道低笑。 引得众人纷纷看过去。 温雨眠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杯打翻。 还好姜淑柳眼疾手快的帮她扶好。 不等她说话,温学闵已经冷着脸转了过来,警告般的凉凉看了她一眼。 温窈不以为意的收回视线,目光短暂的划过那杯茶水。 上好的龙井茶,香气馥郁,口感醇厚。 也不知道温雨眠是装傻还是真傻,茶倒七分满,留下三分是人情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 如今那茶多得快要溢出来。 她虽然对晏随不太了解,但她笃定,他不会再碰那盏茶。 温窈心情颇好的垂眸,执起自己的茶杯轻轻的晃了晃,浅浅的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放下茶杯的那一瞬间,不经意的对上一个人的视线。 她动作微顿。 打从一进这个包厢,她就直接忽略了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尽管他们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亲密事。 她喜欢姜太公钓鱼。 这不,愿者上钩了。 她淡淡的回视,眸眼里的笑意却是没有丝毫的掩藏。 巧啊,妹夫。 晏随清清楚楚的捕捉到她的笑,搭在腿边的指无意识的牵动了几下,那双湛黑深邃的眸里全是陌生。 目光从她脸上掠过,话却是平和的对温雨眠说着,嗓音磁性:“谢谢。” 引得温雨眠脸更羞红,温软甜甜的回了一句:“不客气。” 第5章 和她 温窈后面的注意力都在晏随跟前的那盏茶上,一直到用餐结束,他都没去碰一下。 她很满意。 吃完饭,上甜点的时候,俨然是要聊一些正事了。 姜淑柳有意支开温窈,她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对于她的使眼色,也视若无睹。 气得姜淑柳把自己的手背都掐出了两道红印子。 随后安抚自己,算了,就让温窈这个臭丫头见识见识什么叫高枝儿,这么多人在,量她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这般想着,姜淑柳才算放下心。 “眠眠是还没大学毕业?” 晏随的小姨肖碧沉浅尝辄止一道甜品后,优雅的用方巾擦了擦嘴角,温声询问道。 温雨眠求助似的看了看姜淑柳,姜淑柳也有些尴尬,不过早已想到这个问题,也准备好了措辞,“是,不过也快了,之前因为眠眠练舞受伤的缘故,缺席了不少课业,所以导致毕业时间也延长了。” “练舞?” 肖碧沉记得背调时,学历那一栏填写的是温雨眠陵大财务管理专业,她也恰好看重了这一行,她认为有学识、专业也和淮叙挂钩的女孩子,两人之间才有话题聊。 姜淑柳直起腰身,颇有些骄傲,笑容满面:“对,眠眠课余之外喜欢跳舞,参加不少比赛拿了些奖项。我记得沈太也喜欢跳舞,说不定还能帮我们眠眠指导几分。” 肖碧沉的丈夫姓沈,大多称呼她为沈太以示尊敬。 姜淑柳的话显然是加分项,肖碧沉看向温雨眠的眼神都更加柔和,仿佛在看准外甥媳妇似的。 温窈往嘴里塞了颗车厘子。 她垂眸盯着面前红润润又大颗的车厘子,心里在想,不愧是北馆的东西,甜得她牙疼。 几乎快要怀疑这里面是否加了甜蜜素。 不过她倒是记得,温雨眠可不是因为什么练舞受伤导致毕业延期,纯粹就只是考试挂科,因为她走的从来都不是学霸人设。 当初还想进娱乐圈来着,被姜淑柳一口否决,又转说要当舞蹈家,还是被否决,学习成绩勉勉强强,能够进陵大那种高等学府,温家少说也塞了好几百万进去,还别说走了多少人情。 她很好奇,不知道这次,为了能让温雨眠顺利毕业,温家又要花多少钱呢? 光是长辈在聊天,小辈却没什么机会开口的。 肖碧沉转头便道:“若是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倒是可以拿来问问淮叙,他在这方面知道的比谁都多。” 不仅仅是姜淑柳,温雨眠也显然极为乐意,却也不敢表现得太出来,飞快地看了一下晏随,乖巧听话的答应下来:“好的沈太。” 还有一个人没出声。 肖碧沉碰了碰晏随的手臂,“你觉得呢,淮叙?” 晏随淡笑:“当然……” 将将说出两个字,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脚尖似乎被踢了一下。 “淮叙?” 他回神,接着道:“当然可以。” 见他答应下来,温雨眠眼睛都亮了,看着他,愈发的喜欢,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与爱恋。 又被踢了下。 晏随眉眼不动,丝毫不受影响的将腿往后稍移。 那只脚的主人,紧紧的追缠上来。 晏随抬眸,凉薄的视线吝啬的扫过去。 对面是女人秾丽姣好的面庞,眸中充满了狡黠与妖冶,像是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 此前在餐桌旁,温窈安分守己。 后来餐后甜点换了地方,从大圆桌换成了小方桌。 她和晏随就成了面对面的坐姿。 照理来说应该是温雨眠在她这个位置,好和晏随眉目传情才对,可惜她现在的人设是乖巧纯情花,得听妈妈的话,坐在了姜淑柳身边。 于是这个位置就落在了温窈的身上。 她温窈向来是万众瞩目,诈然被人忽视得彻底,心里隐隐的有几分不高兴。 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惹事生非。 比如当下。 能觉察到晏随在躲她。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讨厌女人的接触,甚至是反感她。 不过没关系,她就喜欢和看不上她的人打交道,更何况,晏随长得这么俊,身材又那么好,温窈不介意跟他多玩玩儿。 于是脱了一只高跟鞋,赤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 她发现了,男人都一个样,表现得不要不要的,身体却还是实诚,虽然躲着她,但更像是欲擒故纵,否则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有碰到他的机会。 温窈往前倾了倾身,掩藏在桌布下的脚更是肆无忌惮。 渐渐的往上移,擦过他的西装裤,缓缓地摩挲,似有若无的撩拨,然后落在了一处。 碰到些许异样。 温窈猛地一怔,有些不可置信。 竟然就这么撩火了? 反应这么大。 她眼皮猛地一颤,想也没想的就要收回脚。 一只温热的猛地大掌落下来,准确无误的擒住她的脚踝。 稍加用力的往前一拽。 “嘭!” 温窈蓦地扑向桌沿,胸口差点直接撞上去,好在她眼疾手快的用手撑住了,这也导致身前的水杯猛然翻倒,所幸里面的水被她喝完了,才不至于洒得到处都是。 但在长辈讲话时,发出这么不礼貌的动静,俨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目光里都带了些不满。 温窈将水杯扶起来放好,唇边挽起一个假笑:“抱歉,手滑。” 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参与者,对她的视线不会停留太久。 笑意落下,温窈冷冷的看过去,对面的男人却没看她,姿态从容,斯文有礼的正同长辈讲话,“我平时比较忙,如果温小姐担心打扰,可以询问我助理有关我的行程。” 温雨眠心中惊讶,面上不显,他这话的意思,是在向她表示,她有查岗的权利吗?是不是也说明了,他已经认同了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 她越想越觉得是,越发激动的坐不住。 感觉到自己的脚背被捏得有些疼。 温窈紧了紧下颔,面不改色的跟他较劲。 她知道,他是在惩罚。 惩罚她的挑衅和不识时务。 可她温窈若是识时务,就不是温窈了,她一身反骨。 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大,她位置不方便,也不敢动作太猛,否则再次发生刚才类似的意外,估计不仅仅是姜淑柳的视线,就连温学闵的眼神都会想要“杀死”她。 接连试了几次,温窈皆以失败告终。 她累了。 既然晏随有喜欢把玩女人脚的癖好,那就让他玩,最好是玩个够。 温窈挪了挪位置,让自己更贴近桌边,放松下来,任由晏随捉着她的脚不放。 晏随垂眸,大拇指撩过桌布,便瞥见一抹雪白。 女人的脚小巧、柔软、白皙,盈盈一握。 上面有被他揉红的痕迹,还很娇嫩。 他的手顺着她的脚背,摸到她的踝骨,靠里侧的地方,有一处凹凸不平的印记,是一圈牙印。 他记得,指腹细细的摩挲着那纹路。 他咬的。 第6章 不熟 聊了好半晌,才结束。 肖碧沉对今晚的碰面很满意,提出时间还早,让晏随带温雨眠出去逛逛。 并笑着交代:“别逛太晚,记得早点把眠眠送回家。” 温雨眠害羞的低下头。 温窈面无表情的又往嘴里塞了颗车厘子。 今晚她真的很老实,几乎所有的车厘子都进了她的肚子,当然了——如果对面的那个男人能放过她的脚就更好了。 她怀疑晏随虽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比如恋足癖? 因为他捉着她的脚,摸了至少十分钟。 从脚趾到脚背再到脚踝,半截小腿,然后又摸下来,顺着摸回去,按摩似的揉她的脚心,动作并不粗鲁。 温窈似感觉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柔。 ——也可能是她的感知出错。 然后她恶劣的想,他难道不觉得脚臭吗? 毫无疑问,温窈很会保养自己的身体,她的脚一点都不臭,会经常去按摩、泡脚、涂护足霜,不仅不臭,反而是有点香的。 温窈隐隐觉得他有点变态,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招惹了他。 好在一切都在肖碧沉的话语中停止。 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放过,接着被男人无情的丢在旁边,然后他站了起来。 温窈:“……” 她抽回自己略显僵硬的腿。 去找自己的高跟鞋。 然而脚摸索了几遍都没碰到。 嗯? 温窈不信邪。 其他人都还没离开,她也不好意思掀开桌布去看。 他们都站起身,温窈还没找到鞋,迫不得已也站起来,一高一低的姿态,不得不的扶着桌沿,以此来稳定身躯在同一高度。 温雨眠一行人已经要离开,见温窈没动,姜淑柳绕是再不想理会,当着肖碧沉的面子却还是不得不出声询问:“窈窈,你还站着做什么,我们该走了。” 温窈皮笑肉不笑:“姜姨,你们先走,我胃有点不舒服,想多坐一会儿。” 鞋啊,她的鞋去哪里了! 姜淑柳拧了拧眉,一脸关切:“没事?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多大点儿事,叫什么医生,显得未免太矫情。 温窈只想快点把这些人送走,然后找到自己的高跟鞋,穿上就走。 于是她的笑容更灿烂了些,声音也更温柔:“我真的没事,姜姨。” 软软一句,令姜淑柳十分恶寒,彻底没了慰问的心思,连戏都懒得作了,余光瞥见晏家的人已经离开,她也跟着转身。 刚走出一段距离,晏随忽然停下脚步,“小姨,我有东西落在包厢了,我回去看看。” 肖碧沉问:“是什么东西?打个电话让服务生找到送过来就行。” 晏随:“一个小玩意儿,我自己去找就好。” 知道他向来有主见,肖碧沉也没勉强。 等过了片刻走到电梯门口,她忽而道:“眠眠,你跟淮叙要出去逛街,就在这里等等他,我们就先下去了。” 温雨眠求之不得,甜甜的点头,“好,沈太慢走。” 肖碧沉笑:“还叫什么沈太,我看直接就叫我肖姨,跟淮叙叫的小姨就差了一个音,等你们订婚了改口也不迟。” 温雨眠立马改口道:“肖姨。” “诶。” 姜淑柳在一旁笑得险些合不拢嘴。 她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这么顺利。 …… 等所有人都走远,温窈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没什么形象的蹲身,蛮力的掀开了桌布。 这一瞧,才发现自己的高跟鞋竟然跑到了晏随坐的那个位置后面。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晏随那个变态做的。 害她差点出糗,她记住了。 不会给他好日子过的! 温窈气呼呼的绕了个圈去捡自己的高跟鞋,弯下腰。 视线被桌布遮住。 阴影落下来。 等她拿出来穿好后,皱眉看了眼脚踝上那个牙印。 她紧抿着唇,心想什么癖好,竟然还喜欢咬人,不仅是她的脚踝,就连她的屁股……上面都有个牙印,这还是她洗澡的时候照镜子发现的。 真是有病! 她刚要站起来,余光瞥见座椅角落里的黑色东西,微微挑眉,伸手拿过。 是一枚点烟器。 她握在手中,无意抬头,猛地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蓦然撞在墙上,“咚”的一声疼得她立马缩脖,捂着自己的脑袋,泛出了眼泪花。 疼痛和不愉快令她口不择言:“你神出鬼没的站在那里想干什么坏事!” 晏随倚靠在墙边,目光冷淡的盯着她,带着审视,没说话。 温窈缓过最初的那股疼意,迎上他冷冰冰的视线。 几秒后,她换了副神情朝他走过去。 “晏先生怎么突然又回来了,不声不响的还怪吓人的。” 说着,温窈已然近他身,又嗅到他身上的那股气息,很是熟悉的,有种清冽的感觉,就像是她出国留学时,冬日时公园里那一排排晶莹剔透的雾凇,冷感而醇粹。 昨天在酒里都没能好好的看看他,此前关于他,最多的除去他的英容俊貌,就是他在投行界的事迹与荣誉。 如今灯光下,离得近,她看得仔细,才发现原来他有一双狭长的深窝眼,眉眼深邃,偏西式的,整体却是传统的东方面孔,而且靠近他下唇瓣偏左的地方,有一颗很浅淡的痣。 该是放荡不羁的,配上他的五官,反而显得格外斯文骄矜,也像是披着羊皮的狼。 女人的目光探究,有好奇有疑惑,唯独没有留恋。 晏随伸出一只手指,抵着她的肩将她推离,“温小姐,我跟你很熟吗?” 男人疏离又淡漠。 意思是别靠他太近。 温窈被迫远离。 下一秒又上前,凑的更近。 她穿了高跟鞋也比他矮,在靠近他下巴的地方,必须仰着头跟他讲话,“我们熟不熟,晏先生还不清楚吗?” 晏随:“不清楚。” 毫不犹豫,冷酷无情。 温窈脸上的笑僵了下。 她微眯了下眼,这是她感到不悦时惯有的举动。 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也不知道是谁昨晚那么热情似火,就在刚才也万般对她的脚十分爱恋,转头一句“不熟”就想打发她,可能吗。 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给他占吗。 于是她笑意盈盈的抬手,搭在他的肩上,顺其自然的圈住他的脖颈,嗓音娇软:“晏先生可真会说笑,明明刚才还紧握着人家的脚不放,现在又这么无情,让人家很伤心呢。” 晏随微垂眸眼,面色冷淡的看着她矫揉造作的姿态,笑眯眯的眸子,里面漾着毫无感情的笑意,全是逢场作戏,假得厉害。 男人的手掐上她的脸,“很伤心?” “是的呢。” “有知道我摸了你的脚没洗手又来捏你的脸,这样的伤心吗?” 温窈笑容破碎:“……” “晏先生,或许我会比较恶心。” 男人的指腹擦过她的唇角。 “如何?” 温窈:“……” 好气,保持不了矜持了。 脏了,她脏了!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变态,她狠狠地脏了! 第7章 睚眦 她维持着仅有的一丝底线,跟他确认道:“晏先生您真的没有洗手吗?” 男人很坦然:“没。” 温窈脸色蓦然一变,松手推开了他。 面上闪过一抹明显的嫌恶。 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却没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晏随扣住了她纤细的腕骨,直接反剪到她身后,随之猛力一带,她踉跄着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偏偏男人还要倒打一耙:“温小姐似乎对于投怀送抱,很是热衷。” 他的气息全数的压了下来,还带了某种不言而喻的冷然气势,逼迫而强硬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温热的带出一股痒意。 “怎么会,晏先生多虑了。” 这口黑锅,她温窈不背。 “是吗?” 温情和暧昧一触即发,温窈情不自禁的躲了下,被他禁锢得很紧,腕骨已经能感受到疼。 求生欲猛烈的爆发,她娇滴滴的服软,头靠着他的胸口,“晏先生这么帅,要懂得怜香惜玉哦,像这么粗鲁的攥着女孩子手腕的行为是不可取的,这样会找不到老婆的。” 晏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乖张的眉眼、伏低做小的姿态,漫不经心的描摹着她精致的五官。 “这倒用不着温小姐担心,前有温小姐主动勾引,后有另一个温小姐上前求娶,你觉得,我会缺老婆?” 温窈立马狗腿的换了说辞,“怪我,都怪我眼皮子浅,像晏先生这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男人,肯是少不了追求者的,多得都数不过来,您想娶谁就娶谁,一个不够两个都行,最好凑一桌,听说晏先生牌技不错,打牌刚好合适。” “你不知道重婚罪是犯法吗,怎么,想让我蹲监狱?” 她头甩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像他这种丧心病狂,今天不蹲明天蹲,明天不蹲迟早得蹲。 她变脸之迅速,其实心里早已翻来覆去把他骂了百八十遍。 晏随似看出她心里所想,用那只摸过她脚的手再次捏上她的脸,“在骂我?” 温窈作无辜状眨了眨眼,“怎么会,我一直都在夸您。” “哦,说来出听听。” 温窈:“……” 为什么要强人所难! 她犹如壮士扼腕,又忽而眼珠一转,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没被牵制住,他已经没用多少力。 温窈收回手,替他将胸口凌乱歪掉的领带,整理好。 摸过去就像是有肌肉记忆似的,还拆了重新系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到结束后她才回过神来。 不对……她都没有练过系领带,为什么会如此熟练? 她神情疑惑,对上晏随凉薄的眼,霎时收敛心神,暗戳戳的想着,或许她是天赋型选手。 晏随泰然自若的将自己的领带从她手里抽出来,捋平,随后拂了拂,似乎有些嫌弃她的作为。 温窈再次微笑。 你不气我不气欸一起笑嘻嘻。 “夸我?” 温窈:“…晏先生您今天对我妹妹的表现还满意吗?” 听不见听不见,只要她顾左而言他,他就会忘记这件事。 她甜甜的扬起唇角,声线软糯甜美。 晏随漆黑的双眸,此刻正幽幽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温窈被他看得恍惚失神,转瞬后清醒过来,唇边扬起的弧度更大,“我什么意思晏先生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愈发的娇,染了几分撩人的媚,漂亮少见的狐狸眼仿佛会勾人似的。 晏随类属于高智商人群,不可能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般问,要么他装傻,要么他真傻。 “愿闻其详。” 温窈站稳脚跟,撩起眼皮,面不改色的反问了回去:“那就是不满意,不知道晏先生对我,是何看法?” “满意该如何,不满意呢?我能有什么看法。”男人不疾不徐的将问题又抛回,声音沉沉的裹挟了丝寒意。 睡都睡了,兜圈子可就没意思了。 温窈跟他假意周旋也玩儿够了,笑了笑,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晏先生您——” 她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猛然被一道尖锐的女音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 温窈面色不虞的抬眼看去,就见温雨眠提着裙摆步伐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过来。 眼睛警惕而直白的死死盯着温窈,目光落在她僭越的那只手上,又重新落回她的脸,恨不得将这张美人皮给扒下来做脚垫! 此时的温雨眠就像是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刺头,面上盛怒一览无余,毫不掩饰自己对温窈的厌恶。 被人突然打断,温窈也没了纠缠下去的兴致。 从善如流的收回手。 笑着对温雨眠淡声道:“妹妹别生气,姐姐刚才不小心没站稳,差点就摔了,是晏先生人帅心善,帮忙扶了一下。” 当着晏随的面,温雨眠不好发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咬了咬唇,回身,轻声开口:“阿叙,你东西找到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找到了。” “那我们就先走。” 温窈冷眼看着他们。 晏随的视线也并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跟着温雨眠步伐沉稳的离开。 一男一女,仿若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温窈冷冷一笑,轻轻撩过自己的发尾,漫不经心的摇曳着高挑姣好的身姿紧跟其后。 她看了眼手提包中的点烟器,所以晏随回来,是为了这个玩意儿? 明明在她手里,却说自己找到了。 呵,男人。 惯是谎话连篇,也就骗骗温雨眠这种没脑子的小废物。 他们进电梯,温窈跟着进。 温雨眠有心阻止,都被温窈轻飘飘的挡了回去,“妹妹着什么急,不过两层楼的时间,你放心,姐姐我是不会耽误你跟晏先生约会的。” 温窈站在两人前面,轿厢能清楚的照映出他们的模样。 温窈敛眉清冷,视线垂落在自己的美甲上。 有点可惜,刚做的,又得换新。 电梯很快抵达,温窈率先迈步而出。 几秒后她又忽然回头,没去看晏随,而是盯着温雨眠笑眯眯的说:“这么晚了,妹妹可千万别夜不归宿哦,更别跟某些野男人鬼混,免得带着一身骚味儿回来,姐姐闻着,会吐的哦。” 温雨眠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 她怎么也没想到,温窈竟然会这么记仇。 当着晏随的面,就敢内涵他是野男人。 想要立即斥骂回去,却没说出口,“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呢……” 温窈才不管她脸色好还是不好,晏随又会怎么想,她睚眦必报,这下爽了。 转头就走,也没停顿,脚步迅速遥遥的将两人甩在身后。 随后拦了一辆出租车,长扬而去。 男人的步伐有些大,温雨眠跟的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追上来,她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夜晚的灯光下,她看见男人那张冷峻的脸庞,微颔首,姿态清隽矜贵,眸眼讳莫如深,让她觉得很遥远,简直捉摸不透。 “阿叙。” 她轻轻的叫他的名字。 晏随微侧身,面上没什么情绪,神色却冷得生人勿近。 温雨眠轻怔,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变得陌生起来。 “你怎么了吗?” “温小姐。”晏随冷淡出声,和她彻底拉开距离,“时间不早了,我帮你拦辆车送你回去。” 温雨眠愣住,难过的情绪涌上来,她很是手足无措:“不去逛街了吗?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跟我说的……” “不是。”晏随轻微蹙眉,“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不是讨厌她了就好,温雨眠放心了,听见他说累,也顾不得要去逛街的事情了,连忙让他快点回家。 第8章 必报 温窈被气得不轻。 越想越气。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疯狂的给叶枳发消息,向她吐槽。 “我真的好无语,我就没见过他这种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胸大腰细脸漂亮,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说对我不满意!” “是不是男人都一个样啊,睡到手了就不管,我亏大了。” “当初就是你给我出的馊主意,我现在后悔死了,不行,枳姐,你必须得赔我一个更好的男人。” 消息条条发过去后,她又发了几个委屈巴巴的快哭了似的表情包。 大约五分钟后,才收到叶枳的回复,发来的语音。 叶枳:“行,包在姐身上……嗯,回头就给你找,乖啊,姐……嘶,姐忙了。” 温窈点开语音后,是公放。 车厢里蓦然响起一阵暧昧的喘息声。 她脸“蹭”的一下蹿红了。 前方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落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窈:“……” 她躲在角落里,避开司机的视线,面红耳赤的给叶枳发消息:拜托你!下次跟你男人爱爱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给我发语音!! 她得到回复,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仍然是语音。 这次温窈长了心眼,把手机声音调小,又变成使用听筒播放语音,随后才小心翼翼的点开。 “没办法,他硬不起来,就那一点时间,看你催得急,只好那样了……” 女人这次的声音正常了,还带着餍足后的惬意嘶哑,很是慵懒。 温窈仍然听得脸红心跳:啊,他不行? 隔了几秒叶枳才回:能行,分人。 这就更复杂了,温窈有点不太能理解。 难道枳姐的男人给她戴了绿帽子?她还接受了? 不过转念她想到叶枳那副豁达和开放的模样,又觉得能理解了。 花花世界,生活总得带点绿才过得下去。 和叶枳聊完天以后,温窈才放下手机收拾了东西去洗澡。 还没走进浴室,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等了几秒没搭理。 敲门声愈渐猛烈。 大有一种她不开门,就不罢休的姿态。 温窈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温雨眠。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尚早,才九点半。 晏随这么快就把温雨眠给送回来了? 她走过去开了门。 猛然一拉开,温雨眠再次往她前一栽。 这次温窈伸手扶住了她。 用了两根手指,抵着她的肩往外推,“妹妹可真的要当心了,一次两次都这么往我房间里冲,姐姐很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 “你少血口喷人!你告诉我,你之前在北馆,是想对阿叙做什么,他是我的未婚夫,我的!” 她声音尖锐,模样有些疯狂。 温窈蹭了蹭耳朵,对她一回来就发疯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不咸不淡道:“你说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了?” 温雨眠紧紧的攥着裙角,胸口剧烈起伏,她的呼吸很是急促,红着眼狠狠地瞪着温窈。 “你最好把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阿叙是不会看上你这种人的,你怎么能这么坏,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抢!温窈,我是你妹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自从晏随把她送到出租车上后,她就没敢让司机往回家的方向开,绕着四周跑了大半个圈,她才回来。 是虚荣心也好,怕被温窈嘲笑也罢,她就是不想表现得自己被抛弃了一般似的。 在北馆看见的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她真的很害怕温窈会抢走晏随。 温窈跟她讲道理似的:“能被抢走的,注定不是属于你的。” 而且她也从未抢过她的任何东西,如果要说,晏随大概是头一次,她主动想要得到的。 “你胡说!” 温窈有些不耐烦。 见温窈没说话,温雨眠猛然上前,握住她的肩:“阿叙是爸爸给我相看的未婚夫,是要和我结婚的人,也将会成为你的妹夫,你不能那么不要脸。” 不知道为什么,温窈听着她这一字一句的“阿叙”,莫名的觉得心里浮躁,有压不住的反感直直的冒出来,冲上头顶。 让她忍不住冷然出声:“别一口一个阿叙叫的亲热,你还没跟他订婚,他也还算不上是你的未婚夫,更别说丈夫了,他到现在,都是叫的你温小姐,亲疏你还不懂吗?” 这俨然刺到了温雨眠的痛脚,“那又怎样,他的小姨是满意我的,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有多喜欢我!” 温窈低低的笑了笑,拨开了温雨眠的手,人往门框边靠,人显得随性而慵懒,“喜欢你?喜欢你什么啊,大学是砸钱买进去的吗,还是现在学位也要用钱买?” 温雨眠僵住。 温窈斜斜的靠着,光落在她的脖颈上,白皙的一截,格外的惹眼。 温雨眠眼里滑过浓浓的嫉妒,心里紧绷,不由得恼羞成怒,“你笑什么笑?” “温雨眠,就算没有我,晏随也不可能会娶你。”温窈的声音轻描淡写的响起,一双狐狸媚眼却异常的清亮透彻,眉宇都染了几分冷凝:“你说我不要脸,那也得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若是看得上你,今晚就会带你去开房。” 温雨眠到底还是个没有经过事的大学生,听到她真的露骨的话,脸都气红了,指着她替晏随说话:“我说了,你不要用你那龌龊的心思去揣度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就是嫉妒,嫉妒他是我的未婚夫,而你的未婚夫就是个下作的私生子!” 很难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以温窈浅薄的理论知识和从叶枳那里得来的经验来说,晏随或许不常混迹酒夜店,但也绝非传闻中说的那样洁身自好。 至少昨晚的一切告诉她,他格外的娴熟,游刃有余。 温窈耸肩,“随你怎么想,姐姐要睡了,再见。” 话音刚落,她猛地关上门。 温雨眠登时闪躲,随即愤愤的盯着她的门,气急败坏的抡拳重重的敲了好几下。 得不到回应。 温窈早已将门反锁,去了浴室洗澡。 四月中旬的天气,说冷不热的,她开了几个大灯,将浴室混着水汽笼罩得暖意氤氲。 温窈闭着眼在按摩自己的头皮,手上全是洗发露的泡沫,有熟悉的香气在鼻息间弥漫。 片刻后她冲干净手和头发,下一秒整个人身形一晃,猛地撞在旁边的玻璃上。 脑子一阵刺痛袭来,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穿梭,场景似乎有些眼熟,她被抵在浴室的墙上,一个人从后方靠过来。 她动了动唇,似乎在说什么。 听不清,也看不见。 “哼……”温窈头痛欲裂,发出绵长的痛吟,滑蹲下来瘫坐在湿淋淋的地面。 脑中的画面早已消失,变成一片空白。 唯有剩下的,是大脑传递出的阵痛。 伴随的,还有耳鸣心悸。 缓了半晌,她才费劲的睁开眼。 整个人大汗淋漓,呼吸沉重。 她随意擦了擦身,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浑身无力的慢吞吞挪动着脚步,最后平稳的坐在沙发上。 在一年前,她出了一场车祸。 身体机能损伤并不严重,唯一的就是她失忆了,失去了在国外留学的那两年多的记忆。 随后她休养了近乎半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医生建议她多跟以往的人接触,有助于恢复记忆,于是她在三个月前选择了回国。 现在偶尔脑子里会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片段,但在片段消失后,她仍旧什么也不记得。 不过她也不急。 因为在她出车祸后到如今,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似乎她是否恢复记忆都无关紧要。 起初她是着急焦虑的,后来就渐渐放松了心态。 而如今,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让晏随娶她,然后获得外公手里的继承权,不让温氏拱手相让给其他人。 第9章 处心 入身投行的,基本都是处于一个忙碌的状态,就连刚晋升ed(执行董事)的晏随也不例外。 自上次北馆一别,温窈得知到的消息就是晏随直接飞香港,在那边待了一周,温窈找不到人,只好守株待兔。 直到一周后,温窈从叶枳那里打探到一则有关于晏随的消息。 说有个陵川名媛举办了一场小型的私人宴会,晏随也受邀其中。 温窈跟那位名媛不熟,便让叶枳帮忙领了张邀请函过来。 宴会当天,温度微寒,天空灰蒙蒙的,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如今地面仍然是湿漉漉的。 温窈手里执着邀请函下车,精致的高跟鞋落地,一条修长的美腿率先迈出来,随后她跃身而出。 肩头的秀发荡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女人娉婷而立,一阵风肆意吹拂,发丝糊了眸眼,温窈随手一扬,将发丝拂在耳后。 随即自信张扬的入了会场。 虽说是私人宴会,但场地仍旧偌大,温窈进去时,正在如火如荼的在举行中,她目标明确,视线细致的扫荡着四周。 不久后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温窈眸光猛地一顿,随之追寻着快步上前。 晏随和宋译岑几人边走边聊,到了一处停下,男人间的话题落在香港那边的问题上,纷纷向晏随打听情况。 正尽兴时,清脆铿锵的高跟鞋声渐渐逼近,一行人不得不收敛了些言语。 晏随手中晃了下酒杯,对状况以外的事情毫不关心,充耳不闻的姿态。 倒是宋译岑寻声望去,眉梢微微上扬,目光戏谑的落在晏随身上,示意他往后看,又压低了声:“风流债找来了。” 晏随眉眼微动,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大概知道是谁,却没转身,一副散漫的态度。 “晏先生。” 下一秒,那温婉娇软的熟悉嗓音就不疾不徐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晃荡的动作有些许的收敛,随即就像无事发生一般,晏随懒得搭理她。 男人是从公司那边赶过来的,褪去西装外套,只穿着灰色马甲,内里是一件黑色的商务衬衣,宽阔的胸膛和结实的背脊,撑起健硕性感身形的弧度。 领带规规矩矩的系着,修长的手臂随意一搭,露出手上精致昂贵的腕表,在听到温窈叫他时,晏随也仍旧无动于衷,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清峻冷漠的气息。 晏随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平素里也鲜少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大胆的找上来。 温窈的这一举动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当事人不应声,也不曾拒绝驱赶,后者大抵不会是晏随的行事风格,他在圈子里也持有斯文绅士的礼称。 放任一个美人等待,怎么看都不像身为一名绅士该做的事情,宋译岑的目光在温窈和晏随身上流转了一番,垂眸时掩盖了眼里的情绪。 他跟晏随多年好友,到底了解他的,晏随对这位温小姐。 不一般。 于是清了清嗓音,随和一笑伸出手:“这位就是温小姐?鄙人姓宋。” 温窈显然有几分惊讶,“宋先生认识我?” 手同样伸出去,浅浅一碰便收回。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的无名指上,那里有一枚婚戒。 宋译岑勾唇:“久仰大名。” 温窈莞尔。 这四个字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她温窈的名声可没一个好的。 “你找淮叙是有什么事吗?”宋译岑适时出声道。 淮叙,晏随的字。 有关晏随,温窈是绝对做了一番调查的,她大学所学专业是金融学,后实习进入投行业务,初初做的最多的就是数据查找和资料收集整理,被各类ppt堆积,事先背调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晏随原叫陈佞随,晏家的血脉,却在十一岁之前流落在外,后来被晏家找回,认祖归宗,改回晏姓。 晏老爷子认为‘佞’字过于张扬与戾气,提出改名,十一岁的晏随却已经极其有主见,对上位高权重的爷爷,也仅仅只是退让了一步,去佞留随,老爷子仍不满意,便添了字为淮叙。 而对于晏随身边的朋友,她自然也是清楚的,却不过明路,揣着明白装糊涂。 “的确有事。”温窈腰身笔直的站在那里,吐字清晰,没露一丝怯。 “方便说来听听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温窈微微弯眸,好整以暇的看着晏随疏离的后背,唇边的弧度不由得上扬几分,轻笑着婉拒了:“抱歉,这是我跟晏先生的……” 她有意停顿,随后道:“私事。” 宋译岑深看了旁边对此置之不理的晏随一眼,自觉带着其他人先行远离。 温窈很满意他们如此的有眼力见,上前了两步,走到晏随跟前,笑意盈盈的:“晏先生,你现在可以跟我谈谈了吗?” 晏随抬了抬眼,放下了酒杯,稍稍直起了身,转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我的时间很贵,你打算出多少钱来买?” 温窈不卑不亢的,眉眼带着娇媚,“谈钱也未免太庸俗,想必晏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晏随唇角浮现出丝缕的讥诮,眸色寒凉毫无情绪,“那可能是你对我的误解太大,我最爱跟钱打交道。” 温窈脸上的笑微滞,而后她不甚在意的接着道:“我以为那天晚上,我已经支付了足够的酬劳。” “那天?是哪天。”男人无所谓重复一遍,随心所欲,倏尔敛眉,面色已然不耐烦:“如果温小姐找我是想说这些废话,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温窈渐眯起眼,笑容愈发灿烂,她蓦然近身,靠在他的肩头,嗓音低低:“一段时间不见,晏先生似乎更无情了些,还记得那晚晏先生热情似火,如今倒是叫人格外不习惯。” 四周看好戏的人已然震惊的瞪大了眼,脸上尽显错愕。 晏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接下来还要耍什么花样。 温窈指尖点点他的胸膛,仰头看他,仿佛是在撒娇,“晏先生是打算吃干抹净后不负责吗?” 晏随垂首,头微偏,唇堪堪擦过她的耳畔,带着一阵酥麻的痒意。 两人距离暧昧,姿势亲昵,他凑近,仿佛情人间的私语:“温小姐处心积虑主动送上来,不成全你岂不是浪费你一番苦心,更何况你并非清白身子,如今想想,倒是后悔当时冲动了,也亏得温小姐大言不惭,原来早就是残花败柳之姿,嗯?” 第10章 积虑 他的话一字一句却尽显刻薄。 温窈动作微僵,唇边的笑意霎时凝注,随后她不以为意的丢开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拢了拢肩头的发,“没看出来,原来晏先生这么喜欢开玩笑。” 男人毫不犹豫的打断她心里的猜想:“我从不开玩笑。”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彻底拉开了,温窈眼中的仅剩笑意随着他的话尽数消散。 “所以请温小姐自重。” 简直就是混账! 温窈几乎是被气笑了。 讪讪的勾着唇角,面上是没有丝毫掩饰的讽刺。 “晏先生还真是幽默,那晚跟着我上楼的时候可没拒绝说什么自不自重的话,如今倒是倒打一耙,又当又立的姿态挺恶心的。” 男人并未看她,淡漠着神情,似也没被她的话语刺激,显得格外冷然拒人千里。 温窈看着他,手几乎在下一瞬就想招呼上去,硬生生的忍住了。 毕竟她现在还需要他帮忙,不能把人得罪了。 她屏了屏呼吸,嘴边又扯出几分僵硬的笑,“晏先生,明晚八点,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请你吃一顿饭。” 晏随这才将目光又重新落回她的身上,淡淡的扫过又不感兴趣的移开,“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我很忙,如果温小姐想预约,可以去找我的助理。” 温窈怔了怔,电光火石之间觉得这句话尤其的耳熟,细细回忆才想起,那天在北馆,他似乎也这般对温雨眠说过。 而那句原话是:我平时比较忙,如果温小姐怕打扰,可以询问我助理有关我的行程。 温小姐。 在场有两个温小姐。 温窈心下冷笑。 不愧是搞投行的,一石二鸟的隐喻都这么深谙。 今日算是出师不利,温窈跟他纠缠的心思全无,微微扬起精巧的下颔,只丢下一句话:“明珠餐厅,报我的名字,希望晏先生准时来,不要让我失望。” 话落,温窈维持着仅有的从容,步伐稍显急促的离开。 她一走。 宋译岑便摸索着寻了过来,冲着温窈的方向颔首:“她跟你说什么了。” 直至看不见背影,晏随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云淡风轻的乜了他一眼,“没什么。” 宋译岑自然是不信的,微一挑眉,带了点揶揄打趣他:“大庭广众之下,就你们刚才那阵仗,我以为都要旁若无人的搞起来了。” 晏随不置可否。 “不过,”他顿了顿,接着了然笑道:“该是没在你这里讨到好果子吃,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晏随没吭声,连眉眼都没有丝毫的波动,仅仅只是从旁边拿起了一杯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未显露半分山水。 宋译岑瞧着,不由得心下叹息,想着:就是这副冷漠无情的姿态,不知道伤了陵川多少女人的心,让她们望而退却,不过也有胆大包天的。 比如,那位声名狼藉的温小姐。 倒也勇气可嘉。 也难怪淮叙会另眼相看。 …… 温窈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了宴会,回去后又听见温雨眠和姜淑柳母女俩人在客厅里谈话,瞥见她,就更是肆无忌惮的出声:“眠眠,淮叙刚回来你肖姨就说了约你去吃饭,这次可得好好表现,之前你是不是学了一段古典舞,我听你肖姨说,她就欣赏会跳这类舞蹈的女孩子。” 温雨眠一脸含羞带怯,声音提高像是在说给她听:“妈妈,我知道的,我还打听到淮叙也喜欢,时常跟着肖姨去看舞剧呢。” 温窈一口恶气难出,听着这母女俩的一唱一和,踩着高跟鞋径直上了楼,啪嗒啪嗒似要将地板都戳穿。 恶意满满的想着,就你温雨眠那个身段,胖得跟什么似的,晏随会喜欢你才是见了鬼。 姜淑柳听得蹙眉,不满提醒:“窈窈,你回家怎么不换鞋,别走太快,小心摔了。” 温窈冷着脸,看也没看她们,回了房间,一把摔上门。 楼下姜淑柳和温雨眠对视一眼,随即又得意愉悦的笑起来。 晚上温学闵回来。 姜淑柳便在饭桌上宣布了晏家邀请吃饭的事情。 温窈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中的米饭,兴致缺缺。 直到姜淑柳说:“地点订在明珠餐厅,那里的环境也不错,能够看到江景呢。” 温窈不动声色的停下动作,耳朵竖起来。 温雨眠疑惑出声,“妈妈,你之前不是说还是在北馆吗?” 姜淑柳解释:“下午你肖姨打来电话更改了地点,明珠餐厅离淮叙公司那边更近,他过来也方便。” 闻言温雨眠皱着的眉才算松开,甜甜的弯了眸眼,“原来是这样呀,阿叙真的好忙,他的工作应该很辛苦。” 温窈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 拜托,投行的,除了顶级大佬,余下的谁不忙,空中飞人也是常态好吗。 她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 姜淑柳的目光转向她,“窈窈,这次就很抱歉了,不能带你去,希望你不要介意。” 温窈抬起漂亮的狐狸眼,双手搭在膝盖上,乖巧的点头:“没关系呀,正好我也有事去不了呢。” 约在明珠? 说不定晏随赶了上场还能赶下场。 的确挺忙。 姜淑柳狐疑,觉得她太好说话了些,放平时她肯定会反驳刺人的。 不过没表现出来,笑呵呵道:“那就好,姜姨还怕你见气呢,毕竟这是你妹妹的相亲宴,多一个人也别扭。” 温窈笑,巴掌大的脸在灯光下格外的精致好看。 旁边的温雨眠心思一转,看了眼安静用餐的温学闵,眼底掠过一抹深意,似不经意的开口:“别老说我啦,对了爸爸,姐姐的相亲宴什么时候提上日程呀?姐姐年纪还比我大,要是我还比她先结婚,那显得多没规矩啊。” 提起这事,温学闵倒是一脸正色的看过来,“说得也对,窈窈,你跟小沈联系了吗?” 他口中的小沈,沈灼为。 陵川出了名的花心浪情公子哥,名门沈家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为人凭借着一张精致的小白脸面庞,跋扈恣睢,常辗转于各个女人之间,与她倒是略有相似之处,同样的声名狼藉。 挺讽刺的,同样是亲生女儿。 温学闵偏心能偏到外太空去。 温窈面不改色的张口就来:“自然联系了,可爸您也知道,沈少爷哪里有空搭理我这个无名小卒,至今连个回应都没有呢。” 温学闵不悦的皱眉,显然对沈灼为的举动态度非常不满意。 一个晏随,一个沈灼为,后者相形见绌。 温雨眠执起水杯挡在脸前,在无人窥见的视野盲区,讽刺的勾起唇角。 任凭你温窈生得再漂亮再伶牙俐齿又如何,还不是倒贴男人,男人都未必瞧得上的。 有些人拼了命的奔向罗马,而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温窈何德何能跟她比,不自量力。 “那你就再主动些,你也知道公司的难处,切勿胡来。” 温窈低眉顺眼:“好的爸爸。” 回到房间后,温窈想到今天的事情,给叶枳发消息大致说了一下,然后询问:你说怎么会这么巧,都在明珠。 叶枳大概不忙,回得很快,也很冷酷:女人,请停止你自作多情的思绪散发。 温窈:…… 她不服气,死鸭子嘴硬:万一的确是我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呢? 叶枳:你确定不是身体? 温窈语塞。 接着叶枳继续:我记得你好像s身材,有c? 温窈:…废话。 叶枳:那不就得了,男人不都是视觉动物,你再去他跟前晃晃,说不定就真的能让他跪下给你唱征服。 聊不下去了。 温窈收了手机被子一拽,直接蒙面睡下。 大概是因为心绪难安的缘故,这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室内一片寂静,窗纱被夜风拂动,携带了一丝凉意。 中式氛围落地灯直立角落,暖黄的灯光映照着懒人长桌匍匐安睡的人。 突然一阵车鸣,惊醒睡梦中的人,被各类数据资料折磨到痛苦不堪的温窈,半梦半醒的睁开了眼。 恍惚看到房间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步伐轻缓的走了过来,她迷蒙的视线落在他的裤腿上,费劲的仰起头,试图去看清他的脸。 落地灯与他相背,模糊不明的。 但她嗅到很清冽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朝他伸出了手要抱,软软的似在撒娇:“不是很忙说不过来吗?” “嗯。” 男人打横抱起她,抚到她冰凉的膝盖,微不可见的蹙眉,“怎么不去床上睡?” 她咕哝:“dirtywork真的很讨厌,弄好久都不完,累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去床上睡觉。 沉入柔软的床铺,她勾着男人的脖颈不放,缠着问:“近期要出差吗,可不可以陪陪我?” “大概不行。”男人的声线低沉微哑,抓下她的手腕扣在她的头顶上。 她轻轻的哼了哼,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男人似笑了下,唇边的弧度勾勒得很浅。 随后压在她耳畔,低哄她道:“不过今晚可以。” 话落就猛地覆过她的唇,却不同于此前的温柔耐心,显得格外生猛而来势汹汹。 她吃疼,蓦然抻直了腿,试图推开他。 腰身刚刚抬起,瞬间就被强势蛮横的压倒。 她微微睁大了眸,浑身被禁锢,想开口说话,却完全没有机会。 直至她呼吸不过来,对上一双凉薄冷漠的黑眸…… 温窈赫然睁开眼,下一秒惊坐而起。 随后打开了床头的灯,气喘吁吁间慌神的打量四周。 片刻后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捂住自己汗湿的脸。 这里是陵川的温家,她在她的房间里,而不是华尔街的公寓中。 第11章 痴心 翌日晚上,3级阵风,小雨。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温窈七点半就抵达了明珠餐厅。 正襟危坐于包厢中,明眼一瞧便知道她是刻意打扮过的,淡妆,身着月白色的一字肩蕾丝吊带连衣裙,长长坠挂着的星月耳饰,腰身笔直,姿势优雅,俨然一副温婉无害的端庄姿态。 明珠餐厅靠江,在一幢矗立高耸的大厦里占据了中腰部分,也就是赏江景最好的高度。 远可观陵川江边夜色阑珊撩人,近可听渡船鸣笛嘹亮雄浑,入目不论远近更是一片好风景,大桥上车水马龙,两岸灯火通明。 过了片刻,温窈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五十五了。 还有五分钟就要到八点。 她虽看着淡然,但也不免有几分紧张。 不确定晏随是否会来。 况且,温雨眠一行人也在这里,巧的是,就在她楼上这间房。 出来时,她跟叶枳下了注。 猜晏随来赴约的可能性有多大。 叶枳斩钉截铁:三成。 这未免太打击人,她试着挣扎了下:我觉得是五点五成。 叶枳毫不留情的嘲笑她:既然没把握又何必去做,这不像你啊。 她印象中的温窈,可从来都不做无把握之事,也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对于晏随,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零点五成全数是温窈的第六感,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但如今她也拿捏不住,所以不敢妄自下定论,但她能感觉到,晏随,对她应该是有几分兴趣的。 也或许是,性。 又过了十分钟。 八点零五分。 包厢没有任何动静,温窈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唇。 她的目光扫过手机页面,又淡淡的收回,微颔首,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江景。 在下雨,有星星点点的雨珠抨落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的水痕。 温窈盯着这些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多了起来,起了雾,变得模糊不清。 一直保持一个动作,脖颈都变得僵硬。 她试着动了动,重新摁开手机。 快九点。 门口处仍然保持着安静。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无异于都在向她说明一个问题:她被放鸽子了。 晏随没来。 她的耐心到这时已经抵达了顶峰,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憋了火生了怨,因为晏随极大的可能是在楼上跟温雨眠“郎情妾意”。 但她却没那个质问的资格,她清楚的知道,她于晏随,什么都算不上,顶多也就只是个露水情缘,且都瞧不上眼的那种。 不等了。 温窈一把拽过旁边的手提包,有些粗鲁的拿起桌面的手机,猛地站起来—— 突然,门被推开。 男人站在门口,不急不躁一派斯文闲适的模样,深邃漆黑的眸眼扫过来,凉薄疏离:“怎么,要走?” 温窈在原地怔了一秒,随即飞快地重新落座,手挽了挽耳边的发,漂亮的锁骨跟随她的动作起伏,她眸里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娇笑:“还没等到晏先生,我怎么会离开呢。” 男人未答,淡漠的目光从她的指尖偏移落在她的骨骼明晰的锁骨处,然后再是她那张堆砌着虚假伪笑面若桃李的脸上。 极淡的一瞥,便收回视线。 他闲庭信步而前,穿得并非西装革履,也没系领带,一身休闲装束,却衬得他身形修长,气质淡然到仿佛刚从某个娱乐场所抽身一般。 温窈揣度着他的前后踪迹,无果。 男人纤长干净的手已经搭上座椅,随意一拉,便堂而皇之的落座,嗓音清冷且低沉:“忙,五分钟。” 言简意赅的像是在对待下属。 也没有丝毫解释自己迟到的意思。 温窈想笑,而面上也的确带了笑。 难免觉得讽刺,她等了他一个多小时,就只换来五分钟。 不过倒也是,求人办事,就得按着对方的要求规矩来。 时间紧迫。 温窈也尽量长话短说,开门见山:“晏先生,结婚吗?” 他指尖翻飞着一枚墨绿色点烟器,盖帽随着他的动作,时抬时放,每放下一瞬,便响起“嗒”的一声。 数秒后,他将点烟器往桌面一搁。 “啪。” 这动静比合盖的声音更大,更清脆,像是震到了温窈心底。 而后,他开口,透着股冷意:“什么意思?” 温窈唇角勾出一个恰到好处弧度,“自然是字面意思,晏先生这么聪明,相信不会不明白。” 点烟器再次回到他的指尖,重新开始了起初的举动,一下又一下,仿佛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跳。 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住膝盖,她试图从他的眸眼中看出什么,可惜对方显然是个不轻易流露真实情绪的人,于是她开始焦灼,心脏悬空。 白的灯光,光晕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仿若上了抹冷白的釉色,致使轮廓分明的五官更显精致。 晏随撩起眼皮,盯着她,薄唇掠起一抹似笑非笑:“你们温家真有意思,前有妹妹求娶,后有姐姐示爱,是缺男人到了何种地步,才这般的如饥似渴。” 讽刺无半点遮掩。 说话间,他用手中的点烟器轻轻的磕碰着桌面。 温窈的视线垂落过去,凝在他骨节清晰有力的手上,面不改色的莞尔,声音自发的柔软:“晏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您的魅力我想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心动的,就算不是温家,换作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晏随换了个更为闲散的坐姿,语调压得很低,“都说温小姐毫无廉耻之心,声名狼藉,我原是不信的,如今一见,这话果然不假。” 温窈嘴角一僵,随即扬了扬眉梢,脸上明媚的笑愈发明显,“人言可畏,晏先生不该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才对。” “这么了解我?” 温窈:“如果晏先生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若是我没记错,温家想跟晏家联姻的人,是你妹妹,而不是你。” 温窈顿了顿,接着道:“可是联姻还未开始,晏先生还是单身,是个自由人,我追求你,好像也并无过错。” “追求我?” 晏随笑得很淡,点烟器嚓出火苗,他的目光停留在上面,在火苗消失的那瞬间,眉眼格外的冷,似泛着幽幽的凉。 “抱歉,我拒绝。” 话落,他扫了眼腕上的手表,不近人情的提醒她:“你还有一分钟。” 他给出了答案,是温窈的意料之中。 她也没气馁,继而拿过手机,在上面翻找了几许,随后推至他面前,“那晏先生看看这个如何?” 晏随看了她一眼,才去看手机。 是一则视频。 有点眼熟。 在那天晚上的酒走廊,一男一女的拉拉扯扯,姿势暧昧,是谁不必明说,这是监控。 画面一转就来到了房间,地点在床上,男人覆着女人,这是私人录制。 男人眸眼讳莫如深,神色依旧冷峻难辨喜怒,渐渐的眼底升了寒,很快又消失殆尽演变成了平淡,直至波澜不惊。 温窈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情绪,却窥视得一知半解,尤觉男人的城府极深。 她听着从手机里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想到一些即将发生的画面,不免耳热。 视频很长,晏随并没有看完。 不过片刻,他便将手机揿灭,反扣在桌面,他在笑,眼底浸出很淡的笑意,却凉得彻骨似的,“我想问一个问题。” 温窈屏息,无端的紧张起来——她有点猜忌他的态度,至少在她的想象中,不该是这样的。 “晏先生您问。” 男人泰然自若:“这个视频,你看完了吗?” 温窈猛地一滞,眨了眨眼,面上有些闪躲的意味,耳根发热的更加厉害,“这话是何意,晏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 晏随颔首,男人的下颔线极其优越,他不答反问:“后面的视频是你拍的。” 问得像是在陈述。 答案也的确十分明显,除了她还能有谁。 “目的是为了什么?” 温窈莞尔:“自然是为了让晏先生娶我。” 她笑看着他,声音轻而缓,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响彻在包厢内。 “就凭这个东西。”男人冷呵一声,危险的眯起眼,点点笑意尽数收敛得一干二净,“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温窈的唇线平展成一条,俨然也没了跟他迂回的心思,她认为他吃了不认账,是以并无多少客气:“我可以给晏先生一点时间考虑清楚,但我耐心有限,等不了多久。” 晏随撤去了慵懒姿态,身子微微朝后靠去,“威胁我?” “怎么能算是威胁呢,我在很认真的跟晏先生谈。” 晏随拿起她的手机,“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的,谁给你的胆子录这种东西?” 都到了这一步,再虚与委蛇也是没用的。 温窈笑说:“女人的自保手段而已,如果晏先生答应我的条件,那么这则视频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但是晏先生还是那么冷酷无情,可能就得吃点苦头了,毕竟依着晏家的地位,想来晏先生是拎得清的。” “呵。”晏随猛地一道冷嗤,眼底划过浓浓的嘲讽,“那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跟你,什么都没做。” 温窈蓦地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愣在座位上。 晏随的视线紧锁着她呆滞的表情,一字一顿:“我,没和你做。” 第12章 妄想 温窈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然后又想到他说的话,问她视频后面的内容,她是否看了。 她没看。 因为觉得羞耻,毕竟是自己和男人滚床单的视频。 再是从某些细枝末节,她回忆起当时的感受,似乎身体除了有些疲乏之外,那种很明显的疼痛却是没有的。 她甚至还怀疑过他可能是不太行。 想通后,她整个人如遭雷劈。 晏随没错过她的任何一丝反应,垂下了眼眸,将点烟器收了起来,大有一副要离开的姿态。 男人寡淡冷漠的脸就这么直直的落进温窈乌黑惊诧的眸眼里,她神情未动,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情不自禁的陷进了皮肉中。 直到一抹疼意隔着裙摆传达至她的脑中,她才收敛了几分震惊,随后隐忍的挑了下唇,“所以晏先生,您是在——” 她思索了一个措辞,眼里掠过阴沉讽刺的笑,漂亮的狐狸眼眯了眯,“玩儿我?” 她没忘记昨天男人说过的话,讲她并非清白之身,说什么残花败柳,都是在诈她,而她如他所愿的上当了。 晏随站起身,看到她长翘细密的眼睫微颤,尽管克制得很好,但仍然能叫人看出她是在故作镇定。 “温小姐是否太自作多情了些,你认为你,哪里值得我玩?” 两人四目相对。 温窈慢慢地呼吸着,极力的压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 好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以为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男人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没做。 他们没发生关系,她所谓的“把柄”,不过是她的空想,她的自多作情。 果然,早前在定下他时,叶枳就提醒过她,说晏随这个男人,若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去招惹。 温窈自信,却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像是意料之外,也像是情理之中。 “但想必这种视频传出去,对晏先生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像晏先生这么爱惜羽毛的人……”她话没说完却饱含深意。 男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瞳孔极深,视线扫过她白净的眉眼,面色有些难看的脸,却还在强撑着威胁,试图挽回自己的一点尊严。 他眉目骤然冷凝下来,一股浓重的压迫感直面朝温窈袭过去,“不知温小姐哪里来的底气,认为这种视频能够对我造成影响,你一旦散播,法律就能定你的罪。我看在温小姐初犯,好心提醒,也告知你,不该惹的人,别来招惹。” 话语俨然没留情,温窈渐渐沉了脸,像是被人寸寸打断了傲骨。 晏随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温窈攥紧着手,猛地站了起来:“晏先生!” 男人脚步未停。 温窈追了上去,“晏先生,虽然我和你最后什么也没发生,但晏先生对我的猥亵却是真实可据的。” 男人驻足。 随即转身,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猥亵?” 他略略靠近她,无意间形成了强烈的威压,离得很近的距离,温窈几乎能嗅到他身上的好闻的气息,不由得呼吸一滞。 抬头对上他深沉的眸眼,温窈顿时怔在原地,什么话都卡在了喉咙中,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然跳动。 “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是单方面的猥亵,我记得,是温小姐主动缠过来的,论犯罪,温小姐的嫌疑似乎更大。” 他语调低缓,却字字清晰可闻。 不轻不重的却砸得温窈神思俱震。 她知道。 她败了。 …… 夜幕低垂,四月的雨如烟如雾。 陵川的雨下得很大。 温窈站在明珠餐厅楼下,裹着一身寒凉,目光黯然的盯着如墨沉沉的夜色,她站定了好几分钟。 身边人来人往,偶尔打探好奇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她仿若未觉,直到捏着手提包的指节变得有些僵硬,她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迈步离开。 明珠餐厅有自助雨伞机,她撑起一把黑伞举过头顶。 地势较低,地面的水流成小渠,没过她精致的高跟鞋,溅起些许打湿她的脚背。 长裙及小腿处,她迫不得已用手微微拎起来,朝附近的公交站台走去。 手机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叶枳的消息。 叶枳:成了? 温窈:没。 叶枳:怎么说。 温窈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被风吹得有些头疼,把伞换了只手拿着,方便敲字: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约个时间见面我们详谈。 大概是从她的话语里觉察到她的心情不好,叶枳也并未多问,回了个好,然后聊天结束。 温窈放回手机,指尖碰到一个微凉的小方块,愣了愣,随即垂眸看过去,瞥见一抹黝黑,反着光似的,她动动手指,将那东西摸出来。 是一枚黑色的点烟器。 晏随的。 之前她随手放进手提包里,转瞬就忘了,也没检查,竟然就放了这么久。 她想到今晚被晏随肆意把玩的那枚墨绿色点烟器,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光线,辨认出两者是相同款的。 她转了下眼朝四周看去,看见不远处立着个垃圾箱,想也没想的就走过去,伸出手—— 又顿住。 她抿了抿唇,不知作何感想。 鬼使神差的又收回了手。 塞了回去。 最后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她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是他的还给他就是,也借此为这场荒诞的“图谋不轨”划上句号。 出租车驶来,她招手,随后走上前,收了伞钻进车里。 就在她上车的那一秒,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出租车后。 随即出租车扬长而去。 线条流畅的商务车闪着车灯,前座的司机沉默了两秒后,侧头询问:“先生,现在走吗?” 后座并未开灯,仅仅借着四面八方投映过来五彩斑斓的光线,窥得男人深谙朦胧的面庞,他眼尾微垂,嗓音平静直叙:“走。” 随后将降下三分之二的车窗升上去。 司机虽对绕路又忽然要求停在此处抱有不解的疑惑,却聪明的没有问出声。 老板的心思,别猜。 一道光突然在后座亮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嗡嗡的震动,在皮质座椅上摩擦着。 晏随将手机拿起来接听。 里面传来女人的温声询问:“淮叙,到了吗,是不是路上堵车?” 男人漫不经心的浅叩了下腿边的手指,音色清冽徐徐:“小姨,抱歉,公司很忙,我暂时抽不出身。” 肖碧沉紧着带了点埋怨道:“我都跟温家说好了,她们也都来了,你这让小姨怎么交代。” 晏随:“小姨……” 肖碧沉叹了声气,“好了,小姨知道了,你这孩子也真是,光顾着工作,就不能多花点心思放在感情上面吗。” 话虽是这般说着,却略微含着些骄傲。 这方肖碧沉挂断电话后重返包厢,脸上挂着丝略感歉意的笑:“真是不好意思了温太太,淮叙公司忙,走不开,看来这顿饭就只能约在改天了。” 一心盼着关系更进一步的温雨眠母女两人微微一僵,随即姜淑柳按住女儿的手,笑着回声道:“没关系,淮叙这般优秀,忙是应该的,只是可惜没能碰上面,既然沈太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下次约也是一样的。” 温雨眠笑得有些勉强,握紧了自己的手,心下失落。 双方虽然都白等,但还是接着吃完了这顿饭。 回去路上,温雨眠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直憋着气没发作。 一到了家,她就扔了包,气鼓鼓的跺脚:“哪有这样的,都约好了还临时爽约,害我们等了那么久,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姜淑柳也不赞同的蹙了蹙眉,但她比女儿能沉得住气,“眠眠,这只是一次意外,以后你嫁进晏家,要面临的问题更多,淮叙以事业为重,作为他的女人,你应该理解体贴他,而不是一味的埋怨和无理取闹。” 温雨眠知道,但她就是气。 她觉得自己跟晏随进展这么慢,要结婚得等到猴年马月,她也怕温窈从中作梗坏她好事。 “妈妈,这不是忙不忙的问题,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温家放在眼里,你知不知道,上一次肖姨让他带我出去逛逛,他直接……” 温雨眠咬了咬唇,觉得羞耻难堪,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他直接拦了辆车把我送了回来,我们连话都没多说几句,而且我还看见温窈对他动手动脚的!” 温窈早早回了家,也没睡意,洗了澡就在整理琢磨自己的简历,在温家混吃等死是不可能的,她需要工作。且就算她想,姜淑柳也绝对不会同意。 楼下的动静她听见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猜想大概是温雨眠她们回来了。 坐了会儿,有些口渴,眼睛还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从键盘上腾出一只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就往自己嘴里倒。 扬了扬,她动作顿住,视线垂下去,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水杯。 “……” 不甘心的再试了试。 一滴、两滴的水珠打湿了她的唇瓣。 她放弃了,拿着水杯离开,打算下楼接水。 刚出了门,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 然后听了片刻。 在听到温雨眠说“爽约”的时候,温窈眨了眨眼。 意思是,晏随去了明珠餐厅,但是没去见温雨眠。 只见了她? 温窈再接着听了会儿,后面就没什么重点了,全是对她的声讨,无外乎她下作她不要脸她道德败坏。 她不疾不徐的下了楼,默不作声的去接了水,然后把水杯轻轻往台面一搁。 “啪。” 还是发出了动静。 吸引了母女俩的注意力。 两人转身看过来,瞬间变了脸色,五彩缤纷,也像见了鬼似的。 姜淑柳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窈窈你原来在家,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 温窈撑着下颏,“唔”了声,笑意盈盈的慢条斯理道:“在妹妹说我没脸没皮勾引他男人的时候呢。” 话落,两人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 第13章 水性 温窈欣赏够了姜淑柳和温雨眠仿佛噎了苍蝇一样,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脸,才满意的带着浅浅的笑意施施然上了楼。 回到书桌前,温窈握着水杯抿了一口,秀眉轻蹙,沉思起来。 猜想着晏随今晚的做法。 是有心还是无意。 思来想去,温窈轻啧了声,只觉得他这人委实难以捉摸,高深莫测,自己的行为俨然引起了他的报复,回想起男人离开包厢时的冷漠身影,看来是把人得罪得不轻。 温窈琢磨片刻后,才放下水杯,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简历上。 … 市中心一家高档奢华的酒内,光线迷离昏沉,宋译岑半倚着台面,一边跟调酒师说着话,一边时不时的低头看眼手机。 旁边的朋友走过来探头一瞧,面上带了点揶揄的笑,目光落在那手机页面上,跟他碰了碰杯,调侃道:“怎么,嫂子查岗来了?” 宋译岑将手机一扣,哼笑了下,意味不明,取了支烟出来,冲着调酒师扬了扬下巴:“借个火。” 等点燃深抽了两口,才略显玩世不恭的扯了扯嘴角,“哪能,她不敢。” 那人别有深意的挑了下眉,煞有介事的说:“我可听说嫂子管你挺严,不让夜不归宿也不准酒厮混,据说是还设了门禁?” 宋译岑扫了他一眼,掸了掸烟灰,“哪儿来的风言风语,无稽之谈。” “也是,岑哥怎么瞧也不像是妻管严,对了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带嫂子出来跟大家伙见见呗,都说你金屋藏娇,都结婚有一年了,我还没见过嫂子呢。” 宋译岑低垂着眸眼,面上无动于衷,盯着缕缕缭绕的猩红烟头,淡声:“再说,她不爱来这种地方凑热闹。” 两人一言一语的,片刻后酒的门被推开,男人姗姗来迟,裹挟了外面的一身寒凉之气。 先前那人见晏随来了,自觉的让出位置,到其他地方消遣去了。 宋译岑撩起眼皮看过去,看着晏随今晚的穿着,眼底划过一抹讶然,等人近身了,他道:“你不是说今晚跟温家有约,就穿成这样去的?” 晏随轻车熟路的招手点了酒,坐在旁边,表情淡然:“有何不妥。” 宋译岑耸了耸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仿佛兜圈子似的。 宋译岑笑了笑,又顿住,他借着酒里昏暗的灯光去打量眼前的男人。 眉骨深邃清敛,鼻梁高挺,微抿着唇,入目便觉凉薄,轮廓线条像是经过寸寸洗涤,又精心雕琢,无零星半点的瑕疵,让人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晏随饮下一口酒,修长的颈,清晰的喉结滚动,眼自然而然的垂着,窥不见内里,也能感受到他的藏锋锐利。 他抬过眼,极淡的视线掠过他,“看够了吗?” 宋译岑唇边的弧度扩大,蓦然往他跟前凑过去。 晏随不动。 隔了两秒,宋译岑又退回,两人拉开距离,玩味道:“看来相处得还不错,身上都有一股女人味儿。” 晏随动作一顿,瞥过自己的胸襟,此前并未注意到这点,很淡,若是不去深嗅,还真的闻不出来,加上时间也过了这么久,地点还是在杂乱的酒。 不过宋家是以调香出名的,宋译岑从小耳濡目染,也接手了家族企业,他对各类香水的气息都很敏感,他能嗅到,也并不奇怪。 “前调该是柠檬、留兰香薄荷,中调有曼陀罗,后调雪松白琥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国eternity经典系列,据说没有男人能抵抗住的香水,邂逅真爱,也就是斩男香。” 说完宋译岑眼里漫起好奇,意味深长道:“淮叙,你说,你是不是要坠入爱河了?” 晏随侧脸和他对望。 静默了片刻,他放下酒杯,纤长的指覆在自己的衣领口,下意识的要去拽领带,却摸了个空。 宋译岑都看在眼里,他笑意不减:“是温小姐,还是温小姐呢?” “你很闲?” 男人寡淡的反问。 接着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睇过时间,站起来,拂了拂自己的肩,“时间不早,非要等着林安禾来亲自请你。” 宋译岑脸上一僵,讪讪的摸了摸鼻尖,跟着站起身,怼了一句:“真是不解风情。”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酒。 外面仍然在下雨。 宋译岑站着没动,望着雨幕拿出了手机,语气有那么一点的洋洋得意:“我喝酒了不能开车,让我老婆来接我,你呢?” 晏随单手抄袋,目光放远。 宋译岑跟着看过去,见了一辆眼熟黑色商务车,上面有司机等着,了然一笑,“也好,总比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好太多。” 说着他伸出手拍了拍晏随的肩,露出有些欠揍的神情来:“到家若是没有对象报平安,可以给我发消息。对了,我猜你今晚见的温小姐,是勾着你去开房的那位,毕竟她身上的香,我闻到过一次。” 就在那场私人聚会上。 宋译岑不会认错。 晏随上了车之后,拎着自己的领口掸了掸,大多是染上了酒气,不易觉察的,要深嗅的,才是那仅仅余下的淡淡香水味。 他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 一吹拂,什么气味都散了。 …… 大概是雨过天晴的缘故,清早,晨光从树梢中吝啬的透出几缕从窗玻璃斑驳在地面,映出浅浅的光圈。 温窈睡了个好觉,偏头盯着薄纱窗帘投落的朦胧氛围感,在床上眠了几许,片刻后慵懒的起身,柔软的被褥滑下去,露出她穿着睡裙的姣好身形。 皮肤白得仿佛泛光,冰肌雪骨,赤足下床,踩在舒适的地毯上,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使得晨光更放肆的照进来,衬着她那张精致漂亮带着浅薄惺忪的睡意的脸, 她先去洗漱,出来后打开了电脑,聚精会神的再检查了一遍简历,确认无误后,便投给了此前筛选好的几家公司。 下楼时,除了温雨眠母女俩,温学闵也在。 温窈视若无睹的坐下来吃自己的早餐。 或许是因为昨晚嚼舌根被她亲耳听见了,姜淑柳和温雨眠难得安静的没找她的茬。 相安无事的一顿饭结束。 “窈窈。”温学闵叫住要离开的温窈。 温窈乖顺转身,“爸。” 温学闵道:“晚上爸给你约了和小沈见一面,你好好准备准备,莫要丢了我们温家的脸面。” 温窈还算不错的心情,因为他这句话,瞬间破碎。 不以为意的“嗯”了声,转身就走。 温学闵不悦的皱眉,到底没斥责什么,只说了地点和包厢号,让她记得一定要去。 温窈换衣服的时候在想,好歹温雨眠跟晏家吃饭的时候,他还跟着去了。 如今轮到她,听他话里的意思,就只有她一个人只身前往,那沈灼为又是个臭名昭着的纨绔子弟,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放的下心。 不过也无所谓,她温窈不需要虚伪的关心。 她约了叶枳,收拾好便出门。 临走前,她在耳后和手腕处喷洒了些eternity香水,水滴状的香水瓶,里面的液体已经快见底。 叶枳的家她知道,打了辆车坐过去。 熟门熟路的找到地方,按响门铃。 等了片刻,没人上前开门。 她有点怀疑叶枳是不是还在睡觉。 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半,已经不算早了。 又按了按。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给叶枳打电话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你是不是又熬夜了,哪个女总裁有你这么——” 温窈猛地缩了缩瞳孔,霎时噤声。 看着眼前这一堵精壮赤着带了抓痕的胸膛,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两步,去看墙边的门牌号,没有错,就是叶枳的家。 可打开门的人是…… 男人似乎才睡醒,顶着一头蓬乱的发,眯了眯眼随意扫过温窈,也不在意自己穿没穿衣服,尽管没什么形象,但那张俊美的脸庞还是让温窈为之一震。 是一张比女人都还要过分精致耀眼的脸。 “找叶枳?”男人嗓音微哑:“她还在睡。”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 温窈站在门外踌躇不前。 男人又偏头,“你要是不进来,麻烦把门带上谢谢。” …还挺有礼貌。 温窈想。 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的走了进去。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打开了叶枳的房间,钻了进去。 温窈:“……” 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不过片刻,房间里传出一阵尖锐的惊叫。 屁股刚挨上沙发还没坐稳的温窈猛地一吓,连忙板直了腰身,想也没想的就要往楼上走。 不想一个女人披头散发风风火火的从楼上冲下来,“窈—窈——!” 温窈不设防被勒了个结实,闷哼了一声。 女人抱着她疯狂的蹭:“宝贝窈窈,我想死你了,你终于来找我了!” 温窈憋了憋呼吸,眉轻轻蹙起来,用手指克制的抵着女人的肩,使劲的往外推,“枳姐,你——” 刚拉开一点距离,又猛然被撞上来。 “枳姐,你能不能,”温窈有点苦不言堪,试着跟她商量,“…不要用你的大波撞我,我胸口疼。” “……” 一室寂静,十分的诡异。 几秒后。 叶枳毫不留情的松开她,倨傲的下巴冲着她一扬,双手环胸,“水性杨花的坏女人,这么久了,才舍得来看我一眼。” 第14章 扬花 温窈一直都知道,叶枳是个漂亮的女人。 单单用“漂亮”“好看”类似的字眼来形容她,都显得格外的单薄庸俗。 她很美。 美到什么程度呢。 同为女性的温窈,当年第一眼瞧见她,都差点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也可惜她不是男性,否则败在她的妖冶裙摆下,也不过几瞬的时间。 叶枳有着一张极为精巧的古典美人皮囊,清艳妖娆的一双琥珀色的眸眼,眼尾仅仅只是轻微的一挑,便露出几分不可压制的风情,生的冷白肤色,长发及腰,行事作风也是一派的潇洒张扬。 有些御姐的气息,又藏着高不可攀的嚣张气焰。 温窈和她初识在高中,叶枳比她大两届,她高一时,叶枳高三,那时两人已经有“一中双美”的高调誉称了,也因为这传的精彩绝伦的美闻,两人也正式认识,并且很快打成一片,友谊持续至今。 也亏得温窈和她熟识,对她时不时的夸张做派也能了然于胸。 温窈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扫过那些斑驳的暧昧痕迹,抬眸看了眼楼上,随后不动声色道:“枳姐过得这么多姿多彩,有我没我,区别应该并不大。” 叶枳慵懒的哼了声,翘着腿也不在意那些印记被温窈看去,倾身给她倒了水,又给自己添一杯,“说,在那位晏先生哪里碰上什么刺儿了。” 温窈眉目不动,唇畔却不由自主地带一抹暗嘲的笑,不温不火的,像是在隐忍。 引得叶枳多看了她一眼。 温窈三言两语,将事情简单的说了出来,也省去了些让自己丢面的话。 但叶枳是什么人,早熟,聪明又敏感的人,能在男人堆里肆意散发自己勾缠劲儿,也是能在职场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狠角儿。 不过寥寥几句就从中听出了重点,且毫不犹豫的直击要害:“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被白嫖了?” 够直接。 温窈稍微有点挂不住面儿,抿了抿唇,言简意赅:“好歹擦边了。” 亲了,抱也抱过,至于更近一步,温窈回去后,厚着脸皮把视频剩下的看完了,的确是没发生什么,但也大差不差,她身上的各处咬痕都明摆着的,只是最后一步没进行。 说起来也真是佩服叶枳的一针见血,让她又重温了一遍被晏随戳穿她手段的卑劣把戏,送着脸上去让他打的耻辱感。 叶枳咯咯的笑起来。 是没有丁点含蓄,又显愉悦的嘲笑。 茶几上有女士香烟,她纤长漂亮的指探过去,从那盒藕色包装中取出一支来,干脆利落的勾过打火机,熟稔的低头点燃,深吸,随后吞云吐雾。 秀长自然卷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几缕调俏的钻进她的胸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 她眯了眯眼,没压住笑,说:“窈妹妹,姐姐早前便跟你讲过,男人这东西,随便勾个玩玩就行,你偏信保守,怎么着,如今吃了大亏,连自己有没有跟他发生关系都不清楚,还胆儿肥的上去就威胁人,这下后悔没乖乖听姐姐的话了吗?” 温窈实诚:“后悔。” 叶枳笑得乐不可支。 直到楼上传来些许动静,才打断了她的笑声。 女人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下来。 二楼,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高挑男人,搭在栏杆上方的双臂结实有力,肌肉线条并非蛮虬,反而显得清秀单薄。 温窈寻声望去,隔了不太远的距离,对上了一双沉郁幽深的黑眸。 那眸眼的主人,淡淡对她一瞥,便将视线落在旁边的叶枳身上,徒然就像升了暗火,跳跃着焰光。 温窈听见他喑哑的说:“姐姐,你上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却充斥着浓浓的占有欲。 温窈眼皮一跳,蓦然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去看叶枳。 这会儿她身上的冷艳气质十足,淡然的抽着烟,视线落在烟头上,漫不经心的抖落后,才似不耐烦的一声斥:“不懂规矩,滚回房间去。” 然后那男人真的就回了房间。 空气沉寂。 温窈觉得喉咙发涩,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浅浅的抿了两口,才打量着叶枳的脸询问:“…是之前那个吗?” 叶枳微怔,啊了一声,似在回忆,才徐徐应:“嗯哼。” 温窈又喝了水,咽下去,感觉舒服多了,说话也流利了:“不是未成年?” 叶枳偏头觑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我像是那种乱来的人吗。” 温窈放下水杯,心想你还不够乱来吗,就差没翻天才对。 叶枳顿了顿,不经意道:“也就,比你小两岁。” 温窈手猛地一颤,差点把水杯打翻。 比她还小两岁,那岂不是比叶枳小四岁。 才21? 她把水杯扶好,胡乱的想着,二十一岁,这么年轻,就不行了? 也不好多问,毕竟涉及别人隐私。 不过还是觉得枳姐口味挺重,不过冲着他那张脸,温窈又觉得还行。 鲜少见长得这么精致的男生。 “不说我,说说你。勾引这事行不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温窈诡异的想到一个可能,唇边漾出一抹轻佻的笑来,“强上?” 叶枳瞟了她一眼,是那种很冷淡、随意的,像是在瞧一件毫无生息的东西。 温窈有被冒犯到:“……” 视线幽幽的传回去。 “他就算了,你也得罪不起,换个人行吗?” 温窈眉眼染上可惜,仅仅几次和晏随的对手戏,她委实没占得便宜,的确难搞。 “他是我目前最为看好的一个……” 温窈想了下措辞,隔了一秒:“猎物。” 这是经过温窈深思熟虑,择出来的结果,晏随家世不菲,人帅多金,有权有势,才干卓越,手段狠厉,又是投行界的资深人物。 外公一手创建的公司,启明食品有限公司,主甜品蛋糕,招牌在陵川甚至国内都排得上名号的,口碑皆好。 后来到了温学闵手上,愈渐走下坡路,近几年更是闹出了食材黑料,随着国内甜品糕点类五花八门的蹿起,启明目前收益不好,资金链出了问题,业界对启明的存在也有诸多不满,借此或明或暗的打压。 有人便向温学闵提出收购,他拒绝,温窈更是不会同意。 若非如此,温学闵也不会早早的便给两个女儿相看择佳婿,为的就是投入资金保全启明。 叶枳也明白她的顾虑。 静默了几秒后,倏尔睁亮了眼:“谁说的就只有他。” 温窈也坐直了身,好奇道:“还有谁?” 叶枳一字一顿:“一、个、金、融、圈、大、佬。” 温窈呼吸微滞。 然而下一瞬,叶枳就皱了皱眉,面上露出点迟疑来,“不过这人比晏随还难搞。” “为什么?” “他丧妻。” …… 等叶枳吃过早餐后,温窈便跟着她去了她公司。 叶枳是做服装设计的,开了好几家网红店,线上实体都有,虽算不得是名牌一线,但网络营运很好,名气也不小,来谈合作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之前因为总公司扩大不得不换了地址,重新挑选了个地方,温窈还没去看过。 叶枳家境不错,但她这人纨绔叛逆,家里让她发展音乐方面的才能,她偏偏要去折腾搞设计,白手起家做到如今这地步,温窈羡慕都羡慕不来。 地址选在cbd外沿,已经非常不错了,绕是温窈从小生活优渥也知晓只要靠近这片地,就是奢华高贵,哪一寸都是金钱的象征。 越往里,越奢侈,越高不可攀。 就比如晏随所在的公司,cbd那幢超高层建筑,占地平方米,高达411米,地下4层,地上85层的kz集团。 大学校招多少学生心目中的实习地,梦想offer,入投行界的社会人士,又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 这其中也包括了她,温窈。 “在b座7楼,你在这儿都能看见落地窗上的那一排服装人台,前凸后翘的。” 温窈顺着指向看过去,迎着稍微刺眼的日头,从有些反光的玻璃上,还真瞧见了,觉得她形容的不错,的确是这样。 “怎么连个衣服都不它们穿,多影响市容。” 叶枳笑:“也就只有你想到这个,别人都恨不得多看两眼,尤其是那些男的,巴不得是一群真人,一饱眼福躶身秀。” 两人说话间,正要步入楼下大厅。 从西北方向突然涌出来一行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溜的黑色格外的惹眼。 温窈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偏头看过去。 无意中瞥见被人簇拥着,走在最中心的男人,他气势沉稳内敛,昂贵锃亮的黑色皮鞋踩着地面斑驳的阳光,一张脸随着头顶的镂空建筑物光线交错照映得忽明忽暗。 身边的人陪着笑,极为谄媚又逢迎的。 等看清了那人的脸,温窈猛地一怔,下意识的攥住了叶枳的袖口。 “怎么了……?” 约莫是觉察到她这边紧盯的视线,男人从对话中抽离,抬眸扫过来。 视线交汇。 短短的一瞬,他又错开。 仿佛并未入眼,看她仅仅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冰冷物件。 温窈眸眼稍稍眯了一下,唇边挽出微寒的弧度来,丢开了她的手,“无事。” 叶枳这下却是看清了的。 低嗤了声,说,原来是他啊。 第15章 约了 “大概是过来谈收购案的事情,那边老早就在传了,那公司经营太好,打算全资收购,不过收购方的报价高出市场价并没有多少,公司老总还僵持着没同意,所以请来了晏头牌。” 走进电梯后,叶枳按了楼层,随后漫不经意的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温窈。 温窈起先听得认真,蓦然听到她说“头牌”两个字时,猛地一顿,有点一言难尽和不可置信,秀眉微微一挑,“头牌?” 叶枳侧眸看她,唇边泛起一丝慵懒的笑意来,“这个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毕竟他能力摆在那里,又是kz的活招牌,可不就是头牌。” 温窈竟无言以对。 她看着上升变化的电梯数字,回想起刚才和晏随的短暂对视,情不自禁的咬了下唇,心里莫名升腾出几分气恼来。 就算他们没发生关系,好歹也亲密接触了,竟然可以对她视若无睹,果真凉薄。 “盯——” 电梯到了。 温窈回过神跟着叶枳出去。 她在前面带路,又提起之前说过的话题,“如果你真的只是想找个人拉资金的话,也犯不着在晏随那颗歪脖子树上吊着,有钱人多得是,凭你的姿色,不就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温窈浅浅的应了声,“再说,我挺不乐意看温雨眠好过的。” 倒是没想到这茬,叶枳轻啧了声,“也是,那对母女原本对你就不好,这要是攀了晏家这朵高枝儿,鼻孔不得翘上天去,指不定会怎么磋磨你。” 诚然,后母难当。 更何况是姜淑柳这种心思深沉机关算尽的女人。 在温窈五岁那年登堂入室,表面对她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私底下没少欺负她。 掐胳膊踢屁股是小,有时候看她不愉快了是要直接动手打人的,偏生打的地方都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温窈年纪小,反抗不了,又被她威胁不准告诉温学闵,否则就将她赶出去。 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举动。 温窈记得她八岁那年,寒冬腊月。 外公那边的表姐送了她八音盒,小天鹅款的,叮叮铃铃转起来特别漂亮。 温雨眠瞧了也喜欢,要抢过去,她没让,争执起来就推了她一下,温雨眠自己没站稳摔倒在地,撒泼打滚的哭闹起来引来了姜淑柳。 她是个好母亲,仅仅只是对温雨眠来说。 而对于温窈就是个恶毒的存在。 她凶神恶煞的直接把八音盒从温窈手里抢了过去,大声斥责她还美名其曰:“我让你吃让你喝,你就是这么欺负你妹妹的!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这么不懂事,竟然还敢动手推人,立马给我滚出去罚站——” 温窈最后被佣人强制带出去时,回过头看了一眼,看见温雨眠抱着她的八音盒对着她在得意的笑。 姜淑柳是个自私又多心的人,温雨眠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又怎么可能会是单纯如白纸。 而温窈被关在门外,整整几个小时,最后冻晕在雪地里,生了一场大病。 出差回来的温学闵知道这件事后,见爱人哭得梨花带雨满脸愧疚,也顾不上温窈,便去哄姜淑柳了。 病好以后,温窈从此性格大变,变得沉默寡言,和温学闵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在这个家里她仿佛就是个多余的人。 后来有一天,温窈当着温雨眠的面,亲手将八音盒砸得稀碎,然后同样对着她笑,“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吓得温雨眠又大哭。 温窈再次遭到姜淑柳的惩罚,她一声不吭受下。直到她渐渐长大了,姜淑柳不敢再对她动手,那才是温雨眠真正噩梦的开始。 对于这个只会哭闹又吝啬强势的继妹,温窈于她的印象,只是个小三生下来的小废物罢了,因为温雨眠比她小一岁,准确的说是九个月。 也就意味着,在她妈妈关嘉容女士怀孕一个月后,温学闵就出轨了昔日初恋情人姜淑柳。 温窈身上背负着的,有外公,有妈妈,还有她自己。 温学闵偏心成性,同样是嫁人,她又不是傻子,凭什么温雨眠是骄矜出色的晏随,而她是花心堕落的沈灼为,且不论风评如何,就晏沈两家的底蕴,就是不可比拟的。 说到底对于跟谁联姻其实温窈并不在意,她只是纯心不想让姜淑柳母女俩嫁高门的愿望成真。 她从小就知道,在温家,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会主动送到她手里来,必须得靠她自己去争取,去抢夺。 温雨眠看中什么,她偏不如她意。 谁让她,疾恶如仇,睚眦必报。 两人在公司里转悠了一圈,是一间商业大平层,面积广阔采光极好,里面的设施装备也差不多齐全了。 温窈去了一趟叶枳的办公室,非常赞可的点点头,“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叶枳擦了擦背景墙上的书架,呼了下指尖上的灰尘:“大概一周后,还没收拾好,得费点时间。” “要我过来帮忙吗?” “你有空可以来,帮忙倒不用,搬公司那天我们聚餐,你来凑凑热闹。” 双方一拍即合。 吃过午餐后叶枳带着温窈去做了spa,温窈头发长了些,顺便又剪了个头发。 从背脊到肩头,人看去性感又干练。 叶枳上下打量她,连连啧声,好奇道:“莫非那晏头牌真不行,面对你这种尤物,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温窈张了张口,本来想说大概是。 话到嘴边又突然想到那天在北馆吃饭,她用脚撩拨他的时候。 反应明明很大。 归根结底,估计是瞧不上她。 毕竟从某个方面来说,晏随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净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她就是底下那淤泥。 倒也不是她妄自菲薄,不过人好歹有点自知之明才行。 温窈:“出了名的禁欲斯文,可非一般人能撩得动的。” 叶枳低笑,“不过这类男人玩起来应该不错,拉下神坛成为裙下臣的凡夫俗子,让他破戒,岂不美哉?” 温窈警惕的多看了她一眼,“你别乱来。” 叶枳扫她一下哼笑,有些散漫:“你放一百个心,姐从不钓那类型儿的。” 顿了几许,她偏头道:“晚上出去玩儿?” 她口中的玩花样可就多了,常常令温窈大开眼界。 温窈拒绝了:“来不了,没空。” 叶枳:“怎么,约了男人啊?” 温窈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的确是约了。” 沈灼为。 晚上还有跟他的相亲宴呢。 …… 晚上七点。 温窈抵达温学闵所说的餐厅包厢号。 进去时里面空无一人。 今天出了太阳,逛一天下来出了汗。 温窈回温家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复古雅致的淡绿色裹身旗袍,衬得她窈窕有致,温婉又带着丝丝缕缕勾人。 温雨眠也在家,看着她出门,那双眼睛鼓瞪着差点没烧出火来把她盯穿。 倒不是因为别的,温雨眠人没有她高,且喜欢含胸驼背,后来被姜淑柳教回来,本来胸就小,穿旗袍就跟套麻袋似的,虽然人不瘦但没有身形线条,自然就嫉妒温窈。 约好的时间是七点十分。 如果对方足够绅士,大概会提前至七点来到包厢,为此体现自己的诚意。 然而现在时间已经走向七点半,仍然不见半点人影。 温窈眸中掠过讥嘲。 也没了耐心。 直接拎着包就走。 出来时对面的包厢房门忽然被打开,从中走出来一个男人。 温窈眸光微顿,缓下脚步。 那男人抬头,目光看向她。 清冷,寡淡。 仿佛一汪毫无波澜的泉,又似寂夜里深沉的海。 温窈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上晏随。 这次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温窈仅仅只是失神片刻,便若无其事的轻勾了下唇,径直从他跟前擦身而过,对他熟视无睹。 高跟鞋踩在铺了地毯的地面,没什么声响,只显得有些闷沉。 “温小姐。” 男人突然出声。 嗓音不高,语调轻缓。 温窈脚步一停。 不疾不徐的转过身,才仿佛看见他似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呀,原来是晏先生,真是巧,您怎么也在这里?” 她的演技算得是拙劣。 男人未置一词。 冷淡的目光从头到脚的将她扫视了一遍,旗袍裹着玲珑窈窕的身段,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惹眼,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的,一双眼闪烁着伪吓,眼尾上挑,隐隐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勾引。 他的视线最后从她明显变短的发丝间拂过,又内敛利落的收回。 温窈任他打量,无动于衷。 “温小姐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晏某同样也是。” 他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温窈猜想可能是那收购案成了,又为他的丰功业绩添了浓墨重彩的一大笔。 “我吗?”温窈笑起来,明眸皓齿。 唇角半扬,慢条斯理:“我来这里是为了相亲,难道晏先生也是吗?”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她便温温柔柔的接着道:“真是遗憾,看来我妹妹的豪门少奶奶的梦是做不成了,希望晏先生跟她坦白时,尽量和气些,毕竟我这个妹妹娇气,没受过什么打击,怕一时接受不了想不开可怎么办。” 她的眉心细细的蹙起来,言语里皆是为自己妹妹遭受不公待遇的怜惜和心疼,脸上却是带着玩味的笑。 晏随瞧着她,眸光稍冷:“是吗。” 也不知道是对哪句话的回答。 总之温窈的目的达到,不想待了,蓦然莞尔:“是的呢晏先生。” 话落也没提打招呼的事情,转身就走。 “温小姐。” 身后的男人再次出声。 低沉,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温窈背脊一僵,听见他说:“温小姐,你是否忘了该还晏某一样东西。” 第16章 男人 “东西?” 温窈缓缓地转过身,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带着抹似笑非笑,唇角的弧度勾弄得很浅,看起来十分不解。 “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晏先生在说什么呢。” 晏随抬起眼皮看她,目光冷冷淡淡的,不像是在责问,反倒像是随口一说。 又或者,是在试探她。 “看来温小姐除了会威逼利诱,还擅长装傻充愣。” 这句话让温窈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之前在明珠餐厅发生的事情。 自己自信满满,不料被他兜了底反将一军,来了个下马威,让她格外难堪。 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温窈稍稍眯了下眼,嘴角仍然噙着笑,不动声色回应他:“晏先生谬赞,不过像晏先生这般没凭没据就喜欢污蔑人的行为,不可取,我一清白女子,和晏先生的交涉也并不过多,晏先生可别无故冤枉了好人。” 拐着弯儿骂他说他红口白牙信口雌黄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证据?” 男人不仅有着一张俊美如斯的脸庞,更是生了一把好嗓音,低低沉沉的格外悦耳磁性。 温窈心口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紧张的缘故,以至于她的小腹隐隐有些痉挛疼痛。 她站在原地没动,脑中飞快地思考着他话语的真实性。 所说东西,的确有一样。 在北馆时,他落下的点烟器。 至今还在她手中。 此时此刻她倒是生了几分后悔的心思,早知道就该将那枚点烟器直接扔进垃圾桶箱里,而不是出尔反尔又留了下来。 现下被他这么一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他朝她走过来,近身。 更能很好的将她美好的风景尽收眼底,视觉性冲击而强烈,男人却仍是面不改色,眉目不动。 温窈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分辨不出是什么牌子的男士香水。 而她身上的香味便肆无忌惮的散出,萦绕在男人的鼻尖,熟悉的,有些勾人的,被宋译岑评价为斩男香的气味,是以,男人低垂下眼睑,眸光微暗少许。 温窈不自在的往后倒退一步,脸上的笑微微一滞,“我听力挺好的,晏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倒不必走得如此靠近——唔!” 男人不经意的抬起手,修长的手臂带动着黑色西装像是阴影一样的压下来。 温窈心下慌张,猛地闪躲,不想脚下猝不及防一拐,没站稳条件反射的攥住他的衣袖,借力蓦然扑进他的怀里。 撞上他硬实温热的胸膛,温窈磕在纽扣上,疼得她鼻尖一酸,发出一阵痛呼。 想也没想的就要去揉弄鼻头,骤然被男人截住手腕,停留在半空。 大掌轻而易举的包裹着她细细的皓腕。 头顶传来他寡淡清晰的声音:“投怀送抱的女人晏某见过不少,像温小姐这样不矜持的,倒是头一次见。” 温窈鼻尖又酸又涩,眼泪都麻得要冒出来了,庆幸自己这是真鼻子没整过,否则这一撞肯定得毁容了。 听见他的话后,只觉得好笑。 她承认,他的确有让人投怀送抱的资本,但这并不代表能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迎着走廊刺眼的光线仰着脸看他:“我也很好奇,刚才好端端的晏先生突然抬手做什么呢,我一个弱女子受了惊吓才会这样摔到,虽然很感谢晏先生及时让我有了支撑点,不至于摔得那么难看,但后果的确因晏先生而起,您怎么能这样大放厥词的贼喊捉贼呢?” “贼?” 晏随漆黑的眸色映着她,“一般来讲,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这么不惊吓,温小姐是在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他在指桑骂槐呢。 温窈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此前他说她欠了她东西没还,她矢口否认,这下像是捉到她小辫子似的。 温窈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自己的手腕。 男人扣得紧,她没能挣脱开,不免皱了下眉。 “都说晏先生斯文有礼,这么随意攥着女人手腕不松的事情显得格外粗鲁。” “都说?谁说的。” 温窈脸上的笑彻底落下。 晏随将她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平静自若道:“温小姐是个有前科的人,为了避免晏某再次受到某种威胁,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温小姐能理解。” 温窈紧了紧牙关,又冷冷的扯了下嘴角。 她理解个屁。 还有前科?男人果然狡猾,什么都让他说完了,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形象,衬得她如洪水猛兽多恶霸似的。 她咬牙切齿:“晏先生放心,自从明珠餐厅一别,我对您就再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如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再觊觎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 “温小姐。”男人蓦地沉下脸,瞳孔极深,出言冷冰冰的打断她。 手松开她,带了一股狠劲儿一丢。 温窈本来就崴了脚,被他的力度牵扯,狠狠往旁边一栽。 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黑眸里却像是风雨欲来,“起誓这种幼稚的做法,温小姐骗骗自己就行了。至于我为什么会抬手,” 他顿住。 温窈好不容易扶稳墙壁站好,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带着余温的外套猛然兜头披下,她的视线霎时变得一片黑暗,只嗅到那熟悉的被热度熏染的熟悉气息疯狂的在她鼻息间涌动。 似乎很治愈,连被撞到的鼻尖都不怎么疼了。 随后便听见男人的话略带了一丝冷意的落下来:“温小姐身为一个成熟女性,连自己的生理状况都分不清楚吗。” 像是在讽刺。 温窈瞬间怔住。 仿佛是感知到她的想法,腹部的痛意再次漫上来,身下伴随着的还有她很是熟悉的涌动。 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什么,被男人外套笼罩下的脸,极速蹿红,热意升腾。 生理期,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这段时间她的精神也的确过度紧绷,渐渐的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 所以他刚才动手,是为了脱他的外套? 那他岂不是看见了……她穿的是旗袍!还是浅绿色的! 顿时温窈只觉得眼前一黑,感觉自己似乎在蒸笼里,要熟了。 她把外套拽下来,没敢去看他,知道自己的脸大概害臊得不能看,僵着下半身也不随意的乱动,手忙脚乱的将晏随的外套系在自己的腰腹遮挡住。 然后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整个人羞窘到不行,讷讷道:“谢谢晏先生。” 她现在就像是收起利爪变得温顺柔软的猫。 男人扫了她一眼,并未吭声。 就这么站了约莫半分钟。 温窈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下,才听到他说:“还不走?” 这让她怎么走,脚扭了,现在还疼着,穿的高跟鞋不方便,而且她身体也不太舒服。 他都问了,温窈秉承着礼貌也不好不回答,“马上就走,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说完就掏出手机。 顶着他强烈压迫的视线下,打给了叶枳。 对方大概是在玩,无人接听。 温窈:“…稍等,晏先生放心,我不会留下来碍您的眼。” 再次拨打。 仍旧没有回应。 温窈心急如焚。 觉得枳姐也太不靠谱,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不接听她的电话呢! 然而男人倒也不急,看上去很是有耐心的看她骑虎难下。 让温窈有种被观赏动物园猴子的感觉。 更是羞耻难堪。 第三次挂断后,她抬起头,冲着他甜甜的莞尔:“晏先生您若不然就回包厢,我朋友暂时有事来不了,我得等等,就不打扰您了。” 再不济叫餐厅服务过来帮她叫一辆出租车送回去也总比在这里继续丢人好。 她的手搭在他的西装外套上,硬质舒适的料子,还保留着薄薄的温度,内心是有几分忐忑的。 她有点摸不准他的心思和意图。 晏随看她。 她不仅脸颊是红的,鼻尖、眼尾也都泛着红,看上去有点委委屈屈的似被人抛弃一般,很无辜,但诱人,让人不由深想如果她再可怜见一点,又会是一种怎样的风情。 男人的目光冷淡如水,不声不响注视了她好几秒,“温小姐说,你是在相亲?不如叫你的相亲对象来帮帮你。” 轻描淡写的像是好心提出一个建议。 温窈想起那个至今不见人影的沈灼为,眼底划过短暂的讽意,顷刻间又被她收敛得很好。 她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向他隐瞒自己被放鸽子的事实:“晏先生有所不知,我那位相亲对象可没您这般守信绅士,估计是在路上被孤魂野鬼勾了去,我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人呢。” “是吗,真遗憾。”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也听不出具体是什么意思。 温窈也懒得去猜测揣摩,她今天又一次在他面前丢脸,几乎是颜面无存了。 “既然如此,看在你几次三番克制不住投怀送抱的份上,晏某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送你一程。” 听起来好像是在骂人。 但是—— 他再次靠近,清隽俊美的脸仍然冷着,嗓音淡漠,言辞简洁:“要背还是抱。” … 温窈:? 第17章 欲擒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下颔,也能知晓他是一位格外注重仪表和卫生洁净的男人。 温窈搂着他的脖颈,靠近了能嗅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须后水气息,很是清洌好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脑中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几分钟前。 在男人说出背或抱的话语后,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她驾轻就熟的打横抱起来。 一个简单的举动,他做得自然而熟稔,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想到这里,温窈眸光不自觉的闪烁了一下,她笑了笑,然后慢条斯理的用指尖裹缠着他的衣领边沿,将那折叠整齐的精贵布料翻来覆去的把玩。 “感觉晏先生对抱女人这种事尤其上手,是不是经验特别丰富?” 男人脚步未停,依旧沉稳前行,闻言仅仅只是垂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怎么,吃醋?” 温窈一僵,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嘴角抽了抽,纤细葱白的手指漫不经意的掠过他的颈边,触及那片温热的皮肤。 “我承认晏先生魅力很大……” “记得温小姐才说过对我并无觊觎之心,如今是要反悔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温窈:“……” “果然,女人惯然口是心非,尤其是温小姐。” 呵呵。 温窈笑不出来了,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下。 她有点怀疑那些传言和背调有误,说晏随冷漠无情,倨傲骄矜,基本是女性绝缘体,可她怎么瞧着他会的还挺多啊。 听听这一句接一句的,优秀的男人自恋到何种程度,竟然连这么没脸没皮的话都能说出来。 沉默的进了电梯。 温窈深深地匀了一口闷气,面上再次挽着微笑,看着晏随一副斯文禁欲的模样,就忍不住地想要让他失控。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领口处,温莎结系得一丝不苟。 “晏先生。” 他低敛着眉目,眼睫很长,电梯轿厢中的灯光是白色,落下来投在眼睑下方映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温窈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盯着他的睫毛。 怎么可以有人这样的优越,脸长得俊美也就罢了,脸上一寸寸的并无瑕疵,精致到连女人看了都羡慕。 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 也没将她的失神戳穿。 等温窈渐渐的拉回思绪后,心脏跳动得有些快,觉得这太危险,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些。 却忘了自己本来就在他怀里。 这一动,引得男人蓦然收紧力度,她又一头栽回了他的胸膛。 他毫无波澜的说:“温小姐如果想要欲擒故纵,建议你换个时间地点再来。” 男人淡漠的嗓音让她又羞又难堪,想反驳,又觉得无言以对,微微动了动唇,最终选择闭嘴,老老实实不敢再乱动。 但温窈这人,一身反骨,想要她真的安分下来,很难,于是出了电梯后,抵达地下停车场,她又卷土重来。 “晏先生。” 他施舍了她一个微凉的眼神。 温窈也不介意。 她挑起唇角,嗓音娇娇柔柔的问:“晏先生明知我心怀不轨却还要帮我,就不怕我现在轻薄你吗?” 说着,她直了些肩背,清甜又带了些欲的香水气息离得更近,她眼睛很亮,正熠熠的看着他。 “你敢么。”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没什么情绪的吐露出来,不含一丝挑衅和讽刺,极其的平静。 温窈笑意盈盈的弯眸,“您怎么就知道我不敢呢。” 她凑近,呼吸喷洒在他的下颏,脸上是撩人的笑颜。 然后再近了些。 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红唇的距离愈渐的靠拢。 呼吸交缠。 一冷一热的两双眸眼几乎擦出火花。 就在她快要贴上他的时候。 晏随手上骤然一松。 “——!” 温窈猝不及防整个人往下坠,脑中绷紧的弦瞬间断裂,她下意识的惊呼一声,手搂紧他的脖颈。 掉出一段距离后,男人稳稳的拖住她。 温窈被吓得不轻,心跳剧烈,什么勾他戏弄的想法都没了,她抬头,羞恼的瞪着他:“晏先生,您的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火了。” 他人长得高,抱着她自然就高出地面更多,刚才她不设防,如果没有及时攥着他又或者他真的不接住她,就这么直直的摔在地上,屁股摔八瓣儿是小事,脊柱出了问题才是大事。 晏随看着她,刚才还撩惑得意的脸,这时绷着有些苍白,大概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男人被斥责也面不改色,意味深长道:“七寸还捏在别人手上的时候,温小姐要记得安分守己些,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怜香惜玉。”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不能掌握生杀大权,就最好乖顺讨巧伏低做小,别自作主张为所欲为。 温窈听着他这话,差点没把指甲攥断在手心。 他怜香惜玉? 见鬼。 背调也的确窥探不出他跟其他女人有什么牵扯,又或许是隐藏得太深。 温窈不清楚他对别的女人是怎样,但她跟他那一晚,可并不怎么好过。 那些手印掐痕,还有几处牙印,没有一点体现出了他的怜惜,温窈甚至觉得他更像是久不见肉的饿狼。 还有刚才,不过就是玩点成年人之间的暧昧,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都是给自己找的借口。 温窈气得不轻,冷诮出声:“晏先生玩不起何不如早点说,只会恐吓女人算什么本事。” 晏随蓦地停下脚步,脸色也沉下来,但仍然保持着一丝礼遇,他眸光黑沉:“既如此,温小姐便自行离开。” 话落,他径直将温窈放下来。 虽然动作并不粗鲁,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窈一怔,不禁咬了下唇。 似没想到真的把他给惹生气了,但她也在火气上,也不愿去低头,反正跟他也不熟,得罪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温窈按下心中隐隐冒出来的难堪酸涩,忍着脚踝的痛意,直接伸手探进手提包里。 放下她,晏随也没着急离去,他似乎对自己的形象格外在意,没看她一眼,当她不存在一般,自顾自的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 急中生乱,手机跟她的手不知道被什么挡住,卡在手提包中拿不出来。 温窈没了耐心,皱着眉狠狠一拽。 “啪——” 一样东西掉出来,摔在地面,动静在偌大沉寂的停车场空荡回响。 她低头一看。 瞬间紧缩了下瞳孔。 晏随动作微顿。 两秒后,寻声看去。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倏尔多了抹寒凉的似笑非笑,他唇角微勾,轻轻启唇:“温小姐,不如你来解释一下?” 第18章 故纵 地上的东西是什么。 两人都很眼熟。 一枚黑色的点烟器。 温窈有一瞬间的羞愤欲死,又心虚到不行。 像是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 再次后悔没将这玩意儿扔进垃圾箱,果然女人心软坏事。 这下被抓个正着,简直就是报应不爽。 她捏住自己的手指让自己站得更笔直些,之间不经意的拂过耳垂。 她保持着冷静,“好笑,我需要跟晏先生解释什么吗。” 她没忘记刚才两人的不愉快,现在晏随这么质问,让她极其反感。 晏随的视线跟着她的手,扫过她泛红的耳,眸色微微暗了些。 他倾身欲捡起那枚点烟器。 温窈眼皮一跳,绝对不能让他拿到手,想也没想直接蹿过去。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男人修长的手已经灵活干脆的将点烟器把玩在指尖。 翻转了一下,随后落入他的掌心。 温窈心下坠坠,她眨了眨眼,忍着痛意,眸中泛着水光,倔犟的盯着晏随,一板一眼道:“晏先生这是做什么,怎么能随便就碰别人的东西。” 晏随惦了掂手中的点烟器,眼皮浅浅一撩,像是狩猎前的精准预判:“你的?” 温窈克制颔首:“当然是我的。” 男人哂笑,“倒是未闻温小姐还有抽烟的习性。” 她抿唇,盯着在他掌中肆意翻飞的点烟器,屏了屏呼吸,“我男朋友的。” 他挑眉,似惊讶:“温小姐有男朋友还跟我去开房,怎么,喜欢追求刺激?” 就差没指着她鼻子斥她不要脸皮了。 温窈心头一梗,压抑着不断上涌的情绪,咬着牙:“前男友。” 晏随没说话了。 隔了几秒,温窈狠狠松了口气,以为他不会继续追究盘问了。 却听男人低缓的嗓音沉沉的响起来:“冒昧一问,温小姐的前男友姓什么?” 温窈心中拉起警报,“晏先生是不是过问得太多了,这跟您没关系。” “你只需要回答姓氏。” 他的话语猛地冷沉下来,带着一股强硬。 看着她的目光也格外压迫凛然。 温窈心里乱糟糟的,迫不得已让自己稳下来,脚痛腹痛让她难受,还要接受他的逼问,额角不禁跳了跳。 烦躁不耐的随意扯了个答案:“姓王。行了吗,晏先生,请把东西还给我。” 晏随无动于衷。 扬烟器的底部,指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王,那怎么这里的英文字母,跟王姓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温窈恍惚了一下,很快回过神,“那又如何,晏先生未免管得太宽了。” 他扫了她一眼,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y-a-n?” 温窈哪里知道点烟器底部还有刻印,还是他的姓氏,大脑飞速运转,急中生智斩钉截铁道:“焰!他叫王焰,这就是他名字的缩写而已,这下晏先生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吗?” 手也跟着伸出来,掌心朝上。 晏随定定的看了她几许。 近乎把温窈看得毛骨悚然。 地下停车场本来就阴凉,她穿着旗袍,这会儿冷得露在外面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 就在她要忍不住直接承认这就是他的东西时,晏随却忽而锋芒收敛,上前一步。 带了点余温的点烟器落入温窈的手中。 肌肤相抵,接触到男人的温度,又很快离去。 点烟器是有些重量的。 压得温窈快喘不过气。 “看来温小姐对你的前男友用情至深,念念不忘到连他的私人物品都还保存至今,如此珍重之物,温小姐记得妥善保管,别再摔了。” 谎话连篇。 温窈比起晏随来,男人的阅历年纪就在那里,她自然就稚嫩些,做不到泰然自若,不得不臊着脸,忍气吞声,嘴角轻扯:“自然。” 心里的火已经愈蹿愈高,还珍重、妥善,她回头就给扔进垃圾堆再也不见! “啾啾——” 车门解锁的声音骤然响起,温窈整个人一颤,吓得一哆嗦。 抬眼就见晏随打开了车门,站在旁边,面色冷淡的看着她,“温小姐不过来,是还等着我去抱吗?” 谁要你抱! 温窈腹诽,却惊讶于他的转变,刚才还打算扔下她就走的男人,现在又回心转意了? 理智上温窈并不想上他的车。 现实里,她乖乖的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弯腰钻进车。 “温小姐这么不经吓,看起来是做了不少亏心事。” 温窈一顿,下意识的就要反驳,不小心踢蹬到了崴过的脚,瞬间疼得她脸部扭曲,呲牙咧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晏随替她带过车门,淡淡点评:“青面獠牙。” 温窈:“……” 有病! 温窈憋着一肚子气,一路上都没说话。 车厢内的气压有些低。 直到过了她眼熟的路线,才着急出声:“晏先生,您是不是开错了?温家不是这条路。” 晏随云淡风轻瞥她一眼,不言。 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温窈感觉自己上了一辆贼车,没忍住叫停:“麻烦晏先生停车,我要下车!” 他没反应。 温窈又重复了两遍,冷下了脸,“我说了我要下车。” “闹什么。” 男人终于出声。 “再闹把你扔下去。” 温窈求之不得。 车又还正常行驶着,她也不敢造次,烦闷的捏了捏眉心,闭着眼假寐。 片刻后,听见他说:“医院。” 温窈冷冷一笑,不理他。 要他假好心。 到了医院后,温窈的脚踝已经高高肿起来了,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看,顿时眼睛一酸,被医生捏着试探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就掉了。 去拍了个片子,没骨折,轻微扭伤,至少也得单脚跳个一周左右,高跟鞋是穿不了的。 晏随把她送到医院后人就走了。 温窈嘀嘀咕咕的臭骂了他一顿,正委屈又尽兴埋怨时,头顶落下来熟悉的声音:“你在咕哝什么?” 温窈浑身一僵,嚼舌根被抓现行,“你没走啊。” 男人没回答,直接把东西扔给了她,“自己去换。” 温窈垂眸,翻了翻,有裙子和女性私人用品,还有一双平底鞋。 她默不作声的去换了,发现裙子和内裤的尺寸都刚好合适,就连鞋子也是。 心情有点复杂。 出来时看见晏随在走廊上,她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忍住酸了一句:“晏先生懂得还真不少。” 晏随余光浅浅拂过她,没理。 第19章 西装 等电梯的时候温窈无聊的四处张望,也没主动找晏随说话。 毕竟之前男人在走廊上的时候对她爱答不理的,就算温窈是个脸皮厚的人,也知道热脸贴冷屁股的难堪。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温窈为了避嫌,还特别夸张的配了一副拐杖,离晏随也站得远远的,似要跟他划清界限撇清关系。 无意间抬头时,蓦然瞥见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温窈眸光猛地一顿。 视线紧紧的跟过去,看得入神,以至于连电梯到了都不知道。 “温小姐打算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 男人低沉的提醒声蓦然响起。 温窈突地一回神,转脸就看见晏随已经步入了电梯,目光略带了一丝不满的盯着她,似乎对于她走神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而感到不悦。 她收回神思,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站好后,回想起刚刚看见的画面。 一个年轻的男人扶着个年轻温柔小腹微隆的女人,说说笑笑的往楼上走去。 温窈迟疑了几秒,不由得将视线转在晏随的身上,“晏先生,您知道楼上是属于什么科室的吗?” 温窈之所以会问他,也是因为来的时候,一切都是晏随操办的,熟门熟路,感觉对医院的地形也格外的熟悉,所以她抱了一层侥幸心理。 电梯里就只有她和他两人。 在她问完话后没有得到回复,空气氛围显得格外静谧。 就在她以为晏随不会回答时,男人突然出声:“妇产科。” 温窈心下一惊,按捺住,莞尔一笑,“晏先生知道的还真多。” 一次两次的阴阳怪气,男人不是听不出来。 从轿厢的倒映中,目光深刻的打量着她的脸,笑得一如既往的虚伪。 “听说温小姐出国留过学,怎么,在国外待得太久,连自己国家的文字都不认识了。” 一大顶帽子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扣了下来,震得温窈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颤了颤眼睫,视线捕捉到男人修长的手臂指向。 在电梯楼层按键处,赫然标示着几行文字,其中一行便是:5f,妇产科,新生儿科…… 温窈移开目光,抬眼就撞进晏随乌沉沉的黑眸里,她闪躲开,聪明的没有接话,给他讽刺她的机会。 心里却打着鼓。 回去的路上算得是相安无事。 晏随将车停在了温家大门外。 温窈解了安全带,出于礼貌,面带笑意的询问:“今天真是麻烦晏先生了,您要进去坐坐吗?这个时间点我妹妹应该也在家里。” 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长指漫不经心的轻轻扣着,没有接她的话茬,薄唇微动,嗓音透着股生疏淡漠的沉静:“下去。” 也没看她。 温窈眸光微动,也不多言,干脆利落的开门下车,顺便把自己的东西和拐杖带走,力道有些大,砰砰咚咚的砸向车门。 “嘭。” 随着一道关门声响,温窈稳稳落地站好。 不等她继续虚与委蛇,下一秒车便绝尘而去,留下一溜尾气呲了温窈一脸。 她深深吸了口气,胸口翻涌着,又把情绪压下去,盯着那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黑车,温窈蓦地冷笑一声。 从来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如今倒算是长见识了! 温窈走进客厅时,温雨眠正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得的饮着红酒。 听见脚步声,抬起眼看了过去,瞬间一亮,又压抑住了嘴角扬起的笑,慢悠悠的启唇:“姐姐,你今晚不是跟那位沈少爷相亲去了吗,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呀,脚还受伤啦?” 虽然是关心的语气,但里面的得意与幸灾乐祸丝毫不掩。 温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姐姐哪有妹妹那个福气,想跟未婚夫见面随便都能见的,这不,今晚人也没到,还崴了脚,姐姐想想都觉得自惭形秽呢。” 温雨眠最是喜欢看温窈的笑话,这会儿脸上已经笑开了,还要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人与人呀,是有差距的,什么样的人都该待在什么样的位置,你说是姐姐?” “妹妹说得有道理,就是不知道妹妹对于自己的位置摆得是否正确,像晏家,你就配不上。” 温雨眠脸上的笑瞬时一僵,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你什么意思?” 温窈嘴角漫着微笑,从容又优雅,施施然的开口:“妹妹念书差劲毕不了业也就算了,现在是连人话都听不懂了,这么简单的字面意思,妹妹都理解不了吗?” 说完温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口吻又欠又狡黠。 “温窈!” 温雨眠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 将红酒杯往茶几上一拍,深红色的液体飞溅出来。 温窈抬眸冷眼看着面前愤怒的人,巧笑嫣然,眸色却是极冷的,“怎么,难道姐姐有哪里说错了?妹妹被姜姨养得这么娇纵无理,连真话也听不得了,更是敢直呼姐姐的名讳,真当自己是温家大小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 温雨眠当然跟她不是姐妹情深,此时此刻听着她一口一句姐姐妹妹,只觉得尖锐刺耳,恨恨地盯着她,只想让她闭嘴。 脸上的表情就像万花筒似的,温雨眠变了好几个来回的脸色,才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给温窈一巴掌的冲动。 她攥紧了拳,忍气吞声,“配不配得上还轮到不你说了算。” 温雨眠上下扫视了她一遍,眼带轻蔑,“姐姐还是自求多福,爸爸对于你和那位沈少爷的婚事可是很看重,可千万别出了岔子,毕竟像沈少爷那样出色的男人现在很是少见。” “是吗。”温窈轻描淡写,睥睨过她,“既然妹妹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姐姐就大发慈悲的让给你好了。” “你!”温雨眠感觉自己就像个开水壶,越烧越滚烫凶猛,仿佛都要炸了,又不得不平息下情绪,隐忍再三。 “我不像姐姐,看见什么都想去抢,那么好的男人,跟姐姐当真是般配极了,姐姐就慢慢享受!” 话落,温雨眠懒得再多看温窈一看,转身蹬蹬蹬的就往楼上走。 第20章 外套 无伤大雅的口舌之争温窈也没放在眼里。 回到房间后的第一件事,温窈就把手机拿了出来给叶枳打电话。 这次终于通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对面震耳欲聋的爆炸音乐声惊得捂住耳朵,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 缓了几秒,那边传来女人囫囵不请的声音:“…喂?喂!” 温窈闭了闭眼,“枳姐,是我。” “哦哦,窈妹妹,怎么了?” 温窈蹙起眉心,“你那边太吵了,能不能换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等会儿。” 叶枳丢下一句话。 没过片刻,对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高跟鞋的清脆动静和女人的呼吸声。 然后停下,略微沙哑的女声传来:“什么事?” 听见那边响烟器的轻嚓声,温窈就知道她又在抽烟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在外面玩?枳姐,早点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性感的女人哼哼的笑起来,有些调侃的语气:“到底是我不安全还是那些男人不安全?” 温窈一顿,想到叶枳平日里的豪放做派,不禁哭笑不得,有点汗颜。 “都不安全。” 浅浅聊过几句后,温窈言归正传,把今天晚上看见的事情说给叶枳听了。 “我在医院的时候好像看到你那个小男友跟个女人在一起,大概是个孕妇,他们一起去了妇产科……” 说着温窈缓了声音,屏息等待叶枳的反应。 温窈是有些担心的,别看叶枳潇洒张扬,其实自尊心挺强,万一是真的被戴了绿帽子,及时止损也是最好,有过多拉扯反而不利。 只有吞云吐雾的动静响起。 “哪个小男友?” 温窈微怔,有点怀疑自己的担心好像太多余了,小心翼翼提醒:“就今天,叫你姐姐的那个。” 叶枳嗤笑,“叫我姐姐的多了去,记不清了,不过你一说也有点印象,就那个小白脸是?” 温窈迟疑:“……是的。” 长得精致,的确挺小白脸的。 “他可不是我小男友,你别想太多,他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去不去妇产科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 温窈是个很敏感的人。 虽然叶枳的语气听起来轻佻又无所谓,但她还是从中听出来一丝异样的情绪。 倒不是什么愤怒又或者拈酸吃醋之类的,反而更像是讽意。 她一直都知道叶枳玩得开,又花,对于感情之间的事情,就算跟她关系好,也不好去过多的打探,也就到此为止。 倒是叶枳提起她来,“你不是晚上相亲去了吗,怎么又跑到医院去了?” 说起这个温窈凉凉笑了两声,“赶巧,没碰到相亲的,遇上晏随了,被他吓得崴了脚就送医院了。” “吓崴了脚?” 对于这个回答叶枳感觉特别新奇,揶揄她:“他有那么可怕,连这点都受不住,你说你之前是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扑上他的。” 往事不堪回首。 温窈也没提的兴致,恹恹道:“鬼迷心窍。” 生理期她人不太舒服,今晚这么一折腾也挺累,还不知道明天温学闵要怎么质问她,想想就觉得烦躁。 挂电话前再次提醒她:“枳姐,别玩了,早点回家休息,到了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叶枳应下:“好。” 通话结束,温窈慵懒的张开四肢往床面没骨头似的一躺。 过了会儿又撑着胳膊起来,余光扫过旁边的纸袋,想起自己的衣服鞋子还在里面。 一蹦一跳的走过去,温窈将东西拿出来,最后看见最底下叠放好的黑色西装外套,才蓦然想起晏随的衣服她也带回来了。 坐着想了想,温窈回身拿起手机,翻找出之前跟叶枳的聊天记录,从中复制粘贴了一串陌生的数字。 随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 夜色沉沉,灯火阑珊。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 回去中途宋译岑打来电话询问,“晏总,您怎么回事儿,说出去透透气儿,这都透了得有俩小时了,您人呢?” “回家。” 男人淡声。 宋译岑气笑,又服气,“得,真是欠你的,你自己约的局还得我给你收尾,你不知道我回去晚了林安禾会跟我闹,离间夫妻感情您可真有一套。” 晏随不动声色反驳:“你们有感情吗?” 这倒是凝噎了宋译岑,他不耐烦的啧了下,又压低了声音:“至少是货真价实的夫妻。” “嗯,让她来问我。” 宋译岑嗤了道,“我才不想我老婆跟你有什么交涉,吃人不吐骨头的,挂了。” 晏随没受丝毫影响,径直回了家。 下车时瞥见一处反光,寻着看了过去,倾身从副驾驶的座椅下,捏出了一枚耳坠。 和田碧玉菱形石质款的。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掉的。 晏随盯着指尖的小玩意瞧了几许,才捻入掌中收拢,随后下车。 男人的卧室主调为灰白两色,简约沉稳,像他本人似的冷寂淡漠。 解开衬衣时,能嗅到身上比之前更为浓郁的香气,晏随脱下来,毫不犹豫的扔进了脏衣篓。 洗完澡之后就转去了书房。 一直待到凌晨男人才重返卧室。 拿起手机不经意的一看,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两则未读讯息。 他点开。 [晏先生,您的外套还要吗?] 大概是担心他以为是骚扰短信,又在后面自作聪明的补充了一句。 [我是温窈。] - 温窈发出信息后,就将脏衣物拿到了楼下交给佣人处理。 大约一个小时后佣人上来敲门,说衣服已经干洗好。 手机上还是没等到晏随的回复,叶枳的回家报备倒是发了过来。 温窈眉心微蹙着把他的西装外套收好。 人疲乏的睡去,也没去想其他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温窈醒来时看见手机上的消息,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瞬间就清醒了。 手机页面仅有的回复。 一个字:[扔]。 多大气。 仿佛不想多跟她扯上一点关系似的。 亏她昨晚特地叮嘱佣人清洗时小心谨慎些。 是她自作多情了。 温窈连鞋都没穿,直接跑到衣帽间将西装外套扯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又忽然想起自己手提包里还有一枚点烟器,也一并扔了。 如他所愿,她也不稀罕留。 第21章 孽缘 温雨眠因为学校有考试,起得就比较早,带过门一抬眼就见佣人从温窈房间里出来,手中还提着一袋东西。 “你在做什么?” “小小姐早上好,”佣人恭恭敬敬的站定叫人,随后解释道:“是在打扫卫生。” 温雨眠扬起下巴倨傲的走了过去,垂下目光一扫而过,往常瞧见了都是没什么反应的,只是如今从温窈房间里带出,让她很有兴趣。 “手里提着的是什么?” “是小姐房间里的垃圾。” 闻言温雨眠便没什么兴致的移开目光,在佣人与她擦身而过时,又突然出声:“等等。” 佣人不明所以,微微垂着头,手中的袋子张开的口子大了些,使得能让人更方便的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何物。 温雨眠微微眯起眼,视线里出现一抹黑,脑中不知想到什么。 她并未上前触碰,而是抬了抬指尖,吩咐佣人把手里的收纳袋打开,“让我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佣人不疑有她:“小小姐,是一件外套。” “外套?” 温雨眠顿了顿,心思流转了几番,命令道:“拿出来我瞧瞧。” 佣人照做,很快便将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拎了出来。 洗得干干净净的,还带着一股洗涤液的清香,就算被扔进空无一物的垃圾桶中,那也是一尘不染的。 温雨眠手指停了几许,探出手上前摸了摸,提着西装领口翻看了一下。 最后确定。 这是男人尺码,是男人的西装。 她摩挲着“yan”的标签,不觉得有异,感受到上面的金丝柔软,做工精细,想来价值不菲。 温雨眠收了手,面露冷笑。 温窈装得清纯无害,昨晚肯定是干了什么不知羞耻的勾当,出门前穿的是旗袍,一身妖艳放荡,回来就换了衣服,手提袋中的东西估计就是放了野男人的外套,如今想销毁证据扔了,却是被她抓个正着。 等着,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她迟早会在爸爸面前拆穿温窈的真面目。 温窈对此一无所知。 她清早发了一通脾气后又相安无事的睡了个回笼觉,下楼吃早餐时,温学闵果然提起了昨晚她跟沈灼为的相亲宴进展。 温窈放下叉子,轻声启唇:“爸,我昨天——” 蓦然从旁边岔来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 “爸爸,这您就别担心了,姐姐肯定跟那位沈少爷很谈得来,昨天晚上还是他亲自送姐姐回来的呢!” 温窈刚刚张了个口,就猛地被温雨眠出声打断,干脆利落的交代了她的事情。 温窈抬眸看去,迎上温雨眠那张笑盈盈的脸。 对上她的视线,温雨眠也不惧,笑容更甜美,似在说不用谢。 温窈垂眸,扣着牛奶杯的手指稍稍收紧了些。 她知道,昨晚温雨眠没看见晏随送她回来,否则也不会是这个态度,大概也只是从佣人口中打听出她的动静,如今只是拿来献宠而已。 果然,温学闵在听了温雨眠的话后,眉心舒展,看着温窈面上都带着几分满意的笑。 “那就好,既然你跟小沈聊得来,就继续好好的发展着,最好是快点跟他定下关系,温沈两家结亲,我们温家也好过一些。” 就差没把卖女儿求财这事放在明面上说。 温窈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牛奶,之前还挺喜欢的,这时只觉得腥得她想吐,“爸,您催我还不如催催妹妹,沈家哪里比得上晏家,若是妹妹和那姓晏的成了,我跟沈灼为快点慢点都无关紧要。” 温窈自然也不是傻的,她知道打蛇七寸。 如今温家能跟晏家牵扯上关系,那都是天大的恩赐,又怎么可能放走这样的极品。 说起这事,温学闵便要兴师问罪了,姜淑柳并非吃素的,温窈什么意思她一清二楚,连忙将话题勾在自己身上,“窈窈,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跟沈少爷打好关系就行,眠眠和淮叙有我和你爸照应着,出不了什么差错。” 温窈笑出声,“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之前在明珠餐厅,姜姨跟妹妹没见上晏随。” 姜淑柳和温雨眠面上同时一僵,没想到温窈会把这件事当着温学闵的面说出来。 温窈仿佛没看见她们难看的脸色似的,慢条斯理的开口:“说来也是巧,我那天也去了明珠餐厅,倒是在楼下碰见了晏随,还以为他跟妹妹早就见过了,若不是那晚听妹妹和姜姨聊天,还真不知他就这般放了妹妹的鸽子呢。” 顿了几秒,她慵懒的掀起眼皮,从面前三人面色各异的脸上划过,又接着替他们不满道:“真是,还说什么绅士风度好男人,原来就是这么敷衍长辈的,没素质。” 姜淑柳悄悄看了一眼旁边怒容上脸的温学闵,暗自叫遭,不能再放任温窈说下去了。 “窈窈别胡说八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淮叙他只是工作忙,那天没去过明珠餐厅,兴许是你看错人了。” 姜淑柳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被小辈放鸽子的事情,她自然没跟温学闵提起过,在他面前说的都是好话,如今被温窈拆穿,不免心头惴惴,又暗骂温窈不知好歹。 温窈倒也没反驳,只淡淡的勾唇笑了下,轻飘飘的腔调:“姜姨说的有道理,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 虽应承着,但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路数。 温学闵自有思量,明显更是偏于姜淑柳,沉着脸看着温窈:“你也不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得斟酌。” 温窈莞尔,不卑不亢的应下:“爸您教训得是。” 多待下去她都觉得恶心,随便糊弄了几口便放下餐具。 温学闵倒是注意到了她的腿伤,不知是不是出于作为父亲的最后一点人性,难得的关心道:“你脚怎么了?” 温窈没回头,腰身挺得笔直干脆,没让人窥去了一丝柔弱无能,脸上没什么情绪,嗓音却是温温柔柔的,像她披散在肩头的发,很是慵懒:“不小心扭到了,没什么大碍。” 说完便离开,好在旁边的佣人识礼数,不是白拿工资,上前扶着人往楼上走。 第22章 不断 时间步入五月的前一天落下一场雨。 湿润潮湿歇后,万物明朗。 不过六点多的天际,晨曦微露,渐渐的光芒万丈,拂过地面的昨日未干涸的水坑,倒映出枝繁叶茂的绿植和人来人往的街景。 温窈七点时睁开眼,恍惚一阵,下床洗漱,脚落地已经可以正常行走,只是仍旧穿不了高跟鞋,因此这几天来她也鲜少出门。 加上温雨眠也忙着学业上的事情,她闲适得过于安逸,少了些兴致。 今天却不一样。 叶枳搬公司的时间提上日程,她要过去露面,顺便帮忙。 只是没想到会在路上耽搁时间。 起因是在去的路上出了一场小车祸。 出租车司机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发了福话很多,大约是少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温窈这样的美人,不免热情的跟她多唠了许多。 温窈起初仅仅回应一两句,后面便不再讲话,但司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很是神采奕奕。 “…小姐你该去做明星嘞,长得漂亮又大方,我载车十几年头一回见你这样的靓女。” 司机讲话激动时喜欢单手放了方向盘,温窈担心车会滑出去,提醒他小心驾驶。 司机便乐呵呵的笑,仍旧单手抹动操作,一面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我开车几十年,肯定没问题的!” 话音刚落不久,温窈就猛地一个前栽,头重重的撞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又狠狠地弹回来。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的咒骂跟尖锐刺耳的车鸣,伴随着轮胎“嗤——”地一声剐蹭地面。 “嘭!” 这动静在车水马龙初始于喧嚣中的清晨,彻底拉开序幕。 温窈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片黑。 她摔在车后座脚垫上,沉静了片刻,才松缓着爬起来。 前座的司机受惊更大,安全气囊弹出来,所幸人没事,反应过来后脸色惨白,回头去看温窈,也不吹嘘热情了,哆哆嗦嗦的:“小、小姐,你有没有事?” 温窈的手不知道摔在哪里磕了下,已经麻痹,她的眉紧紧的蹙起来,没什么客气:“您觉着呢?” 她好意提醒过他安全驾驶。 为什么要以自己丰富的经验来推拒这个提议。 又讲那么多话,注意力不集中,导致出现这种状况。 司机吓傻了。 手忙脚乱的下车。 旁边还倒了一辆电动车,是送外卖的。 他刚才就是差点跟电动车撞上,打着方向盘躲开了,却是没想到迎头就是一撞。 眼睛看过去一瞧,一辆通体漆黑奢华的宾利慕尚稳稳停在路边,车前被凹进去又刮蹭。 他是个懂车的,这一看差点没腿软到跪下去。 心急如焚等到慕尚的车主下来,他慌张的解释,又急又跳,是赔不起的,便将责任推到那电动车上。 外卖小哥摔伤不轻,捂着伤口爬起来,疼得呲牙咧嘴,也为自己洗脱责任。 于是就变成了各自推卸的口舌之争。 温窈在车上等得不耐烦,在出租车中控台旁边看到司机本人的身份信息,拍了照片,便下车。 她赶时间,没功夫在这里陪他们闹。 想自己是否太乌鸦嘴,想什么来什么,真是倒霉。 不料司机看见她就跟看见救星一般,指着她大声道:“这位小姐可以作证,我原本车开得好好的,是他先窜出来才发生了意外。” 温窈不是什么好好性格的人,当即冷声:“是不是好好开车,调监控就能知道。你跟他们有什么都跟我没关系,现在我只想知道我的情况你该想怎样处理?” 司机大概没想到他之前夸得天花乱坠的漂亮女人竟然真的冷情冷面,气得脸都红了,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服道:“你也没受伤难不成还想要我赔偿?!” 温窈目光冷静地盯着他:“受没受伤,都应该去医院检查,你现在是要逃脱责任?” 她拿出手机,“我可以立马报警。” 也不用她报警,交警很快就赶了过来。 然后交涉。 温窈最是无辜,她头还疼着,额角都在跳动,跟着救护车离开前。 无意看到那辆慕尚的后座,车窗降下半截,耀眼的光落下,映出男人的脸。 五官依旧清峻深邃,光影浅浅的勾勒描摹着他的轮廓,湛黑的瞳孔很沉静,像是不经意的往她这边一扫。 视线略略的交汇。 又事不关已的移开。 冷清而陌生。 温窈怔愣在原地,在护士的提醒下回神。 回头又去看。 车窗已经关闭。 什么也看不见,刚才的一瞥,仿佛是她在做梦。 到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温窈跟叶枳发消息。 对方知道她出车祸感到震惊,随后是担心,“受伤了吗?” 温窈坐在走廊上等报告单,一只手抵着额角慢条斯理的揉着,声音掺杂了疲倦,“没有,算是走运。” 叶枳念叨了一句:“谢天谢地。” 又讲:“你要不要这么倒霉?” 温窈也觉得。 她想起从车祸现场离开前的那一幕,微微张合了下唇,到底还是出声,“大概是八字不合,我跟晏随的缘分到此为止。” 叶枳惊讶,然后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怎么说?” 温窈便将出租车撞到晏随车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认为碰见他就没什么好事。 叶枳倒觉得有意思,“不太像到此为止。” 温窈有气无力:“为什么。” 她颇有些幸灾乐祸:“明明就是孽缘不断。” 温窈沉默。 已经是到了无语凝噎的境地。 叶枳忙着,便哄她:“安啦,人没事就好,检查仔细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温窈比她更清楚,因为她之前就出过车祸。 她拿到报告单去询问医生,尤其是对于自己的记忆,病例早从国外调回来,也做过全面的检查,仍旧期待奇迹,束手无策,因为这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医生开了药,叮嘱她好好注意,担心适得其反,安慰她放轻松。 温窈一一应下。 这个早上过得凌乱又烦躁。 走出医院门口时,手机一响。 她拿出来,一则kz集团初试通过的讯息在她眼前展开。 温窈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了好心情。 转念又想到叶枳说的话。 可不是,孽缘大概还要继续。 只盼着别再那么倒霉。 第23章 相亲 从医院出来后,温窈又去了一趟交警队,刚走进去就听见那司机和外卖小哥还在争执,仿佛越战越勇似的。 温窈脚步一顿,迟疑了几秒才进去。 视线扫了圈,没看见晏随和他的司机。 无端松了口气,隐隐又觉得有些失落。也是,这种小事情还轮不到他出面。 吵得面红耳赤的司机瞥见温窈,顿时脸一颤,恨恨地瞪了她好几眼,仿佛她成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仇人。 温窈:……有事吗? 她直接把检查报告单交给了处理事件的交警,看过后又给了司机。 司机不想接又不得不接,顺带又幽怨的盯着温窈。 温窈懒得看他一眼,走到旁边去。 手边递过来一杯水,她抬眼一看,接过来,“谢谢。” 面前是一位女性交警。 笑得很温和,“没什么大碍?” 温窈淡淡的抿了一口水,笑了笑,“没事。” “那就好。” 温窈又喝了一口,似漫不经意的问:“这事,打算怎么处理,那位宾利车主呢?” 女交警显然见惯不惊:“这两位还争执不下,看来今天班都是不想上了。另一位受害者直接走的保险,你这要是没事直接协商赔偿后离开就行。” 温窈点点头,想来也是。 那位时间多宝贵,怎么可能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大致了解后温窈也没多待,司机赔偿给了她的检查费用,不情不愿的,但在交警严肃的震慑下,也不得不屈从。 温窈跟交警道谢后便径直离开。 站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陵川本地的陌生号码。 温窈一时间没想清楚会是谁,等了几秒才去接通。 “喂你好,哪位?” 对方仿佛静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温窈皱眉,“你好?” “……” 打过来又不说话,什么毛病,就算打错也至少出个声。 就在温窈忍不住要挂断时,一道略显沉闷的男音响起,“明珠1203,11点沈灼为。” 温窈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说……嘟嘟……” 挂得还真是快。 果然是纨绔子弟,这么没礼貌,拽王吗,之前约定没来,现在随随便便一通电话就想对她呼来喝去,可能吗。 温窈坐进出租车,原本想说去叶枳那里,缓了一瞬便报了其他的地址:“明珠餐厅,谢谢。” 她改主意了,决定去会会这个便宜相亲对象。 抵达地点后,温窈一路风风火火的上楼。 站在1203包厢门口时,她也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推门而入。 有光影折射至天花板,随即的晃动着,她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 一个男人。 更准确的说法是,一个年轻的男生。 白t黑裤,随性肆意,午时的阳光穿透玻璃,丝丝缕缕的映在他高挑单薄又清瘦的身上。 男生的皮肤很白,甚至像是有些病态般的肤色,光影交错,投落至他漂亮精致的脸蛋上。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耳垂上的耳钉再次反光晃动,闪到温窈的眼,她条件反射的闭了下,然后再睁开。 光线明亮至极,不容遮掩的精准捕捉到他的面孔,还有些微未退的稚气,但五官寸寸精致,眉眼漂亮鼻骨高挺,唇色不同于肤色一般的苍白,显现出诱人的润泽,颌骨线条锋利流畅。 瞳仁是黑色,虽是坐着但仍旧显得桀骜恣意,轻慢的目光上下的打量着温窈,像是随时要扑身而上的狼崽子。 温窈微微睁大了眼。 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她滚了滚干涩的喉咙,带了一丝不确定,“沈…沈灼为?” 对方眉梢微扬,带动着尾部的断眉,像是看见了什么耐人寻味有趣的事情,充斥着倨傲和阴鸷的戾气。 “原来是你啊,大姐。”慵懒温吞的一句。 温窈:“……” 她收回曾经夸赞过他很礼貌的那句话。 谁能想到她的相亲对象竟然是她闺蜜的小男友。 ——之前出现在叶枳家的那个漂亮男生。 当时温窈并未看得太仔细,如今一见,更是笃定他的小白脸之称。 温窈在他对面坐下。 说起来,两人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莫名其妙成了相亲对象,也挺奇妙,还很狗血。 她是先申明:“我23岁,请不要叫我大姐。” 男生低哼了两声,漫不经心的:“好的,大婶。” 温窈:“……” 女人对年龄是非常敏感的一件事,她近乎咬牙切齿,“叶枳今年25。” “噢。” 男生低垂着眼睑,长睫轻颤。 然后静谧。 温窈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缓神,因为这个冲击对她有点大,产生了影响。 等她平复好心情后,她勾唇一笑,“沈——先生,关于我,难道你没有提前背调过吗?” 沈灼为抬起头,眸光流转,看向温窈适应得也非常快,“温小姐不同样也是吗。” “……” 是,那行就。 看来都对双方不满意,也没得谈。 温窈当时一心查了晏随,那能顾得上一个花名在外的纨绔子弟,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烦躁。 哪里知道会有今天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温窈拎着包,打算随时走人。 “要走?”沈灼为显然已经看出她的意图,制止了,“吃个饭再走,我不想让姐姐知道我对她的朋友没礼貌。” 温窈心想你的确也没礼貌。 但还是留下来了,毕竟这个时间点,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点餐过后,沈灼为主动提起话题,“姐姐下午还要搬公司,她跟你说了吗?” 温窈这会儿倒没什么负担了,瞧着他那张脸只觉得赏心悦目,也暗自可惜温学闵打的算盘要落空了。 虽然室内有空调,但还是觉得有点热,她将头发随意扎起来束在脑后,“说了,如果没有你突然的邀约,我现在大概在跟她共进午餐。” “噢。” 他没有一丝感到抱歉。 温窈笑了声,双手交叉着,垫在下颏处,“你跟枳姐在一起还出来相亲,不怕她甩了你?” “姐姐不会生气。” 他的声音很好听。 些微的清润有夹杂了冷沉的凉,像是坠入杯底的薄荷清酒,尾音却徘徊着不易觉察的沙哑,隐含了零星的阴郁。 在答非所问,温窈先是一愣,随即默不作声的扫过他下垂的唇线。 之前还像个桀骜不驯的野狼,这时反倒成了淋过雨变得湿漉漉耷拉着的狗,仿佛被人抛弃。 她说:“枳姐的确大方。” 温窈察言观色这一套已经很熟稔,加之她原本就跟他不甚熟悉,虽然她和叶枳的关系很好,但对于私事,双方都有一定的界限。 现在的情况说复杂也简单,总结就是,她跟沈家的联姻,胡了。 两人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沈灼为也开了车,温窈便搭一个顺风车。 从明珠餐厅旋转门出来时,迎面碰见了宋译岑一行人。 她原是没打招呼,因为也不熟,倒是宋译岑出声叫停了她,“温小姐,好久不见。” 温窈才不得不驻足,回以一笑,“宋先生您好。” 宋译岑跟身后的人说了什么,让他们先行进去,随后他阔步走到她面前。 目光从旁边的沈灼为身上一扫而过,不动声色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温小姐过来吃饭吗,如果还没有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温小姐吃个便饭。” “抱歉,我已经吃过了,下次有机会,我请宋先生吃。” 宋译岑笑着应下,才像是觉察旁边还有其他人存在似的,看着温窈,“这位是?”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的碰撞,并无善意,又自顾错开。 沈灼为单手抄袋,长身玉立迎着光,散漫慵懒。 温窈不想宋译岑会突然这么问,正在思考怎么向他介绍沈灼为时,一条结实的手臂突然穿过后颈搭在她的肩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手掌的热度传到她的皮肤上,滚烫。 怔忡之际,男生忽然微弯下腰,脸朝她这边一偏,呼吸落在她的面颊上,似在撒娇:“窈窈,这里好热,我们先走。” 温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这么被沈灼为带着离开了。 车门拉开,男生轻而易举的将她推了进去,又亲手关上门。 不是特别客气的力度,和之前劝说她离开的姿态全然不同。 “嘭。” 沈灼为也上了车。 冷酷提醒她:“安全带。” 温窈握着自己被捏疼的肩,咬了咬唇,“沈少爷,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犯得着这么对我。” “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什么时间。” 这是他的回答。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耽误他去见叶枳。 温窈气得都笑不出。 又吞不下这口恶气,“我跟枳姐告你黑状。” 男生笑,唇边罕见的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灿烂而无害似的,看上去很期待,“谢谢你。” 温窈:……神经病。 - 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宋译岑站在原地意味不明的挑唇笑了下,摸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接通很快,对方言简意赅:“说。” 宋译岑一边往餐厅里走,一边好意询问:“吃饭没,我在明珠,来吗?” “没空。” 他一乐:“你猜我在这里见着了谁?” “……” 晏随没应,大概是不想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宋译岑觉得这人忒无趣,倒也没继续兜圈子,直截了当:“温窈,我看见她跟个男人在这里吃饭,看着还有点眼熟,像是沈家那位私生子,前一阵听说温沈两家有联姻的意向,莫非就是说的温窈?” 晏随:“嗯。” 宋译岑挑眉。 反正话已经带到,后续怎么发展也跟他没关系,他充其量就是个看戏的。 挂断电话后。 办公室内静了一瞬,很快又被敲门声打断。 晏随回过神,眉眼清冷,“进。” 秘书走进来,递上一份文件。 “晏总,这是新人招聘的名单,请您过目。” 晏随扣好钢笔帽,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之前忙着看意见反馈书,忘记时间,这时胃已经在闹脾气了。 “这件事不是交给南总在交接吗。” 秘书讪讪,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南总说要给您看一看再做决定。” 晏随接过文件夹,一一翻看。 倏尔眸光顿住,指尖的动作也跟着停下。 眼下是一张标准无异的寸照,照片中的女人漂亮冷淡,精致的五官一览无余,尤其那双令人惊艳的狐狸眼,仿佛透着狡黠和灵气,静态的照片却依旧能让人为她的容颜所惊叹。 旁边有几行简历介绍:温窈,二十三岁,求职意向投资银行。 偌大的办公室内极其安静。 原有的纸张翻动声蓦然停下来,变得有些诡异。 秘书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晏随的眉蹙起,心里无端漏掉一拍,有些紧张的询问出声:“晏总,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两秒后。 “没有。”男人语气稀疏平常,听不出任何情绪,“一切就按照正常流程走。” “是,晏总。” 秘书大松一口气,抱着文件夹缩着脑袋出了办公室。 - 宋译岑这边刚点完餐晏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还有些惊讶,不由得调侃:“晏总您忙完了?” “房间号。” “老地方,你要来?” “嗯。” 宋译岑笑,“不是说没空吗?” 晏随:“话多。” 就知道他嘴硬,宋译岑也没跟他计较。 转头便叫来服务员,多添了几道晏随爱吃的菜。 旁边的人凑过来问:“还有人来?” 宋译岑慢条斯理:“晏淮叙要过来。” 这人便笑,喝了口酒,似想起什么,同包厢里的人闲聊起来,“我听小道消息,说淮叙和温家要结亲,不知是那位温家大小姐还是小小姐。” “温大小姐,是指顶漂亮的那个?” 有人咋舌:“我有点印象了,之前是不是还有个漂亮女人找过淮叙,众目睽睽下就往他身上扑来着。” 那日名媛私宴,还是有不少人看见温窈跟晏随在一起。 不太确定,便问宋译岑:“岑哥,你当时也在场,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宋译岑唇边挽着笑,很是意味深长:“好奇啊,等人来了,问他就行。” 几人连连摇头摆手,是不敢上去造次的。 隔了几许,不知是谁念叨了一句。 “我怎么记得淮叙手上戴过一阵戒指……” 第24章 计较 之前叶枳约温窈出来玩,都一直没机会。 如今趁着搬公司这件事,晚上又拖着人去了酒蹦迪。 主要是叶枳在舞池跳,温窈离得远远的,在卡座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时不时的撩起眼皮,在光线昏暗中看过去。 沈灼为就像个贴身保镖似的,一刻不停的黏在叶枳身边,鞍前马后。 这会儿已经抱着叶枳的腰,亲得喉结性感的上下滚动,狼吞虎咽似的生猛。 叶枳也没逊色到哪里去,风情万种的用自己的小腿撩着他的裤腿,在一片热闹与凌乱之中,毫不收敛的散发自己的魅力。 旁人打眼一瞧就想上去搭讪,转头就对上沈灼为冷沉沉的眸眼,登时一个激灵,忙不迭转回去不敢再看。 温窈没窥探别人亲热的癖好,几许后就移开视线,再移回去时,人就不见了。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 叶枳跟沈灼为在洗手隔间里。 她抓着大男孩的头发,抽气一声嗓音模糊的命令他:“温柔点行吗。” 早前这个人接吻是她教的,但他尤其会举一反三,模样看着稚气单薄的,实则又狠又凶,青涩且莽撞。 叶枳的手握着他的后颈,漂亮精巧的美甲一下下擦过他的皮肤和碎发。 嘴巴里有些许的血腥味,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被咬破了。 又被他勾过去吃得一干二净。 女人的手带了安抚的意味,男生气势汹汹的才稍微消停了些,僵直的背脊渐渐放松。 却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赫然爆发出一股力量,由慢条斯理的吮,又变成急躁的啮咬。 叶枳身心都冒了火,有些受不住攻势,拨开男生的头,给自己喘息的空间。 下一秒又被贴着追过来,沈灼为紧紧的抱着她,手掌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极其的用力。 “电话……” 才出一个声,被堵住。 男生挑起漂亮的眼睑,黑眸发亮,“不准接。” 叶枳轻笑了声,口干舌燥,“你命令谁呢?” 话说着,从旁边勾过自己的手提包,刚要拿出手机。 一只手猛地探过来按住她,精致的脸近在咫尺,眼睛漆黑又漂亮,看着她,人还在喘,面颊也泛着些微的红,像是在祈求:“姐姐,别接。” 他想她,想了好几个晚上。 不想再有人来打扰了。 叶枳抽出自己的手,扫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另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乖点儿。” 然后接通了电话,“窈窈?” 温窈在那边问:“你在哪儿呢,怎么没看到你人了,你公司的人找你回来玩游戏。” “洗手间,马上就出来了,你们先玩。” 话漫不经心的应着,手却是在为非作歹。 嘴里叫着男生乖点听话,自己却是探进他的白t,滑至背脊,摸着那一处清晰的骨骼,慢慢的点火。 沈灼为皱起眉,像是在隐忍。 白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耐,不控制的捉住她的手往下。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叶枳“嗯”了声,说:“想喝什么喝什么,随便开,今天我请客。” 煽风点火,挑逗得任性妄为。 直到电话挂断,沈灼为猛地抵在她的肩头,呼吸沉重,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着,身体成了一把锋利的弓。 叶枳收了手机,笑得放肆,摸了摸男生的绯红的耳垂,轻声:“这就受不住了?” “姐姐……” 沈灼为咬牙,低低的叫她,说自己想出来。 叶枳是个狠心冷肺的,径直收了自己的手,推开人,借着头顶落下的灯光,肆意的打量他。 从上到下。 最后从敞开的裤链处收回。 丢下一句:“自己收拾。” 随即离开。 - 回到卡座时,面前的长桌上已经摆了不少酒瓶和游戏道具。 公司里的人也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该放松的时候玩起来都格外的带劲。 见叶枳回来了,连忙招呼人参与进来,有好奇的盯着她身后,“老板,那个小哥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今晚聚会,来了温窈,他们是听说过的,沈灼为倒是第一次见,纷纷猜测着。 叶枳看过去,笑得妖娆:“怎么,他不来你还玩不下去了是?这才见了多久,就把你魂儿给勾没了。” 叶枳私下里流里流气倒是跟她本人的形象形成反差,公司里的人也见过,但还是受不住调侃。 女人红着脸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哪能呢!” 不眼瞎都能看出来,那男人跟老板关系不一般,刚在舞池里热吻又不是没看见,怎么敢撬墙角,就算给一百个胆子都是不敢的。 温窈笑意盈盈的看着叶枳,借着灯光去瞧她,把人拉到角落里,“这么激烈,嘴都给咬烂了?” 叶枳轻抚了下,眉高高一挑,“年轻人就这样的,猴急。” 把温窈逗得笑,吐槽她:“说得好像你不是年轻人一样。” 叶枳不以为然的耸肩:“过了25不就跟三十搭边了吗?” 那未免也太早。 温窈不跟她扯这个,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之前忙,没机会跟你说,今天碰巧遇上了,我便跟你兜个底。” 叶枳:“什么底?” 温窈竟然有点心虚,酝酿了几番措辞才开口解释:“我之前跟你提过我爸给我安排联姻的事情,我也没在意,然后前几天约了人也没见着,不过今天见了。” 叶枳是听她说过,但是没放在心上,也不好奇,这会儿听她突然提起来,便有了些兴趣,“怎么样,帅吗?哪家的,跟晏头牌比,谁更有胜算?” 一连好几个问题,让温窈张嘴又闭嘴。 随后抬眼便对上一道阴鸷沉沉的视线。 温窈凉凉的扯了下嘴角,下颔微扬,“呐,就他。” 叶枳惊讶,心想别是出来玩都还能碰上,那她得帮温窈探探底,免得她被骗。 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叶枳猛地一顿。 四周都是人,除了沈灼为离她们不远,正紧紧的盯着她之外,其他人她都不认识。 叶枳转了几瞬思路,蓦然笑了下,有点瘆人似的,“窈妹妹,你逗我玩儿呢?” 温窈莫名心一梗,还是脸红心不跳的应承她,“枳姐,我真没骗你。” 叶枳回头,似笑非笑的瞧她,“姐姐的墙角你也敢撬?” 温窈直呼冤枉,并且信誓旦旦的:“当然不敢,我今天见了沈灼为还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但我知道他跟你关系匪浅,所以知道温家跟沈家这事成不了,而且我不喜欢弟弟。” “懂,你就喜欢大叔哪一款的,像晏家那位?”叶枳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她的解释。 虽然她跟温窈关系好,但这并不代表,跟她有牵扯的男人再去温窈那边折腾一遭。 正是因为关系好,所以都懂,知根知底,在叶枳的心目中,温窈可不是什么好好温柔的女人,妥妥一带刺玫瑰。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扎一下,烈着呢。 否则姜淑柳母女俩怎么不敢跟她正面硬刚,还不是因为惹不起。 “什么大叔…出来玩开心能别说这么扫兴的人吗。” “我现在想着自己前段时间在他跟前出糗吃亏,就觉得烦。” “真不懂,晏家既然是要跟温家联姻的,他到底看上了温雨眠哪里,觉得她蠢得可爱?” “没眼光,也难怪三十还在ed,那天晚上没继续下去估计真是跟ed有关……” 在投行界,ed是指执行董事。 而在医学界,ed的意思是阳痿。 酒能安静到哪里去,哪一处都是喧嚣,温窈这么一串话下来,都不带喘的,声音还特别大。 周围是有人的,大概是对“ed”两个字母比较敏感,看温窈的目光里都带了些同情。 似乎觉得这么个漂亮女人竟然跟了个不中用的男人,深觉遗憾,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上前以表雄风。 还没走近,就被沈灼为那尊大佛阴冷发狠的抵挡在外。 温窈:…… 叶枳没忍住笑,“你这话说得有那么些狠毒,不带这么损的啊。” 温窈无奈,她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毕竟在她的算计中,对于晏随她是胜券在握的,谁知道男人狡猾反将她一军,她又没那么能力压制回去,闷亏吃得她怀恨在心。 “好,我承认他事业上的能力还不错,但那方面行不行……” 她敏感的觉察到有股强烈危险的视线,让她感到极为的不舒服,有被侵犯的感觉,下意识的偏头去寻,抬眸一瞥,顿时如遭雷击。 她话说一半就停下,叶枳晃了晃她,“能行吗?听说他不近女色,不会真的用不了。” 温窈的大脑宕机了一秒两秒,随后才缓缓地重启,轻轻的眨了眨眼,再眨,确定了自己不是眼花又或者在做梦。 心口霎时窒息,她憋了憋,收回视线看向不明所以的叶枳,艰难的开口:“枳姐,我先去趟洗手间!” 话落,人就跑了。 “诶?” 叶枳想拉住她,不想碰了个空,随后又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她回头脸一板,“你怎么还没走?” 沈灼为低垂着长睫,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我想跟你过夜。” 叶枳笑得像个女妖精:“做什么美梦呢,没看见姐姐忙,哪有功夫陪着你。” 他也不强制,伏在她耳畔,舐过她柔软的耳垂,声音低低嘶哑:“你再亲亲我就走。” - 温窈一路急冲冲的走进洗手间,用冰凉的水冲着自己的手,好片刻,才消灭了些震惊。 她刚刚没看错的话,那人就是晏随。 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隔着一些距离能否听见她和叶枳之间的谈话。 凭着刚才那冷淡晦暗的目光,温窈觉得,大概是听见了的。 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她单方面的跟他结仇,记恨,但也没想过真正的去得罪他。 尤其是她才收到kz的面试通知。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她能够在kz留下,晏随成为她上司的可能性极大。 像这种背地里说上司小话的人,当场抓住会被开除吗。 温窈不知道,只觉得真是邪门。 怎么哪儿哪儿都能碰上他。 温窈在洗手间冷静了半晌,才平复了情绪离开。 刚拐出去。 墙边站着个人。 温窈余光扫过,猛地僵住。 随即收回视线,低垂着头,全当没看见似的,直直的往前走。 光可鉴人的地板能倒映出人的身影,她瞥见有人在往她这边靠近,隐隐约约还能嗅到那清冽的气息。 温窈呼吸一滞,脚下越走越快。 “啊!” 下一秒手被扣住,温窈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劲风刮过,她猛地被人抵在墙面。 高大挺拔的身影沉沉的压下来,“温小姐。” 男人的声音冷淡得让人心惊。 手上的力度很大,温窈试着转动手臂抽出。 压制的力气愈渐加重,温窈脸都白了:“晏先生,您攥疼我了。” 她仰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眼睫不安的颤动着,没掩饰的心虚和慌乱,像是被他吓住,格外的紧张害怕。 “疼?还以为温小姐皮糙肉厚不知道什么是疼,白天出了车祸晚上还能在酒放浪,更有闲情逸致在背后随意编排诽谤,我倒是想问问,温小姐,你有什么脸说疼。” 男人的黑眸宛如一把利刃精准而锋利地刺进温窈的视野。 温窈的心跳几乎快到嗓子眼,此前跟他小打小闹没当一回事,现在是真的怂了。 “您能先放开我吗,有话好好说,误会都是误会。” 晏随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像是在审判。 仿佛她是罪人。 在下最后的昭告定论。 温窈一直僵着,一动不敢动乱动,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喉锁,连眼珠子都不乱瞟的。 好在男人终于松了手。 温窈得以喘息。 随着他的话又瞬时紧绷。 “如果温小姐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以诽谤罪告得你倾家荡产。” 晏随退开她一步的距离,疏离淡漠的看着她,言语不冷不热,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 温窈头皮一紧,又认为他太夸张,不过随便两句印得他不快,就要给她定罪还要状告她,挺可笑的。 她硬着头皮尴尬的笑了笑,试图缓解氛围,“晏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怎么能跟一个女人计较呢。” “我给你过你机会,是温小姐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温窈心下一咯噔。 不祥的预感爬上来。 第25章 惩罚 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关于晏随的各种凶狠传闻激烈的徘徊。 温窈几乎能预见自己的悲惨下场。 此时此刻,她盯着男人凉薄冷漠的面孔,竟然诡异的心平气和下来。 她扯了扯嘴角,试着让自己看上去更随意果敢一些,唇边撩着笑,“怎么能说是挑衅呢,我为什么就不能是在实话实话。” 说着,她的目光随着移动,从他的头到脚。 胆子很大,意思很明显,他就是不行。 也没忽略男人愈发阴厉的目光。 “温小姐这么懂,看上去是身经百战?” 温窈施施然挽了下发尾,声音娇软:“身经百战倒算不上,不过眼力见还是有的,晏先生若是觉得我冒犯到了你,那我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 晏随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唇角挽了抹暗嘲,“一句对不起就结束了吗,这个答案我不满意,温小姐还是等着收法院传票。” 话落,男人不显风度的转身就走。 温窈脸色一变,忙跟了上去。 “晏先生非要这么不依不饶吗,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您犯得着跑来这里特地逮我斥责,又是恐吓。” 前面的人倏尔停下脚步。 温窈急急撞上他的背脊,才抬手抹了下额头,便对上男人深沉危险的眸。 “看来温小姐不仅没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把自己当了一回事,对于你,我需要用特地来配吗。” 这就很人格侮辱了。 温窈僵硬了下身躯,手放下来。 她知道这时自己跟他来软的是行不通,这人似乎软硬都不吃。 还嘴硬,不是她自作多情,他若非特地蹲点,怎么一上来就找她麻烦,现在是耍了一套狠就要溜之大吉,等着看她后悔莫及的好戏。 温窈眨了眨眼:“特地不特地不重要,那不如晏先生解释一下为什么刚才对我死缠烂打。” 她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本来之前她都把放在他身上的心思打消了,现在和沈家的联姻也黄掉,如果没有今晚这一场,她大概会另寻下一个猎物,如今她又改变主意了。 晏随很好,可那副冷冷清清高不可攀的模样,真的很想让人抓心抓肺的打破让他失控抓狂。 “死缠烂打。”男人重复的念了这四个字,忽而低嗤,眸色意味不明的盯着温窈,“温小姐哪来的自信说出这句话的?” 论厚脸皮,她温窈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你给的。” 晏随:“我给的?” 温窈慢悠悠的莞尔,“难道不是吗,打从我们第一次见开始,晏先生明知道我心怀不轨还要接受我的靠近,一次两次,我知道晏先生玩弄权术厉害,我也自知玩不过您,更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拙劣,可晏先生不都还是陪我玩下去了吗。” “温小姐何不如想想,或许我只是玩玩而已,对于一个玩具,温小姐猜,我的耐性会有多大?” 这话很不客气,也让温窈受到了一定的威胁和冲击。 温窈稳了稳心态,仍然在笑,走廊灯光落进她漂亮的狐狸眼里,像是增添了抹绝色,“所以晏先生是在变相承认,您对我确实产生了兴趣吗。” 男人眸色幽深,脸庞冷硬,似对她的强词夺理感到不耐。 温窈却觉得身心舒畅,总算扳回一城,给自己出了口憋了好久的郁气。 温窈脸上噙着笑,见他不说话,她也没介意。 自顾自的上前离他更近。 女人的甜美气息涌上来,带了隐隐的挑衅和勾缠,下一秒纤细白皙的肘臂便一抬,手落在了男人的肩头。 对于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晏随也没躲,仅仅只是撩起眼皮淡漠扫过。 “晏先生。”这时温窈出声。 声音绵而长,软软的腔调。 她眸光潋滟的视线在他脸上肆意的打转,微微踮起脚尖,吐气如兰:“那天晚上太过于匆忙混乱,没来得及感受,这次就不如再试一试?” “哦?” 听起来好像是在请求。 手掌压着他肩的力度却不小,似乎想让他弯下腰。 却不过蚍蜉撼大树般。 对此温窈也不恼,“晏先生不是生气我质疑了您的男性尊严吗,不如给您个机会重新展示一下?” “……” 没等他反应,温窈蓦然仰头吻过去。 一个红艳绯丽的唇印肆无忌惮的落在了男人的脸颊。 亲完后温窈还在笑,另只手搭上了晏随的胸口,把玩着他的领带像是在安抚,口吻很是无辜:“我记得晏先生不喜欢跟人接吻,我亲一亲你的脸,应该没什么关系?” 温窈盯着他性感滚动的喉结,然后是男人冰冷嘲讽的话语砸下来:“那我谢谢你?” 温窈笑吟吟的:“不客气呢。” 在晏随的眼中看来,她现在就像是占了上风耀武扬威的狐狸,之前的担惊受怕全数没了,更是毫不收敛的试探他的底线。 温窈的视线一个劲的往下瞥。 晏随唇角挑起一抹冷厉的笑,“温小姐往哪儿看呢。” 温窈收回目光轻颔首:“等晏先生的反应,以证明我的清白,否则晏先生又要状告我,我就算是去哭长城都怕是不行了。” 晏随笑意不达眼底,深邃的眉眼很是凛然,“温小姐未免太自信。” 他捉下她的手,攥着她的腕骨,“你不是很能勾引人,何必藏着掖着,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给我瞧瞧。” 温窈用另只手欲拒还迎的推了他一下,嗔道:“哪有什么招数,正常的男人哪个看了我不是反应剧烈。” 晏随面带有凉意,周身的气压也极低。 “温小姐说的可能不是男人,是畜生,只有没脑子的畜生才会想着随时随地的发情。” “……” 温窈面色一僵。 随即毫不在意的挣了挣自己的手腕。 晏随扣着没放。 目光凛凛的盯着她。 温窈一时间打起了退堂鼓。 晏随在她这里是不定性的。 眼下,她感觉到了深深地危险。 下意识的避害趋利,要逃脱。 晏随没给她这个机会。 男人眉目寒凉,压迫感直直的逼向她。 温窈心里猛然打了个突,故作镇定的缓了下呼吸,“晏先生这是在做什么,随随便便抓女人的手腕可不是个好习惯。” 而且他的力度不轻,攥得她小臂充血发麻。 晏随伸手。 指尖落在她的唇角,一寸一寸的研磨过去。 温窈不受控制地瑟缩往旁边躲。 “躲什么。” 男人低声,却是不容置喙,“温小姐不是要证明清白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的指腹温热,摩挲着她的唇瓣,似漫不经心的挑逗,又似在不疾不徐的惩罚。 他微微低下头。 温窈受惊吓似的瞪大了眼。 眼睁睁的看着他逼近。 光线暗下来,投落阴影。 晏随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嘲,随后停下揉弄,“温小姐在怕什么,有胆儿撩没胆应,这就是温小姐说的自证,嗯?” 离得很近。 温窈的的聚焦时紧时放,有些恍恍惚惚。 对上他的眼,湛黑的,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尽管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这么贴近,似乎下一秒就能缠到一块儿去,他却仍然自持冷淡。 所有的举动、眼神都在告诉她。 她,玩不过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胜负欲。 脑子在一瞬间变得混乱又尖锐,很疼却令她足够冷静。 “怎么会,就怕晏先生会后悔,毕竟您跟我妹妹还藕断丝连,却跟姐姐纠缠不清,传出去的名声可不好听。” 男人低笑:“温小姐原来还会在意名声?” 温窈笑眯眯弯眸,唇轻启,不疼不痒偏头的咬了下他的指尖。 矫揉造作的声线丝丝缕缕的缠耳,“我倒是无所谓,是担心晏先生呢。” 话落,又咬了下。 亲眼所见男人的眸色变得幽深。 温窈唇角的弧度更大,“万一落了个姐妹通吃的坏名,晏先生可怎么收场。” 恶趣味十足。 撩惑着,又肆意张扬。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烈焰玫瑰,带了火生着刺,毫无余地的盛放着,有些疯狂又危险,令人情不自禁的深陷着迷。 “呵。” 低沉的笑声从男人的胸膛震动至喉部,随后传出来。 “都自身难保还想着别人,温小姐不如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 一句话打破温窈营造出来的暧昧气氛。 她微微一怔,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晏先生您这话是什么——”话到一半,下颏上突然落下几指,随即骨肉跟着一紧,她还没反应过神,便被迫仰着头,呼吸倏地变得困难。 唇蓦然被封住。 温窈的瞳孔放大又缩小。 不敢相信。 “哼……”一道闷哼,温窈疼得脸扭曲一下。 感受到自己的唇被男人暴戾又快意的狠狠一咬。 像是在惩罚她的大胆挑衅,虚情假意和为非作歹,他施予了又狠又凶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温窈几乎喘不过气。 这里并非偏僻角落。 有人来人往。 似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也有耐有兴味停下来观赏的,不过短暂又离开。 温窈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大脑像是停止了转动和思考,也忽略了周边的视线。 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停在男人的亲吻上。 她起初挣扎,后未果,渐渐的软了下去,选择服从。 抓着他领带的手,指尖渐渐泛起青白。 - 晏随回到卡座时,脸色并不好看。 宋译岑刚敷衍完查岗的妻子,抬头就见他落座,打量了他一瞬。 蓦然低笑,“兴致这么好,又艳遇去了?” 男人对这句话并不满,拨弄歪扭的领带,眉心微蹙:“什么叫又。” 宋译岑凑过来轻嗅,显而易见的耸肩,“一次两次,都栽在同一个女人身上,你说叫不叫又。”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他的脸,“证据都还留着,狡辩是不行了。” 闻言,晏随凉凉的掀眸扫了他一眼,随后手指拂上自己的脸颊,借着昏暗的光线,清晰的看见自己指尖的痕迹。 是口红的颜色。 想到之前女人的那一凑,男人眸色渐寒,而后毫不犹豫的扯出胸口方巾,将脸手擦拭得一干二净。 宋译岑一直看着他,见他的动作笑了声,“没用。” 晏随动作一停,“还有?” 他没否认的点头,“有。” 像是格外的了解,一副经验十足的模样,“女人这玩意儿有的特别能防水防擦,得用专门的卸妆水才搞得掉。” 晏随神情不耐烦的眯了眯眼,“麻烦。” 也不知道意指什么。 宋译岑看了他半晌,才出声提醒:“淮叙,别玩太过。” 晏随回视他,意味不明。 几许后。 男人站起来,“走不走。” 宋译岑跟着起身,“当然走,再不走家里那位又得发脾气了。” - 隔间。 温窈坐在马桶盖上,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呼吸又急又重,整个人像是要被烧起来。 脑子乱如麻。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就和晏随发展了到了这一步。 现在她都还是腿软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她真的是被亲到腿软腰麻。 刚才进洗手间时,踉跄着像是喝醉了酒险些站不稳。 明明是第一次接吻。 温窈以为他洁癖,看着性冷淡一样,想来应该不会有多会。 谁知道一碰上,就像是点燃了火星子。 瞬时席卷,快要将她燃烧殆尽。 不怎么熟悉的两个人,男人和女人,契合度却无比的高,呼吸交换时的激烈碰撞,几乎让她招架不住。 这一场狩猎游戏。 猎者与猎物之间的比试。 她一败涂地。 拿不到主动权,更丧失了选择的余地。 回想起男人离开前的轻声细语,更像是在警告威胁。 他说:“玩由你开始,结不结束,我说了才算。” 随后人离开,背影冷漠无情。 温窈重新回到叶枳身边时,她正在跟人拼酒,玩得特别嗨。 她扫视了下四周,“沈灼为呢?” 叶枳脸微红,带着一身酒气,“被我赶走了。” 温窈低下头看了眼时间,“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已经不早了。” 叶枳蓦地捧着她的脸,“难得出来一次就好好玩,在意什么时间啊。” 说着忽然目光一顿,像是发现什么奇怪的事,灼灼的盯着她:“窈妹妹,你老实交代,刚才干什么去了?” 温窈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格外平静:“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上洗手间。” 叶枳不信,狐疑的眯了眯眼。 将她的脸捧得越来越高,仔仔细细的瞧着,“上的什么洗手间能这么厉害,把自己的嘴巴都咬破了。” 温窈:“……” 她义正言辞的反驳:“你的不也破了吗。” 叶枳:“我那是跟男人亲出来的,你也是?” 温窈心头一颤,睁大了眼闪烁其词,“怎么可能,我就是不小心咬到了。” “你觉得我信?” 温窈坚持:“不信也得信。” 叶枳没这么容易放过她:“那你给我表演一个看看。” “……” 温窈费劲的拿下她的手,“还表演,那我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二次重伤我才不要。” 叶枳在她面前竖了根手指,“心虚了是不是?” “不是。” “还说不是?” “真的不是,枳姐你怎么能不信我。” 叶枳醉醺醺的笑,花枝乱颤的,“偷男人去了被我逮着还不承认,说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偷。 偷男人? 好,似乎也有点像。 不过是男人主动送上门来的。 温窈不由自主地的抿了下唇,牙齿啮着唇边,至今都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滚烫炙热。 她不得不承认。 他真的好会亲。 但转念又一想到他的话。 温窈登时一个激灵,刹那间清醒了。 她好像真的。 惹上麻烦了。 第26章 喜欢 劳动节放假,温窈的脚彻底好全,她又能穿上漂漂亮亮的高跟鞋蹦蹦跳跳。 心情也十分的美妙。 给叶枳打电话,约不出来,开口就是:“忙,没空。” 连着两次失败,温窈气乐了,指责她:“公司放假,你也休息,之前嫌弃我没找你,现在得空约你你又说没空,以后别在我面前吐槽。” 叶枳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你哪有男人好玩。” 温窈:“……” 这么一说她就懂了。 还是迟疑了一秒,“沈灼为?” “嗯哼。” 叶枳喟叹,“你不懂年下的快乐,简直就是醉生梦死。” “小白脸、腹肌、大长腿、持久力、花样又多……” 说着又要画风跑偏,温窈及时脸热的打住,“得,您好好玩,我不打扰您就是了。” 然后迅速切了电话。 自从温窈知道沈灼为就是她的联姻对象后,回去就背调了一番。 传闻他就是个烂人,风月场所的常客,私生子,喜欢抱富婆大腿的小白脸,总之除了一张脸,哪儿哪儿都不行。 温窈之前只依稀听过些风声,也并不关注。 但人云亦云这东西,就像她一样,同样声名狼藉,但是真是假,除了她自己,谁又能真的了解全面。 依着之前跟沈灼为的短暂相处,温窈把他定义成了一个不太礼貌的粘人精弟弟。 约会不成功,温窈也有些兴致缺缺,但钻进衣帽间一看,不少衣裙都是过时的。 实际她对穿着也并不是太挑,毕竟她人摆在那里就是一个妥妥的衣架子,就算套个麻袋都好看。 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高跟鞋。 她是个高跟鞋控。 几乎是爱极了,就算衣柜里可以没有新衣服,但绝对不能没有新款高跟鞋,无论是经典款的,方头圆头又或者尖头,还是粗跟细跟,只要是她看得上眼的,必定得揽回自己的鞋柜里。 粗略一扫,好像自从回国后,她的鞋柜里还没有来得及去添新。 温窈念头一起,便收拾东西下了楼。 在楼梯转角遇到往上走的温雨眠。 五一放假她就从学校里出来了,这两天两人碰上也都是当没看见似的。 温窈自然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径直错开。 “喂。” 温雨眠突然出声。 温窈头也没回,继续下楼。 “喂!我在跟你说话。” 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温窈这才脚步微顿,仍然背对着她,慵懒道:“谁是喂?姜姨怎么教你的,这么没规矩。” 温雨眠气得要反驳,想到什么忍了忍。 盯着温窈的背影,忍气吞声的说:“明天妈妈会邀请阿叙来家里吃饭。” 温窈眼皮子都没抬。 隔了两秒,才缓缓地“哦”了一声。 温雨眠便有些得意,“你要是觉得尴尬,晚上就不要回来了。” 温窈失笑,这才转身,看着面上优越感十足的温雨眠,“尴尬什么,我为什么不回来,这是我家,是我妈的房子。” 温雨眠顿时一僵。 她自然是有她的算盘的,知道晏随要来温家后,她第一时间是高兴,然后是担心,怕温窈从中作梗,毕竟她是个坏胚,所以才跟她商量。 谁知道她竟然不领情。 脸上闪过不自在,温雨眠动了动唇,冷哼一声,提着裙摆噔噔噔的就走:“随便你!”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温窈的确因为温雨眠的话受到了影响。 毕竟前脚晏随才跟她卿卿我我暧昧完,后脚就要登门拜访入客了,且还是因为温雨眠。 这让温窈有种被欺骗和戏耍的羞恼感。 觉得晏随这人脚踏两条船,真渣。 温窈按压下那诡异膈应的感受,一个人跑到陵川市最大的购物中心,疯狂刷卡。 刷的是温学闵给的副卡,花了两百多万。 回去后家里正在吃饭,看着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进来,温学闵脸色瞬间一沉。 似乎对她花钱大手大脚并不满意。 温窈当没看见,招呼都不打直接上楼。 气得温学闵在楼下摔了筷子,“家里什么情况她不知道,竟然这么不懂事,早就说了不让她出国,看看都学了什么,越来越野了!长辈还在这里,连人都不知道叫!” 温窈在房间里都听见那怒斥,然后又是姜淑柳温言软语的安抚哄劝。 温窈冷呵了一声,将买回来的时候一一收纳到衣帽间,没理。 因为晏随要来温家,大清早的便有姜淑柳的吩咐命令声,忙前忙后的,环境卫生搞得干干净净。 时不时的还响起姜淑柳母女俩的欢笑声。 温窈被吵醒,躺在床上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不就是个男人,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真的有种一天都待在外面不回来的冲动,免得给自己受气。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打消。 晏随第一次来温家,温雨眠自然激动又开心,梳洗打扮许久,因为见面安排在晚上,她下午又去做了个美容,回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又面带娇羞。 就像是待嫁新娘,翘首以盼着心上人的到来。 温窈套了个白衬衣,热裤,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头皮随意披散着,素颜,趿拉着一双松霜绿软底凉拖,不修边幅的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姜淑柳看见她,眉心一皱,“窈窈啊,待会儿晏家那边要来人,你看你是不是上楼去换一身衣服再下来。” 温窈低头抿了一口鲜榨果汁,神情散漫:“怎么,嫌我丢人?” “那倒不是,不过你一个人女孩子家,还是要多多注意形象。” 姜淑柳自然恨不得温窈什么都不打扮,她还担心她盛装出席把眠眠的风头给压了下去,但毕竟温窈也是温家人,别到时候丢了面让温家难堪。 温窈怎么会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看一眼旁边精致捯饬的像瓷娃娃似的温雨眠,就明白姜淑柳的心思。 无非就是怕她喧宾夺主。 于是她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我在自己家,需要注意什么形象,而且今晚的主角又不是我,我何必跟妹妹抢风头,姜姨您说是?” 姜淑柳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两声,走远了。 她是知道的,这个继女是越大越不好压制,时常她都会在她手里栽坑,更别说她那个头脑简单的女儿了。 所以该防还是得防。 晚上八点。 温学闵是跟着晏随一起回来的。 隔着老远,就能看见温学闵毕恭毕敬的走在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身边。 谈笑风生着,却显得阿谀奉承。 姜淑柳跟温雨眠笑着迎上前。 温窈站在最后面,没怎么动。 斜斜的倚靠在墙壁上。 等人近身了,撩起眼皮一瞧,又漠不关心的收回视线。 温学闵余光瞥过角落里的温窈,脸上原有的笑意都落了下去,想斥责她的不优雅穿着,态度轻慢,又碍于晏随的面,生生忍了下去。 抬眼看到乖巧有礼的温雨眠,他的脸色才算又好了些。 笑道:“淮叙,里面坐。” 晏随微微颔首,从一行人身边经过,视线漫不经意的在温窈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两秒。 看到她姣好的腿,和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 很快被一抹桃粉挡住,“阿叙,今天我妈妈特地为你准备了粤菜,你待会儿可要好好尝一尝。” 晏随从容的移开眼,收回目光,对上温雨眠的笑颜,男人面无表情的淡声,“嗯。” 先在客厅品茶。 温学闵拿出了他珍藏许久的名茶,对晏随待客极佳。 聊天时,晏随大多不怎么主动,大概也知晓他清冷倨傲的性子,温学闵也不觉得尴尬。 反而越看他越满意。 准女婿无疑。 茶具是一套非遗工艺、十分具有收藏品鉴价值的羊脂白玉瓷,颜色净白如雪,线条流畅舒适,手感温润如玉,通透性极好。 温窈对此并没有什么学问,只知道温学闵有收藏这类的喜好。 她也不喜欢喝茶,只是眼前的人看着格外的赏心悦目。 男人手指搭在茶盏边缘,在润泽如珍珠般的玉瓷衬托下,那只手显得干净而修长,骨感浓厚且禁欲十分。 温窈怔怔的看着,便入了神。 然而就是这手,之前蛮横的扣着她的下颏,不准她逃,主人对她更是肆无忌惮。 大概是她的目光不容忽视又明目张胆。 晏随微侧头,视线冷淡睇过来,“温小姐有话对我说?” “嗯?阿叙,我……” 温雨眠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在跟她说话,面上难掩兴奋,出声后看着他的脸才发现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他正看着温窈,温雨眠顿时凝滞,唇紧紧的咬起来,心中郁气又羞愤。 温学闵和姜淑柳也跟着看了过来。 脸色都不怎么愉快。 尤其是后者。 几乎成了煤炭。 还要出来揽话,“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老公,不如我们就先去饭厅。” 温窈抬眸,直直的和晏随对视,目光清冷无感:“你哪位?” 温学闵蓦然咳嗽一声,横了她一眼,“没礼貌。” 又笑看晏随,“既然如此,淮叙,那我们就边吃边聊。” 晏随站起来,深看了她一眼,拂了拂身,倒是没说什么。 地点便从客厅换到了饭厅。 晏随的外祖父是粤省人士,晏随也随了那边的口味,喜好偏清淡的食物。 姜淑柳对于今晚这顿饭显然也是下了功夫的。 请的大厨。 有名的粤菜都一一盛上了桌。 温窈视线略略一扫:鼎湖上素,菠萝咕噜肉,鱼香茄子煲,玫瑰豉油鸡…… 色香味俱全,但终究少了辛辣,有点让她没什么食欲。 落座时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鲜少碰粤菜,竟然也能将这些菜品的名称在心里有数的念出来。 不过也没深究,只当她是见多识广。 布菜这一事就落在了姜淑柳头上,她热情的招呼着。 渐渐的温雨眠也开始说上话。 “阿叙,你尝尝这个,味道特别好。” 眼见着她用公筷替晏随布上了那道鱼香茄子煲。 温窈拧眉,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他不吃茄子。” 霎时间。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 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 温窈愣住。 唇微微的一动,像是才回过神,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话感到匪夷所思,随后情不自禁的攥紧了自己的筷子。 她看向晏随。 对上男人一如既往淡漠浓黑的眸眼,里面还有她来不及捕捉的深意,也顾不上了。 “我的意思是……”她抿了下唇,措辞拗口:“晏先生,不像是会喜欢吃茄子的人。” 说完她便扯唇笑了笑。 很是尴尬诡谲的场面。 温雨眠脸都涨红了,手停在半空僵住,进退两难。 这时晏随平平出声,“不知道晏某为什么会给温小姐留下这样的印象,但我要说的是,你的猜想是错误的。” 他看着她,对上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眼,一字一顿:“我喜欢,很喜欢。” 温窈渐渐的笑不出来。 避开他的目光。 觉得胸闷无比,还有些难堪。 难堪他就这么拆了她的台。 不过也能理解,她和他毕竟都不熟。 温窈也没搞清楚刚才自己是怎么涌上了那股冲动,否则也不至于这般。 晏随给了温雨眠一个稳妥的台阶。 姜淑柳见她还呆着,连忙碰了碰人,“眠眠,淮叙都说了喜欢,你还愣着做什么。” 温雨眠这才反应过来,脸红扑扑的,露出一抹羞涩的笑,“阿叙喜欢,那就多吃点。” 顿了顿,她又轻声小意的补充:“其实我也喜欢。” 晏随矜持淡笑。 这个小插曲一晃而过。 后面的气氛自然就更熟络。 温窈后面就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头昏脑胀,坐不下去。 起身打了招呼,提前退场。 她不在,姜淑柳母女俩更是高兴,便也没拦着。 温窈匆匆回到房间,去浴室洗了个冷水脸,冰凉的水意流进她的胸口,她敏感的打了个颤,随后闭着眼抵住自己的额角。 呼吸有些凌乱。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乱窜,却抓不住。 缓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她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猜测是不是之前关于晏随的背调查得太多,导致记忆混乱。 晏随吃不吃茄子关她什么事。 “见了鬼。” 温窈揉了揉额头,重重的吐纳出一口气,才出了浴室。 却是不受控制地又看了一遍之前留下来的有关晏随的资料。 翻来覆去也没看见,他跟茄子有什么拉扯的关键词。 答案最后不了了之。 她的提前离开。 注定了她不会知道。 晏随在说了喜欢那道鱼香茄子煲后,从头到尾却是没碰半分。 第27章 面试 节假日结束后,温窈准备好进入kz的面试。 收到的面试通知为早上八点半。 她至少要在八点左右抵达kz。 闹钟响起后,她一个鲤鱼打挺,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从床上跃坐起来。 面试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她提前定下一身干练整洁的小西装,将头发高高的束起来,看着时间差不多,又从鞋柜上拿出一双五厘米的黑色尖头高跟鞋。 随后拎着包不慌不忙的下楼。 饭厅只有姜淑柳和温雨眠两人在。 “窈窈是要出门吗?怎么这身打扮。” 姜淑柳往常见温窈,多数为裙子,看着她今天的着装出于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句。 佣人端过早餐,温窈慢条斯理的搅拌着紫米粥。 “有事。” 姜淑柳也不介意她冷冷淡淡的回应,笑着道:“眠眠也要出去,你是去哪里,看看顺不顺路,好让司机一起送过去。” 旁边的温雨眠率先应声:“我是去阿叙的公司参观,姐姐你呢?” 说着她突然捂嘴害羞似的顿住,才又遗憾道:“那天姐姐先走,肯定不知道这件事,阿叙邀请我去kz集团参观,我又马上毕业,说不定还有机会去kz上班呢。” 温窈缓缓抿了口粥,不紧不慢的吞咽下去,才抬眸,“那你还是先毕业再说,kz的offer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温雨眠虚虚一笑,“姐姐回来这么久也不出去工作,不会真的想一直待在家里。” 温窈:“这就不劳你关心。” 话落,温窈扔下勺子,起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温雨眠目光阴沉沉的盯着她的身影,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在横气什么,不就是出国镀了层金,有什么好得意的!” 姜淑柳道:“你跟她计较这个干什么,今天你去淮叙公司可得好好表现,趁早将他拿下,做明媒正娶的晏太太,到时候你怎么欺辱她都行。” 温雨眠脸色才好了点,乖乖的:“我知道了妈妈。” 早上八点整,温窈准时抵达kz集团楼下。 在这片寸土寸金的cbd中心,仿佛连阳光都变得精贵起来。 温窈向前台出示了相关的证明,跟着上了楼。 电梯有着严格的分阶,员工通用和专属直达,正是上班的时间,偌大明亮的楼层上上下下皆是身着制服的职员。 鲜活而透露着严谨。 “叮——” 随着电梯停在33楼,人群蜂拥而至又如潮水般散去。 “这边请。” 甜美的带路声响起。 温窈微微一笑,随后迈步而出,跟着走过去。 人来人往的中,转角处突然走出来一个酒红色西装裙,职场ol风尤其鲜明的女人,高跟鞋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哒哒哒”发出铿锵又清脆的声音。 “南总好——” “南总早上好——” 往来人群纷纷避让,毕恭毕敬的点头问好。 温窈寻声看过去。 看到一个雷厉风行又显清高冷傲的女人,长发波浪及肩,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疏离的笑, 不回应,对此仅仅只是微微颔首。 可以看出这人在kz身居要职且德高望重。 “就是这里了,请您在此稍作等候。” 前方响起提醒声,温窈醒神收回目光。 温窈莞尔,“谢谢。” 随后不经意的轻声询问:“刚刚走过去的南总是……” “她是我们kz最年轻的vp哦,很厉害的一个人物,也有可能会是待会儿你们的面试官。” 温窈了解,又再次道谢。 在休息室等待的时间里,温窈翻查了kz的出名人事,在中间部分找到了南姓,仅此一个,叫南絮,现年28岁,kz的实力名将。 这是温窈的失误。 她此前调查了解时,忽略了这个问题。 大多数精力和神思都消耗在了晏随身上。 现在亡羊补牢虽不算太晚,但让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她是来得最早的一个,随后休息室里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两男一女。 经简单的介绍,他们都是在校大学生。 - 南絮乘坐专用电梯直达66楼。 迎面便见一人端着精巧浓郁的咖啡,小心翼翼的走向最里间的办公室。 她出声叫住人:“罗秘。” 罗秘书一愣,回头见了人立马谦卑道:“南总好。” 南絮“嗯”了一声,瞥过她手中的杯盏,“送咖啡啊。” 显而易见的问题,罗秘书也维持着笑回答:“是的,南总。” 南絮轻微点了点下巴,随后倨傲的淡声吩咐:“这里交给我就行,你先去忙,待会儿有新人面试,你下去准备一下。” 其实早就准备过了,但罗秘书恭敬不如从命,也知道这位南总是什么心思,笑眯眯的把咖啡递了过去,“好的,南总,小心烫。” 南絮难得露出了一个和善的浅笑。 罗秘书看着渐行渐远的人。 抬手拍了拍胸口,叹了声气,心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不过大佬间的事也不是他们这类小喽啰能妄自揣测的。 还是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 南絮敲了敲门。 从办公室里间传出来一道低沉的“进”。 她唇边勾起一弯笑意,推门而入。 率先看到的是站在落地窗前的人,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清晨的世界。 背影颀长又冷肃。 气质优越而令人心动。 她放缓了脚步走上前,声音悦耳带了些微的调侃:“怎么,在欣赏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吗?” 晏随没想到会是她,回头看了她一眼,纠正:“不是我的,是楼上那位的。” 晏随如今是ed,头上还有个d(董事总经理),再上面还有kz的最大权利拥有者。 南絮笑了笑,柔声道:“也没差太多。” 她将咖啡放在办公桌前,“你的美式。” 晏随撩起眼皮浅浅瞥了一下,“怎么是你送过来的,罗秘书呢?” 南絮拍了拍手,目光落在他的办公室,随意的观赏着,最后又落回他的脸上,微一挑眉,“怎么,看到是我不高兴?” 晏随没回答这类等同于无趣的问题。 走向了办公桌。 随后坐下。 他有在早上喝一杯咖啡然后工作的爱好,起初是为了提神醒脑,后来就变成了习惯。 没得到回答南絮也不觉得有什么,在办公桌的另一边坐好,“罗秘书被我去安排准备新人面试的事情了,八点半,你要来吗?” 晏随盯着冒出缕缕热气的咖啡,指尖搭在杯口边沿,随意的敲了几下,男人的声线显得尤其的漠不关心:“你跟人事部交接处理就行,我去凑什么热闹。” 南絮撑着脸颊,女人面容姣好靓丽,微偏头看他,“你好歹也是公司一老总,这种事情怎么能叫凑热闹,关乎于kz的新鲜血液,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的能力吗?” 晏随的眼光是出了名的毒辣又精准,且他在商场上的嗅觉和警觉性都非常敏感强悍,凡经他手的案子或者项目,从未有过失手和例外。 “不想。”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冷酷无情的拒绝了她的邀请。 南絮有些失落,勉强的笑了下,随后又道:“不去也行,那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晏随执起咖啡杯。 南絮:“之前罗秘给你看了那些履历,我相信以你的记忆力,肯定还能记得他们的名字,其中有一个叫温窈的——” 还没入口,只嗅到浓浓的带着苦涩的气息,晏随便将杯盏一放,抬眼看她:“不记得。” 南絮莫名被打断,愣了下,随即看着他的脸色,迟疑了几秒,若无其事的笑笑,“怎么了,就算不记得也不至于黑脸。” 也就只有她跟他有六七年的工作时间,才敢这般和他说话。 男人沉默无声。 南絮也习以为常,慵懒的耸了下肩,接着继续说道:“这个人其实看上去还不错。” “还没面试你就知道人不错,不如趁早内定。” 听上去火药味有些浓重。 南絮皱眉。 “你心情不好?” 晏随低声:“没有。” 南絮:“那你让我把话说完,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帮我提下意见。” 隔了几秒没有回应。 南絮便继续道:“这个温窈在国内是知名院校金融专业,在校的表现异常优秀,后出国留学也是国数一数二的名校,有ipo、并购这类的实习经历,给出的评价都非常的高,但唯一一点是她的学历不够,只是个本科,没有继续往上攻读。” “嗯。” 晏随懒懒换了个姿势。 这就像是个讯息指令。 南絮接着往下说:“加上她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另一个女生也是重点大学的,校内表现同样优异,kz内部举荐的。” “关系户?” “大概是,昨晚杨总跟我打了声招呼。” 杨总便是kz最高权利拥有者,他的一声招呼并不简单,但也没强制要求什么,仅仅希望今天的面试对他的侄女稍微手下留情,毕竟kz的“恶名”也是远扬在外的。 南絮说完就等着他的反应,见他无言似在衡量什么,她抿了抿唇,“前面那个直接pass?” 晏随的目光从咖啡上收回,没了继续喝下去的兴致,移到旁边的规矩摆放的钢笔上。 “相同学历看能力。” 南絮懂了。 不过现在的投行界,大多券商公司,基本都是硕士及以上学历,虽然会在招聘要求上补充一句特别优秀者可放宽至本科学历,但也等同于无。 实习生倒还好说,毕竟初入职场,该学的大堆的等着,但已经有过实习经历敲门砖却止步于本科的,就显得格外普通了。 离开之前南絮多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去吗?” 晏随:“没空。” 南絮是有关注过他今天的行程,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出外差的。 “才收假就这么忙,这点时间都空不出来?” “要去接个人。” “接谁啊?” 晏随直接忽略了她声音里的试探。 他说:“联姻对象。” 南絮脸上的笑硬生生地凝滞在嘴角。 随后她发出轻微的气音,“什么年代了。” 她艰涩的动了动唇,“还流行包办婚姻啊。” 晏随没应声。 低头去拿起旁边的钢笔,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英文刻印,几许后出声:“你先出去忙。” 南絮是一个骄傲的人,也知道留下来只会让她自己难堪。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忽然改变主意的声音:“面试我等下再去。” 南絮一怔,脸上又浮现出笑,弧度控制不住地上扬,沉重的脚步变得轻快,她没回头,背脊挺得笔直,“好啊,我们都在楼下等你。” 话落,带着她的隐晦喜悦,一如既往风驰电驰的离开。 - 温窈并不知道自己被高层内定直接淘汰仅仅只差一步之遥。 她跟另外三个面试的人在休息室里,静静地等待着面试的开始。 起初她是较为冷静平淡的,但耐不住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叫杨淼然的女生一直念叨着紧张。 带动着其他人也紧张起来,就连她的呼吸也稍微的提了提。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进,有人走进来友好通知:“还有五分钟面试就开始了哦。” 在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他们做了抽签顺序。 两个男生在前,杨淼然第三,温窈最后。 杨淼然“腾”的站起来,“我要先去个洗手间,你去不去?” 她问温窈。 温窈:“不用,谢谢。” 杨淼然也没强制要求,听到她拒绝,自己离开了。 等她回来时,休息室里只剩了三个人。 她问:“已经开始啦?” 温窈没说话。 另外一个男生开口了,“对,已经进去两分钟了。” 杨淼然看了眼温窈,撇了撇嘴,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 大多女性对于身边漂亮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跟自己比较一番。 杨淼然一进休息室就被温窈的美貌惊艳到,简短的交流后觉察她是一个少言又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人,就觉得她挺能装,有些反感。 女人天生的磁场不合,造成的效应让她对温窈喜欢不起来,连讨厌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温窈闭着眼推了几遍自己的腹稿。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她睁开眼拿出来看,是叶枳的消息。 叶枳:面试开始了没? 温窈:快了,马上就轮到我。 叶枳:别太有压力,我给你加油! 温窈失笑:收到。 隔了片刻,叶枳说:你面试完跟我发消息,我在附近谈合同,出来请你吃饭。 温窈:好。 叶枳:哦,我刚路过kz,好像看到了你那个继妹?穿得跟个女妖精似的,扭着小腰进大厅了。 温窈压着屏幕的指尖微顿,想起早餐时,姜淑柳母女俩之间的对话。 她淡淡的回复:昂,准晏太太莅临kz查岗呢。 第28章 刁难 随着一个人接一个人的面试结束。 等杨淼然出来后,温窈的一颗心情不自禁地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看了眼哼着歌看上去心情愉悦的杨淼然。 对方觉察到她的视线,扬起下巴,高傲道:“看我干什么,该你进去面试了。” 说完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满心欢喜的离开。 温窈推门进去的时候,目光扫过光可鉴人的地面。 并非俗套的有某些类似翻倒的垃圾桶,或者摔倒的椅子面试环节。 整个房间光线明亮,环境清寂又严谨。 让人进入后就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呼吸。 她抬眸,视线一一的从对面那一排面试官的脸上扫过,一共五位。 在中间果然看到那位南总,酒红色的西装裙衬得她高贵骄傲,笔直的目光落在温窈身上时,并没有什么情绪,淡淡一瞥便移开。 随后温窈眸光微动,看到最左边角落里稳坐如山的男人时,瞳孔震动,随即又很快的掩饰住惊讶。 她在投简历给kz时,已经设想过或许会跟晏随碰面,但其实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 因为kz极大,无论是部门工种繁多还是面积广阔,她一个新人能跟晏随这类以“总“称呼,打交道相见的几率应该不大。 所以她没想到这次面试,晏随会在。 她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心里不断的打着突,只盼着晏随能够真正的公私分明,将她当作一个纯粹的新人面试,而非劣迹斑斑不断挑衅他又声名狼藉的心机深重的坏女人。 温窈率先打了招呼,姿态拿捏得很谦卑有礼。 “你坐。”南絮看了她一眼,随口道,继而低头去看桌面的资料。 温窈在房间里唯一一张空余的椅子上坐下。 这个位置,余光能够很容易的瞥过左边角落里的人。 晏随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男人衣衫平展一丝不苟,清冷矜贵,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桌上。 湛黑如墨的眸时不时的从温窈身上掠过,极其冷淡疏离的眼神。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 温窈却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先做一个自我介绍。”中间位的南絮再次出声。 温窈神情一凛,很快从不自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坦然的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她吐词清晰,有条有理。 言简意赅的将自己情况、职业需求概括而出。 能够看出她十分的自信。 而对于面试官来说,自信是职场新人必备的。 除去面色淡漠仿佛事不关己的晏随,和轻微蹙眉的审视着温窈的南絮,其余三人面试官,显然对温窈的表现很满意。 温窈话音落下后,没有人说话。 也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安静,令她提心吊胆起来。 脸上稳妥的笑意便有些僵凝。 直到有另外一位面试官问了关于投行面试的相关问题。 温窈才松了口气。 接连好几个问题之后,面试也差不多了。 南絮将温窈的履历再次翻了一遍,两手交叉立在桌面,随后问道:“温小姐的实习经历看起来非常不错,校内给予的评价也很好,但我有个问题想问。” 温窈屏息:“您问。” 南絮直视她:“看上去温小姐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为什么没有选择继续读研,你知道你的学历,对于kz来说,敲门砖并不是特别漂亮。” 这句问话其实很是考究。 既然敲门砖不漂亮,却偏偏在茫茫人海中入了kz人事部的眼。 一夸赞一敲打,就看面试者是否能够把握好那个尺度,得面试官的青睐。 这并非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温窈没有选择隐瞒:“我曾出过车祸,耽误攻读的时间,最后选择了回国。” 南絮的眉皱得更深。 似乎对于这个回答,听上去很是廖廖兴致。 便回头去看其他人的表态。 目光落在晏随身上时,男人并没有看她。 而是盯着不远处的温窈。 南絮微敛了下眸,“那今天的面试——” “我记得kz招聘上,清楚写着要求面试者身体素质好,能出差,适应并保证能够达到至少三个月的全职实习。不知温小姐是否还记得?” 南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寡言的晏随出声打断。 男人抬眸,用着挑剔的目光看向她,话语冷酷。 终究还是对上了…… 温窈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轻颔首,回视他的目光,从容回答:“虽然我出过车祸,但身体机能已经恢复正常,工作时常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男人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敲击在光滑的桌面,有轻微的磕碰声。 在静谧的房间内,被放大。 温窈忐忑不安的抿唇,搭在腿上的手指慢慢的蜷缩起来。 掌心滑腻,有汗意沁出。 气氛似乎变得很是紧绷。 又或许仅仅只是对于温窈而言。 晏随发问,其他人都保持着安静。 视线也都停留在他身上。 也都挺好奇他还会再问些什么。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像个冷气制造机似的存在感极低,压迫感却最重的坐在角落。 对于前面几位的面试,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出声。 仿佛像个事外人,仅仅只是来走个过场。 然而就在这个问题之后,室内又陷入了沉寂。 南絮原是想说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打算让温窈回去等通知,被晏随打断她也没意见,等他说完后又等了片刻。 无声。 她跟他早已有了工作默契,知道他这是问话结束的意思,便道:“温小姐,面试结束,你回去等通知。” 莫名的,温窈的心往下坠了坠。 “好的。”她看了眼角落里的晏随,站起身,朝面试官鞠了一躬,随后离开。 “温小姐。” 刚走到门边,这时晏随再次开口。 不止是温窈,连其他人都惊住了。 甚至脸上都带了抹兴味。 奇了怪,今天的晏总似乎很反常啊。 温窈站定脚步。 回身。 表情有些疑惑,没表现得太过明显。 男人脚步沉稳近身,带着不疾不徐的威压,他顿了一秒,深邃的眸停在她的身上。 温窈在等他说话。 其他人也是。 然后她听见他说:“你的确很优秀,但同样很可惜,今天的面试你被淘汰了。” 温窈怔愣在原地。 呼吸停滞。 她没仰头,视线盯着他的胸口。 那里挂着领带,上面有一枚银色简约的领带夹。 此时此刻落在她的眸中,极为的刺眼。 南絮微讶的看着晏随,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将面试结果说出来。 尽管在她看来,温窈最后还是会被淘汰。 但晏随这般对一个面试者刻薄且毫不留情,倒是她第一次见,不由得多看了温窈一眼。 温窈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心里翻滚着不满和愤怒,感觉自己的情绪下一刻就要出离。 她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眼睛一直睁着没眨,逼得她眼睛泛酸,眼尾发红。 “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晏随居高临下,却并没有敷衍,一字一句的告知她:“你并不符合kz的应职要求。” 温窈额角发涨,她下颔紧紧绷着,轻声问:“哪里不符合?” 他看她,持着凉薄的眉眼,“哪里都不符合。” 已然出局,判了死刑。 - 走廊上有三三两两的人。 见了从房间里出来的上司,规矩恭敬的问好。 晏随走在最前端,男人步伐迈得大,脚下生风,又面色冷然。 南絮踩着高跟鞋要小跑才能跟上去。 剩下的几位面试官纷纷对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今天谁去触了霉头,瞧见没,刚刚那姑娘都要哭了。” “人长得漂亮,除了学历不够看,其他的都不差,我还以为能留下,谁知道晏总当场就给否了,一点不怜香惜玉,这也太狠。” 有人笑,“他什么时候怜香惜玉过,连南总在他跟前都得是哄着他的,也是可惜了小新人,回头估计有一阵哭。” 晏随这边行至电梯门口。 另外一边的电梯也正巧打开。 男人眼角扫过不远处腰身板直的女人。 微微仰着头,垂在腿边的手握成拳,侧面的角度,看到她的胸膛起伏很快,又缓下来,再快。 像是在憋着,委屈和难堪无处发泄。 脸是红的,看上去很是倔犟又不服气,冲进电梯的速度很快,转瞬不见人影。 “你今天怎么回事,刚才都不像你了?” 南絮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晏随步入电梯,随手按下楼层,“快刀斩乱麻,省事。” 南絮勾唇笑笑,轻点了下头,也能理解。 毕竟他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只是一个不足为提的面试者,再谈就没什么意思了,她收了话题。 这才看到一楼按扭的光,“你要下去?” 她以为他要回办公室的。 男人语气平平淡淡:“接人。” 南絮怔住,想起还有这件事,低头沉默了。 她还没到那个自取其辱的程度,便随意按了其他的楼层,“那你忙。” 晏随没应声,男人只轻轻颔首。 - 想见kz晏总,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温雨眠兴冲冲开开心心的来到kz,跟前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却被挡在楼下。 她气恼的跺了跺脚,“我跟你们晏总已经约好了的。” 前台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怜悯,似乎对于她赖上晏随感到可悲又无语。 一板一眼的告诉她:“抱歉,我们并没有接到通知。” 温雨眠跟前台纠缠了许久,差点没大声说自己是晏随的未婚妻,话卡在喉咙里,没喊出来。 因为晏随还没表态,她也不敢在外人面前自居,担心被打脸。 想给晏随打电话,却发现连个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不得不忍气吞耐心的等待着。 约定的时间是九点。 眼下早已过去十几分钟,温雨眠也有些坐不住了,甚至不满晏随竟然没有提前跟公司里的人打招呼,让她在这里白等一遭。 她怀疑晏随是不是忘了这件事,正准备打电话给她妈妈时,却忽然看见不远处,从电梯里下来一个人。 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随即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温窈!” 温窈憋着一肚子的火,在看到温雨眠的时候更是没什么好脸色,理都没理,直接离开。 温雨眠怎么可能放任她走,她想起早上温窈说她有事要出去,没想到竟然来了kz!这是阿叙所在的公司! 她脸色立马变了,一把抓住温窈的手,力气格外的大,大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温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知道我要来看阿叙,你竟然也跟着来!” 温窈用力甩开牵制,冷冷盯着她,“温雨眠,我警告你,别对我动手动脚,注意点你的态度。” 温雨眠几乎要疯了,她想到她在楼下苦缠枯等,连个楼都上不去,却看见温窈从楼上下来,这让她怎么冷静得下来。 她怒瞪着温窈,有种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冲动。 “你说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去找阿叙了!” 温窈没耐心跟她纠缠。 转身就走。 温雨眠怒不可遏,看到她要走就认定她这是默认了,是在心虚。 “你简直下贱!勾引我未婚夫,你怎么不去死,车祸怎么没把你撞死,为什么要回来抢我的东西,为什么不像你那个短命鬼妈一样去死——” “啪!” 温窈反手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 温雨眠受力没站稳连连倒退几步,她捂着自己滚烫火辣的脸,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厅。 四周的人纷纷寻声看过来。 前台先是一愣,随即变了脸,朝这边走过来。 kz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这里闹事。 温窈掌心被震得发麻,她眸光阴鸷的看着温雨眠,声音发狠:“我跟你说过了,小心祸从口出,只有巴掌落了你才知道闭嘴。” 温雨眠反应过来,感到了巨大的羞辱,她疯了似的朝温窈扑过去,“你竟然敢打我,你凭什么!” 一同跟前台跟过来的还有kz的安保人员。 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 温窈往旁边站,完全不想搭理她。 温雨眠气得肺都要炸了,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身旁有人围过来她就尖叫。 一边叫一边高声骂温窈。 一点脸面都没顾忌。 前台是见过温窈的,知道她是来面试,“她跟你是……” 温窈:“我不认识她。” “温窈你去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 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也不是丢的她的脸,温窈充耳不闻。 看着温雨眠被安保扣押出去,还在叫嚣:“你们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对我,放开放开!” 温雨眠耍混起来也是个难缠的,但也抵不过安保人多,力气又大。 起初看着还窈窕淑女的一个人瞬间就变得狼狈不堪。 正在这时,一道冷沉凛冽的男音传过来,“你们在闹什么。” 第29章 唇枪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就已经达到层层围起来的人群,不由自主地从中分散开来,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沉稳有序的脚步声渐起。 不多时,一位身材挺拔修长,穿着熨帖严谨高定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他眉目似群山之巅的冷雾般清寒,映衬着一双深邃晦暗的黑色眸眼。 “晏总——” “晏总好——”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回荡在整个偌大的大厅内,之前还抱着几分看好戏的人,顿时冷肃凛然起来,个个腰身板直,目不斜视。 晏随冷沉的目光轻描淡写的从温窈身上掠过,随后转向其他地方,男人嗓音压迫冷凝:“工作时间,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话音刚落,四周人群敏感觉察到危机,顿作鸟兽散,瞬间空寂起来。 前台和安保还站在原地没走。 温雨眠看到晏随,就像是见到救星神明一般,凶闹没了,受伤难过的表情呈现在脸上。 “阿叙!” 绵长一声叫得是百转千回的深情和委屈。 晏随的薄唇微不可见的轻抿起来,视线落在温雨眠脸上两秒,随即扫到旁边战战兢兢的前台身上。 冷言道:“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前台是真的没想到温雨眠跟晏总有什么关系,这会儿担心受怕起来脸都白了。 男人的目光虽平淡,但还是让她有着巨大的压力,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晏总,是这两位女士发生了口角,后来动了手,这位女士便在大厅里大吵大闹,所以我才叫来了安保人员,但是她不愿意就此离开……” 声音越说越小,但也足够剩下在场的人听清。 温雨眠走到晏随身边,抹了下眼泪,眸光盈盈的仰头看着他,“不是这样的阿叙,分明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动手,我都解释过我跟你约了见面,他们还不让我上去。” 顿了顿,她示弱的咬了咬唇,红着眼看向温窈:“我也不知道怎么惹到姐姐生气了,我就是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姐姐就不高兴最后还打了我。” 毕竟她脸上顶着巴掌印是事实,被安保牵制也是事实。 而她最开始跟温窈说的话,除了她和她,谁都不知道。 大家都只看到是温窈先动手打人,随后温雨眠才气急出言不逊。 温窈冷眼看着温雨眠表演。 她对她的白莲花招数已经见惯不惊。 从头至尾,她的视线就没在晏随身上停留过。 这时才给了个淡淡的眼神,从晏随清冷的面色上拂过,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温雨眠,唇角微勾,弧度生涩漠然。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走了。” 温雨眠的抨击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眼睛又酸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她更咽,软绵绵的叫了声:“阿叙。” 希望晏随能为她正名并出头,她今天所受的屈辱让她恨不能将温窈扒皮抽筋。 温窈懒得看他们“眉来眼去”“情深似海”,转身就走。 “温小姐在kz大闹一通,就打算这么甩手走人吗。” 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徐徐的响起。 温窈嘴角的弧度跨下来,又倏尔勾起,她没回头,全身像是一把绷紧的弓箭。 “眼睛是个好东西,希望晏总也有,到底是谁闹kz的监控是摆设吗,还是说我教训我继妹,晏总也要管?” 前台原本低垂着头,听见这话立马抬头看向温窈。 惊得连嘴巴都张开了。 这…这人是勇士吗,竟然这么猛! 连他们晏总都敢内涵。 晏随闻言并未有恼羞成怒的情绪,男人依旧冷静自持,眸光落在温窈身上,尤其的森寒。 这令温窈仿佛如芒在背,情不自禁地僵直了背脊。 “你教训谁我的确没权利插手,但请温小姐搞清楚,你脚下踩着的这片地,叫kz。” 男人的话吝啬且不留情面。 温雨眠怔怔的看着他,眼泪突地就掉下来了。 她有点不可置信,晏随竟然对于温窈动手行为就这么敷衍过去,一点都不关心她。 先是委屈难堪,随即又怒火中烧。 她恶狠狠的盯着温窈的背影,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已经领教过晏随的毒舌,温窈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冷冷笑了一下,回过身,凉凉的看着他,“那又怎样,想报警吗,那你报啊。” 她现在看着晏随的那张冷脸,想的依旧是扒下他的冷酷骄矜面具,但更想的是,狠狠地将他踩在脚底,踩得稀巴烂替自己出气。 都他妈不安好心。 温雨眠是,晏随也是。 都等着看她的好戏,之前在楼上否了她不说,现在追下来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她指手画脚。 他配吗。 哪位啊。 女人丝毫不掩脸上的怒气和挑衅,甚至眼里带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只是不达眼底,就变得虚伪作张。 理智上,温窈并不想和晏随撕破脸面,无论是出于温家现状还是她的工作情况。 投行界,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晏随。 这句话混圈中的,或多或少都听过。 温窈也知道。 但她已经控制不住地情绪,她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越来越鼓,充斥着,又压抑着,渐渐的眼见着就要炸裂。 隐隐维持在爆炸的边沿,指不定哪一瞬突然就“嘭”的一声,震耳发聩。 自从她出车祸后,已经很少有这种愤怒到不能遏制的情况了。 医生建议她心态平和,情绪尽量保持稳定,否则对头脑不好,对她的失忆症状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影响。 她已经很好的在克制了,谁知道遇上晏随后,几乎是要分分钟破防。 “温小姐,嘴硬对你来说没好处。”晏随眸光寒凉,声线几近漠然。 他直直俯视着她,危险气息浓重的压下来,又冷又硬。 看着她像是浑身带刺的刺猬,谁靠近便刺得那人遍体鳞伤;又像是逼近绝路的小兽,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温窈启唇:“私人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报警见官,晏先生不是喜欢状告吗,我等着你的法院传票,” 话落她视线一滑,扫到心有怒气面色凶狠的温雨眠身上,冷冷警告:“还有你,再让我听见你口无遮拦,就不止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随即她转身离开。 身影凛厉又狠决。 温雨眠呆住了,不敢相信这种情况下温窈竟然还敢对她出言威胁。 她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晏随。 却见男人的视线落在雷厉风行远去的温窈身上。 眸色像是覆了一层浓郁深沉的雾气,让人窥探捉摸不清。 她嗫嚅的开口:“阿叙” 之前她是怀疑温窈对晏随起了争抢的心思,但经过刚才的口舌之争,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跟温窈针锋相对多年,自然也是了解她的。 能跟温窈吵成这样尖锐的男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 正好说明了温窈对晏随没意思,而晏随对她,从之前的话语中,也能分辨出他对她的不吝怜惜。 这是温雨眠乐见其成的。 只要温窈没有歪心思,她拿下晏随,轻而易举。 晏随眉目微敛,嗓音偏低:“温小姐,你和你姐姐之间的事情我不多问,但今天这种情况,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发生。” 温雨眠的脸色瞬间精彩,一时红一时白。 她持着一口温言细语:“我知道了阿叙,给你带来麻烦真的很抱歉。” 晏随眼尾一扫。 还站在原地待命的人,纷纷离开。 温雨眠攥紧了手,被温窈扇打的地方还疼着,眼前的男人不闻不问,还冷漠的提点她,难堪肯定是有的。 但是温小姐 不知怎么,温雨眠忽然就想到温窈之前跟她说的话。 她叫他阿叙,他却称她为温小姐。 他这么叫温窈,是合该的。 但她毕竟和他有即将联姻的这层关系在,眼下亲疏让她觉得羞耻。 温雨眠试着扬了扬嘴角,“阿叙,你不用叫我温小姐的,叫我名字就好,或者你也可以跟着肖姨喊我眠眠就行。” “走,温小姐。” 晏随折身,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苦口婆心的温雨眠:“……” 还未回归工位的前台:“……” 温雨眠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跟上去。 后方前台悄咪咪的回到工作台,捂着胸口大松了一口气,而后突然按耐不住激动眉飞色舞起来。 !! 劲爆,大新闻。 要知道kz的晏总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就连对南总都是一副疏离不熟的姿态,没想到竟然跟两个女人扯上了关系。 尤其是跟着走的那位,之前说跟晏总有约,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晏总是亲自下来接人,而且她还亲切的称呼晏总为阿叙! 谁不知道,鼎鼎有名的晏总,名晏随,字淮叙。 本来以为只是处理点矛盾,不想还能窥得这么刺激的事情。 莫名觉得,kz的天,要变了。 - kz的天变不变温窈不清楚,她只知道外面的天变了。 变得越来越热。 她一路疾驰而出,逃离了冷气萦绕的地方,正面迎着阳光,短短路程,便热得她后背发汗,鬓角隐隐的也被细微的汗珠润湿。 她站在一处阴凉地方,避开炙热的太阳,掏出手机给叶枳打电话。 没过片刻接通。 “面试完了?” “嗯,你结束了吗。” 叶枳也没先问情况怎么样,道:“还没,得等一等,你先找个地方等我。” 温窈抬头看向四周,cbd中心繁华到令她眼花缭乱,她用手抵了抵隐隐发涨的额角,声线不怎么平稳:“我在kz附近,离你那里远吗,我过去找你。” 叶枳:“也行,我发个定位给你。” 通话结束。 没一会儿温窈的手机响了。 她看着地址,还是有些距离的,打算拦辆车过去。 下一秒手机又震。 叶枳:我叫人过来接你。 温窈也没拒绝。 没过多久,一辆库里南缓缓停在她跟前。 车窗降下来,露出驾驶座年轻男人的脸。 一眼看过去仍然令人感到惊艳,耳垂上的耳钉一如既往的惹眼。 “上车。” 温窈拉开副驾驶,“怎么是你。” 沈灼为懒洋洋的不答反问:“怎么是你?” 温窈系好安全带:“……” 她拿眼角瞥他。 也不知道是“装嫩”还是本性如此,他似乎对自己的形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照顾。 上一次见他是白t黑裤,这次穿了件黑t深绿短裤,露出他修长结实的一双腿。 显得悠闲又自在。 被人这么打量,沈灼为不可能没感觉,掀眸觑了她一眼,“再看也不是你的,收回你那垂涎三尺的视线。” 这弟弟还挺自恋。 温窈之前还郁气难忍的心情被他这么一逗,突然就好多了。 脸上露出笑来,“我不是叶枳,我不喜欢弟弟。” “嗯哼,最好是。” 温窈一梗。 又转脸看他。 还带了点少年气的坦荡男人,修长漂亮的脖颈,黑t衬着线条明晰的锁骨,精致的侧脸,整个人蓬勃却又散漫肆意。 外界对他的评价除了他的脸,真的是烂到一无是处。 然而眼前鲜活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告诉她,他不是那样恶劣难堪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忍耐恶言恶语的抨击,或许是私生子将他框架禁锢;看上去挺纯白恣意的一个人,但谁又知道内里的危险。 温窈可没错过,此前他看向叶枳,眼底那浓浓的占有欲。 不像表面那般纯良。 “你还看?” 温窈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你脖子上有吻痕。” 很明显,他也没遮掩。 仿佛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热烈。 “你羡慕?姐姐亲的。”他说起来有几分洋洋得意。 温窈扯了扯嘴角,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动作一顿,“之前跟你约定相亲那天,你没来,我后来去了趟医院,看到你跟个怀孕的女人在一起。” 她不疾不徐的说着,特地放缓了语速,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然后呢?” 作为叶枳的朋友,她问过,得到的答案似是而非,温窈虽然不宜插手过多,但也绝对不会放任叶枳受到伤害而不管。 “毕竟你浪名在外,我怕枳姐吃亏。” 狼总爱披着羊皮,温良无害。 沈灼为哼笑出声,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停顿了片刻。 温窈才听见他说:“好心提醒,不该问的,别问。” 不像提醒的警告。 电光火石之间,温窈怔在座位,默默无声。 第30章 舌剑 “他真这么说你?” 见了叶枳,在吃饭的餐厅,温窈将自己的面试结果说出来。 叶枳纤长的手指搅拌着鸡尾酒的吸管,眉心轻轻的皱起来。 “生杀大权在他手里,自然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窈从最开始愠怒,现在也冷静下来了,虽然心里觉得可惜,想想还是很生气。 但优胜劣汰,尽管她不想承认自己有多不够格,估计在晏随心里,她都是个满身劣迹的女人。 “那他也不怎么样,跟个女人较劲,你去其他公司试试。” 温窈:“投了,看不上,双方选择自愿不符。” 其实她的履历挺尴尬的,任凭是名校毕业,但止于本科,基本的筛选,随便挑一份都能将她甩在身后。 叶枳也是本科,但她自己单枪匹马的出来,小有所成,就没吃过学历上的亏,自然体会不到温窈的感受。 “要不然你先考研究生?” 温窈摇了摇头,“不了。” 她之前也想过的,在她的计划中,她会稳妥毕业,学有所成,进入投行有心叱咤风云。 却被一场车祸意外中止。 耽误了太多时间。 而且现在温家,也等不起。 顿了片刻,温窈提不起什么食欲。 问叶枳,“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位金融圈大佬,丧妻那位是谁,能不能详细讲一讲?” 叶枳一呛,咳嗽了几声。 沈灼为轻啧一声,不怎么愉悦的扫了温窈一眼,手上体贴的替叶枳拍了拍背脊。 叶枳缓过劲拂开他作乱的手,警告性的横了他一眼。 男人不以为耻且荣,对她笑得很烂漫。 叶枳收回视线,看着温窈,“你真打算把目标定在他身上,那可是二婚了啊。” 温窈垂眸,淡淡道:“只是问问,也没别的意思。” 想法也肯定是有的,但仅仅只是一瞬。 丧妻…… 她可没那个能力能跟一个死人比份量。 叶枳瞥了眼旁边乖张的男人,抬了抬下巴,“问他。” 温窈疑惑。 叶枳解释:“那人不是陵川本地的,在隔壁市纪州,他妈妈是纪州人,对那人也了解得多一些。” 温窈便看向沈灼为。 “弟弟,你说。” 男人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撩起,瞳孔干净又澄亮,像是不谙世事的纯情大男孩,看着温窈时,眉骨染了几许浮躁,倚靠在座位上,姿势没变,声音却听起来格外的不爽快:“你叫谁弟弟。” 温窈一愣。 很是意外他突然的发难。 就连叶枳也跟着看过来。 沈灼为往叶枳那边靠近,非常不要脸的向她示好:“只有姐姐才能叫我弟弟。” 温窈:“……” 她扯了扯嘴角。 无言。 叶枳哆嗦了下,长长的美甲抵着他的脑袋,不耐烦的推开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亲我一下我就正经。” 叶枳:“滚,烦不烦。” 沈灼为蹭了蹭她的肩,嗅她身上的香味,“不烦。” 温窈头疼的皱眉。 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待在这里。 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偏偏还有时间看眼前这两人打情骂俏。 她忍不住用手敲了敲桌面。 “够了没,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沈灼为懒懒施舍了她一个眼神,轻飘飘的。 几秒后他坐直了身,手搭在脖颈上扭了两下,这才温吞着很懒散的开口:“他啊——” “叫宗政清。” - 温窈回到温家的时候,温学闵也在,温雨眠也回来了,脸上还挂着巴掌印,红肿着看上去有些骇人。 可见那一巴掌温窈用了多大的力气。 听见她回来的动静。 在客厅坐着的人,纷纷朝她看过来。 温窈脚步缓了两秒,随即稳稳的经过,要往楼上去。 “温窈,你给滚我过来!” 不远处蓦然爆发出一道怒喝。 温窈站定,在原地驻足,思索了几秒,到底顺从的走了过去。 “爸,您有什么事。” 虽是尊称,但语气上并无太大的幼子恭敬。 温学闵怎么会听不出来,气得登时从沙发上站起来,拿手指着她怒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爸,现在叫你还得求着你是不是?” 温窈敛眸,“您多虑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一点都没有你妈妈的风范气质,出国留学留野了,连尊老爱幼都不懂!” 温窈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攥紧了指尖。 她大概能感觉到今天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恶战。 她此生,最讨厌的就是姜淑柳母女和温学闵提及她妈妈。 因为他们都不配。 接连踩雷,让她心情格外的沉闷。 温窈没吭声。 让温学闵斥了一通解气,终于轮到了重点上,“我问你,你今天为什么会去kz,你竟然还在淮叙眼皮子底下打你妹妹,你让别人看着怎么想我们温家!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让温家蒙羞!” 温窈冷笑,抬眼,“谁让温家蒙羞了,我是姐姐,温雨眠没教养在别人的地盘大吵大闹,我作为姐姐教训她又怎么了?” 她清冷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掠过,讽刺道:“至于我为什么要去kz,我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跟你们解释。” “放肆!” 温学闵高声。 他平素里看起来是个很翩翩风度的男人,尽管已是中年,但好歹也算养尊处优,表面看着挺温和,实际上指责打骂起来,跟市井小民没什么区别。 再怎么用金钱堆彻,除了满身臭铜味就是劣质的土气。 温窈面不改色,梗着脖颈站在那里,像是高贵不入俗世的天鹅。 “如果爸是为了要给温雨眠出气,逼我道歉,女儿劝您最好歇了这个心思,她该打,若是下次再敢不顾规矩挑衅,我还是会打。” “简直无法无天!” 客厅内的气氛焦灼。 父女俩僵持着谁也没让谁。 温学闵气得呼吸粗重,胸膛剧烈伏动,盯着温窈,连最后一点父女情谊都没了,满心失望。 温窈颔首,“我没法自然也无不了天,爸有那个闲心在这里冲着我发火,不如多想想怎么把那姓晏的搞到手。” 说完她便离开。 走了几步路,她突然回头,声音轻轻缓缓地,“对了爸,温家跟沈家的联姻也作废了,人家看不上我。” 随即,温窈径直出离他们的视野中。 姜淑柳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旁边低头窃喜的温雨眠,心里忧叹她真的痴傻,怎么斗得过温窈那蛇蝎心肠。 而后看向温学闵,姜淑柳低下头神情一变,眼中蓄上了盈盈水光,走上前安抚他,“老公,窈窈是许久没在你身边,到底还是有了些生疏与隔阂,你给她点时间,让她慢慢想通就会好起来的。” 温学闵在她的搀扶下坐稳,仍旧怒气横生,“混账东西,越大越不服管教,什么都藏着掖着,我是她爸还能害了她不成,你听听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那都是什么态度!” 说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其中。 想到她说和沈家的联姻作废,温学闵紧紧皱着眉,对此倒是没有多言。 实际上温窈嫁给谁只是作二手的准备。 前面温雨眠跟晏随稳定了,他也就放心。 随便温窈能不能成,倒并无太大影响。 且他认为,那沈家的私生子配温窈,终究还差了些。 姜淑柳温言细语的劝了片刻,公司那边就打来电话,随即温学闵便匆匆离开。 温雨眠这才坐过去,“妈妈,你为什么要帮着温窈说好话。” “说什么好话,我这是给你爸上眼药,你等着瞧,再有下次,你爸绝对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 姜淑柳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的去看她的脸,眼里闪过一抹恨意,“眠眠,她对你动手,你怎么不知道打回去,看看你的脸,妈妈心疼死了。” 温雨眠被碰了下,疼得不敢乱动,说话的动作都很小心翼翼,“妈妈,那是在外面,我跟她动手像什么话。” 这时她倒是考虑周道。 全然忘了自己在kz是如何争吵闹腾的。 也因为晏随并未责怪,所以她便有些有恃无恐。 给她脸上擦了药,姜淑柳才问起她跟晏随的进展。 温雨眠满脸羞怯,“阿叙今天带我去参观了公司内部,去了他的办公室,我试探过他的口风,说在kz上班的事情,他也没拒绝。” 姜淑柳满心欢喜,“当真?” 温雨眠咬唇点了点头。 姜淑柳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好,就是要这样,淮叙看着是个冷淡的性子,那你就多多主动些。” 温雨眠应下。 姜淑柳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不放心的叮嘱:“眠眠,你一定要把他牢牢抓住了,妈妈虽是温太太,外人却不怎么认可,当初嫁给你爸爸,受过不少磋磨,若是能跟晏家结亲,妈妈跟着你也能享福了。” 温雨眠从小便是被姜淑柳溺爱着长大的,母女俩感情好。 “我明白了妈妈,我知道该怎么做。” - 温窈精疲力尽的回到房间。 她洗了个澡出来。 坐在床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都捋了一遍。 片刻后捏了捏眉心,想到早上被晏随冷言不留情面的否决,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仰躺在床面,盯着天花板,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假寐了半晌,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她从包里抓出,按了接听。 “枳姐。” 那边叶枳道:“查到了,后天有个慈善晚宴他会去,听说是为了他亡妻生前捐赠的山村学校。” 温窈沉吟,“邀请卡好拿吗?” 叶枳:“我帮你问问,我也不太确定。” “好。” 过了会儿叶枳发来消息,说不太好拿,有些困难。 温窈:没事,我找其他人看看能不能行。 她低头翻找联系人,跟纪州相关的。 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盘查,还真的找到一个。 她表姐。 关思若。 她们的联系还在好几个前,表姐在进行全球旅行,之前还给她寄了许多明信片回来。 表姐之前在纪州念书,想来该是有些人脉的。 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总得试一试,放手一搏。 温窈没有迟疑,立马给表姐编辑了消息发过去。 等了许久,没得到回复。 温窈又打了电话。 仍然无人接听。 想来有时差,在忙又或者在睡觉。 温窈想了想便先停歇。 与此同时的晏家。 灯火通明。 长长的方桌上,围坐了满了人。 女人姿态优雅,或年轻貌美的小辈或雍容风韵犹存的妇人;男人皆是西装革履,丰神情各异。 最顶上的,坐着一位头发银白,面容虽显老态却不怒而威,眸眼犀利的年长者。 这便是晏家老爷子。 席间除了餐具轻微碰撞,无人讲话。 隐隐透露着几分冷肃与严谨。 吃饱喝足后,晏家三房人聚集在一块聊天品茶。 相比其他,晏家大房仅仅只有晏随一人。 他父母早逝,又无旁的兄弟姐妹,显得大房一家人丁单薄。 但好在此时此刻肖碧沉夫妻俩也在,虽是晏随母亲那边娘家人,至少也为他撑着腰,不至于被人看低了去。 晏随坐了半息,便起身告退离开。 他转去了后花园。 不多时,肖碧沉的丈夫沈常荣也跟着出来。 “淮叙。” 晏随微微点头,“小姨夫。” 中年男人含笑,“怎么,看着你兴致不怎么高,还在为刚才的事见气?” 沈常荣说的是晚餐结束后发生的小插曲。 二房不满提了一嘴晏随的婚事,说温家配不上,顺带贬低了肖碧沉的眼界。 晏随当即沉了脸。 虽然被打圆场拢了过去,但后面他的脸色就没怎么好过。 仿佛黑面阎罗似的,无人敢上前招惹,就连小点的孩子看着他就害怕得哭闹。 气氛便闹得有些僵。 晏随不以为意,淡声:“不是,那点小事还不值得浪费心神。” 沈常荣出来也是授了妻子肖碧沉的意,没忘记她的提醒,便问:“听说今日你把温家小女带去了公司,相处的如何?” 这事,原本也是肖碧沉开口提的。 否则晏随又怎么会答应让温雨眠去kz参观,美名其曰是对他进一步的了解。 也当是之前他爽约明珠餐厅一聚的赔罪。 天气渐渐炎热。 后花园中水池喷泉,花圃鱼塘,假山环绕,一样少不了,偶尔能听见几声蛙叫,万籁中泄出鲜活。 晏随没应这话,像是随口一问,“姨夫你是不是有个侄子。” 话题跳跃太快,沈常荣微怔,而后笑笑,“有好几个,不知你说的哪个?” 晏随目光方远,声音被些许闷热的晚风吹散,“臭名昭着的。” 沈常荣略一思索了然,“的确有,叫沈灼为,是个不成气候的,他在你这里犯了事?” 晏随勾唇淡笑,弧度微冷:“大概。” 第31章 接近 温窈在第二天早上没有收到表姐关思若的回应。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她开始着急了。 表姐电话一直打不通,她也有点担心,最后打给了舅舅。 她与舅舅的关系是极为亲近的。 更准确些,是她与妈妈娘家的人,相处得都很友好,而温学闵那边却是截然相反。 舅舅的声音听上去仍然爽朗亲和,“你这丫头,现在倒是有空给舅舅打电话了,前一阵叫你过来玩,你还推拒没空,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温窈笑,被拆穿也不觉得有什么,软着嗓音撒娇,“舅舅,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我过段时间就回金都,之前也的确是没空。” 停了两秒她问:“表姐她环球旅行回来了没?我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接,你们有联系吗?” 舅舅和蔼道:“那丫头不还是野,估计玩得忘乎所以了,把家和这些亲戚朋友都忘干净了。” 听着像是在责怨,声音里却全是宠溺。 温窈不免莞尔,脸上的笑更浓。 尽管隔着电话,舅舅大概也猜到她是否遇上了什么难处,便问了问。 温窈犹豫了片刻,最后没隐瞒,说给他听了。 听闻不过是一张慈善晚宴的邀请函,舅舅扬声道:“这有什么,舅舅回头就给你准备,要多少张都行。” 温窈心里的石头倏尔落地,“谢谢舅舅。” “关总?”那边传来询问的声音。 温窈一听就知道舅舅要忙了,也不再打扰,简短两句后便和舅舅结束了通话。 在太阳落山之前,温窈拿到了两张慈善晚宴的邀请函。 她问了声叶枳去不去。 对方拒绝了。 她也没再劝,将邀请函妥帖保管。 第二日就坐车抵达了纪州。 举行慈善晚宴的地方在一处酒店,虽比不得北馆,但场地面积也极其的大,富丽堂皇奢华极致。 开幕时间在下午五点。 温窈没着急前往,而是翻看着手机上少得可怜的资料。 关于宗政清。 虽然他是金融圈出名的人物,但为人却很是低调,网络上一张关于他的照片都没有,仅仅有的也只是长篇大论有关他的事迹称颂和高歌。 圈层不同,地界不同,温窈所了解的,自然只有零星半点。 知道他复姓宗政,名清,现年三十三岁,已婚丧妻,毕业于某名校,任职于某所公司的董事长。 温窈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是沈灼为传给她的。 是一张侧脸照,镜头较远,有些模糊,大概能清楚男人的面容俊逸不菲,细看却瞧不出什么来。 据沈灼为说,这张照片还是宗政清某位颜值粉丝小心翼翼偷拍的,他花了高价买,还让温窈付钱。 喊价三百万。 温窈冷笑,气得当场把刚热乎加上的好友,瞬间拉黑。 还撺掇叶枳跟这种放冷箭的小人分手,沈灼为立马变乖,还大发善心的告诉她:宗政清手上有纹身。 在他的无名指处,青色的,很显眼。 这算得是一个可靠的消息。 温窈也不是那种喜欢棒打鸳鸯的人,勉为其难的饶了他。 还有半个小时慈善晚宴才正式拉开序幕。 五点的时间,说早也晚的。 猜到自己大概没什么心思在晚宴上吃东西,便先去了纪州温家启明食品公司旗下的甜品店的分店,购买了一些甜品,顺便做一番实地考察。 她在甜品店坐了十五分钟。 今天并非休假日。 这个时间点,提早的有些公司已经下班,位于十字路口的甜品店照理来说,就算不是人满为患,却也不至于门可罗雀。 在她坐在店里的十几分钟内,只有零星两三人进来逛购。 而她目光所到之处,店内导购员懒散办事,不是借口上洗手间,就是悄悄的避开监控的方向,拿出手机玩乐。 偶尔有人进来,连“欢迎光临”这样的话语都听起来十分的有气无力。 时间待得越久,温窈的眉就皱得越紧。 如果不是今天她没空,她在启明还没有真正的掌权,今天在这店里的人,没一个能留下来。 温窈看了眼时间,起身离开。 脚步刚走到门口。 便听见身后响起不满吐槽的声音:“刚才那女的在我们店里坐了好久,就算蹭空调也不用这样,才消费多少啊,就买了一块小蛋糕……” 另一道略显尖锐的也传出:“她一直东张西望的我还以为她要偷东西,看着倒是个好皮囊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谁知道。诶,烦死了,我刚在网上看到我粉的爱豆恋爱了,妈呀,他女朋友好丑……” 温窈攥紧了手提包,忍了忍,到底没回头。 深吸了一口气后,离开了甜品店。 拦了一辆车,前往慈善晚宴。 - 场地大,也就说明了找起人来并不容易。 而且她和宗政清并不熟悉,从来没见过面,单薄的资料也让她踢上了铁板,了解并不深刻,更拿捏不准。 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以何种借口去接近他。 只好打算见机行事。 打从温窈一入场,便将目光放在了四周所有男人身上,流转了一圈,排除了部分人。 比如太矮的太瘦的,五官不出众的。 随后才是停留在他们的手上。 盯得久了,不仅是温窈自己觉得异样,也有人觉察到她的视线,上前搭讪的。 一一被温窈淡笑着拒绝。 逛了小半圈,温窈踩着高跟鞋也有些累,端着酒杯走向休息区,打算休息片刻再找人。 一路走过来,她也没停歇过打量的视线。 仔仔细细。 一次又一次的期盼,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不是。 不像。 手上并无刺青。 温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脸上难掩失落。 “宗政先生——” 猛地,温窈脚步一顿,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整个人愣在原地。 随即犀利的目光扫向四周。 紧张的一一掠过。 而后,她眸光赫然一滞。 视线穿过人潮人海,停在不远处,那个黑色的高高矗直的背影上。 后面并看不清什么,只有男人挺拔的身形。 温窈心里却打了个突,莫名的,升起一股笃定,她朝那个方位走过去,脚步越来越快。 眼见着逼近。 男人忽然侧了下身。 手中执着一杯香槟,修长明晰的右手随着他的动作而露出来,曝光在温窈的视野中。 令她蓦然缩了下瞳孔。 她认出了他的轮廓。 还有无名指上的青色纹身! 温窈的心跳猛然剧烈跳动起来,她有些压抑不住激动的,再次凝神盯着,以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 一秒、两秒、五秒。 她看着男人高抬起手,浅尝酒水,动作矜持优雅。 那枚戒指样式的纹身跟着上上下下的晃动着。 温窈满意的笑了。 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向前。 宗政清。 她终于找到了。 温窈舒了口气。 也低头浅饮红酒。 她将红酒杯对准男人的身影,比划了下,而后摇晃里面还剩下不少的酒水。 不知想到什么,她翘了下嘴角,整个人显得很是慵懒惬意。 之前她想方设法的琢磨要怎样接近宗政清,毫无头绪。 而现在,她想到了。 她没靠近,也没了要去休息的心思,担心自己盯得太久,对方有所觉察,她只是时不时的看过去。 跟着他的脚步。 看他同旁人打招呼,谈笑风生。 逢人便礼性的称他一声“宗政先生”。 四字。 却显尊敬和恭维。 不亏是金融圈大佬。 就算再低调,身份地位也是让人有所忌惮的。 跟了约莫五分钟左右。 温窈转到另一个方向。 这才真正的看清了男人的脸。 很是俊朗阔气的五官,剑眉星目,脸上带着淡淡有礼的笑意,气质沉稳而儒雅随和。 温窈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约莫是觉察到她的视线,男人稍许抬眼,没什么情绪淡淡的看过来。 温窈下意识的偏过头,短暂瞬时的对视。 却让她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起了一层浅薄的雾。 来之前,温窈曾试着想要将自己用在晏随身上的手段,再次用在宗政清身上。 毕竟她姿色上乘傲然。 对此她是有信心的。 却在对上男人那双沉静如海,仿佛能包容万物一般的眼睛时,温窈诡异的停下了此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三十三岁的男人,成熟气质和足够沉稳的阅历,举手投足间也尽显风度绅士。 似乎让温窈找不到能够“玷污”他的理由。 但有种现象是:如果学校教不会的,家中长辈教不会的,便由着现实教会。 她得低头,得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尽管卑劣。 温窈稳了稳心神,余光测验着距离。 随后迈步向前。 高跟鞋落地,动静清脆。 哒哒哒 下一秒,她脚下突然一扭—— “小心!” 不知谁喊了句。 温窈手中的红酒猛地倾洒出去。 “哗!” “啪!” 酒杯落地的摔碎声和温窈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温窈身影不稳眼见着要摔倒在地。 一只有力的手臂探出托着她的腰际,稳稳的扶住她。 温窈撞进一具充满禅香的胸膛,气息深沉而内敛,携带了隐约的清苦。 温窈惊慌失措的抬眸,对上男人沉寂深邃的眼。 “抱歉——” 她借着男人的手臂站直了身,满脸歉意和懊悔,手掌碰到一处湿意,裹挟了浓郁的酒气。 “对不起先生,我刚才不小心滑了一下。”温窈怯怯的动了动唇,眼里的担心歉疚一览无余。 她看着他手臂和胸口处的酒水,大部分泼到了他的臂弯中,黑色的西装布料吸走了酒渍,而胸口的白衬衣上,红色的一片,极其惹眼。 “无碍。” 宗政清收回手,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随后往下移,嗓音清润有质感的提醒道:“小心脚下。” 温窈跟着看去。 酒杯碎了一地,飞溅着玻璃碎片。 这算得是惊险的一幕,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 此前跟宗政清聊天的人上前,“有没有事?” 宗政清收回视线,淡淡摇头。 那人有心苛责温窈走路不注意,看见她那张漂亮的脸,此时此刻泛着羞怯窘迫的红,还有拘谨,眼尾发潮又亮,什么话都给吞了下去。 只道:“无事便好。” 随后吩咐过人来处理。 宗政清跟着那人离开。 温窈追着过去,“先生——” 宗政清停步,侧脸。 眼底有几分疑惑。 温窈手指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尽量让自己的言语听起来没那么多的打扰,认真的盯着他,措辞诚恳:“对不起先生,给您带来了麻烦,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对您表示歉意的补偿。” “补偿?” ——这话并不是宗政清说的。 而是他身旁的那个男人,语气促狭又带了点讽意。 目光落在温窈身上,像是看穿了她的把戏。 无疑是将她当成了前仆后继心怀不轨的人。 尽管温窈的确如此。 虽然情况发生的很唐突又不礼貌,显得也很心计明显甚至俗套。 但温窈也只能出此下策。 温窈没将那人的话听进去,而是看着宗政清。 她的眸眼清亮,没有一丝杂质。 “不必。” 温窈眸光微动。 她不算得是一个声控,但对于声音动听的男人,向来也是持有欣赏和好感的。 仅仅只是两个字,发音清晰而标准,音色偏低,像是山间拂过泉水的风,令人心驰神往,又不自觉的平息燥意。 话落宗政清便抬步。 另一个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后才跟过去。 温窈不由自主地浅浅移动步伐。 最后停下。 她看着那道高挺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她眼中消失。 - 宋译岑收回打量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 在人走回来时,出声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那谁了。” 晏随:“谁?” 宋译岑看着他,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故意跟他兜圈子,“带你开房的那位。” 晏随冷然瞥过他。 宋译岑微微提高了声音:“不信?” 晏随对此默言。 宋译岑顿了两秒,不急不缓说:“好像是踩着恨天高没走稳,摔在一个男人怀里了,还眼巴巴的跟过去道歉。” 说着他一顿,语气幽幽:“也不知道扭伤了没,那可是恨天高啊……” 晏随微不可见的蹙起眉,制止了他:“我不想听。” 宋译岑笑,“随口说说而已,你还较真儿。” 他看了眼四周,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群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了,“走,该入场了。” 晏随颔首,“嗯。” 行走间,脑中浮现出当时在医院里那张因为被医生按着检查,疼到哭得眼尾发红的脸。 无声抿了下唇。 记吃不记打,扭伤也是自作自受。 第32章 图谋 温窈随着人群涌进会场。 里面灯光亮堂,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每个角落。 温窈的座位趋于会场中部,落座后她四下张望,试图去甄别察看宗政清的位置。 一圈寻下来,人头攒动,无果。 也只好先行放弃。 既然都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倒也不急。 经过简短的热场后,开始了慈善晚宴的正题——拍卖会。 场地大,人多,气氛热烈,掌声雷动。 温窈仅仅只是看客,对拍卖品并不敢兴趣,直到台上列出一枚玻璃种翡翠手镯。 被上好的黑檀木托架亮相。 一眼看去,手镯的质地清透纯净,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细腻而无暇,似孩童般的纯真烂漫,也似少女般的冰清玉洁,令人喟叹之美感。 温窈看着觉得有些眼熟,想起表姐似乎也有一枚这类似的,她钟意到不行,时常跟她炫耀。 主持人一番干脆利落不失水分天花乱坠的夸赞一通后,随即一锤定音开始竞拍。 起价一百万。 不过片刻直逼四百万。 然而还在继续喊价。 眼见着四百七十万拿下,主持人第三次重复:“四百七十万三——” 手中的小锤已经高高扬起,瞬时落敲。 忽然插出一道声音打破:“五百万。” 众人寻声看去。 只见一个举起的序号牌,在厅内靠前部分,不见其人。 声音有些耳熟。 温窈微微探过头,左右的找角度窥探。 被四百七十万截胡的男人,继续叫价:“五百五十万。” 随后开启了今日场内最精彩的竞拍叫价环节。 “六百万。” “六百五十万。” “七百万。” “……” 接二连三的拍卖声响起,两个男人似在较劲。 一个声音悠闲不疾不徐,而另一个声音似带着怒气,渐渐的虚张声势。 不多时趋近白热化。 最后被截胡的男人站起来,向着一个地方看过去,笑得有些虚假勉强,“既然这位先生如此喜欢,那我便放手以成人之美。” 刚喊完一千万的男人也跟着站起身,面上同样带着笑意,极其轻松,“倒也不必如此,若是您喜欢也可继续竞拍,公平相争罢了,不过这镯子无论叫价多少,今天也是本人的囊中之物。” 话落满座哗然。 懂得这话里其中之一的,便能听出带了讽刺,毕竟价高者得,大多选择放弃自然是超出预算,觉得不值,其实就是钱不够。 其二的不免有些膈应挑衅人,像是在玩弄,既然势在必得,也不在意价钱,可见家境殷实,出手才如此阔绰,当真是嚣张至极。 那打算成人之美的男人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当众也不好发泄,敷衍笑笑带着一身怒火坐下。 只觉得晦气。 随即手镯以一千万的价格被拍走。 因为竞拍者站起身,也得以让温窈看清了人。 正是之前站在宗政清身边对她出言讽刺的男人。 而今又是一套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打人脸,倒是令温窈挑眉一笑。 这人还挺有意思。 也是因为这举动,她才确认了宗政清的方位。 拍卖会结束后。 温窈在厅外等候里面的人出场。 没看到宗政清人。 后来见一个男人托着那枚手镯,行色匆匆的走出来。 温窈看着那人,是一张陌生的脸,中年男子。 她迟疑了几秒,抬步跟上前,“不好意思,这位先生——” 中年男子脚步一顿,而后侧身彬彬有礼的询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温窈不动声色的打量过他,而后笑着开口道:“您手中这枚镯子的主人是一位叫宗政的先生吗?” 对方显然对她的问话感到惊讶,转瞬平息下来,“是。” 温窈:“是这样的,之前我跟宗政先生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红酒不小心泼在了宗政先生身上,为此感到非常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想当面再跟他表达我的歉意。” 中年男子是宗政清的助理,是知道先生此前有换过衣衫这件事,也听宗政先生朋友提起说有个女人行事鲁莽,试图碰瓷。 经一思索,他微微浅笑:“这件事我需要询问先生后再给小姐答复。” 其实言外之意很明显,表示在拒绝。 温窈听得出来,却故作不懂,反而莞尔:“那便好,我就在这里等您。” 对方微怔,还是礼貌道:“那我得先给先生打个电话。” 温窈做了个手势:“您请。” 看着中年男子走远,温窈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片刻,他回身,“这位小姐,请您跟我来。” 在温窈的设想中,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应该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不过接近的成功和失败都各自占了五成。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喜色不禁染上眉梢。 唇角的笑意更为浓烈,“好的。” 原来拍卖会结束后,宗政清乘坐内里电梯上了楼。 “小姐,这边请。” 左拐右拐。 穿过长长而恢宏的走廊,最后停留在一间房门前。 温窈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像是商务办公的室内陈设,透露出严谨和冷肃。 再往里走,她便看见靠近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背坐着一个人。 很安静。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坐姿平整,不知在看什么,侧脸的角度,眸光幽静而深沉。 温窈情不自禁地放缓脚步,直至走近。 对方看得认真,却也觉察到她的靠近,转过脸看她,笑得极淡:“你来了。” 很随和的口吻。 温窈一滞,没错过他眼底流淌着的无声伤感,她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攥紧了指尖。 “宗政先生。” 宗政清站起来,“听阿仁说你找我有事。” 他给她倒了一盏茶,伸手示意:“你坐。” 温窈辨出他口中说的阿仁是那位中年男子。 顺势在旁边坐下。 精巧的茶盏从茶几上推过来。 从她进来就闻到了。 很熟悉的味道,略涩的,浓郁又清透的苦味,较为刺鼻。 苦丁茶。 如它的名字一样,一种最苦的茶。 她对茶了解并不多,之所以能够分辨出来,也是因为她表姐关思若对茶有几分研究,虽然年纪轻轻但喜欢以茶论道搞养生那一套。 温窈曾在表姐的压制下被迫试茶,第一次品苦丁茶,苦到眼泪直掉,还被表姐吐槽不懂欣赏。 后来她也浅尝辄止过几次,是以印象很是深刻。 “苦丁茶。” 宗政清看她,像是意外,带了几缕浅薄的笑意,“你知道?” 他额前开阔,因着在笑,虽然很轻淡,但眼角仍有几道浅浅的鱼尾纹。 是岁月给他留下了痕迹,却依旧令他风度不减,韵味犹存。 温窈规矩的坐好,像是面对长者讲话时乖巧聆听的小辈,“闻出来的。” 她接着引出更多能够拉近距离的话题,“宗政先生也喜欢吗?” 他低头给自己的茶杯续上浓郁醇厚的茶水,垂眸拂过冒着缕缕热意的雾气,眼神温柔,似在追忆又似宠溺,“是我太太喜欢,我跟着她学的。” 温窈有短暂的失神,联想到他那位已故的妻子。 再次抬眸看他时,深刻并真切的意识到,她所谓的手段在他这里是不会派上用场的。 也明白了当时叶枳所言,为什么他会比晏随更难搞定。 因为他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一个真正成熟、情深意重,被漫长时间打磨抛光拥有极为稳妥的平静、泰然,从骨子里流露出儒雅谦和又捎带了些许清冷的男人。 温窈为自己此前的所思所想感到卑劣歉疚。 她伸出手端起茶盏,浅抿一口。 许久没尝过,记得上一次品苦丁茶还是在她十八岁那年。 高考过后,那个暑假回到外婆乡下,在枝繁叶茂的葡萄架下,数星星喂蚊子,表姐同她讲她恋爱的事情,说她想结婚,拉着她喝了一整晚,各种不同的茶,之后她们整夜清醒,叛逆的跑去别人地里偷西瓜,被狗追着跑了一路,总算逃脱,第二日外婆知道后训她们,去道歉去善后,接着面壁思过许久。 茶,先苦后微甘。 温窈忆苦也思甜。 “小姐……” 失神太久,被宗政清连唤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她歉意的笑了笑,放下茶盏,“您说。” “还不知道小姐贵姓。” 温窈大方介绍自己:“我姓温,温窈,窈窕的窈。” 他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个好名字。” 温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大概是因为她的率真坦诚,令他的笑容更深。 显然愉悦。 也很礼尚往来,“宗政清,复姓宗政,单字清。” 她不吝夸奖:“宗政先生的名字也很好,与您极为合衬。” 他似有兴趣,便问:“如何讲?” 温窈看向落地窗外,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的时间,五月的纪州,随着季节变化,渐渐昼长夜短起来。 这个时间点,太阳刚刚悬落,霞光万丈,映照在他的背脊上,发梢间,光影掠动,平和又热烈。 她注目一瞬,慢慢收回目光,眸眼微微弯起来,声色温柔:“清,形声字,与世间万物的浑浊相对,干净透彻,水清澈貌,廉洁高圣。” 她稍许一顿,接着缓声道:“宗政先生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仿佛皎皎明月,雨水洗涤后的松木,净澈透亮的清泉,都一尘不染。 因为到底不熟悉,她也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有着急功近利般的图谋。 少了类似高崇的花言巧语,便于交流相处。 “温小姐讲话很动听。” 不知想到什么,他回头看了眼天际,语气淡然:“我太太也是这般。” 温窈心里徒然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随后他站起来。 逆着光,身形挺拔料峭,长身玉立,影子静谧无声的倒映在光影斑驳的地面,沉寂如斯。 温窈跟着看过去,微微抿起唇。 霞光该是带有热度的,可他的身影落在温窈眼中,尽管赏心悦目,却充斥着清冷落寞。 温窈也起身,唇轻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宗政先生共进晚餐。” 担心他拒绝,她提出合适的理由来:“就当是之前不小心弄脏宗政先生的衣服,赔礼道歉,也是为了宗政先生出手相助,寥表谢意。” “抱歉。” 他拒绝了。 转过身。 “我不久后将离开纪州,所剩时间不多,无法陪温小姐享用晚餐。” 温窈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怅然,“没关系,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聚。” 宗政清给了她这个机会。 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她。 温窈接过。 名片凉而平滑,单薄,触手是一种很舒适的冷冽质感,材质考究且精良,上面印着他的名字,规矩工整的字体,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温窈猜想,这应该是私人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有所收获。 人不应该太贪心。 要懂得收敛和适可而止。 “好,那就下次再见。” 片刻后温窈和他一同离开。 两人步入电梯。 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温窈无端打破了安静,问他:“宗政先生今天拍卖的那枚手镯很漂亮。” 他立站在她身旁,身形英挺,与她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闻声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那是我太太的。” 温窈便不再多问。 从他的交谈中,屡次听他提起妻子,都是以“我太太”为称。 可想而知夫妻感情深厚。 遗憾的却是天人永隔。 想着,温窈不禁觉得可惜。 她听沈灼为好心提醒过她,宗政清并无再娶妻的意愿,意思是让她免了二婚嫁给他的心思。 温窈起初不以为然,如今个中滋味也能理解。 眼见着电梯即将抵达楼层,温窈稳下心神,迈出一只脚。 不想脚下突然不稳,她轻呼一声,下意识的往旁边倒去。 被倾扶住,男人低声从头顶落下来,“注意脚下。” 之前是温窈故意要摔,借机靠近,这次是真的没站稳。 她闻言低头,发现自己高跟鞋下方,有一枚黑色瓶盖。 “谢谢。”温窈有些窘迫,正拘谨的抽出自己被扶住的手臂。 “叮——” 电梯应声。 一道不容忽视的逼迫视线倏尔落在她身上。 温窈微愣,回头看去。 光滑带着凉意的电梯门缓缓地从中分开,露出男人清晰的脸。 那双浓黑深邃的眼,莫名的寒凉。 …… 温窈没想到,她会以这种半靠在别人身上的姿势,正面迎上晏随。 第33章 伶牙 … 空气凝滞。 晏随单手抄在西装裤的兜袋中,冷淡的目光极其短暂的扫过温窈,在她的脸上停留一秒,最后落在旁边男人的手臂上。 温窈的白皙纤细的手搭在黑色的西装布料上,格外的显眼。 她立马反应过来,当没看见晏随似的,忽略了他的打量,借着宗政清的力度站稳身形。 随后再次道谢。 对方语调平和,淡声:“不客气。” 紧接着两人错身出了电梯。 擦肩而过时,温窈嗅到晏随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不同于平素时那种清冽气息,反而是种浓烈刺鼻的,有些呛人。 温窈微不可见蹙眉,加快脚步,嫌恶似的避开了些。 平心而论,她的确不太喜欢男人抽烟,但又很是庸俗的欣赏男人抽烟时那种闲适慵懒的姿态。 这算得是她一个怪癖,尤其爱在酒类似场所,不动声色的窥探旁人吞云吐雾的模样。 温窈并肩同宗政清徐徐的离开。 “算上刚才,宗政先生已经帮过我两次了,弄脏你的衣服也十分抱歉,如果宗政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愿意赔偿或者提供清洗服务。” 女人轻柔悦耳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言辞恳切而认真。 “只是不足为提的小事,温小姐不必介怀。” “宗政先生心善。” “温小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谢谢,第一次有人这样夸奖我,受宠若惊,和宗政先生这般投缘,能够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男人似很浅很淡的发出短促的笑。 分不清是认同还是仅仅因这话而愉悦, 渐渐的消失。 跟随的还有不同动静的脚步声响。 晏随抽出抄在兜袋中的手,按下电梯。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神色如常,没有一丝变化。 直至电梯门彻底合上。 - 宗政清的助理兼司机阿仁,早已在外等候多时。 见了人,立马恭敬的上前打开车门。 温窈与他在此分道扬镳。 男人嗓音平静,轻声询问:“温小姐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可以顺便捎带你一程。” 傍晚的热风轻轻吹拂过她柔软的发丝,温窈伸手捋在耳后,扭过头看他,目光交汇。 她微微一笑,“顺路,但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不麻烦宗政先生了。” 对于她的回答,宗政清也并未表现出任何一点遗憾,轻颔首,随后躬身上车。 温窈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含笑,“宗政先生慢走,路上小心。” 他听着,微点头,分寸感极佳,“你也是。” 随后车辆稳稳驶出。 温窈站在原地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稍稍抬起来在原地扭了两下。 今晚它可是大功臣。 回去得好好保养一番。 随后她走向附近的公交站台。 她自然是没什么事的,拒绝都是克制,慢慢来才稳妥,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 温窈还没那个自信,认为仅是今天短暂的相处,宗政清就能将她放在眼里,但也可以肯定,他对她该是没什么反感的。 也或者他本人就是如此,待人谦和有礼,儒雅是刻在了骨子里。 与那晏随是天差地别,虽然都看起来十分的斯文随和,但晏随显然是没这么好相与的,嘴巴刻薄又毒舌,不留情面,把混迹商场那一套落在与常人相处之上,温窈多次吃亏,心里很是不满。 思及此,温窈猛地一顿。 她怎么会将晏随和宗政清拿来相比较? 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想到她跟沈灼为的联姻破裂,估计在姜淑柳的枕边风下,温学闵又要给她重新另择“佳婿”。 工作也没见个影子,公司也没得到处理,后面怎么发展,她还有些茫然,也只能见招拆招。 无论是晏随还是宗政清,皆是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有着丰富的阅历和开阔的眼界,商业手段也很雷厉风行。 而她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有着浅薄经验的出校园没多久的毕业生。 打起交道来,累人。 终于走到公交站台。 这附近并不好拦车,参加慈善晚宴的几乎全是开了车来,像温窈这种打车的,是极少数。 等了片刻也不见有车停下,温窈拿出手机叫车。 距离她住的酒店也不远,打车费倒是高昂,温窈选择了最廉价的,然后开始等。 没办法,穷啊。 公司都要被别人收购了,哪儿来的多余钱挥霍浪费。 能节约一分是一分。 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刷着温学闵的副卡,随随便便抛洒了两百多万,气得温学闵大骂她是逆子。 果然,只要不是自己的钱,都不会心疼。 这个时间点,车水马龙的。 随着夕阳渐渐的沉下去,霞光被隐匿,夜幕开始慢慢的落下来。 温窈在原地等了一时片刻也不见有人接单,肚子也饿了,有些浮躁。 她正烦闷着时,一辆漆黑流畅的宾利慕尚缓缓停在跟前。 很眼熟。 车窗降下。 一张熟悉的脸露出来。 男人的眉眼落在她身上,眸光淡淡的,仿佛在示意着什么。 温窈一口气憋在了胸膛,没搭理他,全然无视了这人,低头看自己的手机,见还没车接单,干脆取消,打算选车费贵的,也不想跟晏随打照面。 晏随耐心的等着。 不多时,尖锐的鸣笛响起。 周边有同样等待的人,被吓了一跳。 温窈也被吓得不轻,手机差点都摔出去,狠狠地皱眉瞪过去。 男人平静的迎上她不满怨气十足的视线,冷淡启唇:“上车。” 大有一种她不动,他就一直等的姿态。 身后已经有议论和指责声响起了。 温窈能感觉到那如芒在背的目光,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拉开后座的车门,试了几下没动弹。 最终选择老老实实的坐进了副驾驶。 她安全带还没系好。 车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她人晃了下。 憋在胸口的气没能压住。 “晏先生——” “有事?” 刚出一个话头,蓦然被打断。 声音冷冷淡淡的,活像谁欠了他千八百万。 “……” 温窈被他气笑了,她疯了才上车,纯粹就是给自己找气受。 温窈忍气吞声将安全带系好,报了一个地址。 男人没吭声,反应冷漠。 温窈翻了个白眼,靠在座椅上,看上去在生气,实际心里在琢磨晏随这一出的意图。 正思索着,怀疑他是不是犯了什么神经病。 男人的嗓音冷不防的响起:“你跟宗政清走得很近?” 温窈一怔,随即同样冷淡的回答他:“晏先生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他不是个好招惹的。” 温窈歪了一下脑袋,盈盈的笑了,“晏先生难道不是吗,我也招惹过,虽然晏先生拒绝了,但你不会认为,你不同意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同意?” 第34章 俐齿 她话里什么意思。 都心知肚明。 显然说的是她“求婚”这件事。 晏随说她痴心妄想。 表示拒绝。 还不允许她另谋出路吗,搞笑。 晏随的目光微微一沉,他面不改色的打转了方向盘,将车开到一处能够暂时停留的地方。 在温窈说完话以后,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温窈看着陌生的四周,有点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不由自主地稍稍绷紧了背脊。 “晏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仍不说话,也不看她。 指尖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有种凌迟的感受,不免让人令人心惊肉跳。 温窈自认她说的话没什么差错,照理来说应该惹不到他烦闷,却不懂他的作法是何意。 只好再次开口,“您若是不想送我回酒店,我也不会为难您,那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 说着就去推拉车门。 车内响了声。 温窈反应过来去看,看到晏随正收回手,漫不经心的捋起一截袖口。 车门被锁定了。 紧跟着,车灯在操纵下也全数熄灭。 视线范围内蓦然变得有些昏暗。 静谧。 而后晏随操持原有姿势,不动,无声。 温窈不可避免的紧了紧呼吸,胸腔仿佛被压抑,她去看他的脸,被外面的霓虹灯照亮着,幽幽的。 车厢内似有微不可见的暗流与危险在涌动。 如果温窈对上温雨眠——她绝对会是占领上风,格外的有优势,能够平静自若的看着对方跳脚暴躁,她也稳于泰山。 然而这人若是晏随,她不清楚自己到底能有几分胜算,却是不由得屏息以待,浅藏在昏暗中看他的反应。 他忽然动了。 温窈眼皮一颤,紧接着感受到一抹温热落下。 她整个人一哆嗦,还来不及拒绝,因为晏随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一拽。 她倏尔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扑向他。 温窈下意识的撑住中控台,一阵乱摁,压得她手心发麻,似碰到了什么开关,车厢内有呼呼声响起。 然而晏随的另一只手也跟着追了过来,不容置喙的扣着她的下颏,微抬。 男人凑近,幽暗的瞳孔紧缩住她,“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温窈眼睫飞快颤动,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心跳很快,却忽而挽唇一笑,“怎么会呢,我早就不想嫁了。” “是么。” 温窈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几许,轻声说道:“当然了,我还年轻,有资源有资本,何必跟个步入三十的中年男人有牵扯。” 她加重了“中年男人”两字的音量。 几乎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 “中年。”男人呵笑,捏着她下巴的手收紧。 “温小姐这张嘴倒是伶牙俐齿,就是人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男人三十而立,谁不知道正处于青壮年,不过温小姐目光向来短浅,晏某也能理解。” 停顿半秒,他沉声接着道:“嫌我是三十,你对那位三十三岁快奔四的宗政先生倒是大方。” 受宠若惊。 投缘。 荣幸。 呵。 早已见识过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如今更是娴熟得不知所谓了。 温窈被他怼得脸色发红,忍了忍,她笑。 笑得妖娆谄媚。 声音娇娇软软的一把好嗓子,“可不就是目光短浅,鼠目寸光吗,不然能看上你?这不,才转移了目标,也正好随了晏先生的意。” “我意,什么意?” 温窈清楚的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惹恼了眼前的男人。 年龄这个问题,男人女人大多都较为敏感避讳。 现在攥着她下颏的力度不轻,让她有些吃疼。 而他的目光神情都极具侵略性。 背部突然有丝丝缕缕的热意在煽动。 温窈感受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把空调打开了。 而且还是热气。 不知道开了多少度,不过多时她就觉得热。 温窈冷静下来,故作不懂,茫然的眨了眨眼,“晏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正我再怎么牙尖嘴利,跟晏先生比起来可还是差之千里。” 她跟他靠得近。 温热的呼吸萦绕交缠。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有点让她喘不过气。 热气涌出的更多,温度高升,不断充斥着各个角落。 “出息。” 晏随从鼻腔中发出冷冷一道嗤,“有自知之明,还不算太蠢。” 温窈蓦地咬紧了牙,掌心冒出点点汗意。 觉得这男人还真是打蛇随棍上,爬得挺欢啊。 她穿的还是裙子都觉得热。 眼前这人长衣长裤西装革履,衣领都扣得死死的,竟然不觉得有什么影响。 温窈没什么耐烦心的拂开他的手,娇滴滴的埋怨:“都把人家捏疼了,哪个女人嫁了像晏先生这般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那还真是倒霉。” 晏随看着她,似笑非笑。 反常的没接话。 只盯着她瞧。 温窈被他看得格外不自在,偏过头去看窗外,闭上了嘴。 热得不行,也忽视不了身后的灼热视线。 她按下车窗,让风灌进来,还是热。 不免烦躁:“走不走,不走就把门打开让我下车。” 她娇蛮道:“热死了。” 晏随抬手关了空调。 车再次驶上道路。 温窈这人挺小气,也的确较真,但也很会反思。 燥意降下来后,她想起自己面试被淘汰的事情,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他,誓要问出个好歹来。 “面试时,晏先生为什么要当场否决我。” 她等待着。 他收敛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又变得生人勿近。 温窈有些泄气,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男人却突然开口道:“投行不适合你。” 温窈觉得可笑,隐隐心酸,“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凭什么这么武断。” 他又不说话了。 几秒后才出声:“你是女人。” 温窈憋屈,职场性别歧视? 她不信,忍不住反问:“那南絮呢,她同样是女人。” “你跟她比。”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夹杂了几分不屑。 “为什么不能比,我哪里不如她。” 温窈相信,她在南絮那个年纪,成就不一定比她差。 她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如果他下一句话是类似之前面试否决的那种“哪里都不符合”“哪里都不如”的这种话。 她应该会忍不住想要把高跟鞋脱下来往他脑门上砸。 车厢内安静。 男人沉默。 清冷着面庞,目光直视着前方路况,袖口稍稍挽起,露出短短一截小臂,握着方向盘的手用了力,骨骼和青筋都绷着露出来,却是极为清隽好看的。 温窈等着他的回答。 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几许后,车辆在红灯口缓缓停下。 男人才徐徐道:“你跟她没有可比性。” 温窈觉得还真巧。 她之前还认为他跟宗政清没得可比。 眼下就被晏随一句话打回来。 这算是报应不爽吗。 温窈抿了抿唇,再次偏头看窗外,擅自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觉得这话不入耳。 听得心烦。 第35章 亲你 眼见着车离眼熟的酒店越来越近,温窈也顾不上气闷了。 捏紧了自己的包,随时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却不见晏随停车。 她转头皱眉,“你往哪儿开?我到了。” 男人没看她,“停车场,我住这里。” “……” 温窈抿唇。 停好车后。 温窈解了安全带就要下车。 不想晏随叫住她。 “你等等。” “你还有事吗?” 她这人倒也实诚,讨巧卖乖的时候,有求于人的时候,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您”,如今烦了厌了,随口就是一句“你”。 划清界线。 泾渭分明。 晏随那双湛黑的眸眼无声瞧了她几秒,而后移开,他探手将储物格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东西。 “这是不是你的?” 温窈跟着低头看去。 在他的手心,放着一枚和田碧玉菱形的耳坠。 温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这是她的。 记得是她那天搭配旗袍,回去洗漱时发现耳坠丢了一只,她也没在意,没想到竟然被他捡到了。 “是我的。”她伸出手准备去拿。 不想男人突地合拢掌心。 她拿了个空。 不解的仰头看他。 晏随同样盯着她,幽暗的目光锁定住。 明明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但他的神态与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温窈不免提了提心脏。 下一秒就听见他说:“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就想从我手里把东西拿走,你觉得可能吗。” 温窈缓了下呼吸,微微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很是虚假,“做人的基本礼貌我肯定是知道的,不过也要看是对谁。像晏先生这样的……” 她停顿,漂亮的狐狸眼眯了眯,似笑得灿烂几分,语气也很揶揄,“还是算了。这东西本来我也没多喜欢,丢了也不觉得可惜,晏先生要是有收藏的喜好,留着也行,扔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晏随深睨着她,面色很平静。 “你说完了?”他沉声问。 温窈隐约觉察到不对劲,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些,手背过去搭上车门。 “当然。” 他意味不明的冷然笑了下,“温小姐当真是大方。” 温窈面不改色,“谢谢夸奖。” 随即扣动门把。 不料晏随的手如疾风袭来,在温窈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搭过她的腰肢,猛地往他跟前带,狠狠地强势凶猛。 温窈猝不及防,睁大了眸眼。 逼迫的气息压过去,温窈吓得闭上眼睛。 黑暗笼罩,却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的拂过她的面颊。 他离她很近。 这是温窈回神过后的第一感受。 其次是禁锢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力气很大。 她好像是真的惹急了他。 “现在知道怕了?” 男人声音低哑。 温窈慢慢睁开眼,撞入他深沉的视野中。 她试着挣扎了下,抬手去推拒他,“晏先生您这是……” 他忽然俯身,目光还攫住她。 离她更近。 温窈急剧紧缩瞳孔,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欲落在他胸膛的手霎时停在半空中,不敢再乱动。 和她的唇瓣相隔不过一厘米的距离,他停下。 晏随能感觉到近身的人,呼吸紧绷又急促,脖颈都梗直了,却是不敢胡乱造次,轻举妄动。 他看着她不断颤动的眼睫,脸颊慢慢飘上一抹绯红,整个人都很紧张又不安。 晏随微不可见的动了下眉。 “我怎样。” 温窈的视线有些重影模糊,她试着聚焦。 因为距离太近而失败。 然而她心跳剧烈。 吞了吞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眼睁睁的看着晏随的脸换了个角度,似要亲下来。 温窈惊吓得再次紧紧闭上眼,手指攥住他的衣领,指尖在颤抖。 一秒、两秒…… 然而几许后。 他并无动作。 没吻她。 就在温窈忍不住重新睁眼时,男人的声音擦过她的耳畔,低低徐徐的,似带了讥诮,“温小姐以为我会亲你?” 气息掠过,耳朵酥酥麻麻的。 “想什么呢,做梦都没这么美。”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感到羞耻还是什么原因,温窈徒然有了一股力,猛地推开了他。 晏随顺势后仰,唇角带着明晃晃的冷笑。 温窈稳住心神,热着脸捋了下自己的头发,反讽道:“…晏先生还挺自恋,您放心,我都说了目标不在你身上,自然也不会缠着你,倒是晏先生——”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说:“您有这个闲心在这里跟我玩暧昧,不如多花点时间跟我妹妹谈情说爱,也不至于她年纪轻轻就成了积怨已久的怨女。” “是么。” 轻飘飘的两个字眼。 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温窈也懒得去管,直接打开了车门。 这次没有阻拦。 很快晏随也跟过来。 她和他一起走进电梯。 不同的是,她在23楼,而晏随在顶层。 奢华极致又昂贵的总统套房。 温窈眼角扫过那亮起来的电梯按钮,心里嗤了下。 有钱了不起。 主动跟他拉开距离,往旁边站。 晏随自然能感觉到,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温窈在后方,一会儿看自己的手,一会儿去盯着缓缓上升的楼层数。 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晏随身上。 没办法,电梯里就只有她和他。 且他的存在不容忽视。 温窈怕这么继续下去把自己憋死,她晃了下脚,最终倚靠在轿厢壁,微微偏过头,“面试的事情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你说呢。” 晏随并没有因为她刚才一系列几乎孩子气的作弄而选择沉默不语。 他的口吻平静隐有告诫。 温窈全当没听见似的,直言道:“我觉得有。” 他似笑了下。 很轻很淡。 而后言辞刺人:“回去之后早点休息,梦里什么都有。” 温窈率先忍不住气,“你就是徇私舞弊,欺公罔法。” “口才不错。” 听着还挺真心实意的夸赞。 温窈却觉得好笑,还有怒意,“我是通过正规公平公正的流程通过kz的首轮面试的,如果不是你突然插手,我肯定会留在kz。” 就差没点名道姓说他刻意针对她。 说他不要脸,小气。 “你不会。” 她坚持,“我会。” “你凭什么会?”他淡淡的反问。 温窈不禁拔高了声音,“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不会!” 说完。 整个电梯里瞬间寂静下来。 紧接着停下,电梯门打开。 迎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 往里一迈脚,像是觉察到什么不对劲,莫名的停了下,随后才走进来。 因为第三者的到来,温窈和晏随的话题中止。 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中。 然而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海水,底下却早已是汹涌翻滚。 抵达18楼。 那人离开。 电梯里再次只剩温窈和晏随两人。 谁也没说话。 温窈闭了闭眼,不想承认自己委屈,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片刻后。 晏随淡然出声:“这不仅是我决定,早在你的资料呈现在kz面试官的桌面上时,结局就早已注定。” 温窈不信,她坚持是他公报私仇。 没理他。 过了会儿,她不服气道:“那我偏要进入kz呢?” “你想说什么?” 因为她这话,引得男人回头看过来。 凉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了探究和威慑。 温窈凉笑一声,装傻充愣,“什么什么。” 他迈步,倏然逼近。 晏随眉目清冷,又似刀锋般锐利,菲薄的唇轻启:“我警告你温窈,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温窈微怔,随即撩唇莞尔。 笑吟吟的,很妩媚。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温窈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竟然这么的好听。 温、窈。 明明是冷声警告,她却偏偏听出来些微的缱绻意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受虐倾向。 “怎么会是耍花样呢,kz又不止你一个d,director,d,再不济还有几个vp,怎么说都有话语权的,您觉得呢,晏总——晏随。” 都到了这种几近于撕破脸面的地步,她也没藏着掖着,连名带姓的称呼都敢叫出来了。 “你要做什么。” 她做什么。 温窈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看着好像还有没结婚的,我善心大发帮忙解决一下私人问题,你有意见吗?” 她眼睛弯起来气月牙,清纯又无辜。 说出来的话却是尖锐且恶俗的。 晏随眸色深深,“所以你是要出卖色相,以身伺人?” 温窈瞪大了眼,像听见什么骇人听闻的话语,表示出自己的震惊:“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明明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 似想到什么,她不轻不重的嘲讽笑了下,“我以为这种事在你们那种上流圈里很常见,怎么看起来晏先生这么惊讶,难不成没人对你投怀送抱,还是说……” 她毫不收敛的上下打量他,从头到脚,“晏先生还是处?” 温窈忽略了男人越来越冷沉的脸色,说得兴起,不忍停下,便愈加得寸进尺。 “嗯…三十岁的童子,好像还不错?” 寒凉的话语砸下来,“自然比不得温小姐,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胃口已经低到连二婚都敢倒贴上去。” 温窈知道他在说谁,不知怎么之前压抑得死死的怒气突然就涌了上来。 她冷冷看向他,“二婚怎么了,这个时代二婚的还少吗,晏先生是哪里来的底气对别人说三道四。” “怎么,还没巴结上就开始护着了?” 他的话沉静而轻淡,语气随意,脸色却凛着的。 温窈呵了声,闭上嘴。 她转头看着楼层数字。 23楼到了。 “叮。”一声。 温窈径直迈步离开。 刚迈出一只脚,身后一股劲道袭过来,她被人狠狠一拽。 忽然撞上了男人宽阔的胸膛。 一只手横在她眼前,干脆利落的按键。 电梯门紧接着关上。 温窈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腰上绷着结实有力的手臂。 温窈气急去推开他的手。 晏随无动于衷。 他盯着她的发顶,看她费心尽力的挣扎,不起丝毫作用。 “着急什么,话还没说完就想走,温小姐不懂规矩,我不介意教教你。”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温窈急急的打断他。 扭动着身要逃离。 被压制得死死的,不容她半分挣脱的余地。 这次温窈是真的感受到了男女力量的差距。 也是真正的反应过来她和晏随之间的距离。 岂止是高不可攀。 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隐约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把他招惹成这样了。 平时她性格多好的一个人,怎么遇上他分分钟就像是埋了雷似的,偏偏他一踩一个准。 “温小姐没有,我有。” 一番挣扎下来,对方岿然不动,温窈气喘吁吁,腰都要断了,咬牙切齿提醒:“晏先生,电梯里是有监控的。” “哦,那又怎样。” 淡淡一句,又十分倨傲。 不能怎样! 他有钱有权,谁能耐他如何。 温窈此时此刻就感觉自己像个蚂蚁,只要晏随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将她轻而易举的捏死。 她看了眼电梯数字。 最终闭了闭眼,选择屈服。 毕竟23楼早就已经过了。 她就算想下去,也只能等晏随到了顶层后再重新下来。 不知道他演哪出,温窈酝酿了几秒,出声道:“晏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您现在这种做法很难不让我怀疑您对我图谋不轨。” “不用怀疑。” 温窈凝滞了一瞬,不容她多思索。 男人再次开口。 “你不是想睡我吗。” 他垂首,漆黑的眸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我给你这个机会。” ? 温窈徒然愣住。 然而下一瞬。 钳制住她的力量突然就松卸消失了。 温窈不明所以,疑惑深深地表现在脸上。 晏随退回到原位。 和她间隔着一段距离。 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因擦蹭而凌乱的衣服,紧接着正了正领带,连挽起的袖口都平整的放下去,捋顺。 他神色冷静自若,似刚刚说出那话的人不是他,仿佛什么都有发生一般。 温窈还茫然怔愣着。 晏随余光扫到,没错过她脸上的呆滞。 极轻的挑了下嘴角。 温窈缓缓地眨了眨眼。 一个非常叛逆妄为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睡……他? 还有这种好事??? 第36章 不行 顶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 晏随对她难得平和的让步,让她先走。 温窈也不客气,只用余光瞥他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猜他肯定是道貌岸然。 温窈走在前面像个骁勇善战的女将一般,冲锋上阵。 晏随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见她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他垂眸看着她。 温窈面不改色,心跳却是极快的,“不知道你在哪间房。” 晏随压低了声:“走廊尽头就是。” 像是开始刻意酝酿的暧昧。 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温窈敏感的往旁边缩了下,对上他那双淡然清冷的黑眸时,微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什么,重新迈步。 然而耳根却是泛起了红。 之前她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可后来在电梯里,他讲完话后就一直沉默,神情似认真又似云淡风轻。 温窈拿捏不准,脑中思绪万千,乱糟糟的。 最后只有两种选择在她面前,一是上,而是不上。 她给自己做了思想准备,一次又一次。 毫不意外的选择了前者。 她就像个赌徒。 这很刺激。 之前她就破罐子破摔眼巴巴的凑过去勾搭晏随,要不是因为她喝酒喝太多睡过去了,说不定她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晏太太。 只要一想到姜淑柳母女俩得知自己看中的如意郎君被她捷足登先后,气得扭曲难看的脸孔,温窈就觉得全身都发烫,整个人兴奋得都要飞起来了。 晏随既然是她慎重之后考虑的目标,她对他自然是满意的。 原本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谁知道转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怎么能叫人不心动呢? - 很快抵达房门,晏随轻车熟路的开锁。 想来是这家酒店的常客。 他先进去。 温窈还站在门口没动。 他也没催促,隔了几秒后,他目光沉然的注视着她,“温小姐是在表演大禹治水吗?” “………” 得不到回答他继续道:“还是说温小姐怕了。” 温窈既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也不是怕,她就觉得太突然,还有些别扭。 尽管之前建设了心理城墙,临门一脚突然就“轰”的一下全倒塌了。 她笑眯眯的,张口就来:“怎么会,我看风水呢。” “哦?”男人眉梢一挑。 淡漠的眉目染了几分兴味,令他看起来更是俊逸。 “想不到温小姐还有这方面的本事,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温窈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紧跟着走进去,与他擦肩而过,胡诌八扯:“挺好的,到处都是金钱的味道,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高档层次。” 然而等她真正的到了里间,不得不承认,这不亏是总统套房,简直比温家她住的地方都还要精贵奢华。 温窈先换下了她的高跟鞋,一双白皙精巧的脚就露了出来,脚趾甲圆润的,涂了红艳艳的指甲油,很是惹眼。 晏随不动声色的用视线拂过,喉结轻滚。 温窈穿好鞋往里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自然些,像是个熟稔的老手,“要先洗澡还是直接开始?” 晏随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微阖住眼底的深谙,随后道:“不急。” 温窈摊手。 不解,但她也没问。 晏随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随后修长的指利落的将领带也卸了下来。 这才缓声开口:“先吃饭。” 温窈动作一顿。 的确是,她参加慈善晚宴前就只吃了些甜点,还受了一肚子气,这么长时间一过去,还真的是有些饿了。 晏随准备叫餐,问她:“忌口?” 温窈原本想说吃辣的,想到待会儿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不想太过于重口,便道:“我随意。” 对方颔首。 温窈听着他打电话,背对着她的方向,单手掐在腰上,长身玉立,白衬衣的袖口挽至手肘处,因为动作而曲张的青筋脉络,性感的凸出。 她看得入迷,以至于晏随都挂断电话,她还没反应过来。 “还能入温小姐的眼吗?” 直到他突然出声。 温窈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于花痴,她清了清嗓音,端着腔调,口是心非的眨眼:“也就一般般。”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倒也没戳破。 径直在沙发上坐下,见她还站着。 看着很放松,实际从头发丝都泄出了拘谨。 他招了下手,“坐。” 温窈听懂了,但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做什么?” 晏随牵起唇角,“你想坐什么。” “做什么都行?” “不行。” 温窈是打算跟他玩一玩文字游戏的,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中止,愣了下。 接着,便听他道:“你只能往我腿上坐。” 男人仍然看着清矜斯文,话却是不怎么正经。 温窈:“……” 骚还是你骚。 她故作娇羞扭捏,“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声音娇娇软软的,听着让人愉悦。 晏随审视着她,漫不经心的姿态:“待会儿什么都做,你现在坐坐又如何。” “……” 她没动。 晏随搭在腿边的手指不经意的轻敲了下,目光并不收敛的盯着她,“还是温小姐不敢?” 终究还是她太天真。 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 成熟,富有,稳重,英俊,阅历老练丰富,过尽千帆且游刃有余,不轻易看得透,若他不想,甚至连半分多余的情绪都不会给她,却能够轻而易举的用一个眼神便将她算计在自己的范围内。 温窈所作所为,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小把戏。 “晏先生说笑了,这有什么不敢的。” 她连嘴都跟他亲了。 还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她不怎么有印象,但好歹也算是亲密接触过了。 如今更是不能怯场。 显而易见,激将法对温窈是有用的。 她自己没感觉,在别人面前往往都是她冷静自持,然而碰到晏随,她总是先掉进坑里的那个。 有时还沾沾自喜自己能将他一军。 其中的掺水成分她也从不曾去计较。 她走了过去,镇定自若的看了眼他随意摆放的两条长腿。 屈膝侧坐下来。 这好像还是温窈第一次坐男人的大腿。 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稳坐的双腿,有力结实,健硕温热。 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间,晏随腿边的手指顿住。 她直直回视他,笑得有几分得意。 像是在证明自己有多敢。 晏随也笑了下,微微支起身靠过去。 温窈颤动着眼睫,情不自禁的抑制住呼吸。 他也不做什么,就这么靠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耳畔和脖颈。 泛起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温窈一动不敢乱动,心跳如雷,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以为能够得心应手,没想到在他气息围裹住时,下意识的变得慌乱僵硬。 然而她感觉到了什么。 硌到她。 温窈脸色微变,“晏先生……” “嗯?” 他的呼吸就在她旁边,很近的距离。 她讪讪提醒,“您的…能否收敛一下,还没到用它的时候。” “我的什么?” 他像是不解她话里的意思,问得随意。 温窈憋了憋,含糊道:“硬的那个。” 晏随动了动身。 温窈抿唇。 “你说的是这个?” 她低头一看。 竟然是她的那枚耳坠。 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连看都不敢去看他。 原本还装着多懂似的,结果连是什么感觉都分不清,闹出乌龙,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她。 温窈几乎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却又不得不面临,“想不到晏先生还留着。” 他抬手。 温窈躲了下。 “别动。”男人制止。 温窈停下。 随后晏随捏着那枚耳坠,掌着她柔软的耳垂,动作轻轻地将耳坠戴上。 有点痒痒的。 温窈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 像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场子,她立马不满道:“你怎么能把被我屁股坐过的东西再往我耳朵上戴。” 男人口吻淡淡:“那也是你的屁股。” “……” 她低头嗔他。 晏随微仰头。 四目相对。 气氛愈烈。 他的眼神很深。 像是暗藏着沉沉的漩涡,稍不注意就会把人卷进去。 温窈率先撑不住,心慌意乱想也没想的就要转脸避开。 晏随却蓦然伸手,掌着她的脸颊带回来。 他指尖上移,扣开她再次抿着的唇。 指腹抵住她唇角,其余的手指带着她的脸施了点力度的往下压。 温窈的视野有一瞬间的模糊重影。 然而热度带着冲击力似的贴过来。 晏随的呼吸掠过她的唇,手捧着她的脸。 温窈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紧接着就像是盛放了烟花。 拿不到任何一点的主动权。 她抬起手落在他的胸膛,似欲拒还迎的推了下,被晏随扣住手腕,握着,大掌摩挲在她的手背。 之前和晏随在酒洗手间外的那个吻,他来势汹汹,带着惩罚;然而今天却格外的温情缠绵。 脸稍稍偏过角度,鼻尖无意蹭过,再次准确的找到她的唇。 不再是细水流长,而是肆意妄为。 挑开她的唇齿,指落在她的脸颊,不容拒绝的让她接受侵占。 温窈呼吸不畅,挣了下。 对方有所觉察,放她自由,再追随。 一来二去,温窈云里雾里,晕乎乎的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始回应。 舌尖抵过。 人就像是被电了似的直接麻了。 软了腰。 连什么时候转移阵地都不知道。 只是在背脊抵上一片柔软时,还不忘伸手环绕住晏随的脖颈。 渐入佳境般的沉溺其中。 甚至有意识的去撩他的衬衣下摆,试图探进去。 不想男人捉住她的手。 掌握着她的后颈往后提了提。 温窈不明所以。 “不行。” 晏随突然推开了她。 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旖旎氛围还在空气中流转煽动。 “嗯?”温窈茫然迷蒙的仰起头看他,声音软绵绵的,似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 晏随整理着自己被她抓乱的衣领口,将扯开的纽扣一个接一个的扣好,一丝不苟的严谨复原。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扫过她绯红的面颊,义正言辞道:“没有东西。” 表现得像个全身而退从良的好好君子。 衬得温窈格外的放浪形骸。 温窈抿了抿泛着水光的红唇,拧眉,“什么东西?” 突然被打断,她刚享受到,心里痒痒的,有点不太舒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看她,“小雨伞。” “……” 温窈眉拧得更紧。 像是猜到她反应不过来,男人再次出言:“套。” 温窈:“……” 套就套什么小雨伞不大雨伞的,考量人的脑回路吗,不知道她已经被亲得神魂颠倒,脑子都慢半拍了吗。 她忍气吞声的屏住呼吸,撑着坐起身,将自己的裙摆理好,僵硬的扯唇哂笑。 像是经验很丰富的样子,持着一副没太所谓的口吻说:“这种……酒店里不是都有吗。” 晏随一本正经,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淡声:“小了。” 温窈再次提了提呼吸。 干笑两声。 目光不由自主地的往他下三路方向瞅。 黑色的西裤,看不出什么。 不过有句话是黑色显瘦显小。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 温窈攥了攥自己的手指,微挑眉,“所以今天是……?” 继续还是不继续。 晏随就这么看了她两秒,忽然勾唇轻笑了下,不是很明显的弧度,却格外的意味深长,“温小姐不是身经百战吗,要是觉得可惜,现在就可以就去楼下。” 温窈疑惑:? 他言简意赅的提醒:“有7-11。” 温窈彻底笑不出来了。 盯着他。 视线灼灼。 男人丝毫不受影响似的,好整以暇的穿戴整齐后,坐在旁边,慢条斯理的取出一支香烟来。 温窈看得咬牙切齿。 觉得他未免太侮辱人,竟然让她去楼下便利店买计生用品。 可能吗! 她歪了歪头,“为什么晏先生不提前准备呢,我看其他男人都很主动备着呢。” “在我床上提别的男人,你觉得合适?” 他眼神危险。 温窈视若无睹,笑着试探道:“…还行?” 男人的目光徒然凉下来,扔了烟,一把拎起了她,顺带抄过她的包。 在她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打开了门,将她推了出去。 “我觉得不行。” 男人一句话落下,紧跟着还有她的高跟鞋也扔出来。 下一秒。 “嘭——” 房间门关上了。 温窈怔怔的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看了看自己,又去看倒在旁边的高跟鞋和手提包。 不明白怎么就发展到被扫地出门这一步了。 明明前一秒还你扯我拽的黏着。 半瞬后。 她忽然一句斥骂:“fuck!” 还是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这么被晏随赶出来了。 气得她火冒三丈。 回头把脚上的拖鞋脱下来砸向门。 不解气,又拿出手机找到之前的手机号码,狠狠地骂。 - 晏随重新抽了支烟点燃,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来看。 男人周身肆意慵懒,神情松卸,在看见手机上的消息时。 唇角微微一勾。 陌生的电话号码。 短短的一行。 只有五个字:你简直有病!!!!! 从标点符号看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怒火。 显然气得不轻。 过了片刻又来了一条:我还没蹭到饭。 看着挺可怜见的,委屈巴巴。 晏随失笑。 大发慈悲:过来。 第37章 醉酒 当温窈再一次来到顶层。 站在晏随的房门前,有种深深地、仿佛自己是他挥之即去召之即来是小狗的感受。 让她倍感耻辱。 然而依旧老老实实的摁响了门铃。 重重的两下。 恨不得戳出个洞来。 过了片刻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温窈不耐烦气得抬脚踹过去—— “嚓。” 一道轻响,门从里面被打开。 温窈踹出去的脚顿时停在半空。 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 晏随倚靠在门边,视线从头到尾的扫过她,见她已经换上了酒店里的浴袍,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发尖还时不时的往下滴水。 显然是刚洗过澡的模样。 他的目光尤其在她翘起来的那只腿上多停留了几秒,眉梢微不可察的扬起。 似乎对她现在诡异的姿态动作感到讶异。 倒霉… 温窈也想不到竟然这么巧,偏偏在她要开始作恶的时候被逮个正着。 随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目不斜视的收回自己的脚,咳嗽了两声,“我还以为晏先生不在呢。” “所以就打算踹门是吗。” 被一语中的的戳穿,温窈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面,眼睛眨眨的,尴尬笑笑,“怎么会,这不活动筋骨吗,晚上我有做瑜伽的习惯。” “是么。” “自然。” 晏随垂下眸,收回视线,往旁边侧站让出空间来。 温窈见状立马往里走。 她没穿高跟鞋,人便更矮了晏随一截。 从他面前穿过,将近他的锁骨位置,留下一股沐浴后的幽幽清香。 晏随看着她的背影,动手将门带上。 “温小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晚上走进一个男人的房间,难道不担心什么意外发生吗?” 温窈饿,一走进来就嗅到隐隐的美食香气,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的叫。 眼睛扫视着四周,看到餐桌上的晚餐时,顿时眼前一亮。 没太在意晏随说的是什么。 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晏先生不都说了吗,没有东西,准备工作都没有还能发生什么?” 听起来格外无辜自然的口吻。 “那种事,也并非有东西才能进行,还可以有其他的解决方式,依照温小姐的经验,不是应该更懂吗?” 温窈:“……” 她没想到晏随竟然是这样的人。 看着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似的,提起这种事竟然什么都说得出口。 还其他的解决方式。 简直就是个老流氓。 对外的人设还营造得挺好。 她背对着他翻了眼,脚步轻快的走向餐桌旁,已经迫不及待了。 “晏先生此言差矣,美食当前何必谈这些扫兴的事情,我觉得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所幸晏随也没追着说。 温窈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对上他,打平手都比较困难,更别说胜他一筹了。 之前在温家,姜淑柳准备的都是口味偏淡的粤菜,温窈也以为他吃不了辣。 谁知道她将晚餐从盒子里拿出来时,瞪圆了眼睛。 竟然是湘菜。 “晏先生不是不吃辣吗?”温窈觉得奇怪。 “谁跟你说的我不吃辣。” 没人说,瞎猜的。 晏随拉开座椅,坐下,目光平淡的看向她,“我以为依照温小姐对我的了解,应该是很清楚这些。” 温窈不动声色反问:“什么了解?我怎么听不懂晏先生在说什么。” “连我不吃茄子这种事都知道——” “误会。”温窈打断他,不想回忆当时他给她的难堪下脸子,也不想影响待会儿吃饭的心情。 “我记错了,那是我前男友不爱吃,看见茄子就条件反射。而且晏先生也说过了你喜欢吃,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晏随不言不语的盯了她片刻,眼底的眸色深谙不明。 许久,他倏尔笑了,“温小姐这种习惯不太好,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前男友。” 虽然温窈也不知道她的“前男友”在哪个时空流浪,但听着他这话,觉得这人脸皮真厚,还想对号入座。 客厅的灯光很亮,映着她一双澄澈又漂亮的眼睛,不施粉黛的干净脸庞精致美艳,她面上挂着笑意,并非矫揉造作而是格外真诚。 “这种话晏先生还是别再说了,我跟您呢,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哦,最多你娶了温雨眠,也算是我妹夫,你叫我一声姐姐,也不是不可以。” 后半句听起来就带了些调侃愉悦,仿佛占了他的大便宜似的。 说完温窈也没等他的回答,径直将几道菜全部摆了出来,很是驾轻就熟的递给他一双筷子,然后再是自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美味佳肴,已经迫不及待的动起手来,也没招呼他。 反正筷子已经给他了,爱吃不吃。 晏随没动,就这么看着她。 人长得漂亮,就连吃饭都是看了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 他一边审视着她,一边轻微的勾了下唇角,“我以为温小姐有多大骨气,又是醉酒勾引又是堵人威胁,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弃了。” “这叫及时止损。”温窈弯起眼,舔了舔唇,“晏先生久经商场,不会比我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已知往前会吃亏会折损,何必再强求任性妄为,知难而退,就地停止,才是最有保障的,也能减少必要的损失。 “甘心吗?” 温窈动作蓦地顿住,几瞬后笑了笑,看起来没心没肺似的,“不甘心又如何,难不成晏先生还会回心转意?” 不知道是不是那道剁椒鱼头太辣的原因,她呼了呼气,无意识的用手在嘴巴面前扇风,眼尾有些红润。 她冲着他扯唇,放下筷子,有些局促又无所谓道:“其实你娶了温雨眠也挺好,温家什么情况,我相信你肯定是知道的,不就差一比巨大的投资吗,为了避免被收购被市场打压,我爸选择你当他女婿自然是最好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窈也没必要隐瞒着自己的初心,“我不也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吗,投行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业务能力娴熟高明,处理一个温家轻而易举,家境富裕又优越,人也长得帅身段好,我也说了,不止是我,少不了的人对你垂涎三尺,我也不过是考虑到自身利益和温家才接近你的。” 她说了这么多,随后去看晏随。 他神情平静,气势却发生了变化,变得冷漠:“你的自身利益体现在哪里?” 温窈轻怔,静了静,“陵川沈家和晏家相比,晏先生您觉得呢?” 温窈敢这么问,自然也是肯定了晏随对她有过调查的。 也不是说沈灼为不好,但无论出于何种因素,她都不会跟沈家攀亲。 姜淑柳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她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以偿。 从她开始学会反抗起,姜淑柳和温雨眠折在她手里的次数不会少,这对母女俩对她是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死。 如果真的搭上了晏随这条线,背靠晏家,那姜淑柳岂不是如日中天,毫不夸张的说,她们绝对会往死里整她。 而温学闵就是个不要脸皮吃软饭的凤凰渣男,温家是外公手里的产业,是属于妈妈的,温窈是不可能让姜淑柳和温雨眠占任何一份,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害得她妈妈生产大出血没下得来手术台的小三,有什么资格。 温窈只要一回忆起她十岁那年偷听到姜淑柳跟别人打电话说的事情,她就犯恶心,恨不得让姜淑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得意洋洋的跟电话那头的人吹嘘着自己豪门贵太太的生活,说起她的母亲关嘉容,一脸得意又轻蔑,“说她干什么,都死了多少年了,简直晦气。” “要我说这千金小姐也就那样,不堪一击,我不过就是在她面前说了些我跟学闵之间的好事,她就气得要生了,最后还气不过直接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生了个女儿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压着不好过,有我在温家一天,那姓关的女儿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温窈攥紧了手,指尖发白。 她对妈妈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却对温学闵的不作为感到厌弃而愤恨,对姜淑柳和温雨眠,更是恶心至极。 她等着自己羽翼丰满,然后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不是什么都如同想象中那么美好,她曾想过要将姜淑柳和温雨眠扫地出门,让温学闵后悔他轻慢了自己和亡妻的女儿,结果现在连份称心如意的工作都找不到。 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掌握。 这叫她如何甘心,又怎么会甘心。 手掌的尖锐刺痛醒神了温窈,她猛地抬头,直直撞进晏随那双漆黑的瞳仁中,泛着深沉的情绪,她并不能看懂。 反而整个人像是被锁住一般,定在原地。 她皱了下眉,感觉嘴巴还是有点麻又辣,“你这里有水吗?” “没有。”晏随不紧不慢启唇,“有酒。” 她点头,“酒也行。” 他没动。 温窈用眼神示意他。 晏随:“温小姐酒量不好,怕你喝多了对我霸王硬上弓。” 说得他好像很冰清玉洁似的。 温窈心里冷笑,突然倾身靠近,虽然隔着一面餐桌,但她的浴袍领口微敞,因为这个举动,弧度更开阔了些。 出于男性本能,晏随目光略动,看过去,白皙汹涌的一片,灯光下有些晃眼。 “晏先生放心,我有分寸,还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 晏随凝神欣赏了几秒,才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落向她带笑的脸。 男人微微扬唇,意味深长:“希望温小姐说到做到。” 随后他稍稍换了个座椅,双腿交叠,衬衣下摆无意搭在腹部下方,遮了个全。 人没动身。 在温窈一而再再而三的眼神催促下,声音微哑的告诉她:“在橱柜,自己去拿。” 温窈趿拉着拖鞋哒哒哒的走开了。 随后晏随眼睛轻扫过下身,抬手捏了捏眉骨。 过了片刻温窈回来,手里拿了一瓶白兰地,两个酒杯和一叠冰块。 晏随眸光微顿,玩笑似的看着她,“我以为温小姐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没想到是我看错了。” “怎么说?” 他极为短促的笑了声,“认识上面的英文吗?” 温窈低头看了眼,显而易见,“认识。” 晏随不再出言,只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目光稍冷。 白兰地是一种以水果为原料的蒸馏酒,比一般葡萄酒的度数要高,属于烈酒,后劲也大,不胜酒力的人,基本沾两口就倒。 温窈不会不知道,但她仍然选了这个。 晏随看在眼里,揣摩着她背后的用意。 温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又给他倒,然后推过去。 她叉了几块冰块扔进杯中,然后问他:“你要吗?” 晏随颔首。 温窈懂,也给加了三块扔进去。 她晃了晃自己的酒杯,盯着冰块在晃动,仿佛是什么稀罕物。 她说:“其实喝白兰地是一件很温柔的事情。” 晏随没应声。 她便接着继续,“尤其是加温后的白兰地,风味极佳,反而加过冰块的白兰地,被稀释后,味道变淡,口感不太好,不过——” 她莞尔,仰头浅饮了口,微微眯起眼享受似的品尝,“晏先生也知道我酒量不好,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这样保险一些。” 晏随:“还是温小姐考虑周到。” 似夸似贬。 引得温窈发笑,笑声清脆。 她放下酒杯。 双手撑着下颏,眼睛莹亮,“其实我很好奇,放眼陵川,比温家好的多了去,为什么晏先生会看中温家呢?” 晏随面不改色,答非所问:“听过姜太公钓鱼的典故吗?” “当然。”她也喜欢这个故事。 “什么道理。” “愿者上钩。” 晏随:“这就是我的原因。” 温窈陷入了短暂的疑惑,上钩,谁上钩?谁是大鱼? 她又喝了一口酒。 撑住了自己的额角,然后抬眼看他,眸光潋滟,“那晏先生就没想过,钓上来的鱼是好的还是坏的,还是说只要是鱼就照单全收吗,不挑。” 他不答反问:“温小姐觉得你是好是坏。” “我吗,我自然是好……”她停声,眨了下眼,笑容有几分无奈和憋气,“晏先生很喜欢文不对题的问答方式吗?” “或者说是,对牛弹琴?” 她问什么,他要么谈及其他要么反问。 很容易就把她绕进他的思维中。 “那温小姐认为,谁是牛,谁又是弹琴的人?” 温窈:“……” 没得聊。 她忍了忍,忽然语气真挚诚恳道:“晏先生智力超群,我比不得您,不过要告诉你的是,你娶温雨眠,不划算。” “怎么不划算。” 温窈想了想,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恶意与抹黑:“她啊,矫情自大,小太妹一个,没大没小不懂规矩,欠打,喜欢男人都围着她转,这种女人娶回去很容易给丈夫戴绿帽子。” “成绩又不好,学位都是买来的,嗯,身材不怎么样,颜值也一般,除了嘴甜一无是处……也不对,那嘴都是抹了毒的,沾不得,会要人命,跟她那个妈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她絮絮叨叨念着,又停下喝酒,然后继续。 大概是酒意渐渐上头了,她话变得多起来,脸颊已经染上绯意,眼睛里有股潮气。 “那依温小姐的意思,我不娶她,该娶谁?” 男人嗓音不疾不徐,低沉的像是在诱哄,透出些许慵懒。 温窈撑着脸颊,歪了下头,用另只手指着自己,毫不犹豫,“肯定是我啊!” “哦?” “你哦什么哦,你看看我的脸,漂亮吗?你再看看我胸。” 说着她挺了下腰身,笑得勾人,“大不大?” 晏随瞧着她,眸光微动,而后无动于衷。 又换了个坐姿。 手压住衬衣下摆,抵在腿边。 “你再看看我的腿,是不是又长又白?”说着把自己的鞋撂了,伸过去抵在晏随的座椅边。 她数着自己的手指,“我从小美到大,身材又好,名校毕业,会说好几种语言,又懂投行,人温柔又细心,带出去特别有面子……” 她就像个推销王似的,尽可能的把自己往好处说。 嘴巴一直说个不停。 说渴了就喝酒。 然后继续。 渐渐开始胡言乱语。 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晏随从始至终都没碰眼前那杯酒。 好整以暇的看着温窈。 目光没移开过。 最后看着她倒下。 还不忘大着舌头咕哝:“谁、谁不娶谁王八蛋…我告诉你……” - 温窈又醉得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的发顶有些异样。 像是有人在摩挲她的头发。 温窈试着躲避,全身软绵使不出力似的。 耳尖突然被手指轻擦过,温窈赫然惊醒,睁眼是一片黑暗,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心跳。 紧接着又嗅到一股熟悉的类似雾凇似的冷冽气息。 萦绕着她,让她神思混沌。 黑暗中,像是觉察到她的苏醒,温热的指尖捧起了她的脸,唇跟着落下来。 温窈开始紧绷,又缓缓放松,呼吸紊乱,眼皮却忍不住的往下阖,口中喃喃着:“晏随……” 男人似轻笑了下,贴着她的唇无声的翕动,说了什么。 温窈还未感受清楚,热烈肆意的吻席卷而来,像是要夺走她所有氧气。 让她渐渐沉溺,直到失去意识。 - 第38章 好亲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温窈最后的印象是—— 晏随俯身看她,瞳仁深沉得吓人,问她:“娶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温窈记不太清自己怎么回答的,大抵跟他之前嘲讽说她以身伺人的话别无太大差别。 男人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与否,讲她心比天高。 温窈醉醺醺的,连反驳都显得无力。 只很是郁闷的想,之前还是痴心妄想,现在就变成了心比天高。 这男人真是难搞,软硬不吃。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而她躺在晏随的床上,衣衫整齐。 她头痛欲裂的揉了揉额角,半眯起眼看到站在窗边的晏随,光落在他脸上,一寸寸的仿佛精雕细琢过般的冷淡神韵。 觉察到她的视线,晏随挂掉电话转过身,“醒了就起来。” 随后拿着自己的西装外套离开房间。 熟稔的仿佛经历过无数次。 温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越想头越疼。 喝酒果然误事。 她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拉开睡袍的领口,垂下眼往里钻。 深深地皱起眉。 这么大,不应该啊。 又伸手掐住自己的腰,比划了下。 这么窈窕婀娜,他当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是如传闻那般正人君子,不近女色。 “这都能把持得住……”温窈怔忡喃喃。 之前酒那次,是她第一次勾搭男人,业务不算熟练,最后失了手。 昨晚她也是故意穿着睡袍上来的,尽管喝醉,有些话的成分也是被她拿捏过的,这么明显的引诱,晏随竟然没上当。 还是说对方早已看穿她的路数…… 越想温窈越觉得晏随这人心思缜密难测,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倒贴着挺难看,但是一想到能够恶心姜淑柳母女俩,又勉强能接受。 晏随虽然脾气又冷又硬不怎么好,但自身条件还是非常不错的。 实际上,女人若是心甘情愿,自洽起来十分的简单。 通俗点说,就是自欺欺人,甚至是猪油蒙了心。 不过人都盼着好的那一面,温窈的心理也很坦然明显。 吃早餐的时候,温窈的余光一个劲的往旁边的酒瓶上瞥。 被晏随捕捉到,“怎么,温小姐觉得昨晚不够过瘾,还想继续喝?” 温窈笑得温婉可人,声音轻轻柔柔的,“小酌怡情,我就是觉得它的包装挺别致。” 晏随看了她一眼,“喜欢就带走,我不缺这点东西。” 温窈也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可能会带走。 而且她看酒瓶也只是在看自己昨晚到底喝了多少。 “这倒不用,一饱眼福就足够了。” 说得一副格外满足的口吻。 晏随没接着说。 吃过早餐后,温窈便要起身离开。 她似不经意的询问:“晏先生今天回陵川吗?” 晏随淡淡:“你有事?” 温窈呵呵笑,厚着脸皮道:“想蹭个车。” 他轻笑。 嗓音低低的,很磁性。 笑得温婉半边身子都软了。 “那温小姐可能要失望了,我不回陵川。” 对于这个答案温窈也不觉得有什么失望,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接着多问了一句:“晏先生打算去哪儿?” 他眉眼压下去,有几分冷肃浮现,视线攫住她盈盈带笑的脸,“金都。” “金都?” 温窈心念一动,算盘打得飞快,“这好呀,我也正准备去金都呢,真是巧了,看来今天这个车是非蹭不可了。” 晏随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你去金都干什么。” “去看我舅舅。”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也正好趁此回去见一见。 况且她现在也无事可做,不如就多找机会在晏随身边刷曾在感,软磨硬泡。 她觉得,他对她不像是没有感觉。 具体还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这还需要她进一步的试探。 她眨了眨眼,看起来格外的真诚清纯。 晏随眸光微凝,扫过她弧度微微上扬的眼尾,星星点点的都透露出狡黠的意味。 他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一听,温窈就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不免心情雀跃起来。 “晏先生稍等,我马上就收拾好。” 说完她便冲出了房间,一路噔噔噔的消失了,不知道乐个什么劲儿,仿佛身后插了双翅膀。 晏随也打算动身离开。 刚迈了两步,忽而瞥见掉落在沙发上的一只远峰蓝色手机。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晏随走过去顺走。 小巧的手机在他手中翻转。 屏幕受到感应自主亮起来。 页面弹跳到主页——人脸识别自动解锁成功。 - 温窈兴冲冲的回到23楼,乘坐电梯耽误了几分钟,怕时间来不及,她连妆都没化,换了衣服,涂口红,拎着自己的包就往外赶。 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温窈也不知道是在楼下等还是跟晏随一起。 正准备拿手机出来问一问——虽然她没晏随的微信,但电话号码还是有的。 然后她打开包一经翻找,发现她手机竟然不见了! 温窈立马折身掏出房卡,重新进入房间去找自己的手机。 前前后后,来来回回,该看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 温窈火烧眉毛的按了按自己的头皮,她明明记得自己洗漱的时候还拿手机看过,后来手机也一直在她的视野中…… 电光火石之间,温窈猛地想起一个片段。 连忙往外面走。 不想房间里的电话响起来。 温窈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回头接听了,“喂,你好。” 那边传来女人温柔细腻的嗓音:“温女士您好,楼下有一位先生正在等您,他叫您尽快下来。” 温窈微怔,随即问:“他是不是姓晏?” 不过一秒,电话换手,男人低低徐徐的嗓音涌入耳中:“手机在我这里,下楼。” 温窈松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正欲说话,“我——” 不想电话倏地挂断。 温窈:“……” 她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忍了忍,随后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将裙摆的褶皱理顺,才不紧不慢的扭着腰肢出了房间。 她抵达楼下大厅时,果然看到晏随坐在休息区。 往来人群不少有西装革履的,偏偏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还只是个后脑勺。 没办法,谁叫人家连后脑勺都那么的突出优越。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温窈走上前。 高跟鞋落地平稳发声。 听着渐近的脚步,晏随垂眸轻描淡写的掠过手表。 随后站起来。 回身就看到温窈正挽起唇,试图对他笑。 晏随打断她的笑容,“十二分三十四秒,温小姐,你迟到了。” 男人的声线平述,却能感觉到不同之前的随和,反而多了冷冽肃杀的音色。 温窈的笑凝固在嘴边,她僵硬的扯了扯,攥紧自己的包,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凉。 仿佛是被抓住小辫子的底层员工。 而他是高高在上的顶级上司。 压迫感极强。 “其实我早就收拾好了,只是找手机耽搁了一会儿……”她硬着头皮解释,声音越说越小,“两分半而已,也没有太久。” “不守时、丢三落四、嘴硬,无论是哪点,温小姐觉得,放在投行业务中,你耽搁得起?”他淡漠说着,将手机递过去。 温窈接下,小巧的一支手机仿佛千斤重,她的脸白了白。 诚然,她都耽搁不起。 但她还是觉得最后一点不太准确,舔了舔唇,直直看他道:“我没有嘴硬,我只是在解释前因后果而已,如果在公司里,上司连一个给员工主张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跟上司有什么关系?找原因找自己,你觉得上司有那个义务听你在这里讲废话?还是说你认为客户会有耐心让你主张,嗯?” 晏随的话算不得严肃,但也没留什么情面,一句一顿的,格外的打人。 温窈被他斥得脸红耳赤。 晏随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缓声,“我之前听温小姐信誓旦旦,说自己能够胜任kz的工作,不过也只是大言不惭。你耽误的这两分半,温小姐觉得我会损失多少?” 温窈咬唇,臊得脸皮滚烫。 找不到话来反驳。 晏随移步错过她身往前走,“我跟你说过我的时间很贵。” 走了几步见她还没跟上来,晏随眉心微拧,“不走还等我抱你?” 温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然后转身走过去,瓮声瓮气的,“晏先生不仅时间贵,人也精贵,哪儿敢让您抱。” 两人步入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晏随按过按钮后,余光轻瞥过她看上去气鼓鼓的脸。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不服气?” 温窈嗤了声,“服。” 不像是服的样子。 阴阳怪气的态度。 晏随不再出言,让她自行消化。 温窈很会反思,她是属于能伸能屈的那类人,而且这事情的确因她而起,晏随说得都有道理,她就是觉得憋屈。 他训完人当然舒坦了,但她又不是他职员,连kz的大门都不让她进,训人倒是振振有词。 不过到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还要蹭车呢。 所以在上车后,温窈就巴巴老实的道歉了,“晏先生,我刚想了下,你说得都对,耽误你时间非常抱歉,您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晏随探手拨弄调整了一下中央后视镜,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随后挺心平气和的启唇:“你觉得我还会给你下次蹭车的机会?” “……” 温窈一腔热意霎时被冰水泼灭。 不给就不给。 她还不稀罕呢。 蹭一次受一次的气。 当她是受气包吗。 温窈干脆麻利的系上安全带,稳妥的坐好。 嘴巴抿得紧紧的,仿佛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似的。 从纪州到金都,开车得花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温窈头还有点发涨,车厢内安静,没过片刻就开始昏昏欲睡。 刚把眼睛闭上,旁边就响起一道冷声:“温小姐不能睡。” 温窈一激灵,反应过来后,揉了下眼角,“为什么?” “长途,我会累,睡意是会传染人的,如果温小姐睡下,我也会想睡,这对这趟行程来说,并不安全。” 温窈就这么听着他一张嘴言之凿凿。 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盯着。 晏随的唇形很好看,很有棱角,微薄,唇色红润光泽,讲话时嘴边弧度偶尔上扬,看着就很好…… 很好—— “温小姐你在看什么?” 温窈徒然屏住呼吸,憋着,隔了两秒才问:“什么?” 他笑,露齿。 牙齿是健康的白色。 “如果让温小姐出去谈业务,你也是这样敷衍走神的态度吗?” 有些熟悉的口吻。 感觉她又要被说教。 温窈不想听,不自在的用手抵在窗边,偏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色,“晏先生又不是业务对象。” “所以就可以敷衍?”他闲散的接话。 温窈不得不制止他,转头看着他正色道:“晏先生,若是您真的不想让我睡,就请不要再谈论工作方面的事情。” 他没应。 温窈以为他终于消停了。 结果隔了两秒,听见他语中含笑:“我怎么不让你睡,我让你睡。” 温窈的心猛地狠狠一撞。 整个人像是呆滞。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彻底闭嘴。 也跟着闭上眼。 觉得热。 又把车窗降下来。 风迷了她的眼,她才有机会放松。 玩不过。 到底还是玩不过。 几息后,温窈冷静下来,又想到之前想的事情。 她是觉得他的唇很好亲。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瞬间,她又不冷静了。 几次三番后,温窈直接歪头摆烂。 任凭思绪散发。 不多时,她猛地一震。 像是想到什么,人都精神了。 然后她狐疑的朝晏随看过去一眼。 移开。 过了几秒。 再看一眼。 对方觉察到她的视线,眼神淡淡的看过来,“什么事。” 温窈抿了抿唇,沉默片刻,眯了眯眼问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亲我了?” 说完她便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脸,不错半分,像是要看出个什么好歹来。 然而男人不显露山水,格外的淡然自若,眼神里甚至漫上了几分讽意,“温小姐昨晚做梦了?” 温窈否认:“我没有啊。” “我怎么感觉你做了,还是做的春梦。” “……” 温窈不齿,顿了顿,“你别胡说八道。” “那温小姐为何要这样问。” 温窈理直气壮,“我那不是喝太多睡过头,不醒人事,万一晏先生克制不住兽性大发轻薄了我怎么办?” 他沉吟,“这点温小姐可以放心,就算你脱光了,我也不会有半点兴趣。” ? 哧。 温窈气笑,点了点头,“晏先生果真是正人君子,不愧是你。” “谬赞。” 温窈麻木:“……” 她扯了扯唇,转过身去。 不想跟他说话。 烦了。 第39章 求她 晏随开车很稳。 车厢内两人都不再说话,便保持了绝对的安静。 温窈开始还看手机,看着看着就接二连三的打哈欠,眼泪汪汪的。 刚想把车窗降下来吹风醒神。 高速公路上,噪音很大。 又不得已的升上去。 最后侧了下身,稍微背对着晏随,慢慢的眠起睡意来。 晏随余光扫过她,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窈是被似有若无的说话声吵醒的。 像是在做梦。 梦里男人的声音低沉、磁实,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声线从胸膛穿过喉咙,震震的发出来,像是闷在耳边低响的鼓。 敲进了她的心里,跟着颤动。 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先去医院,剩下的事情交接给其他人,跟唐梦说,会议纪要让她来做。” “……” 对方不知道回应了什么,男人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nb为什么事先没准备,难不成等着我亲自做出来送到你们手上?” 又隔了两秒。 语气缓和,但不容置喙。 “嗯,跟审计再核对一遍财务,对接仔细些,我不想在招股书上看到出错。” 温窈后知后觉睡眼惺忪的睁开眸,看到阳光穿透车窗,虽然被防窥膜隔绝部分,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下眼。 这也让晏随注意到了她的苏醒。 眼角轻瞥过她,男人薄唇微抿,沉沉的又交代提点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蜷缩着,温窈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腰肢,她把双手抄在腰后揉了两下。 然后去看晏随,有些慵懒的问:“还有多久到?” 晏随:“一半个小时。” 她皱了皱鼻子,“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嗯,睡眠质量挺不错,呼噜打得也响。” 温窈听着他语气里微带的戏谑,就知道他在讲鬼话。 也没计较。 想起刚才隐隐听见的说话声,她默了默,随后瞧着他的脸色,不动声色的询问:“你跟人吵架了?” 晏随偏头看了她一眼。 这时车驶进隧道,视线变暗,昏黄的灯光透过挡风玻璃落了几缕在她的脸上,看上去眸光有些水润和迷离,神情却是有些漫不经心的。 他笑了下,很淡。 声色徐徐:“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人吵架?” 温窈自主纠正:“那就是生气,对下属。” 他不说话。 温窈也懂了。 “为什么?”她接着问,“办事不利?” 晏随无动于衷的收回视线,盯着前方的路况,没吭声。 不是什么大事,但临近项目申报期,闲杂琐事令人不悦。 一个项目组,早他一天去了金都,实际上他并无意参与,但香港那边投资人到场,有不少高层也在,需要开一场项目进展商讨会议。 kz这边的项目组忙忙碌碌极长一段时间,为了备战今天的会议,晏随准了批让他们放松,也提醒过注意分寸。 不想闹得晚,吃喝无所顾忌,昨天晚上有两个人吃错东西,一个严重过敏一个轻微中毒腹泻,直接送进了医院。 温窈等了片刻没得到回答,心里唾弃他小气。 她这明摆着的关心他,不领情,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懒散的撇了撇嘴,又转过去把后脑勺对着他。 觉得无聊,把手机重新摸出来。 想起一件事,忽然问他:“我手机你在哪里找到的?” 这次他不吝啬回答:“沙发。” “哦。” 这跟温窈想法一致,她之前也猜到了。 “你没偷看?” 晏随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语气偏淡漠,“温小姐切勿以己度人。” 什么意思。 说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她不过也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她手机又是数字锁又是人脸解锁。 没那么容易被解开,而且他也不知道密码。 温窈看到微信图标有未读消息。 点进去。 叶枳的。 问她在纪州的进展怎么样。 温窈回:见到人了,特别帅。 对方大概是闲适的时间,回复也很迅速。 叶枳:当真? 温窈挑眉:骗你干嘛,亲眼所见,而且人感觉特别绅士。 想着之前沈灼为发给她的那张关于宗政清的模糊照,三百万似乎也值。 叶枳:那跟晏随比起来,谁更帅? 温窈握着手机,偏头瞅了晏随一眼,然后微侧过身,掩住手机:前者,毕竟温柔理性又绅士的男人谁不爱。 觉得不太准确,她又默默的补充了一句:晏随就一斯文败类,重点是后面那两个字。 晏随在旁边听着她的手机一下接着一下的响。 偶尔看她一眼,就见她捧着手机,仿佛做贼心虚似的,护得紧,也聊得开心。 “温小姐——” 温窈猝不及防被他突然的出声一吓,拿着手机的手都震了下,跟叶枳聊得太投入都差点忘记他还在旁边。 不免有些心下惴惴,“什么?” “你吵到我开车了。” 温窈:“……” 她按下静音。 接着继续。 不想晏随并没有放过她,而是追问:“在跟谁发消息?” 温窈当即手机一摁,熄灭屏幕,有些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声音却是软软的,“这是我的私事,对于晏先生,无可奉告。” 他像是接不上话。 无言。 温窈低下头,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姓晏的脸好大,竟然对我问东问西! 叶枳发来一个问号。 紧接着:你跟他在一起?什么时候又搅和在一块儿了? 温窈觉得她这话问得很有歧义,义正言辞:什么叫搅和,我这是搭顺风车,慈善晚宴,他也在。 当然,她省去了部分内容。 比如她跟晏随接吻,喝他的酒,睡他的床。 毕竟二次勾引失败,有些伤及自尊。 叶枳呵呵笑:那挺巧。 温窈也觉得巧。 叶枳:那你现在决定选谁了吗?晏随还是宗政清,听你话里的意思,宗政清对你的印象应该还不错? 温窈盯着她发过来的消息,忽然有些头疼。 这是真的问到点子上了。 但她又清楚,在她的心里,晏随才是最合适也最准确的选择。 可是她跟晏随…… 温窈也有些说不清目前的状况究竟是如何,之前她跟他打交道切磋,基本是剑拔弩张,冷枪暗箭的,现在好像并非如此,也或许是稍微熟悉了些的缘故。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温窈认为,晏随的心思尤其难猜,而他的态度也似是而非的。 难搞。 - 进入金都地域后,温窈跟晏随并不顺路。 就让他随意将自己放在好拦车的路边。 晏随停好车。 温窈解了安全带,拎着自己的包,回头对他轻轻莞尔,眸中笑意浅浅,略带真诚,“谢谢晏先生的送我来金都。” 他淡声纠正:“是你非要蹭。” 主次要搞清楚。 并非他本人所愿。 他一张口,温窈就觉得自己心跳加快。 不是心动,而是气的。 不过都到了这时候,跟他过多纠缠也只是浪费时间,温窈当机立断选择推门下车。 刚迈出一只脚,胳膊突然攀上来一抹不属于她自身的温度。 温窈一怔,不明所以。 晏随握着她纤细白皙的小臂,大掌微微收拢圈住。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又宽大。 皮肤相贴,温窈情不自禁地微颤,仿佛是被烫到,然后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眉心轻蹙,“晏先生您这是……?”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攥得更紧。 男人黑沉沉的瞳仁对视,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后启唇道:“我接受你的道谢,但我们之间还有账没有清算完。” 温窈满头雾水,听见他的话,几乎是想怼回去,谁跟你我们! 但她忍住了,没敢轻举妄动,而是迟疑了下,似笑非笑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跟晏先生还有账没算?” 话是说着,她心里却格外的没底。 毕竟之前她还在微信上跟叶枳吐槽他来着。 所以说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现在有点风吹早动,她就不由得战战兢兢。 “之前在酒店,你迟到了。” 温窈哂笑,“…所以?” 他喜怒难辨,深深地看着她,语气平静陈述:“耽误了我两分三十四秒,你得还。” “……” 温窈气笑,她垂眸看着他的手。 骨节明晰的,健康的浅麦色皮肤,因为握着她,施了一些力度,手背的青筋略鼓,仍旧赏心悦目。 她又试着挣了挣,没挣脱。 眉眼渐渐不耐,浮现出些微的燥意,“晏先生是在开玩笑吗,我以为您之前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训责我应该够爽了,现在还想怎样?” “不是在玩笑,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她话里的嘲讽男人自然听得出来,却没恼,等她说完,才平和出言。 温窈心下一动,却没追着问,而是抬了下眼皮,“求人办事,晏先生您就这个态度吗?” 她示意自己被他攥住的手。 晏随也跟着看过去,他的掌与她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他再稍微用些力气,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折断。 他收回手。 指腹擦过她柔软的皮肤。 不经意的摩挲了下,而后当做无事发生。 温窈这才放松下来,将打开的车门又重新关上。 微颔首,没去看他,腰身笔直,架子端得极高。 言简意赅道:“说,什么事。” 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心里的思绪已经翻转了不知多少次。 晏随竟然有求于她? 这是一个谈合作的好时机。 她这般正襟危坐,还拿捏着疏离分寸,晏随不会看不出来,她什么心思不用过多打探琢磨,就能摸得一清二楚。 晏随也拿出了平素时谈工作的严谨冷肃,声线清冷,“我在金都跟一个项目,项目组人员出了些意外,需要你来帮我做一场会议纪要。” 项目组的人都各司其职,忙的脚不沾地,放平时缺个人还能补上,现在在金都,且事发突然,跟陵川隔着遥遥距离,时间来不及。 温窈愣住,没想到是这个。 联想到之前他接通的电话,心里有了个底,她却没直接应下来。 而是换了几瞬,才轻描淡写的开口:“这应该不合适,涉及商业机密,我一个外人,而且又不是kz的员工,怕到时候被状告商业罪。” 晏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显然是对之前她被他直接淘汰还耿耿于怀,借此以示自己的愤懑幽怨;又暗讽他之前拿法院传票的事威胁她。 还挺记仇。 晏随看着她,默不作声。 温窈心里打着突,想着不会这么容易被她吓退了,那她后面的要求还怎么提? 她抿了下唇,搭在手提包上的指尖微动。 正准备开口说话。 “——我说你行你就行。”男人突然出声,有种斩钉截铁的成分在。 温窈把涌到嗓子眼里的妥协给憋了回去。 弯着眉眼,增添了抹明亮的色彩,显然是喜上眉梢,却偏偏还要欲擒故纵,“会议纪要这种事又不难,晏先生您随便找个小组人员顶上去不就行了吗?还需要找外援,而且我对您的项目,一无所知,怕到时候给您惹了麻烦,得不偿失。” 晏随闷笑一声,“你想要什么。” 上道! 温窈唇角止不住的上扬,“我——” “向我求婚免谈。” “……” 她深吸一口气,像鼓胀的气球。 又倏地戳了针眼泄气。 真美得他,还求婚。 酝酿了几秒,她忽而半是认真半是调侃试探道:“那我若非要这个呢?” 他审视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看上去有些冷冽,打量着她,嗓音低下去几许,意味深长:“机会只有一次,温小姐想好了再开口,你该知道,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温窈自然知道。 得到他的回答,也不觉得怅然失若,毕竟被拒绝多了,就习惯了。 她沉吟,像是勉为其难的退而求次,“那我要进kz。” 温窈:“再给我一次面试的机会。” 她不需要走后门,她要凭着自己的实力。 得到一次公平公正的面试。 她迎上他深谙的目光,没退怯。 晏随没应好还是不好,而是反问她:“温小姐为什么坚持要进kz?” 温窈笑。 像是听见什么俗不可耐的笑话一般。 不同以往的虚假敷衍,这个笑显得明艳张扬而诚挚。 “我以为晏先生清楚,kz作为国内大头的证券公司,想往里面挤的人,如过江之鲫,我不过是其中一个。” 她正正的看向他,笑意愈发浓烈:“还是说,晏先生真的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将目标放在kz的。” 后半句话明显嘲讽意味十足。 像是在讥诮他的自作多情。 第40章 有病 温窈跟晏随抵达办公楼后,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笃定她行。 因为香港那边派了两位法国人,来头还不小,为了方便会议进行,其余人都带了翻译。 kz这边负责做会议纪要的人直接进了医院,眼下也没有人能够懂法语,温窈就顶上来了。 不过温窈拿到各个领导的相关资料时,疑惑的看向了晏随。 很快就又释然。 晏随若有心想查她,并不难,知道她懂法语应该也简单。 便把这个疑惑给憋了回去。 晏随坐在大班椅上,人微微往后靠,看着她,“都记得怎么样了?” 温窈盯着手里的文件,看得认真,没搭理他。 在晏随敲了敲桌面,像是示意提醒后。 温窈才淡然出声:“差不多。” 她微扬起下颏,露出脖颈处姣好的弧线,自信泄露出来,眸光流转看向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男人重复。 声音不高不低。 隐隐带了些压迫。 “在我看来,温小姐若是只有应该的把握,那kz的面试,大概率不会成功。” 温窈冲着他一笑,声音娇软:“晏先生若是觉得不满意,那就另请高明。” “还有——”她顿了顿,漂亮的眼睛弯起来,葱白的指放下文件,随后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一副清冷严谨的姿态,“激将法对我没用。” 晏随眸眼渐深,看了她几许后,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那我拭目以待。” 温窈之前有实习的经验在,而且她对法语也很熟悉,但她也知道这次的机会必须把握住。 晏随的心思难猜,谁知道会不会先答应她后就反悔不认,所以她必须全力以赴,至少留下一个好印象。 而且从她看过的资料来说,这些人非富即贵,在投行界金融圈多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刷个存在感都是极为幸运的。 傍晚七点整。 人陆陆续续的步入会议室。 不仅有kz这边的代表在,还有其他投资合伙人。 温窈就跟在晏随身边。 看他跟其他人你来我往的。 身上气势瞬息变化,居于高位的压迫感极重,男人神情淡漠,眉眼冷厉,却是一股浓浓的不容置喙的姿态。 旁人见了温窈,微怔,随后笑笑道:“晏总这是换了新的助理?以前没见过您身边这位。” 温窈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不想突然被叫,心里狂跳了两下。 她稍稍抬起头。 刚好对上晏随看过来的视线,男人目光深深又似不经意的一瞥,平静开口:“不是,这是kz的实习生。” 不等她反应,下一瞬晏随出声:“这位是远航科技的刘总。” 温窈愣住,表情瞬间凝滞。 却是已经条件反射的上前,“刘总好。” 同晏随说话那人一笑,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带着打探意味,而后接着道:“看来kz不愧是行业先锋,连实习生都这么机灵漂亮。” 晏随淡笑:“刘总说笑了。” 趁着进会议室走向座位的空挡,温窈凑过去问晏随,“好端端的你跟我介绍人干什么?” 晏随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你猜。” 温窈:“……” 她吸了口气,摸不清他的意图。 不由自主地蹙起眉,“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成kz的实习生了。” 晏随拉开一把座椅,定定的看了她两秒。 温窈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他不动,她也不动。 以为他好心绅士的替她拉出的座位,正准备坐过去。 就见晏随直直的落座了。 “……” 有毛病。 偏偏他像是明白了她心里所想,微偏头示意,“你的座位在旁边。” 温窈唇微抿,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坐下去。 裙摆扫过他的腿。 晏随视线看着,接着慢条斯理的收回目光。 温窈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自己的想法,看了眼四周,还有些人没到,估计得等一等,便压低了声靠过去,“我已经实习过了,正式入职应该是analyst。” “不会。” 两个字无情的打回来。 温窈憋了憋,忍不住反驳,“怎么就不会了?” “我说不会就不会。” 温窈登时心里一紧,嗓子莫名的发涩,“你不会又想找我的茬?” 晏随看了她一眼。 是那种很不屑的眼神。 温窈想到自己被他当众否决淘汰的事情,“如果你在我面试的时候使绊子,那这个会议纪要晏总您就自己来。” 她声音又低又轻,没什么威慑力,却又无一不透露出威胁来。 从晏随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纤长的睫似有些不安的在颤动,五官白皙精致,唇角微绷着,似紧张又强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反扑。 他说:“怎么,想打退堂鼓?” 温窈没看他,面不改色道:“实话实说罢了。” 晏随却是没再继续跟她纠缠这个话题,指尖敲了敲她的电脑,视线落在不远处,“人齐了。” 显而易见。 意思是都到这种地步了,也不可能给她当逃兵的机会。 温窈定了定心神。 其实她也并非要离开,只是试探一二。 但晏随太滑头了,这让她感觉烦躁,心里的石头始终落不了地。 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凝神对待起她目前的这份“工作”来。 会议冗长。 两个半小时。 唇枪舌战。 温窈鲜少能接触到这类情况,面对各方高层压力不小。 起初她的注意力还会分散到晏随身上,听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稳操胜券,后来她便渐渐放弃。 全然当他不存在般。 直到会议结束她就像是打了一场高强度的战争,背脊都浸出汗意。 收了手,温窈闭了闭眼,眼睛长时间盯着电脑,涨得发疼。 晏随侧脸,视线轻轻拂过她。 站起来跟其他人握手。 温窈也紧跟着站起身,微微欠身。 等人离开得差不多了,晏随回头看她,“感觉怎么样?” 温窈鬓角零星的湿润,她脸色有些苍白,舔了下唇,有气无力道:“我的面试你不要使坏。” 然后将电脑推开他自己看。 晏随看都没看,直接抬手合上电脑。 “走。” 温窈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久了浑身僵硬,她抬手摸了下脖颈,“去哪儿?” “还有个饭局。” “哦。” 她把电脑带上,跟着他往外走。 周边还有其他的人,温窈看着,仿佛置身于精英人士的气场中。 走了几步,温窈突然眼前一黑。 高跟鞋踩踏出来的脚步凌乱。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直直往前栽。 晏随感觉不对劲,神情倏然一凛,在一股香气压下来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扶住人。 温窈扑了个满怀。 脚软得直接往下滑,站不稳。 晏随脸色瞬变,“温窈?” 温窈在他怀里发着颤,给不了回答,视野一片黑暗,脑中尖锐的发出刺痛,令她神思混沌,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 晏随想也没想,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唐梦。” 缩在后方时不时往这边八卦好奇瞧的女人,竖起耳朵身躯猛地一震:“是,晏总!” “东西带上。” 晏随沉声利落的交代完,径直抱着温窈阔步的走向另一扇电梯。 剩下的kz员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闪烁着不可置信。 温窈的突然出现,本来就令他们大吃一惊,原以为是晏总叫过来的外援,然而现在—— 他们不确定了。 “女朋友?” “妹妹?” “情人?” 唐梦上前将电脑包提上,听见几个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想到刚才看见晏总的着急模样,嘿嘿笑了笑,“会不会是隐婚老婆?” “……” “………” 温窈的身份虽然令他们猜疑,却是没有人敢打探的。 电梯直线下降。 温窈是被手臂上的疼楚刺激醒过来的。 率先入眼的是一具男人的胸膛,气息很熟悉,她皱了皱眉,下一秒就感觉到了手臂被攥得很痛。 然后微微抬起头,就看见晏随那张冷峻到不能看的脸。 吓得她一个哆嗦。 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黑沉沉的眸压下来,像是要看进她心底。 温窈看着他可怖阴沉脸色,有些迟疑的出声:“可以放我下来吗……” 晏随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温窈敏感的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总觉得眼前的晏随,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 “晏先生?” 几瞬后,晏随丢了手。 温窈被放下来。 脚刚落地又止不住的倒向他。 男人却是无动于衷,不再伸手相扶。 温窈迫不得已的抓住了他的双臂,借了点劲重新站稳。 “谢谢。” 她感觉到自己握着他的手臂,肌肉鼓胀着,像是绷得很紧。 电梯里就只有她和他。 之前温窈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是实打实的感觉到压抑。 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明明是她有问题,怎么他会这么生气? 就因为抱了她? 温窈有些小气的想,又不是她要求他抱的,至于甩脸色给她看吗。 估计是之前压力太大,神经绷得紧,所以放松后,脑子像是没供应上来,人失去意识仅在一瞬。 其实得知自己失忆后,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温窈。” 男人蓦然叫她的名字,声线冷冽。 温窈迎上他的视线,动了动唇,到底没发出音来。 不是别的。 仅仅是因为晏随看着她,都已经压迫得她说不出话来。 “你有病。” 听起来仿佛是在骂人。 但温窈怔愣一瞬后反应过来,直言道:“我没有。” “车祸后遗症是吗。” 温窈没吭声。 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呼吸都变得轻起来。 “不是…” “那你刚刚为什么会出现晕倒的状况?” 温窈:“低血糖。” “是么。” 两个平述的字眼,透着不信。 晏随不经意的拂了拂自己的衣袖,他收敛了神色,连带着身上那凛然威压一并收了回去,说出来的话却带给温窈十足的警告:“你应该知道入职投行,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状态。” 温窈怎么会不知道。 确切的说,不管是投行或者是其他行业,身体健康是资本,如果适应不了强大的工作压力,那一切都是免谈。 而他话里什么意思,温窈也听得一清二楚。 “您放心,我可以。” - 温窈把晏随得罪了。 她在他身边坐了一晚上的冷板凳。 男人不再跟她说任何一句话。 大概是觉得她顽固执拗,难以驯服。 上司喜欢听话的员工。 显然温窈不是。 虽然晏随对她格外的冷漠,但kz其他人对她却是超乎异常的热情。 温窈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动声色。 职场上忌讳把情绪都写在脸上。 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尴尬。 饭局结束后。 头号八卦者唐梦被推上前,走过去,把手里的电脑包递过去,“温小姐,这是你的东西。” 温窈看了一眼,淡笑,顺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 唐梦笑了笑,然后看了眼四下,也没离开,就在温窈身边站着。 温窈能感觉到她有话要说,没吭声,而是隔了几秒,才出言询问:“唐姐你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之前晏随简单的介绍过项目组人员,温窈记忆力好,都还记得。 唐梦眼睛一亮,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她一顿,看向温窈。 温窈目光平静,眉眼清艳靓丽,没什么攻击性,莫名的带着一种温柔雅致,隐隐的却有疏离感。 唐梦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险些怀疑的自己的眼神出现了问题。 眨了眨,看一眼。 再看一眼。 温窈淡淡勾唇,“唐梦姐?” 唐梦猛然回过神,讪讪的笑了笑,“哦是…你之前是哪里不舒服吗?突然就晕倒,还有些吓人。” 温窈还是那套说辞:“没事,低血糖犯了。” “这样啊,其实可以在身上带点糖或者巧克力之类的,对付低血糖有用,还有——” 唐梦接过话顺着了些,余光瞥见一道人影,话语猛地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飞快道:“温小姐,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温窈莞尔:“好的。” 她目光移过去,正好对上晏随冷若冰霜的视线。 唐梦马不停蹄跑开,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回到大部队之中。 一群人凑上前接二连三的询问打探,吵得她头疼。 迫不得已叫了停,“没问,不好问。” 众人悻悻然。 唐梦悄悄回身看了一眼温窈的方向。 看到她渐渐走向晏随。 不由得拍了拍胸口。 奇了怪了,她刚才竟然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晏总的神形。 是那种清冷又生人勿近的。 第41章 查她 温窈跟着晏随走到车旁,却没上车。 她站在门外,手中拎着电脑包,过了会儿,抬手敲了敲车窗。 “咚咚”两声。 又等了几秒,车窗才落下。 男人一张冷漠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温窈直接把电脑包递过去,声音随着微凉的晚风传到晏随的耳中,“东西都在里面,你自己复盘一遍,或者交给其他人处理。” 晏随没接。 温窈便把东西放在了座椅上。 也没等他什么反应,直接离开了。 温窈走出了一段距离,女人窈窕的身姿显得有些单薄。 她刚好拦到一辆出租车,便顺势离开。 晏随盯着车尾看了好片刻,出租车早已没了影子,随后才淡淡的收回视线,落在副驾驶座的电脑包上,仅此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晏随回了酒店,简单的冲了个澡,把手机拿出来打了个电话。 晚上十一点的时间。 繁华都市夜生活真正的开始。 “你最好是有事。”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慵懒而带了些不满,呼吸声有些粗重。 宋译岑听着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烦闷的将烟叼在嘴里。 塑料夫妻没什么感情,每月例行一次的事情,因为女人之前在生气,进行的十分的不和谐,她面无感情不给回应,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勉强自己的人,恰好晏随打来电话,便放了人。 但他好歹好脸色的凑过来,没想得了个冷落,不免心情不悦。 “之前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什么事?”宋译岑取下烟掸了掸烟灰,想也没想,随口就应。 感受到对方的沉默。 顿时脑子突然一抽,想起来了。 他微微眯起眼,抽了口烟,吞云吐雾起来,“没那么快,再等等。” 晏随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似要有挂电话的举动。 宋译岑忙出声叫住人,“你到底跟她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会想到要查她在国外的事情。” 这点他想不通。 按照时间线往后推,在他的认知中,晏随认识温窈,是在那天晚上的酒里,男女火热的勾缠,虽然事儿没成,但也有了一定的牵扯。 晏随言简意赅:“你看到的那样。” 宋译岑嗤笑一声,有点乐,声音拖长了些,“淮叙,你有些奇怪。” 明知道一个女人对他别有所图,还给机会接近,到底是为了看小丑一样的戏耍获得成就感和趣味,还是简单的想跟这个人发生实质性的发展。 晏随不置可否,没吭声。 宋译岑话锋一转,“你怎么不自己去打探,照你的人脉,想来应该比我快。” 晏随穿着浴袍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随着动作,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接近腹部的位置,有类似蛇缠绕花枝的刺青图案。 紧紧的纠缠着,盘绕的蛇攻击性极强。 “晏家那些人,盯得紧。” 随着他坐在椅上,浴袍堆叠遮挡,刺青消失不见。 宋译岑听出来什么意思了,便也没深究。 挂断电话后,浴室里的水声刚好停下。 不多时一个清秀的女人带着一身水汽从里面走出来。 宋译岑放下手机,视线跟着看过去,见到女人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时,眸光微暗。 不想女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 宋译岑脸色微沉,“站住。” 女人驻足。 他下床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站在女人跟前,稍抬起她的下颏,“去哪儿?” “书房。”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面容平和。 “做什么?” “看剧本。” 他的指腹上移,落在她的唇上,揉捻着中间那颗唇珠,声色稍哑,却带着质问,“跟其他人有亲密戏吗?” “没有。”她回答得迅速也很利落。 宋译岑脸色这才好了些,难得的夸赞她,“乖。” 而后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她还泛着湿的脑袋,“去。” - 时间太晚,温窈也没回舅舅那里。 先找了个酒店住下,大概是晚上那场会议给她造成的影响较大,她洗漱后没多久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更像是在看一场电影。 梦境中凌乱的不是特别安稳。 像是身处在偌大的房间里,阳光穿过窗玻璃,刺眼的投照进来。 一个男人与光背道而驰,面容迷蒙不清,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肆意的敞开,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沉郁和冷然。 他的对面站着个女人,赤脚着地,十分激动的指着他说着什么,嘴巴不停的在动。 声音里带着凄怆的哭腔。 房间内一片狼藉,女人的衣服包包,男人的外套领带,床面的被褥揉成一团,瘫倒低垂在地板上,枕头破了个大洞,四处舞动铺散着飞絮,现场像是经历过一场争执和打斗。 温窈凝神费劲的想要去看清那男人的脸,没成功,反而被光照得眼睛生疼,下意识的回头,却见那悲恸哭泣的女人,竟然是她的脸。 她一惊,下一瞬似乎被卷了进去,穿入那女人的身体。 明明置身事外,却能够清晰感知到女人的伤心难过,还有她的愤怒,是一种名为被欺骗的愤怒。 “…你早该有这种心思,当初就不应该招惹我!你就是混蛋!” “我真的恨死你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是个liar!” 她骂着、声讨着,身体开始摇摇欲坠,站不稳的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红红的,带着极狠的恨意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高大挺拔,手臂带着各种齿印指甲抓痕,似有几分无奈的掐在腰处,却是无动于衷的看着流泪无助的女人。 莫名的有两股力量在疯狂的拉扯温窈的神经,令她头痛欲裂。 她痛吟出声,倒下去的瞬间。 看见那男人猛地阔步上前,“温窈——” 光影晃动。 人近身前。 渐渐映出男人的五官,深邃立体,眉眼清隽冷厉,黑眸沉沉,面容隐含着急。 画面仿佛是被定格住,温窈微睁开眼,看着男人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携带了股清冽香气混合的男性气息,让她呼吸徒然一滞。 她双眸瞪圆,不可置信。 这张脸的主人,竟然是晏随! “呼——” 温窈一个鲤鱼打挺赫然从床上跃坐起来,她大汗淋漓,几乎浑身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脸色格外的苍白。 呼吸重重又急促的喘息着。 温窈颤着手扶上自己的额头,抹得一手湿汗。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偏头去看窗外。 昨晚睡前忘了拉窗帘,阳光照耀进房间,熠熠生辉,连空气中晃荡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温窈掀开被子下床,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手机。 时间不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揉了揉脸,慢吞吞的走进浴室。 刷牙时看着镜子里的脸,眼睛稍微有些浮肿,她伸手揩了下眼角,残留有湿润的泪珠。 不免想到把她惊醒的那个梦。 梦见谁不好,竟然梦到了晏随那个阎王爷。 平常对她冷脸就算了,在梦里都还欺负她。 关键是,她这都能梦到他,也是奇了怪。 莫不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又不禁联想到之前好像也做过一些不清不楚的梦境,大多都跟男人有关系,以前是无脸男,现在自主带入了晏随的脸。 难不成真的是她太想男人了? 温窈打了个冷噤,一阵恶寒。 “呸呸。” 把牙膏沫吐出去,喝了一口水,摇头晃脑的漱口。 收拾好后温窈才往舅舅家里赶,提前打了个电话过去,正逢舅舅跟舅妈得空,在看表姐寄的明信片。 温窈惊喜,“表姐回来了吗?” 舅舅朗声笑,“没回来,是她寄的东西到了,你快过来瞧瞧,还给你带了礼物。” 温窈脸上露出笑来,“我这就来了,舅舅。” 她马不停蹄的到了舅舅家,小表弟也在家,看着她热情的迎上来,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舅妈看见了,故作严肃的瞪了一眼,“关思棋,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那么黏你窈窈表姐!” 关思棋今年十五岁,算得是舅妈老来得子,这个家里都挺宠他的,男生稚气未脱,有点叛逆,闻言哼了哼,“多久没见了,想她还不行吗,每次你们打电话我都不在!” 温窈失笑,比划了下,“思棋比我都高了,长得真快。” 关思棋咧嘴一笑,拉着她过去看关思若邮寄回来的东西。 舅舅在旁边说:“思若这丫头,之前还跟我们有联系,后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开始写信,说这才叫流行。” 之前温窈给表姐发消息没联系上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现在看到这些东西,心里放心了,表姐喜欢想一出是一出,温窈也习惯了。 她看着明信片上的寄语,是表姐的字,流畅飘逸,又带着股大家闺秀般的字体,让人眼前一亮。 “表姐这次又跑到罗马去了?以前她跟我说她会去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真的去了。” 温窈喟叹着,看着照片,还有些羡慕。 关思棋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抢过照片摇头,“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些破房子,你看看这,又旧又破的。” 温窈拍了拍他的背,“你懂什么,这叫艺术,小孩子一边待着去。” 家里多了温窈,就更热闹了些。 吃饭时,温窈想起一件事,便问:“舅舅,我记得表姐环球旅行之前不是说要先结婚吗,怎么没听她再说过了。” 她话音刚落,四周便安静下来。 一瞬后,舅妈笑了笑,眉目温和:“她你还不了解吗,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的,出去玩了一阵又说不想结婚了。” 温窈还没见过“传说中的表姐夫”,有些好奇,私下戳了戳关思棋,“你有你姐夫的照片吗?” 关思棋下巴一扬,有些傲娇:“有啊。” 温窈来了兴趣:“怎么样?帅不帅?” 关思棋哼了哼,“丑八怪。” 温窈:“给我看一眼。” 他拒绝了,义正言辞的,“不要,太辣眼睛了,我姐眼光一点都不好。” 温窈知道这小孩跟他姐向来不对付,猜想肯定是在说反话,勾得她好奇心更大。 吃过饭后,跟他软磨硬泡。 关思棋年纪小,受不了她的厚脸皮,红着脸不情不愿的把照片给她看了,还提醒:“只能看一眼啊,要是被我姐知道了,她得揍我屁股。” 他小时候没少被关思若拎着打,有阴影了。 温窈笑,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你放心。” 他在手机上捣鼓一阵,翻出了一张照片,“看。” 温窈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晃过去。 她伸出手去抢手机,“你躲什么,我都没看见人!” 关思棋把手机藏得紧紧的,“我不管,反正给你看了。” 这破小孩。 温窈拧了下他胳膊,“这不算,重新给我看。” 没用多少力气,但关思棋演得特别认真,疼得呲牙咧嘴,哎哎哟哟的。 温窈被他逗笑,竖起一根手指,“真的,你要是不给我看,我就告诉你姐,说你给我放小道消息。” 关思棋眼睛登时一瞪,“你威胁我!” 温窈趁他不备,把手机抢了过去。 关思棋要夺。 温窈眼神一横。 小孩乖了,气馁道:“看看,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温窈满意的低下头,看着手机上的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眉眼乖戾,耳垂上有颗黑色的痣,像是带了耳钉似的,看上去格外的放荡不羁。 温窈看着竟然瞧出了点沈灼为的味道,她有点一言难尽,“你姐的口味…又变了?” 帅倒是帅,就是不怎么稳妥。 依照她对表姐的了解,以为她会喜欢那种清风霁月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 就像…… 温窈沉思两秒,脑海中闪过一抹人影,就像宗政清那样的。 “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关思棋抢走了手机,歪了下头,想到一个词,“颜狗?” 温窈:“……” 温窈在舅舅这边待了三天。 期间温学闵难得的跟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陵川,一直待在别人家里算怎么回事。 温窈冷笑,“爸,舅舅怎么能算是别人家。您找我有什么事,您说。” 被下了脸子,温学闵也不再跟她谈及父女之情,沉声道:“既然沈家联姻不行,你姜姨便再给你寻了一家,这个比沈家更好,你没事就尽快回来跟人家见一面。” 温窈就知道。 姜淑柳不会放任她顺风顺水。 她淡声:“再说。” “说什么——”那边异常暴怒。 温窈懒得再听,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 返程那天,温窈手里上收到了来自kz面试复试的通知。 心情才算好了些。 至少晏随他说话算话。 第42章 对峙 找温窈帮忙也只是权宜之计,她的会议纪要晏随后来看了,做得很漂亮,简洁干练,尽管接触资料时间短暂,但她的能力仍然可见一斑。 只是对于她的欣赏很快便被晏随抛之脑后,他的时间不允许他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温窈的出现给了项目组一个缓冲的余地,kz那边连夜赶来了新的接手人,律师、审计、小组人员严谨以对,蓄势待发。 对于招股书的重视,几方团队接连好几天都在一起开会,探讨,查漏补缺,被各种文件资料堆积,彻夜赶修。 到了午餐时间,唐梦看着埋头苦干的一群人,又偷偷看了眼最上位的晏随,拿着手机出去打了个电话。 过了片刻后回来,她悄声跟同事说:“已经叫过午餐了,等下就休息。” 同事熬得两眼发红,狠狠地点了点头,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办法,辛苦是真的,钱多也是真,当这两者成了正比,就不得不接受。 十几分钟后宣布休息。 会议室里的人大松一口气,各个神情疲惫,又相互拍肩打气,无外乎是“过了这几天就好”这样的安慰言论。 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唐梦也跟着大部队奔向美食。 过了会儿,有人出声:“叫晏总了吗?” “没啊,谁去叫?” “谁离得最近谁去,我们吃让晏总看着能行吗?” “梦姐去,她在晏总身边老露脸。” 唐梦刚往嘴里塞了只虾,就被人撺使着起身往会议室里推。 她一边反抗一边含糊不清的解释:“别动啊,我喊了,我跟晏总说了!” 众人这才作鸟兽散,该干嘛干嘛,还是吃饭香。 唐梦呆在原地:“……” 几秒后又气鼓鼓的回到座位上,吃到一半,会议室的方向还是没动静。 一些八卦划水的人,又把话题放在了晏随身上。 最后有人提议,“梦姐,要不你把吃的送进去呗?” 唐梦一口肉卡在喉咙差点把自己噎死,两眼一瞪,“你自己怎么不去!” 就知道让她做这种走钢丝的危险事情。 那人讪讪笑,“这不梦姐你跟晏总比我们都熟吗?” 唐梦想说熟个屁。 看了眼这些鹌鹑,个个缩头缩脑的,眼睛一转,站起来擦了擦嘴,拿着午餐去了会议室。 先敲了敲门。 没听见回应的声音。 探头往里瞧。 就看到最上方的座位,正伏趴着一个人在休息。 谁都不是钢铁做的,就算是业绩能力优越的晏总,也会有累的时候。 唐梦又原路返回。 众人看着她,“晏总不吃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啊!” “我人都要萎了,晏总还能坚持得住?真是牛人!” 唐梦觑了一眼,“瞎说什么呢,晏总睡着了,安静些别吵到人,该吃该喝动静小点。” 闹腾的人立马安分了。 晏随倒不是觉得有多累,他早年熬几个通宵的情况都有,且工作强度大,这点算不上什么。 只是昨晚金都变了天,半夜下雨,房间里开着空调,他晚上着了凉,人就有些不舒服。 头有些昏沉,便闭眼歇息了片刻。 最后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直接调了静音,随手反掩过手机,没去管。 揉了揉额角,才起身离开会议室。 外面的人见了他,叽叽喳喳的立马安静了。 晏随面无表情的走开,走了两步又回头,手朝一个方向点了点,吩咐道:“唐梦,晚上要跟其他投资人见个面,你把酒店订下来。” 唐梦一激灵:“好的,晏总!” 几口扒了饭,开始着手去准备。 这是金都的最后一场见面会谈,远航科技的刘总见了晏随,拱手笑了笑,余光往他身后看,“kz当真是人才济济,瞧瞧这才几天没见,晏总身边又换人了。” 晏随但笑不语。 刘总煞有介事道:“怎么没看见那个实习生了,那天留给我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 晏随眉峰稍敛,不动声色:“刘总记性不错,连这种小人物都还记得。” 刘总闻言摆了摆手,好整以暇的同他迂回:“怎么能说是小人物,能站在晏总身边的,哪一个都不简单。” 商场上的吹捧客套,晏随向来反感,但许多年这般走过来,也早已习以为常。 唇角弧度微扬,眸色淡漠,不再言语。 - 这几天只要温雨眠有空,就会给晏随打电话联系,但从未打通过。 经过她去kz的事情,离开前她还沾沾自喜自己和晏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因为她拿到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想等她联系不到人时,再次去kz,却被告知晏随出差金都。 回到家又听她妈妈提起温窈也在金都的事情,温雨眠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她有些着急,“温窈她为什么也去了金都?” 姜淑柳淡淡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冷静。 可温雨眠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她担心温窈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缠上晏随,破坏她的联姻。 “妈,温窈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看我好过。” 姜淑柳却不以为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懂得静观其变,再说了,金都那么大,你怎么就能肯定温窈是和淮叙在同一个地方。” 她安抚的拍了拍温雨眠的手背,“我听你爸说,她是回她舅舅那里去了,你不要想太多。” 温雨眠做不到不去想,她打不通晏随的电话,又发了消息过去。 无一没得到回复。 气得她直接砸了手机。 惴惴不安一直到温窈回来,她的视线紧紧的扫射在温窈身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奇异之处。 温窈刚进门就感受到了温雨眠那凶狠灼灼不容忽视的视线。 全然没当一回事,径直上了楼。 她前脚刚走上去,后脚温雨眠就急急的跟了上来。 温窈猛地停下脚步,吓了她一跳。 没错过温雨眠的窘迫惊慌,温窈凉凉的掀起眼皮,“你有事?” 温雨眠从上到下的打量她,抿了抿唇,才色厉内荏的开口道:“你管我有没有事,跟你有关系吗!” 温窈眉梢微挑,“那你最好别再跟着我,我是会打人的。” 蓦然,温雨眠就想到了之前在kz被她扇的那一巴掌,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免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爸爸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 温窈似笑非笑,对于她这种喜欢告状的举动也习以为常。 懒得跟她多说,温窈转身就走。 温雨眠再次跟上前。 温窈没去管她。 走到门口时,打开门走进去。 反手摔上门,直接把温雨眠挡在门外。 温雨眠气得鼓瞪着眼,咬了咬唇,重重的拍门。 下一秒,门直接从里被打开。 她用力过猛没收住,人猛地一个趔趄。 眼疾手快扶住门框,仰头就迎上温窈看笑话似的眼睛。 温窈双手抱臂,轻言细语似劝道:“妹妹长点心,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蠢,姐姐都快看不下去了。” 温雨眠忍了忍,指着她说:“你别得意太久,后面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类似威胁警告,温窈听得耳朵都快起茧。 “嗯嗯,等着呢。” 温雨眠知道自己吵不过她,也不想吵,扬了扬下巴,有些倨傲道:“虽然你没被沈家那个私生子瞧上,但爸爸又重新给你找了个联姻对象,叫顾洵,能攀上他,是你走了大运!” 温窈听得出她话里的贬低和幸灾乐祸。 没放在心上。 “说完了?” 温雨眠微愣,觉得她的反应过太过于平淡,“你都不想问问那个姓顾的什么身份来头吗?” 左右不过是姜淑柳吹得枕边风,能是个什么好的。 温窈不感兴趣。 “不想。” 温雨眠憋了长篇大论没有机会发泄,瞠目结舌。 人还没回过神,就见温窈甩上了门。 温雨眠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着牙恨恨的离开了。 晚上温学闵回来,趁着吃饭的时候对温窈交代,“后天有个酒会,你跟着我和你姜姨,还有你妹妹一起出席。” 温窈淡然的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平声拒绝:“不去,没空。” 温学闵好不容易对她有个好脸色,没想到遭到了驳,顿时脸一沉,拍下筷子就要疾言厉色的发作。 姜淑柳忙伸手落在他的手背,亲昵又安抚的搭上,眼神温温柔柔的看了他一眼,示意让她来说,温学闵这才忍了下去。 姜淑柳控住场面,看向温窈轻声细语的劝道:“窈窈,你毕竟是温家的儿女,代表了温家的脸面,你这样拒绝你爸,让别人知道了怎么想?” 温窈扬了扬唇,慢条斯理的:“我能管别人怎么想,嘴巴脑子都是他们的,我也拦不住。” 这话是真的刺激了温学闵,姜淑柳都按不住人,他直接一巴掌拍在桌面,气得脸红脖子粗,“温窈,你是不是非得跟你长辈这么说话!” 这气势很凶悍。 惊吓到旁边默默看好戏的温雨眠,对着温窈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心里巴不得她跟爸吵起来。 吵得越凶越好。 温窈拿起旁边的小只汤碗,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浅浅尝了一口,才慢悠悠出言:“爸,您注意点身体,别生这么大的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在姜淑柳母女俩没有登堂入室之前,她对温学闵还是有感情的,因为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对于父亲,她就更黏一些。 她记事早,还记得小时候被他抱着哄,放在脖颈上玩,印象中还有他温情慈爱的笑脸。 不过一切都从姜淑柳母女俩进入温家后开始,都变了。 她听他的话,知道温雨眠是妹妹,便对她好,不料别人想的都是如何的欺负她,将她踩在脚下,夺走只属于她的父爱,她拥有的一切。 直到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欺辱中被温学闵忽视,最后发现原来温雨眠是温学闵的亲生女儿,他跟姜淑柳她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什么都算不上。 从那一刻开始,温窈对温学闵,就不再有任何期盼,她跟他不可能再是和蔼可亲的父女,只能是仇人。 她没有资格替妈妈去原谅与否这个出轨的男人,却有资格认与不认他。 “我养你这么大,你不知道感恩竟然还大逆不道,我今天不好好给你点教训,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温学闵猛地站起来,手狠狠往空中一扬。 “啪——” 破碎声响彻偌大的饭厅。 姜淑柳和温雨眠吓得捂住耳朵惊叫一声。 温窈还保持着那个将汤碗往地上砸的姿势,稳稳坐在座位上,抬眼看去,眸光异常清冷凛厉。 “我敬您是长辈,才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跟您说话,您考虑考虑清楚,这巴掌要是落到我脸上,别说后天的酒会我去不去,您做的那些好事,我可是会一个子儿都不漏的,全讲出去。” 不咸不淡的话语,却是掷地有声。 当初姜淑柳带着温雨眠进温家,可是说的毫无干系的继女,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断然不敢承认亲子关系。 孕期出轨这等丑闻,温学闵是个爱脸皮的,不会让这种流言传出去。 温学闵脸色大变,手颤着指着她,咬牙切齿,“你!你好样的,温窈你真是好样的!” 温窈收回手,转了转手腕,盯着自己的手臂,轻描淡写道:“爸的女儿,自然是好的。” 她抬眸,看着温学闵气成这样,心下冷笑,嘴上却是劝说:“爸,您的脸色这么难看,平时要多休息,我也吃的差不多了,你们慢慢吃。” 温窈离开得倒是施施然。 留下来的人,面上却没一个好看的。 尤其是温学闵,简直黑如锅底。 “老公……” “闭嘴!” 温学闵一道怒喝砸下来。 姜淑柳脸色惨白。 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对温窈更是记恨。 温学闵对她使气是绝对的,当初若不是她使了手段勾引他,搞大了肚子,如今温窈手中也不会有这等把柄。 关嘉容出身名门,温婉淑女,向来规规矩矩,温学闵是真心实意的爱过她的,只可惜已经是“爱过”。 靠女人发家上位的传闻令他觉得耻辱,摆脱不掉,各方面还受到关家的压制,加上关嘉容太过于墨守陈规,怀孕后体型变化臃肿,又有依旧年轻靓丽,犹存性感的初恋勾缠,虚伪的男人心猿意马,顺理成章的就犯了错。 且背着妻子,一错再错。 愧疚是有的,只是败于现实。 渐渐的就迷了心智。 一个男人爱你时,你的淑女规矩是懂事体贴,不爱你时,就成了古板无趣。 多情男儿自古有,作为枕边人的关嘉容怎么又会不知道他的变心呢。 只是为时已晚。 也曾想过生下孩子好聚好散,不料再也没这个机会。 第43章 好戏 隔日,温窈按照约定时间去了kz复试。 有过上一次的流程,这次进行的很顺利,面试官也与之前不同,温窈游刃有余,结束后便去找了叶枳。 “哟,稀客啊。” 叶枳看着她,眼前一亮。 温窈走进她的办公室,放下手提包环视四周,装修很好,随后颇有些无奈道:“枳姐,收敛一下,不要表现得很妈妈桑。” 叶枳没忍住笑,“我要是妈妈桑,那你成什么了?” 温窈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直言自己来的意图,“明天有场酒会,我来问你定一款礼服。” 叶枳眉梢微扬,放下手中的笔,人站起来,头发随动作撩动,“这还不简单,你过来跟我看,我前一阵刚设计了一款,还没来得及出市,正好你来试试鲜。” 温窈跟着她走过去,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别有洞天,里面竟然还有间私人设计屋,全是叶枳的杰作。 最中间站立的模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鱼尾裙,纤腰长腿,姿态婀娜,布料上还镶嵌着鳞片,灯光下熠熠发光,格外惹眼。 温窈上手摸了摸,“就是这个?” 叶枳站在旁边,下巴微扬,“嗯哼。” 她将模特转了个方向,“你看看这个合不合适,背部是交叉条带设计的,紧身露骨,我当时想的时候就参照了你的身体。” 温窈的背脊很漂亮,她整个人高挑,四肢纤瘦,却不是病态的消瘦,而是恰到好处的骨感,背部那凸出的两道蝴蝶骨,左下的地方有颗红痣,不怎么明显,仔细瞧却尤其的性感。 对于叶枳来说,温窈就是她最看好也最认可的模特。 “合适。”温窈显然满意。 且她相信叶枳的眼光。 这场酒会温窈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规格,只是后来温学闵提点让她穿得隆重些。 温窈稍作一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估计跟她那“新联姻对象”脱不了干系。 酒会当天,温窈没从家里走,而是去了叶枳那里,在她家换了衣服,特地化了妆容,挽发,才姗姗来迟抵达酒会地点。 有专门的侍者在前方带路,温窈步伐从容缓缓,在宴会厅大门被侍者推开时,她稍提着裙摆走进去,引得在场的人纷纷回头看过来,掀起一阵哗然惊叹。 温窈充耳不闻,她微颔首,目光清冷的扫视着四周,见到温学闵时,迈步上前。 她一身黑色的性感收腰鱼尾裙,包裹着姣好的身姿,裙摆在及左大腿部分是开叉设计,随着她不疾不徐的迈步,银色高跟鞋凸出修长的腿部线条,无论是她这个人,还是礼服,都是分外惹眼。 隐隐可闻周边响起惊艳的抽气声,温窈目不斜视置之不理。 有窃窃私语开始蔓延。 “这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好像是温家大女儿,之前在国外,才刚回来那位。” “我好像有印象了,是不是臭名昭着那个?这也太漂亮,难怪能把男人随随便便就勾到手……” 这些言论中,无论是诋毁还是称赞,嫉妒还是羡慕,无一都体现了他们对今晚的温窈所感到的惊讶。 然而,正紧紧盯着这一幕的姜淑柳和温雨眠两人,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早前姜淑柳便从肖碧沉那里打探了消息,说晏随也会来参加这场酒会,便叮嘱了女儿要艳压群芳,好让晏随注意到她。 好巧不巧的是,今晚温雨眠也是穿的黑色系礼服,因其显瘦的原因。 为此姜淑柳还对温雨眠耳提面命,不准她吃高热量的东西,甜品一概禁止,但温雨眠嗜糖如命,明面上不吃,在学校里姜淑柳看不见的地方,就偷偷的吃。 又是偏易胖的体质,短短的时间她竟然又胖了些,就连以前她喜欢的一些礼服都穿不进去。 迫不得己重新买了一款高定。 看上去十分的不错,没想到在温窈今晚的亮相中,妥妥的就成了陪衬。 这让姜淑柳气得牙根痒痒,不由得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女儿一眼,“现在知道嫉妒了?我早跟你说减肥的时候,你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温雨眠气得眼睛都红了,死死的盯着温窈,酸得心里直冒泡,“我哪知道要跟她撞色!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这个贱人!” 眼看着温窈朝着温学闵走去,姜淑柳带着温雨眠也紧跟着上前。 - 都说树大招风。 温窈的这一动静,自然也被二楼的人看在眼里。 确切的说,应该是从宴会厅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便入了某些人的眼。 宋译岑歪着脑袋往下看,又回头去瞧身旁人的脸色。 还是一副冷冷清清无动于衷的神情。 他似有若无的喟叹一声:“不愧是红颜祸水的姿色,清纯性感,拿捏得当。” 晏随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拿起小桌上的酒水,浅浅抿了一下,脸色平静,不置一词。 宋译岑也晃了下手中的酒杯,顿住,像是想起什么事,脸色有些异常,似不经意开口道:“我听说温家一直都有卖女求荣的想法,之前跟那姓沈的没成,传闻是那私生子没瞧上温窈,她爸赶紧的又给相看了,你猜牵线的是谁?” 晏随动作微顿,答非所问:“你很闲?” 宋译岑:“……” 他淡淡笑了下,不动声色,“有人打工的和给人打工的,还是有差别。” 八卦是人的天性,男女都不例外。 宋译岑不入身投行,家中独子早早继承家业,又是已婚,闲暇时间自然比晏随多。 而晏随家族矛盾暗涌四起,虽然坐上了kz的董事之位,声名赫赫,但在百年古老晏家中,仍然是处于弦上的位置,一着不慎,有着满盘皆输的风险,如履薄冰自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但言归正传,宋译岑也不再卖关子,“晏洵。” 他冷哼纠正,“不,应该是叫顾洵了。” 闻言,晏随握着酒杯的指尖稍稍泛白,他面色凛然,冷声启唇:“狼子野心。” 也不知是在说谁。 酒杯搁回桌面,里间的酒水飞溅而出。 宋译岑好整以暇的抽走胸口的方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湿漉漉的手背,视线再跟着楼下——那抹黑色窈窕的身影追过去。 眸眼深深,嘴角噙着一抹吝啬的笑意。 有好戏看了。 第44章 登场 姜淑柳和温雨眠先一步走到温学闵身边。 姜淑柳上前搭上温学闵的手臂,柔声笑道:“老公,窈窈到了。” “来了?” 温学闵同人稍作暂停,随后回头,正好看见温窈走过来。 他眼前闪过一抹讶异和欣赏,甚至还有浓浓的欣慰。 姜淑柳都看在眼里,指甲陷进手中,都快刮下一层皮。 她敛下眸中恨恨羞恼的情绪,换上笑意,面容一派和蔼慈善。 温学闵十分满意温窈今天的这身打扮,觉得脸上尤其有光。 笑呵呵的把人招呼上前,语气耐心温和的开口向她介绍道:“窈窈,这位是你顾叔叔,今晚酒会的发起人,来,快叫人。” 温窈对于温学闵的热情不为所动,但也给了几分薄面,跟着他走了过去,将旁边的姜淑柳挤得远远的。 她目光平淡的看向眼前成熟的中年男人,面上挽起一抹温婉的笑来,“顾叔叔好。” 听见姓氏,就想到之前温雨眠说的那个叫顾洵的人。 想来该是父子关系。 顾旋和笑容满面的看着温窈,“窈窈好,都长这么大了,和你妈妈长得可真像。” 此话一出,除了温窈,其他人脸色都一僵。 尤其是姜淑柳,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有怒也不敢言。 温窈微微惊讶,“顾叔叔您认识我妈妈?” 顾旋和有今天这地位,自然是不觉、也不担心自己的话会得罪谁,甚至是丝毫不关心。 他爽朗坦言:“认识,怎么不认识,你妈妈那个时候漂亮是出了名的,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温窈没有印象,至少在今天之前,她都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的。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温窈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眼看话题跑偏,温学闵不得已出来打圆场,“顾洵是不是也到了?正巧就让两个孩子相互认识一下,也好有机会了解了解。” 顾旋和也有这个想法,抬手招来侍者,吩咐过后。 不多时,一位年轻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温窈抬眸看去,男人西装革履,高瘦挺拔,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斯文风度尽显,较为普通平凡的五官,只是看着有些清隽的韵味。 顾洵。 这两个字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温窈的脑海中。 猜到大概今晚的重点就在这里。 男人近身,彬彬有礼,“父亲。” 随后看向温学闵,“温叔。” 收回视线时,余光轻轻的扫过温窈,带着浅淡的笑意。 温窈礼貌莞尔。 心里却是连连冷笑。 想着姜淑柳的算盘打得是真好,生怕她将温雨眠给比了过去。 从沈灼为到顾洵,前者身份低微年纪还比她小,恶闻众多;而后者普普通通,不知能力如何,单论相貌,晏随可甩他十条街。 姜淑柳趁机上前,重新隔开了温窈和温学闵,笑道:“窈窈,这就是顾洵,你们年纪相仿,不如趁此聊聊天,也多多了解彼此。” 她几乎是推着温窈上前。 温窈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躲了下,看向顾洵,“你好。” 对方轻笑,“初次见面,温小姐你好。” 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温窈看着,也同样伸过手。 短暂的接触后,温窈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手便离开。 她收回手,捻了下手心,只觉得恶寒涌上来。 去打探男人的脸,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不由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温学闵与顾旋和看着两人还是生疏的模样,不免一笑,将空间留给了两个小辈。 温雨眠也跟着离开。 她落后于姜淑柳两步,等追上前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压低了声道:“妈妈,温窈真的会嫁给那个顾洵吗?” 她看见了,这叫顾洵的完全跟晏随没有可比性,而且顾家根本就比不上晏家,她只要一想到温窈以后会矮她一截,想想就觉得兴奋。 姜淑柳志在必得,“当然了。” 关嘉容再漂亮又如何,她生的女儿还不是被她压制得翻不了身。 之前觉得憋屈,这时便觉得扬眉吐气。 等温学闵一行人离开后。 顾洵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流连在温窈身上,几瞬后,他满意的赞扬她,“温小姐今晚很漂亮。” “谢谢。” 温窈不咸不淡的回应,显得并无交谈下去的欲望。 但对方俨然不是个好敷衍的,又或者说,没将她的冷漠姿态放在眼中。 从善如流的开口道:“不仅人漂亮,就连温小姐的手摸起来,都格外的柔软。” 温窈眼底冷光乍现。 之前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 和他握手时,他的指尖撩过她的掌心,像是在挑逗。 她唇角微弯,嗓音带着疏离的厌嫌,“顾先生也不差,花了不少钱保养?” 被她冷冷讽刺,顾洵也不恼,反而在笑,镜片下的眼里泛出兴味的光,“自然比不了温小姐。” “哦,那顾先生今年贵庚?” “而立之年。” 见鬼的年纪相仿,大了她整整七岁。 也亏得姜淑柳能说出口。 她的问话并不客气,顾洵面不改色照单全收。 有种让温窈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自己生闷气对方却依旧冷静自持,仿佛她是上下跳梁小丑一般。 “是么。” “温小姐呢?” 温窈无意回答,也没礼尚往来的自觉。 正欲出言借口离开,不想宴会厅中突然响起悠扬的音乐。 她脚步微顿。 眼前已然朝她伸过来一只手,做着十分标准又绅士的姿势,“温小姐,能否赏脸和顾某共舞一曲?” 四周已经有人舞动起来,气氛很好。 温窈不动。 顾洵也没收回手。 正正直直的垂眸笑看着她。 温窈的心中划过两个字:虚伪。 却是落落大方的将手交了过去,“好啊。” 手落在男人的掌心,被他的指腹不经意的摩挲而过,温窈忍着不适应,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她好心提醒:“我不怎么会跳舞,顾先生多担待些。” “应该的。” 然而温窈验证了她的“不怎么会”,缕缕将脚踩到顾洵的鞋上。 起初男人容忍,并且安慰她慢慢来。 几次三番后,脸色也稍沉。 偏偏温窈一副无辜姿态,眨了眨眼歉意满满道:“真是抱歉啊顾先生,又踩到你了。” 她今晚穿的高跟鞋,高八厘米,又细又长,落在男人的皮鞋上,一踩一个坑。 顾洵黑沉沉的一双眼,挡在镜片下,他轻声道:“不碍事,既然温小姐不会,顾某不介意多教教你。” 话落,她便感觉到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力度收紧了些。 温窈轻微的蹙眉,在舞曲抑扬顿挫的瞬间,脚迈上去。 男人早早设防,带着她往旁边一转。 温窈没反应过来,登时脚下一歪。 男人的手趁势落在她的腰间,稳稳的托住,像是在笑,“温小姐,小心些。” 温窈背脊僵硬,随后又被顾洵揽回。 遥遥看去,倒像是她自主的往他怀里扑,一副郎情妾意姿态。 温窈到底是低估了自己。 在力气的绝对压制上,她不会有反抗的余地。 一曲结束,她被顾洵似有若无的触碰、剐蹭,恶心到不行。 一刻都待不住,脸上已然再无迂回的神情,冷冰冰道:“顾先生,失陪。” 顾洵盯着女人急急离开的身影。 低头扫过自己的手,上面似还残留着一抹滑腻,令他十分满意。 回身时,一道目光直直冷冽的打过来。 他抬眸看去,对上一双浓黑阴沉夹带着狠色的眼,于是唇角的笑弧度更大。 他上前,规规矩矩的打招呼,“哥,你来了。” 第45章 染指 温窈去了一趟洗手间,总感觉手臂上有种莫名的粘腻感。 若不是看在那所谓的顾叔认识她妈妈,又当场给了姜淑柳和温学闵难堪,没有顾及他们的脸面,否则她是不会跟顾洵有任何的牵扯。 姜淑柳还想让她跟顾洵联姻,简直做梦。 她在洗手间待了许久。 离开时,穿过长廊,在靠近露天阳台的地方,看见地面投下两道看上去亲密的身影。 她脚步猛地一顿,正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软软的女音,带着一股缠绵的意味。 “…之前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没有接,我还很担心你。” “忙,没注意。”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敷衍的味道。 他的视线微偏,蓦地扫到旁边的倒影。 凝神瞧了两秒。 女人显然也懂了,沉默了两秒后,再次出声,话语里夹杂了隐隐的委屈与难过。 “你要是觉得我吵到你了,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打扰你的……” 女人的声音尤其的耳熟,就算有刻意的软糯,温窈不用作多想就能够分辨出来。 而那道男声,也不用特地的去听,从两人的讲话语气,就知道是谁和谁。 温雨眠和晏随。 温窈没那个兴趣听下去,也并非只有从这里才能进入宴会厅,旁边还有一道长廊,是相连在一起的,只是要绕一点路。 但她转念想到姜淑柳的算盘,自己被顾洵恶心的事情,便又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甚至带着看戏的心情,愉快的听起了墙角。 “那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没有。” “那后天呢?” “也没有。” “…如果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想跟你——” “温小姐学业不忙吗?” 男人突然淡淡一句,打断了她的话。 温雨眠一愣,脸蓦然有些发红,她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英俊男人。 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臊意慢慢的爬上了她的脸庞。 她张了张嘴,吞吞吐吐的:“也没有很忙……” 晏随客客气气道:“听闻温小姐还处于忙碌的毕业期,想来是不便打扰,吃饭的事情,以后再说。” 温窈在后面听着没忍住笑了,但没笑出声。 她觉得晏随四两拨千斤的本事简直就是炉火纯青。 任凭温雨眠浪费口舌关心或者邀约,他都能做到无动于衷,甚至是无情冷酷。 温雨眠就像是温室里的小花,晏随好比室外的狂风暴雨,她怎么可能经受得住。 温窈漫不经心想得太深,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见晏随在说他有事要先行一步。 温雨眠自然不会出言阻拦。 温言软语的:“好,如果你有空就联系我。” 有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温窈下意识的往回走,仓惶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晏随垂眸扫了眼地面,那抹窈窕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温窈低头走着,步伐匆匆,一心想着跑,没注意前方的路况。 额头猛地撞上一堵厚厚地带着温度的“墙”,眼前蓦然投下一抹浓浓地阴影。 “对不起对不起……”她用手抵了下自己的头揉了揉。 抬头看去,动作倏地僵硬在半空,眸眼突地睁大,瞳孔中飞快地闪过心虚和震惊。 晏随漆黑沉静的眸一瞬不瞬地攫住她,四目相对,没错过她的惊慌失措。 温窈神思一震,想也没想的掉头就要走。 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猛然一个转身,猝不及防扑进了男人的胸膛。 温窈心跳剧烈。 然后男人的话语淡淡的就从头顶落了下来。 “温小姐跑什么。” 晏随打量着眼前这张因为心虚紧张而泛着微微绯意的脸。 不算得是问句,只是平静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温窈眼皮一跳。 试着让自己从他怀里出来。 手腕被他轻而易举的禁锢在掌中,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她笑了笑,“我怎么听不懂晏先生在说什么呢?” 她脑子转得飞快,猜到他大概是从另一条道走过来的。 原本以为能躲过,没想到还是狭路相逢了。 晏随也跟着笑了笑,只是那眼里并没有什么笑意,“装傻?” 她眨了眨眼,神情无辜,“我有吗?” 晏随敛了神色,即使他不带任何表情,那清冷凌厉的眉眼下,仍然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尤其正紧紧的盯着温窈。 几乎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冲动。 “你没有吗。”话题又给抛了回来。 他言辞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嗓音持着不轻不重的声色,却带了一股不言而喻的强势。 今天温窈的高跟鞋穿得挺高,但站在晏随面前,依然比他矮了近半个头。 她仰着巴掌大的脸,迎上长廊的灯光,尽量表现得真情实意,诚恳而不做作,拿捏着不疾不徐的腔调,“我实在不知道晏先生话里是什么意思,这里这么大,没想到能遇见晏先生,我还感觉很惊喜呢。” 晏随没跟她绕这么多圈子,直接点明:“我以为温小姐对偷听墙角这种事,会更惊喜。” 温窈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看了眼自己还被他握住的手,知道事情败露,她在晏随眼前蒙混过关的几率几乎为零。 便也没坚持,又抽了抽自己的手。 这次晏随没制止,她倒是很容易的就将手给拿了回来。 她下意识的将手朝耳后捋去,忘记自己早已将头发挽起来,手摸了个空,有点尴尬。 又顺势而为的摸了两下耳朵。 然后放下手。 这才义正言辞的开口:“怎么能叫偷听呢,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他神色不明,眼底隐约有点笑意,似对她这种强词夺理感到很是兴味。 温窈说:“本来我从洗手间出来是直接回宴会厅的,但没想到晏先生跟我妹妹感情那么好,连一个隐秘的地方都来不及去找,在人来人往的转角处就说上话了,我本打算等你们说完再进去,但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这才离开的。” 晏随就这么看着她,在她长篇大论的解释后,并未开口回应,安静中似乎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与假。 半瞬后,他淡笑了下,“我跟你妹妹感情好?” 温窈面不改色,带了几分恶意在,“难道不是吗。” “温小姐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温窈微笑:“自然是感觉到的,而且看见的地方也不少,无论怎样,都觉得特别真实又深厚。” “看上去温小姐很懂这方面。” 温窈微抿唇,又张口—— “当然了,温小姐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懂得自然比一般人多。” 温窈:“……” “不过温小姐去看过眼科吗?” “……” 晏随持着一副平淡无所谓的口吻,“我在市中心医院有熟人,如果温小姐需要,我可以帮你挂个号,替你看看。” “……” 温窈脸上的笑维持了没几秒就僵了,她深深提了一口气,声音温软道:“我视力还不错,就不必麻烦晏先生了,而且我感觉比起我,似乎晏先生更需要去看看眼科呢。” “怎么说?” 温窈觑着他的脸色,并未有生气的迹象。 也不知道是装得太好,还是真大方。 不过是不是绵里藏针还有待考究。 “陵川那么多豪门望族,淑女名媛,晏先生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温雨眠,这眼光,的确不怎么样。” “嗯,你有意见?”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了回来。 温窈一滞,随后扬起一抹秾丽的笑来,“事不关己的,我怎么敢有意见。” 她的笑,又是那种看起来很真,实则格外虚情假意的笑。 “我还以为温小姐还在为求婚失败而暗自记恨。”他蓦然上前一步,微微倾身,手伸出来,捏住她的下颏。 温窈往后躲了下,没躲掉,反而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她的礼服背部,除了两条交叉的带子,并没有多余的布料,皮肤直直的接触上凉凉的墙,引起她打了个寒噤。 唇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人看上去就没那么的气场十足了,隐隐的还带了点娇弱。 “怎么会,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对晏先生和我妹妹,肯定是表以尊重并且祝福。” “需要我向你说声谢谢吗?“ 温窈干笑,“这倒不必,晏先生能够放开我就可以了。” 说着,她伸出两根手指,去推他的手。 好让自己的下巴从禁锢中抽离而出。 晏随倒也没继续为难她。 视线掠过她露在外面的肩,话题突然跳跃:“温小姐的舞跳得不错。” 温窈正准备应下,却听他道:“就是舞伴选得不怎么样。” 温窈:“……” “从我到沈家、宗政清,再到今晚的那个男人,温小姐还真是应了你那声名狼藉的美誉。” 温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 “我自然比不得我妹妹命好,从小就是择优待遇,像男人,一来就是晏先生这样的,我也想啊,这都是羡慕不来的。” 说了一半停下,然后去看他的脸,对上平淡冷静的目光时,她微微莞尔,接着道:“你看我,美人计、苦肉计都用上了,可晏先生也没见上钩,我抢也抢不过来,也只好退而求次。” “温小姐还真不挑。” 她看上去乖顺又委屈极了,声音轻轻的,“可挑又有什么用呢,我想要的,又得不到,再挑剔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罢了。” 晏随看着她垂下的眼睑,这会儿她就像是服气认输一般,抽走了浑身的戾气和反骨,乖巧的模样很难让人不产生恻隐之心。 但晏随却无动于衷,只那双黑眸深不见底。 “不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温窈先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等琢磨过味来时,她一愣。 有些迟疑,嗓子发涩:“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竟然又跟她打上太极了。 温窈也顾不得他的敷衍,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上一句说的话,“如果我再试试,晏先生就同意跟我结婚?” 男人似笑非笑,没回答。 温窈急了,“究竟是不是?你说话!” 晏随好整以暇的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失陪。” 温窈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 站在原地迟迟没任何动静。 良久后,她蓦然嗤笑一声,“闷骚。” 果然,男人对欲擒故纵这一套,还真是屡试不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资本家,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大发慈悲施舍点机会,还要你为此感激涕零。 - 宋译岑看到晏随回来,还有些惊讶,“这么快?” 他眉梢一扬,“你不是跟那温家小女儿待在一起吗,怎么回来了?” “聊完了。” 宋译岑突然有些看不懂他了。 凑过去盘问:“把人往哪儿带了?我一个转头你们人就不见了。” 晏随:“走廊疏散口。” 宋译岑微讶,他笑了声,“那地儿人多眼杂,你不知道避讳一下?” 顿了顿,又缓声道:“还是说你真的打定主意要跟温家联姻。” 依照他对他的了解,晏随不像是会以身涉险的人,反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置身事外,纵观风暴中心,还能做到不为所动。 今天这酒会来了不少人,各个圈子里的都有代表,在这种局面,若是被人看见他单独跟温雨眠待在一起,无一不是在表态。 “嗯。”晏随淡淡道:“守株待兔。” “哦?” 宋译岑来了兴趣,笑着问他,“那结果如何?” 晏随看着一个方向没说话。 宋译岑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抹高挑的黑色倩影出现在楼下,像是暗夜精灵似的穿梭在人头攒动之间。 宋译岑促狭一乐。 回头去看男人的脸,清隽沉敛的轮廓,唇角弧度愈渐深深,然后听见他语气缓重的说:“显而易见。” 宋译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真是。 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精于算计呢,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斟酌到不容许过错。 被这样的人盯上,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隔了几息,他问:“人你见到了吗?” 知道他是在说谁,晏随闲散的收回目光,“嗯。” “你觉得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晏随:“有意无意,我的人,他都没资格染指。” 宋译岑揣度着这一句话。 而后笑了笑。 第46章 抢人 因着得到了晏随的“承诺”,温窈的心情好了不少,就算看见姜淑柳和温雨眠两人,都难得的心平气和。 温雨眠因为在晏随那里相处得不是特别愉快,回头见了温窈,看到她那一身行头,和自己两相对比,更是烦闷。 倒是姜淑柳在大庭广众之下,继母的面子是做足了的,对温窈关切的询问了一番。 都被温窈施施然的打发掉。 返程路上,温窈和他们一起回去。 温学闵算得是和颜悦色的对温窈道:“你今晚跟那顾洵相处得如何了?” 温窈想也没想,“不合适。” 温学闵皱眉,“怎么不适合了?顾洵是青年才俊,又长得一表人才,我看跟你刚刚好。” 她想到之前顾洵有意无意对她的轻薄,心里涌上一股恶寒,语气有些不耐烦,“我不觉得哪里好。” 这门亲事,温学闵是用上了一番心思的,如今被温窈嫌恶似的拒绝,他难免觉得烦躁。 用着一副教育小辈的口吻:“我和你姜姨为了你的婚事,费心费力,你这不满意那不合适,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实话告诉你温窈,现如今温家这种情况,陵川世家多是高攀,沈家不行,顾家不行,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温窈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任凭他激动恼怒的训斥之后,才不咸不淡的开口:“我能怎么打算,还是说爸您真的打算卖女求荣,已经有一个温雨眠不够,你还想都吃下,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 温学闵被女儿这般反驳,顿时怒从心起,“我这都是为了谁!你年纪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早日为你定下婚事,不也是为了让你将来更有保障些吗!” 温窈最讨厌有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将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强加在她身上。 这在她看来,简直无知。 尤其是对于温学闵来说,更让温窈觉得他虚伪。 “保障……”温窈冷笑,“如果爸您觉得依附男人生活就是女人的保障,那我宁愿不要。” 且到底是为了什么,彼此也都心知肚明,何必又在卑劣的商业利益上面蒙一层遮羞布。 温学闵横眉冷眼,“天真!” 他看着这个与他越来越疏远的女儿,身上有着亡妻的影子,本该是有些心软的,却愈渐觉得反感。 “这事情没得商量!联姻的事,你说了也不算。” 温窈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心里并未抱太大的希望温学闵会有怜爱之心,但当他真的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女儿幸福,温窈还是感到深深地作呕。 “想要我联姻,也不是不可以。” 听见她软了些态度,温学闵的气也消了不少,腔调却仍然是严父一般,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你有什么想法?” 温窈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目光不经意从后排的温雨眠身上掠过。 她淡淡启唇,脸上挂着几缕温婉的笑意:“您不是看中晏家吗,这么久了妹妹也没把晏随给拿下,进展实在是慢,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温家就越不利,妹妹不行,不如就交给我去办。” “不行——” “你做梦!” 她漫不经心的话语刚落下。 两道阻拦的声音便同时响起来。 前者是脸色瞬变的姜淑柳,后者是震惊惊叫的温雨眠。 温窈笑意微寒,没搭理这对母女俩,而是盯着温学闵一字一顿继续道:“还有一点就是,我参加了kz的面试,不出意外,很快便会走马上任。” 她观察着他的脸色变化,唇角弧度扩大,“爸,您是商人,应该也了解,晏随的工作性质,妹妹又还在念书,两人相处的时间不会多,不如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来得快,加上我们又有共同语言……” 看上去平平淡淡的一番话,实际里面的重点已经一清二楚。 温窈有两点说得对,她在kz上班比起温雨眠,的确是近水楼台。 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在敲打,温学闵并非在意儿女情长,他更在意事业利益,诚然在拉投资这件事情上,越拖对温家越不好,他也的确从温雨眠身上看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否则他也不会火急火燎的想着把温窈给嫁出去。 而对于姐妹俩谁嫁给晏随,他并不是特别关心,在他看来,无论是谁,都是他温学闵的女儿,他只看重和追求在最快时间获得的成果。 此前温学闵不是没有动过把温窈介绍给晏随的心思,毕竟她是名校毕业,又出国留过学,履历漂亮,各方面差不到那里去。 而相比温雨眠,他自己是有几分底的,学业上马马虎虎,被宠得难免娇纵,的确不如温窈。 但最明显的两人不同之处就在于,温窈叛逆反骨不好拿捏,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而温雨眠更乖巧听话,加上还有姜淑柳的游说,才定下了温雨眠。 温窈说完,就等着他的回复。 隔了两秒,她笑:“爸,您觉得呢?” 温学闵有动容。 姜淑柳作为他的身边人,怎么可能不熟悉他的神情变化。 心里打了个突,连忙着急出声,“老公!这件事不妥,我们已经和淮叙的小姨见过几次面了,她也很认可眠眠,这要是临了换人,从妹妹变成了姐姐,让我们怎么跟她交代,说出去也会引人笑话!” 温雨眠也格外的焦急慌张,生怕温学闵一个点头就同意了温窈的提议:“就是呀爸爸!淮叙他小姨可喜欢我了,我们又聊得来,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跟阿叙循序渐进才更好!” 说着她突然恨恨瞪了温窈一眼,在温学闵看不见的地方神情凶狠到仿佛要将她吃了似的。 说出的话却是娇娇软软又伤心欲绝的,“姐姐你不能因为你的联姻不顺利,就将主意打在晏随身上,他是我未来的丈夫,难道姐姐是想当第三者吗?若是别人知道我们两姐妹为了一个男人争抢,这像什么样子!” 温窈笑眯眯的,不接她的话茬,好整以暇道:“那你可以选择退出啊,我跟晏随一对一,不是刚刚好?” 温雨眠一口气憋在胸膛不上不下,觉得她臭不要脸,简直把她的脸撕碎的心都有了。 她紧紧咬着牙,话像是从齿间挤出来,“就算姐姐不顾我们姐妹情谊和道德素质,但至少也应该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跟阿叙情投意合,姐姐又何必从中作梗,横插一脚。” 前言后语都不忘指责她是个第三者,坐实了她小三的名号。 可惜温窈毫不在意。 说实话,她还觉得晏随这人手段玩得挺高超的,故意吊着温家,又不给个实际机会,表面上看着和温家亲切往来,然而真正的好处并未落实,更遑论温雨眠,大概也只是他闲来无事的消遣,随意逗一逗,玩一玩。 也仅此而已。 温窈并不清楚今天晏随突如其来抛出的“橄榄枝”到底是何意图,究竟又是好是坏。 她都不介意,她喜欢新鲜且带有挑战性的事物。 如今她算得是单枪匹马,无所拘束,如果是真的,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若说雌竞,倒也算不上,而温窈也从不把自己的分到这一类。 顶多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只是看谁的诚意更高,谁给出的筹码更大,谁便更占优势。 当然了,人都是自私的。 她温窈也不例外。 尤其是,她怎么可能会让“杀母仇人”的算盘,轻而易举的得逞。 “情投意合?不好意思呀妹妹,姐姐还真没看出来,应该是你单方面的倒贴才对,不是吗?” 温雨眠气得人都发抖。 如果不是碍于还在车上,温学闵也在,她一定要扑上去狠狠地给温窈两巴掌,扇得她跪地求饶! 她打小被姜淑柳溺宠,和温窈吵架也鲜少占上风,自然没她能沉得住气。 姜淑柳能够上位成为温太太,手段心机却是有的,更何况她年长温窈多岁,遇上事更是较为冷静的。 她一把按住想要怒气冲冲发泄的温雨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温窈,和和气气道:“窈窈啊,我想你也知道晏家的门槛有多高,而且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早已见过晏家那边的长辈,他们对你妹妹很满意,你如今这般做法,的确让我们难做,而且也会引起晏家的不满,认为我们温家言而无信。” 温窈直接忽略了她后半段话,面不改色的勾了勾唇角,“是么,可这嫁人,嫁的是晏随,而不是他的父母长辈,满不满意,得他本人说了才算。” 姜淑柳脸一僵,随后笑笑说:“这联姻讲究的也是缘分,你跟淮叙……” 她话并未说完,含义已经显而易见。 温窈油盐不进,“结婚都还有离婚的,缘分这东西,做不得数。” “温窈——!!” 温雨眠是真的被她这副不要脸的姿态气到火冒三丈,不顾姜淑柳的安抚,直接大嚷她的名字。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温窈无动于衷。 她看着温雨眠越坐不住的发怒,心里就越平静,“难道我说错了吗,妹妹?” 温雨眠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 她早就担心温窈会对晏随图谋不轨,千防万防,可她的算盘还是打到了晏随身上,真真是恨得她咬牙切齿。 “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嫁阿叙就嫁的吗!请收起你那副见人就舔的疯样!阿叙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温窈淡淡:“哦,担心晏随不选你?没问题啊,我们公平竞争。” 温雨眠忍无可忍,震怒,“我为什么要跟你争!你要点脸——” “够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终止了这场你来我往的较劲争执。 温雨眠泫然欲泣,不甘心的盯着温学闵,她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的起伏,正准备张口,猛地被姜淑柳拽了下。 她不解回头,对上姜淑柳冷脸的警告。 迫不得已把气憋了下去。 满腹委屈。 温窈眨了眨眼,面上云淡风轻,又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窗玻璃映出她的脸,在光影中半明半昧,且形单影只。 虽然她习惯了单打独斗,但当这种落差涌上来心头时,还是觉得悲凉孤寂。 所以她只要一想想,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境地,她就更加认为,姜淑柳和温雨眠她们没资格。 ——没资格享有温家的一切,没资格站在温家的基础上,欺负她侮辱她碾压她。 她不会让她们得偿所愿。 永远,不会。 - 因为温学闵的震慑,车厢内暂时安静下来。 气氛却很是沉默紧迫。 个个心怀鬼胎。 眼见着车缓缓驶进温家别墅外的铁门,温窈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收拾东西准备下车,顺便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 倏尔,她无声弯唇,脸上浮现出抹淡然的笑。 车稳稳停下。 温窈回头,扬了下手中的手机,对温学闵有恃无恐道:“爸,kz的面试,我通过了。” 随即,她的目光轻飘飘的从温雨眠身上一扫而过,也不等他们什么反应。 推门下车。 女人踩着高跟鞋的身影在夜晚中显得格外自信张扬。 温雨眠死死咬紧了唇,盯着她的背影,恨之入骨。 等回到卧室,再也控制不住脾气,将手里的包蛮横的砸出去,带倒一个花瓶,摔碎一地。 她哭腔浓重:“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爸爸当初为什么要让她回来!你看看她一回来就抢我东西,怎么会有这种人!” 说完就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温窈今天这一举动,相当于把话题挑开了,摆在明面上来,且温学闵也没阻拦,可想而知,他是默许的。 姜淑柳也觉得恼怒,看着温雨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断叫嚷怒骂着,火气也涌上来。 她咬了咬牙,怒其不争:“你哭什么哭!遇到事情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温雨眠不敢相信一向疼爱她的妈妈,竟然斥责她,一时间愣住了,接着又是声嘶竭力的惊叫:“那你要我怎么办!温窈那个贱人,我什么时候抢赢过她!就连小时候的玩具,我抢到了她都要摔坏,她不要,我也别想得到!她就是个疯子——” 姜淑柳看她哭也心疼,还是强硬着态度提点她:“难道这次你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把晏淮叙抢走吗?” 温雨眠披头散发的攥紧了床单,“我不要!” 姜淑柳疾言厉色:“那你现在就冷静想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我不是让你主动点吗,男人都是一个样,你稍微使点手段主动些,还怕他们不认?” 温雨眠听着,想到晏随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闭了闭眼,无奈又委屈:“我怕……” 她能感觉到,晏随是跟其他男人不一样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你怕那就让温窈抢了去!”姜淑柳蓦然高声。 吓了温雨眠一跳,连哭都忘了,她表情呆呆的看着姜淑柳脸上的阴鸷狠厉。 “现在温窈又能在淮叙公司上班,你以为凭着她,只要她占上风还会给你反抗的机会吗?” 温雨眠怔怔的摇头。 姜淑柳伸手握住她的肩,紧紧盯着她,交代叮嘱她:“所以你一定要抢在她前面,懂吗?” 温雨眠抿了抿唇。 迟疑的点了点头。 “嗯。” 第47章 情侣 翌日一早,温窈来到kz报道,入职手续办的很快。 为她引荐介绍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左右的hr,之前面试的时候见过。 戴着银边镜框眼睛,比起人事,更像是个高级程序员,衬衣西装标配,古板中在笑时透露出几分混不吝。 看见温窈很是自来熟的打招呼,“嗨,fair。” fair是温窈的英文名,不论是在国外还是在金融圈,多一个称呼也更方便。 温窈笑了笑,“早上好。” 他弯眸,面上和善,笑眯眯的视线在她身上,从头到脚的扫了一遍,隐含着审视和欣赏。 并不是特别令人反感的目光,温窈大方的任他打量。 对方显然满意,不经意的看了下腕表,夸赞:“fair来的很早啊,既然如此我就先带你去看看工位和工作环境。” “麻烦,谢谢您。” 温窈顿了下。 大概觉察到她的迟疑,雅痞的hr善意的自我介绍道:“叫我李哥就行,不是你哥,没错是木子李的李哥。” 他话语轻松调侃,没从职位上给人压力,不让人感到冒犯。 温窈觉得这人挺幽默,礼尚往来,“李哥好,我叫温窈。” 两人行至电梯前。 他抬手按下上升键,挑眉含笑,“我知道,faidy的温窈,不dyfirst?” 他做了个绅士的“请”姿势。 温窈也没推拒,迈步而进。 礼貌的道谢:“谢谢。” 李哥露出一口白牙,笑:“不客气。” 电梯徐徐的从17楼直直上升到27楼。 按键闪烁,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停下。 温窈寻着看过去,目的地是在31楼。 中途有人乘坐电梯。 她顺势往旁边站了些。 下一秒,冷光银色金属门缓缓地往两旁开启。 温窈无意抬眸。 瞬间僵在原地。 她昨晚睡觉前还设想过在公司里能遇上晏随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后总结应该不到三成。 然而推翻打脸未免来得太快—— 电梯外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晏随破天荒的没一丝不苟的穿上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上,一只手虚虚的抄袋,领带仍旧系着,却显得整个人很是散漫闲适。 他的目光从旁处游离过来,好巧不巧落在前方,从一双银色高跟鞋面上一扫而过,然后徐徐抬眼。 正对上温窈那张略显紧张失措的脸。 晏随眸光微顿,随即不动声色的垂眸迈出沉稳的步伐,一进电梯,便居高临下的带来了压迫感。 南絮原是打算站右手边,电梯里有女人在,不跟男士搭边。 没想到刚有动作,一道身影就从她的视野中穿过,极其自然的站在了那女人的前方,高大挺拔的身姿几乎挡住了女人的身形。 她轻轻莞尔,然后跟上去,看到一旁的hr,熟稔的打招呼,“李哥,今天怎么有空往楼上走?” 李哥笑着道:“南总忙,自然没看见,我最近天天都往楼上跑。” 然后又看向晏随,毕恭毕敬的道了一句:“晏总早。” 晏随头也没回,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李哥也习惯了,不以为然。 继续和南絮聊天。 - 略有些熟悉的气息涌入鼻间,电梯中还有女人的香水味,不同于她自己的,是那位南总身上传出来,格外的馥郁,温窈却能够很清楚的辨认出晏随的味道。 她的眼前一片浓重的阴影,距离近,似乎能感觉到那白衬衣下的热度。 温窈下意识的绷紧了背脊。 三言两语后,南絮才像是突然发现电梯里还多了个人似的,漫不经意的问了声:“你身旁这位是……” 李哥:“正准备跟你说呢,新来的员工fair,就在你们组。” 然后他偏头看了眼温窈,笑笑介绍说:“这两位一个是晏总,一个是南总,都是你上司,可得把人给认熟了。” 温窈拿出一副准员工对待上司的姿态,头垂得更低了些,“晏总、南总好。” 南絮眸光微闪,想说什么,余光瞥了眼只能依稀看见两条纤细长腿的温窈,银色高跟鞋正耀眼的反着光。 电梯中还有晏随在,她到底把话给吞了下去。 只淡淡道:“也好,这事你跟sa说,让她去带。” “叮——” 电梯再次响起。 31楼到了。 温窈和李哥率先出了电梯。 不知道是身后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导致她太紧张还是运气不太好。 她刚走到门口,不想一脚踩进了电梯口的缝隙之中。 整个人狠狠踉跄了下。 发出一道轻呼。 引得李哥回头,看出她的难处,朝她伸出了手,“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温窈动了动脚腕,脸色羞窘到涨红,所幸高跟鞋跟细长,电梯缝隙又比较大,抽出来及时也轻松。 她立马稳住,仿佛如芒在背。 脚步都快了些。 李哥看了眼她的鞋,和气提醒道:“上班的话不建议穿太高的鞋,因为有时候需要跑业务或者临时出差,忙起来就跟踩风火轮一样,一整天跑下来,脚都得起好几个泡。” 温窈咬了咬唇,已经后悔自己早上出门前的选择了。 “好的,我知道了李哥。” 李哥摆了摆手,“但公司也没硬性要求不能穿,我这是出于个人建议,你不知道公司里好多刚来的小姑娘,之前就是吃了鞋穿太高的亏,这都是血泪史。” 温窈点点头。 她只想快点消失,逃离身后那穷追不舍的视线。 好在转角处后,她彻底远离。 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 温窈出糗的这一幕,自然也落进了南絮的眼中。 冒冒失失的,让她想到一些才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情。 她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人影,皱了皱眉。 她记得实习生招聘已经结束,怎么又来了一个新人。 不容许她多想,电梯门合上。 她的视线转到身旁的人身上,看着晏随臂弯中的西装外套,抿了抿唇,温声道:“你把外套交给我,我帮你拿去清洗一下。” 之前吃早餐的时候,她点了一杯豆浆,服务员是新来的,有些着急莽撞,端着不小心碰洒在了他身上。 “不用。”男人淡漠的拒绝了。 南絮:“我上午刚好要出去一趟,路过一家干洗店,顺便就带过去了。” 多年同事又是校友关系,她是了解晏随的,他有着极其严谨的个人划分习惯,简而言之就是领地意识强,他的东西只能经他的手或者得到他的同意才可以去碰,去接触和染指。 “不必,你忙你的。” 听到他的再次拒绝,南絮眸光暗淡下去。 她心里漫起一丝苦涩,“那好。” 还有一点就是,像他这种清冷性格的人,一旦认定什么,就会格外重视和护短。 然而几经多年,她似乎还是在原地踏步,始终触及不到他心的一点边缘。 - 温窈被带到相应的工位上,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属于kz的清晨,是彻底的开始忙碌起来。 李哥也没了之前的随性,简单的跟温窈交代了几句,然后随手叫来个人,“你们梦姐在吗?” 那人回答:“茶水间呢。” 李哥指了指温窈,“新来的分析师,让你们梦姐提点下。” “好嘞李哥。” 逛了一圈下来,温窈知道了这位叫hr的李哥,不仅自来熟,应该也是个能人,毕竟能被kz的vp称一声“李哥”,想来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李哥离开前拿出手机,“fair,你喜欢发朋友圈吗?” “嗯?” 温窈一愣,有点没太清楚状况,迟疑的点了下头,“还好。” 他冲她一笑,眨了下眼,“那我们加个微信?” 温窈想着这应该不是搭讪之类的,也并非什么企业文化。 看出她的犹豫,李哥也没强求,“你别多想,我就是喜欢处v友,有事没事刷刷朋友圈什么的,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不给就行。” “没事,当然可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窈再拒绝那岂不是有些不识好歹,便把手机拿出来加了好友。 李哥看了眼她的头像,“哟,还是史迪奇呢。” 他看着那外形像树袋熊和小狗一般模样的蓝色外星小怪物,还有些可爱。 温窈笑笑:“李哥认识啊?” 他说:“我侄儿老看动画片,就有这家伙。” 末了又补充一句:“好像还有个女朋友,叫安什么来着。” “安琪。” 李哥点头认同,“就是这个。” 说着有些暧昧的朝她看过去,“情侣头像啊?是不是谈恋爱了?” 其实这涉及私事,不便多谈。 李哥也不过时随口一问。 温窈抿唇淡笑,没吭声。 李哥有些郁闷的说:“谈了好,你不知道这搞投行的,哪有什么时间谈恋爱,忙得跟陀螺打转似的,且行且珍惜啊。” 说完便大摇大摆的离开,颇有点古时候教书先生的姿态。 温窈觉得好笑。 另一边,之前得了李哥吩咐的人,在茶水间找到唐梦,把话都说给她听了。 唐梦正在煮咖啡,连忙竖起耳朵,“又来了新人?” “对,李哥亲自带过来的。” “tern?” “分析师。” 唐梦来了兴趣,“那我去瞧瞧。” 忙走出去,又猛地扶着门框回头,咬了咬唇作可怜状,“你等下帮我把咖啡带出来一下,谢谢亲爱的。” 那人捂嘴笑,“好的梦姐。” 唐梦步伐匆匆,边走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着装,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清了清嗓子。 一路风驰电掣。 四下张望。 然后在办公区域那道玻璃门外,看到一个窈窕的陌生背影。 她走上前,“你好——” 女人回头,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唐梦脸上的神情猛地凝固,随即变得振奋激动! 都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温小姐!” 温窈也有些惊讶,但很快隐下去,微微弯唇,声音平静:“唐梦姐。” 她之前听见李哥说了个人名,都没太注意,知道是个“什么姐”,却不知道原来是她。 唐梦没想到竟然还能在kz碰到温窈,“你就是新来的员工?” 温窈点头,“嗯。” 之前她还以为温窈是晏总请来帮忙的,想必身份肯定不一般,甚至都在脑补私人关系了,结果转头不久,她就成了kz的职员,而且还是个分析师。 …… 好,只是个新人分析师。 投行职级划分中的初级岗位。 唐梦八卦的悄声询问:“是晏总让你过来的吗?” 温窈面不改色,“唐梦姐你误会了,我跟晏总并没有什么关系,这次应聘也是走的正规渠道和规章流程。” “啊……好的。” 唐梦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转念一想也是,若是晏总的人,至少怎么也得从经理做起。 温窈知道那天晚上她帮晏随,被kz项目组不少人看见了,来之前她也设想过可能会遇上眼熟的人,早已想好了措辞。 “唐梦姐,之前在金都,我和晏总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他需要一位翻译和会议纪要成员,我只不过是拿钱办事。” 顿了顿,她言辞干脆的补充:“我和晏总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现在是没有,以后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场面话谁都会说,唐梦能进kz被人称一声姐,看着挺大大咧咧,也是有心眼的,傻白甜可不适合混职场。 之前晏总见人晕了那副着急模样,她至今都记得,可顶头上司的八卦,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去深挖。 唐梦点了点头,随即朝温窈伸出了手,恢复了严谨正形的姿态,“我是sa,也算是你的上司,唐梦。” 温窈回握,“温窈,也可以叫我fair,分析师,以后就麻烦梦姐多多指教担待。” “没问题。” 唐梦收回手,捻了捻手心。 忍不住在心里无声的尖叫,好软!原来美女的手这么好牵! 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你今天第一天来,就先熟悉一下环境,稍后我会叫人把有关kz的文件交给你。” 温窈应下,“好的梦姐。” 诚然,第一天,她较为悠闲。 然而关于她,已经差不多传遍了31楼整个楼层。 午休时分,津津乐道的都是31楼来了个贼漂亮的新人分析师。 温窈并不在意,只是侧重了一下有没有自己和晏随的传闻。 显然唐梦的执行能力很强,并没有非议传进她的耳朵里。 临近傍晚下班时间,她给晏随发了条短信。 许久没得到回应。 便拿着手机去了趟洗手间,确定无人后,才打了通电话过去。 没被挂断。 却也是等到自动结束响铃。 接连打了两通,第三通正在拨打中时,才被接听。 无人说话。 温窈拿远手机看了眼,的确是通话中。 “喂?” 那边没声音。 温窈揪了下手指,压低了声音:“晏随?” “讲。” 像是才睡醒一样,声音很慵懒。 不会之前真的在睡觉……所以才没接,那这是被她吵醒了? 她自报家门,“我是温窈。” “你有事?” 对面似有些不耐烦。 温窈连忙把自己的请求说了:“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 “鸿门宴不去。” 温窈闭了闭眼,隐忍咬牙,“答谢宴。” “嗯。” 随即挂断。 “……” 所以到底来还是不来? 温窈编辑了短信,上面有餐厅地址,再次给晏随发了过去。 直到下班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第48章 结婚 到了餐厅,温窈等了晏随大半个小时,都没见到人影。 这里是出了名的情侣餐厅,到了饭点的时间,往来的人不少,多为热恋的情侣或者恩爱的夫妻,你侬我侬温情洋溢羡煞旁人。 她看了眼玻璃桌面下的米白色镂空花纹桌布,又上移视线,落在那火光跳跃的烛台。 换过几次火烛了? 两次还是三次,记不清了。 却迟迟没见到个眼熟的身影。 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对上权力与地位都高于她的人,最怕是对方口头上承诺的话语,实地里敷衍不当回事。 而偏偏她还认了真。 早前她的背脊都挺得直直的,颇有耐心的等着。 越到后面,她的背脊都随着时间渐渐的压弯下去。 打了电话和发消息,都没回应。 温窈已经等了许久,险些拿不定注意到底是走还走。 实际仍然抱了丝侥幸心理,认为晏随忙,且之前约他吃饭,多久最终还是等到了。 尽管迟了,但还算言而有信。 又过了七八分钟,温窈坐不住了,正准备站起来。 抬眼就见被服务生带领着,稳稳朝这边走过来的晏随。 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连温窈自己都没觉察到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是庆幸。 不同于白天见他时的散漫慵懒,此时此刻的他眉目微拧,似有些不悦,致使眉峰冷清锋利,身上却有说不出的性感。 温窈立马站起来,目光柔和看他:“总算等到晏先生了,还以为您会失约。” 她抬手招来了服务生,吩咐可以上餐了,随后才摆出一副相安无事的姿态。 晏随的目光从四周收回,漫不经心的来了句:“怎么选在这里?” 温窈笑,柔声询问:“这里不好吗?环境雅致,氛围又好,利于培养感情。” 隔了一秒又含蓄的补充:“不过自然比不上晏先生位高权重,在北馆来去自如。” 男人忽略她后半句话,似笑非笑,“培养什么感情?” 他的视线凝着她那张盈盈笑着的小脸,在静谧祥和的灯光下,衬得精致的五官多了几分乖巧温顺,纯良无害。 温窈勾唇,“自然是我和晏先生的感情。” 她说着,服务生已经送上了酒。 温窈制止,接过后亲自倒酒。 醇厚馥郁的红酒香萦绕在鼻息,让人不由得心情愉悦,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其中。 晏随清冷的眉眼倏地变得很有攻击性,深深地觑着她,嗓音寡淡:“我跟温小姐有感情?我怎么不知。” 温窈听出他的话外音,内涵她什么话都敢说胡编乱造,她也不介意。 兴致颇好的跟他斡旋,咬文嚼字。 “都说了是培养,无论是从零开始还是有基础,目的都只有一个——” 她顿了顿,眸光亮亮的攫住他,声线温软又坚定:“让我们如漆似胶,直至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想得挺美好。” 他淡淡点评。 好在温窈已经习惯他的刺人,能够接受他的毒舌和压垮性。 “人生在世,若是没点幻想,哪儿来的前进动力,都说梦想得有,指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您说是,晏先生?” 温窈将红酒杯轻轻的推至他跟前,带了点期待的模样,“晏先生尝尝这酒,为了招待您,我可是挑了这里最贵的红酒。” 今晚这顿饭她是下了血本的,成败与否尚且不知,但还是得大胆一试。 晏随目光冷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很给面子的,动作不疾不徐的执起酒杯浅尝一口。 温窈看着他,“味道如何,能符合晏先生的口味吗?” 微凉的酒意在舌尖弥漫,传递至整个口腔,晏随放下酒杯,随后人稍稍往后靠去,撑在椅背上,轻描淡写的评价:“一般。” 温窈知道他是尝过山珍海味的人,对这点东西估摸着也看不上眼,所以不觉得失落,自顾自的品尝起来。 不敢多喝,怕耽误后面的事,浅尝辄止。 等菜上齐。 温窈招呼晏随享用烛光晚餐。 男人没动,就那么坐在座椅上,稍眯起眼,好整以暇的审视着她,几许后才开口:“说,今晚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温窈惊讶,挑了下眉,看上去有被冒犯到的小难过,“我以为我在电话里跟晏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吃饭只不过是为了向您表示我的谢意。” 温窈就是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性子,晏随不相信她。 “谢什么。” 温窈放下餐具,腰身又笔直的撑起来,她还是上班时的那套打扮。 偏灰色的小西装,精英风范很足,沾过酒水的唇,红润光泽,正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风情惹眼。 “自然是谢谢晏先生愿意给我到kz工作的机会。” 晏随不为所动,甚至连眸色都没一丝变化,口吻疏离冷淡告知她,“这是公司的决定,跟我没关系。” 简而言之就是要她别自作多情。 温窈不以为然,端起酒杯向他举杯,“还是要感谢晏先生的不计前嫌。” 晏随没应,目光掠过精心准备的晚餐,无动于衷。 温窈也不觉得尴尬,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 气氛便有些冷场。 不多时,从不远处爆发处一阵惊呼,跟随着的还有剧烈的掌声。 温窈动作一停,寻着动静看过去。 是有人在餐厅求婚。 西装革履的男人单膝跪地,举着戒指掷地有声的请求抱着玫瑰花束的女人嫁给她。 那告白台词,听得温窈都有些动容。 女人满是震惊又感动,泣不成声,在朋友的鼓励下,心甘情愿又幸福满满的伸出了自己手。 男人眼红,激动到动作慌乱,拿出戒指帮女人戴上,低头虔诚的女人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掌声再次响起,还有热烈的祝贺。 男女在众目睽睽下拥抱着亲密的热吻。 画面感人。 温窈看得入神,等她回过头时,正好对上晏随深沉的眸眼。 他没避开,视线胶在她身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温窈微怔,随后冲他平和的笑笑。 眨了下眼,敛去眸中的水润。 “温小姐看上去似乎很感动?”他突然出声。 温窈再次抿了口红酒,不意外他会这样问,慢条斯理的放下酒杯,然后目光落在杯中的酒水上。 “难道晏先生不感动吗?他们的爱情很美好,让人羡慕,女人对于这种场面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些代入感。” “肤浅。” 温窈轻笑,终于抬眼正视他,“晏先生没谈过恋爱吗?这怎么能叫肤浅,人有七情六欲,食色性也都很正常。” 这话里有试探和淡淡的讽意。 晏随面无表情,“所以呢,温小姐想说什么。” 温窈支起下颏,拉长了脖颈,那一片肌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也没什么,就是想请晏先生结个婚而已,现在连结婚证的工本费都不要花钱,的,晏先生何乐为不为呢?” “你还惦记着这事。” 温窈挽唇笑笑,“怎么不惦记,不止是这事,连晏先生本人我都要还记着呢。” 他冷声,声线徒增了抹寒凉,“是么,我怎么记得温小姐说过,早就不想嫁给我了,大言不惭的说不想跟三十岁的中年男人有任何牵扯。” 温窈丝毫不介意他的记仇,毕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她就只有装傻充愣,选择性失忆。 “晏先生没听过一句话讲的是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吗?” 短短对峙下来,晏随仍旧冷静自持,“温小姐这么善变,很难让我相信你,若是我同意结了,临门一脚你反悔,这样我会没安全感。” “……” 若不是他声音平稳冷然,温窈险些以为他是在调侃揶揄。 还安全感,这玩意儿她自己都不要。 “但晏先生不给我机会,就这么下定论还真叫伤心。” 她沉吟,而后笑得眉眼弯弯:“晏先生不也说了吗,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所以你是非嫁给我不可了?” 温窈歪了下头,作思考状,片刻后道:“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和主动了,晏先生认为呢?” “原因。” 温窈愣住。 她以为之前自己跟他解释得更清楚了。 也不介意再言简意赅的重复一遍,“为了钱。” 晏随沉默不语。 温窈惴惴,她承认这很直白,但这的确是她的初衷,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 “……” 又嗯。 所以到底行不行? 温窈想了下措辞,直接问:“那晏先生愿意娶我吗?” “不愿意。” 温窈搁在膝盖上的手攥紧成拳。 她有种被人耍了的难堪。 温窈觉得晏随明里暗里的给她放线暗示又勾引,她也已经向他表达了她的诚意。 如果他是姜太公。 她愿意屈身成为那上钩的鱼。 到头来还是被他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狗男人果然是狗男人。 她扯了扯唇,“那晏先生的意思是打算娶我继妹?” “不可否认温小姐是有些小聪明,但胡乱揣度猜测的这个习惯,最好不要有。” “为什么?” 晏随眼底掠起一丝笑意,很淡,且转瞬即逝,再去捕捉只余下冷漠。 “不讨喜。” 温窈抿了抿唇,状似有些无奈的感慨,“如果晏先生是我的客户,一定是属于特别难搞定的那种,但为了前途和业绩,又不得不哄着陪着,费尽手段掏空心思,就算死缠烂打也必须要拿下你。” “说说?” 他就像是顺着她的话,给了她台阶下,大大方方的。 温窈眸光流转,她盯着他瞧了几秒。 晏随也任她看,反应平平,似感觉不到她的视线。 温窈咬咬牙,尽量放松情绪,面上带笑心平气和道:“不如这样,晏先生告诉我,您对什么类型的女人感兴趣,我试着朝那个方面发展行吗?” 不知道哪点触及到他,他像是来了兴趣,眉眼抬起,嗓音缓缓低徐。 “你喜欢我?” 温窈:“……” 她僵住,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跑到了这上面来了。 下意识的肯定是否认。 动了动唇,没说出来,她看着眼前的人。 三十而立之年的男人,气质沉稳内敛,生得一副好皮囊,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光这张脸就足以令人心动的,更遑论他背后的家族事业,大抵是随意勾勾手指,多的是年轻小姑娘往他身上扑。 温窈毕竟也才年轻,从知道他这个人时,说对他没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 她是妥妥的颜狗。 但是几经相处,似乎冲淡了她内心的某些想法,但隐隐又不可遏制的产生冲动,只是她不愿意深究,也不想费心费神的去思考,于是选择视而不见。 所以违心回答:“喜欢。” “也爱?” “……” 她重重的点头,似格外的诚恳,“爱。” “好假。” 温窈:…… 既然知道假还要问,是为了自讨苦吃还是单纯的想为难她。 温窈拒不承认他的否定,“我对晏先生的心思,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是么。” 温窈面不改色,“自然。” 这顿饭吃的意兴阑珊。 最后她是跟着晏随的车回了温家。 抵达后,她也没着急下车。 而是转头看着他,将自己一路思索得出的结果告知他:“晏先生,如果你同意和我结婚,我愿意将我名下的占股转让一半给你。” 这是她能想到的,也是最大的让步。 晏随没吭声,似乎并不感兴趣。 温窈莞尔:“如果晏先生改变主意,可以随意联系我。” 话说完,她便开门下车。 转瞬车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她彻底放松肩膀,这才转身朝大门走进去。 温雨眠在二楼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了,隔着夜色也看不清什么,只看到温窈进了别墅。 登时蹬蹬跑下楼,警惕的看着她,“是谁送你回来的?” 温窈上了一天班,又刚结束一场跟男人的较量,身心俱疲,懒得搭理她,错过她就上楼。 温雨眠没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紧紧盯着她质问:“我在问你话,是谁!” 温窈停下脚步,她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觉得是谁?” 温雨眠脸色都变了。 温窈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慢悠悠开口:“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脑子里的那个男人。” 她毫不留情的抨击:“晏随。” 又惬意的低语补充:“不对,应该是晏淮叙,你的好阿叙。” “不要脸!” 温窈都听腻了。 她觉得果然这人书念得太少,词汇量极其匮乏,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听得她耳朵都快起茧。 没什么兴趣的径直离开。 留下温雨眠在原地狂怒尖叫。 温窈洗了个澡出来,看见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叶枳的。 有点意外。 拨了回去。 叶枳知道她第一天上班,特地打来慰问一番。 电话接听后,她问:“感觉怎么样?” 温窈失笑,单手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能怎么样,搬砖的呗。” 哪里需要搬哪里。 “碰见那位了没?” 温窈知道她在说谁,声音懒洋洋的,“嗯。” “没为难你。” 温窈想到今晚的对话,算不上是为难还是不为难,她现在也特别的矛盾。 感觉心里都有些扭曲。 “没有,他能拿我怎样。” 那边沉默了片刻。 突然响起一道轻嚓声。 温窈听着,有些无奈,“你又在抽烟?” 女人的声音含糊慵懒,“嗯啊。” 温窈作为朋友还是好意提醒她:“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叶枳笑笑,然后又沉默。 温窈觉察出不对味来,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下来,“枳姐,你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 温窈猜测,“跟沈灼为有关?” 这话逗得她笑出了声,“他,乖着呢。” 又说:“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好着呢。” 温窈不太相信,总感觉她好像有事瞒着她。 叶枳岔开话题问她:“那天问你的问题,你想明白了吗?” “什么?” “晏随跟宗政清。” 选谁。 温窈无意识的用毛巾蹭了蹭头发,感觉到有水意流进衣领,探手抹去,“怎么了?” 叶枳静了静,再次开口时,声音就有些沉重了,“我刚从沈灼为那里得了点消息。” 温窈等着她后面的话。 叶枳似有些纠结,然后想了下措辞,才出言:“晏随有个感情很深的前女友,据说这么些年守身如玉都是为了等她,深到非她不娶的那种……” 毛巾从温窈手中滑下去。 掉在地板上。 “窈窈?” 温窈眨了眨眼,回过神,声音莫名的有些涩,“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叶枳也没避讳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不行,并非良人,有前女友在明面上摆着,万一哪天突然出现,你会很吃亏。” 有句话她没说出口,是强扭的瓜不甜。 她不想让温窈受到伤害。 温窈蹲身,重新捡起毛巾。 她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稳了稳心神,无所谓道:“有前女友这很正常啊,你也说了是前,都已经分手了能闹出什么水花,而且我看重的是他的钱,不是人,我会吃什么亏。” 不等叶枳说话,她继续道:“他都松了口会和温家联姻,你觉得他还在意那个前女友吗?什么非她不娶,男人的话狗都不信。” 她一口气说下来,语气有些激进。 叶枳没搭话。 末了告诉她,“那你好好想想,晏家也挺乱的,水格外深,我担心你陷进去出不来。” 通话随之结束。 温窈怔怔的握着手机。 蓦地觉得有些可笑。 她跟温雨眠挑明了要争要抢,她也多次表态,原来不过是被当猴儿耍。 人家有心心念念的前女友,原来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 所谓的和温家联姻,也只是他小姨的一厢情愿。 难怪吊着温雨眠不给回应,难怪多次拒绝她。 原来晏太太早有人选。 第49章 引火 上班第二天温窈也处在一个摸鱼的状态,偶尔帮同事递个文件,打印复印,或者帮忙订酒店订餐厅。 平平淡淡的没砸出什么水花。 因为昨晚叶枳的那番话,也让温窈冷静的想了一个晚上,加上白天就在自己的工位上打转,抬眼都是一些不熟悉的人,温窈从急躁难耐渐渐的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多的是时间让她去消化。 就这样平静过了三天,她连晏随的一个衣角都没看见。 上下电梯也不会有第一天上班那样的巧遇。 这天一大早她倒是在电梯中碰上了唐梦。 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梦姐,早啊。” 唐梦笑眯眯的,“早啊。” 她扬了扬手里的早点,“吃饭没,要不要来点儿?” 温窈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东西,透明盒子装着的,模样还挺精致,一眼就认出来。 是水晶虾饺和叉烧包。 “我吃过了,梦姐喜欢吃偏粤式的早点?” 唐梦有些惊讶,低头看了眼,口吻赞叹:“这都能看出来,真是厉害啊。” 她笑说:“对啊,在我们公司东南方向上三层有家粤式早茶店,公司里好多人都去那个地方吃早餐。” 温窈:“那还不错,很方便。” 唐梦对她挤眉弄眼的,明明电梯里就只有她们两人,偏偏她还压低了声音,“肯定不错啦,就连我们公司的晏总,他口味一向刁钻都会点那里的早茶,” 说完还看了她一眼。 温窈面不改色,仍然保持着一丝淡笑,心如止水,“有机会我也去试试。” 大概是又安利成功,唐梦心情很愉悦。 她站直了身,不经意的嗅了两下,“你换香水啦?” 温窈:“的确换了,很明显吗?” 之前的用完了,也有些腻便换了新款。 唐梦笑道:“我鼻子挺灵的,跟你前两天身上带出来的香味不一样,这是什么款的,味道还真不错,有种让人不由自主靠近的冲动。” “eternity系列。” 显然对方也是有所了解的,挑了下眉,“这个牌子的香水好贵的,都是些经典款,你之前那款有点像斩男香?” 温窈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浓烈了些,“嗯,邂逅真爱,已经用完了,现在用的叫断情绝爱。” 电梯抵达31楼。 两人并肩走出去。 “还真有意思这翻译。”唐梦拍了拍温窈的肩,“爱情不能当饭吃,力争当女强人算了,我看你特别有在我们投行界杀出一条血路的天赋,加油!” 温窈笑。 一前一后的走到各自的工位上。 温窈先发了会儿呆,然后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经理找到她,说跟实习生一起查项目银行流水,筛选出大额款项。 有些银行可以直接用图片转接成excel,而有的账单格式无法转接,就只能一笔一笔的手动输入。 然而温窈就负责手动这一部分。 跟她一起筛选的实习生她有点印象,是个女生,当初面试时那个看上去颇有些趾高气扬的大学生。 叫杨淼然。 她去弄了一杯咖啡回来,放下手头工作,慢条理斯的品尝着,时不时的将目光投落在温窈身上。 看了约莫两三分钟,才像是憋不住好奇似的,凑上来问:“之前面试后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被淘汰了,怎么过了一段时间你又突然来kz上班了?” 温窈认认真真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灵活的敲击着键盘,目不斜视,“出了点私人问题。” 她并不想多谈,随后又淡淡的似是而非的补充:“kz挺好的,很人性化,感谢这个公司给了我进kz工作的机会。” 杨淼然愣住了,捧着咖啡,半晌没接上话。 而后才轻撇了下嘴,哼道:“你还挺会拍马屁的,不过在我面前没用,你该去找公司高层。” 温窈勾唇笑,终于抬眼正视她,目光冷冷清清的又陌生,“实话实说而已。上面交代下来的时间紧迫,你确定要在上班时间消磨浪费吗?” 杨淼然脸色微变,放下咖啡瞪了她一眼。 之后就再也没找她说过话。 一直到下晚班,温窈收拾了东西,准备准时准点打卡走人。 不想上头突然组织了一场临时紧急会议。 唐梦急冲冲的走过来看见温窈,指尖敲了敲她的办公桌面,“你这就想走啦?快把东西放下,带上资料跟我一起上楼。” 温窈动作一顿,倒也没推拒。 据说投行界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要么忍,要么恨,要么滚。 加班是常态,尤其是ibd部门。 唐梦走在最前方,一边跟温窈交代一边急急往楼上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电梯。 杨淼然也在。 本来她是准时下班的,也跟朋友约好说晚上去蹦迪,现在突然加班,计划被破坏,心里隐隐的有点不悦,却也不敢发泄出来。 “梦姐,这突然把我们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呀?” 唐梦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偏头和旁边人的说商讨着细节,被打断,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头也没抬,“我都说了是开会,相关文件也发给你们看了,你还有什么疑问?” 唐梦对于杨淼然并不是特别看好,学历是挺漂亮,就是人不怎么激灵,眼高手低,实习那一天两天积极性都不高,矜贵娇气到连打印机都不会用,接连教了好几遍,都还要搞错。 她跟南絮提了两嘴,南絮也没表什么态,只说让她过了实习期就行。 至于留还是不留,有待商榷。 唐梦便也没在多管,怕自己被气死。 毕竟大家都忙,如果再分心思来一些勾心斗角的幽怨事情,那纯粹划不来。 杨淼然被一噎,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等出了电梯,唐梦走到温窈身边,“上周客户和d谈论的deal后续方案,这次由你来负责记录。” 温窈之前的会议纪要她也看过。 可以说是她看过最严谨仔细又漂亮简洁易懂的纪要。 所以这次交代给她这个任务,她很放心。 温窈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 唐梦心里一松,然后又加快脚步带着身后的职员走进了会议室。 里面已经坐了部分人。 位置还有很多空余。 温窈自发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打开了电脑。 杨淼然刚才被唐梦凝噎一顿,又看见她对温窈和颜悦色,心里格外的不平衡,看都不想看到她,直接走到中间座位坐好,离前排高层较近。 唐梦坐下来后张望了下,看到最后面的温窈,歪头探身道:“你怎么坐那儿去了,你要记录坐前面一点啊,听得清楚些。” 温窈拒绝了,“没事,这里也挺好的,视野开阔,听得见说话的。” 时间紧任务重,唐梦便也没多纠结,还不忘提醒她:“到时候记得上传到内部网站。” “好,我知道了梦姐。”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再次被推开。 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化。 此前还有些喧闹的霎时像是按了暂停和静音键。 温窈偏头,看到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穿着同色系的西装,炭灰色。 她事不关己的收回视线。 目光落回电脑屏幕上,做好准备工作,觉得字体偏大有些刺眼,又调整缩小了些,才舒服一点。 - 南絮轻车熟路的走向原来的座位,拉开座椅回身时没看见身后的人跟上来。 “晏总?” 公司里,公私分明。 晏随径直往后走去,路过的一排人,背脊纷纷僵硬的挺直,又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 晏随轻描淡写看过去,“我坐后面。” 南絮手握着座椅,微滞。 她笑:“这怎么行,你好歹也是……” “重点不在我,等d过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驳回打断。 纵观整个会议室,男多女少。 晏随在后方稍微停顿了一下,有个男职员立马有眼力见的站起来,帮着拉出旁边的座椅,“晏总,您坐这里!” 晏随又往身边带了些,偏离了原来的座位方向,随后坐下,淡声:“谢谢。” 男职员简直受宠若惊,脸竟然泛起一红,结结巴巴道:“不、不客气,应该的。” 随着身边的人坐下,温窈渐渐绷紧了后背。 她眉心微动,搁在电脑键盘上的手稍稍蜷缩起手指,又在顷刻间放松。 随后心无旁鹭的集中精神。 d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先看了眼四周,微挑了下眉,问南絮,“晏总没来?” 南絮轻应:“在后面。” d又抬头看了眼,失笑,“今天挺低调。” 南絮听着,没说话了。 很快,会议便开始。 人人正襟危坐起来。 晏随面前除了文件和电脑,他的手中还有一只笔。 男人看上去很是轻松闲适的姿态,黑色的中性笔在他修长的指尖打转。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耳边有细微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纸张翻页的哗声。 鼻息间似有若无的萦绕着诱惑的香水味。 忽然,笔从他的指尖飞出去。 “啪”的一声摔落在地面。 他动作一顿,隔了两秒,才将手臂垂下去。 人跟着偏出半截身子去捡笔。 在会议桌面下。 视野中出现一双修长纤细的腿。 大概是觉察到他的动作,那双腿往旁边避了避。 黑色中性笔就落在那腿主人的脚边,米白色的休闲平底鞋,脚尖处有一束绒面蝴蝶结,因着避让的举动,笔又自主地跟着滚了过去。 随即停下。 晏随手长,动作幅度不需要过大,就能轻而易举的捡起笔来。 收回动作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西装擦碰到旁边座椅的人。 从她的裙装边沿轻轻的拂过。 对方僵住,然后垂眸看过来。 视线两两相对。 温窈率先收回视线。 淡漠无常的移开目光,重新定格在电脑屏幕上。 一张白皙细腻的脸,在炫白的灯光下,显得清冷又惹眼。 天气渐渐热起来,温窈是个不耐热的人,之前穿小西装,长衣长袖尽管在空调底下待着还是觉得闷,有些束手束脚。 后面她就改为穿裙装,也不穿高跟鞋了,忙上忙下一整天,跑着实在是累,换成了平底鞋。 “错了。” 低沉磁实的声音响在耳边。 让人想忽略都难。 温窈没反应,看着面上云淡风轻,实际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直到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点上她的电脑页面。 “嗑嗑”两下。 男声再次响起,“这里,错了。” 温窈跟着看过去,眸光微闪。 是一个英文词。 她起初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回过神。 发现少了一个字母。 看着好像没什么奇怪之处,但是专业名词的意思却大有差别。 所表达的整句话含义,也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很低级的错误。 “想在kz浑水摸鱼,那你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一句话淡淡的话落下来,却仿佛重弹砸下。 威慑力极强。 坐在另外一边偷偷关注这边动静的职员,心里大为震撼,心虚又担惊受怕得不行。 默默的为这个新来的漂亮分析师点了根蜡。 毕竟晏总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大魔王,铁面无私又极其冷酷无情,丝毫不会怜香惜玉。 被他逮住错点,就像是一把刀悬在脖颈上,随时都有可能斩下,头颈分离。 温窈默不作声的修改正确。 又迅速的浏览一遍。 确认无误后,一板一眼道:“好的,晏总。” 为了避免再让晏随抓住小辫子,接下来的时间里温窈拿出了一百二十万分的注意力。 一直到九点半,会议才结束。 最后来的却是最先离开。 紧接着又是其他高层。 然后才是默默无名的公司职员。 温窈抓紧时间整理完毕,随后上传,走到唐梦身边,“梦姐,都ok了。” 唐梦扭了扭酸疼的脖颈,“行,那你下班。” 她也是这个打算,作出了适当的邀请:“一起吗?” 唐梦苦笑了下,“我还要接着加,你先走,路上小心。” 温窈也能够理解,点点头,先行离开。 这几天下来她还发现了一个不同于之前在国外实习的规律,kz的ipo组一般是律师先走,然后是券商,最后才是审计。 出差多,忙,埋头苦干。 ibd大部分人的现状。 温窈紧赶慢赶,这个时间点电梯竟然还拥堵起来。 快九点五十多才出了kz大厦,她从旋转门出来,低着头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她没考驾照,也没车,上下班时间都靠打车或者搭乘轻轨公交车。 kz这边离最近的轻轨站,要步行五六分钟左右。 她走得急,不同于其他人成群,一个人匆匆忙忙的,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刚走进kz大厅正在接电话的人。 宋译岑晃眼只瞥见一抹略微熟悉的背影,疑惑的拧了下眉,就多看了两眼。 正巧看见那人抬头过马路,侧脸在路灯照映下,清晰可见。 微怔愣的瞬间,迎面就碰到要找的人。 他挂断电话,抬手指了个方向,挑眉示意:“你把人叫来的?” 晏随眼神扫过去,掠过裙装一角,不冷不热道:“她在公司上班。” 宋译岑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程度,随后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温窈,kz?” 晏随冷冷瞧着,一手抄袋,“你想说什么。” 宋译岑一边肯定点头,一边勾唇笑,“可以啊,这才几天,你就把人给搞身边放着了,她也的确有点手段。” 晏随默声没说话。 两人跟着先后离开kz。 宋译岑给自己点了根烟,微微眯起眼,“你到底怎么想的,她这么缠着你什么意图?” 晏随拿出车钥匙,解了锁,轻飘飘道:“她想跟我结婚。” “咳!咳咳……” 宋译岑猛地被烟雾呛住,咳嗽起来,好半晌才停下。 “真的假的,野心勃勃啊,所以你这是同意了还是说有那个心思?” 晏随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宋译岑跟着上来。 他道:“你哪点看出我同意了。” 宋译岑嗤笑,手探出车窗抖了抖烟灰,“别跟我装,没那想法你给她接近你的机会做什么,你一边给温家下套,一边跟她纠缠不清,我说当初你怎么就那么轻易同意了和温家联姻,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人家现在凑上前,你又演起来,别玩太过,兔子逼急了都是会咬人的。” 晏随看了他一眼,发动引擎,“你想太多了。” 宋译岑笑笑没再说话。 等他把一只烟抽完,闭了车窗才开口道:“最好别引火上身,她看着也不简单,小心一头栽进女人坑里爬不出来,越是看着纯良无害的就越是杀人不眨眼。” 第50章 上身 温窈回到温家后,破天荒的温学闵早早的也在,正坐在沙发上人模人样的看报纸。 旁边还坐着姜淑柳,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各类水果,她笑容满面的又亲力亲为的喂给他吃。 给人看了就是一副中年夫妻的恩爱模样。 温窈只觉得倒胃口。 她一声不吭的往楼上走。 手刚摸到楼梯扶手,身后便冷不丁响起一道制止:“站住。” 温窈迈步的脚步一顿,从台阶上收回腿,却是头也没回,就这般姿势等着温学闵说话。 温学闵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下,沉声道:“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温窈闭了闭眼,声音平静:“时间不早,我有些累,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明天再说。” 温学闵放下报纸,往茶几上一拍,“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现在想跟你说两句话还需要我求着你是不是?温窈,你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你尊敬长辈的?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和你姜姨放在眼里!” 温窈是真的没那个心思跟他吵架,听着他的话也只觉得可笑。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 想来也是。 他但凡尽到过一天身为父亲的责任,她也不至于跟他闹得现在这般僵硬。 她沉了沉呼吸,到底还是回身朝他们走了过去。 选了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说,您究竟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说不可。” 温学闵看着她,“你在kz工作得怎么样?” “挺好。” “和晏淮叙发展得如何?” 温窈说他虚伪也并非不对,人前还亲亲热热的叫着淮叙、晏总,人后就直呼其名,无所顾忌。 “一般。” 温窈低着头去看自己的手指。 自从之前的美甲被她弄断之后,她就再也没去动过手指了,仅仅只是修剪过几次,白皙骨感的手,很是好看,也很顺眼。 闻言温学闵和姜淑柳对视一眼,他对她的眼里看出了迫切。 便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之前说要和你妹妹公平竞争,我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给了你机会的,这几天下来,我也没看到什么结果,而且你妹妹那边,跟晏淮叙的小姨聊得很不错,后天还会一起去看你妹妹的舞台表演。” 话说到这一步了,意思就很明显。 温窈眼皮一撩,面无表情:“怎么,要我选择退出?” 她自动放弃和被迫退出,主动和被动,完全是两码事。 温学闵沉着脸,“既然如此,你跟顾家那边,和那个顾洵也该适当的发展发展,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 呵,该说他老谋深算还是说他贪心不足。 西瓜跟芝麻都不想丢,鱼和熊掌也都想兼得。 温窈直接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很忙,没空。” “你敢走!”温学闵蓦然厉声呵住她。 温窈充耳不闻。 温学闵也分毫不让,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明天晚上,你必须去陪顾洵吃饭,否则的话,你妈的东西,你一样都别想拿到!” 温窈猛地驻足。 她回过神,带了一丝不可置信和厌恶紧紧的盯着他。 想不到他竟然可以这么卑鄙无耻,拿她妈妈的遗物威胁她。 温学闵疾言厉色,被她看得更是眉头紧锁。 父女俩之间的僵硬糟糕氛围一触即发。 旁边的姜淑柳温和的笑了笑,适时出声:“窈窈啊,你也别跟你爸置气,我们这也是为了你的未来做打算,你爸一片好心,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温家考虑考虑是不是……” “你闭嘴。”温窈一个阴鸷的冷眼扫过去。 她的全身仿佛都竖起了锋利的倒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想平安无事就闭上你的臭嘴。” 姜淑柳吓得一怔,眼睛慢慢的就红了,手攀上温学闵的胳膊,软着嗓音:“老公……” 这是温窈第一次这样不留余地的尖锐。 脸色沉沉,眸光深深。 温学闵一时间也被自己亲生女儿的这个眼神跟表情惊了下,随即回过神就要站起来以振父纲。 当对上她那双冷漠凛厉的眸眼时,出口的话顿了顿,惊觉她已经成长到一个令他掌控不住的境地,不由得怒从心起:“温窈…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温窈咬牙冷声:“别再用您那套长辈的说辞对我说教,您若是敢动我妈的东西,小心别怪我跟您鱼死网破。” 温学闵气得直直的大喘气,手指哆嗦着点了点她,“孽障!我当真是白养活你这么些年,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要飞,我也拦不住你,从今天起你就从这个家里给我滚出去!你在外面自生自灭,你看我还会不会管你!” 温窈背脊笔直的站在原地,目光清清冷冷,“不好意思,该滚的是她——和她带回来的那个野种,这里是我妈妈的房子。” 温窈抬手指着姜淑柳,随后又移动指向楼上温雨眠的房间位置。 “啪!” 温学闵豁然两个大步上前,怒目圆瞪,一巴掌扇过去。 温窈头狠狠一偏,甚至身形不稳的趔趄了两下,她的脸先是麻紧接着是一片火辣辣的烫。 仿佛是要烫到她的心里,炙烤出一个硕大的洞。 嘴角很疼,口腔里似乎是被磕破了皮,铁锈似的涩味开始蔓延。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站了两秒,回头时冲着温学闵扬唇,一字一顿,“打得好。” 温学闵愣住,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漫上水雾,灯光下亮亮的,视线再过度到她泛红的脸。 倒退了一步,似乎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对她动手。 但都已经打了,现在回过神,心底漫出点后悔,痛声道:“窈窈你听爸爸说——” 他只是一时气糊涂了,温雨眠是他亲生的,被这么骂着野种,她又拱火挑衅他的权威,控制不住才动的手。 温窈用舌尖顶了顶泛着血渍的嘴角,点点头,“您不是要我跟那姓顾的吃饭约会吗,行,我答应您,地址发我手机上,我累了先去休息。” 说完,她转身就走,单薄的背影倔犟而冷漠。 - 温窈快步回到房间,用力的摔上门。 她靠在门板上,手抓着裙摆,仰头望着天花板,死死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忍了大概几秒后,从眼眶涌出来的热意越来越多,她几乎压制不住。 放弃的低下头,微弓着身,一颗颗的烫石子往下坠,落在她赤着的双腿上,从膝盖处往下滑,一路烫到脚踝。 仿佛是一条条的血痕。 抽噎出声,从喉咙里滚出哭腔,她整个人顺着门板滑下来,最后额头抵在膝盖间,两手将自己紧紧的环抱住。 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情绪不断被放大。 两分钟后,温窈撑着自己站起来,顶着一张完全哭花了的脸,走向了浴室。 她为什么要哭? 就因为温学闵打了她一巴掌吗,远远不足以前姜淑柳和温雨眠给予她的伤痛,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哭是弱者才有的表现,她不是,也不可能是。 尤其是当真那对母女俩的面。 这哭得一点都不值,她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去吃饭约会,应该拿出一个好的状态,凭什么要为了这点可有可无的事情毁掉自己的脸。 温窈在浴室里洗了个脸,她盯着镜子里水汽扑面的自己,红着眼的模样很狼狈,她紧紧的攥住了手。 以后的路还长着,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至少,现在不行。 她去楼下拿了些冰块上来,客厅里已经没有温学闵和姜淑柳的人影了。 又找到医药箱,拿出消肿止痛的药,吃的擦的,全数抱走。 冰敷擦药的时候的确很疼,疼得她眼泪直直的在眼眶里打转,不停的抽气。 但也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了她,她跟他们之间的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今她羽翼未满,无权无势,那就让自己拥有。 是——不择手段的去拥有。 - 第二天她的脸看着还是有些严重,巴掌印已经浮现出来,明晃晃的横在脸上。 她化妆都多抹了两层粉面,各种遮暇,才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为了配厚重的粉底,温窈特地化了一个浓妆。 往常她喜好素颜朝天或者淡妆,如今浓妆一现,更是性感成熟。 走到公司的时候,不少人纷纷侧目,眼里都是对她的惊艳。 唐梦一大早忙的脚踩风火轮,一眼看到她时,眼睛都看直了,险些走不动路,“你今天什么情况,搞这么漂亮,要去相亲啊?” 温窈笑了笑,微偏头,“大概是。” 唐梦眼前一亮,仿佛听到了什么八卦,连忙拍了拍她的肩,“等我回来详说啊!” 撂下一句话匆匆忙忙的就跑了。 温窈敛住笑,接着忙碌自己的工作。 依旧是查银行流水,另增加了一份写ppt的活。 另一边,唐梦跟着公司里的其他人往楼上赶,步履匆匆的兴致勃勃的跟旁边的人分享:“你还记得我们组新来的那个美女分析师吗?” 同事点头:“有印象,见过一次,眼睛特漂亮。” 唐梦激动道:“我跟你说她今天绝了啊!化妆了!浓妆的那种,简直闪到我的眼睛,听她说是要去相亲呢,唉,公司里的卑微单身狗没机会咯。” 说着可惜的摇了摇头。 又补充:“我要是男的,我肯定追她。” “她才23岁?这么年轻就相亲?” “趁年轻才好啊,你看看我们这干投行的,哪一个不是熬,熬得人丑了不说连个合适的对象都不好找。” “她也有那优势,我觉得比电视上那些明星都好看,还长得白!” “……” 几个相熟的同事都笑,一言一语的谈论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 不知何时,从身后传来一道沉沉的男音。 众人纷纷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立马作鹌鹑状,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晏总。” “晏总好。” 晏随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一行人,最后落在唐梦身上。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是哪个项目成功签了,还是达到了上百亿的业绩。” 没人敢吭声。 唐梦缩着脖颈,脸上有点讪讪,“晏总,我们…我们就随便聊两句,嗯,随便聊聊,没别的意思。” 她说着说着还成了自我安慰,声音越来越低。 晏随看了她一眼,随即阔步离开。 等他走远,众人皆是大喘气,仿佛劫后余生似的。 “我的妈啊,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知道啊,没听见动静,吓死我了。” “我汗都出来了。” “我寒毛还立起来了呢!” 唐梦吁了长长的一口气,“好了,都别说了,我们先走。” 大家附议,这事便不再谈及,毕竟风险太高,危险。 - 晏随回到办公室。 助理敲门而进,“晏总,今年还是跟往年一样吗?” 晏随站在办公桌后的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低头看着,闻言翻页的动作停下。 隔了几秒。 他将书合上,放回原来的位置,细细的整理对准,一丝不苟的架势。 “不必,马上就是端午节,到时候再说。” “好的晏总。” 助理没离开,接着道:“宋先生约了您今晚在明珠餐厅吃饭,说是您要查的东西有眉目了。” “嗯,我知道了。” 助理欠了欠身,然后毕恭毕敬的退出了办公室。 晏随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拉过椅子坐下。 他从最底层的密码锁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踏厚厚的信封,中间还夹着一张照片。 他拿出来,用指腹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低垂着头,眸光晦暗不明。 照片上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眉眼温和的看着镜头,交握的手贴身而站,亲密无间。 看了良久,晏随将照片放在桌面,随后翻开那些已经不知拆封多少次的信件,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逐一仔仔细细的阅读。 有写日常或者表达浓浓情意,有争执有小脾气。 每则信封下方,都有另一道显得格外苍劲有力行云流水的回应。 【寄:近来,你那边的天气如何,吃睡可好,你有多日未与我相见,七夕将近,分隔两地,该是银河阻拦,你是牛郎我是织女。 月挂高空,想你,还是想你。 愿今夜入梦,鹊桥相会,望你安好。 宁。 六月二十三夜。】 - 【回:遂你所想,一切安好。 常有雨天,想起与你走过的湿地水面,亦是思念你,前日看过大雁翱翔,牛郎织女我不欢喜,或许听闻比翼鸟,不愿同你分开。 今日雨过天晴,挂有彩虹,你的信送来,很是吉利祥兆。已寄你钟意的紫色鸢尾,记得签收。 我如你想我般更想你。 清。 六月二十五夜。】 晏随一封封看下去,半晌后闭上眼,人往后仰躺在大班椅上。 多久了? 快十年。 海晏河清,潮落江宁。 他们是天生一对。 却在十年前意外坠海身亡,尸骨无存。 换一种说法是浪漫,因为他们共死。 - 晏河清,江有宁。 他的父母。 于他二十岁那年失踪,从此了无音讯。 祠堂不曾有姓名,不曾有牌匾。 成了晏家多年来的禁忌。 第51章 真相 夜晚,陵川淅淅沥沥的降下一场雨。 乌云笼罩着整座城市,黑压压的浓重氛围,潮湿泥泞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译岑在窗边赏了会儿雨,身后才听见开门的动静。 等人走进来他也没动,仍然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望向窗外。 不多时从窗面映出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渐渐停靠在他身旁。 “来了。” 宋译岑视线落在江景上,窗玻璃漫着水雾,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但霓虹灯光仍旧夺目。 他侧了下身,上下打量了晏随几秒,倏尔笑说:“难得见你这么狼狈,发生什么事了?” 晏随的脸色有些冷沉难看,西装裤腿有好几处都是湿漉漉的,颜色深重,像是被水打湿。 “遇上个不长眼的东西。” 刚在楼下时,他从车上下来,迎面就是一辆车蛮横杀过来,掀起一滩水花,溅了他半身。 烦心事不想多提,晏随切入正题,“东西查到了?” 宋译岑点点头,却没说。 而是转身走向餐桌,“我还没吃饭,边吃边聊。” 晏随难得问了一句,“林安禾呢?” 宋译岑拉开椅子坐下,随口道:“大山里。” 都说娶妻当娶贤,他是娶了个祖宗回去,比他还忙。 招来服务生点餐,随后又开了几瓶酒。 闲适下来,人都慵懒着。 宋译岑有些无所顾忌的交叠着双膝,仰躺在座椅上,慢条斯理的点燃了支烟。 晏随平静地看着他,男人坐在那里,眉峰冷冽,五官俊美,气场没收敛的泄出不怒而威。 宋译岑借着烟雾缭绕间微眯起眼打量他。 他认识晏随那会儿,正是他初初回晏家时,十一岁的男孩,五官已经初现棱角锋芒,不爱笑不爱讲话,那双黑沉沉的眸眼盯着人看着,仿佛能瞧进人的心底,让人不由自主地生怯,直觉危险。 他觉得这小子倨傲,也不知道傲个什么劲儿,也跟其他世家豪门的孩子,对他多了些异色的看法。 因为他初来乍到,刚回晏家,而晏家又是个大家族,多的是五湖四海回来聚集的小孩,对他表现得很生疏,也很有敌意。 宋译岑曾亲眼见到几个男孩围着他指指点点,坏话羞辱不断,他却无动于衷,一声不吭。 大概是他的不理人,让那群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们受到挑衅,气急败坏的动起了手。 有比他个子高的,壮实的,他那时虽然十一岁,但身躯单薄,比起同龄人看着要瘦小许多。 宋译岑却看到他握着拳头,拳拳到肉,动作间都透着一股置人于死地的狠劲儿,揍得那群人鼻青脸肿嚎啕大哭,毫无反手之力。 宋译岑躲在树后,几乎是看呆了,等他被晏随冷漠阴冷的目光攫住时,下意识的站出来,与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我,路过。” 晏随扫了他一眼,沉静的不像个小孩,指着那群地上打滚的人,发了狠话:“记住了,别惹我。” 后来,宋译岑对他的看法就改观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和他成为了朋友。 有时候看得懂他,有时候还是觉得他难以捉摸。 “烟烧到头了。” 突如其来的男音打破他的走神。 指尖传来灼热的烫意,令宋译岑猛地收回思绪,眼疾手快的灭了烟,又捻了捻指尖。 他抬起眸看了眼晏随,稍稍坐直了身。 “在给你东西看之前,我必须问你几个问题。” 晏随:“你问。” 宋译岑换了个姿势,两手抵在桌面,交握着手。 “我记得你前几年升任vp时,在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你是不是……” 有服务生进包厢上菜,打断了他的询问。 宋译岑暂时停下。 等菜品陆陆续续上齐,酒也盛满时,在服务生温柔亲和的说完“祝用餐愉快”离开后。 宋译岑才接着道:“是不是早就认识了温窈?” 话落他便盯着他,没错过一丝一毫。 “嗯。” 得到准确的回答,宋译岑心里有了些底,他就知道,晏随不会像是无缘无故给机会让人接近的性格。 “你和她是不是,不止认识的关系?” 他没说话。 宋译岑耐心的等着。 晏随眼尾微垂,安安静静地,右手摩挲着左手小指的指节。 光滑的,并没有什么。 曾经这里,戴过一枚简约的银色尾戒。 留下过短暂的痕迹。 “我们,交往过。” 尽管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宋译岑还是没忍住惊讶了一番。 “难怪。”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有了这个说法,宋译岑所有的思绪就像是自主地在脑海中连接了起来。 “所以你同意和温家联姻,是放的烟雾弹还是为了她?” 毕竟温家在陵川不能算什么,更别说国内了,晏家的选择多的是,更何况是晏随的婚事,那绝对是严谨又冷肃的一件事,温家,并不起眼。 晏随动作一顿,抬眼,“我必须给晏家一个交代。” 他已经三十了。 就算晏家的子孙众多,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继承家业,更遑论得到长者的看重。 如果要联姻,与其选择一个陌生更费心里去相处的,不如选择温家。 宋译岑懂。 但他还是有一点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明你要联姻的对象是她,而不是她那个继妹?” 那这样算什么,人都搞错了,不是增添麻烦吗。 “我得提防晏家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有我跟她,当时分开得很糟糕。” 宋译岑扬眉:“分手?” “算是。” 晏氏,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家族,传承至今,族内关系错综复杂,亲疏皆有,散落遍布在百川之内。 作为晏家现今权威最大,晏老爷子的长孙,晏随身负的责任很大,既要在晏家站稳脚跟谨慎内讧争斗,又要抵御外敌以防觊觎。 从他认定回晏家那一刻开始,他就没了选择的余地,他向来冷情寡言,但偏偏被打破,温窈是他人生中唯一个意外。 他在国待了两年的时间,回国前夕和温窈发生了一场争执,吵闹得很凶,温窈近乎疯狂的驱赶他离开,他试图劝说她冷静,无用。 于是当天晚上他离开公寓。 在回他住处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枪杀,司机直接中弹当场身亡,而他被四处围堵,汽车刹车失灵,撞上城墙后他拖着一身伤趁乱跳车躲开追击。 等他的人赶来时,他已经身中三枪,失去意识,紧急带走,怕被追查也不敢去医院做手术,最后在鬼门关连闯好几次才捡回来一条命。 那时他已经顾不上温窈,也担心那些人会波及她,连去看她一眼都是奢望。 直到他回国,转移到安全的地界养伤时,才让人去打听她的消息,得到的结果是她一切安好,已经顺利毕业。 他才稍稍放下心思。 当他再一次见到温窈时。 是在陵川机场。 那天他忙着出差,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延误,他被滞留在候机室,解闷时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正碰上一个女人在洗手台清洗手。 从镜面看到她的脸。 清清楚楚的映入他的眼帘。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觉察到他的视线,对方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人还是那个人,漂亮的眸眼里却透露出警惕和陌生,仅此一眼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仿佛并没有认出他来。 晏随不知道她是不愿和他相认,还是在生气,所以选择视而不见,甚至不打算跟他扯上关系,毕竟当时他们闹得那么难堪。 他也坚守着,没去擅自打扰她。 宋译岑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她继妹是拉出来挡枪的。” 晏随:“可以这么说。” 当初联姻时,他小姨和晏家这边商议,又问及了他的意见,他只说了选择温家。 树大招风,他已经够显眼,如果选择更为合衬的其他家族,只怕针对他的人会更多,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选择普通的温家,收敛锋芒。 却只字未提是谁。 是什么私心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温家不同于晏家,晏随查她很好查,从决定和她交往后,基本就将她的底料查得一清二楚。 于是早已放好了线,隐晦得他自己都觉得拿捏不准她是否会上钩,同时也在赌,赌她对他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好在温窈没让他失望。 只是后面的发展跟他所想大相径庭。 她终于找上他。 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后来晏随确认,她不记得他了。 宋译岑将自己所查找的资料拿出来递给他。 “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异常。” 晏随翻开资料,凝神看得仔细认真。 宋译岑慢悠悠的品尝着美酒,时不时的给他一个眼神,又收回。 半晌后,晏随将资料拍在桌面。 冷笑,“抹得倒是干干净净的。” 的确是没什么异常。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正是因为普通,所以才奇怪。 在他遇险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和国那边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有任何交集,就怕连累温窈。 宋译岑看着男人放在资料上的手,灯光下青筋鼓动。 他吞咽下一口酒水,随后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动了手脚?” 晏随沉沉应:“嗯。” “是谁?” “不清楚。” 就怕是当初那批人做的。 晏随想到温窈失忆的事情,“她不记得我了,这件事你没查到?” 宋译岑:“……” 他好像没喝几口酒,怎么就有点糊涂了? “不记得你了是什么意思?” 从刚得知他终于脱单了又分手了,联姻了,对象是前任,然后现在是前任又失忆不记得他了? 晏随:“字面意思。” 宋译岑稍微理顺了一下,然后耸肩:“没有。” 晏随心里一沉。 宋译岑瞧着他,指尖摩挲着酒杯,沉默了两秒后,他徐徐道:“这会跟你有关系吗?” 晏随皱眉,突然不耐烦躁,他站起来,“这件事你再帮我顺着查下去,国那边我不方便插手。” 说着就往外走。 宋译岑提高声音:“你去哪儿,不吃饭了?” “我出去抽根烟。” 明珠餐厅每一层楼的最前端都有一片偌大宽敞的露天阳台,比室内更容易且方便的赏江景。 只是因为下雨,便没人在外面走动。 晏随拿着烟往阳台方向走,开了半扇推拉窗,让风灌进来,携带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他看着雨雾缭绕的夜幕,听着从窗外传进来的车水马龙喧嚣,还有滴答坠地的雨声,湛黑的眸沉寂得无光。 半支烟后,身后响起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他无意侧脸,眸光蓦地停顿。 墙边站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低着头,下一秒又抬起头,脸露出来,尽管化着浓妆,也挡不住她泛着红意的脸。 发间湿漉漉的像是染过水汽,脖颈和耳廓都是红红的一片,显然一副喝醉的姿态。 晏随捻灭了烟,沉着脸抬步走过去,“你到底喝了多少?” 温窈迷迷糊糊的抬起眼,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几乎挡住了她头顶的灯光。 她眯起眼,似在辨认他是谁,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她滚了滚喉咙,腿有点发软,撑着墙面站好,语气很冲:“跟你有关系吗?” 男人声音冷酷:“你再给我说一遍。” 温窈酒喝得有些多,刚才去了趟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人短暂的清醒过后,酒带来的后劲似乎又更猛了些,她头晕目眩,还强撑着保持着一丝意识。 因为她知道自己今晚不会太好过,顾洵那个王八蛋,存了心思的折腾她,所以她必须带着一点冷静坚持到最后。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晏随。 却又不太相信,还以为自己喝多出现幻觉,所以胆子就大了些。 不耐烦的重复:“我说,跟你有关系吗!” 她很大声,像是在吼。 有凉水从她的发梢掉下来,落在脖颈上,瞬间蒸发似的,又变得滚烫起来,让她整个人很是膨胀。 她自己不会知道,以为很凶的模样,其实漂亮的眼里泛着润润的水光,仿佛含了秋波,看了只会让人心下异动。 晏随语气放软了些:“在这里做什么。” 她还是那句话:“跟你有关系吗?” 晏随看她这副醉得不清的模样,暂时就没跟她计较,伸出手过去牵她。 不想刚碰上,温窈就仿佛炸了毛的猫似的,疯狂的躲,“你不准碰我!你这个混蛋脏死了!” 她咋咋呼呼的逞凶。 晏随的手顿在半空,眉宇间隐隐浮现出了不耐,蹙眉,“谁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话间,他不容置喙的重新攥住她,把人拉至身前。 温窈猛地和他贴近距离,呼吸滞住,人呆了。 隔了几秒才竖起一根食指来,怯怯的仰脸看着他,眼尾是红的,又湿漉漉。 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声音里透着是那种不满但又不敢反抗的情绪,可怜兮兮的,“你,就是你。” 晏随垂眸看她,唇边勾了点似有若无的弧度,另只手上来握住她的食指,圈在掌心里。 她要逃,没给机会。 两人离得很近,他的气息落在她的鼻尖和人中处。 “我怎么就脏了,嗯?” 声音低低沉沉的,很磁性的从他的喉间自唇溢出。 她气恼反驳:“你都有白月光前女友,你不守男德!” 晏随被她气笑,眉梢一挑,还端着一本正经的腔调:“有前女友就是不守男德,谁告诉你的。” “反正就是!”她气鼓鼓的笃定。 晏随知道她喝醉后就喜欢释放天性,颇为跳脱,但还是被她气到。 “胡说八道,从哪儿听说的我有前女友。” “我不告诉你。” “说不说?”隐隐含了点威胁。 “我就不——” bu的发声,她刚噘嘴,男人的唇就蓦然落了下来,所有声音在一霎那消失。 晏随带着她自己的手指抵在她的下巴颏儿,多余的手指腾出来捏着她。 低下头,碰在她的上唇,感受到她有一瞬的震住,人有些僵硬。 他没动,高热的气息在两人间流动,似粘腻。 温窈眨眨眼,人陷入了一种不可知的茫然,能感觉到唇上的微凉和柔软,紧接着全身都仿佛泛起酥酥麻麻。 男人唇上的温度比她低,她没忍住舔了下。 然后她的下唇也被吮住,她动了动唇,像是在回应,也似是本能,学着他。 吮过来,咬回去。 脑子里一股迷糊劲儿,捏在她下巴的力度越来越重,她有点吃疼,忍不住推搡他。 一只手被他扣在下颏,一只手被他握住,随后握着反剪到身后,没了挣扎的余地。 似是不满足于浅面的接触,双方都是。 进而神不知鬼不觉般意见统一的,她张唇,他探进。 熟稔得像是发生过无数次。 终于舌尖交触。 搅了会儿。 温窈渐渐呼吸不上来,人更晕了。 第52章 狭路 宋译岑独自面对美酒美食,浅酌片刻就觉得不对味了,心想出去抽根烟犯得着用这么长时间吗。 闲不住,刚好他也觉得包厢里挺闷的,想出去透透气。 这边刚把门一打开,探出个脑袋,就见长廊尽头抱着嗦嘴的一对男女。 一眼看去没当回事,再看一眼。 觉得那男人有点眼熟。 再往下瞧那湿了半截裤腿的西装裤。 登时眉毛一挑。 得,这是真熟。 前一阵儿说出去抽根烟那人,现在跟个女人搅在一起了,箍着那女人的腰,亲得是难分难舍。 隔着一段距离都还能听见女人发出模糊又娇软的嘤咛声。 宋译岑好歹一已婚人士,这场面也见惯不惊了。 只是没想到晏随碰了女人原来是这样的。 用力到西装外套被紧紧的绷在背脊上,手臂处依稀能窥见那结实的肌肉弧度。 还挺稀奇。 大概有点那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意思。 女人的脸看得不怎么清楚,但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于是他默不作声的瞧了两秒,勾唇笑笑又回包厢里去了。 过了几瞬,他掏出手机,给远在某个偏远大山里的人发了条信息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 温窈头晕眼花的,极度缺氧,人渐渐的站不稳往下滑。 大脑像是沸腾的烫水,咕噜噜的冒着热气,整张脸完全红透了,浑身无力。 感觉到她的反应,晏随松了她反剪在背后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腰,垂眸看她,红扑扑的脸,没了往日那股傲劲儿,像是被狂风骤雨侵袭过的娇花,水润又可怜见的。 他把人往怀里揽了些,防止她下坠,温热的唇抵在她的耳畔,滚烫的气息似有若无的拂过:“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温窈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根本就没听清晏随在说什么,人也泛着一股迷糊劲儿。 晏随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得到她什么回应。 若是她真的在离了他的这段时间,在接吻这方面有长进了。 他估计才是气闷。 晏随用唇蹭了蹭她的耳根,温窈痒得直躲,于是他又低头吻她的唇。 舌尖抵在她的唇角轻轻舐过,又轻车熟路的往里钻。 不知道碰到哪儿,温窈突然“呜咽”一声,反应很大的将手抵在他胸口要推开他。 感受到她的抗拒,晏随停下动作,和她拉开一些距离,“怎么了?” 温窈眼里含着水光,似幽似怨的瞪了他一眼,捂着自己的半边脸抽气。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委屈得大声指责他:“你弄疼我了!” 晏随在原地站着看了她几秒,见她还捂着脸,便伸手去捉她的手,试图拿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他记得他刚才就是随意亲了亲,也没用多大力气。 没想到刚搭过去,就被温窈倔犟的甩开。 盯着他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包不住的开始往下掉,大颗大颗的。 似砸进晏随心里,让他有点胸窒。 男人拧眉,“哪儿疼,给我看看。” 因为这点疼,也让温窈又从那迷乱的醉意中清醒了几分。 但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什么晏随也在这里。 她只知道昨天被温学闵打的地方很疼,嘴角、被牙齿磕破皮的口腔,刺刺的疼得尖锐。 疼得她想哭,却找不到可以寻求安慰,诉说委屈的地方。 酒精让她的情绪发酵又放大了无数倍,她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人影,眼睫颤了颤。 晏随印象中的温窈,是个不怎么喜欢哭的人,她很乐观倔犟,坚韧又上进,擅长忍耐,也喜欢在他面前耍点小聪明,得意的像个有了糖果的小孩儿。 唯一一次见她哭得厉害,是他们在国的最后一次谈话,那晚的温窈委屈又疯狂,眼泪像是不要钱的掉。 如今见她这样,哭得仿佛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朋友,晏随不由得握紧了手,上前强硬的拽下她的手。 “到底哪里疼,脸还是牙齿?” 他记得温窈曾经拔过智齿,那个时候她疼得厉害,死活也不上医院,说她怕拔牙,每每疼得受不了就钻他被窝,她睡不好,他也别让睡。 最后他不胜其扰,用了强制手段带她去医院,她也一副宁死不屈的气势,拔牙也不要他在场,拔完以后脸肿还疼,她觉得丑也生他的气,好几天不想跟他说话。 晏随见她捂着脸,能往这边想的也只有这两个方面。 温窈哭得抽抽噎噎,停了一下又憋出气音:“都怪你……” “嗯?” “吻技这么烂……”温窈委委屈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就把责任往他身上推。 “……” 晏随稍顿,有点想笑,还没笑出来。 结果下一秒就听她气恼的振振有词:“比我前男友差太多了!” 晏随这次是气笑。 温窈看他还笑,顿时一张漂亮的脸哭得皱成一团,她觉得自己被轻视了,没有得到尊重,又隐隐觉得自己的拙劣谎言被他一眼看穿,无地自容。 哭着哭着人就蹲下来,靠在墙壁上,小身板一晃一晃的,胸口起伏得厉害。 晏随提了提西裤,也跟着蹲身,目光落在她那双通红的眼睛上,然后移到她捂着的半边脸。 这次他伸手去拨弄,温窈没犟着阻拦。 所以晏随轻而易举的拿下她的手,接着扭过她的脸,稍稍抬起来,正正直直的对着头顶落下的明亮灯光。 温窈今天的妆底很厚,但因为工作一天,时间久,又在洗手间洗过脸,现下还稀里哗啦的哭了一场,再厚的粉底遮暇,也露了些蛛丝马迹。 况且晏随的眼睛向来锐利。 指腹不经意的在她发烫的皮肤上摩挲了两下,温窈就躲,似乎被碰到就疼一般。 “有人动手打了你?”几乎不用怀疑,晏随眸色顿时暗下去,语气有些冷,目不转睛的审视着她。 温窈不说话,眼皮下垂着,也不看他。 “是谁?” 紧接着他又问了一句。 温窈还是沉默的一声不吭。 晏随便不再逼着追问。 想到之前亲过她的嘴角,她反应有点大,又摸了摸她的唇边,“这里疼?” 她抬手蹭蹭自己的眼泪,拂开他,撑着墙站起来,颇有些孩子气的,“才不要你管。” 说完就要走,步伐趔趄着,才迈出一个步子人就不稳的往前栽。 晏随手疾手快的扶住她,因为她闷着什么都不跟他说,心里也来了点火气,说出来的话便有些硬:“连个路都走不稳,不要我管,是打算自己爬回去吗。” 温窈知道他嘴毒。 气闷着不理他,甩开他的手,自己靠着墙慢吞吞的挪。 晏随没追上去,在背后沉着脸看了她半分钟。 然后才阔步上前。 温窈的手臂一把被人拽住,她不设防的扑进男人的怀里,不等她反应就被人牵着踉跄的走。 “你放手!放手!” 温窈被动的跟着他,感受并不好,时不时的就撞上他的肩,男人的肩头硬硬的,手臂也硬得像石头。 温窈拗不过他,急得又要哭了。 “晏随!”她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 男人停下脚步。 她泪眼朦胧的,“你混蛋!” 眼睛、鼻子、脸和嘴巴,哪儿哪儿都红,是那种不正常的红。 “嗯。”男人好整以暇的认下,“还知道我是谁,看来醉得不算太严重。” 就算之前温窈不怎么清醒,经他这么一毫不怜香惜玉的折腾,人也醒神了不少,跟着来的就是压不住的火。 “你又不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 她觉得他这人好霸道,想亲她就亲她,想不理就不理,给了机会是他,拒之千里也是他。 结果还要反过来拘束管制她,亲近之后又翻脸不认人,她真的不懂,一点都不懂。 昨晚温学闵给她的那一巴掌,让她真正的又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她真的是孤立无援。 她大可以找舅舅,可是庇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所以她靠自己。 可她悲哀的发现,原来她的靠自己,也只是委曲求全却得不到回应。 今晚她来找顾洵,对方明显知道她的难处,一针见血的指出,毫不避讳的说他可以帮她,且不计前嫌的帮她。 前提是喝完桌上的那好几瓶酒,以表示她的诚意。 对方的态度并不高高在上,甚至算得是平和,却令温窈感觉到了深深地侮辱和反感。 她明明可以拒绝,可以甩手走人,却不由自主地拿起那些酒,故作豪爽的往嘴里灌,喝得她牙齿打颤,指甲几乎划破掌心的皮肉,还要对顾洵谄媚逢迎。 连她自己都唾弃这样的自己。 在某个想要呕吐又硬撑着憋下去的时刻反省,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难道真的守不住外公的东西吗? 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被别人据为己有吗? 她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可是她能怎么办。 “我是不是你的谁,都不可能放任一个醉酒的女人在这里乱走,有碍市容。” 晏随说完,牵制她的动作轻了些,又带着她继续走。 温窈不愿,咽了咽喉咙,憋住自己的眼泪,“我不会跟你走,我约了人在这里。” 晏随回头,“谁?” “我没必要跟你交代。” 晏随没理她这话,沉下声音重复问了遍:“是谁?” 温窈火大:“我都说了我——” “温小姐。” 温窈突然的高声被猛地打断。 从不远处的包厢门口走出来一个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男人。 看着她这边的动静,笑着叫了她一声。 温窈一怔,下意识的挣了挣晏随的手。 男人背对着方向,宽阔高大的将她完完全全的挡住,仍旧紧紧的盯着她,眸光微凉,没松手。 温窈的眼里不由得就带了点祈求的意味。 晏随这才缓缓松了扣着她手腕的五指。 温窈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也顾不得自己状态如何,妆是否花掉,变了变脸就要错开晏随走过去。 不料一件西装外套从天而降,温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黑,下一秒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黑暗与突如其来的高度令她惊呼一声,又不得不紧紧攥住晏随的衬衣,动作有些大,抓开了他的纽扣,没有阻挡的触及到他滚烫的胸膛。 温窈手心一颤,压低了声:“你干什么!” 晏随冷声:“别说话。” 温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在昏暗中嗅到自己身上的浓郁酒味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气息,一时昏了头,果然不再开口。 晏随抱着温窈往前走,经过站在包厢门口的男人时,他目不斜视,视若无睹。 顾洵却笑了笑,推动着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灯的照耀下反出冷然的光,“哥,你这是做什么?” 晏随错开他两步,才停下脚,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两道指甲划过,像猫抓似的,刺激得他微微眯起眼,人却是更为的冷漠了些。 “顾先生说的什么胡话,你叫谁哥,谁又是你哥。” 顾洵倒像是并不纠结这个问题,接着说起下一个,他意有所指道:“你将我的女伴带走,是不是有些不妥?” 晏随面不改色的将温窈抱紧了些,大概是力度大,引得她不舒服,于是又被挠了两下。 他绷紧了下颔,声音冷冷的:“什么是你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这样吗,”顾洵淡笑,反问:“那哥你抱的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交往的女朋友。” 晏随沉声警告他:“你管得似乎太宽了些。” “抱歉。” 听着倒像是真的觉得有被冒犯的歉意。 顾洵打量了下四周,这才道:“可能是我真的看错了,我今天约了温小姐共进晚餐,她出来得太久还没回来,我便有些担心,所以出来瞧瞧。” 说着他猛然一顿,笑着出言解释:“哥你不要误会,这个温小姐不是和你即将联姻的温家二小姐,而是温家大小姐,温窈。你应该见过。” 晏随转过身,目光清冷凌厉的看着顾洵。 他比顾洵高,且他本就性子倨傲,此时更有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我对你的私事并不感兴趣,还有,别再叫我哥。” 说完晏随便不耐的转身就走。 顾洵不以为然,目光落在女人露在外面白皙的腿上,似是而非的夸赞了一句:“这双鞋还挺好看的。” 晏随脸色一变,抱着温窈走得更快。 而温窈在听见这话时,心虚得缩了缩脚试图遮掩。 第53章 相逢 进了电梯温窈就挣扎着要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被他一路抱着提心吊胆的,西装外套闷着头,都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晏随从善如流的放下她,对她这种翻脸不认人的做法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温窈站稳后把外套直接扔给他。 晏随垂下视线,从她哭花的脸蛋上一扫而过,“建议你还是遮着。” “我为什么要遮?”她又不是见不得人。 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她一转头就对上了能清楚映出人脸的电梯轿厢壁。 她眉头顿时一皱,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谁。 走进了两步,看着自己的脸,伸手摸了摸,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她…她她! 简直不堪入目! 温窈猛地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听见旁边传来男人似笑非笑的嗤声。 温窈羞窘得懊恼,不爽的怼回去,“你笑什么笑!” 晏随扬了下手中的外套,“确定不要?” 温窈咬了下唇,又不小心碰到伤处,呲牙一下,犹犹豫豫的伸出手去—— 还没碰上,男人倏尔一躲。 温窈用手臂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露出一双莹亮的眼睛,正忿忿不平的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晏随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之前那件外套你怎么处理的?” 温窈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当即想也没想:“扔了。” 见男人脸色微冷。 她理直气壮的补充:“是你自己说的扔,我问过你的。” 再说了,她也没那个收集别人东西的癖好。 她当初打算的是洗干净了给他送回去,借机和他相处,谁知道他一点机会都不给,说扔那她就扔,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吓唬谁呢。 见他没话说了,温窈才又伸出手去拽他的西装外套。 男人没松手。 温窈便跟他较劲儿,为了自己的脸面豁出去了,死死的拽住也不放。 正当温窈忍不住破口大骂,情绪在爆发边缘时,晏随好整以暇的收了手。 顺势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袖口,“洗干净后记得还我。” 温窈打开外套就往自己头上罩,把口鼻紧紧的捂着,只露出一双眼,看起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晏先生财大气粗,还在意这一件外套吗。”她得逞了就开始阴阳怪气。 同时心里还在暗自琢磨,她顶着这张脸,晏随都还能亲得下去,可见口味是有多重。 “财大气粗。”晏随平和的重复着她说过的字眼,稍稍放缓了些语速,听上去有那么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的确,如果不是因为这点,大概温小姐也不会想着来勾搭我的。” 温窈脸又烧起来,她把头抵在冰凉的轿厢壁上,闭着眼,表现出一派高冷不搭理人的姿态。 实际对晏随满是幽怨的腹诽。 抵达明珠餐厅楼下后,外面还下着大雨,比之前更大,裹挟在沉沉的夜幕中。 晏随打电话叫来了司机,门口因为雨天并不方便停车,得走过去一段路。 他从自助雨伞机借走一把伞,看着温窈细胳膊细腿的站在门外,随即快步走出去。 拎着外套从她脑袋上扯下来。 引得人不满的转身,“你干嘛?” 说着又要盖上去。 晏随碰到她泛着凉意的胳膊,“雨大天凉,穿着。” 温窈还在意着自己的脸不能见人。 晏随不以为然,“这么晚,谁盯着你看。” 温窈看了眼浓稠似的雨幕,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而她也的确冷,就把外套老老实实的穿上了。 晏随打量了她一眼。 他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像是笼罩着她,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想到以前她就喜欢穿他的衣服,天热时套件衬衣,光着大腿在房间里晃,随性又嚣张。 他撑开雨伞举过两人的头顶,手绕过去自然而然的揽住她的肩,“走。” 走出台阶后地势就偏低,这会儿雨大,从上方流过较为湍急的水流,不断的冲刷着地面。 温窈低头一看,盯着自己的鞋,又去看了看晏随的。 这水势一脚踩下去准得把鞋浸湿,甚至没过鞋面。 她穿着高跟鞋没什么所谓,而晏随穿着皮鞋。 “要不然换个方向走?”她提议。 司机就把车停在对面,直接穿过去就到了,没必要再绕路。 晏随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从这里。” 话落他扫过她的高跟鞋,想起她向来爱惜钟意鞋的,顿了顿,便沉声询问:“要我背你?” 温窈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震慑,仰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种话。 就这点路而已,她就不是多矫情。 “不用,犯不着。” 说着就迈出脚。 刚一稳稳落地,就能感觉到水钻进鞋里,带着一种沙砾的冲刷感。 晏随紧跟其后。 水进鞋的感觉并不好受,晏随便带着温窈走快了些。 几步后温窈突然站定,“等一下——” 晏随回头:“怎么了?” 温窈扭了扭脚,“我鞋卡住了,你等等。” 水是浑浊的,这边灯照也不甚明亮,看不太清。 温窈动了几下没抽出来,似乎还越陷越进去,她紧紧的皱眉,神情浮躁,正准备蹲身去查看。 有人先她一步。 “拿着。”晏随将伞随手递给她,紧接着轻提西裤,蹲在她身前。 温窈直直的愣在原地。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伞柄上还带着余温。 直到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露在外面的脚背,然后是脚踝,她才有了点反应,眨了眨眼。 “站稳了。” 晏随握着她的脚从高跟鞋里提了出来,温窈人晃了下,伞跟着一歪。 晏随抬头,白衬衣上已经带了水意,覆在他的背脊上。 浓黑如墨的眸有些她看不透的深沉,“手搭着我的肩。” 温窈就像是被操纵着无意识的木偶,她听话的将手放了上去,触及男人宽厚温热的肩头,伞才跟着打正了些。 将两人都遮住。 她看着眼下为她屈膝低头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在嘈杂慌乱的雨夜加快。 怦怦怦的。 穿直耳膜,带动着回响。 落在他肩头的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些,将他的价值不菲的衬衣布料拧揪成皱巴巴的痕迹。 以为她是在催促,晏随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马上。” 不多时就把她陷进排水井盖缝隙的高跟鞋给拽了出来。 重新放好。 随后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伞,平平淡淡的说了句:“平底鞋也不错,整天穿着高跟鞋跑,脚不累?” “好看。”温窈把鞋穿上,全是湿漉漉的,感觉不太好,但很稳妥。 “谢谢。” 晏随没应,眉目在夜色中看不出什么来。 这次温窈比之前走得更加小心翼翼,好在抵达车前时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她先进去。 晏随收了伞也坐进来。 甫一坐好,前方的司机便道:“先生,回家的方向发生了事故拥堵封了路,今晚是去淮南湾还是……” 温窈一听,立马抬头看他。 晏随将后座的干净毛巾拿出来,递给她,示意她擦擦,而后才不紧不慢道:“嗯,去淮南湾。” 温窈接过毛巾没动,她动了动唇,“我,你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我住酒店。” 身上带着湿,粘腻,晏随不舒服,动手拨开衬衣纽扣,听见她的话也没停下动作。 倒是随手将隔断板升了上去,然后拿出了一套新的备用衣服。 密闭的空间立马就只剩晏随和温窈两人。 “证件带在身上了吗?” 温窈微怔,讷讷道:“没。” “那今晚睡大街?” “……” 温窈抿唇。 晏随接连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片胸膛。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或者送你到天桥底下,那儿挺能遮风避雨的。” 温窈听着他的揶揄羞辱,没忍住的偏过头,生闷气。 “嗯,就这样,别回头。”男人骤然出声提醒。 温窈接二连三就被刺,一股火升上来,想也没想的就转过身。 视线里蓦然闯进一具赤着的男性身躯。 车内灯光昏黄,像是增添了一抹暧昧的颜色。 她睁大了眼,脸红高声:“好端端的你脱衣服干什么!” 说完又猛地闭嘴。 胸口起伏很快,闭着眼重新转过去,整个人气鼓鼓的,又面红耳赤,那平息的醉意似乎又升腾起来,熏得她意识天旋地转。 被看光晏随也不避不躲,甚至反应平淡,好心提醒她,“我都说了让你别回头。” 温窈哪里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以为他在讽刺她。 “打个伞都打不好,我后背都湿了,穿着不舒服,换个衣服怎么了,你有意见?” 这车都是他的,她哪儿敢有意见。 一言不合睡大街送天桥的,她能有什么意见。 这会儿只觉得羞愤欲死。 “好了。” 过了片刻,晏随出言,“你可以转回来了。” 温窈动都不想动一下,一直梗着脖颈,都僵了也不愿意回头。 晏随等了几秒没见她有动作,轻笑一声:“被占便宜的是我,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温窈咬牙切齿,“谁要占你便宜了。” 之前在长廊上不知道谁按着她亲呢。 说是占便宜吃亏也应该是她,他现在还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装给谁看呢。 “这才到哪儿,想想那晚温小姐的热情主动,远不及这零星半点。” 想起这个温窈就来气,以为稳操胜券的能把人办了,来个威胁,顺利结婚投资稳住启明。 谁知道她献身失败,出师未捷身先死,顶着一身狗牙印不说,这人还死不认账,反咬她一口。 温窈不想理他,换了个姿势看着车窗外。 一处公交车站从她眼前划过,莫名的就想到她带着视频自信满满去威胁他的那一晚。 也是在明珠餐厅,同样下着雨,她失败得彻底,满心疲倦和难堪,在风雨里等车。 “温小姐在想什么?” 温窈渐渐平静下来,额头抵在窗玻璃上,看着迷蒙的景象从她的眼前一一划过。 听见晏随的问话,倒是耐心的回应他,“在想,那天晚上,为什么晏先生没有跟温雨眠见面呢?” 和晏随的较量,她丝毫不占上风,希望和奢求都被打破,甚至都以为温雨眠和晏随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却没想到她下楼时却听见姜淑柳和温雨眠的聊天内容。 原来当天晚上,晏随的确去了明珠餐厅,跟她见过面后,却没见温雨眠她们,而她和她们的包厢,不过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的距离。 她呵出的气变成水雾映在窗上,温窈抵着手指在上面不经意的画着圈圈,眼皮耷拉着往下坠。 晏随稍加思索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被问及男人也面不改色,“温小姐认为呢?” 她认为吗? 温窈像是陷入短暂的茫然,大脑缓缓地滞动着。 反正不会是偏爱她。 大概也猜到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晏随自圆其说:“和温小姐的交谈可不止五分钟,浪费太多时间,只能取舍。” 温窈似懂非懂,原来是这样。 似乎能说通,毕竟他的确忙,想来这般她还成他跟温雨眠之间的绊脚石了。 温窈不说话了。 一股疲乏涌上来,她靠着车座,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闭眼假寐。 而晏随偏头静静地看着她,思绪却不由得放远。 那天晚上忙是假的,有心为难她是真的,见不见温雨眠却不重要。 实际上在她主动找过来纠缠他时,怀疑的种子就已经埋下。 那天在酒她半醉不醒,娇俏惹人,晏随曾试探过她,她眼里只有疑惑茫然,他甚至以为她演技好,试图蒙混过关,折腾到最后也没得出一个准确的结果。 在明珠餐厅见面,故意迟到考验她的耐心——温窈最是不喜欢等,尤其是等他,以往他出差,回来后她总会埋怨几句,工作倒也算了,约会是绝对不允许他迟到的。 没想到她耐性有所长进,他掐着时间在她隐隐忍受不住时才进去。 更没想过她竟然还给他准备了一份“惊喜”——那份视频。 这点的确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不是特别愿意去相信曾经那个单纯乐观的女孩变成了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使用这般下作的借此威胁。 是以他狠狠敲打了她一番,甚至庆幸在酒的那个晚上,她睡过去了,而他也忍住了,没发生确切的关系。 他将她狠狠训斥毫不留情的批了一顿,她离开时脸色灰败难堪。 他对她是前所未所的严厉刻薄,时间已晚,担心她真的一蹶不振,毕竟她也是个高傲的人,便吩咐司机绕路跟着她。 看着她拿着他的点烟器要扔进垃圾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收回手。 最后拦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跟了良久才调转方向离开。 - 雨天,车开得较慢,车速平稳。 温窈昏昏欲睡的睡着了,头往旁边一歪,下一秒就要倒下来—— 晏随眼疾手快的撑住,坐过去,将她的脑袋轻轻地放在自己肩头。 目光凝在她半边脸上,试图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隐隐觉得有些肿,也看不真切。 之前碰了下,她就躲。 大概猜到的确有人动手打了她。 想到这里,男人眸光冷冽下去。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给宋译岑发了一条消息:有个事。 宋译岑:? 晏随:她之前出过车祸。 他只是突然想到面试时她说过的话,再一回想,似乎都能明白。 以她的学习能力,不可能止步于本科,却因为车祸借口耽搁,急急回国。 宋译岑:我没查到这个。 晏随:你确定没有? 宋译岑保证:确定以及肯定,你也看了,资料上没有这件事。 晏随沉默,脸色变得阴沉。 宋译岑又发来疑问:她失忆跟车祸有关? 晏随并不确定,但也十有八成:大概。 他交代:没有车祸事件说明有人故意抹灭隐瞒了,你往这个方向去查,仔细些。 宋译岑应下,又问:那你觉得谁这么做的可能性比较大?车祸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还有,晏家那些人…… 这才是晏随最注重的点,毕竟他当初遭遇枪杀事件后最担心的就是对他出手的人会找上温窈。 晏随:都有可能,这件事就麻烦你了。至于国内这边,我会看着办。 手机震动一下,没有得到触碰便渐渐的暗淡下去,直至熄屏。 晏随关了车内的灯,男人的五官隐匿在昏暗之中晦暗不明,像是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危险凶兽。 第54章 切入 淮南湾是距离kz较近的一个落脚地方,有时候晏随忙的来不及回家就会就在这里歇息。 别看名字取得好听,实际就是一幢私人别墅,连着一片地,是当初他被接回晏家时,晏老爷子送他的见面礼。 十几年前,这地域显得有些偏僻不起眼,如今周边发展起来,水涨船高,盯着他这块地的人也不少。 晏随早年跟政府协议谈妥,宁愿划分出去商用也不愿意落在其他的晏家人手里。 到了地方,温窈被晏随叫醒。 她迷迷瞪瞪的,“到了?” 声音娇娇软软,还带着睡意朦胧的绵劲儿。 晏随多看了她一眼,随后下车,“嗯。” 温窈坐在车里缓了两秒才跟着下去。 在温暖干燥的车厢内待得久了,乍然一出来,风雨一拂,冷意环绕在周身,温窈不可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细白的腿露在外面,泛着阵阵的寒凉。 晏随撑着伞走得有些快,她要一停一小跑的才跟的上,所幸路途并不远,很快就到了门前。 “开锁。”男人沉声。 温窈拢了拢身上的西装外套,那冷意从地下往上钻,胸口都是凉的。 她看了眼,是密码锁,“我又不知道密码。” “。” 温窈原本想说让他自己来,看见他一手伞一手拎着他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时,默默把话给吞了回去。 伸出纤细的手指戳动着门禁。 “嘀嘀”两声后,伴随着一句“欢迎回家”的动静,门自动打开。 还挺高档。 温窈想着,跟着走进去。 玄关的灯打开后,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情味,装修也格外的单调普通,在她转着眼珠子四处张望时,晏随将一双男士拖鞋扔在她脚下。 “穿这个。” 温窈低头看去。 深蓝色的男士凉拖,长而宽大。 她蹬了高跟鞋踩上去,小脚套大鞋,形成鲜明的对比。 晏随也换好鞋,无意扫过温窈,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女人的脚小巧,白皙,不胖不瘦刚好的程度,脚趾头圆润,在凉拖上曲了曲,看着有些拘谨。 让他不自觉的回想起在酒楼上房间的那个晚上,握在掌心的脚,从脚踝到脚背的皮肤都是细腻,灯照下仿佛白的发光,触感极好。 他倒是没什么恋足的癖好,却是没忍住的上嘴咬了两口。 落在脚踝的力度比较重,后来跟温家吃饭,在餐桌下她的撩拨,摸到她脚时,那咬痕都还在。 温窈抬眸便对上男人幽深沉沉的目光,有些警惕的往旁边避了下,“你在看什么?” 晏随收回思绪,连带着视线一并移开,没应她这句话,而是平声冷静道:“你住一楼,洗漱用品都有。” 温窈站在原地没动,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晏随神情淡然,眼角轻扫过她径直离开,“别用这种我会对你欲图不轨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你现在去把脸洗干净,说不定我还会有点兴趣。” 温窈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很是窘迫。 又觉得不服气,憋了憋,咕哝:“你们男人还看脸吗,这么挑还说什么关了灯都一个样,尽会给自己的兽欲找借口。” 晏随都走出两步跟她拉开距离了。 闻言脚步猛地一顿,回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温窈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扬了扬下巴,“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了?” 晏随哼了声,“这话你扬出去说,得罪的可是不少人,谨言慎行不懂?你代指的你们不包括我,还有。” 他顿住,眼神有些轻佻的瞥过她的胸口,“谁跟你说的都一样,那平的跟鼓的,手感能一样吗。” 温窈是真没想到他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绕是她装得再稳持,现在也是耳根滚烫。 红着脸驳斥他:“你流氓。” 晏随唇角微勾,扬起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像是撕开了斯文有礼的矜持模样,人看着没几分正形,很是雅痞,慢条斯理的笑笑。 “这就流氓了,大晚上的你这么毫无防备的跟个男人回家,会发生什么你不清楚?” 温窈一愣。 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硬是一动不敢动,一开始还能屏住呼吸接受他的存在,甚至跟他对视。 夜深人静,无声的涌动起些男女之间的暧昧氛围,晏随的视线游走在她身上,不加掩饰。 温窈的心跳越到后面就越快,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而男人身上那股带着雨水潮湿又清冽的气息逼近萦绕。 温窈震不住,猛地偏过头,喉咙发干发哑。 “嗯?” 她先矮了底气,乱了阵脚,“我,我去洗漱。” 说完就慌乱的跟他拉开距离,马不停蹄的往前冲。 晏随收敛那压迫的阵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边压着浅淡的笑意,好心提醒:“左边。” 正往右边跑的温窈立马转了个弯儿,低着头快步钻进了房间。 刚进门后,温窈迅速的把门关上,背抵在门板上,急急的喘气,两秒后又不放心的将门反锁,接着一屁股坐在地面,按住自己急促起伏的胸膛。 她视线无焦距,无神的盯着某个方向停歇了良久,才渐渐的回过神来。 暗叹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 就这么对峙两句她就先怂了。 抿了抿唇,恍然想起自己要做什么,才站起来趿拉着大号拖鞋,啪嗒啪嗒磕碰着脚后的往浴室走去。 等进了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温窈才深刻的意识到,晏随的定力是真的好,看着她这张脸都能稳于泰山。 连她自己都嫌弃。 浓妆,又没有卸妆用品,温窈费了一番力气,搓得脸都红了,也只卸了个大概,但好歹能见人了。 温窈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查一下附近的便利店,不想摁了几下没反应。 她晃了晃机身,猜到应该是没电了,之前在明珠餐厅时,就已经有低电量的提醒。 温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最后还是选择妥协,打开门出去了。 - 晏随洗过澡后,离开卧室去楼下喝水,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人。 两手撑在沙发上,低着头百般无聊的翘着脚丫,时不时的用脚趾夹着脱鞋晃动,一股孩子气。 晏随看到她身上还穿着的那套衣服,眉心微拧,走下去。 “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男声惊到温窈。 她蓦然抬起头,看到晏随一身干净宽松的灰色系居家服,额前搭着几缕半湿的发,往那儿一站,气质松散慵懒又显矜贵优雅。 温窈忙站起来,扯了扯衣角,有些局促的问:“我能不能借下你的手机,我手机没电了。” “有事?” 他垂眸看着她的脸,比之前白净了不少,是以左边脸的红印明显,晏随沉了沉眸。 “我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利店或者超市,买点卸妆的东西。” 晏随不经意的移开目光,“手机在楼上。” “哦。” 他视线掠过她身上,皱眉,“你就一直在下面等着,不打算洗澡?” 温窈眨了眨眼,解释说:“反正也没换洗的衣服,要是方便买,等下就一起买回来我再去洗。” “等着。”晏随倒是没说其他,丢下两个字去了楼上。 很快又下来将手机递给了她。 温窈接过,微低头:“谢谢。” 指尖压在手机屏幕上,有什么在她眼底一晃而过,再定睛看过去时已经显示到主页,她有些惊讶。 晏随竟然没设手机密码。 站在她面前看得一清二楚的晏随,眸光略微一闪。 无声的抿唇。 倒是忘了,他的手机也设了她的人脸识别。 好在刚才她忙着道谢没注意到。 温窈搜索了一圈还真的找到目前没有关门的一家大型超市。 她选东西的时候,晏随就去旁边倒了杯水,不疾不徐的喝着,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不远处的人。 她大概不会知道,穿着衬衫加半身裙的她,在灯光下有多惹眼。 白衬衫是简约的领口设计,修饰着她的脖颈和锁骨,因为之前洗脸的缘故,沾了不少水在上面,头发散下来,搭了几缕在胸前,里面紧贴的胸衣欲现欲藏,极为风情。 本来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在清纯与成熟之间,更是耐人寻味。 温窈把自己的需求品加进购物车,在准备付款时,拿着手机去找晏随,将手机递给他。 “你先帮我买,我手机有电后就把钱转给你。” 晏随可有可无的“唔”了声,付款后就将手机握在了手心里。 温酒就站在那里,四周太过于安静。 她几许后开口道:“你这里有多余的充电器吗,我看你手机型号好像跟我的差不多。” 男人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楼上。” 他轻描淡写看她一眼,“卧室里,自己去拿。” 温窈不是很愿意涉足他的私人空间,没动,纠结了一秒,“这可能不太好,还是晏先生去——” “你要我给你跑腿,就得拿东西来换,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他一句不咸不淡的截住她的话头。 温窈顿时噤声。 有几分不解的看他。 正正直直的对上了男人轻佻促狭的眼,带了丝狎昵,肆无忌惮的扫落在她身上。 意思不言而喻。 温窈登时头皮一紧,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自己踩着大号拖鞋哒哒哒的上楼。 晏随听着那动静,视线跟过去在她的脚上,都有些觉得她下一秒能摔个大马趴。 他的鞋,对她来说,的确大了些。 这么想着,晏随重新摁亮手机,在温窈买的那些东西上,又多添加了一双女士拖鞋。 这边晏随不常住,私人用品倒是不多,温窈走进卧室,没四处乱看,盯着床头的充电器拔了就跑。 出了房间才松了一口气。 往自己房间走时被晏随叫住:“吃什么?” 她今晚酒喝得多,吃倒是没吃,一时也抉择不出想吃什么,便道:“都行。” 然后进了房间就没出来。 过了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男人的声音传来:“东西到了。” 温窈坐在床头心不在焉的,闻言立马精神了,开了门走出去,见茶几上堆着一个大的塑料袋。 她拎着就往回走。 身后又响起低沉的男音:“动作快点,吃的也要送过来了。” 温窈应下:“好,我知道了。” 她把东西拎进了浴室,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最后发现底下还多出来一双浅紫色的女士拖鞋,有些诧异,她翻出来看了下鞋码,37,是她的码数。 她不记得自己买过拖鞋。 难道是她记错了? 随即想到一种可能性,她一怔,接着摇头,让自己清醒点,着手准备卸妆洗漱。 这一折腾,到底还是花了二十多分钟。 却比她往常的速度快出了许多。 为了不耽搁更多的时间,她把头发吹得半干就出去了。 晏随等在餐桌边,听见动静从上到下的扫过她,最后落在她的脚上。 温窈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尽量自然的走过去坐下。 想了想还是问他:“鞋是你买的?” “嗯。” 温窈便没再多说。 反倒是晏随随口一句:“合适?” 温窈迟疑的点了点头。 隐隐觉得他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之前她扭了脚在医院,又因为生理期的原因,他也给她买了换洗的衣物,从头到脚,每一样都很合衬。 而且她还怀疑过,是不是因为他熟能生巧的缘故。 男人颔首,不再多言。 温窈在餐桌前坐下,晚餐并不是什么稀奇丰盛的,仅仅只是两盅粥,几道精巧小菜。 温窈却很满意,她喝了酒胃不太舒服,喝粥刚好。 她不及男人动作快,斯斯文文的,小口小口的抿着。 晏随放下餐具的时候,她才吃了一半。 吃完晏随也没立马走,而是坐在她对面,似乎端着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居家服的领口微敞,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映出几道指甲印。 这都是之前抱着温窈时,她故意使气留下来的。 隔了几许,晏随悠悠地问:“今晚你跟顾洵见面,为什么?” 温窈动作一顿,垂下眸。 白净的脸庞很是平静淡雅,捏着勺子的指尖却紧了紧。 心想,正题终于来了。 第55章 正题 “晏先生觉得是为什么呢?” 温窈漫不经心的用勺子搅动着粥,动作不疾不徐的,声音些许懒散,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晚上也不宜多吃,这会儿要跟晏随谈话,更没了食用下去的欲望。 手敷衍的动了几下后,便停下来。 她整个人往身后的椅背靠去,抬眸看他,眼里盛满了盈盈的笑意。 “女大当嫁男大当婚,未婚适龄的青年男女,见面不是很正常吗?” 晏随凝神看了她几秒,喜怒难辨,只淡淡开口:“他不适合你。” 温窈眼中的笑意微微一滞,随即不以为然,“晏先生还真的很有意思,往前呢,说宗政清我招惹不起,如今又说顾洵跟我不合适,是不是我见一个男人,你就诋毁一个,还觉得很好玩?” 晏随面无表情,但温窈隐隐觉得他应该是不太高兴了。 但她面不改色接着继续往下说道:“晏先生的这种做法,说好听点叫霸道,说难听点就是自私,你又不愿意娶我,还不让我嫁给别人,到底是为什么,晏先生您能给我个准确的解释吗?” 他打量着她,倏尔沉声笑了笑,看上去温和平静,说出来的话却与此大相径庭:“说近些,我有可能是你准妹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说远些,你是我公司员工,身为你的上司,保障你的人身安全也算是职责范围内。” 温窈从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眉眼更是动人,声音也格外温柔细语。 应对自如的话却叫人觉得刺耳尖锐,“倒是不知道原来晏先生还是个大善人,那我在这里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晏先生慈眉善目,菩萨心肠。” 晏随的目光变得冷然:“这话说得太早,听着就让人觉得虚伪。” 温窈的笑容敛了敛,好在也习惯了他这副动不动就冷声苛责的态度,毕竟她还在他的地盘上,有求于他,暂时就不跟他计较。 “人家都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若是因为晏先生而错失了好姻缘,得了一个嫁不出去的结果,我到时候找谁给我说理去,就是连哭都没个地儿的。” “什么样的好姻缘需要你喝酒喝成那样。” 温窈勾唇,眼尾上扬,“喝酒怎么了,有助于气氛融洽不是吗,说不定情到深处,牵个手,接个吻,明天我就是已婚的身份了。” “来投行干什么,不如去当三陪,陪吃陪喝再陪睡,也不用仰人鼻息还受气。” 温窈面上一僵,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丝愤恨。 晏随事不关已,端起旁边的水杯浅抿一口。 她伶牙俐齿反驳:“这晏先生可能就不懂了,那名正言顺的跟藏着掖着的大有不同,我清清白白一人,犯不着自降身份。” “清白。”他蓦地轻笑,放下水杯,眉眼却是清冷携寒,“你若是真清白,今晚就不会出现在我这里。” 温窈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微微顿住,紧接着又挽唇笑眯眯的,“这还真是提醒我了,我跟我妹妹的准未婚夫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座房子里,她要是知道了,还不清楚会不会发疯发狂呢,不过呢……” 她推开眼前的餐具碗筷,支着手撑在桌面,下巴抵在掌心,娇俏笑看他,“晏先生要是需要我替你解释一二,我倒是可以帮你洗清出轨的嫌疑。” “出轨?”晏随重复着这两个字,也跟着近身靠过来,视线落在她未施粉黛干净靓丽的脸蛋上,比之前浓妆艳抹时看着舒服多了,就是这张嘴,着实不讨人喜。 “我出哪门子轨,又跟谁出轨。”他轻描淡写的不像是被她所威胁,也无动于衷。 餐桌是长方形的,两人都各自往前凑了些,距离拉近,两两对视,谁都当仁不让。 温窈清透盈亮的眸微微闪烁,她轻微莞尔:“跟未婚妻的姐姐,难道不算吗?” 晏随突然伸手扣着她的下颏,手上施了力度,温窈被迫离他更近,几乎是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脸贴脸了。 她神情微变,下意识的躲。 他的力气大的不容许她挣脱,带着一股子的狠劲儿,“你脱衣献身了还是我跟你睡了?小姑娘张口就来,也不考虑考虑后果,温窈,别仗着自己年纪轻就可以不识礼数。” 温窈一怔,随即想,她在他面前可不就算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吗,手段心计皆是玩不过他,她气急败坏,他岿然不动。 温窈忍着下颏上传来的疼意,眼睛稍稍眯了下,牙齿打着颤,一股后怕渐渐爬上她的背脊。 还是恼怒的呛了回去:“那你现在跟我这样又算什么?还是晏先生真的觉得跟姐妹俩纠缠特别有感觉,能让你那卑劣的心思得到满足!” 晏随看着她气愤的模样,没了刚才的虚情假意,心里舒坦了些,手上的力度松了许多,却还是没放开她。 也不曾回答她这个问题,目光移到她的左边脸上,扣着她的头一转,灯光明晃晃的照在上面。 他盯着,声线低冷缓沉:“谁打的?” 之前她化着浓妆有心遮掩,如今卸了妆,便看得一清二楚。 脸上的巴掌印,不怎么深,隐隐的还存留着痕迹。 温窈趁着他松力,一把拂开他的手,眉心微微蹙起来,似不愿多谈,也格外的不耐烦,“我爸打的。” “他为什么打你?” 温窈的怒意逐渐沉敛下去,面上又浮现出一丝不太真情实意的假笑,看着他淡漠无常的脸,眸眼里却藏着她捉摸不透的深意。 她也没那个心思去探究,声音凉凉的,“晏先生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感觉很惊讶?父亲打女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再说了这跟晏先生又没什么关系,你又何必表现出一副很怜惜心疼又关心我的样子。” “你说还是不说。”他视线徒然变得压迫逼人,像是在警告。 温窈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他几次三番缠着问这件事很烦,但他又摆着不问清楚不罢休的姿态。 她心烦意乱,用着随意敷衍的口吻,忍不住刺他:“还能为什么,他的小女儿都良择佳婿,大女儿还挑三拣四的连个男人都稳不住,提起来他就觉得丢人,所以晏先生,以后无论我跟谁见面吃饭,相亲还是约会与否,您见了最好都当没看见,否则我回去可就不止一个巴掌就能解决的事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晏随信不信不关她的事,反正她已经解释过了,只希望他别在缠着问。 她话音落下后,晏随也没出声。 温窈坐了半分钟待不下去了,而且时间也不早,明天她还要上班,今晚跟顾洵之间的事还没个结果,回头温学闵又要追着问。 乱七八糟的想想她就觉得烦躁。 她感觉自己现在仿佛就被推站在了悬崖边,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身后倒是拉了根线,却是要断不断的,算不准何时断裂,总是提心吊胆惴惴不安,所以才更焦虑。 “谢谢晏先生的招待,我先去休息了。” 温窈站起来,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又突然回头,“你先等我一下,我把之前买东西的钱转给你。” 说完她就跑回房间,把充了一半电量的手机拿出来。 晏随的手机就放在他手边,她看了眼,“你把你的收款码弄出来就行。” 她想了,加他微信这种事他应该不会答应,所以直接转,也省事。 “自己搞。” “那你先解锁。” 闻言晏随看了她一下,神情莫测。 温窈不太懂,也没多想,见他拿起手机很快解锁,又递给她。 温窈接过,见他还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她抿了抿唇,义正言辞道:“我不会偷看你的隐私。” 犯不着像盯犯人似的紧盯她不放。 晏随反应平平。 温窈也懒得管,径直找到他微信,翻出收款码,她还记得花了多少钱,直接给他转了过去。 把手机还回去时,才正眼瞥见他的微信头像。 纯白打底背景,右下角是三位数字,624。 很简洁单调。 她移开视线,把手机还回去,“已经转给你了。” 他没说话,表情似是不屑一顾。 知道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温窈也不自讨没趣,反正不欠他,转身就走。 回到房间后,她回忆了下刚才看见的他微信头像,猜测着那624的意思。 是他的生日? 之前看他资料,好像并不是这个。 不知怎么就想起叶枳跟她说起的话,说他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难不成是前女友生日。 也不怪温窈会往这方面想,晏随用这个做头像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像他那种龟毛又爱计较的人,不可能做出毫无意义的事情。 躺在床上,温窈翻来覆去的,思来想去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眼皮子倒是渐渐往下垂,最终沉沉的睡了过去。 -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收款码的那一页,二维码中有他的头像。 晏随垂眸看着,灯光落下来再是明晰也照不透他眸底的深沉。 片刻后,在手机亮度微暗时,他伸手拿起手机,指尖拂在那头像上。 怎么就这么巧。 他前脚出事,后脚她就跟着出车祸然后失忆,而恰恰就失去了跟他有关的记忆。 不是两天,两个月,而是两年多的时间,有关于他,忘的一干二净。 上楼后,晏随给助理打了通电话。 “启明那边,你再看着施点压,注意别露出马脚,还有,让沈总那边出个面。” 他口中的沈总,是他小姨的丈夫沈常荣。 “好的,晏总。”助理应下,随后道:“晏总,今天晚上底下传来消息,说温先生约见了您二爷,跟绿色培育种植项目有关。” 晏随冷呵,“一把老骨头还想翻出花来。” 他沉声吩咐:“盯着就行,先别打草惊蛇,让他们折腾,非法集资这事儿一成谁也跑不掉,温家那位给他点跟头栽,另外,最近在公司我不见外客,约就说不在。” “是。” 晏随收了线,看着黑幕沉沉的夜色。 狗急要跳墙。 就看看是柯基还是马犬,这墙是纸糊的还是钢筋水泥实打实的。 - 温窈刚睡下没多久,她的手机就疯狂的震动起来,铃声一阵接一阵,不停地叫嚣着。 她睁不开眼,只伸手去摸,看也没看是谁便接通。 那边传来一道不怀好意又幸灾乐祸的声音:“姐姐,今晚你跟顾先生相处得怎么样?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尖声利气,几乎是在对方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谁了。 温窈眼睛都没睁开,声音有些沙却狠:“滚。” 话落便按掉了通话。 手机扬手一扔。 没过多久,又再次响起来。 大晚上的被人扰动睡眠,她不可能有什么好脾气。 温窈重新捡起手机,闭眼甫一接通,绷着脸皮疾言厉色:“温雨眠,我劝你安分守己些,你若是再敢来挑衅我,我把你的破烂事全部捅晏随面前去,你想在他跟前讨巧卖乖,简直做梦!你知道我的,再惹恼我,我把他睡了拍床照炫死你!” “……” 对面无声无息。 温窈狠话撂下后,才发现温雨眠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些怪异,若是换平常,只要她一提接近晏随,温雨眠就会暴跳如雷大吼大叫。 正准备拿开手机睁眼去看备注时。 听筒里却突然传出低徐的男音:“…想不到温小姐对上床拍照这件事这么执着且情有独钟,不过我没那爱好,上床可以,拍照还是免谈。” “……!!!” 温窈猛地翻身的而起,喉咙里像是塞了稻草,“晏、晏随?” “是我。” 四周安静,男人的声音准确无误的传进她的耳朵。 不是温雨眠,而是晏随! 温窈回忆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虎狼之词,瞬间面红耳赤。 她咬了下唇,试图蒙混过去,嗓音干涩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想问问温小姐的手机电量如何,充电器是否可以归还,却没想到温小姐人前说着对我没想法,人后隔着手机屏幕倒是生猛。” 温窈呼上来的一口气瞬间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电量,艰难回复道:“可以了,你下来拿。” 说完立马就挂了电话。 一头栽进软绵绵的枕头里。 是陌生的气息,又有点跟他身上相似的。 之前不觉得,现在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自在。 温窈对着空气踢蹬了两下腿,无声的红着脸尖叫。 直到敲门声响起,她才停歇了疯狂的举动。 爬起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又垂眼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把散开的纽扣整整齐齐的扣好,这才下床。 温窈把门开了一道缝隙,把充电器塞了出去。 晏随接过。 她干脆利落的关上门。 ——被男人伸出一只脚抵着。 她诧异的睁大了眼,竟然没撼动半分,她惊愕:“你……” 眼看着门的缝隙被晏随一点点的抵开,阴影落下来,覆在她身上。 男人站在她面前,眸光深谙的盯着她,幽幽的,又像是不动声色的点燃了一把火,他薄唇微勾,喉咙里的声音压的极低:“睡吗?” 第56章 撞见 雨过初晴。 昨晚风雨飘摇一夜,到了天刚明的时候,才渐渐的停歇下来,不多时,晨曦便穿透厚重的云层拂照大地。 闹钟响起时,温窈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怔怔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那里。 回神后爬起来去洗漱,她看了眼自己的脸,恢复得差不多,巴掌印已经消下去。 昨晚买了新的洗脸用品,没有化妆的,她洗过脸后顶着一张素颜离开了浴室。 换上干净的衣服,将旧的装起来,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 刚反手轻轻地关上门时,视野里突然就闯入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男人。 晏随显然也看见了她,轻瞥一眼移开视线,淡漠无比。 温窈一噎,没想到他竟然也这么早。 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晏先生,早。” 晏随握着车钥匙,往门口走了两步,回头见她还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凉笑一下:“还不走,是打算赖在我这里?” 温窈忙跟上去,低着头脚步飞快,没把他的揶揄当一回事,耳根却是忍不住的热了些,“这就走。” 她跟着晏随乖乖的离开。 出来后。 他抬手指着一个方向:“你去那个路口等着,我去开车。” 温窈没异议,忙不迭的走过去。 等了两三分钟,晏随开着车停在她跟前。 车窗紧紧的关闭着,有防窥膜,她看不见里面,走到后座去拉车门。 刚碰上就突然感到一震,试着拉了两下,才发现是被里面锁住了。 于是老老实实的折回副驾驶,随手一拉,轻而易举的打开。 “……” 她忍气吞声的坐进去,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低着头道:“晏先生何必这么捉弄我,不想让我搭便车直说就行,我也不是那种好赖不走的人。” 犯得着让她吃瘪再大发慈悲给她个机会吗。 呼来喝去的仿佛她是哈巴狗。 晏先生启动车,抽空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 他不说话,车厢内就很安静。 温窈琢磨着大清早的生气不太好,便压了压火,偏头看着车窗外。 看得久了,思绪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晚。 晏随问了睡不睡后,语气里带着挑逗着诱惑,她被注视得快要失魂,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盯着他的唇下那颗痣,格外性感的,差点就将她蛊惑。 猛地激灵,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当晚,她又做了个梦,还是那种难以言喻的双人梦,对象是谁显而易见,翻云覆雨令她简直不齿。 温窈闭了闭眼,整个人又不好了,像是一口沸腾的锅,盖子不断的扑腾冒出浓浓的雾气,熏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快要抵达公司。 温窈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晏先生,你把我放在对面就行,我从天桥过去。” 她自然是不敢跟着晏随进地下停车场的,万一遇上个公司里的人看着她从他的车上下来,到时候就是百口莫辩。 晏随并未发表任何意见,闻言缓缓停下车,语气平淡:“上班高峰期,动作快点。” 温窈麻溜的打开车门下去,带了点怨气的摔上门。 很快车就从她跟前急驰而过。 温窈盯着远去的车影,扯了扯唇,迈步就走。 下一秒她脚步猛地一顿,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她装着旧衣物的手提袋竟然忘了带下来! 登时头一晕,几乎是想都不用想,估计晏随又要以为她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 她拿出手机翻找了下联系人,指尖顿住,叹了声气,紧接着又收好。 之前唐梦给她安利了粤式早茶店,她还没去吃过,今天顺便就去了一趟。 带着到公司时,刚进电梯,后面就急急忙忙的传出一句:“诶——等等等!” 温窈忙按下电梯。 一只手就卡在门缝中间隔开了。 唐梦歪头一看,眼前一亮,看到她手里的透明盒子,“早啊,你今天也去了这家买早餐?” 温窈往旁边让了让,“嗯,你说好吃,我就试试。” 唐梦笑,“味道怎么样?” 温窈肯定点头,“还不错。” 她尝了豆奶,很浓郁。 唐梦乐呵呵的,电梯里又接二连三的进来了不少人。 温窈和唐梦就只有往后面站。 唐梦干脆一把手挽住她的胳膊,温窈也没躲,侧头莞尔。 过了会儿,唐梦皱了皱鼻,往温窈肩头探过去。 温窈感觉到她的动作,疑惑问:“怎么了?” 唐梦:“今天没喷那个断情绝爱?” 温窈微滞,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温柔笑笑,“时间来不及,忘了。” “但你身上还是有种香。”唐梦揉了揉鼻尖,又似在分辨,接着说了句:“好像还有点熟悉。” 温窈无端的心下漏掉一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什么香,我今天真的没喷香水,可能是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 “不是。”唐梦肯定摇头。 她想了会儿,然后看了眼电梯里的其他人,压低了声音在温窈耳畔:“你闻过晏总身上的香吗?就是那种味道,今天你跟他的气息有些相似。” 温窈头皮一紧,拽了拽早餐的包装袋,不经意说:“应该不是,会不会是你闻错了?” 唐梦皱了下眉,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突然有气无力道:“也有可能,最近熬夜有点厉害,你看我的黑眼圈,擦再多的精华都救不回来,还有我感觉我都变笨了,头发也一掉就一大把……” 说这话的时候唐梦没收敛声音。 电梯里也有认识她的,听她讲到熬夜,男男女女都产生了共鸣,一时间电梯里的氛围都热闹了起来。 女人互相推荐安利着好用的化妆品,男人则聊起工作上的事情,时不时的插嘴两句关于护肤的事情。 最后话题不知怎么就落在了温窈身上。 众人看着她那细腻又毫无瑕疵的皮肤,纷纷露出了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向她询问保养皮肤的秘诀。 温窈正因为唐梦的话而心虚又提心吊胆,突然成了议论对象,有些想笑。 她哪有什么秘诀,大概是天生丽质? 随后大大方方的谈起自己用的一些护肤用品。 正聊到兴致时,她的手机突然震了下:你东西不要了? 温窈看着这则短信。 她神经再次提起来:要,你在哪儿? 对方回:停车场。 温窈立马反扣住手机,紧了紧呼吸。 恰好这时电梯开了,停在26楼。 温窈想也没想的就跟着前面的人走出去。 唐梦疑惑:“还没到呀,你去哪儿?” 温窈回头扬了下手机:“有点事,马上就上去。” 唐梦便不再追问,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遗憾。 她还没听到温窈说用的什么祛黑眼圈精华液呢。 - 温窈走到另一边等电梯下行。 站了半分多钟,听见身后响起的高跟鞋声。 不多时,一股浓郁性感的香水味传进她的鼻息。 有点熟悉的。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对方打量的视线。 温窈抿唇,“南总好。” 南絮见到她,却是没什么好脸色,紧紧的皱着眉,眼里有异样,目光冷冷的扫过她胸口的挂牌,想说什么,大概是不屑开口,只高傲的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嗯”声,转过脸去,便不再说话。 温窈敏感的觉察到南絮对她的出现显然感到不愉悦,她只当她是位高权重,不喜和小职员接触。 电梯开了。 温窈先一步迈上前。 等到电梯自动关上,南絮都没进来。 温窈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只满脑子想着,等会儿下去找晏随的时候,别被其他人撞见就行。 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那么粗心大意,被晏随随便一气,就什么都忘了。 南絮最后从门缝里捕捉到温窈那张俏生生的脸,心里无故冒了丝丝火气。 她记得她。 之前面试时,被晏随一口否决的那个人,现在却又重新进入了kz。 而且还成了他们组的人,要不是看见她的工作牌,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气涌上来时,她忽然就想起前段时间李哥跟她说的公司里来了个新人这件事,她忙的很,怎么可能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后面也没再去过问,如果不是今天见了温窈,她都还被蒙在鼓里。 现在最重要的是,晏随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么一想,南絮便拿出手机,给晏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 手机响起来时,晏随立马看过去。 却不是短信,而是微信。 他看着南絮的名字。 神情平静的拿起来点进对话框。 南絮:你到公司了吗? 晏随:嗯。 南絮:我有事问你,你在办公室? 字里行间仿佛带着急促,也同她的风格一般,雷厉风行。 但公司里讲究公私分明,晏随敏锐的感觉她要说的事,或许会不太一样,他轻微的拧了下眉。 晏随:不在,若是急你就去找何驰。 何驰是他助理,跟了他多年,为人处事干脆利落,大多事情交给他,晏随都很放心,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比南絮还要长。 南絮:跟他没关系,我只想问你。 晏随的眉越皱越紧。 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短信提示。 陌生的号码:你在哪儿啊? 晏随微微松散了些眉目,言简意赅的回复:c区4017。 他关了手机,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手提袋。 不知何时倒下来,里面的衣物露出些真容。 一件纯白的蕾丝bra。 晏随目光猛地一顿,视线落在那东西上面,盯着瞧了半晌。 而后才伸出手去,把掉出来半边的私人衣物塞了回去。 收回手时不经意的摩挲了下指尖。 质感极为舒适。 - 温窈看了眼手机,又小心翼翼的去打量四周。 见没什么人才寻着一路找过去。 晏随早上开的车她还记得,是银色的车身。 抵达c区后按照地标逐一看,终于看到了眼熟的车尾。 又不放心的环顾四下,屏了屏呼吸踩着高跟鞋快步上前。 她迅速走到车窗前,抬手敲了敲。 窗下降,男人的脸露出来。 温窈没看他,径直去盯自己的手提袋,“东西给我。” 她伸出手,另只手抱着早餐。 晏随随手拿过手提袋,却是没给她,而是先下车。 温窈就站在车前,不得不往后退,看着晏随下来,身姿挺拔的笼罩而下。 他用食指挂着手提袋递过去,瞥见她怀里的东西,随口一问:“提的什么?” 温窈拿回自己的东西,跟着看过去,透明的包装袋,他明明能看见,还明知故问。 还是应了声:“早餐。” 听着她那不情不愿的声音,晏随眉梢微扬,见她转身就走,登时声线一沉:“站住。” 这一呵把温窈吓了一跳。 “你干嘛?” 晏随皱着眉,语气低沉且生冷:“上班时间,这就是你对上司该有的态度?” 温窈被更得心里不痛快,也不喜欢他这副端着领导架子的高姿态,却由不得她。 低着头看脚尖,“晏总,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虽然低眉顺眼的,但那语气很是生硬刻板,隐隐透露出不服气。 晏随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些,朝她伸出手。 温窈看着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手掌,愣了一瞬。 随即又听头顶落下一道命令:“东西拿来。” 感觉有些不耐烦。 温窈顿住,什么东西? 见她这么没眼力见,晏随眉心一锁,只好自己动手。 下一秒温窈就见那手朝自己伸过来,抢走了她怀里热腾腾的早餐。 两个透明盒子,上层是虾饺下层是烧卖和藕饼,份量很足,实际上她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但她三样都想尝尝便都买了。 晏随看了她一眼呆呆的模样,顺走了上面的虾饺。 义正言辞:“谢礼。” 再将剩下的还给她。 她没动,明显被他这么一通操作看傻了。 晏随语气疏淡:“还要不要?不要我全带走了。” 温窈闷闷的憋出一个字:“……要。” 有吃的为什么还选择饿肚子。 她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盯着男人的背影,撇了撇嘴。 还上司呢。 抢她早餐倒是丝毫不见手软的。 腹诽归腹诽,用一盒早餐就打发了他,温窈也乐见其成,免得像他这么记仇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旧账对她苛责呵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 刚走到通往电梯的走廊,晏随的手机就响了。 温窈眼观鼻鼻观心,没往他那边看,默默的走着。 走廊中很安静。 在男人一道沉沉的“喂”之后,女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 “你还记得之前那个温窈——” 温窈猛地抬头。 恰逢晏随也垂眸看过来,她便毫无征兆的对上他湛黑沉静的眼。 他将手机挂断,薄唇微抿。 “看什么看?” 温窈迟疑,“我刚刚好像听见了我的名字?” 她指着自己。 表情怀疑。 晏随收回视线,淡声:“你听错了。” 第57章 麻烦 晏随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南絮早已在里面等着了。 见了他,她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你怎么把我电话挂了?打了两个都不接,我就是想问问——” 她话还没说完,晏随突然抬手。 南絮一顿。 晏随放下手,看着她语气冷冷道:“你这是在问责我?” 南絮惊诧,下意识否认:“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晏随却不像是要听她继续说下去的模样,男人的神情冷冰冰的,眉目寒凉。 一时间南絮如鲠在喉。 隔了几瞬后,到底是给了她几分面子。 晏随说:“电梯里信号不好。” 南絮看着他,无声抿唇,讷讷道:“…嗯。” 他往大班椅上坐下,将那盒虾饺放在办公桌面,继而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这才出声:“到底什么事,说。” 南絮知道他这是已经心情不悦的姿态了,还有些怔然,隐隐觉得他最近很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不由自主地猜想,是不是和他那个联姻对象有关。 心下冒着酸意又嫉妒。 最终艰涩难耐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实习生面试的那个温窈,我记得你当场就淘汰了她,我之前又看到她在公司里,成了不久前来的新人分析师。” “嗯。”晏随面无表情,将袖口捋得平展以后,看着虾饺,神色难辨喜怒。 “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南絮不能理解,这其中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我没有再面试她,照理来说也不应该分到我们这组——”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打断了她的声音。 晏随接通,“什么事?” 是从秘书办转接进来的,罗秘书在那边询问:“晏总,楼下有人找您。” “没空,不在。” 言简意赅。 “好的,晏总。” 通话结束。 南絮站在那里不动,也没继续说话。 晏随偏头扫了她一眼,拿过放在旁边的文件,“你还有其他事?”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没事她就可以离开了。 工作时间不谈及毫无意义的事情,无论私事与否。 南絮怎么可能不懂。 她低下头眸光略闪,倒是真的想起一件事情来,“晨光科技那边有个绿色培育种植项目,我们需要参与吗?前景似乎很大,不少人看好,如果有必要,公司这边可以派人去实地考察一番,以便深入了解。” “不用。” 晨光科技他熟悉,就是他二爷名下一个挂牌的空壳公司,名号打得倒是响亮,不见任何起色,那绿色培育种植项目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挖了火坑让人直接往里跳。 南絮:“我听说顾氏那边……”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晏随,“那个养子在争取。” 晏随垂眸,眉峰微敛,便透露出几分冷冽的锋芒。 南絮对于晏随和顾家那位顾家养子,是有些了解的。 顾洵,原是叫晏洵,顶替了晏随的身份在晏家生活了十一年,后来晏随回归,晏洵便被送去了顾家,改姓为顾,以养子的身份寄养着。 如今也是手持大权,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和晏随就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 片刻后,晏随抬眼看她,嗓音疏离,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半分波动,“这件事你不用管,先出去。” 南絮一步三回头,离开前看了眼办公桌上的虾饺,提醒他:“那你先别忙工作,把早餐吃了,免得你到时候胃又疼。” 晏随似有若无颔首,也不知道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南絮将门关上,脸色立马变得冷沉难看,她折身抬步往秘书办走去,敲了敲罗秘书的办公桌。 “南总好!” 她吩咐:“你现在送一杯咖啡去晏总办公室。” “好的。”罗秘书忙不迭转身,走出几步又被南絮叫住。 “算了,送热牛奶。” 罗秘书诧异,“晏总他?” 南絮冷着声,加重了语气:“就按我说的办。” 罗秘书心下唏嘘,想着大清早的南总未必吃了火药不成,却是不敢有任何怨言的,脚步迈得飞快。 - kz大厅。 温雨眠早早便赶来公司,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刷脸,这一次她变得趾高气扬,专门从那前台面前走过去。 前台显然是记得她的,脸上露出虚假又友好的笑容,“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温雨眠冷哼一声,娇声道:“我来找你们晏总。” 前台面不改色,公事公办,“请问您有预约吗?” 温雨眠当即眼睛一瞪,“我是你们晏总的朋友,还需要什么预约?上次还是你们晏总亲自带我上去的,你难道没看见吗!” 前台维持着好的职业素养,“抱歉女士,晏总没有特地吩咐,如果您需要见我们晏总,是必须提前预约的。” 温雨眠当然没有提前预约了,她就是明晚有舞会表演,今天特地来邀请晏随前往去观看。 本来以为可以轻车熟路上去,结果没想到竟然又被拦下了。 隐隐咬牙切齿,却是知道这次不好再闹了。 毕竟上次因为温窈,害她丢了那么大的脸。 她掏出手机,对着前台耀武扬威道:“好啊,那我这就给你们晏总打电话!” 前台微笑。 温雨眠得意洋洋,她已经有了晏随的联系方式,一通电话就能被迎接去到他的办公室。 已经想好见了面要怎么跟晏随说这前台目中无人,嚣张可恨的面容,应该狠狠批评施于开除警告,并且向她的不尊敬而道歉! 结果一次没打通。 两次也没通。 她便有些着急了。 她哪里知道,早前晏随被南絮接二连三的打电话,被温窈狐疑的盯着看,他已经不耐烦的将手机按了静音。 第三次不接通后——温雨眠扬了扬下巴,“你们晏总估计手机没带在身上,你,你给他办公室打,说有个姓温的小姐来了。” 前台差点没大笑出声,死死憋着,以至于面部有些抽搐,她维持不住了营业笑脸了,立马低下头,压住了嗓子里的笑意,尽量平和道:“好的,温小姐。” 见了鬼的他们晏总手机不带在身上,没接就是没接,这女人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 笑死个人。 她打给了晏随的秘书办,不过半会儿得到了回复。 接着她挂断电话,看见这位温小姐眼里的期盼,对上她的视线立马变得凶狠防范。 虚张声势。 前台经验丰富,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还能不明白温雨眠这点小心思吗。 正准备开口说话时。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前台神情一震,露出了真诚的微笑:“何助理早上好。” 何驰笑了笑,“早。” 然后朝她招手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吩咐了些事情。 前台点点头,皆应下来。 何驰很快又离开,离开前余光扫到温雨眠,面无表情的迈步走向不远处的男人,和气道:“沈总,您这边请。” 有了何驰的指令吩咐。 于是前台原本想说的晏总没空不在回复,立马就变成了:“温小姐,晏总今天不在公司,他出差去了。” 温雨眠脸色一变,很是失望,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又出差,他去哪儿了?” 前台笑:“抱歉呢,私人行程,我们也不清楚。” 阴阳怪气的,引得温雨眠狠狠剜了她一眼。 温雨眠这次寻找一趟摸了个空,来了个寂寞,走出kz大厦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拿出手机准备叫辆车回去。 身后的旋转门开了,高跟鞋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带着一股劲风从温雨眠跟前刮过。 温雨眠皱眉,很不高兴对方的衣袖扫过她的胳膊,正打算找她理论。 对方在打电话,都市风情又干练飒爽结合于一身,看起来是个很不好惹的角色。 温雨眠稍微迟疑了下。 那女人却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阳光下熠熠生辉。 温雨眠看得眼睛都直了,眼里闪过惊艳。 她知道这枚表,价值百万,她喜欢的不行,却一直没买,主要是没钱,姜淑柳也不让她买。 看得便有些入迷了,直到对方说了句话。 “——对了,你查一下那个新来的分析师,到底是什么来头,对,名字叫温窈的那个。” 温雨眠一愣,温什么窈? “嗯,到时候把资料发我邮箱,若是有人问就说随性检查。” 看着那女人渐渐远走。 温雨眠彻底按耐不住的跟上去,最终叫停了对方。 南絮回头,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 温雨眠脸上露出友善的笑:“你好,请问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是温窈吗?” - 何驰跟沈常荣上去的时候正好碰见罗秘书端着热牛奶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他走过去,“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罗秘书一怔,先是打了招呼,然后回答:“热牛奶。” 何驰问:“办公室里有客人在?” 罗秘书一脸茫然:“没有啊。” “那你这牛奶送给谁?” 罗秘书:“晏总。” 何驰眉一沉:“晏总不能喝牛奶这件事你不知道?” 罗秘书更茫然了,“是南总吩咐的。” 何驰冷声:“晏总胃不好,不能喝,拿去倒了,重新换咖啡进来。” 罗秘书:“…是。” 她朝茶水间走去,看了眼托盘上的热牛奶,有些欲哭无泪。 她是真不知道啊。 没人跟她说。 还有,既然都胃不好了,还喝什么咖啡,那不是更加重病情吗? 上司的心她无法揣度,也不能理解。 沈常荣倒是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淮叙他有胃病?” 何驰知道他跟晏随的关系,也没隐瞒,但也没说得齐全仔细:“只是一些小毛病,早年熬夜熬出来的,现在好多了。” 他在晏随身边的工作时常是最久的,关于他跟晏家那边的关系,他是知道些的。 晏随作为重中之重,在某些人眼里又是眼中刺肉中钉,一旦他的身体情况出现问题,也就代表着他给了其他人有机可乘的机会,等于把自己推上悬崖。 所以关于他健康这方面,一向隐私得很全面,也鲜少对外界谈起。 沈常荣闻言,很是能理解。 晏家最具权威并重能力的长孙,名誉极高,却是没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从晏随的父母意外去世后,因其不见尸骨,到底是已经坠海身亡,还是失踪,如今也无从查起。 只是晏家三房在一夜之间倒下了顶梁柱,所有的重担压力都给到了晏随身上。 从他二十岁那年起,就已经是在刀尖上行走舔血的了,一步一步皆是举步维艰又小心谨慎。 沈常荣进办公室时,晏随正在吃早餐。 他看了眼那略显磕碜的透明盒子,“你就吃这么点东西?” 晏随语气平平:“够了。” 沈常荣笑看他一眼,“没看出来,你还是小鸟胃。” 何驰把人带到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空间腾出来,等晏随慢条斯理的用完早餐,才说起正事。 湿巾不疾不徐的擦拭过男人修长的手指,他动作轻缓,也认真,又似漫不经心,“今天难为姨夫跑一趟了。” 沈常荣摆了摆手,表示不足一提,“小事一桩,旁人若是知道我为晏家长孙跑路,还不知道多羡慕有这个亲近你的机会。” 晏随淡笑。 两人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 罗秘书将咖啡送过来,跟着的还有沈常荣的一份。 他也算是这里的常客,罗秘书倒是摸得清他的喜好的。 沈常荣修身养性,喜好品茶。 跟晏随那浓郁苦涩的咖啡比较来,可好上不少。 作为长辈,他还是出言关心了几句:“听小何说你胃不太好,这东西最好少碰,刺激性大,等于雪上加霜。” 晏随神情淡然,“喝得不如往常多了,只是经久习惯,一时难改。” 沈常荣颔首,不忘提及来之前妻子让他务必带到的话:“你小姨说明晚让你无论如何都要腾出时间,去陪她去看一场舞会表演。” 晏随浅尝了一口咖啡,他皱眉,放下便不再去碰,他想起自己小姨的确喜欢舞蹈相关的事情,随意道:“是看重了谁,不好出面打点?” 以往肖碧沉也有看上钟意的舞蹈演员,像那种家世清白,又勤奋上进的,却缺乏了点气运和背景,她就会出面帮衬,也是极其惜才。 沈常荣:“不是,是跟你有关系。” “我?” 晏随稍作一想,便猜了个七八分。 和联姻的事情有关。 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小姨倒还真是急。” 沈常荣朗声笑,还是维护自己的爱妻:“她那个性子,向来都这样,我偶有怀疑她跟你妈妈,是否真如亲姐妹,一静一动完全不相似。” 晏随的父母在晏家是禁忌,在他面前却不是。 他想了想,大概是一个随了外公,一个随了外婆。 就如同她们的名字一样,一个跟了外公江姓,文雅沉静,一个跟了外婆肖姓,个性强势。 可无论是外公外婆之间还是姐妹之间,感情都是极好的。 晏随年少时得肖碧沉帮衬许多,对她也很是敬重。 沈常荣补充:“顺便回家吃顿饭。” 这个家自然是指沈常荣夫妻俩的家,而并非晏家。 晏随应下了。 - 一整个上午,温窈精气神都不太好。 大概是跟昨晚没睡好有关,右眼皮时不时的跳动着。 只要一回忆里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缠绵事,温窈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都红得像进了蒸笼似的。 不过老人有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温窈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打哈欠正泪眼朦胧时,开水不小心倒在了手背上。 当即疼得她惊叫跳脚。 这是真的疼得冒眼泪了。 连忙冲了冷水又紧急处理,大概是有过前车之鉴,茶水间的医药箱里都备有烫伤药。 温窈后来看着自己那块被烫得红肿的手背,波及面积不大,也只暗叹自己真倒霉,还好处理及时否则还要长泡溃烂,想想温窈就肉疼。 心不在焉的上班,再去食堂吃饭,然后去午休。 下午,温窈在休息室睡醒来后起来,看了眼自己还肿着的手背,又抬手按了按仍旧时不时跳动的右眼皮。 她觉得老祖宗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什么跳财跳灾的,纯粹就是睡眠不足引起的眼部肌肉痉挛。 她去倒了杯水,出来就看见不少人围在沙发边凑着脑袋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 唐梦也在里面。 温窈拿着自己的马克杯走过去,“你们在聊什么?” 唐梦看见她,笑了笑:“你睡醒啦。” 说着往旁边让了让,拉着她一起坐下来。 有个人说:“在八卦呢,你没看微博吗,今天可是出了件大新闻,那个启明,你知道吗?做蛋糕那个,出了件命案!” 温窈握着杯身的指尖赫然一紧,脸上的笑瞬间僵凝,神经蓦地绷得很紧,嗓音莫名发涩:“…什么命案?我还没看手机,不太清楚。” 唐梦在一旁解释:“就是有人吃了他们家东西就中毒了呗,然后死翘翘了,这事儿被捅到网上去了,加上近几年启明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开始走下坡路,这次更是捅了马蜂窝,无数唾沫估计得把启明给淹垮。” 最后唐梦总结:“这次启明大概是真不行。” 温窈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握着马克杯,艰难的喝了一口水。 随后心慌意乱的猛地站起来。 吓了其他人一跳。 唐梦也被吓住,“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窈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唇,“没,我就是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没处理,现在就去工位看看。” 唐梦眨了下眼,“那你去,还真是拼呀,休息时间都想着工作上的事情……” 温窈离开后,她们又继续说起八卦。 “这都是什么热搜啊,天灾人祸的,我女神拍戏还摔了腿,心疼死我了!” “就是那个林安禾?新晋小花是。” “对对对,就是她,现在被转移到了市中心医院呢,唉,美女就连带伤都还是个美女,羡慕。” 坐在唐梦对面的那个女人拿着手机,突然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把手机摆在众人面前。 “你们看,启明大老板姓温诶,跟温窈一个姓,好巧。” 唐梦瞥了眼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男神温庭筠还姓温呢。” “梦姐不是一向喜欢帅哥吗?可我怎么听说温庭筠长得很丑啊。” 唐梦不屑一顾,哼了声:“丑又怎么了?我爱的是他的才华。” 有人捂嘴偷笑揶揄:“温八叉的那种花间派淫词艳语的才华吗?” 唐梦扬起旁边的抱枕,瞪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站起来拍了拍旁边人的肩,催促着:“走走走,上班上班,堆着那么多ppt没改底稿没整理,忙都忙死了还在这里扯犊子。” 这些人跟她关系都好,纷纷笑着起身,你来我往的怼回去。 温窈坐在工位上,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她看着热搜底下的那些评论,呼吸紧紧,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如果外公还在,他要是知道了启明会有今天,那他该有多失望啊。 无数的谩骂和职责,铺天盖地的涌来。 温窈之前喝下去的水都在胃里泛酸,难受得她想吐。 还有手上的痛,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痛楚都在放大。 疼得她坐在空调底下,额头上都冒出密密的细汗。 她咬着唇,捂着自己的胃,趴在了桌面,呼吸声很粗重,沉沉的。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启明落在温学闵手上不会有好下场,他不配当个好父亲,更不配成为一家公司的领导人! 温窈紧紧攥着拳,只要她还在,就一定不会让外公的心血拱手让人,毁于一旦的。 启明搞出人命这件事动静很大,舅舅那边也知道了,打了电话过来询问。 温窈冷静下来,用纸巾去擦拭额上的汗,“没事的舅舅,您不用担心,温学闵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跟温学闵的关系不好,舅舅向来都知道,也从来不会劝她跟温学闵相亲相爱,温窈当着舅舅的面,对温学闵直呼其名,也不是一次两次。 舅舅了解温窈,知道她是个性格坚韧又极其有主见的孩子。 “那好,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舅舅说,舅舅能解决的,一定竭尽所能。” 温窈忍住鼻音,“嗯,好。” 到了上班时间,温窈已经恢复平常情绪,用心专注在工作上。 神经却一直紧紧的绷着。 后来头有些疼了,疼得她实在受不了,才停歇了片刻。 唐梦拿着文件急急忙忙路过她的工位,看到惨白的脸色,吓得立马用手去摸她的头,“温窈,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千万记得说,别憋着!” 温窈拂了拂手,有气无力道:“我真的没事,就是喘口气,缓一下。” 唐梦收了手,觉得她头凉凉的,脸色也格外难看,不知怎么就想到在金都那晚。 温窈从会议室出来后晕倒,被晏总抱走的那天。 她在后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温窈不是往常对晏总前赴后继的女人装出来的碰瓷,是真的直直往前栽,若不是晏总眼疾手快扶住了,估计真的就是头破血流。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上头把她指给了她带,“别说缓气了,我觉得你是连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刚才还脸色惨白,这会儿看着像铁青。 仿佛尸色。 唐梦看着温窈桌面的手都不自觉的在颤。 外面有人在叫唐梦,唐梦回头,“这就来。” 温窈冲着她虚弱笑笑,“梦姐,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真的,我就是低血糖,缓会儿就好了。” 唐梦也的确忙,没时间跟她多缠,吩咐了旁边人帮忙送了葡萄糖过来。 这会儿大家都忙得跟打仗似的,毕竟快临近端午节了,节假日前后总是忙碌的。 那人送了葡萄糖后多看了一眼温窈,似也被她的脸色吓到,愣住了。 温窈轻声:“谢谢。” “不、不客气。” 接着又投入工作中。 温窈知道自己的症状跟低血糖没什么太大关系,但她还是将那支葡萄糖喝了下去。 并非有所缓和。 片刻后,有个温窈并不眼熟的人过来,说让她去一趟南总的办公室。 “南总?” “对,就是我们组的vp。”那人看了眼温窈,眼神怪异。 温窈也顾不得其他,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人跟着晃了下,连忙扶稳,她吞了吞喉咙:“请问你知道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清楚。” “好,谢谢。” 不过她并不知道南絮的办公室在哪里。 带话这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没空带她去南絮的办公室。 温窈一路扶着墙找过去。 穿过走廊,坐电梯,再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竟然出了满身的虚汗。 抵达时,她敲了敲门。 里间传出女人干练简洁的声音,“进。” 温窈推门而入。 她尽量稳着身形,声线带着微不可察的颤:“南总,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南絮坐在办公桌前,微抬下巴,虽然坐着,但是略显倨傲的看着温窈,目光里带着毫不客气的打量和审视。 不远处的女人的确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连女人看了都觉得惊艳,就是这张脸,让晏随心慈手软的? 南絮不太相信。 却是不动声色开口道:“嗯,找你过来的确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南絮的目光让温窈感觉到很不舒服,被人紧盯的感受让她寒毛竖起,牙齿磕了下,大脑似乎有些热,像是有什么涌上来,耳朵里出现了短暂的失鸣。 她怔怔失神,眼中无焦距的看向南絮。 隐隐看到她的嘴巴在上下的张合,说着什么,听不清。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温窈,温窈?” 南絮的脸色已然沉下去,她觉得这个温窈当真是胆大,藐视上司,毫无员工纪律,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招来公司到底有什么用。 她浪费口舌,对方却丝毫不给任何回应。 南絮鲜少能碰到这种给她脸色看的人了,一时间怒不可遏。 拍了下办公桌,斥声道:“温窈,你这是什么态度,若是不想干了,现在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心跳渐渐失速,耳朵一瞬清明一瞬盲音,听到南絮的训责,她的全身血液仿佛在倒流,温窈费劲的动了动唇,眼前很花,目光溃散,“…什、么……” 南絮觉得自己已经很给她面子,她偏偏还这么不识好歹,还挑衅她。 “温窈,我不管你是靠什么手段进kz的,只要有我在公司里的一天,就绝对不可能会让你这种乌烟瘴气的风气传进公司里……” 南絮目光沉沉犀利的盯着温窈,口吻严厉。 然后她就看到温窈连连倒退了两步。 南絮顿时脸色一变。 就在一瞬间,令她没想到的是,温窈竟然就这么倒下了。 重重的砸在地上,沉闷钝重的响。 南絮人都惊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蹲身拍了拍她,语气有些迟疑:“温窈?” 南絮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温窈你醒醒。” 她先查看了温窈的心跳,说不清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连忙拨打了急救电话,迅速报出地址。 接着按压温窈的人中,没反应,还有呼吸,又不放心再去听她的心跳,南絮等待的时间里她也不敢乱碰温窈,打开了窗户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好在120来得非常快,温窈被医护人员从南絮办公室抬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轰动了好几层楼。 南絮作为上司,又是最后一个见温窈的人,自然也要跟着去医院。 她抵达医院后都不太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晕倒在了她面前,现在还进了抢救室。 等医生从里面出来时,南絮立刻上前,“医生你好,我想问一下之前送进去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如实道,问她:“你是病人家属吗?” 南絮摇头:“不是,我是她公司同事。” 医生:“是这样的,现在病人的情况虽然已经稳定,但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跟家属当面聊,你尽快联系她的家属我们也好商议后面的事情。” 南絮多问了一句:“她是生了什么病吗?” 医生:“抱歉,这是病人隐私。” 南絮点头,能理解。 温窈的家属—— 南絮想到上午找她谈话的那个女人,似乎是温窈的妹妹,她还给了她联系方式。 她存了。 南絮将手机号码翻出来,走到安静的角落拨打过去。 - 启明爆出食物中毒造成死人的丑闻,已经堆上热搜,各大黄v蓝v皆在转发评论,很明显是有人在带节奏。 也算得是国内老牌甜品蛋糕公司,是多数人童年的记忆,如今出了这等丑闻,不少网友都纷纷下场泼脏水拉踩,在网络上搞得轰轰烈烈,不到十分钟,启明成了众矢之的,彻底的臭名远扬。 晏随也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他叫来了何驰,“你做的?” 何驰当即否认了:“不是,我按照您的吩咐只是象征性施压,把收购的事情提上了进程。” 晏随跟他共事多年,也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可能背叛他,又或者擅自歪曲捏造他下达的吩咐指令。 何驰猜测:“虽然启明不如从前,但毕竟也是块大的蛋糕,应该是有其他的人也盯上了。” 晏随不置可否。 因为已经显而易见。 何驰做事迅速利落,很快就从底下查出谁是幕后推手。 晏随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也有只有他干得出来这种偷鸡摸狗腌臜事。” 说的是顾洵。 而且何驰还查到一件事,看了晏随一眼,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他似乎是冲着温家大小姐来的。” 晏随神情一凛,视线凉凉扫过去。 何驰低声:“说是他在圈子里放了话,一周拿下她。” 晏随冷斥,眸色沉沉:“痴人说梦。” 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周边高耸矗立的优越建筑。 沉吟了片刻后,男人缓声徐徐道:“先按兵不动,等他们折腾一阵再说,温学闵跟晏二爷之间有合作,顾洵这时也跳进来插一脚,那姓温的有骨气抽身,还勉强能救,若作死往里钻,就等着落个人财两空。” 何驰站在他身后:“那我们的收购计划……” 他是觉得若是压得太狠,万一反弹,把启明搞成了空壳,还负债累累,那对他们来说岂不是得不偿失,到手完全就是一宗亏本的买卖。 这不符合晏总的行事作风。 晏随摩挲着指尖,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无意下瞥。 他的视力很好,看到楼底下那虽然很小,但很显眼的救护车。 平声一问:“楼下出了什么事?” 何驰难得发愣,“不清楚。” 晏随收回视线,“救护车都来了。” 何驰觑着他的脸色,一时间也有些摸不清:“要不我去问问?” 晏随制止了:“不必。” 无关紧要的事情不需要他浪费心神,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接下来的时间晏随又跟何驰谈及了工作事宜和行程安排。 罗秘书抱着文件进来让晏随签署,她小心翼翼看了眼晏随,欲言又止。 晏随没感觉。 何驰却是看见了的,连忙使了个眼色过去。 罗秘书猛一个激灵,当起了哑巴。 出去后她还在琢磨,晏总跟南总关系挺好的,要是她知情不报南总出事,后面被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不对,也不是南总出事,是有人在南总的办公室出事…… 办公室里很安静。 只偶尔响起文件的翻阅声,或者时不时的电脑键盘敲击动静。 都很轻微。 何驰偷偷看了晏随一眼,目前都交涉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好像真的太安静了。 晏随放下手里的东西,抬手捏了捏鼻梁,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翻出了手机。 何驰见他这举动就明白了。 他还寻思今天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晏总的手机没响过,以往都差不多隔一段时间都会震响的。 晏随看了看未接电话,果然有不少,其中还有宋译岑的。 他微拧眉。 然后找到微信。 宋译岑也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 宋译岑:林安禾剧组拍戏受伤了,现在转去了市中心医院,我人不在陵川,你去帮我看看她。 没得到回复。 下午一点多。 宋译岑:?你遁了? 两点。 宋译岑:晏总,你要是被人绑架了就扣个1,我让黑猫警察来救你。 两点四十七。 宋译岑:? 三点半。 宋译岑:!!!温窈进医院了抢救了!!!!!! 晏随手指滑动到这里,猛地一顿。 - 中毒死人的事件让启明整个内部人心惶惶,股东大会接二连三的召开,征集处理这件事的办法。 温学闵的秘书来了好几次,都说网络上的热搜压不下来,而且越来越凶猛。 “怎么会压不下去!是不是钱不到位,要多少,去找财务!” 温学闵脸色瞬变,面露凶狠,似乎对秘书的办事不利感到恼怒。 秘书当着众股东的面,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凑过去压低了声道:“温总,公司的财务已经是赤字了!” 随着近几年启明的黑料风波不断,公司的资产负债率已经渐渐的超过警戒线,就算将公司短期可变现的资产加起来,都弥补不了这个空子。 现在又出来这档子事,拆东墙补西墙,甚至极有可能启明连职员工资都发不出,濒临破产危机。 温学闵也不是什么温室娇花什么都不懂,毕竟也在商场上浸淫多年,也知道肯定有人落井下石甚至推波助澜,就想看启明倒台破产。 肉眼可见的,启明这次如果处理不好,或许真的就完了。 温学闵一阵头晕眼花,人跟着栽了下。 秘书连忙扶住他,也很是焦虑:“温总,这下可怎么办!” 温学闵揉着额头,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跳。 怎么办怎么办,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也别指望着这群只知道拿分红享福利的股东佬了!不少人早就起了异心想兜售股权跑路了。 现在火烧眉毛,早已坐不住,唇枪舌战温学闵已经争执了好几次,气得他高血压都快犯了。 闹到最后也没个办法,温学闵只能先做歇息。 回到办公室后,才去联系帮得上忙的人。 现在启明就像是瘟疫,谁占了谁倒霉。 帮忙是假的,看笑话却是真。 能伸出援助之手更是异想天开。 气得温学闵当场扬手砸了手机,发了好大一通火。 不多时,电话铃声响起了。 温学闵神思一震,连忙捡起来看。 发现是姜淑柳的来电,又扔开。 等着铃声消停,不久后又再次响起。 温学闵满面怒容,终究还是拿起来手机接通,呀呀切齿道:“说!” 那边姜淑柳哭起来,“老公,窈窈进医院了!” 温学闵眉心狠狠一皱,“进医院就去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我现在忙,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便直接挂断,一把撂开手机,烦闷阴郁的抹了抹脸。 他现在眼里就只看得见利益和前途,谁管他亡妻的女儿如何。 缓过神冷静下来后,他想到自己手里还有张底牌。 便又重新捡回手机,打给了一个人。 第58章 嚣张 温家。 姜淑柳收了电话。 就算被温学闵厉声呵斥了一顿,她的脸上仍然是笑盈盈的。 温雨眠忙声问:“妈妈,爸他怎么说的?” 姜淑柳看着她,轻蔑的冷笑:“还能怎么说,一个亡妻的女儿,又不听话还没什么利用价值,他可能会管吗?” 温雨眠露出得意的笑来,“那你干嘛还要给爸爸打这通电话,提起温窈爸爸肯定会不高兴的。” 姜淑柳摸了摸她的头,意味深长:“我不仅要打电话,还要现在你去换一身漂亮衣服,跟着妈妈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真是我的傻女儿,温窈出了事,我们身为她的家人肯定要去看她。” 看她是假,知道得了什么病才是真,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晕倒,若是温窈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和女儿的前路不就是更光明正大的好走吗。 温雨眠撇了撇嘴,“我不想去。” 南絮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这是她没想到的,毕竟上午她找南絮谈话时,那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了让人觉得牙痒痒。 若不是为了给温窈使绊子,让她在kz待不下去,她怎么可能会接近南絮。 只是不料,南絮竟然打电话过来说温窈进医院了。 听见这话后,温雨眠就只有一个想法。 温窈活该! 最好是死在医院里,这样一来,就没人跟她争跟她抢,温家包括其他,一切都是她的。 姜淑柳有她的算盘,态度强硬,“去,必须去,就算是走个场面露个脸,你也要去。” 温雨眠皱眉。 直到姜淑柳不容置喙的推了推她,“你不听话,妈妈就不帮你在你肖姨面前说好话了。” 这可是相当于掐住了温雨眠命脉。 让肖碧沉更加喜欢她接受她,是她对晏家对晏随的筹码。 温雨眠不情不愿的起身,心里又暗骂了几句温窈。 - 晏随在去医院的路上,他给宋译岑打过去电话。 对方接通很快,声音懒洋洋的,明嘲暗讽:“哟,今儿你终于有空,舍得给我回个电话了?” 晏随没心思听他调侃,单刀直入:“温窈怎么回事?” 宋译岑不屑哼笑:“现在关心做什么,早干嘛去了,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发那么多消息,你理都不理,如今知道马后炮有什么用?” “宋译岑。”晏随蓦地沉声。 “真是稀奇,你急什么,为了个女人,对我都直呼其名了是,搞清楚那是你前女友不是你老婆,人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宋译岑也没客气,声音又尖锐又刺耳。 他心情也不甚愉快,还压着火没地儿发。 林安禾出事,联系不上晏随,急急忙忙赶回来,知道她拍戏摔了腿,骨折,手上、背部都有不少的伤,她是演员,注重外形,留了疤不好,宋译岑知道她有多心疼自己的那一身皮肤,平日里折腾重点留了印子她都要娇声埋怨的。 见了人疼得脸都白了,女人脾性也是大,不知道最近怎么搞的,变得那么记仇又冷淡,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看到他也爱搭不理。 宋译岑何时受过这种气,若不是看在她眼睛红得像兔子,惨兮兮的,指不定得压着她收拾一顿。 女人就是不能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还知道甩脸子了。 “……” 晏随薄唇紧紧抿着,手攥着方向盘的力度加大,脚下踩着油门也渐渐的施力。 碰上红灯前方又是人行道。 猛地急刹。 他人跟着晃了下,脸色又冷又沉。 宋译岑借故使了一通气,心里才算舒坦了点,抬手抵着额头,听着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的动静。 知道晏随估计正往医院这边赶,便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就看着她被人抬着进了医院,还有那个,你们公司的vp也在,姓南的女人。” 宋译岑见过南絮一两面,印象虽然不深,但他不脸盲,记忆力也不错,况且能长久待在晏随身边的女人不多。 南絮算一个,宋译岑还是清楚的。 “南絮?” “嗯。” 晏随想到之前在窗前看到的画面,那辆救护车。 他闭了闭眼。 红灯在跳动了,不多时他跟着车流驶出去。 “你先帮我去打探一下,看看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医院的。” 宋译岑这边还一堆事,他从纪州那边放下工作就跑,刚刚才被家里老头子一顿臭骂,连带着林安禾都被怒怼了几句,麻烦事没处理完,哪儿来的闲工夫去打探温窈。 直截了当撂下一句话:“你自己来,我没空。” 说完便挂断。 他拿着手机,看了眼晏随的备注,又忍不住够了下唇。 呵,男人。 早前温窈往他跟前凑的时候,对人也没多大反应,纯吊着跟玩儿似的,现在出了点事就坐不住了。 还头一回见他这样,宋译岑憋屈了晏随一次,心里的那些气,瞬间就消了大半。 果然,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那才叫真快乐。 - 南絮和温窈一起进医院的。 无论如何,晏随都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最直接的关系就是上司和下属。 思及起早上南絮来他办公室,说起温窈的事情,有个想法在他脑中浮现。 晏随的眼神寸寸的冷了下去。 抵达医院前的这一路,晏随脑中想的,都是他和温窈在国外的事情,还有她的车祸、失忆,之前无故晕倒的画面。 翻来覆去,心绪纷乱。 多久了,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久远到他自己都陌生。 宋译岑虽然嘴上说着让他自己去调查了解,但最基本的消息还是告知了他的。 楼层房间号。 晏随阔步急急走进电梯。 门将要关闭的下一秒又自主打开。 高跟鞋声响起。 走在最前面的那女人抬头,猛地眼睛一亮,爆发出惊叫。 “阿叙!”惊讶的女音传来。 温雨眠错愕的盯着晏随,脸上忍不住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她激动道:“阿叙,你怎么也在医院?” 这对温雨眠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她今天去kz找他没见到人,以为机会落空,没想到竟然能在医院里碰到她。 随即她又冷静矜持下来,“你不是出差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晏随看到她,眸光略闪。 又扫了眼旁边的姜淑柳,他往后面一退,让出前方空位来,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算作对她的回答。 不冷不热温雨眠也没介意,她现在被这个惊喜砸昏了头。 姜淑柳抬手按了电梯,又问晏随:“淮叙,你去几楼?” 晏随看到她按下六楼,淡声:“跟你们一样。” 他一顿,视线微凉看过去,“你们来医院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医院探望我姐姐的。” 温雨眠没顾姜淑柳阻拦,立马自告奋勇抢先回答道。 “你还记得我姐姐?”而后她看了他一眼,又按耐不住的试探道:“之前你们见过几次,还一起吃过饭。” 晏随长身玉立,倨傲清冷的站在那里,闻言不动声色的抬眼,目光冷淡,看上去遥不可及。 状似无足轻重的随意应声:“有点印象。” 温雨眠暗自一喜,从他那疏离的语气中就听出来他对温窈没什么感觉,温窈却想着试图和她争抢,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这样啊,那也没关系,她就是生病了,我们来看看她,阿叙你呢?怎么会在医院?” 晏随言简意赅:“来看个朋友。” “你朋友也在医院,是谁呀?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生了什么病?我在医院也有认识的朋友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淑柳拽了拽手。 姜淑柳给了她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随即笑容和蔼的看着晏随,“好了眠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问题,这让淮叙如何好回答。” 温雨眠就是太激动,隐隐又觉得自己比温窈更占上风,被姜淑柳这么一说,立马娇羞的红着脸垂头,声音很小:“妈妈,我就是想多关心关心阿叙……” 说着又悄悄抬眸小心翼翼又女儿家一般羞涩的看了他一眼。 姜淑柳:“不好意思啊淮叙,我女儿就是这么个心性,要是冲撞到了你,真是抱歉,你不要跟她计较,毕竟有句话是说的关心则乱。” 晏随似有若无的勾了下唇,语气淡然:“不会,温小姐很可爱。” 可爱! 温雨眠要疯了。 简直想尖叫。 他竟然夸她可爱! 耳朵都忍不住涨红,心跳如雷。 姜淑柳显然也很满意,满面笑容。 眼见着电梯到了,一行人走出去。 温雨眠还沉浸在晏随那句嗓音磁性的夸赞中无法自拔。 等晏随出声告别时,她才堪堪回过神。 红着脸抬头问他:“阿叙,你朋友在哪间病房呀?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晏随拒绝:“不用。你忙你的,我记错了,病房应该是在楼下。” 温雨眠微滞,随后笑着点点头,乖巧应下,将自己的遗憾掩藏得很好:“那好。对了阿叙,如果你明晚有空的话,可以来看我的舞会表演吗?” 她期待的看着他,补充道:“肖姨也会来。” 晏随定定的看了她两秒,直把温雨眠看得莫名心虚。 他眸底漫起一丝笑意,口吻轻和:“好啊。” 那一闪而过的冷冽仿佛是她的错觉,温雨眠不由得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觉察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她咬了咬唇,克制着温柔小意道:“那我等你,一定要来哦。” 晏随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温雨眠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影,握紧了姜淑柳的手。 等晏随进了电梯消失不见。 她猛地甩了下头,随后激动看向姜淑柳:“妈妈!你刚刚听见阿叙对我说什么了吗!他说要来看我表演,还说我可爱!你看见了吗,他还对我笑了!” 姜淑柳好笑又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就这点事情,看看你都高兴成什么样了,平日里妈妈对你那么好,你是一点没记着。” 温雨眠撒娇:“妈妈你说什么呢,我是最爱您的了!” 姜淑柳哼了声,却是带着笑:“我还不清楚你,一点蝇头小利就让你找不着北,我告诉你,你若是想真正拿捏住晏淮叙,还早着呢。” “妈妈!”温雨眠好不容易跟晏随有了点进展,听不得她这番话。 姜淑柳也不跟她多说,心里想的却是,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回想起刚才跟晏随的接触,温雨眠心里甜滋滋的,“他还说什么记错楼了,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想多和我们说说话!” 越想温雨眠就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温雨眠开心,想着要去看温窈,心情都好了不少。 自然是好的,她一定会在她面前,狠狠地大肆的炫耀一番,让温窈知难而退!不是她的,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去觊觎。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妈妈,我们快点去看温窈。” 倒是姜淑柳皱了下眉。 隔了几秒,温雨眠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母女俩双双对视,登时异口同声:“五楼是妇产科!” 温雨眠着急道:“他说他朋友在楼下,那可是妇产科啊,他什么朋友会在那里!会不会是……” 她想到一种可能性,都快哭了。 从高山坠崖的感受,也不过如此。 姜淑柳冷静安抚下她,“别胡思乱想,我可没听你肖姨过他跟其他女人有来往,也有可能是他的朋友是个孕妇。” 但是心里还是升了些念头,这男人有钱有权,晏家又大而德高望重,若是想出手拦下点什么消息想来也很容易。 若真是这个时候冒出来个女人说怀了晏随的孩子…… 姜淑柳一顿,凝神皱眉,“你别急,等明天我去探探你肖姨的口风,你刚跟他有些进展,这个时候别去惹得他不痛快,事情不清楚之前,你就安分的等着。” 经她这么一说,温雨眠才算平和安稳了些心态。 紧了紧咬,“好的妈妈,我知道了,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阿叙不是那样的人。” 姜淑柳不置可否,有钱男人变心的又不少,温学闵不就是婚内出轨吗,还是在关嘉容怀孕的时候,就算她嫁进温家后,温学闵不照样跟些年轻小姑娘混在一起,只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更别说像晏随那样的人了,传闻里是不近女色,三十而立的年纪,真真假假,谁又能知道是不是蒙了层遮羞布。 母女俩都各自敛了敛心神,重新迈步。 温雨眠低着头,她现在心情不好,温窈也别想好过! - 电梯内,晏随阴沉沉着面容。 最后在三楼停下。 找到病房,敲了敲门。 很快宋译岑从那透明的玻璃中看见他,走了出来。 反手轻轻带上门。 压低了声:“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找温窈了吗?” 晏随眉心轻拧,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少见的关心:“她怎么样了?” 宋译岑抬起下颏,兀自朝前走去,“现在睡下了,左腿骨折,其他都是些皮肉擦伤。”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楼梯口,宋译岑想抽烟,抬头就见旁边挂着的禁烟提示。 打消了心思,抹了下脸,“温窈已经看过了?” 晏随:“没有。” 宋译岑挑眉:“之前不是着急得很吗。现在人就在上面,怂了不敢去?” 晏随冷冷看他。 宋译岑不以为然。 他说:“想去就去,装什么装,人现在搁医院里躺着,你这时候不奉献你的爱心示好,怎么获得她的好感。” 晏随神色愈发冷漠,“你倒是懂得挺多。” 宋译岑:“一般般。” 晏随毫不犹豫的嗤声:“你也就在我面前吹你那点花花肠子,连个林安禾都搞不定,你哪儿来的自信对我说教。” 这打蛇七寸实打实的。 宋译岑脸倏然冷下去,目光都变了,格外犀利:“我知道她跟你有些交情,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以为发生那样的事,我还会心甘情愿的娶她?” “宋译岑。”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晏随直言不讳叫他的名字了。 男人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沉郁着语气极其不善,“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就不要把事情的责任都推到女人身上,我不管你跟林安禾夫妻感情如何,但最好不要对她那么苛刻。” 宋译岑当真是被他气笑,舔了舔唇,立马回身抬手指着他,沉声质问:“你是不是男人?你若是男人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管不住,我他妈被人下了春药!谁下的你告诉我,啊?医院是老子自己叫的,也是她拦的,衣服是她脱的,门是她反锁的,那种情况下你让我管?我挨了两巴掌没了清白,还不准我撒气,可去你二大爷的!” 宋译岑虽不及晏随那般斯文,形象上跟斯文败类倒也搭得上两分关系,多年养尊处优良好教育,让他少见的接连爆粗口。 显然怒极。 那手指就差没戳到晏随脸上。 最后变成拳头照着他的胸口狠狠怼了两下,“你是她的谁你这么护着她,这么关心她那你当时怎么不站出来把她娶进晏家!少在这里跟我装好人,看着怪膈应人的。” 晏随倒是冷静波澜不惊:“可是你最后不也调查清楚了,这只是一场误会,你又何必将莫须有的罪名压在她身上。” 宋译岑冷笑:“真是谢谢你,晏大善人菩萨心肠,等她醒来我会告诉她的,受伤了不要紧,晏淮叙还惦记着她呢。”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晏随皱眉。 这话有些耳熟。 似乎温窈也这么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有些不耐烦,“不要混淆视听,把事情混为一谈。” 宋译岑阴阳怪气:“哪儿敢。” 随后两人便没再继续说话。 宋译岑消化着情绪。 隔了片刻,问:“到底怎么了,现在都还不上去瞧瞧?” 晏随情绪寡淡的抿起唇,沉默两秒后:“她继母跟继妹在楼上,之前在电梯里碰上了。” 怪不得。 都缩到三楼来了。 宋译岑也知道了温家公司的事情,挑着这个话题:“启明的事儿,你的手笔?” 晏随无声轻瞥了他一眼。 “顾洵。” “呵。”宋译岑嗤笑,“莫不是真看上温窈了,想借此吞下启明逼她乖乖就范?” “他可以试试。” 宋译岑想,试试就试试。 顾洵都这么明目张胆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龙争虎斗,先隔岸观火一阵。 “哦对了。”宋译岑想起一件事。 偏头朝晏随看去,眼神有些高深莫测,“我在纪州看见个人,你认识的。” “谁?”晏随随意一问。 “宗政清。” “嗯。” 他漠不关心,只低头看了眼腕表,盘算着时间,是否该上去了。 宋译岑:“他不是丧妻吗,我这次看见他身边出现个女人,遥遥看着,那身段跟眉眼我瞅着和温窈还有几分相似,你说他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 意味深长的看向晏随。 晏随给了他面子,顺着问:“是不是什么?” 宋译岑有意找他的茬,心里还着刚才的仇:“之前在纪州那场慈善晚宴上,温窈不是去碰宗政清的瓷儿吗?莫不是也瞧上她了?” 这个“也”字用的格外生动且不怀好意。 晏随凉凉看了他几秒,沉了沉气说:“林安禾醒了。” 说完就立马走人,一阵风似的。 宋译岑愣了一下。 在后面嚷嚷:“醒了?你怎么知道?” 随即反应过来跟上去,一声冷哼:“信了你的鬼话。” 宋译岑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的,“这么一想,好像你情敌有点多啊。” 他有理有据的分析:“顾洵,想想也就算了,可那宗政清,虽然说是丧妻,但也没个一儿半女一身轻,长得那模样,连个男人见了都嫉妒,还有那气质,非寻常人模仿得来,除了年龄比温窈大点,结过婚,各方面都非常不错,跟你比起来我觉得还是他险胜一筹。” 晏随提醒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宋译岑嗓音十分不屑:“我这都是为你着想,以温窈那点家底,接触宗政清那样的人物,就跟登月差不多,若是没点你情我愿,你以为宗政清会给她机会?她又不是接连失了两次记忆,一次是你一次是他,还玩什么欲擒故纵的套路。” 说到最后,他语气变得嫌恶,似对晏随吊着温窈你来我往的不痛快做法感到十分嫌弃。 “交代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宋译岑笑得还挺和气的,却是敛眉淡淡道:“有二十四个小时了吗你就问,你当我手能伸多长绕地球一圈?哪儿查那么快,又不是坐火箭。” 晏随直接走进电梯,按下六楼键。 “查不到没消息就别来见我,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电梯门关闭,上升。 宋译岑在门外气乐了。 谁不想看到谁呢。 玛的单身狗,有什么好嚣张的。 第59章 是我 温窈被推进病房没过多久就醒了。 正好碰上护士查房,她从深渊茫然中睁开眼,眼睫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声。 引起了护士的注意。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温窈陷入回忆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深远长久又模糊的一个梦。 梦里是在异国乱糟糟的街头,人群攒动,高高举起的牌面标语、夸张鲜红的横幅,耳边传来的是喧嚣纷乱的言语,伴随着她能听懂的各种脏话斥骂,忽远忽近,本土居民乌泱泱的在大街上游行,似乎在反抗着什么,尖锐暴躁。 她被迫挤压在人群边缘,慌乱又不知所措的想要找到一个可以逃出去的豁口。 不远处突然发生暴动,人们声嘶力竭,情绪徒然高涨,像是在喊着什么口号,推搡踩踏间。 她还没辩明方向,脚趾倏地一痛,当即惊呼一声,疼得眼泪都冒出来,并未站稳,又被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粗暴的朝前拥推着前进。 肩膀左右传来钝痛,她的个子在异国高大魁梧的身材之中显得格外羸弱,接二连三的碰伤让她苦不言堪。 一只大手突然朝她伸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被攥进了一堵厚实的胸膛。 那薄衬衣下的健硕肌肉仍然让她扑上去的那一瞬间,疼得鼻尖发酸。 她被带进一个相对保守安全的角落,背脊抵在冰凉脏乱的满是涂鸦的墙壁,眼前是陌生的怀抱,酸涩的鼻尖在充斥着杂乱尘埃与闷热中,隐隐嗅到一股冷冽清透的气息,让人很安心。 她费劲的抬眼,想要看清是谁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却依稀只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颔。 因为这里也很快被人群淹没,男人侧过身,将她护在一方天地,各种冲撞挤压,她就算被男人拥护着,也时不时的被磕碰到后脑勺,疼得她呲牙咧嘴。 再一次蛮横的撞击中,她的头蓦然垫上柔软温热的手掌,她怔怔愣在原地。 下一秒倏地听见男人的闷哼。 “你怎么了?” 她太过紧张害怕,说出的话都在颤抖,带着浓浓的还未消散的哭腔。 那下颌似绷紧了些,然后她看到男人的唇,微薄的,稍稍抿起来,下唇似乎…… “没事。” 她眼前一晃,还没来得及看清唇下方的那是什么,伴随着低低的男音,她赫然从梦境中抽离而出—— 最后的意识告诉她。 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男人,跟她一样,是个中国人。 温窈的头瞬时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抬起头想要抵上太阳穴。 手肘上却传来一阵刺痛。 护士看见她这举动,连忙上前,“诶,别乱动,你手受伤了,你想干什么,跟我说就行。” 温窈听得不是很真切,那声音有点朦胧,走近了才更清明,也只听到后面半句。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可以帮我把灯打开一下吗?”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小。 仿佛在嗫语。 护士没听清楚,看见她嘴巴在动,凑过去了些,“你说什么?” 她温声重复了一遍:“能帮我把灯打开吗?房间里好暗。” 不是暗,是黑得她什么都看不见。 护士这次听清了,她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温窈,又去看看头顶刺眼的灯光。 然后低头对上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这会儿很是无神。 护士伸出手在她上方晃了晃。 温窈感受到床面在轻微的震动,“开灯了吗?” ——她没反应,连睫毛都不曾眨一下的。 护士神情马上一变,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器,急急出声。 “6011房温窈,病人身体情况有异,麻烦通知陈医生。” 护士接连重复了两遍,在温窈挥着手要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立马按下她。 “医生马上就来,你不要乱动。” 温窈紧紧的攥着护士的手,脸色绷得很紧,她如果到现在都还不觉察到什么,那肯定是假的。 “灯开了吗?” 她的力气太大,护士被握得有些疼,“温小姐,你不要着急,医生……” “我问你灯打开了吗!”温窈蓦然高声。 护士一怔,像是被她吓住。 温窈也跟着愣住,她动了动唇,脸上有苦涩,声音像是从喉咙里艰涩的挤出来,“…抱歉,我,我就是太紧张了。” 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身为本人,她是第一时间能够感受到的。 刚醒来时,鼻尖的消毒水气味很重,她就知道自己是在医院。 除了感觉到身上有种摔到的疼痛之外,就是觉得眼前很黑,下意识的以为是她在医院睡得太久天黑了没开灯。 但紧跟着,她就发现自己的耳朵像是被堵塞了一般,听力变得有些弱。 在她出言提醒开灯后,眼前仍旧一片黑暗,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视力也发生了变化。 看不见听不清。 又聋又瞎。 这样的字眼,她从来就没往自己身上想过。 曾经做过义工,在高中时期的某个暑假,照顾过一些因先天或者后天造成身体缺陷的小孩,她只觉得很心痛,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临这种境况。 在得知自己失忆后,她都不曾这般惊慌失措过。 护士在医院里见多了面对自己的病痛情绪激动的病人,已经习以为常。 她看着温窈已经冷静下来,漂亮的脸蛋惨白着没什么血色,有些于心不忍的安慰她道:“你别太担心,等医生来了以后看看再说,况且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家属,他们很快就会到了。” 温窈打起了点精神,“我家属?” “是啊。” 温窈记得自己是在南絮办公室晕倒的,应该也是她帮忙送过来的。 “都有我的谁?对了,送我来医院的人还在吗?” 护士有印象,那也是个漂亮的女人,“你说的是你同事?给你家属打过电话后她就离开了,电话是你妹妹接的。” 温雨眠。 温窈听着这话,从中获得了些消息。 南絮替她打的电话,她手机没带在身上,公司里也没留温家除她以外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南絮怎么会打给温雨眠? 那必定是她们私下有过见面和联系。 她又想到自己今天突然被南絮叫到办公室…… 思绪集中之时,医生疾步匆匆的进来了,身后跟了几个小尾巴。 而温窈“看着”医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医生,麻烦您请不要将我的身体情况告知我的家属。” 如果猜得不错,就算要来医院,也肯定是温雨眠和姜淑柳来。 她们最是乐意见她吃亏落魄,肯定会来踩她一脚,狠狠地落井下石,如果让她们知道她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清,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一顿:“这……” 温窈坚持:“拜托您尊重病人的个人意愿。” 她是病人,她有权力这么做。 把自己把柄亲自送到敌人手里的事情,她绝对做不出来。 - 最后从医生口中得知她的这种情况只是暂时性时,温窈大松一口气,心里的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落下。 下一瞬又抬起,“那大概多久能够恢复?” “先观察几天,这段时间你切勿情绪激动,我看过你之前的病例,出过车祸,现在是处于失忆阶段,时不时伴有头痛和间接性晕倒,脑损伤带来的神经压迫会影响到你的视觉和听觉,所以,尽量不要生气。” 温窈沉默了两秒后问:“还是不能动手术吗?” 医生沉静的直言不讳:“风险性很大,你如今的情况也并不适合,还有,就算手术成功对于你的失忆症,也不会带来太大的帮助。” 虽然温窈对于能够被遗忘的,肯定就是不重要的,但是自己莫名空白了一段生活经历,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 在国外的时候,她做的梦倒是不多,自从回国后,频率就越来越高,有些画面甚至逐渐清晰真实,这也让她对于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产生了好奇心。 她想知道,自己在失忆的那两年多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医生又简单的交代了些事宜后,才离开病房,他的身后还有一批实习生。 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 温雨眠和姜淑柳母女俩出现在病房外,抬眼一看,愣住了。 姜淑柳率先反应过来,“医生好,您就是我们窈窈的医生?请问窈窈她怎么样了?人有没有事,我这一路过来都担心死了!” 陈医生还记得病人的嘱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平声道:“没什么大碍,身体虚弱有些营养不良,休息两天就行。” 闻言。 姜淑柳心里大失所望,面上却还是热情着道谢:“原来是这样呀,那真是麻烦医生了,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非要搞什么减肥骨感美的,好好的身体都给搞垮,我们这做父母的,心疼!劝也劝不听。” 陈医生忙着离开,并未多言。 姜淑柳笑笑,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房间里的医生护士实习生通通都离开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温窈坐在床头,面无表情的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姜淑柳脸上笑容一收,跟着温雨眠走上前。 她和蔼道:“窈窈,你身体怎么样?看看你,才上了几天班,人就瘦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温家刻薄了你。” 温窈勾唇淡笑:“打工人都这样,辛苦是一定的,瘦点也好,免得胖了连衣服都穿不进去。” 姜淑柳能话里话外的阴阳她。 她也能面不改色的轻描淡写怼回去。 姜淑柳脸色没变。 温雨眠却是冷了脸,这里也没外人在,她自然不用跟温窈装什么姐妹情深。 听得出来温窈在讽刺她,登时不乐意了,环胸扬起下巴,“要我说,姐姐你就别去什么kz上班了,出了这种岔子,给人家公司招黑了可怎么办?不如回家当你的温大小姐,早早嫁人也是好的。” 温窈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沿着指骨不疾不徐的摸着。 “我没那个福气坐吃山空,也还年轻,现在讲究新时代独立女性,当寄生虫这种想法,妹妹自己琢磨就行了。” “你!”温雨眠气急,猛地上前。 “好了眠眠,你怎么一来就跟你姐姐吵架,叫外人看见了像什么样。” 其实还要感谢这对母女俩,天生的嗓门大。 温窈才听得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之前在病房门口,她都没听见,想来医有医德,医生也不会违背病人的意愿胡乱说话。 再到姜淑柳开口,温窈就放下心了。 温雨眠也只是来看温窈笑话的,不想笑话没看见,还被气了一遭,当即拎着包转身就走,“妈妈,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冲着温窈冷哼一声,甩脸离开。 温雨眠气呼呼的走出了病房才回过神,自己竟然又被温窈牵着鼻子走了! 于是更加烦闷,想到之前晏随答应她的事情,心情才算好了些。 她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边计划着,等会儿回了病房,一定要狠狠地打温窈的脸! 出了隔间后,她站在洗手池边。 这时从外涌进来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 激动好奇的七嘴八舌谈论着什么。 “你们听见之前陈医生说的吗,竟然真的有人会失忆诶,我给一次见失忆的人。” “我也是我也是,以前就在电视上啊小说里看到,还觉得狗血,没想到是真的,你说这人的大脑怎么那么奇怪啊?” “失忆算什么,我觉得精神分裂才神奇,尤其是那种分裂好几个人格的,之前国外就有人……” 其中有个短发女生艳羡道:“不过她长得真漂亮呀,那种动物系长相,好高级啊。” “对对,狐狸眼,看着人的时候真的特别勾人,就算她看不见也照样很媚惑……” 温雨眠动作一顿,皱了下眉。 狐狸眼? 她不自觉的想到温窈。 因为温窈就是典型的狐狸眼, 眼睛偏细长,又大还是双眼皮,眼尾微微往上翘,内眼角朝向下面,自带的妩媚动人。 比起温窈,她就显得平淡得多,因为她是单眼皮,看起来眼睛小,不怎么出众,为此格外的嫉妒。 还埋怨过为什么温学闵和姜淑柳都是双眼皮,偏偏把她生成了单眼皮。 所以小时候能够挤兑温窈的时候,她都带着人骂她是勾人的坏狐狸精,坏她的名声给自己出气。 不知道她们在说谁,但温雨眠的脸色格外的不好看,随意擦了擦手就出去了。 沉着脸碰上那群八卦的实习生,她们纷纷噤声不再讨论。 毕竟涉及了病人隐私。 等温雨眠走远,才有人出声低语说:“刚刚那个人就是6011房病人的妹妹诶,姐妹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温雨眠不知道自己被人八卦了两句,她只想着快点回到病房去跟温窈炫耀她和晏随的进展。 等她走过去时,看到走廊外坐着的姜淑柳,疑惑道:“妈妈,你坐在外面干什么?” 姜淑柳脸色不好,哼了声,“还能是为什么,温窈那个死丫头把我赶出来的!” 温雨眠离开后没多久,温窈就以身体不适要休息让她出去,她想多待一会儿,温窈直接叫来了护士把她请了出来。 简直气得她心口疼。 温雨眠跺了跺脚,“她凭什么!?我这就进去给她个教训,真当我们好欺负了。” 姜淑柳拉住她,“好了,别闹。” 温雨眠听不进去,直接挣开她的手,冲进病房。 “温窈——!” 她指着病床上的温窈,破口大骂:“我和妈妈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果然是个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一点教养都没有!” 温窈冷声:“出去。” “我就不出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里不是你撒泼闹事的地方,给我滚。” “我就不——”温雨眠奔上前。 “诶!你在干什么?!” 护士端着食物进房间,一开门就看见温雨眠对温窈动手,立马高声呵止。 跟着进来的还有姜淑柳。 手掌高高扬起,巴掌没落下来就被人叫停,温雨眠忍了忍,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温窈,咬牙切齿低声:“这次是你运气好,我告诉你温窈,阿叙已经答应要去看我的舞会表演了,你想跟我抢他,你做梦!” 护士上前隔开温雨眠,将温窈护在身后,语气不善道:“这里是医院,请你不要在这里胡闹影响病人休息,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保安过来亲自请你离开!” 温雨眠瞪了护士一眼。 等她们离开后,护士回头,将餐盘放下,过来给她支起小桌子,嘀咕:“她们真的是你家属?妈妈和妹妹?怎么这么对你啊。” 怪不得她要隐瞒自己的病情呢,这还没什么就要动手打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温窈额角冒了些微的汗珠,她眨了下眼,淡淡的笑了下,“不是亲的。” 护士一下就懂了,“怪不得。” 她把粥打开,“我喂你?” 温窈现在看不见,也没拒绝,“谢谢。” 实际上如果不是护士出现的及时,温雨眠想对她做点什么,她可能还真的反抗不了。 她看不见听不清,没什么安全感,也不太适应,一切都只能凭着自己感觉来,担心自己会暴露,赶走了姜淑柳,又来了个温雨眠,只能提高警惕维持着精神对待,这样的下场就是很累。 身心俱疲。 用过粥后,护士叮嘱她好好休息,有什么就按铃叫她。 温窈点点头,神色平静。 黑暗的世界里,是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的。 她不清楚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 她躺在床上,背对着病房门口的方向。 渐渐的沉下眼皮,半梦半醒间,被一阵拉扯声震醒,像是有人在搬动东西。 大脑发出尖锐的警报,她猛地睁开眼,仍然一片黑,她屏住呼吸,心跳剧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声音清冷凌厉:“谁——?!” “是我。” 第60章 领证 温窈听出了声音。 翻身坐起来,把枕头往身后垫了垫,“原来是你。” 来人旋身在床边座椅上坐下,指尖叮铃的晃动着车钥匙,姿态懒散,“不然你以为是谁?” 状似一句无意的反问,也没要求得到温窈的回答,于是自顾自的挑眉:“晏随?还是宗政清。” “沈灼为。”她叫他的名字,语气淡淡:“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别啊,我是受人之托,特地过来瞧瞧你。” “谁?” “除了姐姐还有能有谁。” 启明出事,叶枳在网上看到消息后就联系了温窈,打了好几通电话最后从她同事口中得知她在医院。 又连忙往医院赶,恰逢沈灼为也在,便先过来看看。 温窈沉默,随即又嫌恶的开口:“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姐姐,听着膈应人。” 沈灼为哼笑,唇角勾起懒洋洋闲适的笑意,“又不是叫你,不想听就别听。” 温窈虽然看不见,但听着他那漫不经心的声音,想到他那张精致的脸,大概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神情。 也难怪外界说他是个放荡公子哥,仿佛来者不拒,却偏偏有着稚气未脱的脸,表面装着乖心里都是坏。 温窈没说话了。 沈灼为上下打量了她半会儿,稍稍眯了下眼,才站起来,“你看着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我跟枳姐说一声,让她别来。” 温窈没意见,“嗯。” 她现在这个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也不想让叶枳担心。 他还没走。 温窈偏了下头,“还不走?” “你也不知道送送?” 温窈拧眉,觉得他麻烦,没理。 沈灼为瞥了眼旁边空掉的水杯,问她:“渴不渴?” 温窈原本想说不渴,转念又点点头,“嗯。” “那我帮你倒杯水?” “行。” 沈灼为拉长声音“哦”了下,还是没动,又过了两秒才去,很快将水杯递到温窈面前,“给。” 那修长的手臂稳稳当当的伸在她眼前,居高临下的姿势,他的眸光却紧紧的锁在温窈的脸上,不错过分毫。 温窈没有去接,低垂着眸,“放在旁边桌上就行,我等下喝。” 沈灼为微一挑眉,放好水杯,随即跟着弯下腰。 有陌生的气息压迫下来,温窈紧绷着神经,眼睫颤了下,“你干什么?” 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攥着床单。 沈灼为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探究着。 两人的距离很近,不过一个拳头间,就要触在一起。 “温窈。” “你是不是瞎了?” 温窈往后一躲,偏过头去盯着某个黑暗的角落,心跳有些慌乱,她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带了两分讥诮:“就算你再嫉妒我跟枳姐关系好,你也不用这么咒我,不过就是低血糖住个院,你就说我瞎了,枳姐要是知道了,你觉得她会给你好脸色?” 话音刚落,下巴尖儿立马扣上了两只冰凉的手指。 沈灼为攫住她,将她的脸扳回来正对着他。 温窈气极:“沈灼为!” 她指尖深深陷进床单中,强压着心中的怒意和心虚,紧接着甩开他的手,梗着脖颈睁大了眼怒目而视:“你再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沈灼为手被挨了一下疼也不以为然,他不受威胁的轻笑,“你都看不见我,还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嗯?” 温窈深吸一口凉气,紧紧抿唇没吭声。 似乎打算装傻充愣到底。 沈灼为也收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同时收回手,抄进兜袋中,“你骗其他人行,骗不过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瞎的,但就凭你这演技,还真差了点儿水准。” 温窈气得脸涨红,“滚出去。” “啧,这么野,不知道那姓晏的受得了吗。” 她气得扬起枕头砸出去,“让你滚——” 大脑在一瞬间刺痛。 她霎时无力,软了手撑住自己的头。 沈灼为微微变了脸色,到底没继续刺激她,“这事儿我可以帮你瞒着,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温窈咬着唇,缓过几秒后冷笑,“枳姐知道你这副奸诈狡猾的模样吗,当时就该让她甩了你。” 沈灼为不置可否,“应不应?” 温窈沉默,仿佛宁死不屈。 沈灼为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她。 最后温窈忍气吞声,“说完就滚。” 他也没客气,凑过去,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温窈的脸色唰的沉下去,有些不可置信。 她咬牙:“你就是个混蛋——” “话别说太早,我给你时间考虑。” 两人这边还胶着,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温窈的反应慢了半拍。 沈灼为却是第一时间就转头看了过去。 看到那个神情冷峻骇人的男人时。 眼底划过一丝奇异的兴味。 而后又沉寂。 他低声,用温窈能够听见的语调好心提醒:“晏随来了。” 紧接着他撤离,大摇大摆的离开病床,与晏随擦肩而过,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笑一凉,很是微妙。 晏随黑眸沉沉。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晏随和温窈两人。 “你怎么也来了。” 温窈收敛好情绪,凭着很细微的感觉,去查探晏随的方向。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不知怎么刺到了晏随。 他言辞有些刻薄:“怎么,他能来我不能,还是说我打扰到你跟他谈情说爱了?” 温窈被他夹带的怒意莫名一噎,皱眉,也有些不愉快,故意怼了回去:“谈情倒说不上,顶多算是叙叙旧,好歹他也是我前、准未婚夫。” 说到后面几个字,她刻意停顿,意思很明显。 “那我走?” 温窈唇边攒着淡笑,温声随和的,“您随意。” “随随便便就想打发我,你觉得可能吗。” 头顶传来他带着淡漠愠意的声音,温窈闭了闭眼。 她刚应付完一个神经质似的臭弟弟沈灼为,如今又来了一个神鬼莫测阴晴不定的晏随。 她真的没那个精力再折腾,木着脸往被窝里钻。 “随便你。” 爱走不走,真难伺候。 她刚把被子扯过来盖过半边脸,就蓦地被一股力拽了下去。 “你干——晏总,请问您真的很闲吗,这么粗鲁的对待一个病人,合适吗?” 温窈本来怒在心胸,又想到医生的叮嘱,硬生生压下火气,转而心平气和的开口。 宋译岑还说这时候容易获得她好感,晏随只觉得讽刺。 她失忆跟没失忆完全就像是两幅面孔,也可能是她以前藏得太深,没那么张扬,现在仗着自己失忆,耀武扬威横行霸道,说一句顶十句的。 “好心慰问下属,你就是这个态度?是不想在kz干了对吗。” 温窈知道了他的来意,虽然不清楚是真是假,但到底还是生出了点耐心,隐隐还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委屈。 ——一定是她气湖涂了所产生的臆想。 他分明就是在以权压人。 “没有,不敢,晏总亲自光临我只是感到受宠若惊。” 晏随拉过面前的座椅,换了个方位摆正,好整以暇的坐下。 “你给我好好说话,态度放端正点。” “……” “他怎么在这里。” 知道在说谁,温窈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言简意赅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翻了身平躺在床上,不敢乱看,只盯着天花板。 沈灼为都能轻而易举的猜到她失明,晏随也并不好应付,她只有尽可能的不去看他和跟他对视。 她原本以为她这么说已经够一清二楚的坦白了,没想到晏随不知道抽了哪根筋。 突地一声冷笑,“什么事需要你跟他贴耳私语,藏着捂着不能明白讲出来,还是说就算你现在躺在医院里都想着跟男人风花雪月。” 温窈觉得是真的好笑,也不跟他玩那套虚与委蛇了。 直接点名道姓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挺像一种人的,晏随。” 晏随只冷冷瞧着她。 温窈虽然看不见,但隐隐能感觉得到他的不善。 她自顾自的解释,“就像那得知自己遭到妻子背叛的怨夫,满口幽怨和酸意。” 说到这里她停下,又接着继续:“我在什么情况下、跟谁风花雪月,都跟你没关系,现在也不是在公司,晏随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温窈想,好像她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大多都是你来我往的较劲,针尖对麦芒似的。 可能是刚开始她就把他得罪了个彻底,毕竟他对温雨眠倒是挺有耐心的。 晏随没说话,温窈也不再吭声。 半晌后,晏随寡淡的来了一句:“有道理,所以呢?” 温窈一怔。 她以为就她说的那些话已经够侮辱他了,按照他那脾性,该是得直接冷脸甩手走人,再不济就是厉声苛责的将她一顿训。 却没想到她等了良久等来这么淡淡的毫无情绪的一语。 顿时什么胡思乱想的回击也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在脑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她讷讷:“没……” “嗯。” 晏随好声应,偏头看了眼桌面的水杯,“喝水?” 她或许是紧张过头了,该做点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便撑着起身。 动作慢,中途被晏随接手过去,将她扶正。 温窈没安全感,完全的盲人摸象,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下意识的摸了两下。 晏随觉察到异样,低头看她。 温窈的鼻尖无意擦过他的胸口,那枚西装纽扣上。 脑中霎时一震。 莫名的熟悉。 鬼使神差间,还来不及反应,话已经说出口:“晏随,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她并没有看到男人眼里蓦然翻滚的惊涛骇浪,又在瞬时间风平浪静转为毫无波澜。 只听到他的声音,“这难道又是温小姐想出来的什么搭讪新招数?” 大概是听力受阻的原因,他又压低了声音,落在温窈的耳朵里就更小声了。 只后面几个字听得清晰些。 顿时头脑清明。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刚才有个瞬间竟然将他带入了她那个梦中。 果然是她有病。 还病得不轻。 她挑起唇角,话却是冷冰冰的:“不愧是kz的头牌,连我这点小心思都能发现戳穿,正好我也懒得骗你。” 晏随听得皱眉:“什么头牌?” 温窈似笑非笑,“鸭店头牌,简称鸭头。” “我是鸭头?”晏随握着她的手拿开,不咸不淡的:“那你又是什么,我看鸭嘴适合你。” 死鸭子嘴硬。 温窈揣度他话里的意思也并不难,被将一军,两两扯平,谁也不欠谁。 晏随把水杯递过去。 温窈感觉到了,抬了下自己的手,“不方便。” 她的手正打着点滴。 晏随拧眉,“另一只。” “软,没力。” “刚才那耍嘴皮子的劲儿用完了?” 温窈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很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嗯,完了。” 她觉得照她这么“叛逆”又气人的举动,晏随估计能就水直接塞她手里,冷声让她自己的喝。 她便顺理成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个思绪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唇边蓦地抵上一片冰凉。 “张开。” 她眨了眨眼,觉得他今天真的有些反常。 不会是又想了什么坏点子等着折腾她。 她没反应。 “还等着我嘴对嘴喂你?”男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温窈:“……” 不,她想错了。 他还是他,一如既往地恶劣。 她乖乖张开嘴,借着他还算温柔的力道,一口一口的抿着水。 温窈突然觉得,他好像也并非那种高不可攀的人。 思绪开始疯狂窜动,她觉得差不多了,便稍稍避开些,晏随停下动作。 她抿了抿唇,突然笑说:“晏随你这么体贴人,真的不考虑跟我结婚吗?”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逻辑,晏随视线落在她抿起来水润润的唇上,“我体贴和跟你结婚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想对我求婚。” 温窈不恼反笑:“有这个打算呢,不可以吗?” 晏随定定的盯着她。 温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 温窈想,他应该是审视够了,因为那视线灼灼逼人。 随后。 晏随问了一句话。 和那天在纪州酒店里,冷眼旁观她喝醉的问话一模一样。 他说:“娶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温窈娇俏莞尔,眸光流转带着盈盈魅惑的笑意,格外讨喜和美艳,准确的看着他的方向,嗓音轻柔一字一顿:“自然是,得到一位爱你的好好太太。” 寂静无声。 温窈说完后也屏住了呼吸,笑还挂在脸上,丝毫没变。 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怦、怦、怦…… … “多久能出院?” “什么——”她怔住。 “嗯?” 温窈滚了滚喉咙,“可能后天。” “嗯。” 晏随放下水杯,伸出手将她唇边残留的水意抹去。 稍显粗粝的指腹摩挲而过,触及她柔软的唇瓣,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温窈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嗓子发涩,明明才喝过水,“为什么这么问。” 晏随捻了捻指尖,结束了这极其自然的举动。 随后不疾不徐的将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上。 “领证。” 第61章 得失 温窈原本以为她的身体情况会耽误许多天,然而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感。 听力恢复如初,视觉稍有偏差,就像是轻度近视一般,看东西还是有点模糊。 她要出院,离开前陈医生再三叮嘱她情绪要时刻保持冷静,不要激动,否则再有一次,就不会是感官失常这么简单了。 温窈记在了心里,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了。 第一时间回到公司拿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太多叶枳的消息。 她挑了重点回过去,让她不用担心。 转而又想到昨天沈灼为对她说的条件,温窈眉心隐隐升起一抹烦躁。 公司给她放了两天假休息,她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就走。 唐梦赶过来时,她已经离开了。 “跑得还挺快啊……” 她嘟囔了句,随后拿起手机边走边给温窈发消息。 温窈出了公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家里赶。 之前在医院,她看不见也没有手机在身边,关于启明她不知道后续的情况发展成什么样了。 坐在车上时,她查看了网上的消息。 热搜已经被撤下来,启明这边发布了澄清公告,表示这件事是无中生有,被有心之人栽赃陷害,也已经向多家黑料曝光媒体或私人账号发了律师函。 温窈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止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凭着温学闵,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反转所有事情,背后肯定另有他人伸出援手。 温窈的脑子里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晏随。 毕竟昨天…… 她跟晏随已经协商好结婚领证的事情了。 事发突然,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 毕竟当时就算她话里的确带了试探和打赌的成分在,却从来没想过晏随会轻而易举的答应。 领证。 简单的两字,在那样的情况下,震得她心脏几乎麻痹。 “你…同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晏随像是没觉察到他自己的话所给她带来的震撼和惊讶。 平静沉着的像是在谈及一件无关紧要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嗯。” “为什么?” 理智告诉温窈,她不应该再问这种听起来可笑无趣的问题。 可她还是忍不住。 晏随沉默。 有时候沉默本身就代表了一个人的态度。 温窈当时看不见听得也不甚清晰,他安静得仿佛室内没有他的存在。 令温窈满心慌乱无助。 手扬起来在空中挥了挥,试图却触碰他。 下一秒被男人温热的掌接住,自己的手被他轻轻握着,指腹停靠在她手背。 “手怎么回事?” 紧接着,她听见他的声音。 低低沉沉的,她费劲辨认了片刻,才清楚明白。 是那种不轻易能被人觉察出情绪的声音,虽然低徐,但本质并无丝毫波澜,平平无奇,却无端的让温窈的心漏掉一拍。 她跟着低下头,像是在认真的端详被他触及的手背。 抿了抿唇,轻声回答他:“好像…是被开水烫了下。” “好像?”他重复了这两个字,似乎对于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她缩了下手,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连同她的心脏都被狠狠攥住。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随即感受到轻微的摩挲,温柔而适度。 温窈几乎快要溺毙在这种格外温吞的柔情中。 “南絮她为难你了?” 温窈稍稍收回了些思绪,声音跟着莫名的软和起来,“没有。” “那怎么进的医院?” 她当然不是想给南絮洗清冤屈,只是这件事跟她也的确没关系。 倒是她的晕倒,应该给南絮带来了不少纷争议论才对。 “意外。” 她用简洁的两个字概括了所有。 晏随不知是否信了,温窈也不知他的神情如何,隔了几秒才听见他道:“在kz出意外,这么久以来你倒是头一个。” 温窈抿唇。 他也没说话了。 温窈还没得到答案,想了想还是问出声:“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能告诉我吗?” 之前她对他,威逼利诱,几次三番挑衅勾引,无论是温言软语,还是胁迫冷声,他都不为所动,拒绝彻底。 如今不过是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试探,他竟然就答应了。 难道是看在她住院的份上,觉得她可怜? 虽然这个想法看上去很可笑,但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晏随松开了她的手,语气闲淡:“你不是想当一个好好太太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温窈低着头,脸上挂了丝笑,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晏随也并未去深究打探,似乎并不关心她作何感想。 片刻后,温窈浅声应下了,“好啊。” - 手机震了下。 温窈收回思绪,从包里翻出手机,唐梦的消息发来。 是一则通知,说让她休假结束后跟着公司的一些人去参加培训。 刚才她走得急,唐梦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话。 唐梦叮嘱:具体的事宜我发你邮箱,记得看。 温窈回复:好的梦姐。 她回到温家后,意外的发现家里很安静。 姜淑柳和温雨眠两人都不在家。 温窈给自己倒水的时候,突然想起昨天温雨眠特意炫耀说的,她有个舞会表演,晏随也会去。 ——她出院的事情并没有通知晏随。 手机就在旁边,她拿起来,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到底什么也没问。 只是个舞会表演而已。 有什么稀奇的。 左右跟她没什么关系,就算晏随真的去了也正常,她丝毫都不担心晏随会出尔反尔。 于是收敛了心绪,上楼后开始看起房子。 其实她早就想搬出去住了,只是心里又不想让姜淑柳和温雨眠占便宜,她便一直僵着。 现在她并不这么想了。 如果只凭借短暂的胜利喜悦,那她更期待沉痛的打击从此让人拥有毫无翻身的余地。 陵川的房价并不便宜,尤其是中心地区的,贵的令她咋舌。 看了一圈下来,也没定下。 最后她打给了叶枳,毕竟她在国外待了两年多的时间,中间又处于空白失忆的情况,与其自己一个人折腾,不如问问常年待在陵川的叶枳。 叶枳得知她要买房时很惊讶,“你确定要给那对母女俩腾位置?” 温窈和姜淑柳她们不和,上大学后叶枳就劝过温窈自己单独出来住,只是那会儿温窈态度强硬的拒绝了。 没想到她现在倒是有了这个心思。 温窈没有隐瞒她,直言不讳:“我要跟晏随结婚了。” “……” 那边蓦地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叶枳缓了好片刻,才道:“你说什么?” 显然她被吓得不轻。 温窈:“明天就跟他领证。” “……市中心医院的医术应该还挺好的?” 温窈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有些无奈的笑笑,“我没骗你,也没在说胡话,这是真的,领证,他亲口答应的。” 叶枳隔了两秒,幽幽说:“我以为你进个医院,把人给治成臆想症了……” 温窈没跟她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你要是有合适的房源可以介绍给我,只要不是太贵我都可以接受。” 叶枳道:“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就行了,哪儿那么麻烦。” 温窈在脑中瞬时的想过这个可能性,随即想到沈灼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行,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这倒也是。”叶枳琢磨了下,煞有介事的说:“这也好办啊,你自己买辆车不就行了?” “我不会开……” 叶枳的新公司虽然也在cbd中心的边缘地带,看着跟kz能搭上几分关系,但实际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中间还隔了一条江。 相差甚远,否则叶枳就能让温窈搭她的顺风车。 “那行,我回头帮你看看。”叶枳话音刚落,她又接着道:“你不是都要跟晏随结婚了吗,直接让他给你套房不就行了?” 叶枳不信,在公司附近晏随没房。 温窈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听到她这么一说,底气并不是特别足:“…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结婚,这婚后财产到时候我跟他掰了,说不定还分不到,到时候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叶枳沉默,静了片刻才出声:“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只是窈窈,我丑话可给你说在前头,晏随这人没表面看着那么简单,他十一岁回晏家,年纪轻轻就在晏家站稳了脚跟,如今更是如日中天,你觉得他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接近他后,又想利用完就丢,他会同意?别到时候得不偿失,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温窈看着自己的手,依稀还记得昨天晏随握着时的感受。 她看得发怔,心里惴惴,听完叶枳的话后,似是而非的笑了笑,声音里飘荡起一丝苦涩。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大不了就是净身出户呗,但至少,启明能够得到庇佑。” 实际有种可能,当晏随得知他被一个女人戏弄后,会不会反扑得更厉害,别说启明,或许整个温家他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攥在手里,肆意报复。 什么好好太太。 温窈,你扪心自问。 不心虚吗。 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劝她放弃,不可能的,且她从来也没想过,当个天真无邪的好人。 和叶枳结束通话后,温窈抱膝在电脑前静静呆坐了许久。 直至屏幕熄灭,映出她的半截身子。 穿着单薄的睡衣,显得身躯更是清瘦无助,小小的一团黑影。 良久。 她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尖锐暴躁的哭泣声。 温雨眠回来了。 温窈四肢僵硬发麻,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没搭理楼下的动静。 拿起手机给晏随发了条消息。 - 晏随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家庭聚餐上。 小姨夫妻俩、还有他们的孩子,大的已经结婚生子,小的才将要高中毕业。 沈家这边的氛围比晏家好了不知多少,没有尔虞我诈和阴谋算计,充斥着平和友善。 晏随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 沈歆吃饱喝足后坐在沙发上逗着侄子玩儿,看见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她拿起手机扬了扬,“表哥,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晏随这边和肖碧沉的聊天中断。 他站起来,语气平缓:“我去看看。” 肖碧沉脸色算不上好还是不好,只是紧紧皱着眉,也一声不吭。 旁边的沈常荣拉了拉她的手,被她躲过去还瞪了一眼回来。 沈常荣颇为无辜的叹息,“你这又是何故,强扭的瓜不甜,他已经不小了,有自己的选择。” 肖碧沉满肚子的气没地儿撒:“他什么选择?当初联姻说好的是温家,我是瞧不上的,犟不过他,好,我亲自上门给他讨了门亲事回来,合该如他所愿了,可你瞧瞧,他都怎么给我反应的?” 沈常荣聪明的没火上浇油。 让肖碧沉一口气说下来:“吃饭约好几次见不到个人影,让他主动就说忙,让个女孩子一而再三的折了脸面,也叫我难做,还有今晚,早前说好了去看人家表演,他给我整了一出什么?全程摆着个冷脸给谁看呢,我都不稀得出去说他是我外甥。” 沈常荣到底还是给晏随找补了两句:“…好歹也去了,他一贯都那样,我们歆歆第一次见他不就被吓哭了吗。” “那能是一样吗!”肖碧沉气得又瞪他。 “……” 也没差啊,唉。 “这事儿我看我也是管不了了,随便他怎么折腾,娶不娶上不上心跟我也没关系,看着就烦。”肖碧沉打定主意,又不耐烦:“父母倒都是斯斯文文,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犟东西!” 沈常荣应:“诶,说得对。” 肖碧沉转头盯着他。 沈常荣:“……” 默默偏过头不再应声,怕引火上身。 - 晏随拿过手机,沈歆踮起脚来好奇看:“谁呀表哥?” 晏随看见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已经认出,眼底浮现出点浅显的笑意,“没谁。” 见他反扣住手机不给人瞧,沈歆噘了噘嘴,“小气。” 晏随瞥她一眼:“还不去复习,高考不想考了?” 沈歆切了声,“瞧不起谁呢,我早就保送了好吗?” 晏随倒真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沈歆有意跟他多聊,别人怕他,她不怕。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后方一道严肃的声音震住:“沈歆,你给我回房间去看书!别整天吊儿郎当的没个女生样,一身匪气!” 沈歆还是怕她妈的,看了看晏随又看看沙发上的侄子,连忙抱起来遁了。 还不忘小声咕哝:“谁匪了?明明表哥才是!” 晏随:“……” 他若真是听不出肖碧沉是在借故朝他发火,那这三十年就真的白活了。 为了避免再被出气,晏随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屏幕上就只有两个字。 ——谢谢。 晏随眉梢微不可见的扬了下,直接回拨了这通电话。 顷刻间接通。 他开门见山:“谢什么?” 第62章 亲我 这幢别墅隔音效果其实还不错,但温雨眠的声音总是能很尖锐的从各个角落传进她的耳朵里。 温窈握着电话,声音轻轻地对那头道:“稍等。” 随后她放下手机,穿好鞋去了外间,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无声无息的闯进温雨眠的房间,将她床头那盏漂亮的北欧风式床头灯拎起来,随后走到长廊上。 手搭在栏杆外沿,一松。 “啪——!” 破碎声霎时间炸开。 与此同时还有温雨眠的惊叫。 她捂着耳朵红着眼愤愤的瞪着楼上的温窈破口大骂:“温窈!你是不是疯了——” 温窈面色淡淡,“安静点。” 温雨眠简直气得要死,想冲上去把温窈撕碎,“你凭什么摔我东西!谁准你进我房间的,你这个小偷!” 温窈:“我说了,安静点。” 她居高临下,脸色不怒而威。 温雨眠莫名打了个寒颤,气得浑身发抖,她呼吸急促,死死盯着温窈,牙齿咬的紧紧的。 旁边的姜淑柳面色僵硬,也是泛着浓浓的不服怒气,往前都是她忍着让着,倒真的是助长得温窈愈发狂妄了。 当即摆出一出长辈的姿态来,“温窈,她是你妹妹,我也是你爸明媒正娶的妻子,说到底这个家你才是多余的那个,你最好对我和眠眠放尊重些!” 她如今也不装模作样的和颜悦色了,温学闵不在,也犯不着伏低做小。 温窈轻慢的笑了声,眼底冰凉一片:“住着我妈的房子说我多余,姜淑柳,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姜淑柳冷笑:“谁跟你说的这是你妈的房子?” 温窈一怔,眯了眯眼,没说话。 姜淑柳声音冷冷的又带着讽刺:“这房子写的是你爸的名字!跟你妈没有半点关系,当初若不是你看你年纪小从生下来就死了妈,你以为我会那么晚嫁进温家?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记恨我毁了你的家庭,可你知不知道,你妈才是那个不要脸皮的小三!是她拆散了我和你爸!” “姜淑柳。”温窈笑笑,一字一顿:“你行啊,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 她扫了眼旁边的温雨眠,又看看姜淑柳,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更坚定了自己要搬出去的念头。 多留在这里一分,都觉得恶心。 反锁了门,她沉了沉呼吸,平稳住情绪,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书桌前。 当看着还未挂断的通话页面时,她微微一愣,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出声:“晏随?” “…嗯?” 隔了两秒,那边才传出男人沉沉的回应。 温窈是真的没想到晏随竟然会等她。 并且从他的声音中并未听出什么不悦的情绪。 没来得及等她深想这其中的含义。 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你短信里说谢,谢什么?” 等待她的时间里,晏随摸出了点烟器把玩,片刻后才不疾不徐的点燃了支烟。 烟熏过喉,沙沙的。 点烟器时不时的传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启明。” 一顿。 那边沉默了。 晏随动了动喉咙,“什么启明?” 温窈只当他是在装不正经借此想看她低头应承。 也给了这个面子,“之前网上的事情,我知道里面有你的手笔,谢谢你出手帮启明渡过难关,真的谢谢。”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是放在床头上,那里放了一对史迪奇和安琪,相互依偎着,灯光下静静地流淌着亲昵的氛围。 “是么。” 晏随再出声的时候,声音凉了些许。 温窈看得眼前出现重影,失神,模模糊糊的浮现出些似真似假的画面,回答就变得轻而飘忽许多,“嗯,还有结婚,也谢谢。” 晏随笑了,笑声清冷淡漠。 他讲:“谢倒不必,只希望温小姐说到做到。” 话一出,距离感瞬间拉开。 温窈也清醒过来,再想说什么的时候,那边徒然撂断了电话。 她怔愣在原地。 手机还贴在耳畔。 随后,一则消息发到她手机上。 她拿下手机去看,是晏随发来明天去民政局的时间。 短短一句。 不拖泥带水,言简意赅,是他的风格。 - 晏随掐灭了烟,指尖无意识的敲击在手机背面,他盯着夜幕不知在思索什么,半晌之后,他打了通电话出去。 “启明的事情,闹出这么大的风波,你查查是谁帮忙善的后。” 何驰脱口而出:“不是顾洵吗?” “不是。” 男人声色泛凉,脸庞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中,显得尤其沉郁,讳莫如深。 如果是顾洵,温窈的反应不会这么平淡,毕竟按照顾洵的为人处事,他看中温窈,算计了温家,又帮其脱困,不可能不去温窈面前邀功示好。 可偏偏是温窈向他表达谢意,这就说明了这件事跟顾洵也没有任何关系。 而起初他以为温窈说的谢谢,是指他去医院看望过她,又答应跟她结婚。 原来并非一码事,她说的是启明。 这事跟他也没关系。 实际就算没有启明中毒死亡事件,他也会亲自逼迫温学闵乖乖就范,这件事从某个方面来说,直接加速了他所规划的范畴进展,对他来说更有利。 但当他得知,他看上的东西,莫名被人喧宾夺主抢占风头,心情自然愉悦不到哪里去。 何驰那边的效率很快,带回来的答案就却是砸进湖泊的石子,没泛起一丝半点的涟漪而让人失望:“晏总,这边并没有查到什么相关痕迹。” 是人总该有些什么秘密,温学闵也并非什么等闲之辈,在陵川乃至全国有得一席之地,背后藏了那么几个有手段有能力的帮扶者也不奇怪。 晏随沉声:“那就再查查温学闵最近都跟哪些人有接触,尤其是银行流水这方面。” 或许比起温学闵本人,晏随比他更清楚启明的财务问题,但启明毕竟也算是老牌公司,内里几近空壳,也仍然是有很大的利用和商业价值。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温窈会为了钱,拦在他跟前。 因为彼此都有算计都有野心。 只是显然,温窈较之晏随,完美没有可比性,看似胜利收场,最后到底如何,尚且未知。 - 翌日一早,温窈便开窗测试了下自己的视力。 大概真的是心态平和情绪冷静的关系,她的眼睛也看得清晰明了,不再模糊了。 这个认知让温窈早上的心情都比较愉悦。 她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检查好所有证件,拎着包出了门。 叫的车已经在外等候,坐上去后她给晏随发了条消息,说她已经出发了。 她这边离民政局较近。 如果晏随也在,那他们应该是今天第一对领证的新人。 然而却不是。 她一个人在大厅等了又等,几次三番的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最先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渐渐纠起来。 会不会是他真的反悔了。 说什么领证不过是为了逗她玩玩而已。 眼看着成双成对的新人进进出出,温窈脸色稍变。 她拿着手机也不敢催。 盼着晏随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绊住了脚程。 温窈越等越焦虑,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 手机突然一震。 【在哪儿,出来。】 温窈立马站起来,把旁边恩爱的小情侣吓了一跳,奇异的看着她,对这位独自一人出现在民政局的女人很好奇。 温窈却全然不顾,急急朝外走去。 陵川市有很多个民政局,但最令人向往的、寓意最美好的、客流量也最多的则是温窈所在的这一所。 修建在长达九十九层阶梯之上,有长长久久之意。 最后一步便是民政局大厅,刚好一百个步伐,意为百年好合。 温窈不近视,视力极好。 九十九层台阶,不算太长太远,也并非很近。 她缓缓停下步伐,最后站定。 大约十点多钟的时辰。 阳光正好,不留余地的倾洒下来。 晏随站在遥遥台阶之下,身形颀长清隽,精致俊美的五官有些模糊,却仍旧抵挡不住他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气。 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身下一如既往地是一条黑色西装裤,站在那里,在温窈出现的第一时间抬头看去。 目光笔直而精准的落在她身上。 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白衬衫。 像每一位心有灵犀的眷侣般,都知道今天的特殊性。 温窈怔怔的站在高处没动,眼看着晏随一步一步,稳重而徐徐的朝她走过来。 近。 渐近。 五官开始变得清晰。 眉眼一一落入温窈的眸中,全数照收。 最后晏随抵达第九十九层台阶,他低头,看着温窈,目光隐隐流动着光彩,声音低沉:“路上堵车,久等了。” 温窈的狂躁慌乱的心跳无端的跟着他这句解释变得平静下来。 她仰头,脸上的笑格外真挚,“没事。” 她说得轻描淡写,丝毫不提及在他来之前,她的所有不安与忐忑,只温声说:“我们进去。” “嗯。” 他眉梢微垂,睫毛浓密纤长,遮掩住眸中的异色,淡声询问:“东西都带齐了吗?” 晏随向来一丝不苟,扣子总是扣在最上方那一处,今天不知怎么过于紧,勒得他呼吸不畅,便抬手稍稍松了些,解开了一颗。 “都带上了。” 她比他更看重,所以不会有差错。 温窈目不斜视,和他步伐并齐,迈出了第一百步。 进入大厅。 这时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温窈和晏随也站在其中。 两人不同于其他新人,面露喜色,欣喜怡然。 而是一个比一个情绪寡淡。 不像是要领证结婚,倒像是来离婚的。 虽然等了许久,但流程一套走下来,也不过短短时间。 温窈拿到结婚证的时候,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喜悦。 外面的阳光太亮,几乎刺到她的眼睛。 一眨,满是酸涩。 不轻松,反而心情可以说是沉重、窒闷全数涌上来,团团的包围住她。 直到手中的结婚证被晏随抽走。 “我回公司,你去哪儿?” 温窈回过神,下意识的想说回家,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吞了下去,她说:“我也去公司。” 她一顿,然后补充了两个字:“附近。” 她要去找叶枳。 有些事想问问她。 晏随的视线轻扫过她的脸,状似无意来了句:“怎么,得偿所愿了还不开心?” 温窈扯出来一个笑。 假得仿佛带了层面具。 晏随登时唇角一抿,眸光像是覆着冷戾,嗓音都低了整整几个度,翻腾着郁意愠怒:“算得是大喜日子,别给我摆着个冷脸。温窈,这婚是你自己求来的,已经结了,也容不得你后悔不后悔,你既说了要当一个好晏太太,做不到,我有的是手段整治你。” 他冷酷无情的话令温窈的心情愈发往下坠沉。 没想到他的翻脸竟然来得如此迅速。 只是他话也说得没错。 于是收整拾缀了下心绪,这会儿她脸上的笑就显得真实多了,主动伸出手去挽上他的胳膊。 “我知道了,我也没说不好好当,刚结婚没回过神,你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是不是?” 况且,她还有求于他,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跟他翻脸争执。 大概是她的主动加上她一番温言软语,晏随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带着她往台阶下走。 “吃过早餐了吗?” 温窈摇头:“没。” 他颔首,“我也没,先去吃饭。” 到了车上,他吩咐司机往某个方向开,温窈都听着,没吱声。 再从冷冰冰的资料上了解一个人,始终都不得具体。 短暂的接触也并不能让她彻底摸清晏随是个怎样的人。 更何况,如果她轻易就能看透他,又何必还坐在这里向他讨巧卖乖。 温窈是属于休假时间,自然没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唯一的就是唐梦之前发到她邮箱的培训事项,她已经看过。 然而晏随却不同,自从上了车,他就神情专注,注意力就都在手机和电脑上。 温窈起初看着窗外——没适应新身份是真,隐隐后悔自己冲动是真,暂时不想面对晏随也是真。 后来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朝他一点一点的移过去,打量着他。 从他的头发丝到他的西装裤。 没落下半分。 诚然,他是一个优秀且魅力十足的男人,不说话,单单只是往那里一坐,便引人瞩目。 而今,这个男人成了她配偶栏上的另一半。 往后,她都会跟他产生交集。 没有求婚,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更没有婚礼。 温窈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嫁给了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相处不足半月的男人。 闪婚。 温窈后知后觉的收回思绪,正打算无所事事的转开视线时。 放在旁边的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扣住。 她一惊,还没挣开。 就听男人漫不经心的传来一句:“好看吗?” 温窈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低头。 男人的掌心温热,指节搭过桌面,带着轻微的凉意,通过皮肤传递至她的腕骨。 晏随的手很好看,骨节修长明晰,轻而易举的握住她,带着往他那边移。 温窈不明所以,下一秒,猛地被他拉过去扑向他。 她条件反射的用另只手抵在他的胸膛,试图拉开距离。 晏随却不为所动,接着松开了她的手腕,手臂随意的搭在她的腰间,轻轻往下一按。 隔着一层布料,温窈几乎是软了半边身,无力的靠在他怀里。 “问你话呢,晏太太。” 他的呼吸和气息都离她很近,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姿势慵懒随性,却隐隐透着几分强硬。 温窈呼吸不畅,竟然硬生生憋红了脸。 “我……” 她刚启唇,试图撑起身。 压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施力。 又塌下去。 “嗯?” 就像是在逗弄戏耍。 却是极其亲昵的举动。 让温窈面红耳赤。 偏生离她很近的人还在继续促狭着开口:“怎么,结个婚,晏太太连话都不会说了?” 温窈咬唇,明明就是他欺人太甚,处处打压挤兑着她,还要倒打一耙。 气恼的抬头瞪他一眼。 目光却不禁被他的唇吸引。 他的下唇偏左的地方,有一颗淡痣,要离得很近才能看见,落在那处,很是性感,像画龙点睛。 久不得她回应。 晏随垂眸。 搭在她腰处的手不由得施加了几分力度。 低徐的嗓音清晰可闻的落进温窈的耳朵里。 “还看?” “难不成想亲我?” 第63章 老公 温窈几乎是头皮发麻,她半伏在他胸膛,掌下是热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视线不敢再停留在他身上,移开了去看窗外的风景。 低头动唇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什么?” 晏随没能听得清楚。 温窈重复:“司机还在前面。” 他看着她,注视得太过于热烈,温窈受不住,最终撑着他坐直了身。 这次晏随没阻拦她,从善如流的收了手。 视线稍显慵懒的掠过她泛红的耳根,还有她那明显带着闪躲意味心虚的脸。 晏随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衬衣领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指尖游刃有余的翻转扣好纽扣,随后同她讲起正事:“下午我出差。” 冷不防被他正经打断暧昧氛围,温窈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点头,“哦,好。” 这算是主动上报行程? 晏随沉静的眸看着她,淡淡补充:“归期未定。” - “所以,不止蜜月,就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有?” 叶枳将两杯咖啡端过来,一手递给温窈,然后自己低头抿了口,倚靠在办公桌旁,懒洋洋又惊讶的表达自己的疑问。 “娶个老婆挺划算,这么省事。”她意味不明的哼笑了声。 一语中的。 温窈:“……” 她也浅抿了下手中的咖啡,觉得太苦,眉皱起来,起身过去加了点糖。 她低敛眉目,没太所谓的说:“反正以我跟他的关系,没有感情,这些物质基础的东西,可有可无。” 叶枳一脸不赞同,“你竟然认为性生活是可有可无?拜托,你这刚结婚就想守活寡了?” 温窈被她这个形容一噎,脸色变了变,最后才平静下来,耸了耸肩,“男人都事业心重,可以理解。” 叶枳放下咖啡,眉梢微扬,笑吟吟的看着她,“没看出来,你还挺大方,才领证多久就想着维护他了。” 温窈不置可否。 她现在还庆幸晏随是出差状态,如果今晚就被要求和他同住同睡。 …温窈想了下,暂时还接受不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当初接二连三把自己往晏随身边送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羞耻之心,脸皮厚得连他的冷嘲热讽都能收下。 如今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她反倒矫情上了,随便被晏随撩两下,她就跟软了骨头似的没主见。 温窈并不想多提及晏随,于是问起她,“你呢?” 叶枳笑了,蓬松的波浪卷发堆叠在肩头,眼中盈亮深不见底,红唇经过咖啡的润泽,饱满诱人。 “我什么?” 温窈捧着咖啡,指腹摩挲着杯身,她太熟悉叶枳这副神情了,竖起棱角戴上面具防范时,她就是这般。 温窈还是坚持说出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叶枳脸上的笑容淡了,她眉心轻皱又很快松开,姿态轻挑,“怎么,才成已婚人士就想给我介绍男人了?” 温窈:“随便问问。” 叶枳神情坦荡:“你这记性真是,差成什么样了,早就跟你说了我是不婚主义,都忘了吗?” 这话戳到温窈的心虚点,她失忆这件事还从来没跟叶枳提起过。 但对于叶枳说不婚这事,的确是有印象的,是她高三放寒假那会儿,叶枳已经大学了。 有天叶枳打了通电话到她的手机上,哭了一整晚,说她和男友分手,第二天两人约见面的时候,叶枳的情绪已经收拾好,除了眼睛浮肿脸色稍差,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她说:“窈窈,我以后不想结婚。” 温窈只当她是失恋伤心过度,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直至而今,她还是这种想法。 玩玩可以,结婚不行。 温窈觉得,她对自己太狠了,总是喜欢把对别人的错误施加到自己身上。 明显叶枳格外厌倦这类的话题,话音落下神情都变得恹恹的。 温窈聪明的不再多问,就算是好朋友,涉及隐私,也要适可而止。 安静片刻,有人敲门进来告知,说外面有人找叶枳。 说话的时候都是暧昧的笑看着叶枳。 温窈敏感觉察到点什么,放下咖啡,适时说:“那你们聊,我出去看看他们办公。” 叶枳点点头,没意见。 温窈离开她的办公室时,迎面就碰上了沈灼为。 她脚步一顿,与他擦身而过时低声:“已经问了,你没戏。” 沈灼为微微偏身,同样压低了声音:“我知道。” 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温窈抬眼,蓦地对上他那双戏谑的眸眼,瞬间有种自己被戏耍的感受,她眯了眯眼:“你玩儿我?” 沈灼为站直了身,没看她,漫不经心道:“谁知道你这么好骗,现在,眼睛又不瞎了?” 说到最后,他撩起眼皮,随性肆意的朝她看去,丝毫没有戏弄人的愧疚感。 温窈沉着脸,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其余事情也不想跟他深究,她冷漠启唇:“你自求多福。” 当时在医院,温窈的确是被他威胁到,答应了他的条件,劝说叶枳结婚,没想到她不过是开了个口,就被叶枳无情打回来。 虽然她不知道沈灼为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但这一切也跟她没关系,尤其是她劝说,不代表她会同意强迫叶枳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温窈之前来过叶枳这里,她公司里的人也都清楚她跟叶枳是什么关系。 之前到办公室来传话的短发女生凑到温窈身边,好奇打探:“温小姐,你跟我们老板玩挺好,那你知不知道她跟那个男的是在谈恋爱吗?” 温窈不动声色笑笑,看了一眼四周都竖起耳朵偷听八卦的人:“怎么这么问,难道看起来不像吗?” 短发女生捂嘴笑,“就是好奇啊,你最近没来工作室这边不知道,那个弟弟经常来找枳姐,有次我看见他们在停车场亲嘴。” 说到这里她就比较激动了,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然后,我就看到枳姐扬手甩了他一个巴掌,打得可重了!后面有段时间没看见他来,还以为他跟枳姐闹掰了来着。” 对于叶枳和沈灼为之间的事情,温窈知道的不多,就连这件事如果不是听八卦说起,她都不知道。 温窈莞尔淡笑:“上班时间,你们这么八卦老板私事,不怕被开除吗?” 短发女生也是过来跟温窈套近乎,想多听点有意思的,没想到她不上套,多少有些遗憾。 温窈没在叶枳这里多待,原本是想跟她打声招呼再走的,没想到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打砸的动静,隐隐还有女人隐忍的咒骂,却是听不到任何男人的声音。 温窈一顿,抿了抿唇,沉了口呼吸,转身离开。 出了大厦,她给叶枳发了消息,说她有事先离开。 等她回了家许久,才收到叶枳一个“嗯”。 收回手机时,温窈鬼使神差的点进短信,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 指尖停了停,最后重新编辑了备注。 将晏随添加了上去。 又删减,变成了晏。 她跟晏随差不多是中午十一点半分开的。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 直至睡觉前,手机再无动静。 温窈翻了个身,盯着昏暗的窗纱。 心想,这个婚结得真的挺平淡的。 休假结束后,温窈立马投入到了工作中。 因为要培训,她提前收拾了行李,这段时间启明经历风波将将平息,留给温学闵的烂摊子还摆着一堆等着他去处理,他已经有几晚没归过家了。 只是不想在她提着行李出门时,刚好碰上满脸疲惫的温学闵匆匆忙忙的走进来。 恍然对视,父女俩都愣住了。 片刻后温学闵抹了把脸,算得是温声慈父一般体贴询问:“大早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温窈:“出差。” 温学闵见她这副冷漠样,却异常反态的没生气,反而笑笑,亲和关心道:“之前听你姜姨说你生病住院了?怎么回事,现在好了吗,爸爸最近公司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看看你。” 温窈冷眼瞧着他,“能蹦能跳,暂时还有一口气。” 温学闵皱眉,看上去是有气要发,不知为何又忍了下去。 温窈却是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径直拖着行李箱离开。 这次公司部门组织的培训在另外一个城市,一行有八个人,男多女少,加上温窈才三个人,为期半个月。 因为温窈在kz出过意外,队伍里对她还很是照顾有佳,温窈受宠若惊,又盛情难却,最后不得不重申她真的很好,不需要特殊关照,他们才作罢。 不料她前脚才说了“我真的没事,都恢复好了。” 后脚就碰上水土不服,先皮肤过敏,紧接着晚上发起了烧、腹痛,又遇上这边的吃食寡淡,她也禁油腻,折腾了几天下来,人就掉了些肉。 简直是可以用多灾多难来形容她的境况遭遇。 一次两次倒也还好,可次数多了,一个队伍里,就不免有异声,私下里说温窈矫情的麻烦的,或者表面上说她左一个病西施,右一个林妹妹。 温窈为了不给团队拖后腿,身体休息好后,注意力全集中在培训上,力争结束后向上级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转眼就来到端午节。 公司里放了假,就算出去培训的也是,温窈直接搭飞机折返金都,去了舅舅那里。 舟车劳顿一天,吃过晚饭洗漱后,温窈才得以喘息的机会。 她把自己摊成饼状,近乎生无可恋的趴在床上。 人很疲惫,碰了柔软的床铺,眼皮就止不住的往下垂。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刚要进入梦乡,费力的探出手去摸到手机,翻了个身躺平,闭着眼睛道:“喂,你好。” “……” 那边安静。 “喂?” “好,的确挺好。” 磁实低徐的嗓音。 温窈直接就清醒过来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远手机看了下备注,再看见那个“晏”字时,眼皮跳了跳。 温窈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腰身,清了清嗓子,“那个…晚上好。” “那个?”男人重复,又反问:“是哪个?” 温窈眨了眨眼,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干巴巴的笑了笑,飞快地转移话题:“你出差回来了?” “我回不回来,好好晏太太关心吗,怕是已经忘乎所以,早已把新婚丈夫忘得一干二净了。” “……” 实际上,晏随真的说对了。 最开始她还是记着他的,但是自己情况突发,又加上培训事宜太忙,便把他这个人抛之脑后了。 如果不是今晚他突然打电话过来,温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 这件事情上,温窈是有些心虚。 但转念一想,他自己不也这样吗。 刚领证就抛下新婚妻子,出差一周多不闻不问。 估计也是一时兴起,才想到给她打个电话,过来兴师问罪的。 温窈原本理亏,这么一想便理直气壮起来。 挺直的腰身都塌下去,她重新躺回床上。 语气也不再小心翼翼而拘谨,“怎么会,我是觉得你忙,怕打扰到你。” 晏随听着她虚情假意的话,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没吭声。 他不说话,温窈就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安静僵持着。 片刻后,温窈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段时间。” 她也不多问过段是过多久,“哦”了声。 “嗯。” 又是沉默。 温窈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来。 恰逢这时晏随开口道:“有事,挂了。” 也没给温窈说话的机会。 温窈握着手机,人有点呆。 想不明白晏随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 想不通。 倒是第二天端午节。 温窈主动的发了个端午安康过去。 算得是对于昨晚她的回应。 她吃午饭的时候,收到他的回复。 【嗯,你也是。】 温窈偏了下头,看了一眼就放下手机。 在舅舅这边短暂的停留了三天,温窈又回到了培训的繁忙中。 只是这次她学聪明了。 时不时的会主动给晏随发消息。 对方很是冷漠。 无外乎是“嗯、哦、好”这类的回复。 仿佛再多吝啬两个字都是困难。 温窈也不在乎。 她跟晏随没感情,只需要简单维系一下表面就行。 毕竟等他回来,她还有事找他商量。 晚上。 公司里的一群人约着出去玩,温窈没去。 在酒店的咖啡厅中办公。 温窈将相关资料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ppt版本一整晚改了至少三十多个版本,精确到每个数据、单词都准确无比,看得眼睛涨疼。 这边刚刚松懈片刻,新的邮件又发过来,温窈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越来越炎热的缘故,她已经有些烦躁了。 还是压着脾性又埋头苦干。 旁边放着咖啡杯,她注意力都在电脑上,没注意到,蓦然一个失手挥过去。 瞬间,液体倾倒而出。 温窈惊呼一声,站起来连忙抱着电脑和文件移开,急急忙忙的找纸巾擦拭桌面。 擦着擦着她动作停住。 眼前晃了下。 再次睁眼时,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心莫名的一颤。 太过熟悉的场景,这时她的手背该搭上一只男人的手。 耳边还有耐心的安慰。 … 温窈摇了摇头,将桌面收拾整理干净后,暂时放下工作,整个人放空,她重新理了理思绪。 以前她从来没想过在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尤其是关于男人。 但她现在产生好奇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国外谈过恋爱。 她这么想着,那种真的谈过的感受就愈来愈强烈。 可是却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起过。 温学闵他们不会知道,就算他们问,她也肯定不会说,那么就是舅舅一家,她极有可能跟表姐说过,还有叶枳。 这么想着,她翻出手机,找到表姐,看了眼时间,猜想她可能没时间,转而去问叶枳。 消息发出去后,她就陷入了胡思乱想的等待中。 开始从一些模糊的细枝末节去寻找。 她太认真。 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 直到脑袋被人轻推了下。 她不设防往前冲去,捂着头茫然的回过身。 细碎的灯光从上方落下来,照耀着来人颀长的身形,脸庞也清晰的映入温窈的眼帘。 晏随单手抄袋,垂眸迎上她的视线,唇角轻微勾起,眸色淡然却带着隐晦凉薄的笑意。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 “晏太太连你老公都不认识了?” 温窈:“……” 她的脸霎时间不争气的红了。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第64章 温柔 “你怎么在这里?” 温窈从茫然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道。 明明之前还说的在外出差忙得连回消息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如今乍然出现在她眼前,温窈惊吓之余,隐隐的又有点喜色。 连她自己都没能觉察到,人先站了起来,唇角微扬。 等她抬眼对上男人冷漠清冷的眉眼时,蓦地一僵,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或许是有歧义,好像并不欢迎看到他似的,她连忙解释。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太惊讶了……”说完又去看他。 男人长身玉立,西装革履,就算是风尘仆仆而来都带着清隽落拓的气息。 晏随听过她的话,淡淡的翘了翘嘴角,又很快压下去,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视线往桌面一扫,“在忙?” 温窈跟着看过去,看到桌面乱糟糟的一片,刚才碰倒了咖啡,擦拭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看着很是邋遢。 “嗯,有点东西没弄完。”她脸上闪过一抹羞赧,将资料文件都收拾好,叠起来放在一旁。 晏随低头看了眼手表,“吃过饭了吗?” “吃了。” 她一顿,抬头看他,眸眼澄亮,“你呢?” 晏随神色淡淡:“没有。” 温窈试探道:“我陪你出去吃点东西?” 他骄矜颔首。 似同意了这个提议。 温窈无端松了口气,莫名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矮了一截,果然有求于人就会下意识的心虚且放低姿态。 她把东西都收拾好,带着晏随去她的房间。 路途听见晏随接了个电话,他侧脸过来看她。 温窈迎上他的视线。 他说:“不用再订,房间号是多少?” 温窈愣了愣,才明白他后半句是在问她。 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说了。 晏随对手机那边重复了一遍,然后吩咐:“送到这里就行,我马上就要出去,你动作快点。” 挂断电话。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送东西? 温窈有些疑惑,是什么,还需要送到她房间。 也没直接问。 她抱着电脑,胸前堆得满满的,下巴抵着冰凉的电脑边沿,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空间变得密闭,温窈竟然还有些紧张。 相比较她的不自在,晏随显然游刃有余。 也像是丝毫没觉察到她的别扭。 温窈手里的东西有点多,神经紧绷着,文件袋和电脑抵着她的手臂,都印着几道红痕。 中间电梯又停下,有其他人进来。 温窈往角落里站。 手有点酸,她不舒服的动了动。 引起了旁边男人的注意。 觉察到晏随的视线,温窈仰头看去,声音很小:“怎么了?” 晏随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红痕有点明显。 他蓦然伸出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抽走。 快到温窈没任何防备,眨眼的瞬间怀里就空掉了。 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到底又闭上了嘴。 很快就到了她房间所在的楼层。 前面站了两三个人挡住。 温窈刚迈出一个小步,手突然被人拉住。 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 “让让。”前面的人让开。 温窈大脑霎时空白,整个人就像是提线木偶似的,被晏随牵着走出了电梯。 等她渐渐回过神,低下头去看两人的手,晏随的大掌包裹着她,格外温热的,长指亲昵的穿过她的指缝,紧扣着。 她像是打了个寒颤,想也没想的就要抽出来。 被男人扣得紧了些。 温窈挣扎的力度更大,猛地甩开他。 晏随在她前方一步的位置,停下脚步转身,眸光沉沉的看着她。 温窈被他看得心口一紧,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用被他牵过的那只手顺了下脸颊边的头发,捋在耳后,眨了眨眼,有些六神无主的说:“我,我热,手会出汗。” 见他不吭声,温窈心里惴惴不安。 她的情绪在脸上展现得太过于明显。 担惊受怕,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收敛住情绪,语气松缓:“带路,东西放好就出去吃饭。” 温窈忙不迭往前走。 晏随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再去看前面那恨不得踩风火轮逃跑似的女人。 抿了抿唇,阔步跟上前。 转个弯再直行,才能看见她相关的房间号码牌。 等温窈走过去看到她门前站着一个身姿清瘦,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她一怔,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看着男人旁边立着的拉杆箱。 又去看了眼门牌号,是她的房间没错。 她皱了皱眉,“你好,请问你……” 那人立马回头,毕恭毕敬道:“夫人您好,我是晏总的助理何驰,是来给晏总送行李的。” 温窈转身,看到晏随在后方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她才明白,原来之前他问她房间号的意思。 她拿出房卡走上前。 刚把门打开。 何驰便极其有眼力见的提着行李箱进去了。 “……” 连让温窈制止的机会都没有。 晏随已经近身,低眸看她,“还不进去?” 温热的气息倏地落在她光滑的肩颈,温窈缩了缩,有点痒,正准备说话,何驰就出来了,于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任务完成,何驰在晏随的眼神示意下即刻闪身离开。 温窈觉得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带他跟过来只是不想让他在咖啡厅多等。 没有说想他把自己的行李都打包送过来。 “你今晚住在这里?” 晏随沉静幽深的眸对上她。 温窈的质问一下闷在了心里,僵住了。 他微微眯起眼,像是在审视她,话语沉沉的,“不住这里,住哪儿啊,晏太太?” 又来了。 总是喜欢反问她。 原本她理直气壮的都变得弱弱无理。 温窈反感他这种态度,又不敢指责的说出来,尤其是他后面那三个字,仿佛就是在敲打她。 温窈憋了憋,不太情愿的咕哝:“这是公司安排的酒店房间,隔壁住的都是公司里的人。” 她觉得她已经够直白的在提醒他了。 却不想晏随完全不以为然。 挤开她的肩,径直往房间里走,“嗯,我知道。” 温窈跟在他身后,“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晏随转身。 把温窈吓得眼睫一颤。 他薄唇轻抿,那双黑眸喜怒难辨的看着她,脸上并无任何情绪。 温窈却隐隐窥探到其中凉薄的冷意。 他身形挺拔高大,仿佛将她笼罩,眸光深沉着,温窈对上他的视线,就像是被人架着刀放在脖颈上。 “你怕?” 温窈思量着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无果。 有些不知死活的冲他撩唇笑了笑,“毕竟你跟我妹妹好像还是准未婚夫妻的关系,而且我和你在公司里又是上下级,要是被有心之人拿捏住这个把柄,我怕对你不利。” 她眉眼弯弯,笑颜动人,目光也温柔似水,缱绻流连。 晏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之前她剪了头发,及肩,看上去干练许多,如今又长了些,柔顺的披散着,衬得她那巴掌大的脸更精致。 一字肩的长裙,皮肤白皙又惹眼。 他多看了两眼,隔了几许才道:“你现在才考虑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 晏随像是没了耐性跟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自然随意的换了鞋,往里走,过了片刻见温窈还杵在玄关一动不动。 皱了下眉,“行李拖过来帮我收拾下,我现在去洗个澡。” 温窈闷闷的,心想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温温吞吞的动作起来,等晏随进了浴室后,她猛地把他的行李一放,快步走进了卧室。 眼皮一颤,也不知道晏随看没看见。 连忙把放在床尾的私人物品一股脑塞进衣柜里藏了起来。 见晏随的西装外套扔在床面,捡起来丢进沙发,中间掉下来一片薄薄的布料。 是她早上翻出来还没来得及装回原处的内裤。 温窈脸皮蓦地变热,逃也似的捡起来放好。 随后环视了四周一圈,见没什么需要藏起来的东西后,她才徐徐松了一口气,又出了卧室继续帮晏随整理行李。 温窈以前从来没帮男人收拾过,没想到做起来倒是挺顺手的。 只是在看见某些非礼勿视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咬了咬唇,闭着眼拿出来放好。 好在晏随东西不多,整理起来也快。 等晏随洗完澡后出来,看着规规矩矩叠放整齐的衣物和用品时,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笑意。 恰逢温窈走进来,看到他又看了看床,没忍住劝说:“要不你还是再另外订一间房,或者我帮你订也行,这里太小了,而且……” 她一顿,迎着他清清冷冷的眼神,煞有介事的开口:“这床也挺小的,睡两个成年人,很挤。” 这话说得温窈自己都不信。 却不得不说,毕竟她是真的还没做好准备跟他睡一张床。 更别说什么小别胜新婚了。 完全扯淡。 晏随倒也不恼,只是语气平和的安排了她:“你睡沙发。” “……” 温窈一口气憋在胸膛,狠狠地起伏两下。 晏随看着她那不服气又不敢有怨言的模样,心头格外畅快,偏生还不闲不淡的追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温窈找不到话反驳,脑子也是一片麻木,“没有。” 乖张得像个鹌鹑。 前往餐厅的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宁的。 晏随看在眼里,只字不提,给她时间自己消化。 温窈的确是吃过晚餐,因为陪晏随,她也还是象征性点了些东西。 用餐期间,晏随不说话。 她也乐得当哑巴。 就像是在演一场哑剧,终于熬到落幕。 她喜不自禁。 出了餐厅,她整个人都平静了很多。 她想了,既然晏随都不害怕曝光关系,那她也没那个必要遮遮掩掩。 更不需要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而且她跟他是法律认定的夫妻关系,见得光。 就算领结婚证的初衷并不真诚美好,但也是板上钉钉的实事。 想通之后,她就轻松很多,面对晏随都变得自然起来。 “你那边的事都办完了吗?”她走在他身边,主动提起话题。 “没有。” 温窈疑惑:“那你怎么过来了?” “莅临视察。” 也对,毕竟他是上司,而且kz员工在这边培训,领导查岗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千里迢迢过来,感觉有点小题大做。 这话温窈不敢说,干巴巴的“哦”了声,闭上嘴。 好在回去的时候,没遇上公司里的人。 她忙不迭的反锁了门,格外的做贼心虚。 回头就对上晏随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窈动作僵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别误会,我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晏随若无其事:“有这个意识,不错。” 温窈心情复杂。 拿了衣物去洗澡。 她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的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 出来后,就见晏随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不打算出来,今晚就睡里面了。” 温窈尴尬的笑了笑,手攥着自己的睡衣下摆,“女人都这样,洗漱这方面比较麻烦,还慢。” “是么。” 他似随意一接。 温窈直直点头,如捣蒜。 他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过去。 温窈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和他间隔了一些距离坐下。 “你在这里会待几天?” “待到你培训结束。” 温窈算了算,还有三天。 意思就是说,他会住在这里三天…… 光想想温窈就眼前一黑,头皮发麻。 她胡思乱想着,重新抬起头时蓦然和晏随对视。 他正看着她,目光幽幽冷沉,很专注,眸眼格外的吸引人,仿佛是深深地漩涡。 恍惚见他在往她这边靠,作势要压下来,温窈猛地神经一震,飞快往后一扬身避开他,心跳如雷。 在他隐隐不悦的神情中,紧张的抿了抿唇出声道:“时间好像也不早了,你睡吗?” “…还是看看电视?” 她指了指对面的电视柜,忐忑着情绪。 晏随没说话,她也拿捏不准他的态度。 默默收回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心乱如麻的乱按着频道。 眼睫不断的颤,播放了什么也完全都听不进去。 其实她刚才看出来了。 他应该是想亲她。 还好她躲得快。 耳根有些发热,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离他远了点。 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旁边的晏随却是一清二楚,只是没跟她计较。 后面就相安无事的看起了电视。 温窈尽量的去忽视旁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但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抵挡不住涌上来的睡意。 昨晚她熬了夜,白天又打起精神专注在工作上,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工作结束后美美的睡一觉,却因为晏随的突然出现被打破。 起初还提心吊胆的提防着他,后来就变得无力疲乏。 电视看不进去,反而有种莫名的催眠效果,加上晏随不说话,仿佛一尊安静的大佛,温窈便睡意绵绵起来。 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垂着。 身形一晃,人清醒了些,眯起眼去看身侧的晏随。 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似看得很入神。 温窈不大舒服的换了个姿势坐,反正她今晚睡沙发,便半躺在沙发扶手上。 在她将睡不睡时,蓦然感觉到沙发在颤动,她睁开眼,晏随就在她上方。 其实她之前的说辞很是薄弱,因为酒店的床很大,就连沙发也是。 晏随侧倚在沙发边,手撑着脑袋,挤着她。 温窈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 这下瞌睡全醒了。 “困了?” 男人声音低哑。 他明知故问,温窈还是应了声:“嗯,有点儿。” 晏随垂眸看着她,四目相对。 他抬手,先捏着她的下巴,不知道在打量什么,温窈僵着没反应。 后来他的指腹攀上去摩挲着她的唇,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撩拨挑逗。 温窈经受不住,心跳剧烈。 试图移开视线。 被晏随强制的转回来,逼迫着看着他,唇角有些疼。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温窈大概能猜到。 但奇怪的是,她这次没躲,连眼睛都没闭。 眼睁睁的看着晏随靠近。 再近。 唇慢慢覆上她的。 在同一个环境里,他的唇竟然是微凉的。 温窈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下。 被攫住。 宽阔的怀抱落下来,将她拥住。 晏随强势的,手从她的脸移到她脑后,扣住,微抬起来,迎接他。 用过相同的沐浴露,气息接近,温窈看到他微垂的眼帘,里面瞳仁深沉。 电视还在若无旁人的继续播放着,他们却像是隔绝在另一个空间。 最初温窈还能呼吸自如,越到后面眩晕感就越重,在晏随的强烈攻势下毫无胜算,节节败退。 互换着呼吸,唇舌。 纠缠许久,温窈忍不住了,抬手抵了下他的胸膛,怀疑自己再不叫停,能被他生吞活剥了。 舌尖一疼,她整个人强撑着意志,出声却变得嗔怨且软绵:“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晏随放开她,像是克制不住,抵在她颈窝闷闷的笑。 “这就受不住,我哪儿不温柔了?” 温窈面红耳赤,像是丢进油锅里涮了一遍的熟虾。 她感觉自己被讽刺嘲笑了,又无可奈何,郁闷的敷衍道:“…嗯嗯您天赋异禀我自然比不得您。” 什么温柔,嘬得她舌根都疼。 谁受得了啊。 晏随撑起身,撩了撩她脸颊边的发,欣赏着她绯红羞窘的脸,“现在知道害羞了,之前穿着小吊带勾引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 温窈下意识的反驳:“我什么时候穿小吊带了!” 晏随指尖碰了碰她的脸,很烫。 “酒开房。” 他漫不经心的提醒。 果然又看到她缩着下巴,心虚的试图躲过去。 晏随哼笑,一把将她抱起来。 在她的惊呼声中步伐稳稳的走向卧室。 沙发是不可能让她睡的。 哪有新婚夫妻分床的道理。 第65章 便宜 温窈被放进柔软的床铺。 当晏随再度压过来时,她连忙抵着他,“等一下——”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的下颌角弧度很完美,鼻梁高挺,眸色深深地低敛眉目看着她,像是看穿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这还真不是。 温窈虽然知道她即将要说出来的话肯定不合时宜,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 顶着上方强烈的压迫感,她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道:“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快吗。” 她躺下去的姿势拉扯开了睡裙领口,露出一片,晏随的目光在那里停了几瞬,才淡淡的移到她的脸上。 就差没写下不愿意三个大字。 晏随:“我以为你会伤心我缺席了你十天半月的洞房花烛夜,毕竟你之前对我那么如饥似渴,怕你忍不住想弥补回来,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误会你了?” “……” 温窈讪讪的弯眸笑了笑,指尖抵在他的肩头,慢慢下滑,覆在他的胸膛,似安抚的轻轻拍了两下。 “也没有很伤心,毕竟我们才刚结婚,来日方长,而且你工作那么忙,作为一个合格的晏太太呢,我是非常能理解并且支持的,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真的。” 她还在他怀中,借着说话的机会,一点一点的往外滚,话音刚落人就快速翻到床的另一侧,笑靥如花的看着他,表情讨好,眼神真挚诚恳。 晏随没拦着她,放任她远离。 床大。 两个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温窈尽量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捂的严严实实,漂亮的眼睛倒是睁得大大圆圆的。 晏随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温窈猜不透他眸里的深意。 似带着点探究又似复杂,隐隐还有怀念,像陷进某种回忆般,温窈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在晏随撑着身坐起来时,猛地打了个突,全身警惕又防备的紧紧盯着他。 眼里并无许久未见新婚丈夫的喜悦,反而像是兵临城下,如临大敌。 晏随挑了眉稍,他穿着酒店里的睡袍,人看上去慵懒又惬意,没了商场上的杀伐果断但危险性也并未收敛。 他直勾勾又大胆肆意的看着温窈,似将她从头到尾的打量了遍,才出声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原以为你有那个胆量坐上晏太太的位置,懂的都该懂,但你似乎并没有那个觉悟,不过我现在提醒你,倒也不晚。” 话不疾不徐的说出来,下一瞬就伸出手将床边的温窈强势的拽了过去。 猝不及防,温窈一点准备都没有,力气大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去躲。 没能逃开,重新回到晏随身边。 无意中流露表现出来的抗拒才是最真心实意的,她的所有不安情绪晏随都一目了然。 晏随扣着她纤细的手腕,垂眸看她,话语里无端裹挟了凉凉的冷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后悔药可言,就如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曾好言劝过你适可而止,但你一如既往地往上扑,如今得偿所愿,也应该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时温窈才发现他之前对她动手动脚都算是温柔体贴的,这会儿她只觉得腕骨麻痹吃疼,仿佛血液都被凝固住。 也从晏随的表情中窥探到了事情的严谨和重要性。 终究是她的想法太过于天真了,晏随又怎么可能会是能被她所左右算计的。 他为他前女友守身如玉不近女色,她上位抢占了晏太太的位置,的确是该偿还了。 温窈的脸色隐隐发白,仰头看着他,最终受不住他那陌生又冷漠的眼神,狼狈的偏过头去。 “你想说什么?” 大概是她的识时务让晏随觉得满意,手上的力度轻了些,松开她些许。 手顺着下滑,沿过她的肩头手臂,随后落在她的腰上,扣着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温窈浑身僵硬,仿佛寒毛都要竖起来。 连空气也变得令人窒息。 呼吸发紧。 晏随的指尖似有若无的摩挲了两下,他似乎很喜欢从一些细枝末节上压迫她,带给她强压感,看她心惊肉跳的紧张情绪。 “我没那个功夫,也没有时间陪你玩什么小打小闹过家家的游戏,我要的婚姻,不是逢场作戏,也不是弄虚作假,而是货真价实。” “我早跟你说过,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要什么得拿称心如意的东西跟我换,简而言之就是,有名无实的婚姻状态在我这里,行不通。” 他看着还是那么一副矜贵漫不经心的姿态,说话也平静淡然,骨子里却透露出强势又斯文败类的匪劲儿,不容置喙的让人心颤。 晏随给了几秒时间让她消化理解。 “所以,”最后他不冷不热的总结:“不会存在分床分房睡的可能,懂吗?” 温窈面上猛地一热,原来还没消下去的热度瞬间就升腾上来。 他的话直白又干脆。 她不可能不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她再做出什么反对抗议的举动,大概就是在他的底线上矫情翻腾。 温窈本质上算不得是一个很保守的人,毕竟在国外待了两年多,也见识过一些开放热辣的场面。 在目前这个仍旧对于谈性色变的的现实里社会,她还是有一丝传统保留在身上。 虽然之前对待晏随没脸没皮,那都是豁出去的强撑着,若是气场上都输了,还有什么跟他谈下去的必要,这一点是她张扬的支撑点。 但现在她跟晏随成为了合法夫妻,情况和身份发生了转变,她还需要一定时间去适应。 ……尽管,距离他们领证结婚,已经过了近乎半个月的时间。 说到底,她就是临门一脚怂了。 却又不敢承认,只好拿着不适应的借口给自己洗脑,也试图给晏随洗脑。 显而易见,晏随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想到这里,温窈深深的沉了一口气,距离他远了些,晏随也顺势松了手,给足她一定的安全感。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一点我要说。” 晏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看着她从紧张纠结到郁闷再到释然,然后是说服了自己似的妥协,最终是冷静。 “你说。” 温窈一顿,“夫妻之间应当履行的义务中,不存在强迫性发生关系,所以如果我不想——” “呵。” 她话还没完,突然被一道呵笑打断。 她抬头看去。 晏随手抵在眉骨,人在轻轻地发笑,像是愉悦,连肩都跟着在抖动。 “温窈。” 她的名字滑过他的唇间。 “你怕什么。” 温窈一愣,“…啊?” 晏随放下了手,眉眼清清楚楚的露出来,带着明晃晃又幽深的笑意,他重复:“我说你在怕什么。” 温窈:“……” 她嘴硬:“我没怕啊。” 像是底气不足,又自作聪明的补充了一句:“这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那么回事,一进一出的,非常普通且平凡的运动。 嗯,真的一点也不可怕。 温窈在心里非常认可的给自己打气。 晏随浅浅勾起唇角,眼尾微扬:“你看我像是会强迫女人的男人?” 温窈因为这话还真的认认真真打量他起来。 看着很是清心寡欲,骄矜贵气。 …很难说。 毕竟他有那么点强势,温窈现在还记得酒那晚后,自己身上那被咬的几处暧昧牙印。 如果真硬来,她肯定也是反抗不了他的,所以得把话说在前面。 晏随自然也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不信任。 微微眯起眼。 男人冲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温窈没动,又神经紧绷起来。 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晏随也不恼,颇有耐心的,“过来。” 温窈犹豫了下,还是忐忑的凑了过去。 他靠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若是没兴趣,就算你脱光了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 他扫过她晕染着绯红的脸,不动声色的撩起眼皮,像是在友好建议:“不然你现在试试?” “……” 温窈虽然对某些事没有经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青涩小女孩。 晏随话里话外的撩拨,她不可能听不出来,感受不到。 起初她还觉得他是站在神坛之上的高岭之花,现在她终于发现,原来这人根本就不需要她拽,就已经坠下来了。 而且还坠得离谱…… 以她那点花花肠子,小手段,根本就玩不过他。 “我觉得……” “嗯?”他又贴近了一点。 气息掠过她的唇面。 温窈疯狂的眨了眨眼,觉得今晚跟他的距离多次近得超乎她的想象,她滚了滚喉咙,艰难道:“既然你对我有所要求,那么同样的,我也可以提意见。” 她的转场话可以说是生涩僵硬。 晏随没为难她,点到为止。 下了床。 在房间里找到自己的香烟和打火机,熟练的在轻“嚓”声中,好整以暇的偏过头吸了一口,接着吐出一个烟圈。 随后倚靠在床头柜旁,手举在烟灰缸上方,时不时的轻掸两下。 目光攫住她。 “说说。” 温窈从小到大接触的,尤其是在她的圈层里,也是听闻过不少绯情八卦。 无外乎商业联姻,塑料夫妻情,又或者男方在外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更甚至亲眼见识过,撕扯名场面。 于她个人而言,是极其讨厌第三者的。 一个姜淑柳就足以恶心她,不可能会想在她的婚姻中,出现小三小四,她明确杜绝这种现象。 而且她也绝对做不出为了男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跟其他女人发疯发狂,以示正宫之威的举动。 所以她需要晏随,对目前这场婚姻,保持万无一失的忠诚。 “我不管你以前跟谁好过,有情或者无情,前女友还是白月光,我希望你能够断得干干净净,不会有藕断丝连的现象,给予我一定的尊重。” “可以。” 温窈轻怔,倒是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畅快。 毕竟之前听叶枳说他对前女友念念不忘情深义重,却还是能够跟她纠缠结婚,就觉得他把身跟心还分得挺开。 委实寡情寡义。 这样的男人,一旦让女人为他上心了,就只有伤心的份。 如今得了他个干脆利落的回答,温窈有些惊讶。 随即想到这事也轮不到她操心,她也没那个兴趣探究他过去的情史。 说来奇怪,她对晏随明明没什么感情,提及他的前女友这些,隐隐还是觉得很是膈应。 这大概就是女人很纯粹的心理。 她尽量忽略那点隐晦的想法,淡然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讨厌麻烦,也不希望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添堵事情。” 晏随:“那你呢?” “嗯?” 他像是在提醒,慢悠悠的腔调:“我记得你对你的前男友用情至深,连枚点烟器,分手了都保留至今,现在又跟我结婚了,你是否应该拿出些你的态度?” 温窈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追随着。 修长的指节夹着香烟,慢条斯理的掸落烟灰,又送到唇边吞云吐雾,烟气缭缭间,隐藏在后方的黑眸,锐利精亮,直击人心。 温窈短暂的茫然过两秒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心虚。 她理了理裙摆,在床上坐好,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捋顺。 做着这些举动的时候,掩饰自己的谎言,一本正经开口道:“你说这个啊,我也并非那种很念旧的人,既然你都提了,我也会严格要求自己,回头就把东西清理干净。” 实际上那枚黑色点烟器早就被她跟着他的西装外套一起扔了。 早就不在了,更别说她那个无中生有的“前男友”。 当时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筋,脱口而出后也没想过后果,现在倒是被晏随特地拎出来鞭挞。 让她被迫回忆起自己做的那些蠢事,颜面无存。 不过这样也好。 他有个前女友,她也有“前男友”,双方扯平。 晏随笑了声。 意味不明。 温窈听着莫名的觉得有些古怪,对上他的视线,到底没吭声。 经过这一场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举动,温窈对晏随的防范就轻了些。 然而等他灭了烟,直接掀开被子大咧咧躺在床上时。 温窈又不可控制的紧张了起来。 他只要一动,床就跟着沉了沉。 可见他的影响有多大。 晏随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不睡?” 温窈抬头望天花板。 然后翻过身关了灯,窸窸窣窣的缩下去,把自己窝成一团。 之前她一个人睡,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如今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能习惯才怪。 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一直憋着。 然后就憋不下去了。 四肢僵硬,忍不住翻了个身。 没过多久,觉得侧着睡不舒服,又翻身。 躺平睡也很奇怪,再翻身。 “睡不着?” 房间昏暗,蓦然响起沉沉的男音。 温窈整个人僵住,闭着眼装睡没搭理他,只是下意识的攥紧了被子。 这种情况下她能睡着,心是得有多大。 几瞬后,那道男声再次响起。 “需要做点睡前运动吗?” 夜深人静,成年男女。 什么运动不言而喻。 也可能是她误解了…温窈忍了忍,克制住不往某个方向想,到底没忍住,闷闷道:“我只是有点热而已。” “热吗。” “…嗯。” “那就脱。” 温窈:“……” 她深刻的觉得她必须收回以前对他的种种看法。 还有外界的那些传闻。 她恨不得直接拿高音喇叭去吼。 假的!都是假的! 什么清心寡欲!什么不近女色! 全都是骗人的! 他明明就是个时时刻刻都想占她便宜的流氓!! 第66章 他欠 温窈醒来的时候,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房间的窗帘拉开了半扇,有光照耀进来。 她迷糊茫然了半瞬,猛地坐起来拿起床头的手机。 快九点了! 吓得她连滚带爬的下床,急急忙忙的往浴室里冲。 刚打开门,走到洗漱台面,眼前恍惚闪过什么,她皱眉看过去,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猛地僵立在原地。 连瞳孔都缩了缩。 晏随站在磨砂玻璃内,侧对着她的方向,神情冷静淡漠的看着她。 手搭在裤链处,因为她突然闯进来的动静而停下。 随后面无表情的拉上去,指尖系上纽扣,皮带熟稔的收紧妥帖扣好。 一切做完,他抬手拍下马桶盖,冲水。 然后冲着已经彻底呆愣住的温窈挑了下眉,“还看?” 那嗓音里,有些晨起的沙哑还有隐隐的戏谑。 他走过来贴站在她身边,有条不紊的洗手,然后从镜子里瞥了眼久久没回过神,看起来懵懵的温窈,“大早上的,发什么呆。” 温窈动了动眼珠子,扫到他的西装裤,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脸已经憋到涨红。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他刚才的举动是什么。 眼睫颤了颤,视线又不经意的掠过他的下腹部位,莫名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刚才看到过的画面。 深蓝的布料包裹下的东西…… …那么大一团。 大的让人不容忽视…… 完了。 温窈觉得自己要冒烟了,快要不能呼吸,马上就要晕过去。 如果她提前知道自己闯进来会看到这一幕,她宁愿再多睡一会儿。 原本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的,没想到竟然在浴室里! 温窈的目光就像是被烫了似的,飞快地移开,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从嗓子里费劲的挤出来一句话:“…你,你没走啊。” 额头上突然多了抹凉。 温窈一怔,浑身僵硬。 晏随刚洗过手还没来得及擦拭,就覆在了她的额头上,短暂的一下就收回。 “没发烧,说什么胡话。” 温窈:“……” 晏随看着她红得跟什么似的脸,唇边挽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语气却是格外淡淡随意的。 “洗漱完后就出来吃早餐,动作快一点。” 交代完这么一句话,晏随随即转身出了浴室。 留下温窈一个人天旋地转的消化刚才经历过的震撼与惊吓。 在晏随离开后。 温窈的胸膛狠狠地起伏了几下。 她咬了咬唇,随后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脸是不太正常的红,眼尾都泛着绯色,唇因为咬过有几分水润,眼睛在灯光下亮亮的,看上去就像是秋波涌动。 温窈猛地低下头,掬了一捧凉水就往自己脸上泼。 冷静,冷静。 温窈,冷静。 然后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冷静不了。 啊,要疯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在晏随眼前出糗啊! …… 温窈从浴室里出来后,整个人都恹恹的。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松了口气。 为了防止再发生某些意外,她走过去把门反锁上,然后才去换衣服。 捯饬一番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探出个脑袋去看外面。 在餐桌旁看到晏随的背影。 温窈站直了身,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确认无误后,才抬头挺胸慢吞吞的走过去。 看了眼桌面的早餐,缓缓优雅的坐下。 晏随没跟她说话,正看着手中的时尚杂志。 很好。 温窈低下头自顾自的开始动手。 看样子应该是酒店配送的套餐,有培根三明治,黑森林蛋糕,牛奶,旁边的玻璃器皿上还放着一款抹茶味的冰淇淋。 温窈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自己降降温,伸手摸向了那冰淇淋。 “别动。” 晏随就像是多长了双眼睛似的,不知道从哪里看见她的举动,隔着遮住他脸的杂志,声音凉凉的传过来。 温窈手一顿,停在半空。 隔了几秒,温窈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可能不是在跟她讲话,说不定是在接听电话。 便又继续探过去,指尖搭在玻璃边沿,她的眉眼间露出一抹喜色。 清晨就看见这么讨喜的抹茶颜色,让她心情很是愉快。 正准备端起来往自己这边放。 “我说了别动,听不见?” 挡住男人脸的杂志被移开,晏随冷肃的面孔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温窈的视野中。 他眸色冷冷的看着她,皱着眉,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懂事的顽劣孩子,表情格外严肃。 不知道是不是体内奴性爆发,温窈真的就收了手,有些怯怯的看着他,讪讪道:“怎么了?” 晏随扫过那抹茶冰淇淋,探手拿到自己面前。 温窈的视线追随过去,简直痛心疾首。 “一早就吃冰的,胃不想要了?” 温窈觉得他管得真宽,对上他的眼神,到底是没说什么反抗的话。 默默地拿起三明治往自己嘴里塞。 晏随收敛了些情绪,继续去看杂志。 温窈喝了两口牛奶,想起什么,看向他,“你早上是不是把我闹钟给关了?” 她这段时间晚上会熬夜,避免早上起不来,就一连设了三个闹钟。 结果今天早上她一个都没听见响。 提起这件事,晏随倒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嗯。” 实际上他并不喜欢有人跟他一起睡,温窈打破了他的习性,他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非常的不适应,后来也习惯了。 昨晚他睡得不深,眠浅,但低估了温窈。 她的睡姿一向不好。 起初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睡熟了后动手动脚不说,还跟八爪鱼似的黏上了他,很不安分。 他推开过,几次三番没有作用,硬是蹭出他一身邪火。 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觉得应该答应她的提议再多开一间房。 等她安分了,晏随才睡下,没过多久她设置的闹钟就响了。 简直不堪其扰。 温窈看着他变得有些阴沉沉的脸色,原本满腔质问与不满,都给吞了下去。 聪明的没再说话。 吃过早餐后,温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见晏随也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她脚步缓了缓,“你今天就要去视察吗?” “上午见个熟人,下午才去。” 今天晏随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看着很严谨自持。 温窈因为不是在公司里,没那么讲究,天气热,就穿了一身小白裙。 两人站一起就跟情侣装似的,还莫名有种参加婚礼的即视感。 温窈显然也觉察到了这点,不自在的闪了闪眸子,“哦——” 晏随看了眼腕表,“还不走,不怕迟到?” 温窈立马迈开脚,步伐匆匆。 她刚打开门,隔壁也出了个人,正是公司里的同事。 她赫然停下脚步。 身后晏随跟过来,见她不动,“怎么不走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 那人转过身,正好看见温窈,笑了下似乎是准备开口打招呼。 感受到身后的推力,温窈差点吓得叫出来,在尖叫发出去的前一秒,眼疾手快的反手抓住晏随推搡的手,嘭的一声摔上门,急急将晏随抵在了墙壁上。 “嘘!” 她食指抵上自己嘴唇,一脸惊慌惶恐。 晏随看着她,低下头,“干什么?” 他被迫靠在墙面,却仍旧像是占主导上风的那个人。 距离很近,气息拂过温窈的脸。 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紧张的缩回了手,压低了声音:“有同事在外面。” “什么。” 温窈抿了下唇,仍然悄声:“外面有人!” 她下意识的往后靠,腰间突然缠上一只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反弹回来贴在晏随身上。 玄关处的灯光偏暗,温窈不可避免的紧了紧呼吸,腰间的力度不容忽视。 晏随靠过来,眸光锁住她,“不是不怕吗?” 不怕被别人发现。 温窈抬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不——” 趁着这个机会,男人找准她发音的嘴唇,堵住了她的呼吸。 门外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温窈一颗心高高提起来,连眼睛都瞪大了些。 她伸出手去推晏随,不知道他这会儿又怎么了,反而被晏随钳制住被动搂住他的腰。 原本只是贴合的薄唇有了强势的举动,撬开她的唇齿。 温窈没让,腰上蓦地被一捏。 又痒又麻。 她整个人都软了半边身子。 闷哼一声,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温窈挣扎,“晏——” 刚启唇,就被晏随得了逞。 找到她的舌尖。 敲门声还在继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晏随吮着她,旁若无人的肆无忌惮。 温窈惊得心都快要跳出来。 直到外面的人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无趣的离开了。 晏随才停下来。 又流连似的舔了舔她的唇。 尝到一股蜜桃味儿。 他松开她。 温窈急急的喘息,腿软。 被晏随扶住,靠在他的胸口。 “关着门的你在担心什么?”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温窈就想起刚才的紧张,虽然有点刺激,但她真的很讨厌有人这么逼迫她。 气得她搭在他腰上的手,趁着收回来的时候,隔着西装外套,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凶巴巴的:“混蛋。” 晏随不痛不痒,反而蹭了下她气红的脸,“现在人走了,不用再怕了。” 温窈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说清楚,“晏随,麻烦你下次不要这么突然的做这种事。” 他像是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怎么,还需要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她沉下呼吸,整理了下自己,想说什么,觉得不合时宜,到底没再开口。 看了他一眼,抬手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也没去管身后的人。 等她一路疾驰,不顾一切离开酒店坐上出租车时,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后悔又无奈的抬手压了压自己的额角。 ——不该是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在晏随面前,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有点任性妄为。 - 因为早上发生的插曲。 导致温窈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之前看见她出门的同事看到她还问了句:“你早上怎么回事啊,我敲你门都不搭理人,还看见我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吗。” 语气调侃,实际还带了点不满。 “没有,就是出了点意外,我后来在浴室里没听见敲门声。” 温窈笑笑,三言两语的打发了过去,又说了几句夸奖对方的漂亮话,这件事才算完。 上午培训要结束的时候,她手机响了下。 起初并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 后来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是晏随发来的消息。 让她下来去吃午饭。 温窈拿起手机,谨慎的看了眼四周,才回复:我跟他们一起去吃食堂。 晏随:何驰在楼下等你。 短短一句,看不出什么情绪。 却带着不容拒绝的余地。 温窈深吸了一口气。 摸不清他这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毕竟早上她那么驳了他的面子,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该是要冷脸的了。 到了午餐时间,温窈拒绝了同事的邀约,独自一人离开。 今早来敲门的同事看着她的背影,暧昧的笑了两声,跟身旁的人说:“她该不会是去见男朋友?” 一个公司又是相同部门,都互相加了微信,知道温窈是情侣头像。 有人好奇:“她男朋友来了?” “我猜的,今天早上我叫她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她房间里有男人在说话,还以为我听错了。” 实际上,因为温窈动作反应太快,她都来不及捕捉,那男声就像是她产生的幻听,只是觉得温窈很奇怪,便往这方面猜了猜。 只不过随口一句,却如同平地惊雷。 瞬间炸开了。 温窈按照晏随给的地址找过去,还以为会找上几分钟。 没想到抬头就看到了他。 说什么何驰来接。 却见他倚靠在车身前,握着手机在听电话。 今天他的这身装束,没系领带,早上还一丝不苟的纽扣整齐,现在却解了两颗,看上去很散漫随意。 似听见高跟鞋的脚步声。 晏随抬眼看过来。 微眯着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视线落在她修长笔直的腿上,停留了半瞬,才站直了身,拉开了车门,冲着她偏了下头。 示意她过来。 温窈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心跳有点快。 走过去看了眼,没看到何驰。 等她坐进去后,晏随也挂了电话,跟着坐了进来。 副驾驶座上,温窈系上安全带,“何助理没来?” 晏随动作一顿,继而将手机扔在旁边,看了她一眼,神情有那么些意味深长,“你想跟他吃饭?” “……” 温窈动了动唇,“你不是说他来接吗?” “他有事。” 晏随看着她,指尖敲了敲方向盘,“怎么,他不来你很失望?” 温窈发现了,在他面前为什么她的情绪容易失控。 不是她克制不住。 而是因为他真的有那种本事分分钟让她破防。 简而言之就是,他欠。 第67章 乖顺 安全带没系好,勒得她胸口不舒服。 温窈理了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不要曲解我的话。” 她跟何驰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何来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说法。 为了避免自己跟晏随起冲突,她都尽量压着脾性,轻描淡写的开口。 晏随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温窈也大大方方的任他看,自己坐好后就转头看向车窗,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车速平稳。 过了片刻,晏随语气淡然的问她:“在这边培训得怎么样?” 温窈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听见他的话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指尖,“就那样。” 听着很是敷衍。 晏随挺平和的再问:“那样是怎样?” 温窈显然并不想跟他说这个话题,转而反问他:“你下午不是要去视察吗,到时候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她。 晏随盯着前方路况,面不改色的,语气已然是泛起微凉:“我昨晚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全当耳旁风了。” 温窈盯着路边风景,视线恍惚了下,听见他的声音清醒了些,才道:“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温窈,从始至终你有摆正过你的心态吗?给了你半个月时间适应,你就是这么给我交答卷的?” 晏随脸色不善,声音沉下来,冷笑了一声。 温窈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浑身都应激起来。 车内开着空调,冷气周身的萦绕着她,竟然让她有些牙齿打颤。 却找不到话反驳他。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更感到憋屈。 趁着红灯,晏随侧脸看了她一眼,“不是挺能说的,现在怎么又不说话了?” 温窈沉默,过了会儿才出声:“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晏随也不说话了。 没几分钟,车抵达吃饭的地方。 晏随停好车,解了安全带,在温窈准备下车时反锁了车门。 温窈疑惑的回头。 晏随冷着眉眼看她,“别挂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便宜给你占了你还翻脸不认人,白眼狼一个。” 温窈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晏随的话并不客气,听得她气笑,“我占什么便宜了?哪点又看出来我是白眼狼,你晏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跟个女人计较什么。” 晏随也咄咄逼人:“没结婚前伏低做小,结了婚觉得有底气就有恃无恐,现在跟我说话都这么豪横了。” 温窈是真的被他气得发笑,她看着他冷冷淡淡的脸,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真的生气还只是为了借势强压她一头,看她乖顺安分。 她偏过头去不再继续看他,手搭在车门上,“我不想跟你吵架,把门打开我要下去。” 她语气温柔,有主动停歇争执,服软的意思。 隔了几瞬没动静。 温窈又转回头来看他,声音提高了些:“把锁解开,还吃不吃饭了?”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他口吻平淡的来了这么一句,却是解了锁。 温窈推门下车。 看了眼四周。 这附近是一片美食天地,抬眼皆是各种各样的招牌名店西餐厅。 晏随走到她身边,“愣着干什么,不是嚷着要吃饭?” 话落就牵起她的手,迈着步伐朝扶梯走去。 温窈挣了下。 晏随压下眉眼斥她:“你再动?” 温窈撇撇嘴,忽然就想起刚开始接触他的时候,什么不接吻,让她自重,碰一下都显得他多委屈似的。 现在倒是毫不忌讳,对她想干什么干什么。 果然男人的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吃的是法餐。 环境高雅。 温窈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晏随:“什么事。” “启明……”她刚启唇,赫然就被晏随打断。 他眸光清冷的瞧着她,“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谈这些扫兴的事情?” 他嗓音难辨喜怒,语气也淡淡的,温窈到底没听出他有什么情绪变化,紧了紧指尖,垂眸接着道:“不是扫兴,结婚的事情的确急了些,有些事情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但是你不会不知道,之前你忙我也没好打扰你,现在有时间能谈就谈,你我都方便。” “你还真是把那冠冕堂皇的小人心思演绎得淋漓尽致。”晏随一刀见血,神情冷厉。 温窈脸色僵住,一红一白的。 但她也是实话实说,嫁给他为了什么,不过是钱财罢了。 她对他别有所图,早前也跟他说清楚了的,现在他跟她装傻充愣,无非就是想敲打她。 更何况,之前在车上两人经过了一场争执,她如今这般,的的确确是小人嘴脸。 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 现在她走到了这一步,退是不可能,那就只有进。 “等我拿到股份,会按照之前说好的,分一半给你。”温窈顶着巨大的压力还是坚持把话说出来。 “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那点东西?蝇头小利就想打发我,温窈,你怎么那么会算呢?” 他一句话比一句尖锐刻薄。 温窈拿起旁边的柳橙汁浅抿了一口。 酸得她皱了下眉。 她飞快地收敛好情绪,耐心温和的开口:“那你想怎样?” 晏随要开车,便没有上酒,咖啡也没点,他不喜欢其他饮品,什么都没要。 看了眼温窈面前的橙汁,他探手过去端起来,浅尝辄止。 眉心轻拧,显然也不喜欢这个味道。 便放下。 接着慢条斯理道:“你自己家的公司你还不了解?不是随随便便砸进去几个亿就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退让收购。” 温窈想也没想:“不可能。” 她态度坚决。 引得晏随去看她。 温窈抿了抿唇,“启明是我外公的心血,我不可能拱手让给别人。” 外公一家都格外宠她妈妈,据她了解,当初外公把启明作为嫁妆送给妈妈时,舅舅都没有任何怨言,甚至还会出手帮助。 只是后来随着她妈妈去世,启明易主,舅舅就鲜少跟启明有牵扯,他也有他的事业,因为她的原因,看在她的面子上,只要温学闵所作所为不太过分,启明也如是发展,舅舅是不会有什么异声的。 只是没想到温学闵把窟窿越整越大,连他自己都快兜不住了。 晏随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和犹豫,没有逼她,“你有时间可以给启明做一次市场评估,站在专业的角度去看待它的发展与前景,不说其他,启明历经多年,你确定经营模式没问题?” 温窈没吭声。 晏随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原地踏步不如放手一搏,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启明,收购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盯着启明的人不会少,只多。 - 三天很快过去。 培训结束,温窈返程。 晏随继续飞香港。 这几天温窈心事重重,晏随都看在眼里,也没点明。 两人分开前一晚,温窈帮晏随收拾东西,等晏随洗完澡后出来,她问:“结婚证你放在哪里了?” 当时领了证之后,证件都被他收走,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你想做什么?” 他抬眼,目光笔直打过来。 温窈避开他的目光,站起身走到床尾坐下,“拿回去跟我爸谈条件。” 说完她一顿,然后接着道:“你那边,也尽快解决。” 说的是跟温雨眠之间的牵扯。 晏随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温窈紧绷着身体,往后扬了下。 晏随跟着弯下腰,越来越低,靠近她,刚洗过澡湿润气息萦绕包围着她。 温窈没敢跟他对视,只克制住自己的紧张。 憋了会儿,没忍住伸出手去抵开他的胸膛,“你干嘛?” 她眼睫颤颤,呼吸都有意收敛着。 晏随扣着她的下巴稍稍抬起来一点。 对视。 “终于不拗了,想清楚了?” 他眼窝很深,聚精会神似的全将注意力落在她脸上,目光沉沉,直往她心里钻,侵略性格外的强。 除了第一天见面,晏随对她有时不时的亲近举动,后面的时间都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再言语戏弄,也不再动手动脚。 给足了她适应的空间。 还有那天提及启明收购的事情,把压力一并给到她身上。 温窈的性子,他清楚,有种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样,有时候不逼一逼她,她就只在一个范围内打转,简单点来说就是钻牛角尖,还横冲直撞不计后果,容易吃亏。 要适度,她才能温顺。 “嗯?” 没等到她回答,晏随晃了晃她的下巴。 距离太近,下巴又被他勾着撩了撩那处软软的肉,温窈面皮直烧,说话都有点结巴:“想清、清楚了。” 他睡袍松松垮垮的套着,温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他,视线下移,就落在他赤着一片的胸膛。 再往下,隐隐还能瞧见那紧实的腹肌。 登时眼皮一颤,头皮发麻的看向别处。 脸滚烫。 晏随哼笑一声,到底是丢了手,没让她继续羞窘,“在淮南湾,回头我让何驰拿给你。” “哦。” 温窈松了一口气。 晏随说:“kz每个月有组织团建,那天你有空就搬出来。” 搬出来? 温窈神情困惑,对上他的眼睛时,蓦然反应过来。 她嗓音干涩:“搬到你那里住吗?” 晏随看着她。 显然她一副明知故问的姿态。 温窈咬了咬唇,之前她是有设想过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不过晏随早早就把话给她撂明了,是货真价实的夫妻,那住在一起也无可厚非。 就是不知道她买房子的事情,还能不能成…… 晏随给了她两个选择:“住淮南湾还是住我原来的地方。” 这次温窈决定得快:“淮南湾!” 话音刚落,她就愣住。 看了眼晏随,果然从他眼里看到了笑意。 衬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温窈假意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这件事,等我跟温家那边谈好了再说,而且你又要出差,应该也不是特别着急。” “随你。” 这件事便暂时搁置。 回到陵川那天,温窈跟着队伍去kz报道,做一些相关的汇报工作。 唐梦不知道打哪儿听说她培训这段时间,她男朋友也在,跑过来八卦的问她。 倒是把温窈问得一愣,“我男朋友?” 唐梦冲着她挤眉弄眼:“别不好意思呀,我们公司还是很开明的,不存在什么结婚恋爱就裁员这种事情,而且上头特别鼓励谈恋爱!” 温窈哭笑不得,“什么男朋友,我真的没有。” 她隐隐猜到可能说的是晏随,但晏随的确不是她男朋友。 而且,就算她已经真正的意识到晏随是她的丈夫,但每当有人提及这种隐私的事情,她还是下意识的心虚。 唐梦不信,缠着她非要说个好歹,“你微信头像都是情侣的,还说没交男朋友?有照片没,给我看一看,不要藏着掖着害羞嘛。” 温窈被她缠得没办法,想不出那个工作上看着干练的人,私底下还挺黏人,又不拘小节的。 “真没有,你说我头像啊,我只是喜欢史迪奇,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唐梦见她态度不像是在说谎,便也没继续打探,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来,两人说说笑笑的。 转角便碰上南絮带着一行人往这边走。 两人脸上的笑顿时收住,唐梦收回缠在温窈胳膊上的手。 “南总好。” 南絮看了眼唐梦,又看看温窈。 随后她对着唐梦道:“之前我跟你说的方案完成了吗?尽快交上来给我看。” 唐梦回:“您不是说的下周一要吗?” 南絮冷着脸:“我们时间有多紧,你在公司待了这么久还不清楚?有闲情在这里嬉笑做个方案还要拖拖拉拉,kz是养闲人的地方吗。” 唐梦噤声。 随后说了声是,快步离开了。 回头又看了眼温窈,做了个苦脸示意爱莫能助。 温窈当然知道这看着像是在对唐梦发火,实际是在给她下马威。 训完唐梦,南絮看也没看温窈,径直离开。 温窈想了下,到底还是出声叫住了人,“南总。” 这是她从医院后,第一次见南絮。 南絮停下脚步,没回头。 温窈上前,“之前在医院,谢谢您。” 不管她跟温雨眠有什么关系,但如果不是她及时将她送进医院,可能她的状况会更糟糕。 南絮转身,看了眼她的员工挂牌,像是才知道她叫什么,“温窈是?” 她抬眼,面色冷淡:“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进的kz,但我告诉你,最好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些,否则我是不会留任何情面,直接让你卷铺盖走人。” 第68章 怀孕 南絮撂下这句话后也没给温窈出声的机会,直接转身走人。 温窈看着她高挑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两秒才离开。 回到工位时,唐梦摸过来左看右瞧的,悄声问了句:“她没为难你?” “没有,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要为难我。” 温窈淡淡笑了笑,手指摆弄着马克杯,这是她之前买的,蓝色史迪奇款,她买的一对,还有一只粉红安琪放在了家里没拿出来用。 唐梦也顺着看过去,夸了句还挺可爱,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反正你要是没事就避着她一点,她说什么听着就是了,毕竟是vp,跟我们晏总关系又好,脾气大着呢。” 温窈动作稍顿,眼睫颤了下,而后无意询问:“她跟晏总是?” 唐梦捂着嘴,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四周,小声八卦着:“我也是听公司里其他人说的,说她好像一直对我们晏总有意思,人晏总没瞧上她,这么些年,都还只是朋友关系,她,就不太喜欢公司里的那些年轻小姑娘往晏总身边扑,可怜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说到最后唐梦还唏嘘的叹了口气。 温窈不动声色弯了弯唇,心想还真没看出来晏随是个情种,她现在是有些相信叶枳之前说的他为前女友守身如玉又情深义重的话了。 只是,既然这么重感情,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温家联姻呢? 况且还这么顺理成章的和她领证结了婚。 温窈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身,想了想站起来,“梦姐,你喝咖啡吗?” 唐梦摇头:“你去,我不喝,忙着呢,待会儿还要出个外差,还催着要方案,头都大了。” 温窈:“那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 “ok。” - 下班前,温窈收到晏随发来的消息。 给了个地址,让她去拿结婚证。 何驰将结婚证交给她后,又递了张名片上来,道:“晏总说了,如果夫人需要搬行李,提前联系我就行。” 晏随让她在团建那天搬,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晏随似乎不会回来。 她便多问了一句:“晏随不回来吗?” 何驰:“晏总行程紧工作忙,可能来不及。” 温窈哦了声,点点头。 懂了。 拿到结婚证后,温窈照常回了温家。 难得的是温雨眠看见她,没有上前来招惹,只是瞧着冷冷的哼了声,眉梢却是带着喜色的。 温窈都视而不见。 倒是姜淑柳,全然没了之前跟她争执过的剑拔弩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窈窈回来啦。” 姜淑柳穿着一身精致的丝质睡裙,面上笑盈盈的,很是和蔼可亲,知性优雅。 姜淑柳比温学闵小了六岁,但长得成熟美艳,如今四十岁出头,因着在温家也是娇养着的闲适太太,一身皮囊保养得很好,看着很是年轻,仍旧韵味犹存。 这也是为什么温学闵虽跟外头那些莺莺燕燕有纠缠,她温太太的位置依然安好的缘故,皮相好又有手段,总得温学闵青眼。 温窈冷漠的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能不能收起你的嘴脸,看着就恶心。” 姜淑柳脸上的笑有瞬间的破裂,随后她撩了一把头发,颇为失落道:“我好歹也是你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这么久没见,姜姨也只是想关心你,你看你都瘦了。” “我需要你关心吗,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我爸又不在,你演戏给谁看?” 姜淑柳没发火,温雨眠率先恼了。 温窈不想跟她们吵,温雨眠不依不饶。 她看了眼温窈旁边的行李箱,猛地抬脚踹在地上,“你有什么好嚣张的温窈,你是爸爸的女儿我也是,你再这么不尊重我妈,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温窈手心一震,发麻。 她抬眼,冷冰冰的盯着温雨眠。 温雨眠先是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滞,随即瞪大了眼顶撞回去。 “把东西给我捡起来。” “我就不捡你能把我怎样?”温雨眠叉腰,一只手指着地面摔倒的行李箱,“你上次把我喜欢的台灯摔得稀巴烂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踢翻你行李箱又怎么了?” 温窈吐出几个字:“你捡还是不捡?” “不捡。” 温窈赫然上前两步。 眼看着她要动手,温雨眠惊叫:“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爸爸去,你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 温窈抬手。 旁边的姜淑柳见状连忙上前,将温雨眠护在身后,“窈窈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人,你妹妹被我宠坏了,有什么你多担待点,上次的事情也的确是你做的不对,不就是个行李箱吗,姜姨帮你捡还不行吗?” 温雨眠扒着姜淑柳的肩膀趾高气扬:“妈!你别帮她,这是她欠我的,凭什么要你去捡。” 温窈冷眼看着她们俩唱双簧,她还没怎么样,就开始装起委屈了。 姜淑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温窈,上前两步将她的行李箱扶起来,“窈窈你别跟眠眠计较,亲姐妹俩有什么深仇大怨,要和睦相处才是。” 温窈一把夺过行李箱,“笑话,我倒是不知道我妈什么给我生了个妹妹,她温雨眠算个什么东西?” 姜淑柳脸色微变,她垂眸敛下眼中的情绪,被温窈尖锐刻薄的话刺到,面上委屈极了。 温雨眠看不下去,怒不可遏:“你才不是个东西!温窈,我忍你很久了!” 说着就动起手来扑上去,她的手指甲狠狠抓过温窈的手臂,留下几道红痕。 温雨眠是发了狠的。 几次三番在温窈这里占不到上风,心里是恨极了的,下手毫不收敛。 温窈吃疼拧眉,蓦地丢了行李箱,反扣着温雨眠的手,脸色阴沉:“温雨眠你够了,别给脸不要脸。” 温雨眠冷笑,面目有些狰狞又嘲讽:“到底是谁不要脸,连我看上的男人都要抢,简直下贱!” 一旁的姜淑柳过来拉偏架,斥责温雨眠道:“眠眠你怎么跟姐姐说话的!谁让你动手的,被你爸知道了看不罚你!” 温雨眠这下逮住了温窈自然是要狠狠出气,没道理放手,“妈,你让开!” 这动静不小,引得别墅里的佣人看过来。 试图把几人拉开,被温雨眠狠狠一瞪, “滚远点!” 就踌躇不前了。 温雨眠怨气深重,又有姜淑柳在,看上去是在帮温窈,暗地里没少掐温窈。 温窈头发不小心被温雨眠拽到,登时头皮一痛,她也没客气,屈膝给了温雨眠一下。 温雨眠猛地痛呼一声,下意识松了手,捂着腹部呲牙咧嘴。 “眠眠!”姜淑柳忙看过去,“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没了纠缠,温窈看了眼自己指甲印遍布的手臂,揉了揉头发,随后指着温雨眠跟姜淑柳发狠道:“这事儿没完。” 之前还真是她手下留情了。 都现在了,还想联起手来欺负她。 温窈扫过她们,提着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 不想温雨眠猛然从后方扑上来,温窈听见脚步声,往旁边一躲。 温雨眠发了疯似的,“没完!我跟你也没完,你装什么清高,有多大能耐你直接弄死我!我告诉你温窈,我跟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眠眠!”姜淑柳着急忙慌的劝阻,“你在做什么,说的什么胡话!” 温雨眠一股疯劲儿,温窈不耐烦,把行李箱惯了过去,温雨眠身形一晃,被砸得小腿吃疼,眼泪花都冒出来。 她不甘心的张牙舞爪,抓到温窈的裙摆,狠狠往下一拽。 温窈被迫往前栽,出于本能她抬手扶住了行李箱,看着她们扭成一团,姜淑柳连忙叫佣人去帮忙。 温雨眠死死抓着温窈不放手,发狠到眼睛通红,不死不罢休的模样。 恰逢这时姜淑柳也过来。 温窈拎着裙摆往后一撕,胳膊肘凶狠的朝后一顶! “哗——” 撕裂还伴随着一阵惊呼,紧接着姜淑柳摔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肚子,“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温窈回头看去。 一个耳光倏地朝她甩过来。 啪的一声震响。 温窈有一瞬间的耳鸣。 随即是温雨眠怒气冲天的吼叫:“温窈!我妈怀孕了你知不知道!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爸爸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几个涌上前来的佣人已经被这一幕惊呆了,愣是不敢乱动。 直到温雨眠劈头盖脸的叫骂砸下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叫救护车,我妈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花钱雇的都是些废物,没眼力见的东西!” 一啪啦话砸得她们眼冒金星,匆匆忙忙的拨打了急救电话。 温窈缓过神来,紧紧的看着姜淑柳的肚子。 温雨眠一脸警惕的盯着她,咬牙切齿道:“温窈,你死定了!” 温窈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脑子乱糟糟的一片。 最后归于平静,却不断的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 ——姜淑柳怀孕了。 呵,她竟然怀孕了? 姜淑柳这时疼得脸发白,温雨眠也着急。 等救护车来了把人接走后。 温窈还坐在冰凉的地上,久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闹剧结束后的死寂。 静得可怕。 良久后,她站起来,如同行尸走肉。 电话响起。 她看了一眼,接通。 那边响起男人中气十足的呕吼:“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到医院里来!” - 温窈换了一身衣服,赶到医院时,温学闵正怒气冲冲的在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走动,显然气的不轻,是在等着她来,然后秋后算账。 温窈凛了凛脸色,走过去。 温学闵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见了人,等她站在面前,怒急扬手—— “又要打我是不是?”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 让温学闵的手停在了半空,晃了晃,最终收回来。 却是横眉冷眼指着温窈训道:“你一回来就给我惹是生非!平时对你姜姨有多不满就算了,她现在怀了孩子你竟然还敢动手打她,你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坏的!?” 温学闵几近震怒,这是前所未有的。 可见他对姜淑柳肚子里的孩子有多看重。 “我坏?”温窈闻言轻笑,抬眸凉凉而平静的对上他怒意充斥着的眼,“你不问前因后果就指责我,从来都是这样。姜淑柳怀不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也知道我刚回来,我倒是想问问,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出差一趟就给我准备这么大个惊喜,嫌有两个继承人不够,现在还要多来一个是吗?” 温学闵气急败坏,脸红脖子粗,“你这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哪里大逆不道了?”温窈反应平平。 两人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打开。 温雨眠从里面走出来,她看见温窈,立马冲上来,眉眼间全是厌恶,她冷声质问:“你还敢来医院!我妈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温窈唇角微微扬起来,漫不经心的,“真遗憾是差点,我更想看到她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视线是直直盯着温学闵。 温学闵满腔怒火在听见这话时,瞬间歇了一半,他铁青着脸满眼复杂的看着温窈。 温雨眠忍不下去,“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温窈往后站了些,仍然笑着,眼底一片冷意,“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了,我这人疯得厉害,指不定哪天你跟你妈就真出了事,死无全尸。” 温雨眠又要扑向她,被温学闵一把拉住,“行了眠眠,这里是医院,大吵大闹像什么话,这没你的事,进去陪你妈妈去。” 温雨眠紧了紧牙,又狠狠地瞪了温窈一眼,才转身走开。 “着急什么。” 温窈施施然出声,“我这里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刚好姜姨住院,也好去去晦气,让你们开心开心。” 温学闵眉头紧紧皱着,看着她没说话。 温雨眠狐疑的转过身。 温窈目光掠过他们脸上的神情,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来,她把手伸向手提包里。 在两道视线的注目下,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 “这个。” 她晃了晃。 恶意的看着温雨眠,却是笑着对温学闵轻声说道:“爸,你不是一直都盼着我结婚吗,我这不就是随了你心愿,把自己嫁了。” 温学闵沉着脸,又惊又怒,“你这是在胡闹——” “别着急骂。”温窈温言细语的打断他,把结婚证递了过去,“您先看看我嫁的是谁。” 温雨眠不可置信,不敢相信温窈竟然结婚了,立马返回来,目光一直落在那本结婚证上。 温学闵脸色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他将结婚证翻开。 瞬间,震惊爬上整张脸。 第69章 求我 温学闵迟迟没个反应,温雨眠却是无论如何都等不及想要知道这结婚证的真假了。 毕竟之前温窈相了两次亲,一次都没成,这会儿突然跳出来说自己结婚了,她第一个不信。 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看看跟温窈结婚的男人是谁,指不定是个无权无势的,她也好借此狠狠地羞辱温窈一番。 这念头在脑海里一瞬,就迫不及待了。 “爸爸,给我看看!”温雨眠按耐不住激动的抢过结婚证,紧接着低头看去。 下一瞬,温雨眠立马尖声叫起来。 温学闵皱眉,心里的震惊与暗喜被她的聒噪冲淡,少见的对温雨眠没什么温柔耐心,连忙呵斥:“你给我闭嘴!这是在医院,你吵什么吵!” 温雨眠眼睁睁的盯着结婚证上的双人照和持证人的名字,眼睛睁得格外的大,像是要盯穿。 她摇了摇头,五官涨红扭曲,“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骗人!温窈你什么居心,竟然拿假证出来骗人!” 温窈面上从容,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唇,一字一顿,“原本只觉得你脑子不好使,现在看来眼睛也不行了,白纸黑字清楚写着,还是说你连你的阿叙名字都不认识了?虽然你的课业成绩一向差劲,但好歹也识文写字多年,莫非那晏随两个大字,不认得?” 温雨眠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只一个劲的摇头,视线还停留在那结婚证上,将晏随的脸翻来覆去看了数边。 她不信,完全不相信平时对她冷冷清清的男人,对着镜头靠在温窈身边时,脸上竟然有淡淡的笑意。 虽然不明显,但她就是看得出来。 “你撒谎!阿叙根本就不可能跟你结婚!这肯定是你造假来骗我的,你就是想看我生气,想激怒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温窈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哦对了,这上面的日期相信你也看见了,正是在你舞会表演后的第二天呢,前一晚你在楼下大吵大闹,该不会是因为晏随又没去?” 语调平平,却字字诛心。 温雨眠简直要疯了。 她之前还没注意,现在再去看了眼时间,顿时又是一阵发疯发狂。 “你胡说!他明明就去了!是你,是你不要脸使了下作手段,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我现在就给阿叙打电话,让他揭穿你这恶心的嘴脸!” 舞会表演晏随当然去了,全程冷着脸,对她不理不睬,之前她跟他见面,还能说上几句话,那天晚上他格外冷漠,变得很陌生对她视而不见。 温雨眠到底是个脸皮薄的,热脸贴冷屁股让她觉得很屈辱,她脾气本来也大,受不得委屈,当时就跟姜淑柳提出要离开。 却被姜淑柳拉到旁边劝阻,要她忍,一定要得到晏随的青睐喜欢,所以她才忍气吞声,还对肖碧沉陪着笑。 回去后就跟姜淑柳大闹了一场,甚至说出了不嫁晏随这种话,被姜淑柳狠狠斥了一顿,说她连这点委屈都忍不住,如何做晏太太。 温窈好整以暇的看着温雨眠崩溃,笑眯眯的:“好啊,你打,你随便问。” 他们在这里吵闹争执,尤其是温雨眠的声音不要命的那么大,已经引来了其他病房里的人出来围观。 温学闵是个好面子的,沉下脸在温雨眠拿出手机的时候一把将她拽进了病房,又侧头吩咐温窈:“你也给我进来!” 温窈跟了进去。 姜淑柳已经醒了,身体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是高龄产妇,又怀孕初期,还是得小心翼翼的避着别磕碰。 她见他们走进来,连忙撑着床坐在床头。 温学闵一看到她,忙大步上前,脸上多了些心疼与责怨,“别乱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姜淑柳之前哭了一场,现在脸色不怎么好,看上去有些虚弱。 她握着温学闵的手,柔柔的叫了声老公,自责道:“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不过我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孩子也好好的,老公你就不要怪窈窈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温学闵一听她这话,心里有些愧疚,毕竟女儿这么叛逆不听话,他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委屈你了。” 姜淑柳眼中漫起泪光,轻柔道:“没关系,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温窈在旁边听着她的茶言茶语,不为所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边温雨眠带着愤恨给晏随打了电话。 一通两通……每一次都是暂时无人接听! 气得她肺都要炸了。 最后她终于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温学闵跟姜淑柳正温情脉脉着,徒然被这震天响的哭声打断,温学闵脸色不好看。 今天这个小女儿,一次比一次不懂事,让他很不愉快。 姜淑柳看了眼他的脸色,很有眼力见的冲着温雨眠开口:“眠眠,你哭什么,妈妈好好的又没事。” 温雨眠大吼大叫:“你当然没事了!可是我呢,我看上的男人都被温窈那个贱人抢走了!” 姜淑柳面色微变,看着温学闵阴沉沉的脸,怕温雨眠再口出狂言惹他不高兴,也有些暗恼她脑子不灵光,这种时候正是可以借势打压温窈的时机,她还在这里闹腾。 她一时头疼,也不得不按耐住性子,温和劝道:“你跟谁学的说脏话,还不快过来跟你姐姐道歉,什么抢不抢的,窈窈那么懂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温雨眠气得几乎没了理智,听见姜淑柳这话,更是觉得委屈,凭什么偏袒温窈,明明就是她犯贱,是她的错。 她直接把结婚证砸过去,“凭什么要我道歉!你还说没有!你自己看,她都跟晏淮叙结婚了!他们都结婚了!妈妈,你之前说的我才是嫁进晏家的人,你说了你会帮我的!可是现在全都被温窈毁了!” “你胡说些什么!”当着温学闵的面,自然不可能把有些心思摆在台面上,姜淑柳拿起结婚证一看,顿时手一颤,脸色比之前更惨白。 “我胡说?你们都是骗子,没一个为了我好,都是骗子——”温雨眠气急败坏,仿佛失心疯似的,从姜淑柳夺过结婚证,一把撕得粉碎! 温窈站在病房门口,隔他们远远的,手搭在被温雨眠抓伤的手臂上,看着她疯狂的举动,口吻淡淡道:“撕,只要我跟晏随的婚姻关系还存在,你撕多少,我就给你补办多少。” 温雨眠恶狠狠的瞪着她,恨得牙痒痒,毒辣的话不可控制的往她身上砸:“你怎么不去死,温家根本就不欢迎你!你这个疯子,有娘生没娘教养的贱人,活该你妈死的早,你就是个——啪!”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的耳光,强劲的扇过来。 温雨眠猛地一个趔趄。 人没站稳,狼狈的摔在地上。 “老公!”姜淑柳惊呼,又去看温雨眠,心疼死了,挣扎着就要下床。 “你不准动!”温学闵震震冷呵住她。 姜淑柳愣是不敢再动。 温学闵指着温雨眠,怒目而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她是你姐姐,是温家的人!我看你最近是学业压力大,学昏了头,回去后就给我待在学校里直到毕业!没毕业就不准再回来!” 温学闵甩下这句话,背着手看了眼姜淑柳,顾及她怀了身孕,沉声叮嘱道:“你好好休息,有些事情不要管。” 这算是体贴她也算是警告。 姜淑柳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打落牙齿和血吞,掐着手心应下来,低眉顺眼的:“好。” 交代完,温学闵又看向倒在地上久久没回过神的温雨眠,哼了声甩袖出了病房,顺带叫上温窈。 温窈面不改色的看完一场好戏,径直离开。 而留在病房里的姜淑柳和温雨眠母女俩人,一个比一个安静。 姜淑柳气得心口直疼,暂时也分不出心思去管温雨眠了。 她的确是被她娇生惯养多了,简直蠢得就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没眼看!否则温窈也不会处处压她一头,如今更是了。 姜淑柳躺在床上,闭了闭眼。 她查出怀孕时,故意憋着没跟温学闵说,等的就是要看温窈难看嘴脸,今晚这一场闹腾,她也是存了心思打算借故发挥的。 没想到竟然被温窈反将一军! 打得她脸啪啪作响。 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现在温雨眠又闹了一出,在温学闵心目中,有晏淮叙的加持,肯定是偏向温窈那个小贱人的。 想到这里姜淑柳就有些躺不住了,咬咬牙,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让温窈捷足登先。 一团乱,又看了眼还倒在地上像丢了魂的温雨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个这么会精明算计的妈,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傻女儿! - 温学闵叫温窈出来要谈什么,温窈心里一清二楚。 她跟他并不是可以好好交流,父女感情深厚的血缘关系。 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结婚证您也已经看到了,您如果有时间,我们就交接一下股权,若是没有,让您的律师来也可以。” 温学闵被她这么一来就是冷冰冰谈及股权的话题,脸上有些不悦。 到底是看在她跟晏随结婚领证的面子上,笑了笑,和蔼询问:“这里也没有外人,窈窈你跟爸爸说,你是真的跟那晏淮叙结婚了吗?” 温窈看着他,冷笑。 她讽刺的神情毫不掩饰。 温学闵挂不住脸,正准备端出长辈的姿态训责她。 “怎么,温雨眠不信,您也觉得我是拿着假证在骗人?” 温学闵有些不自在,心里肯定是存疑的。 他一直觉得大女儿越长越大,却不如小的时候那般跟他亲近,加上后来她出国,联系又很少,家里有温柔的妻子讨巧听话的小女儿,他这心里是有一番比较的。 却是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温窈成长到了何种地步,竟然悄无声息的就把晏随搞到了手。 之前她说要跟温雨眠公平竞争时,他也是并未太当一回事,只是没想到温窈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叫他另眼相看。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会吃亏,毕竟晏淮叙这个年轻人,并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这就不劳您费心。”温窈直接打断他,面无表情道:“当初说好的事情,我不希望有变故,我看那母女俩受惊不轻,爸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她们,毕竟老来得子,是喜事。” 言尽于此,温窈弯了弯唇,说完便转身就走。 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外公还在世时,对于她的股权分配,是在她成年以后就兑现。 后来温学闵改变了主意,要求从她成年变更到她结婚之后才行。 目的是为了牵制她。 想也知道是谁给她出的主意。 那时温窈还未成年,学业繁忙,分不出心思在启明上,且很多涉及金融的专业知识她都一窍不通,对家里的产业更是摸不着门路。 对于股权分配自然不太看重,却也知道这是温家的东西,姜淑柳无权过问。 但她给温学闵生了个温雨眠,明面上说是带过来的继女,实际就是亲生的,她怎么可能不给温雨眠谋好处。 可她跟启明没有一丝关系,就算嫁给温学闵也无济于事,外公还在时,她更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心里是不满和嫉妒温窈的。 当时外公身体已然不太好,姜淑柳打定注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揣着心思想说不定等老东西升天了,那股权说不定还能重新变更,便游说了一晚让温学闵改变了主意。 只是她没想到,外公早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股权看似在温学闵手里,实际握在外公的代理律师手中。 现在她已经是已婚的身份,等拿到股权书,就能够站在股东大会上,也是时候该整顿启明了。 - 出了医院,温窈站在路边停了片刻。 想到自己还没吃晚饭,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看到晏随给她打了两通电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按了振动,之前没注意都没接到。 手机的光衬着她的小脸,盈盈灯光下,还能看见半边脸的红。 是之前被温雨眠扇那一巴掌留下来的。 温窈解了锁看着晏随的备注,眼中流露出疲倦和一闪而过的复杂。 想了想,回拨了过去。 “喂。” “你给我打了电话?”有明知故问的成分在,温窈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刚结束一场“战斗”,如果现在还要来应付晏随,真的就太累了。 “嗯,怎么没接。” 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能够听见他平稳徐徐的呼吸声,语气也很平静。 但不知为什么,温窈还是从中觉察到了他话语底下潜藏着的不悦。 她握着手机,轻轻地动了动指尖,话被风吹散:“不小心按了振动模式,没注意,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 温窈也屏住了呼吸。 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晏随还是没说话。 温窈刚才还挺警觉的,现在才真的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问了一句有些让晏随下不来台面的话。 衬得他挺自作多情似的。 温窈眨了眨眼,轻言细语的主动打破了沉默,“你现在是忙完了吗?” 她抿起唇轻轻地笑了下,又提及自己:“你吃饭了没,我还没吃,现在在外面,正打算去吃点东西。” “嗯。” 晏随语气平平,勉强给了个淡淡的回应。 “还不知道吃什么,我有很久没回国,你有没有推荐的?”温窈开始迈步,拿着手机盯着路面,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之中,夜灯之下,拖着自己的影子行走。 “你现在在哪里?” 晏随也听见了她那边的嘈杂声。 温窈张望四周,说了个地址。 “怎么跑那边去了?” 温窈自然不能说她才从医院里出来,便找了个借口:“随便逛逛就过来了。” 她想起这边似乎离北馆挺近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夜晚受了委屈听着他还算温和的声音,想找个慰籍。 也或许是觉得她作为“货真价实”的晏太太,有那个行使权力,更甚至是她本来就小气爱计较。 她笑着叫他的名字:“晏随。” 没等他接话,她便自顾自说:“上次在北馆,我觉得那里的车厘子还挺甜的。” 晏随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 思绪也被她带着回忆了一番。 那晚在北馆,她说话很少,看着他眼里有陌生也有故意骚扰,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吃。 他也的确记得,她频频对那车厘子下手。 “想吃?”男人嗓音里携了点笑,低低的。 温窈莫名的烫了烫耳根,含糊道:“一点点。” 她默默补充:“听说北馆位置很难订,还需要预约,今晚应该是吃不到了。” 说到最后竟然有点遗憾。 晏随幽幽道:“也不是不行。” “啊?” “你求我。” 温窈:“……?” 说的什么话。 “求求我说不定就能吃到。” 温窈顿时脸一热。 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没过两秒,手机一震。 晏随发来消息:报我的名字,去。 温窈抬手摸自己滚烫的脸,试图降下温度,冷不丁碰到被打的地方,疼得她呲牙咧嘴的抽气。 唇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她又压下来,冷静的面无表情回:哦。 然后找到叶枳。 没控制住那点洋洋得意。 【在?请你吃大餐。】 第70章 纠缠 叶枳收到温窈发来的消息时,正好从公司里出来。 开着车就去了北馆。 她把车钥匙往桌面一扔,包也跟着甩在旁边,拉开座椅就坐下,唇边有点笑:“有什么喜事儿,跑来这里吃饭,挺难约的?” “没什么事。”叶枳要开车,温窈也知道她除了酒,其他饮品一概不沾,直接上了白水,给她递过去,然后卖了个关子。 “为了你再难约也得约啊。” 叶枳举起水杯浅尝一下,挑眉,评了句:“不亏是北馆的水,都是甜的。” 接着看向温窈,“无事献殷勤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温窈弯了弯唇,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看不起谁呢。” 两人都笑起来。 叶枳来北馆吃过一两次,也算是轻车熟路,点餐这些游刃有余,等服务生离开,她撑着下巴,手无意识的拨弄着自己耳垂上的坠子。 “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瞧着你越来越滋润了?” 温窈:“我明明就瘦了好吗。” 叶枳笑,“真没看出来,我看着挺红光满面的,也不对,应该是春光满面。” 这话里有揶揄,温窈不会听不出来。 她坦坦荡荡回视她,顺水推舟道:“毕竟这结了婚的人跟没结婚的自然有些不太一样。” 叶枳动作一顿,终究是将耳坠摘了下来,戴了一天,坠得有些疼,她揉了揉耳垂,被温窈这话逗笑。 “能耐啊你,秀什么都秀到我面前来了,这地儿晏随给你安排的?” 温窈没否认,好整以暇的嗯了声。 叶枳点点头,“的确不太一样,这嫁得好底气都足了。” 温窈:“……” 叶枳又打量了她一番,而后皱眉,凑近了些,指了指她的脸,“脸怎么回事,有人打你?” 温窈轻描淡写解释,“被温雨眠碰了一下。” “打回去没有?” 她没打,温学闵打了,今晚这事她应该算是赢家,便点头,“打了。” 叶枳:“她又发什么疯?羊癫疯治了这么久都还没治好吗。” 叶枳这脾性,说话有时候挺难听的,温窈没忍住笑,“放心,我没吃亏。” 她言简意赅的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跟叶枳说了一遍。 叶枳这才脸色好了些,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现在这温雨眠不得哭死,活该了是,你爸也真不是个东西,这都能让姜淑柳怀孕,不过你现在跟晏随结了婚,估计他们对你也不敢怎么样。” “但愿,反正我马上就会搬出去住,拿到股份之后跟那对母女俩也没什么关系。” 叶枳:“你房子找好了?” 温窈清了清嗓子,看着她,面上似乎有那么点不好意思,“那个…我住晏随那里。” 叶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调侃意味十足。 像是把她给看穿了似的。 温窈尽量面不改色的转过脸避开她的视线。 “现在就别来那一套纯情了啊,谁叫你不早点谈恋爱,有了经验也不至于脸皮这么薄。” 温窈听见这话,想起之前问过叶枳,她在国外有没有谈过恋爱这件事。 对方说没有,根本就没听她提起过,温窈虽然对于答案有点遗憾,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她们这里的位置视野很好,能清楚的看见万千灯火,极其惹眼的是对面那副硕大的led玻璃幕墙,光线耀眼,上面挂着个代言化妆品的女明星,被荧屏扩大,五官冷艳精致,眼尾勾人。 温窈无意识的抬眼,被这一幕所吸引,视线寻着看了过去。 叶枳也转头,看了一眼又兴致阑珊的收回视线,见温窈一副目不转睛欣赏的模样,笑了笑,“有那么好看?呆成这样。” 温窈也笑,回过神来说:“美女谁不爱看,我当时见你不也是这样的,险些没走得动路。” 说起这个就想起一些往事,于是话题扯得更远。 后面温窈又频频看向那幕墙,距离有些远,她微微眯起眼去盯女人旁边的黑色字体。 大概是看出她什么想法,叶枳在旁边解释,“一个小明星,好像姓林,林安禾?前段时间似乎因为拍戏受伤还上过热搜。” 温窈对娱乐圈这方面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关注也很少,不比叶枳搞服装设计的,会接触到一些时尚界的人物,连着演艺圈,所以并不是特别了解。 她颔首,“挺漂亮的。” 叶枳也不低调谦虚,“我俩要有那个心思,直接出道好吗。” 温窈不置可否,觉得她说得也挺对。 到最后叶枳还是忍不住喝了些酒。 期间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被她直接挂断拒接。 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温窈看过来,盯着上面的备注,稍稍迟疑了下,问:“真的不接?万一是有什么急事呢。” “无关紧要的人,接它干嘛。” 听得出来她话里的不屑,温窈便不再过问。 但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 终于把叶枳给惹恼了,啪的一下拍了筷子,拿起手机,疾言厉色:“有屁快放。”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叶枳冷冷一笑,“你觉得可能吗?我说了我不答应就绝对不会做,懂?” 温窈也停下吃东西的举动。 “滚,神经病。” 叶枳直接撂了电话,一张漂亮的脸全是怒意。 “怎么了?” 叶枳沉了沉呼吸,放下手机,很快的收敛好情绪,浅浅的勾了勾唇,“没事。” 温窈盯着她。 叶枳被她那眼神看得渐渐软了心思,有点无可奈何,“沈灼为要我帮他办点事,我不答应,真的没其他事,我挺好的,你别这么看着我。” 温窈轻声:“我发现你变了,碰到他就不怎么能控制得住情绪,如果不开心直接把人甩了就行,跟他那种人纠缠做什么。” 之前在医院温窈被沈灼为威胁得坑了一把,开始就觉得这人有些戾气,如今更是不甚喜欢。 叶枳站起来把自己的包拿过来,从里面摸出了烟,这会儿脸上才有点真实的情绪。 “狗皮膏药,不好甩。” 叶枳这人玩得开也潇洒,喜欢好聚好散,沈灼为大概是她碰上的第二颗钉子,黏得不行,最初只觉得跟他玩玩还挺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那个奶狗崽子变成狼崽子了。 是要喝血吃肉的。 “什么意思?” 叶枳吸了一口烟,细长的女士香烟在她指尖像是精致的装饰物,娴熟的一举一动,在烟雾缭绕间多了些成熟魅惑的性感。 她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开口:“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在医院看见他跟个怀孕的女人在一起是?” “嗯,记得。” 温窈后来问了她,叶枳表现得漠不关心,温窈却从她的话里隐隐听出了不对劲。 尤其是她还问过沈灼为,被他警告了一通。 这会儿听叶枳这么一说,她不免就往一些不好的方向去想。 比如,会不会是沈灼为脚踏两条船把叶枳给玩了,现在手里有些什么把柄借此来要挟她。 女人藏在烟雾下的眉眼冷淡,“那是他姐。” 温窈怔住,一脑子的胡思乱想结束,“亲姐?” 叶枳讽刺的笑了声,“不是,沈灼为他爸情妇的女儿,以前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说起来有些复杂,反正没什么血缘关系。”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 叶枳皱眉,“我不知道,他说不是他的。” 温窈问她:“你信吗?” 叶枳嗤笑,“反正又不是我的,信不信又有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不都是。” 温窈眼神变得复杂,神情也是一言难尽。 “他想让我帮他姐设计一款孕妇能穿的婚纱,我没答应。” 叶枳为人处事很有原则,她不同意的事情就绝对不可能心软。 温窈了解她,看得出来她很心烦,也没追着多问。 叶枳探身把烟掐灭了,无所谓的抬了抬下巴,“还吃不吃,不吃走人?” 温窈也没了继续吃的那个兴致,只是离开前把车厘子打包带走了。 叶枳还笑话她,“估计你是北馆头一位来这儿吃饭还带打包的。” 温窈不在意,“花的都是钱,节约你懂不懂啊。” “得,结了婚的小媳妇勤俭持家,替你男人省钱呢。” 温窈:“……” 大可不必。 她想啊,晏随身价过亿,别说按天算,光一分钟的进账估计都是后面好几个零的,轮不到她省。 她就是看不惯浪费……嗯,就是这样的。 叶枳喝了酒,叫的代驾。 顺便把温窈也送回去。 随后才离开。 车缓缓在停车位停好,代驾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叶枳在后座歇了片刻,才拎着包下车。 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地面,哒哒的响着,空气里是闷热的,影子被灯光拖得很长,又顷刻间缩短,再长。 走到转角的地方时,影子变得扭曲弯折,渐渐才清晰明了,蓦地触及一双藏蓝色的鞋面,影子上方与其融合在一起。 叶枳脚步顿住,她抬眼看去。 路灯的照耀下,穿着黑色短袖的沈灼为站在那里,单手抄袋很是随意,有树影投落在他身上,跳跃着漆黑的阴影。 看上去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叶枳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对他视而不见的继续往前走。 沈灼为跟在她身后,借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很快追上她,并挡在她前方。 “好狗不挡道,知道吗?”叶枳被迫停下脚步,脸上掠起嘲讽,丝毫不客气。 她身上混杂着香水味还有淡淡的酒气,冷着脸,眼睛看着没什么温度,却就是这副居高临下的神情,才叫沈灼为看了觉得她特带劲儿。 他更近了一步,微微弯下腰,瞳孔黝黑又亮,看着纯情无辜,说出来的话却是桀骜:“好狗当然算不上,姐姐你不是骂我是狼崽子吗?” 叶枳被他这理直气壮气得直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很妖娆勾人。 沈灼为忍不住抬手去触摸,还没碰上,就猛地被叶枳扬起包重重的一把打开。 包上面的金属扣扇打在他手背,带着一阵尖锐的痛意,他也面不改色,“怎么了,还生我气?” 叶枳往后退了一步,冷冰冰的看着他,“离我远点,我跟你已经结束了,别再缠着我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沈灼为的眸色徒然变得阴郁,他压低了声音:“我可没同意结束啊姐姐,前天你在我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叫得也跟小奶猫似的,我现在想想,都很有感觉。” 叶枳脸色一变,指尖扣着包收紧了力度,“你有病。” 她甩下这句话,错身离开。 沈灼为漫不经心的再度拦在她面前,倒是没之前那混不吝的姿态,却显得更是轻佻,语气也慢悠悠的,“都说生气多了女人就老得快,姐姐还是注意着些。” 叶枳从包里拿出手机,“你再缠着我信不信我报警?” “信啊,怎么不信。” 沈灼为歪了下头,“我不是跟姐姐说了吗,你帮我忙,我就收手。” 叶枳连冷笑都挤不出来,也不想再多说。 这人是听不进去的,只会浪费她的心神。 她走,沈灼为就在后面跟。 直到抵达家门前,叶枳开了门,沈灼为也不请自来的钻了进去。 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趟,然后笑看着她,“还是姐姐这里舒服,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试一试好不好?” 叶枳没搭理他,径直上了楼,将卧室的门反手甩上再反锁。 沈灼为听着摔门的声音,唇边的笑意落下来,消失殆尽。 他抬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良久。 凌晨一点。 沈灼为从沙发上起身,悄无声息的上了楼,拿了把钥匙将被反锁的门打开。 房间里的人已经睡下了。 叶枳怕黑,晚上睡觉习惯开一盏小夜灯。 昏黄的灯光落在女人的脸上,像是度了一层浅浅的柔意。 沈灼为站在床边盯了几瞬,视线移到旁边的手机上,眸光微闪,而后拿起来解了锁。 许久后他放下手机,眼中晦暗不明。 弯腰将叶枳露在外面的腿塞回被窝里,帮她盖好薄被,又静静地有些痴迷的看了她会儿才离开卧室。 他顺着长廊走到外面的阳台,拿出手机,找到个联系人,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响了半分钟,被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清和润色的嗓音:“灼为。” “是我。”沈灼为规矩轻应,“老师,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第71章 绯闻 温窈回去后把那打包带走的车厘子找了个果盘腾出来,猫身在电脑前时,偶尔就往嘴里塞一颗。 她还是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这个道理,颇为有良心的给晏随发了条消息过去,暗戳戳的以表感谢。 给车厘子拍了张照,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温窈:[图片] 温窈:好吃[赞] 只可惜她这殷勤等到第二天一早才有了回复。 而且只有一个淡淡的“嗯”字。 就如同一盆冰凉的冷水,兜头泼了下来,把温窈那点活跃的小心思和对晏随升腾起来的好感度,瞬间泼得稀碎。 想想也是,毫无感情的一对男女,为了自己隐晦的目的和利益拼凑在一起,晏随给了她特殊待遇,无非就是看在她是“晏太太”的面子上。 晏太太,这是个形容词。 不是她,换成其他人,估计也一样。 总之这次没得到太大的回应,温窈便找了个壳把自己缩起来,不去关心晏随的事情。 而且她也没什么空。 温家还等着她去处理。 之前在医院跟温学闵聊了股权的事情,有空之后她就找到了代理律师,带着人去启明。 温学闵显然是不怎么愉快的,看着那股权转让协议书在律师的宣告下生效后,仿佛心都在滴血。 但温窈都视而不见,不是她冷血不顾及父女感情,而是温学闵不配得到她的怜惜,就如同肉包子打狗,如果她心软,拿出去的东西也就只会有去无回,且还有可能被人分去。 姜淑柳眼馋这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她该安分守己了些。 从医院出来后,温雨眠就被温学闵禁足在学校里,她又怀了孕,温学闵很看重这一胎,姜淑柳本人也是,基本上的东西温学闵都不会让她操心,让她去碰。 两人都盼着能生个儿子,自然各个方面都是小心翼翼的。 股份拿到手,又没了温家这边给的骚扰和压力,温窈这段时间过得有滋有味。 之前去培训瘦的那几斤,陆陆续续的都有长回来的趋势。 转眼就到了公司团建。 比起其他公司里让不少员工唉声载道的团建活动,kz的团建明显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的。 似乎每个月就算再苦再累,碰上团建,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当然,这也分部门的,显而易见,跟晏随搭边部门的团建,幸福指数远远高于其他部门。 但论工作难度和辛苦程度,又比其他部门更高。 用唐梦的话来说:“我们这是痛并快乐着。” 温窈忍俊不禁。 只是当她知道团建的真实情况后,才不由得咋舌。 这次团建是出海,公司出手格外大方,承包了一艘大型的豪华游艇,顺势举办了一场海上派对,各种美酒香槟美味佳肴,特色海鲜奢侈甜点轮番上阵,据说那些水果都是专门空运过来的。 尽管天气炎热,冒着被晒黑的风险,一群人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平时大家都很忙,一个月见面的时间可能都没有一半时间,公司里的单身男女又多,团建的作用这时候就发挥起来了。 温窈酒量不太好,怕自己喝醉,端了个酒杯往角落里挤,很快唐梦发现她,也跟着凑了过来。 见多了她在公司里那直板的模样,今天她化着流行的辣妹妆,穿着吊带裙,在人群中快乐得像是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脸喜笑颜开的飞到温窈身边。 “你怎么没过去玩?” 她过来跟温窈碰了碰杯,示意不远处,“他们都在玩游戏,搞真心话大冒险呢,你怎么不去?” “太阳大,过来歇歇脚,你不是也没去吗?” 唐梦笑,嗓音轻快道:“老没劲儿,每次团建都玩那些,路数都快玩儿烂了。” 她抬起下巴朝着一个方向,“你看那实习生,玩得多开心,基本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你怎么就不合群呢?” 温窈跟着看过去,知道她在说杨淼然,她只笑笑,不置可否。 虽然太阳较大,但也有海风吹拂,空气里有闷热,也有海水的潮腥,更有人群的欢声笑语。 两人坐着感受了会儿,唐梦突然遗憾开口:“要是晏总也在就好了。” 温窈戴着墨镜,听见她的话,眼睫眨了两下。 “为什么这么说?” 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神经还是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 虽然想着公开不公开,也就那回事,但等真正临了头时,她还是跟惊弓之鸟似的。 唐梦蹬着甲板晃着两条白花花的腿,漫不经心的哼笑,“长得帅呀,你难道不觉得吗?” 温窈:“……” 她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警觉感到些唾弃。 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原以为这事就到此结束,没想到唐梦竟然滔滔不绝的说起跟晏随有关的事情来了。 后面又来了两个女人,听见在聊晏随,也加入进来。 一时间,场面七嘴八舌,兴高采烈。 温窈插不进去话,就只有默默的眼观鼻鼻观心听着。 “据说晏总当时入身投行后没多久就拿下了几个大项目,然后身价一路水涨船高,再成为vp后没用多长时间就成了ed,这次香港那边敲钟上市后,晏总大概就是d了。” “你这消息一听就是假的,明明就是当初晏总晋升vp时被人构陷,出国在吃人骨头的华尔街斗了几年才升上去的。” “对对,我也听的是这个版本,而且别看我们晏总不近人情清心寡欲,我是听人说他在国外还谈了一段恋爱呢,真是羡慕死了跟晏总谈恋爱的女人,简直想魂穿!” 温窈无意识的举着酒杯仰头喝了一小口,没吭声。 只琢磨着,她们看来了解的也很浅显,竟然连晏随有个已经分手的前女友都不知道。 旁边的唐梦噗嗤一乐,没忍住笑,“什么恋爱?从哪儿听来的。” “就是听别人说的啊……” 唐梦憋了憋脸上的神情,到底还是没憋住,大笑了两声以后,清清嗓子看了一圈她们。 好整以暇道:“是不是还说晏总跟他女朋友是在异国街头认识的?然后两人一见钟情,开展了一场浪漫的异国之旅?而且那女的还是个留学生,实习时碰到了晏总,晏总出手相助携带着她一路打怪升级成长,对她还宠溺有加……” 她话音刚落,之前八卦的人脸上瞬间震惊了,随后惊喜说:“原来梦姐你也知道啊!就是这样的,我当时听人说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就脑补了一场职场大神带菜鸟的甜甜恋爱剧,磕死我了!” 唐梦笑得前合后仰,笑得捂住肚子不行了。 其他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就连温窈也看过来,有点哭笑不得,扶着唐梦,“你怎么了?” 唐梦笑着摇了摇头,借着她的手站直了身,然后冲着一个方向喊:“ida——ida你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跑过来一个娃娃脸的短发女人,“梦姐,你找我?” 唐梦按住ida的肩,喘了口气,说:“快,你快给他们讲讲晏总在国外的爱情故事。” ida一脸茫然,“…啊?” 唐梦:“就是你写的那个啊,一见钟情之恋上高冷霸道总裁。” 说完唐梦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 ida也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讷讷道:“这,这不太好……” 倒是之前八卦的人问起来,“什么写的?跟ida有什么关系啊?” 唐梦解释:“你们听的那些晏总恋爱史,尤其是在华尔街的爱情故事,全是从ida这里传出来的,她在七猫小说网写了个晏总同人文,讲出来被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得都跟真的一样哈哈哈……”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连温窈都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弯了弯唇,眉眼动人。 ida被这么“公开处刑”,尤其是唐梦还笑得那么夸张,不由得羞耻的跺了跺脚,“梦姐你别笑啦。” 现在才知道这些粉红八卦原来都是假的,但对ida写的同人文都还挺感兴趣,凑过来问具体的内容。 ida脸皮薄,没一会儿就被逗得面如熟虾。 唐梦站出来控场,“没看她不好意思了吗,我刚才不是说了名字,你们自己去搜啊,反正我看了,ida文笔还不错,平常还真没看出来她还有这本事。” ida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被唐梦哄着离开到一旁安慰去了。 温窈迟疑了片刻,鬼使神差的也拿出了手机。 简略的搜索了一下。 开篇还真的就是在异国街头。 她看着看着思绪就不免有些发散,总觉得有点熟悉。 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之前就好像做过这种梦,而且梦里的那个男人…… 她皱眉,实在想不出什么多余的。 倒是晏随在华尔街待过,她看过资料是清楚的,而且他在华尔街的发展很不错,更具体关于他是否有恋情这件事,温窈还真不知道。 实际上,如果不是叶枳跟她说起晏随还有前女友这件事,关于他的感情史,她都一概不知。 到底是没有还是藏得太深。 温窈更相信后者。 怎么说呢,毕竟晏随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当今社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晏随还是个纯情大男孩。 团建之行结束后,温窈也顺利搬进了淮南湾。 她的东西说少也有点多,也是折腾了好一番。 何驰带着人在温家进进出出的。 姜淑柳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眼里都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和嫉妒。 温学闵不在,温窈全然当没看见她似的。 到了淮南湾,收拾整理东西的时候,温窈纠结了一下,还是把行李都搬进了主卧。 不过进去之前,她还是先跟晏随打了声招呼。 温窈:那个,主卧我可以进去吗? 晏随:可以,这也是你的家。 你的家。 温窈看着这三个字,莫名的心头一动。 她从小生活在温家,前几年是有家的孩子,自从姜淑柳母女俩登堂入室后,她就再也没家了。 如今一个男人跟她说,温家,你有家了,一个属于你的家。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好的。 过了片刻。 晏随:我周三回。 温窈看了眼:哦,好。 心里异动之余,在看见他这条信息时,还有些紧张。 她推着东西进了主卧。 房间很大。 晏随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主卧宽敞设施齐全,虽然装修较为单调,但隐隐也透露出奢侈。 温窈先参观了一圈,然后进了衣帽间。 晏随的东西并不是很多,所以看起来很空旷,温窈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摆放进去,和晏随的物品隔开了些距离。 花了一段时间后,无论是衣帽间还是卧室,甚至是浴室里,都多了些不同的色彩。 衬得更有生活气息。 搬家后的第一天晚上,温窈睡在晏随的床上,被他的气息包裹着,翻来覆去的失眠了。 去了公司还被调侃了一番,说她是不是昨晚偷菜去了。 温窈笑笑。 整体来说,她还是很喜欢部门里的工作环境的。 该说该聊,每个人也很积极进取,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但职场是少不了竞争的,这很残酷也很现实。 不仅仅是公司内部,还有圈子里的竞争。 唐梦之前做的那个方案交给了南絮审批,通过后她带着人去面见了客户,温窈也跟着去了,加上实习生。 交谈结束后,算得是圆满。 然而团建复工后的第一天,南絮就把唐梦叫进了办公室,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总之等唐梦出来后,脸色不怎么好看。 细下观察,还能发现她眼尾微红。 温窈给她倒了一杯咖啡递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唐梦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没事啊。” 她低头喝了口咖啡,然后就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情绪低落:“只是项目被抢走了而已。” 她熬夜修改过方案,查找各种资料,为接见客户做了充足的准备,原本以为稳操胜券,临门一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上司拎着单独一顿斥,换谁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温窈心知肚明她在说什么,抿了抿唇选择沉默,然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 唐梦缓和了片刻情绪,然后又红着眼笑看着她,举起手中的咖啡,“谢谢你的咖啡,糖加了很多,挺甜的,不过我还是喜欢苦一点。” 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公平竞争,是她技不如人,得认。 与其坐在这里各种埋怨失落,不如重振旗鼓,找出自己的不足,弥补修改,指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 干这一行的就是这样,抗压能力要强,自我调节能力也要足够支撑。 看着唐梦离开,温窈静静地坐了几秒,而后牵唇浅笑。 转身时捕捉到一道视线。 她看过去,对方却飞快地移开。 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不屑。 温窈收敛住笑意,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是那个实习生,杨淼然。 她似乎对她总是抱着一副看不起的姿态,不过温窈信奉井水不犯河水。 隔日,温窈好不容易从繁忙的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到中午下班时间了。 放下手机时无意看见日历,才发现今天原来是星期三。 她猛地醒神,晏随今天回来! 随即揉了揉额角,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些心不在焉的想,回就回,反正又不是没见过。 下午刚上班时,温窈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唐梦一把拽起来,“走,我们出去一趟。” 温窈不明所以,被动跟着她走,“去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唐梦在前面,仿佛是要上阵杀敌的骁勇女将军:“晏总要回来了,去接机。” 温窈脚步猛地一顿。 唐梦也跟着一停,“嗯?” 温窈皱眉,心里无端紧张起来,“他回来怎么是我去接机?” 怎么看也都跟她打不着关系。 唐梦解释:“不止是你,还有我啊。” 她见温窈还愣着,又拉住她,“快点的,接完机还有事情做,晏总要带着我们去找回场子。” 温窈:“什么?” 唐梦咬咬牙:“之前被抢的那个项目,晏总也知道了。” 两人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迎面碰上杨淼然。 “梦姐,你们这么着急是去哪儿啊?要不要我帮忙?” 唐梦:“没你的事,你忙你的。” 说完就带着温窈很快越过她。 杨淼然转身看着温窈的背影,讽刺的撇了撇嘴。 第72章 见面 去机场的路上,唐梦把被抢的那个项目事宜跟温窈大致的说了一遍。 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被顾洵派过来的下属截胡了。 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在明珠餐厅时,顾洵喊晏随为哥,而晏随却对他爱搭不理的,两人具体是什么关系她不清楚,但也能看出来两人不和。 唐梦:“总之那姓顾的又有点毛病,之前也跟我们晏总对着来了两次,可他也不看看我们晏总是谁,投行猎手的名号岂是随便说说而已?前两次没讨到好处,这次竟然趁晏总不在搞偷袭,这种做法简直就是业界之耻!” 因为这个项目是唐梦在跟进,也是她来到kz这么几年做得最大的一个项目,原本信心满满却被抢走,生气又恼怒,这会儿有晏总回来撑腰,格外的义愤填膺。 “其实也能理解,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温窈倒不是说偏向顾洵那边,只是商场上的厮杀竞争就是这样,就如同生物界一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唐梦双手交叉在胸前,严肃的看着她:“no——我不理解。你不知道那顾洵有多可恶,每次晏总要做些什么他都要上来横插一脚,关键晏总根本就看不上他,他还黏过来,感觉挺沾沾自喜?” 最后唐梦总结:“反正病得不轻。” 温窈皱眉,“他跟晏总一直以来都不对付吗?” 唐梦低下头,整理了手头上的相关资料,眼睛盯着看得仔仔细细,分出一丝神告诉她:“你应该是回国不久不太清楚国内的行情,顾洵跟晏总在投行界是明面上的敌对关系,这人真的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也不知道晏总哪儿得罪他了,使劲儿缠着,特别恶心人。” 温窈若有所思,之前跳舞时她被顾洵揩油,在明珠餐厅被顾洵借势灌酒,也挺恶心的,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么看来,的确让人讨厌。” 唐梦结束这个话题,头也不抬的递给她一份文件,“帮我跟电脑上核对一下,到时候要拿给晏总和客户看的。” 温窈接过手,也跟着打起精神来,全神贯注的专注工作。 晏随的下午三点四十的飞机。 温窈跟着唐梦在三点十几分的时候就抵达了机场。 相比较唐梦满腔热血,打算去找回场子,旁边的温窈就显得安静些。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大厅内温度凉爽,手心却一直不停地在出汗。 她接连跑了两次洗手间。 一次上厕所,一次去洗手。 又站了会儿,温窈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唐梦:“梦姐,你先等着,我去趟洗手间。” 唐梦点点头,还不忘调侃她:“喝了多少水跑成这样,快去快回啊,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温窈忙不迭离开。 去洗手间洗手,又洗了把脸。 隔了那么两分钟才重新出去。 她步伐开始还不疾不徐的,后来就情不自禁的快了起来,走过去时,刚好看到晏随一身灰色西装从通道出来。 其实通道里有不少人,男士大多都西装革履,仅仅只是个背影和侧身,温窈偏偏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由得提紧了呼吸,她捏了捏手指,迈步上前。 跟在晏随身后的,还有何驰,负责包揽行李。 唐梦已经先上前一步,主动的去分担行李,被何驰避开,“我来就行。” 都是公司里的熟人了,被拒绝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回头望过去,看见温窈的方向,没出声,只动了动唇,示意她快过来。 温窈抿了抿唇,加快了脚步。 晏随早在登机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温窈也会跟着来接机的事情。 这事儿还是何驰交代下去办的。 登机前,他跟人约了饭,一桌子的权贵,有男人在的地方,除了工作上的事情,难免还会提起女人。 之前他们倒是没注意,这回却是亲眼所见晏随手上的戒指,纷纷瞪大了眼很是惊诧,“晏总这是有太太啦?” 晏随淡笑:“新婚不久。” 话音刚落立马被满桌人贺喜,好歹也要敬酒,但晏随不情愿的事情,鲜少有人能够强迫他应承,且后面还有行程,便拒了酒,但也没驳他们这些人的面,以茶代酒,挨个喝了一杯,也算诚意。 后来话题绕不开他的婚事,气氛热闹,晏随讲,举行婚礼一定送上请帖,到时候陪他们喝酒喝到晕头,带太太来香港度蜜月云云,往后渐渐的收不住势。 毕竟晏随结婚结得突然,外界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这些人肯定有的是一番探究。 好在何驰这时走进来,催促行程,晏随才得以抽身。 出来后,晏随拂了拂肩头,眼尾低垂,嗓音润过茶,清凉徐徐:“都安排好了?” “一切妥当。” 何驰看了眼晏随,非常识时务的来了一句:“太太会来接机。” 晏随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瞥他一下,隔了那么片刻,忽而意味不明的说:“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胆儿真肥。” 何驰眼观鼻鼻观心,心想他可不是胆儿肥,这叫有勇有谋。 之前他没见过晏随戴戒指,自打温窈拿走结婚证,后又搬进淮南湾入住。 而他再次飞往香港时,就瞧着晏随那手指上多了枚明晃晃的婚戒,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他这安排,该是算不得自作主张僭越的。 果然下一秒,晏随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风轻云淡的丢了一句:“做得不错,奖金叠加。” 然后施施然离开。 何驰悄悄的为自己聪明绝顶的脑袋瓜点了个赞,仿佛看到了什么奖金叠叠乐。 - 温窈近身,“晏总。” 她低着头先叫人,然后才缓缓抬起来。 晏随瞧了几秒才微微颔首作为回应,紧跟着移开视线。 温窈眨了眨眼,一直提着的心忽然就那么落了地。 很好,看起来是不太相熟的样子。 就这么保持,非常好。 晏随走在前方,何驰紧跟其后。 唐梦抓住温窈的手,把东西还给她,声音很小:“还好你赶上了,要是再不回来让晏总等,那场面想想我都要疯。” 温窈讪讪。 的确是有点尴尬。 唐梦:“待会儿你坐在车上的时候可千万憋住啊。” 温窈:“……” 她该怎么说,其实她并不是每次去洗手间都是上厕所,只是为了紧张到手出汗,单纯的去洗洗手而已。 车早就安排好。 何驰提着行李去放。 唐梦原本想的是坐后面,好直接跟晏随汇报工作内容。 刚迈步,身前就被放完行李赶过来开车的何驰出其不意的挡了下,“你坐前面,帮我看后视镜。” 唐梦不解:“后视镜怎么了?” 何驰睁着眼睛说瞎话:“之前开的时候被擦了,有点问题。” 接着他又补充:“温窈不会开车,看不来。” 唐梦半信半疑,想了想,坐前面也是一样的,顺便帮忙,那也行。 然后迈腿就上去了。 系上安全带的时候她嘀咕,带了点揶揄看何驰,趁着温窈没注意的时候,笑说:“你还挺了解她啊,不会开车你都知道。” 何驰面不改色:“一看就不会。” “……” 唐梦竟然无言以对。 倒是温窈,有些拘谨的上了车。 好在后座不是连在一起的那种,各自分开,中间有一条窄窄的分道。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晏随靠在座椅靠背里,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拿手抵着嘴唇,这个姿势让他的身躯稍稍的往温窈那边偏了些。 虽不怎么明显,但也是似有若无的靠近。 等大家都坐稳后,车徐徐开上道。 唐梦才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她的工作。 她一张口便滔滔不绝,语气有时忿忿不平,有时势在必得,语速飞快,又干脆利落。 车厢内安静,除了她汇报的声音,其他人都没说话。 晏随耐心的听着,面上没什么情绪,眉心萦绕着淡淡的疲意,他也没出言打断,也并未有什么不耐烦或者敷衍,只是时不时的用指尖点点自己的唇。 唐梦说得口干舌燥,尤其是说到顾洵时,大概是前面都说得太“激情”,也不能厚此彼薄,添油加醋的在晏随面前黑了顾洵一通,以表示自己的气愤。 然后她将手中的文件翻了翻,发现自己要找的在温窈手里,便回头说:“fair,你把你手里的文件拿给晏总看,上面有更详细核心的数据。” 温窈自打一上了车就屏气凝神,听见她的吩咐,立马就低头将文件递过去。 半瞬没人接。 温窈再往前送了送,出声提醒:“晏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晏随垂下视线,极淡的扫过。 “累。” 男人声色微哑。 温窈无意识的抬眼,就这么不经意撞进他漆黑深沉的眸眼里,他瞳孔中映着她。 温窈整个人一怔。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时,她猛地颤了下,攥紧了文件,一副恍然模样的找借口:“哦,那,那晏总您就先休息,反正还有很长一段车程,现在也不着急看。” 她看着他,又不像在看着。 总之眼里无神。 晏随的食指轻轻蹭了蹭嘴唇,没说话,忽然就没忍住笑了一下。 在他勾唇的那一瞬间,温窈仿佛被点醒了似的,惊慌失措的转过头去。 她今天扎着马尾,耳畔有几缕碎发,戴着枚长款的珍珠耳坠,因为她的动作晃动着,反应过大,连那截白皙的耳根都微微泛起了红。 晏随盯着看了两秒。 然后默不作声的将后座的升降板开了。 因为晏随说累。 车里便再无人提及工作上的事情。 尤其是唐梦,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一箩筐话说不停的话,一点都没顾及晏总刚下飞机会不会觉得疲倦和烦躁的问题,若不是他出声制止,估计还会继续讨论。 这时的唐梦满心愧疚,侧头看了眼后座,因为被隔断,什么也看不见。 她懊恼的皱眉,压低了声音问何驰:“何助,你说…晏总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 她竟然是这么一个不知道体谅上司的下属,亏平时晏总对他们很不错,总觉得有种错付的感觉。 何驰也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没有。” 应该是高兴都来不及。 总算能跟老婆共处私人空间,还生什么气? 唐梦却没因此放下心,甚至提心吊胆起来。 隐隐的还很担心温窈。 毕竟温窈跟晏总坐在后面呢,她之前的确是猜测过温窈跟晏总的关系,只是后来种种迹象表明,两人应该是没什么的。 而且她刚才说了那么多晏总都没阻止,温窈不过说了一句,就被晏总挑了刺。 唐梦在心里为温窈默默的祈祷了下。 她闭上眼。 祝好运,我的窈。 - 后座里。 晏随换了个姿势,手移到上方抵住额角。 “过来点。” 温窈愣住:“…啊?” “坐过来点。” 温窈先茫然后迟疑,没动。 倒是晏随想到什么,伸出手不知道按了哪里,温窈那边的座椅突然就动了,朝他这边滑了过来。 温窈神经一紧,下意识抓紧两边扶手。 直到座椅贴合,她的手背碰到晏随的手臂,隔着一层布料,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晏随将扶手收了进去,偏了下头看着她示意:“肩膀过来给我靠。” 温窈:“……” 她坐得太规矩又紧张,背脊挺得直直的。 在晏随说完话后,腰身更笔直了。 晏随挑了下眉,见她没动静,亲自上手把人往下压了压。 凑过去声音也跟着压低,“这么紧张做什么,这是在车上,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温窈一边肩矮下去,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很痒,让她不自在的动了动。 “唐梦他们在前面。” “又看不见。” 温窈还是别扭,觉得他特别自然,从结婚之后,好像从头至尾不自在的人就只有她。 他反而像是很熟稔一样,一切都那么游刃有余。 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肩头突然一沉。 她不敢动了。 晏随就靠在她肩上,闭着眼休息。 他短扎的头发触碰到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带着一层层的痒意,还能忍,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 温窈有些走神。 然后就觉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掌包裹住。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赫然被十指紧扣。 晏随的指缝嵌入她的。 温窈感受到一圈冰凉,还有点硌,她拧了下眉垂眸看去。 这才发现晏随的无名指上竟然戴着一枚简约款的铂金戒指。 她微微睁眸,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头跟着一晃。 “别动。” 她停住。 晏随闭着眼抬了抬下颏,唇擦过她的脖颈,似有若无的轻吻了下,像是在安抚,又收回,跟着脸蹭了蹭她的肩:“让我睡会儿。” 温窈没忽略那一下的吻,整个人僵住,内心挣扎又较劲,最后妥协,她放松身体,让晏随靠。 视线最后掠过他的手,到底把要质问的话吞了回去。 第73章 交谈 实际从温窈搬进淮南弯后,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她习惯认床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始终没有一种归属感,就导致整个人仿佛飘在空中似的无所依。 也不知道是何驰开车技术太好,还是因为空气中那股似有若无属于晏随的气息,这趟将近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最开始温窈还是打起精神让晏随靠着肩,后来她就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准确点来说,晏随还是被她垂下脑袋的动静吵醒的。 他并没有睡着,顶多算是闭眼假寐养神。 没想到温窈却是先放松警惕的睡着了。 晏随支起身,将温窈换了个姿势靠在自己身上,随即伸手抽走了她腿上放着的文件。 低头看了起来。 这短短的一觉温窈睡得很沉。 她迷迷糊糊的有意识的时候,动了动手,发现被禁锢着。 下一秒就被紧了紧。 “醒了?” 男人低低沉沉。 温窈睁开眼,猛地就被晏随的侧颜所攻击,她怔了怔,想抬手揉下眼睛,右手还被晏随扣着,她迫不得已换了另一只手。 跟着坐直了身,“还没到吗?” 声音里还带着浅浅朦胧的睡意。 “醒的正是时候,马上就到了。” “哦。” 她看见晏随手边的文件,“你看了?” “嗯。” 然后安静。 温窈感觉到自己的大拇指背被晏随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头皮发麻,想说点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氛围。 没想到却是晏随先开口,“你觉得怎么样?” 突如其来。 温窈抬头,茫然的“啊”了一声。 对上他的眼。 晏随下巴轻点,示意那份文件,“有没有什么看法?” 温窈想了想,欲言又止。 晏随:“你尽管说。” 温窈琢磨了下措辞,随后道:“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把项目交到kz手里。” “为什么?” 她看了一眼晏随的脸色,平平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诚意。” 晏随轻勾了下唇。 温窈:“见面会谈那天我也在场,虽然唐梦姐的预备方案和企划做得精致仔细,也最大可能的将优势展现,给对方上了眼药,但她忽略了客户的真正需求。” 晏随:“什么需求。” 温窈毫不犹豫的坦然:“钱啊。” 她说:“我看了那个客户资料,他很爱他的妻子,但是由于妻子生病住院需要花费大笔费用,而且用的医疗设备还有药都是从国外引进的高端品,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再加上他儿子嗜赌成性,又不着家,只消费不赚取,个人欠下的债务已经高达上千万,照这么下去他们家家破人亡负债累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将自己手里的技术还有公司卖出去。” 而唐梦的大多数精力都消耗在冷冰冰的公司内部情况和前景上,规划好蓝图,也试图达到一个双赢的局面,只是她忽略了人情,这位客户最看重的不是公司以后如何如何,而是该怎么为自己争取最大程度的资金和保障,以便自己和妻子将来无忧,甚至是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所以最终对于唐梦的报价并不满意,还有其他的选择。 恰好这时顾洵出手,开出的价格远远高于唐梦,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结局显而易见。 温窈之前曾隐晦的跟唐梦提过这个问题,只是她当时忙于其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温窈也有避嫌之意,更不想有僭越之举,尤其是她跟唐梦走得近,如果她举止太过高调,难免会有有心之人离间异声。 只是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晏随对这个项目会这么上心。 对于唐梦来说可能是一次有望晋升的大项目,但于晏随来说,这不过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也没重要到kz必须拿下的必要。 莫非真的是为了所谓的被顾洵抢走的场子? 温窈不太相信。 而且她的印象中,晏随并不像是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的人。 大概是她疑惑怀疑的神情太过于直白,晏随迎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淡道:“怎么了?” 温窈抿了抿唇:“你为什么……” 话还未说完。 晏随移开目光,“到了。” 温窈立马正襟危坐,抽走了自己被晏随握住的手。 晏随没阻止。 下车前轻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有什么事等我们回去后再说。” 外面已经响起了唐梦的说话声,温窈心里一紧,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打开一侧车门下去。 到了地方,晏随却另有安排。 温窈跟着何驰辗转去了医院。 而晏随则带着唐梦重新面见客户。 车上,何驰怕温窈多想,特地出声帮晏随解释了一番:“太太,晏总这么安排是有他的理由,绝对不是不想跟您待在一起。” 温窈笑笑,觉得他的解释有些多余,完全没那个必要。 她又不会吃晏随的醋。 而且,这项目本来就是唐梦在跟,她虽然也有参与,但充其量就是个打杂的,孰轻孰重,见客户不带唐梦带谁。 心里虽然吐槽似的想着,但明面上温窈还是做出一副很理解的模样:“嗯,我知道,他一向公私分明。” 何驰也笑。 只是心里隐隐觉得有点怪异,也不太清楚到底哪里奇怪。 - 与晏随他们交涉的客户姓秦,温窈和何驰此行是为了见他的太太,从他太太这边下手。 四个人分两边行动,已经足够展示出了诚意,也节省了时间和精力。 说来秦太太也是个可怜的人,早年出过一场重大惨烈的车祸事故,从最开始的植物人状态中苏醒后,一直以来都是卧病在床,靠着高昂的医疗器械和药品维持生命,前两年身体有所好转但仍然离不开病床和轮椅,上半身勉强可以动弹,下半身却属于瘫痪之中,也能进行一些言语交流,整体看上去等她情况再好些,是能够动手术有站起来的可能,但这笔费用可想而知有多昂贵,加上前后期的护理和用度。 但她有个爱她护她对她不离不弃的丈夫,支撑着她成了坚强的后盾。 来的路上,何驰交给温窈一份资料,“太太,这个您可以先看看,说不定待会儿洽谈时能用上。” 温窈狐疑接过,翻开时才发现是关于秦氏夫妇那个不成气候儿子秦康的所有债务记录。 之前她了解到是秦康大约只有三千多万的债务,没想到远不止这么简单,他还参与了地下赌场的交涉,为了偿还高利贷,签下了黑拳协议,基本是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在了所有债务上面,甚至还堵上了自家公司的股份。 看完后温窈就更不能理解晏随这么争取这个项目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她也直接的问了出来:“你们晏总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驰跟她迂回打太极:“我们这当下属的自然不敢妄自揣测上司的用意,不过太太要是感兴趣想知道,您问问晏总就可以了。” 温窈扯了扯唇,心想不亏是晏随身边的人,还真是擅长给她挖坑跳。 抵达医院后。 温窈跟何驰上去时还被人拦在外面。 “太太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你们明天再来!” 温窈直白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kz集团的温窈,这位是晏总的特助何驰。” 她还没名片,何驰极为有眼力见的递了一张名片上去。 “我们找秦太太是有些要紧事商量,如果方便我们希望能够和秦太太见一面。” 那人不太耐烦,看也没看那名片一眼,摆了摆手态度强硬:“我都说了太太睡下了,今天不见客,让你们有事明天再来!” 温窈仍然轻声细语的耐心道:“事情真的很重要,麻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不见就是不见,如果你们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们没别的意思……” “走不走?”那人作势要抬手推人。 何驰挺身挡在温窈身前,沉着脸:“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们想干什么呢!怎么着,几次三番来骚扰一个病人不够,到底还想怎样!?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你们要是再来我就报警来抓你们!” 温窈敏感的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她抬眸跟何驰对视了一眼。 几次三番来骚扰。 看来不止他们,还有其他人也来过,只是不知道是谁。 但温窈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方向。 顾洵。 温窈解释:“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跟之前来骚扰的人是不一样的。” “我管你们是谁!赶紧给我滚——” 话音刚落,便听见从病房里传出来的一句温温柔柔的女音:“小钱,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钱恶狠狠的瞪了温窈一眼,压低了声音啐道:“都怪你!把我家太太吵醒了。” 温窈:“……” 小钱转身进了病房。 在里面待了片刻后就出来了。 看着温窈的眼神仍然不善,嘴里却是趾高气扬的说道:“你们进去。” 温窈神情一松。 小钱又凶巴巴的警告道:“最好给我小心说话!我家太太可经不起你们折腾,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温窈和善莞尔:“你放心,我们不会对秦太太怎么样。” 小钱一噎,冷哼一声让开了位置。 温窈跟何驰一起进去。 小钱一看,顿时眼睛一瞪:“他不行!我们太太说了只让一个人进去,这男的不行!” 温窈脚步一顿。 看向何驰的目光都带了点同情。 何驰:“……” 他咬咬牙,谁特么不行,把话给他说清楚。 “您一个人可以吗?” 心里虽然有计较,但何驰还是先征求温窈的意见。 温窈点点头,“没问题。” 只是进行简单的交流,她完全可以胜任。 小钱也跟着进去,离开前冲着何驰得意洋洋的撇了撇嘴。 何驰转过身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温窈走进病房。 一眼便看见坐在轮椅上靠近窗边看风景的女人。 腿上搭着一条薄毯。 小钱忙上前,有些嗔怪道:“太太您怎么又把毯子掀开了,小心着凉,要是先生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秦太太背对着温窈的方向,笑声温和:“哪有那么娇气,我看外面的太阳很大。” 她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向往。 小钱蹲身将她盖好薄毯,“您要是想出去晒太阳,我就推您出去瞧瞧。” “我倒是想,可医生也不允许,我这身体弱不禁风的,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不错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失落和自嘲。 小钱想说点什么,秦太太转而道:“是不是客人已经来了,帮我转过来我看看。” 温窈一直都没出声,这时上前道:“秦太太您好。” 秦太太年近五十,因为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气色看着很是苍白羸弱,满头银发,只想面相很平易近人,讲话也细细柔柔的。 秦太太看向温窈,微微眯起眼,似乎是看得不太清晰。 过了几秒,笑说,“是个生面孔啊,你好,请坐。” 温窈唇边挽起一抹和煦的笑意来。 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叫温窈。” 秦太太让小钱斟了茶,“我听小钱说过了,不知道温小姐来找我这个老太太有什么事吗?” 温窈没隐瞒,直接道:“是想跟您谈谈关于您和您先生公司的事情,顺便我这里有些您儿子的所作所为,希望您看过之后我们能够好好的聊一聊。” 说完她一顿,抬眼朝小钱看过去。 秦太太便招了招手示意小钱先离开。 小钱不怎么放心,迟疑着没动。 秦太太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小钱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出去。 等小钱一走,秦太太便冷下了脸,“温小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不用跟我这个老太太兜圈子,我都受得住。” 温窈之前了解到,秦先生和他太太是白手起家,夫妻二人共同努力做出了一番事业,而秦太太年轻时更有“铁娘子”一称,只可惜后来发生了意外夭折了前程,从此被禁锢在病床上。 病痛的折磨让她看起来不问世事,脆弱而和善,如今一看,到底还是有几分血性的。 第74章 婚戒 另一边。 唐梦面露喜色的跟着晏随下楼。 虽然秦总说了回去后再考虑考虑,但她有种预感,这次对方肯定会答应。 问就是她盲目相信晏随。 何驰安排的司机早已在楼下等着。 唐梦上了车,“晏总,现在我们是回公司还是去医院?” 晏随有些散漫的姿态坐在座椅上,“回公司。” 唐梦便不再有异议,安安分分的坐好,却是低着头在手机上给温窈发消息。 唐梦: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我和晏总已经离开现在要回公司了。 彼时温窈还在病房里和秦太太谈判交流,自然没空闲回她的消息。 唐梦也没急急催促,只是仍旧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 跑到公司里小群里:“姐妹们!我们晏总真的太太太太帅啦!!!” 正是上班时间,晏总两个字仍旧像是深水炸弹,群里沸腾起来。 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各种发疯文学就冒了出来。 唐梦压抑着上翘的嘴角,控制脸上的表情,手指戳着屏幕噼里啪啦个不停。 温窈从医院出来后也直接回了公司,到了工位上才有空看手机。 小群她也加了,只是她很少在里面冒泡。 平常也比较安静,她也就没屏蔽,没想到今天群里被刷屏了。 温窈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然后在群里翻了翻,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都在说晏随。 可见晏随的影响力有多大。 自从唐梦说了晏随太帅之后,群里的人都跟着热情附和,瞬间就变成了夸夸大比。 吹得晏随的优点天花乱坠。 温窈看着感觉也挺有意思。 又往下翻了翻。 【别说天天看,我每时每刻都可以对着晏总那张脸犯花痴的好吗!放娱乐圈也都是天花板的存在!有才能又长得帅待人礼貌规矩身材又好的男人,谁嫁给他简直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温窈?拯救银河系?本人:…… 倒也不必夸张。 有人调侃的钻字眼:【你怎么知道晏总身材好,你又没看过。】 【还需要看吗,猜都能猜到晏总的衬衣下肯定是八块腹肌!腿还那么长,而且我听说手长的男人…那个啥咳咳……也挺长。】 看到这里的温窈一顿。 手指停下。 不自觉的回想了几秒。 晏随… 长不长不知道,就是看着挺大的。 想想有点脸热。 温窈收回思绪。 “在看什么?”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温窈吓了一跳,连忙惊慌失措的反扣住手机抬头。 是唐梦。 她紧了紧手机,莫名心虚的笑笑,“没什么。” “嗯?”唐梦不信,狐疑的看着她。 “真的没什么,我看时间。”温窈坐正了身子,“你才回来?” 唐梦点点头:“嗯。” 她笑着说:“你看群里了没?我跟你说,你这次是没看见晏总谈判桌上那气场,完全碾压对方,有晏总出马,这次肯定稳了。” 温窈义正言辞的回应她:“那挺好的,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唐梦现在自信满满,“走,上去开会了。” - 这次会议的晏随也参加了。 之前群里的那些人聊天各种嗨,又有些大尺度,现在轮到见了真人,一个个的安分得就跟鹌鹑似的。 连个正眼都不敢去看,只敢缩在角落里偷偷的瞧。 温窈倒是冷静,入座后看了一眼晏随。 正好看见南絮凑在晏随身边在说什么。 向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脸上带着温婉的笑,看上去格外的小鸟依人。 晏随神情淡淡的,时不时的颔首作回应。 大约是注意到她这边的视线,男人抬眸看了过来。 温窈不经意的转头,当个没事人一样。 旁边有人在小声嘀咕:“这么一看,我觉得晏总跟南总还蛮般配的诶。” “俊男靓女,又是工作伙伴,听说他们还是大学校友……” “卧槽……”不知道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了声音激动道:“晏总手上戴了戒指!”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作鹌鹑状的职员们纷纷又闹腾起来。 温窈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办公用品摆正放好,垂下眼睫。 但碍于情况不允许,他们不得不压下心头动荡。 会议并不长,半个多小时,晏随在会议室待了不过十分钟,随后南絮也跟着离开。 留下其他人继续。 后来陆陆续续的散会,温窈的手机震了下。 她脚步一停,拿出来看了一眼。 晏随:下班一起走。 温窈情绪淡漠的收好,没回。 下班之后,晏随在办公室耽搁了片刻才去停车场。 他打开后座,里面空无一人。 男人眉心一拧:“她还没下班?” 何驰坐在前方愣了愣,“太太?” 晏随目光冷冷的看过来。 何驰猛然打了个激灵,声音都不由得小了些,“我没看见太太。” 晏随拿出手机给温窈打电话。 响了半分钟才被接通。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喂?” 晏随听着她的声音,隐隐还有其他的动静,“你还在公司吗?” 温窈静了两秒,才道:“没有,在轻轨上。” 她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出来一阵冷冰冰的女士广播。 晏随听得清清楚楚。 他并不认为温窈没看见他发的短信,没理解到他的意思。 “你有事吗——” 通话猛地结束。 晏随钻进了车里,车门摔上,车身都跟着晃了晃。 前方的何驰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又咽了咽喉咙。 “晏总……” 晏随闭目倚靠在靠背上,冷冷吐出一个单字:“走。” 何驰默默的抽气,不敢再耽搁,马不停蹄的开着车离开。 晏随原本打算是直接回淮南湾的,但半路接到宋译岑的电话。 那头声音听着带了些揶揄:“你这回来了都不跟我们打声招呼,要不是我遇到何驰,还不知道你已经回陵川了。” 晏随情绪寡淡,垂着眼皮无意识的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出来吃个饭行不行。” 晏随本意是要出言拒绝,不知怎么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的目光落在戒指上,唇角似有若无的轻勾了下,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行。” 半小时后,晏随抵达宋译岑说的地址。 里面有不少人,都是他眼熟的,寒暄一番便落座。 宋译岑走过来就说了一个相对于晦气的话题:“那姓顾的就在隔壁。” 晏随风轻云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衬衣袖口,宋译岑的视线跟着看过去。 第一眼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之处,再看回去时被什么闪到眼睛,他猛地顿住,随即眯了眯眼。 便朝晏随伸出手。 男人一躲,避开他,撩起眼皮来,清冷姿态:“做什么。” 宋译岑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手。 “你什么意思?” 似乎是觉察到他的视线,晏随也跟着看过去,才仿佛恍然一般。 他似随意举起手,修长的手落在明亮的灯光下,映着反射的光芒。 左右四周的人也纷纷看过来。 毫无意外的都看见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原本还侃侃而谈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神情怪异,瞠目结舌。 晏随目光轻飘飘的掠过他们的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像是很满意看到这场面,心情颇有些愉悦,然后将戒指摘了下来,大大方方的展现着给他们欣赏。 “你说这个啊,在座的各位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现在眼拙得这么厉害,连个戒指都认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关键是,这玩意儿是戴在他无名指上的。 无名指上的戒指,意思不言而喻。 其中有个人愣了愣,迟疑的询问出声:“淮叙啊,你这是婚戒?” 晏随又将戒指戴了回去,口吻漫不经心的还夹带了点嫌弃他们反应慢一般。 “很难猜吗?我以为我结婚的事情你们已经都看出来了。” 在座的各位:“……” 也没有那么明显,好。 随着他话音一落,就仿佛炸了油锅似的。 个个都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眉飞色舞起来,也总算明白了他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明摆着炫耀啊! “淮叙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都没通知我们,这也太不够朋友了!” “你老婆是哪家的,长得漂亮不,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瞧瞧呗。”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那阿叙的眼光,找老婆能不漂亮吗!” “……” 其他人都兴致八卦个不停歇,晏随唇角掠笑,时不时的听见有人夸奖他的眼光,猜温窈的姿色,他都会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反观坐在晏随旁边的宋译岑,除了最开始的那一问,后面就没参与其中。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喝,推到了晏随面前。 晏随看了他一眼。 宋译岑点燃了一支烟,撑着桌面,好整以暇的看着晏随。 沉默了片刻,倏尔笑了声,“温窈?” 他声音不大不小,在这热闹的氛围中,刚好够晏随一个人听见。 晏随没否认,喝了口酒,算是回应。 宋译岑吸了口烟,隔着烟雾缭绕看向晏随,而后掸了掸烟灰,点点头,“挺好的。” 晏随跟温窈结婚,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想象。 但于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的宋译岑来说,已经不足为奇。 “你们家老爷子知道吗?” “还没说。” 宋译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怎么,还搞隐婚那套?” 他说完就反应过来,如果晏随真想隐婚,今晚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亮出自己的婚戒。 晏随想到今晚有点莫名其妙的那个女人,虽然口头上说着公开不公开没所谓,但实际还是想把他藏着掖着的。 “不搞。” 宋译岑挑眉。 这里人多,虽然都是一些熟识,但有些话说出来还是有些不方便。 晏随最后喝了酒,不算醉的程度。 但也喝了不少,毕竟因为他的喜事都来灌他。 晏随来者不拒,看着时间才施施然的离开。 回到家后,楼下的灯是关着的,二楼也只有从卧室里泄出一点光。 他径直上了楼。 浴室里有水声。 他看了一圈卧室,眉心那萦绕的疲倦渐渐的消散,整个人都很放松。 晏随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人跟着坐下,等了大概几分钟, 温窈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刚洗完澡,一身的水汽,被卧室里突然出现的男人吓到。 “你回来了。” 晏随听见声音,侧了下头。 目光落在她身上。 “嗯。” 温窈围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脸庞素净皮肤白皙,一双水润润的眸眼看着他,没了之前那股刻意维持的勾人劲儿,现在就如同请水芙蓉一般,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讶异。 晏随盯着她看了会儿。 温窈被他看得不自在,尤其是自己这副模样,她忘了拿睡衣进去,只能围着浴巾出来。 浴巾的长度稍短,在她的大腿上方,一双笔直的腿立在地面,温窈动了动脚趾,“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关心吗。” 晏随的回答模棱两可,甚至有点反问的意味。 温窈没回答,只说:“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她顶着晏随逼迫的目光,走进了衣帽间。 等她换好衣服,又吹干头发出来后,晏随还在沙发上。 只是他显然已经洗过澡,赤着上身。 温窈眼皮莫名一跳, 她余光瞥见他的腹部。 鬼使神差的想到在群里看到的那些发言。 最后坚定结束。 晏随没有八块腹肌。 只有六块。 男人随意的坐在沙发上,身形伟岸性感,人却有些慵懒散漫。 温窈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手。 戒指还戴着。 她清了清嗓子,“你的戒指……” “有问题?” 开口就是一问。 温窈沉默。 “不能戴?” “可以。” 其实晏随的语气并不算客气。 温窈尽可能的平和心态,“婚戒吗?” “你觉得呢?” 温窈皱了下眉,“没关系吗,对你的影响。” “有什么影响?。” 晏随淡淡回应她。 温窈一噎。 晏随见她没话说,神情一凉,“你以为我是你,总是藏着担惊受怕担心会被人发现?” “我没有。”温窈下意识的否认。 “你没有吗。”晏随追问,“没有为什么我给你发消息你不回,让你等着下班一起走,你不等我。” 温窈抿了抿唇:“……” 她被他说得没了底气。 她承认,在公司里她就是怕,毕竟办公室恋情不太好,尽管她跟晏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我戴戒指这是身为已婚人士的自觉,你呢?” 温窈有话说,“你又没给我。” “给了你就戴?” 她没吭声。 “你敢吗?” 温窈深呼吸了一下,正色:“你能不能别老质问我。” “不能问?” “……能。” 晏随站起来。 温窈盯着他的举动,眨了下眼,也不敢乱看,不由自主地提着呼吸和心跳。 第75章 诚意 晏随朝她走过来。 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稍稍搭在腰间,随着走动和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在某个瞬间折映出一些晃目刺眼的光线。 温窈仿佛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晏随离她越来越近。 他是健康的小麦肤色,划割整齐又壁垒分明的上半身,和房间内偏冷调的装修混合,温窈的大脑凝滞了一瞬间。 …… 她不得不承认,晏随的身材真的很好,健硕的体格,是典型的那种穿衣有型,脱衣更有型的人。 平素时总是被西装包裹得一丝不苟的胸膛肩背,这时一览无余,宽阔而伟岸,男人喉结性感,沿着往下是凸出的锁骨,腰腹性感还带着蓬勃有力的视觉感。 温窈的视线不自觉的顺着下方移过去,又很怯怯的避开了他的关键部位,被浴巾围裹的修长双腿,无一处不是充斥着男性的魅力。 她特别不争气的咽了咽喉咙。 莫名有点渴。 紧接着惊慌失措的移开视线,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她一直都觉得,不止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同样也是,男人善于斟酌挑选身材姣好脸庞精致的漂亮女人,而女人对身形优越相貌不菲的男人,也抱着欣赏的态度,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无可厚非。 他更近。 属于他的气息萦绕过来。 温窈下意识的偏过头,以为他要找她算账做点什么。 没想到晏随却是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有点意外但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男人走到床头柜旁,打开在里面翻找东西。 温窈听见动静转过身,看着他,“你找什么?” 晏随找了找没看见他想要的,顿时眉头一拧,“这里面的盒子呢?” 温窈愣了一下,走过去,细细回想了几秒,“是不是一个银色的丝绒盒?大概有这么大?” 她伸手比划了下,四四方方的一个,巴掌大的模样。 晏随矜贵颔首,“嗯。” 温窈有印象,“我给收进衣帽间了,我以为是你的手表。” 而且她的东西也挺多,为了方便,当初搬进来时,就给收拾了下,更趁手。 晏随垂眸看了她一眼,神情似有那么点不悦,还有些幽怨的成分在。 …? 温窈疑惑的捕捉,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冷冷淡淡的,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进了衣帽间。 温窈寻思,他这是因为她擅自动了他东西,所以生气了? 有点好笑,是他同意自己搬进主卧的,而且还说这是她家,既然都是她家了,随便动一下又怎么了,至于拿那种眼神看她吗。 过了会儿,里面传出来晏随询问的声音:“你把东西放哪儿了?” 温窈慢吞吞的走到衣帽间门口,“就是你平常放手表的地方啊。” 像晏随这种骄矜的人,鲜少委屈自己,自然各个方面都是讲求精致严谨的。 他的手表都专门做了个柜子来装,三层分隔开,每一块都价格高昂。 “没看见,你过来找。” 温窈觉得他没事找事,她放得那么明显,怎么可能看不见。 到底还是耐着性子走上前。 她看了眼挡在表柜前的男人,“让让。” 晏随往后退了一步。 温窈站过去。 她就算穿了高跟鞋都比晏随矮近乎一个头,抵在他的下颏位置。 如今穿着一双平平的凉拖,就是之前晏随帮她买的那双浅紫色的——她没想到晏随后面竟然还留着。 就在晏随胸口的地方,女人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味,从晏随的鼻息间佛过,再萦绕着。 温窈一眼就看见了,再次觉得晏随纯粹就是为了看她好玩儿。 她拿起那丝绒盒,转身:“就是这个,这么明显你——” 她蓦地收声。 身子跟着紧绷起来。 晏随在她上方俯身:“我什么?” 温窈眨了眨眼,指尖捏紧了小方盒。 他目光攫住她,慢条斯理的,“怎么不继续说了,嗯?” “……远,远一点,你靠得太近了。” 温窈吞吞吐吐,舌头都有些打结。 她的头顶就是一排的置物柜,晏随抬手“咚”的一声撑在上面。 温窈情不自禁的往下缩了缩脖颈,她试图屏住呼吸。 真的太近了。 感觉空气佛系变得稀薄起来,仅有的氧气中都还掺杂他的气息。 “近吗?” 晏随居高临下的撇下眼皮。 “…嗯。” 压迫感很强烈。 温窈求生欲很强似的,将丝绒盒转了个方向,从两人之间的那点缝隙里探过去,举在她和他的胸口间,“找到了,就是这个。” 晏随看了一眼,没太在意。 明明之前找得还挺急的。 “你打开看过了吗?” “没有。”温窈头甩得像拨浪鼓。 把盒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抵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得远离自己。 晏随倒是没继续为难她,挺随意一说:“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他声音低沉,带了点意味深长。 温窈没什么好奇心的,拒绝的话莫名就吞了回去,“那我看看?” 晏随:“随便你,反正看又不收钱。” “……” 老实说,当时温窈收拾的时候,还真的差一点就打开了。 好在战胜了自己的好奇心,没去擅自窥探他的东西。 这会儿得了允许,仿佛自己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不过—— 温窈像泥鳅似的,弯了腰猛地从他的范围中钻了出去,她指了指旁边挂着的衣服,“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 晏随丝毫不介意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好身材,也没任何羞耻之心。 “我热。” 热吗? 温窈看了眼他,又抬头去看中央空调。 “……” 明明就很凉爽。 他都已经这样了,温窈也不可能说让他再脱之类的话。 而且他身上就只有一条浴巾……里面穿没穿,也不太确定。 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她又瞧瞧的瞄了一眼他的腹肌,却不是看其他的,而是看他身上那处刺青。 之前温窈就发现了,只是没好说。 恰好被晏随逮住她的小动作。 男人唇角微扬,嗓音散漫沉沉:“想看就看,又不要你花钱。” 被抓包让温窈有点脸热,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还真的就再多看了几眼,含糊道:“你这…还挺好看的。” 纹身刺青的男人她倒是见过,尤其是在国外大学里,一些情侣尤其钟爱,不论是为了另类的与众不同,还是单纯的追求情爱,温窈见过不少,各种各样的,各种部位的。 但独独只有晏随这处,让她觉得非常性感,一眼难忘。 衣帽间的灯光是冷白的,照映在他身上,仿佛皮肤都白了几个度,那烙印着蛇与花枝的刺青就更为明显,深深地像是扎进了骨骼中。 难得的是那是一条粉青相间的蛇,大多数缠绕着花枝的蛇身是粉色的,靠近蛇头的部位两侧才染了青色,紧紧盘缠着一枝偏紫色的花。 危险、冷情。 温窈觉得那花有些眼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是夸我还是夸我的纹身?” 温窈:“…纹身。” “你喜欢?” 温窈点点头,没否认。 的确好看,她很欣赏。 “你也可以纹一个。” “那倒不用。” 晏随喉结轻微的滚动,声线很好听:“既然喜欢,又不去纹,光说不练假把式。” 她温婉的微笑,“我怕疼。” 温窈觉得他这话有问题,又不想跟他继续讨论下去这个话题,因为她知道迟早会有分歧。 比如,晏随为什么会在这么私密的部位纹一个这样的纹身。 既是蛇与花,又紧紧纠缠在一起,代表的肯定不是一个,但具体指代什么。 温窈暂时不想知道。 好奇心害死猫也不是没有道理。 女人总是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让自己受到伤害,而且晏随这个人,你去深究他,是探不到底的,如果为了保全自己,最好是适可而止。 且温窈认为,她跟晏随还没到那种能够剖心置腹的程度。 温窈手里还拿着那个丝绒盒,经过刺青这件事的打岔,耽搁了片刻,但她还记得,而且这时掂量着手中的重量,思及前言后语,她隐隐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只是没想到晏随做戏还做得挺齐全——不应该这么说,毕竟他要求这段婚姻必须是货真价实。 温窈将盒子打开,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枚女士戒指。 她的目光落在上面,款式跟晏随现在戴着的那款有些相似,并非是那种夸张的钻戒,硕大的鸽子蛋。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枚,温窈猜不准价格,但晏随出手,应该也是价值不菲。 温窈将戒指拿了出来,当着晏随的面没犹豫,直接往自己的无名指上套。 ——刚好合适。 她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还满意?” 温窈惜字如金:“尚可。” 她聪明的没问晏随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又是如何得知她手指尺寸的,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 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言,就是累赘。 就像她刚才并没有深问他身体上刺青的事情。 然后温窈就要走。 晏随身高腿长,很快拦在她面前,他压着嗓音,“纹身喜欢,不纹个夫妻款就算了,怎么,现在连戒指满意,你都没点什么表示?” 他说完挑了下眉,靠近她,“你总是不长记性,礼尚往来懂不懂?还是说晏太太已经习惯利用完就丢这种做法,这样的话,我很难保证下次你有求于我的时候,我会考量几番再给你答复。” 晏随撩起她肩头还有些润的头发,缠绕在指尖,不疾不徐的玩弄着。 温窈被他说得窒闷,憋了憋,“谢谢。” 晏随摆着一张并不满意的脸,微微眯起眼来,拿余光扫过她,“这就结束了?一点诚意都没有,让我很怀疑你对待工作是不是也这样,明天就派人来抽查你有没有在混水摸鱼。” 说完还冷哼了一声。 温窈迎着头顶的灯光去看他。 想了想,到底踮起脚尖在他侧脸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一下,“我上班很认真,你不要故意找茬。” 之前面试时被他当着下脸子淘汰的事情她都还记着呢。 毕竟他有那个能力,虽然说不上只手遮天,但想收拾她一个小职员,还是没问题的。 晏随皱眉,声音偏冷:“你这叫认真?明摆着是在敷衍我。” 温窈抿了抿唇,定定的看了他几秒。 然后豁出去似的,再次踮起脚。 在她凑上去的那一瞬间,男人回头,立马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同于她的小打小闹,晏随动作有些生猛。 堵住她的所有呼吸,在她来不及反应时,熟稔的得寸进尺叩开她的齿。 晏随没闭眼,眉目深深地落在温窈脸上,看她经过短暂的挣扎然后选择温顺,这种过程让男人觉得快意。 缠得越来越紧,温窈不经意的颤动眼皮,撩起来的刹那,没错过他眼底起伏沉沉的欲望。 直白的。 单纯的。 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就像是警铃,瞬间在温窈脑中炸开。 她惊得要逃离,手刚抵在他胸膛,被晏随带着往下游弋。 从他背脊到腰侧,最后停在一个地方。 温窈大概能感觉得到是什么部位。 那处带有刺青的皮肤,烫得吓人。 男人也很快发现了,放过她的唇,在她呼吸不畅时给了她喘息的余地。 脸轻擦过她的,靠在她耳畔:“你手在出汗。” 温窈蜷缩了下手指。 汗意佛在他的腰腹。 “热了?” 他扣着她后脑的手摸到她耳垂,亲昵的捻过,这里也很烫,能看见绯意。 脖颈间有她的头发覆盖,晏随撩开,盯着那里,白皙的,脆弱的颈,他一手掌握。 温窈猛地打了个颤,因为他的吻落在那里,然后像是猛兽嗅领地似的,她被动的锁在他怀里,被他俯瞰,几欲俯首称臣。 腰被他握着。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感受到温软。 脖颈的吻渐渐移到肩头、锁骨。 牙齿咬着那小小的吊带,啮着;滚烫的气息拂过,温窈忍不住瑟缩,声音小的可怜,“等、等下。” 这会儿的晏随就像是架在弦上弓箭,勉强分出些心思,“等什么?” 他又抓过她的手,摸索到他浴巾上方,想要带着她探索。 “我…饿了。” 他不听。 继续探。 浴巾已经摇摇欲坠。 温窈再往后躲就是墙,“真的,我晚上没吃东西,会低血糖——” 晏随找到她的唇,不让她开口。 很凶。 舌几乎压到她喉咙,温窈涨红了脸,不止是手,背脊贴着墙都热起来。 好不容易避开一点,她试着跟他讲道理:“晏随,我真的很饿,能不能让我去吃点东西……” 一边吊带滑到臂弯。 他像是被刺激到,毫不收敛,温窈很艰难的应承着。 终于在她受不住时,男人缓缓松开她,哑声低笑:“饿吗。 “我会喂饱你。” 第76章 关系 温窈耳根发热,心跳怦怦。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唇色红润,无意识的咬了咬,跟他对视着。 目光漆黑而深沉。 她被挤在墙面,格外的逼仄。 最终她率先败阵,眸光闪烁,“我是说吃晚饭,而且,这里没有那个东西……” 后半句话很好理解。 晏随抬手将她掉下半边的吊带提上去,哑声:“真饿?” “嗯。” “想吃什么?” 温窈觉得他该是放过他了,稍微松了口气,认真想了想,“意面。” 晏随看了她一眼,“先出来。” 话落他迈步离开。 温窈在原地站了两秒,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汗意,想到刚才摸到过什么,指尖微颤。 她埋头跟了上去。 从衣帽间到卧室,抬眼就看见晏随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翻出一盒东西,往床上一掷。 男人神情坦然。 温窈看过去,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说呢,他今晚怎么就那么着急,原来准备齐全啊。 之前在纪州酒店里,他借故没小雨伞,拒绝她那叫一个义正言辞,现如今,有了套,又是正经关系,底气都足了。 晏随解下浴巾,随手扔在床尾。 温窈眼皮一跳。 发现他底下是穿了的。 温窈连忙移开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挺同情晏随,听说男人老憋着对身体不太好,而且他的反应是真的大。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对男人产生共情,就意味着她要一退再退,而对方更是得寸进尺。 晏随换上睡袍,语气轻描淡写,“我去书房处理点事,你吃完了叫我。” 温窈:“……” 温窈想吃东西的欲望其实并不是特别大,就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拖延的借口而已。 现在看来,今晚是非得有点实质性进展才能行了。 ——晏随不是一个好敷衍的人,甚至是吹毛求疵。 所以躲是躲不过的。 温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深呼吸了一下,忽而挽唇微笑,故作轻松,“我好像…突然没那么饿了。” 晏随正系着睡袍的腰带,闻言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挺随意一说:“那怎么行,我不希望做到中途你就低血糖晕过去,那很没什么体验感。” “……” 温窈站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毕竟中断迂回是她自己的提议,现在想要重新连接上,似乎晏随不愿意了。 她僵硬的动了动脖颈,“应该…也没那么严重,其实也可以结束后再去吃东西。” “不太好。” “…嗯?” “我担心你会下不来床。” 温窈定定的看着他,几秒。 男人脸上挂着点轻佻的笑,褪去西装革履包裹下的清冷禁欲,实际散漫慵懒,不甚着调。 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忽然就在他这漫不经心的笑意中,碎得一干二净。 晏随微微眯起眼,没错过她的所有表情,湛黑的瞳仁里映出她的影子。 他微勾唇:“如果你实在等不及,也不是不行,我会轻点,让你好受些。” 似乎他在她面前,并未去刻意收敛,说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温窈耳如火烧,心乱如麻。 她这会儿也觉得热了,空调开着都降不下那温度。 “那我还是先吃东西,你忙你的……” 晏随盯着要落荒而逃的人,“站住。” 温窈脚步猛地一停,真就不敢动了。 “过来。” 男人发号施令。 语调低徐。 就像是被什么驱使着,温窈缓缓地朝他走了过去。 抵达他身前。 “敢做不敢当,跑什么跑,你之前那拐我去开房,录小视频的勇气去哪儿了,被狗吃了?” 一开口就是教训姿态,端得高高在上。 温窈不太服气的顶嘴:“我没拐,那是你自愿的……” 还有什么狗吃不吃的,怎么屈辱人呢。 “我自愿。”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脸色却是冷的,“扑上来又亲又抱的,胆子瞧着挺大,现在当什么缩头乌龟。” 温窈被他训得没话说。 耷拉着漂亮的眉眼。 忍了忍,温窈还是觉得自己不该把这个锅给背完,看着像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到头来她还成强盗似的。 虽然她是抱着算计他的心思,但男女间那点事,不就跟周瑜打黄盖一样吗,结果她吃力不讨好,计谋没成功,被他将军毫不留情的打了脸,现在翻旧账还要挨训,论说那天晚上到底谁占了便宜,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倒还真是行。 也不知道她那身牙印谁咬的,什么癖好,连她屁股蛋儿都不放过。 “一码归一码,当时的情况跟现在不一样。” 晏随眉梢微挑,“你说说,哪儿不一样。” 身份就不一样! 温窈张了张嘴,总觉得他这是在给她画圈套,话到嘴边就给吞了回去,换了个很是无赖的说法:“反正就是不一样,你我心知肚明。” 晏随看着她冷哼一声,没计较她这点小聪明。 展开了自己的手臂,口吻淡淡:“帮我脱衣服。” 温窈:“……” 他这人真有意思,才刚穿上就要脱。 转念一想这都是因为她的摇摆不定,变卦而起的,又默默地没吭声。 她紧了紧手,伸出去颤抖的贴上他的腰带。 质感上乘,舒适滑腻的触觉。 轻轻一拽,腰带松散,睡袍散开。 温窈没敢往下看,抬眼就是他赤着的胸膛,目光像是被火烫到,又上移,最后落在他的喉结处。 睡袍掉在地上。 男声在她头顶落下:“还有一件。” 温窈据理力争,小声的扣字眼:“那是裤子。” 跟衣服有什么关系。 晏随哧了下,自己动手。 惊得温窈连忙按住他的手,“等下!” 女人的手是柔软的,覆盖在他手背上。 “又等什么。” 温窈缓了口呼吸,感觉自己有些缺氧,“现在别脱,等,等到了床上再说。” 晏随垂着眼皮看着她那张涨红的脸,善解人意说:“嗯,是要有仪式感对吗。” 温窈:“……” 并不是特别想要。 晏随走到床边坐下,看她没动,催了句:“别磨蹭,时间不早,做完就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温窈觉得眼前的形势不太对。 听见他这话,想说既然都知道要上班,那今晚就不应该这样那样。 她温温吞吞的,真的像入洞房的小新娘,等着新郎来揭开红盖头。 等她渐近了,晏随也没剩多少耐心,直接伸手将人一拽,翻身压在了床面,在她上方。 温窈口中的惊呼来不及溢出,对上他沉沉的眉眼时蓦地又憋了回去。 晏随没动。 只是看着她。 温窈受不了他这么直白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避开。 刚把头转走一点,就被他重新扣了回来,“看着我。” 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惊。 匆忙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措辞。 “灯,灯还没关——” 她的手抓着床单,收紧。 晏随似沉了一口呼吸,随后灯灭。 昏暗里。 他的吻隔着一层布料落在她的心脏。 像是火星子引燃,牵动她浑身的颤栗。 温窈不自觉的思绪涣散,又逼着强撑,试图将自己从紧张里捞出来,她结结巴巴的开口:“我之前忘了跟你说,就是你给我的那本结婚证,被温雨眠撕了……” 她不似洋葱,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仅仅一下的举动,就结束。 他没说话,温窈忽然觉得胸腔猛地一阵窒息,被他重重攥紧。 她想要把床单扯坏,没那个蛮力,眉心一拧,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去忽视仿佛熟悉又陌生的感受,“需要去补办吗?” “随你。” 她提议:“那还是补一个好点。” “嗯。” 腰后被什么硌到,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在晏随撑开她腿时,异常清楚。 她忙声叫停:“停停——等下,有什么在扎我!” 晏随停下动作,随后将她翻了个身,“哪里?” 温窈反手去摸。 摸到一个小盒。 瞬间滞住。 晏随也借着窗外的月光,大致看到是个什么东西,低笑起来,“就这么迫不及待?” “……” 仿佛是烫手山芋,温窈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晏随比她动作更快,抓回手中拆开,拿出来一个。 很是熟稔。 温窈看着,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在晏随面前勾缠大胆,一张嘴伶牙俐齿,轮到实践,她不过是白纸一张。 而晏随显而易见并不是。 比起无师自通,温窈更相信他经验丰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看见他这轻车熟路的举动还有刚才的撩拨时,她隐隐还是心堵。 “你每次都会准备这个吗?”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温窈不受控制的,下意识的就问出了这句话。 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自己也一怔,不太明白那股冲动为何而来。 晏随蛰伏在她上方,浓黑如墨的眸在昏暗中更是深不见底,“你想说什么?” 温窈的手指抵在他的肩头,打转。 “就是你跟其他的人,应该也有做措施?” 听着很是随意一问。 “嗯。” 虽然早已料到,但听到这个回答,温窈心头还是无故一刺,已经酸得要冒泡了。 她眨了眨眼,随意的“哦”了声。 然后两人都沉默起来。 “你觉得我有病?”男人忽然打了一记直球。 温窈险些接不住,脸上的热潮还没褪去,却很是僵硬。 她静了静,“我没这个意思……” “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事情?” 晏随嗓音平淡,目光似乎带着穿透性,几欲将她看穿。 “我随便问问而已。” 温窈尽量平和心态。 晏随在这时俯首亲她,“晏太太,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我现在是属于你的。” 温窈从那莫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的确。 她已经是晏太太了。 温窈不清楚晏随这句话是在警告她闹腾需要适可而止,还是单纯的随口一言,但本质上让她很难不去深究其中的意义。 他现在是属于她的。 从前、往后,却不是。 大抵是觉察到她的走神,晏随靠近她时没有一丝犹豫。 温窈轻呼,紧接着低泣溢出,不可控制的蜷缩着腰身,被晏随强硬的控在掌下。 她是个很怕疼的人,但大多数时候又能忍下。 她觉得自己周身包裹的壳,被硬生生的凿开,有人想要将她剖光,肆无忌惮的摆弄。 她试图去阻止,维护自己最后一点的尊严和安全地。 被晏随放肆盘踞侵占。 温窈像是涌入大海随波逐流的泉。 “温窈。” 晏随却在这混乱里,异常清醒的看着她坠落迷失,手掌住她的脸,低下去抵着她的额头沙沙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窈在水深火热之中,意识迷乱。 被他逼迫着,薄唇一一掠过她的鼻尖、脸颊,出气沉重:“我是谁?” 又咬她的耳垂。 力度很重。 不同于交缠的痛楚,耳垂上的痛格外清晰又敏感,温窈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嗓音哑而堵:“晏——” 才将将发出一个音。 他突然发狠。 温窈这下失声,连掐他的力气都没有。 “不对。” “不是这个。” 给了个惩戒,复又追责:“你再好好想想。” 温窈想不出来,她像是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怪圈,眸眼失神,大汗淋漓。 最后她在起伏间昏昏沉沉。 晏随没得到答案。 温窈风雨飘摇,语不成句。 直至平静。 拥着她的人短暂的离开,清理。 随后又覆过来。 环抱住她的腰。 温窈疲乏,还撑着一点意志,将自己埋在枕间,推拒近身的晏随。 声音微弱:“我不想挨着你。” 她滚离他的怀抱。 像是失去庇护的雏鸟,蜷缩着自己。 片刻后。 大掌徘徊在她的腰背,像是在安抚。 温窈承认,在某方面、甚至是多个方面来说,晏随都算得是一个好老师。 比如性。 虽然有蛮横,但也缱绻温柔,给足了她很好的体验。 可越是这样,温窈的心里的石头就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能理解为女人在某些时候的敏感,但这种敏感连温窈自己都唾弃,她看不起自己。 温窈太累。 连她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记得。 只是夜半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被晏随抱在怀里,身边的人呼吸平稳,睡得很熟。 她发怔的看着黑暗,睡意散去,开始一点一点的理清自己跟晏随的关系。 … 直至黎明时分,温窈重新闭上眼。 她是晏太太,仅此而已。 除去身份,不该有其他,更犯不着过多的纠结。 - 第77章 来人 夜里想的太多,耽搁了睡眠。 温窈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不知道处于什么时候,只模糊看见窗外的阳光照进来。 而她光溜溜的趴在床上,背部是柔软舒适的薄被。 一呼一吸之间,除去她的味道,其他的萦绕着全是属于晏随的气息。 温暖,干燥的。 被窝里只有她一个人,温窈慢吞吞的反应了片刻后,猛地睁大了眼睛,险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却以失败告终。 全身上下酸痛得不行。 她这时才想起来。 夜半她醒了一次,近黎明时又睡下,没过多久她睡得沉了,晏随却醒了。 平素时看着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竟然拉着她又来了一次。 她迷迷糊糊欲哭无泪又无力反抗,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剩下的就只有无意识溢出口的吟哦。 温窈费劲的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良久后才撑着快断掉的腰坐起来。 薄被下滑。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肩头、手臂,经过一夜,印记变得深深,又夹带着新鲜的嘬痕。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刹那清醒。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温窈连忙穿上睡衣下床,脚落地立马抽气一声,皱了皱眉,蹲在地上缓了半晌。 正准备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恰逢这时卧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晏随走了进来。 男人西装笔挺,看着很是神清气爽的模样,抬眸看过来,神情冷肃,与昨晚那个诱哄蛊惑她的完全是两个人。 “你醒了。” 温窈没搭理他,以冷脸示人,也没去看他,一副带着疏离冷漠的姿态。 晏随踱步到她跟前,握着她的细胳膊,指腹摩挲着那处柔软的皮肤,“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 话说间要将她拉起来。 温窈无动于衷,红唇抿得紧紧的,小脸绷着。 晏随试了两次,没拽动她。 跟着蹲身,在她面前,颇有耐心的询问:“怎么了?” 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再顺着下滑到她的肩头。 触感极好。 “啪”的一声制止了他的行为。 巴掌声清脆,落在他的手背上。 毫不留情。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温窈自己的掌心也是一阵发麻。 晏随停下举动,微不可见的蹙眉,“闹什么脾气。” 晏随这人向来是情绪寡淡,不动声色的,大多数时候只能从他的声音中去捕捉他的喜怒。 而如今,他的表情仍旧淡漠,语气却是往下沉了沉。 温窈勉强的勾了勾唇,“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夫妻之间的义务我可以履行,但你不能强迫我。” 她用了很长时间的嗓子,现在出声都是喑哑。 晏随动了动眉梢,没吭声。 温窈自己撑着床沿站起身,又坐上床。 “我才进公司多久,之前出了意外去医院请假,现在又请假,你让别人怎么想我?你光顾着自己舒服了,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 天刚明时的那次,虽然她睡意浓烈,但也出言拒绝过,晏随没当一回事,依旧我行我素。 听出她话里话外的责怪,晏随眉目稍凉,知道她过河拆桥的本事是炉火纯青。 “你确定就只有我舒服了,难道你就没爽到?” 温窈到底没他这般泰然自若,脸皮倏然一红,“重点是这个吗?” “是不是都不重要,它不能抹灭你昨晚给的反应,在我面前咿咿呀呀的是谁,睡醒了就想翻脸不认人。” “……” 晏随不是重欲的人,没遇上温窈之前,所有的心思都在事业上,他忙着在晏家站稳脚跟忙着内忧外患,时不时还有被围剿、危害到生命的风险。 温窈算是他人生中意外的意外,也证实了她的特殊与独一无二。 曾经得到过,如今再拥有,晏随能隐忍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难得。 只是人还是这个人,却透着几分陌生和对他的抵抗,晏随需要让自己适应,但有些东西是自然而然的就有感觉。 对温窈,晏随鲜少掩饰自己的欲望。 见她没话说,晏随继续:“你早该有这个觉悟,谁刚结婚还要旷个十天半月的,你再往后拖试试,昨晚都算轻的。” “……” 温窈深吸了一口气,“明知道今天我还要上班,你就不该继续,我拒绝你也不听。” “你那是拒绝吗?” “怎么不是。” “你真该听听你自己说的那些话,谁在床上不要不要的,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尤其是你,我理解为欲拒还迎也正常。” 他语气平淡,但是温窈听出了些微的笑意。 温窈红着脸瞪圆了眼看了他一下,又撇开脸。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跟他,也没差到哪里去。 明明是她有理,到他嘴里她还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还什么欲拒还迎…… 真亏他说得出口。 但谁让她至始至终都处于弱势地位。 晏随这人不好应付,她是知道的。 于是她柔柔的挽唇笑了笑,“那是我错了,还是你想得周道,谢谢你帮我请假。” 晏随看着她脸上堆着的虚情假意,顿时沉了脸,站了起来。 “休不休息随你。” 话落他便离开。 门被摔得很重。 温窈唇角滞了滞,浮现出一丝苦涩。 还要她怎么办,附和他不是,不附和也不是。 真难伺候。 良久后。 温窈起身去洗漱。 到了楼下时,发现餐桌上已经备好了午餐,而晏随早已不见了踪影。 估计是被她气走了。 温窈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略有些走神的想。 其他男女做了那挡子事后,总该是美好和谐的有过温存,更或者情意更浓。 也就只有她和晏随,倒成了仇人。 一顿饭,她吃得也很心不在焉。 的确因为睡眠不足,身体疲乏,温窈吃过午餐后就上楼补觉了。 下午四点多时醒了。 口渴去楼下倒水喝。 却不期然看见一个很是陌生的身影。 大概是她的动静,引得那女人回过头来,看向她。 那目光里带着极重的审视。 温窈一怔。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气质高贵优雅,坐姿仪态很是矜持,穿着高定长裙,面容姣好,此时此刻很是冷淡。 温窈立在原地,僵住了。 她没反应过来。 随后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打扮。 见自己还套着睡衣,有明显皱褶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她刚睡醒,头发凌乱,怎么看都很是不修边幅。 温窈伸手理了理衣摆,然后去抓自己的头发。 动作忽然就慢了下来。 几秒后。 她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到那女人跟前,轻轻地唤了一声:“沈太。” 肖碧沉抬起看了她一眼,暂时没说话。 等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放下。 随后才不疾不徐出声道:“若不是听旁人说,我还不知道这淮南湾入住了新的女主人。淮叙在我这个小姨眼里,一直都是个很有分寸懂事听话的孩子,没想到也会做出金屋藏娇这种事来,照理来说,身为她的长辈,对这类事我会感到很抱歉,但我更想知道,又或者说,想见识见识,是谁有那个本事,竟然能让淮叙这般任性妄为,你说是不是呢,温窈,温小姐?” 温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寸寸的白下去。 她不会听不出来肖碧沉话里的意思。 早前在北馆那次肖碧沉对她的印象就似乎并不太好,她更喜欢温雨眠。 因着明面上,也是温雨眠跟晏随有联姻结亲的迹象,大概是没想到会被她这个做姐姐的横插一脚,几乎是“横刀夺爱”。 在肖碧沉的角度看来,温窈如今能出现在淮南湾,便跟没脸没皮使了下作手段鸠占鹊巢,又和那勾引人的狐狸精没什么区别。 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她这个人的人品极为差劲。 温窈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肖碧沉浅看了她一眼,忽而笑道:“这是你家,温小姐怎么比我这个客人还拘谨,何必站着,坐着说话不是更好吗?” 之前晏随对她说,这里是她家时,她有过一瞬的心悸和感动。 而如今,这话从肖碧沉口中说出来,无异于是在狠狠敲打她。 温窈浑身僵硬,仿佛血液都在凝滞。 如果肖碧沉像温雨眠那样,不如意就对她发泄,破口大骂,指责她不要脸。 或许温窈还能够理直气壮的怼回去。 而面对肖碧沉的客客气气的轻言细语,才是让温窈仿佛如鲠在喉。 她背脊僵直的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整个人看着都很不在状态。 往常跟晏随那巧舌如簧的嚣张劲儿,全然消失殆尽。 “温小姐,我想问问,你跟淮叙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肖碧沉态度看起来很平和,实际却是棉里藏针的。 温窈动了动唇,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是在温雨眠之前这句话。 毕竟当初她回国那时,温家已经跟晏家有联姻意向了。 而她把注意打到晏随身上,是在回国一段时间之后。 “之前,在酒。” 温窈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后,估计肖碧沉对她的印象只会更差。 “是么。”果然,肖碧沉蓦地收敛了温和神色,“照你这么说的话,你才跟淮叙没认识多久?” “是。” 肖碧沉冷冷一笑。 心里早已火冒三丈了。 她对温雨眠的确挺满意的,虽然温家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晏家也不差这点家世背景,只要女方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也没什么不可以。 温雨眠嘴甜,又礼貌,会讨喜,看着也很聪明的一个人,淮叙年纪不小,她自然是盼着能够早早结亲,也好给他逝世的母亲一个交代。 可晏随态度总是若即若离,之前肖碧沉在晏随这里受了气,摆手说不管他的婚事了。 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但她也是要体面的,便多隔了几天才去关心。 没想这一隔,就出了事情。 温家反而给她甩起了脸来。 肖碧沉也是养尊处优多年,丈夫孩子都宠着她的,姜淑柳说翻脸就翻脸,也是把她气得够呛。 她时至今日都还记得,她顾及着舞会表演那天,晏随没给温雨眠什么好脸色,怕小姑娘伤心,她主动示好,没想到姜淑柳却是指着她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 “要你在这里假惺惺做什么,你们晏家真以为我家眠眠没了晏淮叙就没人娶了是不是!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既然相中了眠眠,还跟那个温窈搅和在一起,什么百年豪门,吃相真难看!” 肖碧沉一脸茫然,她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姜淑柳这副嘴脸已然让她觉得不悦。 却没给她先发制人的机会,姜淑柳开口又是一句:“现在想起眠眠来了,早什么去了,那晏淮叙跟温窈都已经结婚了,难不成还想让我眠眠嫁进晏家当个小的?!” 肖碧沉前面还没接收完,后一阵就被砸得晕头转向。 淮叙结婚了? 什么时候! 她这个当小姨的竟然不知道。 肖碧沉压着脾性理了理,才清楚明白姜淑柳口中的那个温窈是谁。 她在北馆有过一面之缘。 是那个看起来就不安分的女孩子。 现在却和淮叙结婚了。 肖碧沉也顾不得跟姜淑柳计较自己被下脸子这一回事。 赶忙就回去了。 到还真是巧,碰上沈常荣回来跟她说,也听闻了晏随结婚这件事。 若说起初肖碧沉是抱着怀疑的心态,那从沈常荣嘴里说出来,她就十分信了。 而沈常荣是听来的消息,自然是从晏随的朋友那里知晓的。 肖碧沉险些没把晏随叫回来抽他一顿,被沈常荣拦着又劝着。 还有一旁的沈歆在吐槽:“表哥结婚了?新娘不是那个温雨眠!” 她一脸兴奋,全然不顾自己妈妈的脸有多黑,高兴得拍手跳起来:“好耶!我就不喜欢她,妈妈眼光一点都不好,还是表哥有主见,那我新表嫂是谁呀?” 气得肖碧沉给了她两下。 后来肖碧沉冷静下来,心想,她没眼光,好啊,那她还非得去瞧瞧,晏淮叙的眼光又有多好,看看这个叫温窈的,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能让晏淮叙背着他们偷偷领证。 经一打探,知道温窈住在淮南湾。 肖碧沉就找了过来。 如今见了人,看着温窈这模样,肖碧沉满肚子的火,是憋了又憋。 “那你知道淮叙之前是要跟你妹妹联姻的吗?” 温窈:“知道。” 好一个知道! 肖碧沉豁然站起来,没了之前那随和,近乎刻薄的开口:“听说温小姐出国留过学,想来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但你做的事情的确也让我大开眼界。既然你都知道淮叙跟你妹妹的关系,你竟然还敢纠缠他,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你如何设身,淮叙又如何处地?” 温窈静静地听她说完,而后平静道:“联姻并没有确定下来,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如果晏随跟温雨眠联姻了,哪怕晏随再优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染指的。 第78章 金主 在肖碧沉看来,但凡温窈还有点廉耻之心,就不该这么理直气壮。 她听着她这话,险些没把鼻子气歪。 定定的盯着温窈看了几秒,肖碧沉才缓和平息下心头的怒气。 事到如今,她就算再生气又能怎么办? 温窈跟淮叙都已经结婚领证,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难不成就因为瞒着他们这些长辈没告知,她还能逼着两人离婚不成。 肖碧沉颔了颔首:“瞧着的确是有几分机灵劲儿,但愿你在晏家时,也能保持这么冷静的态度,别给淮叙丢脸被那群人抓住把柄。” 温窈原以为肖碧沉肯定怒不可遏的,没想到她突然话锋一转,竟然连语气都平和了几许。 她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谢谢沈太提点。” 叶枳不止一次跟她说过晏随、晏家有多不好招惹,尤其是晏氏这个家族,古老而繁荣昌盛多年,至今屹立不倒,其中的水深火热,算计危险,也是不容小觑的。 肖碧沉这番话温窈听进了心里,记下了,也在心中暗自揣度了一番。 肖碧沉从鼻腔中发出一旦高傲的冷哼,瞥了她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施施然的重新坐下。 “既然你都跟淮叙结了婚,他怎么叫我,你就跟着怎么叫。” 温窈从善如流,改口很快:“好的,小姨。” 肖碧沉脸色好了许多,又喝了一口茶,才问:“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温窈不卑不亢:“投行,在kz。” 肖碧沉稍稍提了提眉,面上露出几分惊讶。 “跟淮叙一个行业。” 她转瞬就明白过来,还寻思,这温窈有什么过人之处,无非就是漂亮了些,没想到还是在kz上班,就在淮叙的眼皮子底下,那朝夕相处发生点什么,似乎也说得过去。 温窈点了点头。 肖碧沉原想着,给晏随相看一个有共同语言,又善解人意的妻子,也好在他繁琐时,能说得上话,帮得上忙。 这么看来,温窈的确也较为符合她的期许条件。 肖碧沉看着温窈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多了两分赞赏。 围绕着晏随,后面的话题自然就多起来,聊得也更松快。 “我知道你们这工作是忙,经常出差,但现在结了婚情况又不一样,听说你才23岁,比淮叙小七岁,两个人都忙于工作的话,是不是还不打算要孩子?” 温窈没想到话题能跳跃得这么快,愣了一瞬,她才垂下眼睫出声,“这还是要看他的意思。” 肖碧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看他做什么,这事儿还得是你主动!那孩子又不从他肚皮里出来。” 温窈惊得咳嗽几声。 肖碧沉抬眼一瞧,就看见她脖颈边上那些暧昧的痕迹,眸光闪了闪,登时也有些不自在。 不过到底是过来人,都懂。 “反正照我的意思,趁着你年轻,就早生,我也顺便帮着能带带,也不耽误你上班。” 现在都是些新潮独立的年轻人,别说温窈,就连她那个刚高中毕业的小女儿沈歆,都是发了话自己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才会选择结婚生子的。 现如今温窈又在工作,生孩子这事若不提早提上日程,往后拖,忙起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了,她能等,淮叙也不能。 “我知道了小姨,等淮叙回来,我会跟他提一提这件事。” 是个有眼力见上道的,肖碧沉颇为满意。 肖碧沉今天说是来给温窈下马威的,更多的却是考量,她是否具有能够撑得起晏太太这个名号的能力。 虽然她是淮叙的小姨,但于晏家也不过是个外来人,到了晏氏齐聚一堂时,那才是到了真正兵戎相见的时候。 肖碧沉离开前,叮嘱她明天让晏随带着她回去吃顿饭。 原是打算跟温家那边叫出来一起的,毕竟都结了婚,两方也是亲家了。 不过姜淑柳对肖碧沉不客气,又是个后妈,肖碧沉也瞧不大上了,之前的和谐相处全数撕破,干脆不请。 送走肖碧沉后,温窈提着的神经才算松了松。 而后想到她说的话,温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 抬手覆上去,她不会生孩子的,她跟晏随的关系,只怕有了孩子那才叫难以收场,于她跟他之间,也不合适。 晏随是晚上回来的,近十一点半的时候。 楼下客厅没一点光亮,漆黑沉沉的一片,因为太空旷,所以显得十分没有人气。 晏随在玄关处换了鞋。 之前鞋柜里都是他的鞋,摆放的并不多,所以剩余空间很大,如今被温窈的各种各样的高跟鞋、平底鞋,还有某种奇形怪状的鞋堆满,五颜六色的,他那点黑就挤在角落里,看起来很是委屈巴巴。 他慢吞吞的上楼,卧室里倒是灯光刺眼的。 温窈还没睡,正坐在梳妆台前看书。 之前这里很多东西都没有,连梳妆台都是后来吩咐何驰按照温窈的喜好置办的。 听见动静,温窈将书翻了个页面,回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很忙吗?” 她穿了一条纯白的睡裙,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上乘的丝质裙尾拖到地面。 灯光下,整个人肤如凝脂,温婉怡人。 晏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瞬,没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其他的意味,逡巡之后便垂眼。 “还行。” 他边朝她走过去边解领带,到了她身边,抽走她手中的书看了眼。 “我在投资银行的黑色闹剧。”他念着书名,来回的打量着书的封皮。 随后道:“你对这个还有兴趣?” 温窈冲着他笑了笑,又把书抢回来,“嗯,约翰?拉斐尔的,你看过吗?” 晏随将领带随手放在梳妆台面上,身子倚靠着,一只手撑在台沿,一手解衬衣纽扣。 模样很是随意松散。 “大学时室友看过。” 他微微眯了下眼,似在回忆,想起室友曾经对于这本书的评价,“写了金融从业人员荒诞淫靡的生活,算得是黑色幽默,不过里面的常识技巧,也值得一看。” 温窈赞同的点了点头,“金融产品从有到无的包装,到销售,交易员的往来面貌。” 衬衣纽扣解了两三颗,晏随先将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温窈身后的靠背上。 低头时,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她身上留下的被自己作弄出来的痕迹。 “投资银行的交易秘辛也能看看,小白可以读一读。” 温窈:“……” 她好歹入行了,也不算小白了。 晏随见她神情似有些无语和郁闷,勾唇笑笑,指尖落在她的手臂上,抚过那些印记,“擦药了没?” 摸起来痒痒的。 温窈抖了抖肩膀,试图将他的手抖下去,没好气道:“没有。” 被晏随抓住,又游移到她的脖颈边摩挲。 温窈躲不开,也随便他了。 将书合上,抿了抿唇说道:“今天你小姨过来了。” 说完她就去看晏随的表情,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嗯,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知道?” “嗯。” 晏随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有些风声就是他自己走漏出去的。 温窈:“……” 他既然知道,都不提前说一声,害她一直提心吊胆。 她没忘记把肖碧沉的叮嘱说给他听,“小姨说让我们明天回去吃顿饭。” 隔了几秒没得到回答。 温窈抬头看去。 正好对上晏随带着些微轻佻笑意的眸眼。 温窈微微一愣,“怎么了?” 晏随好整以暇道:“叫得还挺顺口,看来适应得不错。” 温窈被他这么揶揄,脸有点热,尽量平静说:“是她这么跟我说的,你叫她什么,我就叫什么。” 顿了顿,她补充:“而且她是长辈。” 言外之意就是,自然长辈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晏随不置可否。 第二天上班。 是晏随开车。 他是有配司机的,大多数时候身边都跟着何驰。 今天温窈没看到人,坐上车后便随口问了一句:“何特助呢?” 晏随动作一顿,随后指尖敲了敲方向盘,他似笑非笑,“晏太太,你好像很关心我的特助?” 温窈系好安全带,情绪平淡:“好歹也算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寻常慰问而已。” 晏随只看着她,没说话。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何驰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尖,看着窗外雨幕,心情无比复杂。 被外派考察,飞机刚一落地,兜头就是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人麻了。 - 坐好后,温窈低头检查自己的包,耳边的头发跟着垂下来,她抬手撩在耳后,然后又去整理自己的衣摆。 晏随瞥了她一眼。 “怎么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长不了记性?” 温窈今天穿着很成熟韵味的ol风套装,黑白相间的,相对保守,配了双六厘米的细高跟,衬得修长的一双腿更打眼,靓丽而出挑。 “高吗?才六公分而已。”温窈偏头看了下,毫不吹嘘自己的战绩,“我以前穿过十三公分的。” 晏随皱了皱眉,“走路不累吗。” 他实际上并不能理解温窈对高跟鞋为何那般钟情,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能让她很有气质。 温窈不以为然:“还好啊,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试一试,刚开始会不习惯,穿多了就行。” 她莫名的想到晏随的脚。 虽然大,但别说,还是外形还是很好看的,要是穿高跟鞋,肯定会合衬漂亮。 不过这话她却是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想想就好,万一惹得他恼了,跟她计较,她可不就是得不偿失。 晏随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温窈四下观望后才打算下车。 晏随看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就来气,在她要离开时,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温窈不设防撞进他怀里,“你干什么?” 晏随冷冷清清的俯视她,捉起她的手,“你忘了自己手上戴的是什么了?” 温窈看过去,是婚戒。 她咬了咬唇。 晏随扣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亲过去。 温窈一惊,连忙推开他,压低了声音:“这是在公司!” 虽然只是停车场…… 晏随偏不如她的意,使劲嘬了她两口,又狠心咬了她一下,看她吃疼皱眉,才放过人。 指腹擦过她已经晕染开来的口红,半是警告半是威胁:“公司又怎么了,亲不得?” 温窈:“……” 懒得跟他说,温窈抿了抿唇,飞快地下车跑了。 晏随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面无表情的凉笑了一下。 温窈昨天没来上班,还有些人挺好奇的,见了她便问了问。 温窈笑着说她有点私事处理搪塞了过去,私底下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把晏随骂了好多遍。 都怪他。 到了工位后,她放下东西,拿着自己的马克杯去了趟茶水间。 煮咖啡的时候,杨淼然也过来了。 笑看着温窈。 起初温窈并没有在意。 因为她跟杨淼然不熟,而且对方对她总是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敌意。 只是今天不知道她怎么了,竟然在她面前笑着晃动,让温窈不适应的皱了皱眉。 因为她的笑容让温窈感到很不舒服。 最后她主动提及:“你找我有事吗?” 杨淼然凑过去,意味深长的像是抓住了她的小把柄似的,神情还有几分不屑:“我看见你了。” “什么?” 温窈觉得她莫名其妙,完全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杨淼然勾唇,看了眼四周其他人,然后哼笑,“我在停车场,看到你了。” 温窈眼皮子一跳。 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晏随。 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哦,那又怎么了。” 杨淼然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就有些不客气了:“你装什么呀。” 温窈摸着马克杯,保持着冷静,微笑,“我为什么要装,你无缘无故就这么来一句,谁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也没那个时间跟你在这里兜圈子,如果可以,请长话短说。” 杨淼然就看不惯她这副清高劲儿。 以为自己跟什么似的那么高高在上。 便也不跟她打太极,直截了当嘲讽道:“我看到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还有个男人,那是你金主。” 温窈紧了紧指尖,“你这话什么意思?” “都这个时候了,被我逮个正着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温窈,你当初被kz淘汰,后来你又进了公司,别跟我说什么你没靠金主走后门。” 温窈听着她把话说完,冷冷一笑,抬起眼皮,“我记得我应该跟你没什么仇怨,但你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平时你对我看轻也就算了,但这么朝我泼脏水,你有证据吗?如果有,那就拿出来,说出一个合理怀疑我的解释,没有,那就向我道歉。” 杨淼然瞪着眼,觉得匪夷所思,“我给你解释,还道歉?” 她抄起手臂,“你这种走后门的手段对其他人有多不公平你知道吗,仗着自己有点姿色,真把自己当成kz里的人物了?” 温窈平声淡淡:“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至于你说的什么金主,走后门,不好意思,我温窈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 第79章 老婆 杨淼然被她回怼得张了张口,接不了话,最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等着,我迟早揭穿你的真面目!” 有病。 温窈没搭理她,转过身去捯饬自己的咖啡。 杨淼然看着她的后脑勺,气不过自己就离开了。 上午忙忙碌碌相安无事的度过。 到了午饭时间,温窈跟着唐梦去了食堂。 唐梦性格开朗又大方,加上也算是小上司,号召力很强,一吆喝一行人就涌过来了。 “今天去几楼,吃什么?” “昨天去的七楼,今天上37,我听群里说有新出的韩式菜系。” kz一共设有五个员工食堂,分别是7、8楼,以中式菜系为主,川湘小炒、粥粉面饭;17、18楼主打各种甜点、西餐;37楼则是集中了异国料理,日料、韩餐、沙拉、东南亚美食。 面积大、环境好、吃食花样百出,每一个在kz上班的人,都会对食堂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fair,你昨天没来,你想吃什么?” 有人问到温窈,温窈抬头回以一个微笑,“我都可以,看你们选择,我从众。” 之后还是决定去37楼吃韩餐。 用餐时,唐梦说:“这周末我生日,那天要是不忙,请大家吃饭。”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讨论起来,说就算忙也得腾出时间来给唐梦庆祝,纷纷嚷嚷着流程,还要去酒玩,订做一个大蛋糕。 唐梦一脸拒绝,“蛋糕就算了,我减肥,不吃那东西。” “过生日不买蛋糕算什么生日。” 温窈默默地看了眼大口吃烤肉的唐梦:“……” 那油滋滋的落在她唇上。 想了想,问:“你减肥还吃烤肉?” 唐梦理直气壮:“糖才是罪魁祸首,我吃糖就发胖。” 有人笑:“别了梦姐,昨天晏总请大家喝冷饮,你是不是就拿了奶茶?” 唐梦一本正经的否认:“那是果茶,不是奶茶。” 温窈毫不犹豫的戳穿:“其实果茶里的糖分比奶茶更多……” 唐梦恨恨咬牙,吃肉像是吃温窈,“你别说了,你肯定就是嫉妒你自己昨天没来!没喝到晏总请的冷饮。” 说完还瞥了一眼温窈那纤细的腰肢,更心梗了,连忙往自己嘴里塞生菜。 “……”一点也不嫉妒。 瘦子永远都不能理解胖子的痛苦,而女人总是喜欢在自己的身材方面下功夫,但又擅长口是心非,比如,吃饱了再减肥。 说到晏随,她们还对他手上戴戒指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不少人在开会时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会议结束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纷纷猜测晏随是不是真的结婚了,还只是戴着好看做装饰物。 对于这个解释,有人站出来否认:“应该不是,晏总在kz多久,你们谁看到他以前在手上戴过装饰物,最多就是手表,而且这戒指是在无名指上,明显是婚戒。” 也有人猜他之前出差,就是去结婚了,说不定还是隐婚。 “但也没听别人说过晏总有女朋友啊,还有可能是闪婚?” “反正怎么猜他就是名草有主了呗,难过,kz头牌竟然成了裙下臣!心痛!” 不知道谁想起温窈,便侧脸一问:“fair,你之前培训,晏总来视察的时候,你看见他手上戴戒指了吗?” 温窈:“没有。” 那个时候,晏随手上的确没有。 温窈大概也只有猜到是他后来才戴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看来是真的结婚了啊,好突然,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告白呢。” “我也,还没睡到他。” “真的好羡慕他老婆啊,能跟晏总滚床单,晏总那身材,应该很持久。” “也不知道落到哪个小妖精的手里了,抢在南总前面捷足先登。” 温窈逐渐听不下去,犹豫了一下,斟酌试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老婆就是我。” …… … 静默。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转过头看向温窈。 温窈提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抬眼,跟她们对视。 然后——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是晏总前女友。” 打破沉寂。 “哈哈哈哈哈不对不对,我才是他老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他初恋!” “哈哈哈……做梦呢!” “都别说了,我还是他小老婆!!” 温窈:…… 疯了。 唐梦忍俊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拍了拍温窈的肩,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深长的对温窈说道:“其实呢,你有这种想法也情有可原,毕竟晏总是公司里大多数人的梦中情人,不过,现在晏总都结婚了,你这种想法就必须得打消。” 顿了顿,她看着其他正在浮想联翩的人,稍微严肃的清了清嗓子,“还有你们,真是越来越随便,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要是传到晏总耳朵里,有你们好果子吃。” 她们嘻嘻哈哈的,浑不在意。 温窈面无表情的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把戴着戒指的手藏了藏。 唐梦收回目光时,倒是看见了,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也戴戒指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安静。 不由自主地,大家都联想到温窈刚才说的话。 瞬间个个面露惊恐,不可置信。 温窈面无表情的陈述:“结婚肯定就会戴。” 唐梦震惊:“所以你昨天请假是去领证了?” 温窈动了动唇,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她们都大松一口气。 随后就笑嘻嘻的贺喜。 “哎呀之前听说你有男朋友啦,现在都结婚了,恭喜恭喜呀。” “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办婚礼了吗,我们来喝喜酒啊。” “短短时间内,我们部门竟然脱单两个人!还都是俊男靓女,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 “想什么呢,干饭不香吗,干饭才是正道。” 温窈后来想想也能理解,换作是谁,都不可能把她跟晏随放在一起的。 与其说是她,还不如猜是南絮。 毕竟人家是昔日校友,又是多年的工作伙伴,而她温窈不过是刚进公司的小分析师罢了。 因为晚上还要去肖碧沉那里吃饭。 温窈就没加班。 与其说是她没加班,不如说他们整个组都没加,是以大家都很受宠若惊。 下班前温窈还能听到有人在议论:“乖乖,谁还记得今天的太阳从那边升起来的?” “按照自然规律,应该是东方。” “那会不会是明天的太阳从西方,还是说我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温窈:“……” 她隐隐猜到,这肯定有晏随的功劳,指不定是他在暗箱操作。 温窈避开其他人的耳目,在停车场等晏随下来。 东躲西藏还是碰到了公司里的其他人,只是不是一个部门的,她就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给任何反应。 有了今天早上被杨淼然抓包的前车之鉴,温窈这次很是警惕。 她蹲在车身旁,挤在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团。 晏随走过来看到她那略显猥琐的举动时,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你是在表演什么行为艺术?” 温窈把用来挡住脸的包拿开,没搭理他的揶揄,“开门。” 她蹲得脚麻,撑着车身站起来,在晏随解锁后颤颤巍巍又快速的钻了进去。 像个灵活的小老太太似的。 “跑得还挺快。” 晏随在车外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跟着上车。 “你怎么这么慢才下来。” 温窈在捏自己的腿,又捶捶自己的腰,说话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就带了点幽怨。 “开了个视频会议。”晏随发动引擎,看着后视镜倒车,无意瞥过她的腿,“我不是让你上楼等吗。” 早在下班之前,温窈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可她没应。 他们这个部门下班了,其他部门还没有,要是被人看见她往他的办公室里跑,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温窈脸不红心不跳的,“麻烦,还不如就在楼下等。” 晏随态度散漫,懒洋洋的,“嗯,蹲在那儿跟乞讨卖艺似的,的确比在楼上喝茶吹空调舒服。” 温窈:“……” 知道她还是放不太开,晏随也没继续逼她。 视线掠过她手上的婚戒时,唇角微微上扬,至少也有进步么不是。 车稳稳驶入车流中。 温窈偏头看着车窗外,手指无意识的扣弄着手提包上的锁扣,发出啪嗒的声音。 晏随见她这么心不在焉,便若无其事的问了问:“在想什么?” 温窈回过神,把脸颊边的发丝挽在耳后,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看着的无名指,“想事情。” “什么事情。” 也没等她回答,晏随接着道:“你难道不应该是在想我?” 温窈:“……不是。” “女人怎么可能会不想男人。” 温窈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得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稳了稳心神,才义正言辞开口:“女人能胡思乱想的太多了,男人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且——” 她抬眼,看着他的侧脸,一字一顿的强调,“我刚才是在想,去小姨那儿吃饭,要不要买些东西过去。” “那你想到了吗。” 温窈很实诚:“没有。” 晏随忽的一声冷哧:“那你还不如多想想我。” 温窈深呼吸,忍着想把手提包砸在他脸上的冲动。 耐着性子询问他:“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晏随颔首示意,“你把你前面的储物盒打开。” 温窈虽然狐疑,但还是照做。 “看见里面的照片了吗?” “嗯。” 温窈看见了,照片上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尽管是被巴掌大的照片框架住,还被其他东西压折了些,但仍然窥探得出上面女人的风情。 “拿出来。” 温窈伸手,下意识的拂了拂表面一层不存在的灰,落进眼底时,才发现这女人很眼熟。 仔细辨认,认出这就是那天晚上,在北馆和叶枳吃饭时,她从对面led幕墙上看到的女人。 叶枳说是个明星,姓林。 晏随:“其他人倒是不用刻意去安排,小姨家里有个刚高中毕业的小女儿,叫沈歆,她喜欢照片上的女人,你到时候把这张签名照送给她就行。” 温窈若有所思,应下了。 晏随余光瞥见她还盯着照片,出声解释道:“她叫林安禾,是宋译岑的妻子。” “啊?” 这下轮到温窈惊讶了。 但也能够说通,为什么他这里会有林安禾的签名照,凭着他跟宋译岑的关系,轻而易举。 晏随面上带了点笑,大概是被她的张口结舌的表情所愉悦,“很奇怪?” 温窈摇摇头,“没……” 她对宋译岑了解不多,对他的妻子更是,现在听晏随提起,她也只是诧异了一两秒就能够自如接受了。 不过第一次登门拜访,温窈就两手空空,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晏随便说:“挽着我就行。” 温窈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挽上他的胳膊。 到了门口时,有个中年男人笑呵呵道:“是晏少爷来了啊!” 少爷…… 温窈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脚步微顿。 晏随觉察到也放缓了脚步,“奉叔。” 随后才低声:“怎么了?” 温窈摇头,乖巧的跟着他叫人。 大概是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奉叔见了温窈也不意外,笑得眼角都是褶子,看看温窈,又看晏随,夸赞着,“少爷眼光好,少夫人真漂亮,先生太太都在里面等着,你们赶紧进去!” 两人往里走。 晏随大致猜到她刚才的别扭来自何处,淡声道:“小姨这里还好,晏家更讲规矩守礼节些。” 他这也算是早前跟她提醒,到了晏家,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温窈想到之前在网上和资料里,对于晏家的描述与形容,小声说:“真的还有几个姨太太这些吗?” 像古时候那般的三妻四妾。 晏随轻轻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嗯。” 温窈抿了抿唇,耷拉下眉眼。 “不过大房不是。” “嗯?” 他意有所指:“我父母不是,我也不是。” “……” 温窈就算再迟钝,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不免恶向胆边生,“难道不会肾虚吗。” 要应付那么多女人。 晏随眉梢微扬,略有深意的看过来,慢条斯理的口吻:“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不会,这点相信你已经体会到了。” 温窈:“……”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这是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还把给自己埋了? 第80章 欺负 温窈就只见过肖碧沉,到了里面她才发现除了沈常荣、他们的儿子夫妻俩,还有个小孩。 是肖碧沉的孙子。 简单打过招呼后,温窈跟着晏随坐下。 小声埋怨:“你没跟我说还有小孩啊。” “嗯?” 男人迁就她。 微微低头。 温窈说:“就这么空着手来的。” 毕竟第一次登门,越想温窈就越觉得不应该听信他的话,说什么不用准备。 晏随看了眼旁边的礼物盒,“不是带了东西吗?” 温窈知道是什么。 林安禾的那张签名照。 她在来的路上觉得就这么光秃秃的直接送给沈歆不太好,还是包装一下更美观,也更能体现心意。 尽管她是借花献佛。 都已经来了,说什么都晚了,而且温窈觉得说了也是白说。 干脆不说。 闭上嘴。 晏随抬眸看了看她。 正准备说点什么。 旁边的沈常荣温和笑问:“你们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其他的?” 肖碧沉接话:“大晚上的喝什么茶,还睡不睡了?” 温窈非常识时务的开口:“水就好,不用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都是自家人。”沈常荣一边应着温窈的话,一边听妻子的,在杯中倒水。 温窈见状连忙上前接手:“我们自己来就好。” 空手而来,温窈本来就特别不好意思,现在连喝水这点小事都还要长辈亲力亲为,她特别的过意不去。 倒是身边的晏随格外的冷静,不出声也不阻拦。 后来温窈坐在晏随身旁听他们聊天,时不时的看肖碧沉逗弄怀里的小婴儿,偶尔低头喝点水。 气氛正好。 她忽而听见从楼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是木质的地板,动静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多时,温窈看见一个短发女生风风火火的从楼上跑下来。 温窈眼里闪过诧异。 晏随在她耳畔低声提醒,“那就是沈歆。” 温窈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礼物盒,拿起来放在手中。 很快,沈歆来到他们跟前,“表哥什么时候来的,妈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呀!” 肖碧沉没好气:“你那局游戏还没打完,我敢叫你吗。” 沈歆嘿嘿一笑,然后用好奇的眼神打探着温窈。 声音清脆:“这就是表嫂吗!长得好漂亮呀!” 温窈柔柔的冲着她一笑,“沈歆,你好,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我还有礼物?!”沈歆受宠若惊,也不拘泥客气,欢快的拿过去打开一看,嘴里立马发出哇塞的的声音。 瞪大了眼睛,兴奋得蹦跳起来,“是我女神诶!我女神的签名照,表嫂,这是亲笔签吗!” 温窈看了眼晏随,对方颔首。 “是。” 她手舞足蹈,惹得肖碧沉斥了句:“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沈歆捧着签名照简直爱不释手,听闻妈妈的话撇撇嘴,也不在意,开心的挤到温窈身边坐下。 “谢谢你呀表嫂,我真的好喜欢我女神的,你也知道她吗?” 温窈实话实说:“知道。” 仅仅也只是单方面知道这个人而已,并不熟悉。 之前温窈只听他们谈话,插不上什么嘴。 这会儿沈歆在,她倒是有了可以说话的人。 但是她太热情,边兴高采烈的跟她讨论着林安禾,边夸张的往她这边靠,把温窈挤得朝晏随身边撞。 一次是胳膊撞上胳膊。 一次是撞在他的半边胸膛。 温窈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伸出手来撑在晏随的大腿上。 引得男人低头看过来。 对上他漆黑沉沉的眸眼。 温窈指尖一颤,连忙收回手。 肩头却蓦然搭上一只有力的手臂,沈歆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无情驱赶:“坐过去,别挤着人了。” 沈歆被表哥一斥,看了看半截身子都靠在晏随怀里的温窈。 瞬间不好意思起来,脸色红了红,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抱歉呀表嫂,我就是太高兴了……” 然后自觉挪动屁股坐在旁边,离得远远的。 温窈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情就跟她计较。 莞尔轻轻一笑,“没关系。” 随后她拂开晏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被男人一个反手扣住。 温窈挣了挣,他没松。 她不得不转过脸来看他,小声道:“干嘛?” 晏随只看着她,没说话。 过了两秒,松开她。 温窈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就感觉到自己放在腿上的左手被他握住了。 其他人都还在,温窈下意识的动了动。 戴着婚戒的无名指被他摩挲了两道。 温窈竟然奇迹般地平静温顺下来。 让他好好的牵着没再拒绝。 沈歆自顾自的欣赏着迷着林安禾的签名照,没注意到这边。 反倒是肖碧沉和沈常荣夫妻俩,把两人这小打小闹这一幕收入眼底。 互相对视一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 之前还担心晏随突然结婚是为了敷衍,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到了餐桌上,沈歆也特别照顾温窈,性格大大咧咧的,像个开心果。 是以气氛很是愉悦。 吃过饭后,沈歆要带着温窈去楼上欣赏她的“宝藏”,温窈没拒绝,跟了上去。 才知道全是跟林安禾有关的。 各类杂志、签名照,周边还有手办。 都看得出来她对林安禾的喜爱。 温窈突然很想问问她知不知道林安禾已经结婚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女神以后会是谁的女朋友呢,如果我取向要是再偏一点,我肯定找她谈恋爱!” 温窈连忙咳嗽几声。 被她口出惊人所吓到。 沈歆美滋滋的欣赏着照片上的美人,拿起来又啵啵的亲了两口,笑得眼睛弯弯的,“我真的好喜欢她啊。” 温窈没追过星,不太能理解她的感受,但看她这般投入,也是忍俊不禁的弯唇。 “哦对了,表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安安呀?你竟然还有她的亲笔签名照,你难道见过她真人了吗?” “没有。”温窈解释:“是你表哥跟我说的。” 沈歆懂了,噘了噘嘴,“还算他有点良心,没忘记我那么支持他。” ? 温窈疑惑。 沈歆看出来了,毫不犹豫的说:“就是之前呀,表哥跟你那个妹妹相亲联姻什么的,我跟他说了我不喜欢她,在我妈面前倒是装得乖,其实可茶了,有次我陪着她们出去玩,还听见了温雨眠说表哥坏话呢。” 温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只觉得沈歆眼光真不错。 说完沈歆看了眼温窈的脸色,想到她都已经跟晏随结婚了,“表嫂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吐槽一下,没别的意思,表哥也不喜欢你那个妹妹呢,真的!我绝对没有说谎!” 温窈笑了笑,温声道:“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开心都来不及。” “为什么呀?” 温窈想了想,沉吟几秒后告诉她:“我跟温雨眠关系不好,你表哥娶了我,不就是等于打了她的脸吗。” 沈歆肯定的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对!对这种阳奉阴违的人就是要狠狠打脸!” 温窈失笑。 离开之前,肖碧沉单独将晏随拉到一旁讲话。 脸上带着严肃:“你什么时候跟老宅那边说你跟温窈的事情。” 晏随淡笑:“小姨,既然你都能收到消息,那他们自然也知道。” 肖碧沉看他还笑得出来,横了他一眼,“你这先斩后奏在我跟你姨夫这里行得通,老爷子那里可未必,还有晏家那些人,哪一个是吃素的,你有什么事提前跟温窈说清楚,也免得到时候她没个准备叫人欺负了去。” 晏随:“我会把您说的话转给她听。” 那低沉的男音里压了点笑。 知道她这是关心温窈,还故作冷漠。 肖碧沉瞪他,又斥:“还没个正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既然选择了温窈,别的我不多说,最起码人是你选的你得护着,碰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尤其是你二爷一家,可得把温窈盯紧些,别让晏扬那个小败类给霍霍了!” 闻言。 晏随唇角的笑收敛起来。 正色沉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您不用担心。” 肖碧沉这才缓了神色,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 直到沈常荣过来找人,说温窈都在外面等着了,肖碧沉才放晏随离开。 晏随上了车,温窈就凑过来问:“小姨跟你说什么了?” 晏随看了她一眼,“什么。” 温窈歪了下头,“我在问你啊。” 晏随:“没什么。” 懂了。 不愿意说。 白问了就是。 温窈转过身,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叫男人看着窗玻璃,看得一清二楚。 身旁传来低低的笑。 温窈面无表情的用头抵着窗边假寐,没理他。 过了会儿,车开出去了,汇入车流。 才听晏随慢条斯理道:“小姨说让我别欺负你。” 欺负? 温窈不解,疑惑的转过头来。 晏随神色讳莫如深,没做多余的解释。 到了家。 时间还早。 后来晏随还是喝了茶,连同温窈一起。 吃过饭后,他跟沈常荣切磋了几局棋。 顺带品了好茶。 当时温窈闲的无聊,便过来观战。 嗅到那股清幽幽的茶香,就往茶盏上多看了两眼。 大概是觉察到她的注意。 晏随问她:“想喝?” 沈常荣也从棋局上抬起头来,玩笑道:“这茶跟酒的一样,后劲儿大,喝多了晚上容易失眠。” 晏随倒是会借机取巧,把自己喝过的茶杯递给她,“只许你喝一口。” 温窈从头到尾就没有机会说话。 便被晏随一锤定音。 当着沈常荣的面,也不好出言拒绝。 只得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 晏随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好喝吗?” 可能是喝得太快,又或者喝得太少,温窈还当真没品什么味道来。 便又抿了一下。 最后道:“好喝。” 她只盯着棋盘上的局面,没去看晏随,是以错过了男人眼底的深谙。 小时候她待在外公身边,也经常和表姐观棋,所以看得懂,也看得津津有味。 便无意识的捧着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喝完了。 也不知是受沈常荣话的影响还是那茶真的有后劲儿,总之温窈现在是真的不困。 也没忙着往楼上走。 她在楼下看电视,晏随也在。 不过是他在办公,看手机上的邮件。 谁也没说话。 过了大概半小时,晏随动身了。 “我去洗澡。”他说完这句话走到温窈身边。 温窈盯着电视,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晏随见她这样,没什么反应似的,微微眯了下眼,随后把手递过去。 温窈一怔,“嗯?” “帮个忙。”他示意。 温窈垂眸看着他的手,目光落在那腕表上,迟疑了一秒才抬手,解下来,然后去看他。 ——她没理解错。 晏随又换了另只手,这次是婚戒。 温窈也一并摘下。 手里握着他的东西。 晏随淡声交代:“保管好,别弄丢了。” 然后阔步上楼。 温窈:“……” 她又在楼下坐了片刻。 刚开始还没觉得,少了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再多坐了会儿,就发现有点奇怪。 电视也看不下去了,带着晏随的东西摸上了楼。 浴室里有水声传出。 没过多久晏随便洗完澡出来。 照旧只裹了一条浴巾。 温窈:“东西我放在床头柜上了。” “嗯。” 随后她拿着自己的睡裙进了浴室。 雾蒙蒙水汽的一片,弥漫着浓烈的香气,分不清是沐浴露还是洗发露,几分清冽几分令人迷醉。 温窈担心自己被里面的温热笼罩会窒息,先开了窗透气,自己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卸妆洗脸,见脚趾甲有些长了,又从置物柜里翻出指甲钳,仔仔细细剪完又磨了磨。 她抬着一只脚踩在椅凳上,曲着腿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内侧脚踝,有一枚嘬出来的印记。 第一时间她想的是。 晏随莫非真有什么恋足癖…… 有那么喜欢啃咬她这里么。 她那晚比较累。 哪里知道晏随握着她的腿抬起来时,她的脚就在他脸边附近,从善如流的就亲了过去,从脚背到大腿根,没放过一处。 温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玫瑰浴,满室的玫瑰香,在热气的熏陶下,显得暧昧而勾缠。 出来时,她看到晏随正站在窗边看夜景。 听见动静,晏随回头。 看到她一身清凉,长腿白皙笔直。 晏随不动声色走过去,手里拿了一个粉红可爱的杯子。 有点眼熟,温窈瞧了瞧。 才发现是自己剩下的那个史迪奇情侣马克杯,粉红的是安琪。 搬家时,她一并带了过来。 “喝点吗?” 温窈拧了下眉,“什么?” “水。”他把杯子塞进她手里,“你在里面待那么久,不是说低血糖吗,里面我加了葡萄糖,补一补糖分,别晕了。” …不至于。 温窈现在不晕不渴。 而且刷过牙,不想沾有关糖的东西。 但是晏随一直看着他。 温窈想,难得他这么主动关心人,还是别拒绝好,否则难保以后有求于他,他存了心思要折磨她。 便给面子的低头喝了口。 这水晏随喝过。 温窈触碰的地方,正好是之前他唇贴过的地方。 他看着温窈启唇,覆盖了他原有的位置。 ——今天不是第一次了,早在那阵棋局时,温窈就这么接触过。 但她并不知道。 温窈也只是做做样子,浅浅抿了一下。 咽过有点甜味的水,正准备把马克杯还给他。 眼前突然一暗。 晏随的微凉的吻压下来。 很快便滚烫。 温窈险些握不住杯子,轻呼被堵住。 晏随接手过马克杯。 边搂着她的腰,边带着她往后退,唇上没松开过。 直至马克杯放在她的梳妆台上。 很大的梳妆台。 晏随握着她细软的腰肢,稍稍一施力,便将她抱在了上面。 动作有些急切,晃倒了几瓶护肤用品。 温窈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结实小臂的力度,缠着自己的腰,上方被他厮磨着,呼吸困难。 稍稍避开一点,获得喘息,很快又被扣住下颏,追吻过来。 第81章 柔情 很奇怪,他的手臂那么有力,拥着她的怀抱却很温柔。 距离很近,有什么反应各自都心知肚明。 温窈稍稍睁开眼。 看着很投入的他。 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说到底应该是有些陌生的,偏偏他身上的气息又让她觉得熟悉,甚至是似曾相识,所以在面对亲密事的时候,她诡异的不觉得生涩抵触,偶尔还会下意识的去迎合。 晏随的手指拂在她的脚踝处,温窈瑟缩了一下,提醒:“你别咬这里。” “太瘦了。”他只是用手丈量了她脚踝的大小,声线低沉。 温窈并不觉得,她认为自己这种刚刚合适,而且还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 不过也没跟他据理力争,这种就跟“父母都是为了你好”一个道理,说不清的。 晏随垂眸看她,她也正好抬头。 视线幽暗又热烈。 没给多少反应的机会。 吻又再次落下来。 温窈避开,滚烫唇面堪堪擦过她的脸颊。 手环上他的脖颈,还是有些不适应的羞耻心,在他耳畔的声音小小的说:不在这里。 他用脸蹭她:嗯? 床上。 她说。 最后一个气音消失在晏随的唇上,被他裹住,吃进嘴里。 这里的确也不太方便。 男人不免深想回忆。 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形,在她华尔街的公寓,摔坏她一桌的昂贵护肤品和各类精油,满室迷醉的香,她生气了整整三天没给他一个好脸色,连公寓都不让他进。 他抱起她,兜着她的臀,像是在抱一个小孩。 从梳妆台到床边。 温窈说:“窗帘没拉。” 他回:看不见。 她非要拉上。 晏随掐了掐她的腰,她躲。 磨人。 男人抵在她耳边威胁:你再乱动,就地正法。 他说的是落地窗边。 已经够直白的反应贴着她,不容忽视,温窈不争气的脸红。 彻底安分下来,偃旗息鼓。 天气热,室内一直都是开着冷气,温窈陷进柔软的被面时,却仍然觉得闷热的喘不过气。 有过那么零星半秒的分神,隐隐觉得晏随对她挺纵容,很快又被他的吻冲击破散。 她的头发又长了一些,铺散在枕上,乌黑发亮,衬得她那张绯意红润的脸,妩媚可人。 晏随在这上面很强势。 唇和手,却是极轻柔的。 他的浴巾连同她的睡裙挂在床尾危险的摇摇欲坠。 他似乎格外喜欢捉去她的手去触碰他的那处刺青。 温窈不懂这刺青对于他有什么意义,他如此流连忘返,她却有些抗拒。 后来她缺氧、口渴、疲乏,无力反抗。 又不得不承认,触碰他时,手感很好,无一不充斥着浓浓的安全感。 他短暂的离开,拿着马克杯回来,喝了一口。 低头,与她共享。 甜味在唇齿间蔓延。 在他将要撤离时,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念念不舍的汲取,需求更多。 男人满是汗意的背脊僵住,继而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 刚歇下的纠缠再次卷土重来。 温窈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得了他的不快,这次来势汹汹,叫她险些招架不住。 诚然,在体力这方面,她永远都不可能及他。 不知过去了多久,翻腾的卧室终于安静下来,只剩某种不可言说的暧昧还在空气中久经不散。 被荷尔蒙满满充斥后的大脑终于平歇,温窈趴在床面,晏随的手拂在她的后背。 他似乎很钟情这个动作,那天晚上的他也是这般。 在一切结束后,慢条斯理的又带着安抚性质的触碰她。 并不否认,女人很喜欢这种的抚慰。 很舒服。 温窈翻了个身,拽过薄被卷在自己身上。 发丝撩过晏随的腹部。 “先洗澡?” 男人的声音性感磁性,还带着丝丝缕缕了的缱绻。 温窈抵在他的腿边,眯了眯眼,浑身慵懒,“你先去。” 连薄被都有些湿润,分不清是两人的汗水还是其他。 晏随抽离了搭在她身上的手臂,捡起落在地上的浴巾,随意的裹着进了浴室。 温窈稍微偏头看见他挺拔的身姿,视线又落在床头柜上的安琪马克杯。 里面的水早被两人分享完。 温窈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才是彻底有了一种感觉。 她真的和晏随结为夫妻,成了一对密不可分的人。 趁着晏随洗澡的时间,温窈自己下楼去倒了一杯水。 今晚的晏随对她多少是手下留情了,也可能是她已经适应,否则也不会还有这活动的精神。 她在楼下待了会儿。 客厅只开了小小的一盏灯。 昏暗。 她边喝着水,边发呆。 连晏随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没在卧室里见到她人,并且出来找,在二楼长廊上看见她在楼下形单影只的身形都不知道。 “温窈。” 她因为这道声音回头。 看着上方长身玉立站着的男人。 站了起来。 “你洗好了啊。” 晏随没回答她的话,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温窈的心不由自主地漏掉一拍。 屏住了呼吸。 “你在下面做什么。” 她举起手中的马克杯,“喝水。” “喝完就上来,时间不早了。” 声音听着像是在提醒她,明天还要上班,需要早点休息,可温窈却从中觉察到了男人的不悦。 温窈捉摸不透他,应了一声,关了灯上楼。 走近后。 男人英挺的五官冷峻着,借着卧室里传出来的灯光,半明半昧的,衬得轮廓更加深邃立体。 他的视线攫住她。 “水放好了。” 温窈小小的惊诧了一下,想不到晏随会为她做这种事。 很快又释然,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夫妻。 “我现在就去洗。” 晏随从她手中劫走马克杯,微颔首饮用。 “欸——” 温窈原本想说这是她喝过的,但转瞬就想到之前和他共享糖水的画面,登时面热,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怎么?” 晏随摸到她的胳膊,凉凉的,他皱眉。 温窈乖乖的摇头,走进卧室。 晏随在后面说:“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差。” “有吗?” 温窈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回答,以为他说低血糖的事情,“我感觉还好,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多多少少都有毛病吗,而且低血糖也不分胖子和瘦子。” “你之前是因为什么出的车祸,在哪里。” 温窈一顿,喉咙滚了滚,背对着他的方向,故作轻松的说:“留学的时候,就是不小心被闯红灯的车碰了一下,没什么影响。” “是么。” “当然了。” 温窈听着他那低低沉沉的声音,感觉自己犹如被架在火上烤,担心自己说多错多,被他看出点什么来,连忙加快了走向浴室的脚步。 “你先休息,我洗澡。” 丢下这么一句话,温窈步伐匆匆的消失。 晏随盯着她略显慌乱的身影,微微眯起眼。 很明显,她是在隐瞒什么。 温窈一口气冲到浴室,反手锁了门,捂着胸口喘气。 还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放松警惕。 万一被晏随看出个什么,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实际上,连温窈自己都不清楚她是因为什么情况出的车祸,又是被谁送进的医院。 她对此完全没有印象,甚至在车祸发生前,她在做什么她都不知道。 从医院醒来时,已经是她车祸的一周后,睁眼全是异国面孔,人陌生,环境陌生,所有的一切都很陌生,她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茫然与无助,才渐渐理清自己发生了什么,并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 后来力所能及的适应周围的环境,修养身体,完成学业,从各个角度去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全无任何效果。 所幸,周边的同学虽然陌生,除了对她出车祸这件事感到怜惜心痛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她才渐渐放下探究的心理。 虽时有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这种现象在回国后频发,但脑子里始终也想不起什么。 温窈再次滑进浴缸中,放松着颇有些酸软的身体。 晏随加了能够让她心神感到舒畅的精油,能够做到这么细心的一步,不免又让温窈想到他的那个神神秘秘的前女友。 大概熟能生巧。 可惜了,再相爱还不是一样分手。 现在这男人成了她老公。 - 今夜繁星满天,明日大概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晏随第一通电话打出去的时候,宋译岑并未接听。 又隔了几分钟后,对方接了。 “有话就说。”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带喘。 晏随反应过来自己是打扰到他办正事了。 面上却任何一点歉疚,“林安禾伤都养好了?” 宋译岑捋了捋头发,看了眼床上安安静静躺着没什么反应的女人,原本被打断的烦躁瞬间拉满,他咬了根烟在嘴里,毫不客气的回:“关你屁事。” 晏随稍顿,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林安禾没给他好脸色。 刚好他这时找过来,正巧撞枪口上了,冷声道:“你冲我撒什么气,我提醒过你别做得太过……” 宋译岑不乐得听他说教,皱眉:“我欲求不满不行吗,谁被中断会舒坦,你有事说事,有这个闲工夫多关心关心你老婆。” 晏随也不跟他吵,“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宋译岑离开卧室,去了外面阳台。 掸了掸烟灰,“没查到。” “什么意思。” “我帮你看了,那边各大医院,甚至小型的私人诊所,都没有温窈的车祸入住记录,没有她这个人。” 等于是白费时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换句话说,刻意隐瞒温窈车祸消息的这个人,不简单,有那个能力抹灭温窈的存在。 但,仅仅凭温家,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手伸不到这么长,包括温窈的外公家,都没有这个能力。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点。 宋译岑问:“会不会是晏家出手……” 这么看来,也只有晏家的嫌疑最大。 晏随:“我从来就没有跟晏家提起温窈过。” 他在国的那段时间,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流放。 但认识温窈以后,他把人保护安放得很稳妥。 “让你出意外的那批人?” “不是。” 起初晏随也是这么猜想的,但后来被他自己推翻。 那个时候他正是虚弱期,俗话说趁人病要人命,如果他们想彻底搞垮他,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温窈,仅仅是制造一场车祸,甚至没有利用温窈逼他现身,威胁他。 “那就奇怪了……”宋译岑喃了一句。 随即想到什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一切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后来让人去查了温窈的社交关系,她并没跟人结什么仇,也不存在仇家之类的,唯一的大概就是她跟她的继母继妹关系不好,但据我所知,那对母女俩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还没那个本事买凶买到国外。” 晏随:“她在刻意隐瞒自己失忆的事情。” 宋译岑听闻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总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颇有些欠揍的说道:“你说你费什么劲儿查她,指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想起你来。” 他停顿,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可听说了,这往往不重要的人和事,忘得最快了。” 晏随:“……” 把晏随堵得没话说,宋译岑满意了。 他也不吝啬告知他自己的猜测:“我看迄今为止温窈除了那场车祸,也没发生什么其他的意外,你也说了连她自己都选择隐瞒失忆的事实,而她出车祸后不像是被遇害,反而有被人保护的迹象,至于谁护着她么……” 他低低一笑,意味深长,“嗯,说不定是某个默默追求守护她的护花使者,铁骑士?” 晏随:“……” “你明天去一趟医院。” 宋译岑:“好端端的我去医院做什么?” 晏随:“我帮你预约了脑外科。” “……滚。” - 温窈洗完澡出来后,晏随已经将床单被套换掉了。 他人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 温窈熟悉,正是她之前看的那本“黑色闹剧”。 她爬上去,拽了拽被子,躺好。 过了几秒,她说:“对了,之前我跟何特助去医院探望秦太太的时候,听到照顾她的那个护工说,之前也有人去找了她们。” 晏随盯着书籍,“嗯,我已经听何驰说了。” 温窈看他:“是顾洵吗?” “不是。”晏随否认,随后偏头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是她儿子的债主。” “怪不得。” “什么?” 晏随放好书,跟着躺下来,朝着她,手去摸她的手臂,这会儿是温温热热的。 温窈转了个方向也对着他,“你让何驰交给我看的那些资料,我看了都觉得火冒三丈,更不用说是还在生病的秦太太,不过有之前的人闹事当作过渡踏板,她能接受的程度更高。” 枕头挨着枕头,面对面,离得近,是我眼中有你,你眼中有我的距离。 她话音落下后,晏随没有接话。 安静。 仅仅只是呼吸声。 男人抬手,指尖轻轻的落在她的眉骨上。 温窈下意识的颤了颤眼睫。 闭上眼。 感受他很柔的触碰。 她睁开眼,在一瞬间捕捉到他眼底浅显的柔情。 “你——” “睡。” 晏随收走手,神情淡淡的,替她掖了掖被角。 温窈想问问他跟顾洵到底有什么关系。 到底没说出口。 灯灭了,房间昏暗下来。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晏随。 情不自禁的回想刚才的晏随。 是在透过她看其他的人吗? 思绪还没来得及散发,身后猛地被一具滚烫的胸膛的拥入怀中。 低磁声线混着熟悉的气息落在耳后。 “温窈,你想去看看我父母吗?” 第82章 纵容 温窈不太懂晏随问这句话的具体意思。 在坊间众说纷纭的,关于晏氏家族,不仅仅是庞大繁荣,还有着盘根错节复杂难测的秘辛。 当之无愧的,除了民国年间,晏氏一夜之间残忍被杀害的族内同胞高达数十人,其中还包括了有头有脸的几位大人物; 再另的就是晏随离奇失踪、经年不见露面,多是丧身的如今晏家大房掌权人,他的父母。 晏家下了死命令,族内人不得提起这件事,却也堵不了外界悠悠之口。 就像温窈所了解到的,关于他父母的传言,就有许多个版本。 最多论述的除去他们的死因猜测,还有就是关于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据说早年前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晏河清英容俊茂,能力卓越,而江有宁出身书香门第,容貌出众,两人成婚后,江有宁辅佐晏河清将晏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是诞下晏随,夫妻俩的感情亦如从前,甚至更为浓情蜜意,却偏偏双双夭折在十年前。 引得无数人唏嘘。 就现在温窈和晏随的关系。 他的父母,亦等同于她的。 仅仅只是见个面,有何不可。 “什么时候?” “你有空的时候。” 温窈沉默。 心想她现在有没有空她也做不了主,一切都还得是看他的意愿啊。 像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晏随在她颈后说:“夏至。” “行。” 温窈没意见。 她的心里隐隐偏向的事实也是晏随的父母早已不在了。 难得的没有跟他伶牙俐齿。 过了片刻。 温窈突然探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晏随抱着她,在她动身的时候下意识收紧,勒得温窈险些岔气,忍不住用胳膊肘怼了怼他:“能不能别抱这么紧。” 她又不跑,至于么。 仿佛在她腰上锢了铁锁似的。 “嗯。” 晏随稍微松了手。 只是手不再停在她的腰处。 而是往上。 握着。 温窈:…… 男人惯是会得寸进尺的生物,她抿起唇,忽略那点些微的不自在。 用手机翻看日历。 晏随没睡,在她后方也抬起头看过来。 温窈并没有刻意遮挡,日历而已,又不涉及什么隐私,没必要遮遮掩掩。 她看着日历说:“夏至那天21号,下周二。” 晏随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覆盖在温窈的手背上,扣着她拿远手机:“别离得这么近。” 对眼睛不好。 温窈指尖抵着屏幕,眨了下眼,忽然想到一件事,侧过脸看他,“这个月19号周末,是唐梦的生日。” 晏随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听见她的话情绪也很淡漠。 看得出来她还有话说,晏随给了她一个眼神。 温窈暗戳戳的试探:“那天忙不忙?” 神情很是讨巧。 晏随稍稍收紧了手,像是用拳头陷进棉花里,很柔软。 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忙不忙不是我说了算,我也不管这些事。” 明摆着冠冕堂皇。 温窈尽可能的无动于衷,呼吸在一瞬间被掐住,在他丢手时,才得以顺畅。 然后又被动屏息,放松,掐紧,循环往复。 在唇边的话被这么造作得尽数消失。 她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晏随瞥见,好歹没继续,好整以暇的捧着,一动不动,目光拂过手机上日历下方提示的三个字,“19号还是父亲节。” 温窈有些心猿意马的思绪渐渐回归,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也明白晏随不过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但她有种预感,而且这种预感非常强烈。 所以她有必要事先提醒晏随:“那天我爸可能会让我带着你回去一趟,你要跟我去吗?” 毕竟可以趁着那个时候,拉近关系,依着温学闵那个厚脸皮脾性,跟晏随套近乎是绝对的事情。 “你想我去吗?” 之前在医院里,虽然温雨眠他们知道了她跟晏随的事情,可只是个冷冰冰的证件而已,肯定不如真人打脸来得厉害。 温窈也是存了私心的。 今天去了他小姨家,父亲节那天晏随去温家,也算是礼尚往来。 很公平。 于是没什么犹豫的点了点头,“当然,我这个人呢,有点喜欢记仇,你还记得之前你去温家吃饭那次?” “记得。”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天温窈套了件女士白衬衣,穿着超短热裤,露出一双修长姣好的腿,引得他多看了几眼。 她这身衣束他很熟悉。 在国外时,温窈很喜欢黏他,喜好一切属于他的东西,衣服也不例外。 贴身的衬衣,纯白的颜色。 她总是喜欢在睡醒后或者洗澡后拿他的随意套在身上。 抵在近大腿根上下的位置。 底下有时候穿,有时候什么都不穿。 最初晏随会斥她,但温窈说这样自由随意。 拧不过她。 况且这样也只有他能看见。 便放任由着她胡来。 “你不知道,温雨眠可是心心念念的盼着你来,耀武扬威的跑到我面前来炫耀,那天为了你可是从上午忙到下午,就为了见你一面在你眼前好好表现。” 温窈唇角微扬,眼里却是没什么笑意的。 晏随看着她。 温窈迎上他的视线,不躲不避,“虽然餐桌上有些小插曲,但是她的确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而你作为那个筹码,帮着她狠狠驳了我的脸面。” 她说的是那道鱼香茄子煲。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不喜欢,在晏随嘴里就成了喜欢,很喜欢。 让她下不了台,还得自己找借口离开。 晏随动了动,偏过头要亲她。 温窈避开了。 清灵温婉的笑出了声,“所以这次你必须回去,我最是受不了委屈,尤其是对温雨眠跟她妈,你得站在我这边,将我受的难堪全部还给她们。” 打蛇七寸,她现在就能想到当姜淑柳她们看见她跟晏随一起回去时,那难看狰狞的嘴脸。 说完,温窈又重新去看他。 他的瞳仁黑沉,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温窈也暂时没那个心思试探深究。 只对着他弯了腰眸眼,温和无害般的,在他怀里微翻身,仰着头主动亲了亲他的下巴。 “怎么,觉得我很坏吗?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尤其的睚眦必报,是不是还挺后悔当时冲动就答应娶了我的?” 温窈虽然是笑着,但目光却是定定的落在他脸上,试图看出点什么。 然而她失败了。 晏随很平静,甚至连眼神都变得淡然,说出来的话也如同陈述:“你离席得早,大概不清楚,那道菜我半分未动。” 讶异从温窈的心底冒出来,她掩饰着莞尔:“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吗?” 能够当场反驳她,甚至容忍温雨眠对他献殷勤。 但温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她第一次见晏随就有。 类似于她能够在触及他真正底线之前,在他这里,她是可以肆意妄为的。 虽然有时候晏随面对她总是冷眼以待,但她仍然能够觉察到,他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情来,很多时候,他对她都格外的留有情面。 换一种说法,就是纵容。 晏随:“再喜欢,你都被气走了,我还能有什么心思享受。” 更何况,他的确不喜欢吃茄子,大概是遗传,因为他的母亲江有宁也不喜欢。 至于为什么当时回怼了温窈。 还不是因为某人那时刚经历了出租车追尾事件,转眼就跑到酒鬼混,甚至背着他在身后对他恶意诽谤,说他阳痿,紧接着又在吃饭当天,态度对他丝毫不客气,拒之千里翻脸不认人。 能够交往相恋的人,在某些方面必定有着契合相似之处,就如同温窈与他,都有睚眦必报的特性。 而他,不过只是对她小施惩戒。 却没想到她能记仇至今。 倒也符合她的个性。 温窈看着晏随持续了五六秒,然后笑起来,唇边的弧度很大。 她声音轻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想不到晏先生还有这么嘴甜的一面,好会哄人啊。” 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 不管他这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还是只是因为跟她结婚说来哄她好听,温窈都接受。 毕竟在他话说出口的那瞬间,她是真心实意的感到愉悦。 就想啊。 她可是亲眼看着温雨眠给晏随几次三番的布菜,可他却一口都没吃。 若是她当时留下来看到最后,大概还能欣赏到温雨眠那黑如锅底的脸。 想想就觉得开心。 晏随拿下她的手,略微沉声:“不想睡觉了?” “……” 果然温情不过几秒。 温窈抽出自己的手,无意卷了卷薄被,然后翻身放下手机。 他还真是双标。 他碰她,随意都可以。 她不行。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温窈倒真的涌上来些睡意。 只是… 掩在薄被下。 晏随的手还没离开。 她忍不住出声提醒:“你的手。” “嗯?” 声音听着有那么一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味。 温窈磨了磨牙,“手拿出来。” “哦。” 答应了。 还没动。 隔了几秒。 温窈开口催促:“你——呀!” 晏随猝不及防捏了她一道。 刺激得温窈的话都拐了个音。 然后他撤离了。 晏随用那带着热度的只手刮了刮她的额角,“别用这种声音勾引我,不然今晚都别想睡了。” “……” 温窈咬唇,羞赧又脸红,耳根子滚烫。 觉得他简直是倒打一耙的人才。 要不是他,她会这样吗。 还冤枉她。 - 翌日。 温窈是被晏随叫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他已经都穿戴整齐。 温窈险些以为自己上班迟到,动作很快,趿拉着拖鞋都差点滑倒。 晏随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腰,“时间还早,着什么急。” 温窈也是心有余悸,忍不住嘀咕幽怨,“那你怎么不早说。” 她睡得太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第一眼就看到他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她能不着急吗。 再说了,她跟他又不能比,虽然从某个意义上来说,都是打工人,但也分尊卑层次的好吗。 而且他,晏家大少爷。 就算迟到还会在意那点克扣的小钱吗。 晏随看了她一眼,似是威胁:“再有那个时间埋怨,真的就来不及了。” 温窈脸色微变,连忙往浴室里赶。 温窈也算得是是个行动派,这样的人,在某方面是有些冲动的,但也表现出了她行为的干脆利落。 她没用多少时间就收拾好了自己,拎着自己的包,看沙发上等着她的晏随:“走。” “等会儿。” 晏随站起来,顺走沙发扶手上的两样东西递给她。 温窈低头一看。 是手表和他的婚戒。 晏随示意了下,“做事要有始有终。” 她负责摘,也得负责戴。 “……” 所以他一大早醒来,什么都收拾妥当,宁愿坐在那里干等她,也不肯自己事先把这两样东西戴上吗。 温窈微笑。 将手提包夹在自己的胳膊下,然后伸出手,接过手表和婚戒。 先戴戒指。 这个简单又快速。 随便一套就行。 紧接着是手表。 握在她手里很有重量,触感凉凉的。 温窈看了眼表盘后方的刻字和纹路,她认识这个牌子,价值不菲。 只是她昨晚解下来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难度,现在要想戴好,还真不行。 她试了两次,没成功。 “这锁扣我扣不上。” 她想放弃,让晏随自己来。 锁扣的地方有些硌手,都把她手指头摁出了坑,还红了。 “笨。” 晏随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了她的指尖,揉了揉。 “谁让你这么蛮着来,有技巧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 他演示了一遍。 很快就扣好。 “明白了吗?” 温窈微微抿唇,面无表情。 任谁都训笨,心里都会不太舒服。 而且他明明自己就可以,还非要强迫她做,看她笑话还训她。 见她不说话,似还有些不服气。 晏随眸光微动:“算了,今晚回来再试。” 听着仿佛一副大发慈悲暂时放过她的口吻。 温窈:“……” 我谢谢你啊。 去公司的路上,因为都还没有吃早餐,便选了地方吃东西。 晏随说:“请个阿姨来做饭,顺便养养你那动不动就晕的身体,你觉得怎么样?” 温窈默默的喝了一口粥,慢条斯理吞下,“我觉得可以。” 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估计晏随也是。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晏随竟然这种事情上征求她的意见。 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被晏随捕捉到。 “吃个饭慢吞吞。”他似嫌弃,随后看了眼手表,“你要迟到了。” 温窈要收回昨晚她说他嘴甜的那句话。 他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却是没忍住反驳:“吃饭本来就要细嚼慢咽,又不是猪抢食。” 晏随指尖敲了敲玻璃桌面,眉眼如冷锋,无动于衷,“快、点。” 噎死她算了。 温窈后来坐在车上,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好歹今天没穿贴身的衣服,否则就能看到小肚子了。 到了公司,温窈盘算着日子,估摸着温学闵要联系她,大约就是今明两天。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她手机就响了。 温窈抽空看了眼备注。 面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还真是等不及。 第83章 夸她 “窈窈,我是爸爸。” 电话甫一接通,对方便传来和蔼带笑的声音。 “嗯。” 温窈面无表情的应了下,“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非得是有事才能——” “我在上班,忙,您有事就快说。”温窈没有耐心去听他说那些有关父女情之类的话,直截了当的打断他,态度略微强硬。 温学闵闭上嘴。 大概是被她这么冷血冷情给刺激到,顿了顿,嘴脸顺变,口吻冷硬的开口:“后天就是父亲节了,你就这么搬出去多久了,连个电话都不跟家里打,你就算不把我当你父亲,但血缘关系是抹不掉的。” 前面到底还是铺垫了一下,才到了重点:“后天你带着晏淮叙一起回来吃顿饭,我正好也有事跟他商量。” 温窈听着,没吭声。 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无意识的用指尖敲打着键盘边沿。 话音落,也没等到个回复,温学闵拔高了声音质问:“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温窈施施然的撩起眼皮,“知道了,我会跟他说,他有没有空就不一定了,挂了。” “你——” 后面的话温窈没再听。 另一边的温学闵在办公室里,看着被擅自挂断的电话,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斥骂道:“不孝女!” 正逢秘书又战战兢兢的捧着从财务那边马上来的文件,面上全是苦相:“温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温学闵气着瞪眼拍桌:“凉拌!” - 午休过后上班,又召开了一次集体会议。 是关于商议秦总的那个项目。 唐梦告诉温窈,以前公司里开会用会议室还需要跟其他组别的人预约争抢,后来晏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高层,直接征用了一整层楼用来做会议室。 温窈听完后简直瞠目结舌,“这也太阔绰了。” 一整层,面积可见多大,而且只是拿来做会议室而已,几乎是大材小用。 唐梦一脸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所以呀,你该庆幸你是分到了我们组,要是跟着其他人,指不定得受委屈呢。” 唐梦正色说:“晏总曾经说过,做他的下属,吃亏可以,受委屈不行。” 虽然外界包括公司本部对于晏随的评价都有什么大魔头,又是冷酷无情的,对他都很崇拜或者敬仰,但其实晏随还挺平易近人的。 只是有时候因为太过于出色,身上贴的标签多了,久而久之就变了味道。 温窈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挺不错,她也觉得受委屈不行。 这次会议照理来说,还不到晏随来参会的程度,尽管这次的项目,是他领着人重新夺回来的。 可当温窈在会议桌上看到晏随时,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下。 起先一群人还慢吞吞的,晃眼就看到里面坐着的晏随,立马变了脸色,快步走向会议桌边,正襟危坐,安分又严阵以待起来。 温窈也跟着众人,挨着坐下。 晏随的视线轻飘飘的睇过去,他一手随意搭在光滑的桌面,指尖漫不经心的转着一支钢笔。 整个人略显散漫的靠着椅背,似有若无的扫过不远处避开脸的温窈,随后收回目光,矜持又泰然自若的吩咐:“你们可以开始了,当我不存在就行。” 此话一出,却是没人敢苟同。 毕竟他这么大一尊佛在这里立着,就算想忽略都难。 温窈在这次的项目上出力并不多,只是她没想到,唐梦会最先点她。 “fair,你先把你做的尽职调查报告介绍给大家看看。”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这句话全数落在了温窈身上。 温窈的头皮有一阵的发麻。 可能是与晏随已经发生过亲密关系,她对于他的存在,尤其敏感。 她轻呼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好的,稍等。” 她在电脑上操作着,片刻后她抬起头说:“已经发给大家了,从杭锐的销售和采购订单的情况来看,他们公司的运营收支已经出现了整体下滑的情况,但目前的应收应付及债务状况没什么问题,唯一存在的就是在去年暑假高峰期时,出现了一起员工意外身亡的事故。” 杭锐主要从事的是化工新材料这方面的研发工作,跟化学相关打交道的,大多存在的隐患比较高,去年杭锐研发基地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因在研究过程中操作不当,导致两死三伤。 大概就是从这场事故开始,杭锐就渐渐走向下坡路,再加上秦家那一堆破烂事,主心骨都已经撑不起来,但又不甘心,却不得不被迫甩手放权。 而且温窈后来发现,除了秦家,其他杭锐高层管理人员的背景调查里,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温窈发言结束后才是其他人出声。 唐梦做主导,讲话时少了平时那嘻嘻哈哈的劲儿,铿锵有力的像女将军。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 最后晏随总结:“先派人去杭锐走访,把核心技术抓住,另外实地考察多带几个人去,从生产研发流程、能源消耗再是物流运输、环境评估这些方面都要逐一了解清楚。” 散会后唐梦找到温窈,“考察时你也去。” “我?” 唐梦斜视她,“不行吗。” 温窈只是觉得惊讶,没其他意思,点点头,“当然ok。” 说到这里唐梦忽然有点惆怅,“好远啊你知道吗。” “嗯?”温窈不解。 唐梦满脸生无可恋看她,又勉为其难的假笑一下,“杭锐的研发生产基地,在陵川地界边沿,而且还是乡下!” 温窈:“……” 旁边的ida凑过来小声提醒:“其实是新农村哦,没那么糟糕。” 唐梦揉了揉她的头,快步离开。 ida冲着温窈嘿嘿的笑了笑,解释:“天气热,梦姐特别招蚊子咬,以前考察她也去过乡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温窈懂了,也跟着莞尔。 她走出了几步后,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音,“fair。” 温窈停下脚步疑惑转头,看见对方的工作证,许迈。 上面的名字她有点印象,但也谈不上深刻,只是平常在一个工作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迟疑:“你叫我?” 许迈上前,他穿着白衬衣,斯斯文文的样子,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说:“刚才开会时我看你做的那个文档还挺别致的,可以私发给我一份吗?” 温窈在会议上,不止展示了尽调,还有她单独做的一份有关杭锐财务相关的文档,被投放到了大屏幕上。 “当然可以。”温窈没有犹豫的点了下头。 许迈拿出手机,示意:“那方便加你的微信吗?” 来到公司后,温窈也加了不少人,但多为女生,除了最开始的人事部的那个hr李哥,温窈还当真没加男人。 周围还有其他从会议室里陆陆续续走出来的人,有几个听见这话,揶揄道:“不方便!看见fair手上的戒指没,人家都结婚了,撩人也换个对象呗。” “别乱说话。”温窈制止,然后拿了手机,大大方方的扫给他,“都是同事,加微信也很正常。” 大家也都只是嘴上这么一说,调侃兴致强烈。 倒是走到最后的杨淼然看见了,冷哼一声,当没看见似的,飞快就走了。 原本以为抓住了温窈的小辫子,哪里知道被她三言两语给击破,结果还是个已婚的。 想着杨淼然一顿,回忆起之前在停车场看见的那个只有背影的男人,心里冷笑,还说没后台呢,原来她老公也在kz上班,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有这么大能耐插手ibd部门的事。 - 晏随是第一个离开会议室的,但他走得并不快。 临近电梯口时,才意识到自己手中少了什么东西。 钢笔。 本来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就算放在那里,也不会有人擅自的去碰。 不过他在原地站了两秒,眼尾低垂,长睫挡住眸,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只是在他原路返回路上,碰到之前开会的员工,纷纷诧异他又回来做什么。 却是没人敢上前询问的。 经过转角,在长廊不远处,晏随就看到了温窈。 她面前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他无意识的抿唇,迈步上前。 经过他的员工们一一问好,“晏总。” 晏随面不改色。 在他背后的议论就那么无所遮掩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们刚看见没,许迈要fair微信时耳朵都红了!想不到我们部门竟然还有如此纯情的人!” “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呢,美女谁不爱,什么看文档借口,我觉得就是想加她微信嘿嘿……” 许迈也看见了晏随,立马收了脸上的笑,也示意了下温窈,“晏总好。” 温窈登时背脊一僵,莫名有点心虚,小心翼翼的把手机夹进了文件里挡住,然后转身低头,“晏总。” 晏随原本要径直离开的脚步停下,他看了许迈一眼,目光俯视落在她身上。 温窈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盯着自己的脚尖。 晏随没走,但他也没开口说话。 就在温窈险些承受不住之际,憋得脸都红了。 才听他道:“做得不错。” 欸? 她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猛地又落回去,温窈抬起头。 对上晏随沉静的黑眸。 “我说的是你的尽调报告。” 在短短几秒内,温窈的情绪经历了反复无常的变化,从紧张心虚到不解释然,然后再是心虚。 …因为她总感觉他在内涵她。 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有受虐倾向……? 在其他人在,晏随还是她上司的身份。 面对上司的夸赞,员工应该持有什么样的态度呢。 温窈微微勾起唇角,弯眸笑起来,很浅,但让人看着很舒心,“谢谢晏总,我会再接再厉的。” 她最后一个音刚落下,晏随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温窈:“……” 看着晏随的身影进了会议室,温窈松了口气。 同时的,还有旁边的许迈。 他的脸完全红透,像是粉丝见了偶像似的那般紧张激动,怔怔然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晏总夸人,就发生在我眼前,他好有魅力啊。” 温窈再次:“……” 什么时候夸人也成了魅力的一种了。 她怎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么看来,晏随在收服人心这一块,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温窈回到工位上,屁股刚坐下,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唐梦就走过来告诉她,“你,去趟晏总办公室,他有事找你。” 温窈的屁股黏在椅子上不想挪开,“晏总有说是什么事吗?” “会议纪要。” “嗯?” 唐梦说:“他让你把会议纪要整合一下发给他,应该还有其他吩咐,你弄完了就快点上去,别让晏总等。” 温窈还是没动:“那不是实习生在做吗。” 她之前的确做过几次会议纪要,但自从唐梦开始带着她做项目后,这事就交给了实习生,也就是他们组的杨淼然。 说到杨淼然,唐梦就皱了下眉,一副不想谈她的态度,“实习生哪有你做得好啊,要不然之前在纪州晏总也不会让你来参会了,快去别拖了。” 温窈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心想晏随可真会给她招仇恨,杨淼然本来就看不惯她,现在还要她抢了她手里的活计,杨淼然不得恨死她。 温窈找到杨淼然,对方果然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温窈又不欠她,也没想多耽搁时间,“晏总要你手上的会议纪要,发我一份。” 杨淼然脸色微变,不客气道:“既然是晏总要,凭什么还要发给你?” 温窈抬出晏随,“这都是晏总吩咐的,你有异议,自己去问他。” 杨淼然咬了咬牙,怒视了温窈片刻,动作粗鲁的操作电脑,键盘敲得啪啪作响。 温窈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反正都是要发邮件过来的,她又何必干站着在这里等。 等她重新回到工位后,杨淼然的邮件就发了过来。 她打开查看会议纪要。 盯着看了几秒。 冷笑。 原封不动的发给了晏随。 就这还整合? 整合个屁。 唐梦知道她要去晏随的办公室,还拿了两份文件过来,“这个帮忙拿给晏总审批签字一下。” 温窈一路抵达晏随的办公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却是没有那个欣赏的心思。 只盼着晏随别给她使绊子,早放她走人。 如她所想,晏随的办公室很大,大得离谱。 她尽量收着自己那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惊讶,安分守己的把文件递了过去,“晏总,这是唐梦姐让我交给您的审批过目文件。” 晏随看了一眼,颔首:“放下。” 温窈乖乖把文件放好,然后站定。 晏随两手交握撑在办公桌面,“我让你整合会议纪要,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 来了。 温窈抬头直视他,不卑不亢道:“晏总,我的确也想把会议纪要完整、条理有据严谨的做出来发给您看,但杨淼然把会议纪要发给我时,就已经缺失了大部分的数据和文体,我目前还没掌握过目不忘的本领,做不到将之前会议上的内容整整齐齐的还原。” 她这张嘴…… 晏随微不可察的翘了下唇角,他低下头,声线平静。 “杨什么?” “杨淼然。” “谁。” 温窈微微一愣,他应该是面试过杨淼然的,难不成他七秒钟记忆? “实习生。” “嗯。” 晏随已经拿起她带上来的文件翻看起来,手中的钢笔握着,准备随时签字。 他垂眸盯着上面,神情似认真,还能分得出心神跟她说话。 “你跟她有矛盾。” 温窈仗着他看不见,撇了撇嘴,“她看不惯我。” “为什么?” 温窈也不知道,随意答:“可能是嫉妒我的美。” 话音刚落,办公室寂静。 晏随缓下手中动作抬头,目光直视她,而后平声开口道:“这里是公司,注意言辞。” 温窈还觉得他假公济私呢。 就为了个会议纪要还整得大张旗鼓的把她叫上来。 现在还警告她,怎么会有这么双标的人。 温窈没回嘴,想了想又不服气,说:“之前在停车场,她看见我跟你在一起,还跑到我面前威胁我来着。” “威胁你什么。”晏随仍然不动声色,眸光却深了深。 温窈没看他,自然就没发现。 她眉心微拧,觉得整件事下来,还是怪他。 要不是他当初不留情面淘汰她,又在纪州有求于她让她重新有了进kz的机会,也就不会让杨淼然抓着个没完没了。 她抿唇,不想多说,“没什么。” 大概也知道在公司里并不是谈这些私事的好地方,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结束话题。 晏随签完文件,扣上钢笔。 然后将文件推了过去。 温窈眼力见的上前拿起。 思忖着应该没什么需要她特地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你先走,让唐梦来一趟。” 好嘞。 她转身就走。 刚要走到门口,“等等。” 温窈脚步顿住,回头,“晏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晏随的指尖摩挲着自己另只手的手背,像是不经意的提起,“你那个杭锐财务文档做得也不错。” 温窈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夸她。 “…嗯。” “你。”晏随顿了顿,薄唇轻抿,而后语气平缓徐徐道:“发给我,我研究一下。” 温窈很是意外,抱着文件问:“我发你邮箱?” 晏随一本正经:“邮箱每天都被塞满,我不想像翻垃圾一样去找。” ……跟他往来有件的,想也知道会是一些较为重要的事,他竟然形容是垃圾,不愧是他晏少爷。 温窈想了想,“那短信发你。” 晏随瞟了她一眼,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温窈还是觉察到了一丝不悦。 “文档大,格式又不对,你确定发得过来?” 总不能打印成纸质版…… 这个想法刚一升起。 晏随便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看着她一锤定音沉声道:“微信发我。” 温窈犹豫了一秒,“我没有你微信。” 晏随就像是专门等着她这句话。 顺势把旁边的手机拿过来扔在桌面,“想加就加,我又不会拒绝,现在就加。” 温窈:“……” 不,并没有很想。 第84章 疯了 温窈到底还是拿出了手机。 又看了晏随一眼。 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神情淡漠如常,就等着她乖乖主动的走过去加他微信。 怀中的文件夹有些大,她微弯腰低头时,窜上来挡住她的半张脸。 温窈看到晏随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是人脸识别不成功未解锁的状态。 “你不解锁我怎么加?” 晏随拿过去一扫,点了几下,二维码的界面出现。 温窈扫码,成功发送好友申请。 这操作温窈熟悉,所以动作迅速。 “可以了。” “嗯。” 她收起手机,迈出脚步,“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晏随头也不抬,也没看她,只拿了手机看好友提示,语气随意:“出去。” 温窈:“……” 那轻飘飘的态度,仿佛一个是利用完随手就扔的渣男。 她重新走到门口时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看都不用看都知道,是晏随同意了添加好友。 温窈出了办公室才把手机拿出来看。 屏幕有提示。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的名字倒是简洁干脆,就是一个y。 温窈犹豫了下,还是点开了他的头像,之前给他转过账,她就见过他的微信头像,仍然是那个624,没变过。 - 晚上下班回去。 温窈照旧鬼鬼祟祟的东躲西藏,然后等到晏随才偷偷摸摸的上了他的车。 她觉得跟打地下游击战似的。 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 晏随对她的举动只看不说,实际对她这点装模作样避人耳目的行为感觉幼稚可笑。 本来是法律都认定的正规合理夫妻关系,在她这里倒成了见不得光的地下情。 出了公司,她就不是他下属了,所以温窈少了那分拘谨,想了想,还是跟他商量。 “要不我以后还是不跟你一起走了,我自己单独回去。” 她这样提心吊胆的实在是太累了。 晏随在开车,男人掀了下眼皮,深窝眼略显薄凉,惜字如金吐出来的话也微寒:“你怎么回去?” 温窈回答得理所应然:“当然是坐地铁啊。” 晏随:“加班到凌晨几点,谁家地铁给你开到那个时候。” 虽然,但是。 这世界上又不止只有地铁一种交通工具。 “我还可以打车。” 晏随的目光就这么淡淡的投落过来,嗓音在车厢里有些清冷:“你平常不上网,不看社会新闻?” 温窈脑子里冒出问号,跟这有关系吗。 大约是她脸上的疑惑太过于明显。 晏随看出来,轻描淡写的移开视线。 他上车后就脱了外套,今天不是配领带的着装,所以白衬衣上方无拘束,两颗扣子松散着,喉骨以下的画面很性感。 逢四面灯光照拂过,男人的侧脸冷峻,轮廓半明半昧,莫名有种禁欲又撩人的蛊惑感。 温窈默不作声的滚了滚喉咙,偏头看向车窗外。 随后听到他不疾不徐道:“最近关于深夜乘车遇害事件,多如牛毛,无论什么性别都有发生,你不知道?” 温窈还真…不知道。 但以前也是听闻过的。 她默了默,憋出来一句:“陵川治安挺好的。”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道沉沉的低哧,带了点笑,都极具讽刺意味,“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谁跟你顾及这个,要是有用,那就不叫遇害,而是未遂。” 不管是奸,还是杀。 温窈瞥他一眼,“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晏随面无表情跟她讲道理:“我只是把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性事件说给你听,让你长点见识和记性。” 温窈微微动了动唇,闭上嘴。 说不过他。 她觉得晏随应该不做投行,该去当律师,嘴皮子功夫能说会道的,一到法庭,不如意就冷眼瞪人,肯定把对方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那你给我安排个接送司机总行了?” 她好歹也是晏太太,要求配个司机也没什么问题。 “有的不用,非要我出钱请人,谁的老婆像你这么败家。” 温窈:“……” 她耳朵有点热,一是被他那句突然冒出来的老婆惊羞的,二是被他这话给气的。 她请个司机就败家了? 他那百八万的手表难道是纸? ……不对,那是婚前财产,花的是他自己的钱,跟她也没关系。 她吐了吐呼吸,非常有骨气道:“我可以自己花钱请。” 晏随斜斜扫了她一眼,像是不屑,“就你那点工资,请了司机去喝西北风?想靠温家,据我所知启明应该也快破产了。” 温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明晃晃的冷嘲。 她紧了紧拳头。 咬牙。 “算了。” 在她忍不住要给他一拳时,男人突然正经来了一句,“既然你嫁给了我,我也不会坐视不管,请司机这点小事,你老公我,还是有那个能力和承担的财力。” “……” 温窈握紧的拳,一点一点的松开。 都冒出了汗。 她扯过一张纸,狠狠地、慢慢地擦拭。 像是在折磨无辜柔软的纸巾。 她面带微笑,盈盈秋水似的眸眼看着晏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谢谢老公。” 晏随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微微跳动,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薄唇紧抿,目光深深。 温窈面不改色的对他眨了眨眼,神情像是不觉他的眼底幽暗。 文字游戏。 谁不会玩了。 就允许他老公老婆的,她就不行了? 这一眼,长达几秒。 温窈不是不相信晏随开车的技术,主要是现在还在路上,而且车上有两条人命,还是命要紧。 不得不提醒善意他:“老公,开车看路别看我,注意安全啊。” 晏随不笑时,清峻冷漠,眉眼凌厉令人望而生畏,笑起来的时候,少了丝拒人千里,多了几分随意。 他看着温窈,浅浅勾动唇边弧度。 浓黑如墨的眸意味深长的从她脸上收回,“好。” 温窈不由自主地颤了下身,总感觉后颈一凉。 后面的车程两人都保持着安静。 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流动着不清不明的异样。 回到家之后,温窈才知道晏随的行动竟然那么快。 做饭的阿姨都找好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叫葵姨。 不过因为今天在公司加了班,温窈已经吃过饭,也不需要吃夜宵,所以葵姨认了人之后,便被晏随打发走了。 “她不住这里吗?一楼不是还有几间客房。” “嗯。” 晏随只一应,不多言。 温窈拿他自己说的话堵他:“这么晚了,万一发生点什么危险怎么办……?” 晏随抬眼,给了她一个淡然的眼神,然后拿了她的马克杯装水,当着她的面喝了整整一杯,才慢条斯理道:“她不住这里是因为她自己在后花园的那座小洋楼和别墅中,选择了前者,离这里只有五六分钟的路程。” 而且他也有私心。 两个人待在一起,总是会方便许多。 温窈目瞪口呆。 其实她来淮南湾这边也有段时间了,从来没去周围逛过,但也透过窗户看到过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座特别漂亮的花园小洋楼,是个女人看了都心动的那种。 没想过是他的。 晏随又重新接了杯水,“喝吗?” 如果温窈知道还有小洋楼可以住,说什么也不会选择这幢现代化又冷色调没人情味还空旷的别墅! 温窈垮着脸,“不、喝。” 还有什么心情喝水,而且还是他用过的杯子!她的安琪宝贝在他手里简直就是被糟蹋! 丢下一句话,温窈噔噔噔的上了楼。 晏随在原地轻微的挑了下眉。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马克杯,晃了下,水面震荡。 不就是他先喝然后再给她倒,至于这么生气? 晏随沉思,下次让着她就行了。 最后他自己把水喝了,然后上楼。 温窈一头扎进浴室。 洗了个澡出来后人就冷静了许多。 之前晏随的确没跟她提过关于小洋楼的事情,她也没问,所以具体也怪罪不到晏随身上。 而且如果她想,搬过去住也可以。 只是现在让她搬,也没太情愿,毕竟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 晏随就坐在沙发上,手中和腿边摆放了几本厚厚的书。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晏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看见在不断往下滴水的头发,微微皱了下眉心,“怎么不吹干。” 这会儿温窈的情绪很平静,所以耐心的回复他:“伤头发。” 没上班的时候,她还有个那个闲情逸致去打理自己,工作后一直忙,疏于护理,她的头发就有些干燥发毛。 现在天气热,她觉得自己去阳台待一会儿头发就会自然风干。 也不觉得有什么。 晏随朝她勾了勾手。 “什么?” 他示意自己手中的书,解释:“你不是喜欢看金融投行方面的书吗?这些就是。” 他看着她,想她大概能懂他这是示好的意思。 毕竟之前抢在他前面喝了水。 “……” 温窈动作一顿,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隔了两秒,缓缓地“哦”了一声,才抬步走过去。 晏随只是想拿给温窈打发时间,没想到她竟然看得那么认真。 等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后,温窈还在看。 他也没上前打扰,径直离开去了书房。 他在书房待了近两个小时,回到卧室后,温窈正把书看得入神,陷进里面连他过来了都不知道。 他走过去坐到温窈身边时,还把她吓得捂住心口,“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 神出鬼没的。 “是你看得太认真。” 男人淡淡一句。 温窈的确看得认真。 甚至觉得这不愧是晏随拿给她的书,看了都觉得受益匪浅。 “感觉怎么样?” 一直盯着书,温窈保持盘腿的姿势就没变过。 之前不觉得,现在停下来,感觉下半身都僵了,她稍微动了动身,合上书籍,拧了下眉。 “还不错,里面有些项目的案例值得一看。”她其实也算是投行新人,还有很多的不懂,若真是碰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项目,砸她手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边说着想把腿放直,整个人东歪西倒的,晏随看不下去,握着她的胳膊帮了她一把。 终于伸直,她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两条白皙的腿上都有按出来的红印子。 在灯光下,明晃晃的。 她伸手按了按,还是有些僵和酸,抽空问他,“你忙完了?” “嗯。” 晏随的手探过来,落在她腿上。 温窈指尖一颤。 男人仿佛做了无数次似的,格外随意熟稔,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 温窈被迫侧坐着,感受到他手上传下来的力度。 从她的小腿到膝上,再倒大腿,然后原路返回,循环往复,手法得当适度,缓解了她的酸麻和僵硬感。 温窈抬起头。 晏随刚好也看着她。 目光不由得相对。 他的眸漆黑,眸底幽暗似潭,沉静深邃。 交触的视线里,仿佛拉了丝是缠绕。 四周安静。 晏随手中的动作稍稍慢了几许,然后倾身。 温窈在他亲上来时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支着的身就往后面倒。 晏随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另只胳膊揽住她的腰身,让她半靠在他的怀里。 只亲了一会儿。 晏随撑着身在她上方,把她已经干了的头发用手从脸颊旁拂开,“腿还酸吗?” 温窈摇头。 早就不酸了。 但是她人比较麻。 是那种酥酥麻麻。 晏随将她抱了起来。 一个完美的公主抱。 怀抱温暖坚实。 走到床边,放倒。 温窈知道要发生什么,小小的提示了声,“关灯。” 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畔。 房间暗下来。 温窈被他的气息覆盖,心跳跳得有些快。 吻落在她的脸颊、鼻梁,然后是唇。 往下走。 温窈抱住他的肩,抿着滚烫的唇。 今晚的晏随没之前几次的那么急躁,很柔,动作也格外的缓。 抱她,亲她。 拥有她。 “叫我。” 温窈迷迷糊糊,嗓音透着哑,“嗯?” “我是谁?” 她总感觉这个问题很熟悉。 大汗淋漓时,说他的名字。 “不对。” “你再想想。” 仍旧熟悉的对话。 温窈想不出来,但他忽然就变了。 变得强势,凶悍。 温窈惊得脱口而出叫他老公。 男人动作缓下。 瞬间又变得疾风骤雨。 … 温窈心想,这人大概是疯了。 第85章 宠溺 温窈忿忿不平。 结果一大早起来,她还要跟伺候大爷似的伺候晏随。 给他戴手表戴戒指,今天他需要配领带,男人颐指气使的让她去衣帽间挑一条合适的出来给他亲自系上。 温窈忍着耐性,系领带时憋着想直接勒死他的冲动,稍稍踮起脚尖,指尖灵活的动作着。 “昨天我爸跟我打了电话,说父亲节那天回去,你是有空的?” 她抽空抬眼看他。 晏随垂眸。 “嗯。” 温窈的手指纤细皮肤也白,握着的时候像是上好的玉。 “不过那天唐梦姐生日,约的是晚上,所以就中午的时候过去。” 他对她的安排没意见,淡淡启唇,“随你。” 领带系好,温窈收回手。 又顺带理了理他的衣领,然后才转身。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换了只巴掌大的小挎包背在身上,就装个手机和口红,“哦有件事,我爸说有事找你商量,肯定是说启明资金的事。” 拉投资,晏随除了他的家世,且他也是投行界的,温学闵的算盘怎么打怎么都好。 晏随跟着她的脚步下楼,在她身后,“你怎么想的。” 温窈搭着楼梯扶手,“我后来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启明现在就是个大窟窿,就算填进去大笔资金,估计都很难填满,而且壳子破了还发臭,与其砸了钱不见起色还要收拾烂摊子,不如重新打理改头换面,墨守成规有一定的限制,打破更好。” 主要是她相信他。 这并不是说他的身份是她的丈夫,当然,肯定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更多的是他的口碑和能力。 温窈知道,如果启明落在他手里,肯定比在温学闵手中好成千上万倍。 “所以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客气,该拒绝就拒绝。” 晏随浅勾了下唇,目光仍然是冷清的,却带了点不易觉察的笑意。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面子能大到教我做事了。” “……” 温窈无语。 装!连装都不会吗! 懒得跟他说。 她闭上嘴,步伐加快了些。 “就不怕启明落得个面目全非的地步?” 温窈轻轻一笑,知道他这是故意说严重了吓唬她。 “都已经烂到这种程度了,再烂点又如何?” 两人下楼早,葵姨也早就将早餐做好。 昨天询问了一番,温窈说想吃鸡蛋羹,现在看着桌面鲜嫩嫩香气四溢的芙蓉鸡蛋羹,胃口大开。 吃早餐时,双方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用餐。 之后离开淮南湾时,温窈看着门外停着的两辆车,人还愣了一下。 晏随的神色看不出是愉快还是不悦,总之表情淡淡的,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上车,专车配送。” 语气平静。 但温窈还是听出了些微的嘲讽。 刺刺的,阴阳怪气。 从前一辆车探出个脑袋,何驰笑着冲温窈打招呼:“太太早上好。” 温窈微微莞尔,“早上好。” 然后看也不看晏随,径直拉开后车的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说的好像他自己不是专车配送似的,之前还装模作样的自己开车,现在一样甩手不干,把何驰叫了过来。 因为前车堵着,后车也不敢动。 晏随冷着脸也上了车。 何驰从后视镜看了眼他的脸色,默默地唏嘘。 他外派回来后,都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里,也没接到当司机的任务,谁知道昨晚就被勒令重新上岗了。 唉…… 一对夫妻,一个公司,还非得坐两辆车去上班。 这或许就是有钱人的生活,他这个打工人实属不懂。 到了晚上又加班。 晏随还破天荒的下来视察工作。 搞得一群焉了唧的人,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轰轰烈烈起来。 温窈看得简直瞠目结舌。 她的工位靠近门口的位置,所以晏随走进来第一个就看到她。 却是直接经过,往里走。 温窈松了口气。 早上他就不太高兴,还真怕他挑剔她。 晏随在里面待了十多分钟后才出来。 最后脚步停在温窈身边。 “还有多少没对完?” 杭锐财务这方面也是一块很大值得检查注意的点,会计忙不过来,温窈就分了些过去。 温窈正襟危坐,看了眼手边的数据,又翻翻电脑,“还剩三分之一。” 晏随皱眉,看了眼手表。 已经凌晨一点半。 他交代:“先别做了,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温窈停下,抬头,“他们……” 晏随沉声:“他们也一样。” “哦——” 温窈拖长声音回应,然后开始收东西,整合文档,关电脑…一系列动作下来,回头时晏随已经离开了。 - 到了十九号父亲节那天。 中午时,温窈和晏随前往了温家。 车上晏随闭眼假寐都还没忘记刺她:“今天不避嫌了?” “……” 如果今天去温家开两辆车去,那还打什么脸,又显摆什么。 知道晏随对这事很是不满。 温窈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是这样的,公司里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但你也知道,你的影响力有多大,我跟你曝光出来,那不就是登月碰瓷吗,而且公司里有那么多爱慕你的女粉丝,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不得连起手来把我给撕了?所以考虑到我的安全问题,又为了维持您的伟大形象,暂时不公开的好。” 一通马屁拍下来,连温窈自己都觉得听不下去,还偏偏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话坚持说完了。 “碰瓷?”晏随冷哧一声,睁开眼,蓦地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 温窈被动靠过去,呼吸相近。 她也不敢乱动。 晏随看着她,慢悠悠似闲散道:“照你这话,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温窈硬着头皮点头,“当然。” 晏随微眯起眼瞧了她几秒,才收了手,勉为其难的开口:“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不过——” 他话锋倏地一转,上下打量她,眉梢一扬,“你也并非没有可圈可点之处,晚上卖力点就行。” 温窈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 不,她说错了。 他哪儿来的什么伟大形象,根本就是纸墙似的,一推就倒,全数化为齑粉,简直不堪入目! 温窈沉默了片刻,艰难的开口:“据说男人上了三十,不仅会秃顶,那个还会下滑,所以…该节制得节制。” 寂静。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晏随撩起眼皮直直的看着她,直把温窈看得心惊肉跳。 过了两秒,他似是不解:“温窈,你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温窈有一瞬间的卡壳,“…啊?” 他漫不经心的质问:“我让你晚上加班用点心思,提升效率,也不至于拖到凌晨一点多连个财务数据都核对不完,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害不害臊?” “……” 臊。 温窈的脸皮都要臊完了! 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怎么知道他话里是这个意思?! 而且一个正常人,谁会把在晚上卖力这种事按在加班上! 滚烫的热度无声无息的爬上她的脸,感觉车里的空调都成了摆设,降不下去温度。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试图纠正自己的意思:“…嗯,其实,要不这样,你就把我刚才说的话,没听见,当个屁放了……” 除此之外,她别无办法。 甚至想一心求死。 晏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温窈闭上嘴,转过身,闭眼。 无fuck的说,她此时此刻简直无!地!自!容! ——好在,一切等到了温家,她的表情管理已经非常巧妙了。 所幸晏随也没继续拿着那事当话头戏谑她,让温窈有那么一瞬间的觉得—— 他是个好人。 温家全员三人都在,这是温窈跟晏随结婚后,第一次来温家,按照礼节,自然少不了一番礼物准备。 温学闵见了,笑得合不拢嘴,还一个劲儿说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 无非一些客套话,该接还是得接。 旁边的姜淑柳就算再不满意,也还是拿出了女主人的风范,接待人这方面是操持得没话说。 反观是温雨眠,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礼品上,咬牙切齿,那些本该是她带过来的,今天挽着晏淮叙手臂的,也是她。 可是这一切都被温窈抢走了! 温学闵还要拉着温窈唠家常,被温窈淡淡拒绝了,“爸,吃完饭我跟晏随还要赶着回公司,有什么事就边吃边说。” 场地便转去了饭厅。 入座后,温窈看着那道眼熟的茄子煲。 眸光微闪。 知道这是在讨好晏随。 她扬唇笑起来,声音不疾不徐的,又很娇软的似不经意提起:“爸,我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晏随他不吃茄子,您怎么还准备着。” 温学闵微愣,下意识的去看姜淑柳,姜淑柳尴尬的坐在那里,“我记得是说喜欢的……” 温窈笑容更大,弧度掠起来,用胳膊碰了下晏随,转脸去看他,红唇张合:“是吗,那肯定是姜姨你记错了,晏随他最是讨厌茄子这道菜了。” 说着,她忽而一顿,对着晏随眨了眨眼,“是不是呀,老公,你说句话解释解释,免得下次还搞错,这东西看了就破坏心情。” 她边说话边往他身上靠,像是故意的,随着话音刚落,几乎整个人都半靠在晏随的怀中。 温雨眠在对面看得一清二楚,气得眼睛发红,几乎快要把手中的筷子折断。 不要脸!竟然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真是气死她了!! 然而没想到,令她更生气的还在后头。 只见晏随伸出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骨节分明的手背,强而有力,将温窈扶正。 “坐好,这像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不容忽视的宠溺,嗓音充满了浓浓的笑意和缱绻温柔。 随后才正色的慢条斯理道:“窈窈说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是姜姨记错了。” 温雨眠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酸涩得要命。 她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气炸了。 晏随这句话无异于是在狠狠打她的脸,不仅仅是对她,还有她妈姜淑柳,甚至温学闵。 那天在餐桌上,晏随说的每一句话每个人,在座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他却翻脸不认了,还口口声声说是姜淑柳记错。 温窈就是个贱人,她真是恨死她了! 温雨眠连菜都没吃几口,再也在这里待不下去,气得摔了筷子,呜呜的捂着脸羞愧难当的跑开了。 温学闵脸上也是一闪而过的尴尬,还有意外。 他从来都没想过晏随对温窈会是有多深的感情,现在这一幕,也不知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还是真的,但多少,他都还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他怎么说都是晏随的老丈人。 姜淑柳的脸青白交错,也是气得心肝肺都不舒服,她又是高龄产妇,忍着怨对温学闵道:“老公,我吃得也差不多了,有点累,想先去休息,顺便看看眠眠那孩子,最近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温学闵摆了摆手,看了眼她微隆起来的肚子,这里头可装着他儿子,对姜淑柳到底多了几分耐心:“去。” 至于温雨眠,他连提都不想提。 姜淑柳勉强对温窈跟晏随笑笑,然后在佣人的搀扶下离开。 温窈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淡定的喝了口茶。 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下午还要上班,不吃饱怎么做事,而且她就是要她们生气她不气,才能更好的讨债啊。 这顿饭下来,大概吃得最开心的就是温窈了。 温学闵想方设法的跟晏随搭话茬,晏随皆是淡淡回应,注意力都集中在温窈身上,帮她布菜、倒水、擦手,凡事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眼见着温窈吃得差不多了,晏随才平声道:“您也知道,现在也不是谈事情的好时机,这样,我回去后让我的助理联系您,到时候再说。” 温学闵一看有戏,眼睛都亮了,“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一顿饭的对话下来,温学闵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晏随对温窈的不同,且这个年轻人并非好拿捏的,道阻且长,还得慢慢来才行。 只是他等得,启明等不得…… - 大概是前一阵多少都在加班,父亲节这天晚上还真没加。 而且部门里知道唐梦生日,下了班要去吃喝玩乐的庆祝,个个都特别的有动力,干起事情来都快了些。 甚至部分人赶在下班前就已经完成了工作量,兴致勃勃的聚集在一起商量待会儿去哪儿玩,又吃什么。 ida说:“梦姐已经订好位置啦,在商业街那边,一家很火的网红餐厅,说不定去还能看到很多吃播!” “是不是还要去唱歌?我都好久没去嚎嗓子了,啊啊好激动!” 温窈也早早把工作完成,大概是中午那会儿被晏随嘲讽了她效率低下,她给自己争了口气,下午特别认真有干劲。 她在手机上看他们说的那家餐厅,还没去过,看环境还可以,装修各方面都很潮流,怪不得很多网红去打卡。 她一边懒懒的看着,一边喝着果汁。 一到下班时间,一群人瞬间沸腾起来,兴高采烈的开始收拾东西,每个人脸上都眉飞色舞的。 直到晏随踏进了部门。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全部僵在原地。 仿佛空气都被冻住。 温窈开始不察,然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疑惑的转着椅子看过去。 在喉咙还没完全吞下去的果汁,惊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的动静打破了静默。 晏随面色不显情绪的瞥过她,然后去看众人,风轻云淡道:“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不知道在问谁。 但谁也不敢回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绝对不能不回答。 许迈把背包挂上肩,准备随时走人,“梦姐生日,我们下班聚餐。” 晏随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是么。” “是的,晏总。” 所有人的视线都徘徊在晏随和许迈身上。 恨不能为后者拍手鼓掌。 勇士啊,真勇士。 晏随颔首,“唐梦在吗,有点事找她。” ida举起手,小声道:“梦姐在里面。” 晏随径直前往。 等他人进了办公室后,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但隐隐还很担心。 不会又要临时加班? 啊啊啊不要啊! 就连温窈都有些紧张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乖乖的坐在工位上。 过了片刻。 晏随跟着唐梦一起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以待,齐齐的看向他们。 晏随站定脚步,看着唐梦,“今天你生日?” 唐梦笑着点点头,“是的。” “生日快乐。” 唐梦简直受宠若惊,“谢谢,谢谢晏总!” 说完晏随也没离开,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诡谲的氛围。 主要都不清楚他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最近这两天,晏总真的来楼下,来得很勤。 以前就连开会,不是特别重要的,都是见不到他人的,多数为南总主持。 不过——最近南总出差不在。 这么一想好像也能说得通了,所以晏总是替代南总来的! “打算在哪里举办生日宴?” 唐梦老老实实回答:“就一个小餐厅。” 都是平民老百姓,随便吃吃就行,还不到整宴会那种大级别的。 晏随:“那也不错。” 下一秒他又问:“去北馆吗?” 现场再次凝固。 都不敢置信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唐梦直接呆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口吃道:“北、北馆?” 妈妈呀,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呀。 她配吗她!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晏随无意扫过众人,淡声:“我看要去的人还不少,北馆大,方便。” 那岂止是大,简直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望尘莫及! 唐梦话都不会说了,其他人更是激动得不行,恨不得替唐梦答应了,想去一睹北馆的风采! 在唐梦迟迟没反应过来时。 最后晏随一锤定音,“那就北馆,我做东,杭锐的项目大家需要辛苦一段时间。” 唐梦眼前一黑,麻了,晕了,她肯定是在做梦。 “那那那那……” 她小心翼翼的吞了吞唾沫,“那谢谢晏总!” 真的! 如果允许。 她甚至想磕头。 晏随:“不客气。” 还愣着干什么? 晏总做东请客去北馆!还不快点去收东西走人! 但晏随还没走。 他们也不敢动。 唐梦晕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似乎有点不太对劲,看了眼晏随,斟酌询问:“晏总,您要不要跟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晏随的手机就响了。 他抬手。 唐梦闭上嘴。 晏随接听,“喂,何特助。” “……” “你的意思是说,秦总那边没空,今晚来不了?” “……” “那行,先这样,今晚行程取消,改天再约见。” 随后挂了电话。 唐梦眼睛亮起来,一看有机会,连忙激动道:“晏总,您等下是不是有空了!” 晏随:“嗯。” 唐梦想也没想直接发出邀请:“那您可以来参加我的生日会,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晏随眉心微蹙,没有当即回应。 唐梦怯怯补充:“毕竟是您做东,您要是不去的话,我们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众人齐齐嗯嗯点头,翘首以盼。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 不止唐梦,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又特别期待。 紧紧的看着晏随。 半瞬后,晏随轻颔首,答应下来:“可以。” “耶——” 不知道谁欢呼了声。 然后再次诡异的沉默。 接着又热闹起来。 温窈:“……” 她站在旁边纵观全程,对晏随这笼络人心的手段是极为佩服。 走在后面,经过晏随时,口唇不动的发出一道低音,“闷骚。” 别人看不懂,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男人玩起欲擒故纵都一套一套的,怪不得当初不上她钩,老奸巨猾。 晏随脚步微顿,抬起眼皮闲闲看了下她。 温窈一抖,摸了老虎须拍拍屁股溜得飞快。 结果还是在出公司旋转门时被晏随逮住。 男人在她身后,微弯腰,气息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耳畔。 激得她背脊僵直,然后听见他说:“没你骚。” 说完又很低的补充了句。 温窈:“……” 她悄悄涨红了脸。 你才不穿衣服,你全家都不穿! - 另一边,宋译岑看着自己被无缘无故挂断的电话。 狠狠地皱起眉。 这人说的什么比玩意儿。 他什么时候就成了何特助了? 还秦总? 又是哪位? 第86章 戏精 之前一群人满心欢喜能够去北馆,而且还邀请到了晏随,个个都很激动澎拜。 结果等他们到了北馆后,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震惊,所有尖叫都憋进了嗓子眼里,憋得脸都红了,却纷纷收敛得缩颈鹌鹑似的。 晏随走在人群中间,长身玉立,斯文骄矜,倒是没摆出什么上位者高不可攀的架子,颇有些随和,但也没有人敢往他身前凑。 唐梦拿着手机和众多人一样,一直咔嚓咔嚓个不停,脸上的笑挂着就没有落下去过。 镜头一晃,对准了晏随。 她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声感叹:“绝了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帅的男人,那比例,那身材,造物主也太偏心,这简直就像是一幅画……” 温窈也跟着看过去了一眼。 又默默收回。 衣冠禽兽罢了。 唐梦说完后却是没有拍下来,毕竟公司里谁都知道晏总是不喜欢拍照的,之前就有贼心不死的偷偷拍,被晏总发现后,当场开除,一点情面都不讲。 她收起手机,美滋滋的,又忽而用胳膊碰了碰温窈,狐疑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这可是在北馆啊!上流社会聚集地,说不定在这里随随便便遇见一个人,都是大佬级别的!” 说着,她还真的发现了,貌似从头至尾,温窈都很淡定。 温窈:“……” 她要怎么说。 北馆她早已来过,还蹭了晏随的光,成了这里的超超级贵宾,以后只要来这里吃喝玩乐,都不用预约,而且,所有帐都是走晏随的名字,她就只管享受就行。 温窈清了清嗓子:“惊着呢,都在心里。” 唐梦恍然大悟,对她挤眉弄眼的,“是是,看不出来呀你,还是这么一个内敛的人!” 温窈微笑。 等到了电梯前,一个推一个的,就是不敢往里挤。 晏随往电梯里一站,就仿佛隔绝了所有。 “梦姐先上啊,我们随后就来。” 作为今晚的寿星,唐梦第一个被推了出去,唐梦也没什么扭捏,又抓住了温窈和ida,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进来,剩下的忙不迭去了旁边的电梯。 唐梦一安排,直接把温窈推着往晏随身边站,美名其曰:“我们这里面就只有晏总和你结婚了,已婚人士挨着站。” 她的力气不怎么大,就是有些突然,温窈穿着高跟鞋,晃了下,不小心碰到了晏随的手臂。 男人垂眸看过来,没什么情绪的瞥了她一眼,却是有些意有所指:“能让我们部门这么年轻有为的分析师早早步入婚姻的,想必你老公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其他人都一愣,都没想到晏随会这么问,惊讶之余就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纷纷转头看向温窈。 他们又不是没有打探过,可是温窈的嘴就紧得跟什么似的,硬是打探不出半点信息,现在好了,面对上司的提问,不答也得答。 温窈:“……” 晏随他不仅闷骚,他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顶着这么多人好奇的视线,温窈轻轻莞尔,矜持道:“嗯。” 就。 …没了? 有人按耐不住了,“fair,你老公是做什么的呀?要不要叫过来一起吃饭,今天是可以带家属的。” 温窈心想人就在这里,根本就不需要叫,而且,她要是把人名说出来,能把他们魂都给吓飞。 她笑:“他工作忙,现在还在上班。” “什么工作现在都还要上班?” 他们就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让组里新来的一枝花英年早婚,趁着晏随在这里开了头,才敢这么问得这么纠缠。 温窈本来想说是投行,这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她面不改色道:“马戏团的。” “啊??” 温窈稍稍转脸,恰好迎上晏随看下来的目光,他眼睫垂着,很长,让眼角覆着了一层浅浅的阴影,让人分辨不出那该是什么情绪。 她微笑,唇边弧度扩大,“对,就是马戏团的,扮小丑的那个。” “!!” “……!!” 此话一出,震惊所有。 接着看向温窈的目光就带了些同情。 眼神里总有种,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可惜。 也不是说什么职业歧视……只是这马戏团跟投行,貌似也差得太远了点。 温窈扮着一脸无辜脸,不再过多解释。 还是唐梦反应快,“那,那个不就是喜剧演员吗?是,也挺好的,好多小孩子都喜欢呢。” “确实很喜剧。”温窈从善如流的接话,咬字清晰,“跟戏精差不多。” 晏随:“……” “咳。” 他轻咳一声似提醒,骄矜淡然移开视线,轻描淡写道:“快到了。” 一群人嗯嗯哦哦的,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接着温窈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了一下。 晏随的婚戒带了点微凉碰到她的手背。 她下意识的缩走。 不想直接被晏随勾住一根尾指。 似有若无的晃了下。 持续的时间不长,一两秒。 然后松开。 温窈屏住呼吸,心跳不自觉的有些快。 低着头咬了咬唇,不敢相信晏随竟然敢这么大胆,还在电梯里就对她动手动脚的。 她这会儿除了脸有点热之外,还有些头皮发麻。 下电梯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现在离婚都还有冷静期呢……” 引得晏随脚步微顿,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莫名打了个颤,总感觉后颈发凉,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大部队。 温窈看见洗手间标识,折身往那边走。 她需要冷静一下。 唐梦叫住她:“你知道房间号吗,待会儿别迷路找不到地方。” 温窈:“知道。” 等她回到包厢后,看着安排的座位微怔。 空出了个位置,就在唐梦跟晏随之间。 见她进来,唐梦冲她招了招手,拍拍身边的座椅,“你坐这里,结婚的跟结婚的坐。” 又是这个借口…… 温窈呼了一口气,提步走了过去,被迫坐在了晏随身边,男人身上的气息毫无顾忌的萦绕在她的鼻尖。 在座的,除了温窈跟晏随,其他人都没来过北馆,不知道该点些什么。 晏随叫来了人,简短的吩咐几句。 然后问:“需要喝酒吗?” 众人纷纷对视,齐齐点了点头,“喝!” 片刻后,便有人送了上等的酒水饮料过来。 北馆的服务是极其训练有素且一流的,态度甚至让一群人感到受宠若惊。 酒水过后就是菜品,轮番上阵,光从色相摆盘造型来看,就知道精贵不菲,更遑论味道和用材。 个个眼睛都快黏在上面移不开,垂涎三尺。 又不得不克制。 晏随也看出大家的拘谨,眼尾轻扫过,平声:“既然是过生日,随意就好。” 有了他这句话,也算是稳定民心,大家认同点头,又过了几许,才将说话声传开。 房间里变得热闹起来。 等所有菜陆陆续续呈上来后,便沉浸在了美味佳肴中。 ida是个吃货,每吃一口眼睛都亮亮的,又激动:“呜呜这个好吃!” “这个也炒鸡好吃!” “麻麻真的要好吃哭了!” 当真是——吃也堵不上嘴的那种。 不过也不止她一个人这样,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般,所以气氛活跃。 接着又是推杯换盏,唐梦给自己倒了酒,她已经喝了两杯下肚了,脸色微微泛红,也算是壮胆。 她举起酒杯站起来,对着晏随,“晏总,今天是我生日,特别感谢您能来,还请我们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谢谢您!在您手下工作了几年,您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上司,能遇见你真的真的是我这辈子最最幸运的事!” 她当初在kz,生涩莽撞,犯了多少错又栽了多少跟头,郁郁寡欢过是晏随把她点醒,虽也重重的斥过她,冷着脸让她能干就干,不干就滚,但对她来说却受益匪浅。 晏随叠膝而坐,他进包厢后就脱了外套,一身白衬衣,看着格外的清隽斯文,拿起酒杯示意,眉眼随和平淡,“你还会很多幸运的事,生日快乐。” 唐梦咧着笑,高高兴兴的把酒干了。 大概是她这个举动感染了其他人,接着就有人跃跃欲试的站起来,朝晏随说一番真情实意的肺腑之言,接着敬酒。 晏随每次喝酒,都只是浅浅抿一口,并不多尝,第三次举杯时,红酒杯已经空了。 他一手抵着额头,笑容浅浅,声音里似透着无奈:“今晚的主角儿是唐梦,你们都这样,我也喝不过来。” 或许是他不如平常那般生人勿近,所以他们才过于随意了些。 众人纷纷笑开了。 然后又去缠唐梦了。 温窈一直默默地吃东西,时不时的来一口酸酸甜甜的桂花乌梅汤。 晏随倚着靠背,从斜侧方看了她片刻。 见她腮帮鼓鼓一直动个不停,很想上手去摸。 到底忍下那股冲动,靠过去,看着她面前的深红带暗色的乌梅汤,“好喝吗?” 温窈咀嚼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还行。” 晏随目光落在她唇边,那处油渍亮亮的,他舌尖不由得抵了低牙齿。 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过来递给她,低声:“擦擦,又不是小孩,怎么吃个东西搞得嘴巴上都是油。” 温窈迟疑,目前的情况应该是属于上司看不下去下属吃得太过于邋遢,所以递张纸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后她伸手接过,“谢谢。” 没擦干净。 晏随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还有这儿。” 她重新扯了张纸,把自己下半张脸都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让晏随找不到话说。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晏随并没有特别“关照”过温窈。 温窈把一颗心揣回了肚子里。 吃过饭后又是玩乐。 成年人的夜生活数来数去,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剩下的晏随没参与。 他被一通电话叫走。 大家虽然遗憾,倒也能理解。 温窈其实对于唱歌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因为她是纯纯的音痴。 别听她声音大多数时候软软的,娇娇的,只要把话筒一拿到手上,基本是属于唱歌要命的类型。 所以温窈用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车上有她送给唐梦的生日礼物,她出去了一趟后把礼物拿上来。 “梦姐,生日快乐。” 唐梦今晚玩得开心,收到礼物更开心,打开一看,激动得在原地跺脚:“是eternity香水!!” 她啊啊两声,猛地一把抱住温窈,“我的宝这肯定很贵?谢谢你啊破费啦!” 温窈差点别过气,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我特别喜欢!” 旁边的人听见这边动静也凑过来,七嘴八舌的加入话题中。 温窈适时出声:“梦姐,我看时间不早了,要不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接着慢慢玩。” 唐梦啊了一声,看了下时间,才十一点,“还早啊,你再多玩一会儿?” 温窈笑,还没来得及解释。 旁边就有人揶揄:“哪里早了,fair跟我们这群单身狗可不一样,这会儿回去有老公暖被窝呢!床上都有人等着,心还能在这里待吗?” 其他人起哄似的笑起来。 唐梦才收了温窈礼物,自然护着她,故作凶狠的瞪眼:“胡说八道什么呢,龌龊!” 然后去看温窈:“那你就先回去,你老公来接你吗还是?” 温窈:“嗯,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他们一听,说什么也要出去看一看,都被唐梦拦着,“够了啊,人夫妻俩的事,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不过也只是闹着玩玩,没其他恶意。 温窈这才离开。 - 再热闹的生日玩乐结束后,投入工作中,又不一样。 比如晏随。 大家遇到他,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恭敬模样,他微微皱眉,仍然担惊受怕得不行。 仿佛之前那个随和带笑的男人,从不存在。 温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部门里的同事关系更为和睦了些,闲暇时嘻嘻哈哈更多。 温窈坐了一上午,腰都僵了,才拿着马克杯去茶水间。 碰上ida也在。 看到她招了招手。 温窈走过去,看见不远处台边坐着的杨淼然。 ida早就看见了,撇了撇嘴对温窈悄悄的说:“昨天不是梦姐生日吗,她没去,之前梦姐邀请她,她还特别大牌的说自己没空呢。结果刚才有人在讨论说昨晚晏总也去了,而且我们还在北馆吃的饭,气得她脸都黑了,倒打一耙说梦姐带头孤立她,哈?简直笑死人咯。” “你就当她小气,别放在心上。” 温窈知道杨淼然人品不怎么样,对此不作过多的评论。 ida:“我就是不喜欢她那大小姐作派,我听说她上头是有人的,不然就她那工作态度,动不动给梦姐甩脸色,部门里能容忍下她?” 温窈:“做好自己就行。” 她看了眼她的水杯,岔开话题,“你喝的什么?” ida低头,“减肥茶呀。” 温窈:“……” 她抬了抬眼皮,“有用吗?” ida摇头:“不知道,好像没用,反正味道挺不错,有种荔枝香,我喝着玩儿。” 说着她腼腆的笑起来。 温窈冲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搅了搅。 又跟ida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迎面碰到许迈。 他笑:“温窈,梦姐跟你说了去考察的成员吗?” 温窈一愣,还真没有,她只知道她要去。 那天开会后唐梦就跟她说了,“没说,怎么了?” 许迈指了指她,然后是ida,还有自己,“你们,我,还有那个实习生,另一个男的,一共五个人。” 加上唐梦,六个。 ida多问了一句:“哪个实习生?” “杨淼然。” ida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先走一步。 许迈疑惑,“她怎么了?” 温窈想了想,然后轻笑:“嗯…可能是减肥茶的作用不大。” 许迈更疑惑了,“啊?” 温窈弯唇,“没事。” - 杭锐研发生产基地,在陵川一个边缘县城上,名字还特别的文雅好听,叫澹水县,那边特别出名的是有古镇,还有不少战争时期留下来的痕迹。 实地考察这天,温窈哈欠连天的坐在公司安排的车上,眼泪花花泛个不停。 唐梦转头递给她一片口香糖,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昨晚没睡好啊?” 本来昨天就没加班,照理来说,温窈肯定是能够睡个好觉的。 谁知道晏随回来得晚,带着一身的酒气,来回走动的动静把她迷迷糊糊的吵醒,让他小声点,男人也没给个回应。 后来她又深深睡过去,好梦酣畅,猛地被憋醒,睁眼晏随就在她上方,沉沉的压过来,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清冽的薄荷气息急急的就窜进她的口腔。 她分辨出那是她买的牙膏味道。 由着晏随折腾了一次总算停歇,想着她终于能够睡个好觉。 谁知道她设的七点钟还没响,人就又被闹醒。 起先是薄被里灌进一股凉风,冻得她打哆嗦,眼睛没睁开,意识还是模糊的,然后就感觉身上涌着蚂蚁沿爬似的痒意。 没等她裹紧被子取暖,一团火突然就卷了过来,铺天盖地的围困了她。 温窈刚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清醒了点,嘴里就不由自主地溢声。 恍惚从一个梦境拉进一个更缱绻旖旎的梦。 她不知道晏随大清早发什么疯,水里来火里去的,她的手脚都颤颤,软成面条被晏随随意翻转着。 最后想骂人的话转为语不成调,哭腔也是甜腻,握着她腰那人却更是肆无忌惮。 荒唐到她的闹钟响到第三个。 温窈原本是打算穿高跟鞋的,颤颤巍巍站不稳,她气急败坏,迫不得已换上平底鞋,想把晏随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知道我今天要出差,你就不能收敛点儿吗,非把我搞得去不了你才甘心是不是?” “你一去就是十天半月,我先收点利息。”他说得坦然,在她换鞋时扶了下她的胳膊,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肩膀还挂着她那个粉红的巴掌大挎包。 跟他往常淡漠清峻的形象大相径庭,却也没多少违和。 还利息。 她又不欠他的。 温窈起床气蔓延至今,不想跟他多说,一把夺过自己的挎包。 晏随对此很有话说,眉心微蹙,“这么点儿大,能装什么?” 温窈:“你管不着。” 知道她在气头上,晏随也不跟她置气,转而问起其他,“那边可能蚊虫多,驱蚊消毒的东西带了吗?还有葡萄糖、晕车药、创可贴,卫生用品记得带上。” 她生理期快临近,有痛经的毛病,“暖贴有吗?” 温窈本来觉得在他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是有异动的,甚至认为他很细心体贴。 但转念又想到他这么一个矜贵冷清的人,能这么屈尊降贵询问这些,估计也是被人锻炼出来的。 而养成他这种习惯的人,极大可能是他那个前女友。 想到这里温窈就有些心梗,忽视掉那点酸溜溜的感觉。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拈酸吃醋,只是有时候会不可避免的想到,然后代入,瞬间发现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些冲动是她自己都克制不了的,所以她有些烦躁,宁愿晏随对她冷眼以待。 她冷着脸没说话,微微抿着唇,绷成一条直线。 晏随说完也不见她有个反应,抬眸看她。 见她在发呆。 “在想什么?” 温窈没看他,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晏随微微眯起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跟你说话没听见?” 温窈挣了挣,眉眼很平静,“谁大热天戴暖贴,又不是寒冬腊月。” 见她开口,晏随才情绪好点的松了手。 “我说的那些,你都带上了吗?” “带了。” 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出远门都会带上那些药或者是其他的,就怕会需要用上。 第87章 吵架 温窈接过口香糖,拆了扔嘴里,慵懒的窝在座位上,“知道要出差,有点精神亢奋。” 唐梦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你这明显就是出差出得少了。” 口香糖是薄荷味的,满腔的凉意,还有点呛鼻,温窈稍微换了个姿势,把事先准备好的眼罩拿出来。 “梦姐,这车要开多久?” 唐梦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声音从前方传来,“大概两三个小时,你要睡就睡,正好睡醒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饭,下午入住酒店还能去逛逛古镇。” “也行。” 温窈把眼罩戴好,口香糖嚼了几下被她吐出来扔进车上的垃圾袋中。 接着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片刻,一股尖锐刺鼻的味道传来,萦绕在温窈的鼻息。 她动了动身,把随身携带的小披肩拢了拢,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车里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低低的说话声,那气味仍旧刺鼻,且愈发浓烈。 终于,像是有人忍不了了,把车窗给打开。 一道不满的女声响起来,“你什么意思呀,不知道外面天气多热吗,三十七八度,你把窗户打开对着我是什么意思?” 然后是另一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没数?车上这么多人在,你在那里涂什么指甲油,很臭你闻不到吗。” 两个声音温窈都很熟悉。 前者是杨淼然。 后者是ida。 “你鼻子有问题,我指甲油哪里臭了?你赶紧把窗户给我关上,热死了!” “凭什么关,我坐在这里我就是要吹热风,我冷得受不了!” 杨淼然不知道摔了什么,啪的两声,尖声道:“你神经病!” “你才神……” “吵够了没有?” 前方,唐梦冷冰冰严肃的声音传过来。 车厢内霎时变得安静。 谁也没说话。 ida冲着杨淼然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同样戴上眼罩,不再继续搭理她。 杨淼然气得又要张口,提前被唐梦拦截住。 “杨淼然,你是来工作上班的,不是来玩的,你觉得你涂那些东西对吗?” 杨淼然不服气,“怎么了,公司又没写不可以,再说了,我这也不是指甲油,是护甲的。” “但是你用这东西影响到别人了!” 杨淼然还记着之前唐梦生日会她没去的事情,本来心里就有气,平常也跟唐梦不太对付,现在被唐梦这么一说,听出她有护短的成分在,登时火就上来了。 张嘴就道:“影响到谁了!你们就仗着是老员工,专门欺负我这个新来的是,看不起实习生是?这里写了不能用吗,你们就是看不惯我,故意排挤我!” 她劈手指着ida:“这里除了她,还有谁说了,她明摆着就是针对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呵,也是,你们是一根绳上的,自然同仇敌忾了!” 唐梦听着她这些话,也是满肚子的火,这段时间以来早就积少成多了,险些没压住。 到底顾及车上人多,不方便,而且她本来也是上级,这要是真在这里把杨淼然给批了一顿,指不定她无理都成有理了。 唐梦沉着脸看她:“谁针对你了?事出有因不懂吗,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随后又转头看着ida,“把车窗升上去。” ida扒下眼罩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关了车窗。 车厢内重新安静下来。 到了高速公路服务区后,ida气冲冲的走到温窈身边,见她还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脸颊边都还有眼罩压出来的红印子。 那火立马就消了下去。 果然,看见美好的人事物,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放柔软。 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很多,“你真的睡了一路?” 温窈洗了个手,用湿巾擦脸,语调温柔软软的,“嗯,车上特别好睡觉。” ida也在洗手,闻言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感觉很催眠。” 温窈笑了笑。 ida说:“你听见我们吵架了吗?” 温窈面不改色,随后皱了皱眉,“吵架?我不知道,没听见。” ida:“对啊,吵得还挺凶的,就是我跟那个实习生,还有梦姐。” 温窈耐心询问:“怎么了?” ida三言两语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然后愤愤道:“也不知道梦姐怎么想的,明知道这个杨淼然就是个拖后腿的,还非要把她带过来参加考察。” 温窈把湿巾洗了一遍,然后拧干,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温吞说:“应该也是上面的安排,梦姐也有她的考量,你不喜欢她,避着就是了。”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许迈跟另一个男同事买了水朝车的方向走。 ida扬声叫住了人。 他们停下脚步。 ida凑过去,“你们都买了什么水?” 许迈:“随便拿的,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ida挑了一瓶气泡水,然后转头问温窈:“你喝什么?” 温窈上前,看了一眼,“给我一瓶纯净水,常温的有吗?” ida嘀咕:“天气这么热还喝常温,常温有吗?” 许迈:“刚好有一瓶,不过不是纯净水,是苏打水。” 温窈点点头,“苏打水也可以。” 许迈递给她。 温窈冲他一笑,“谢谢。” 几人要走到车边的时候,赶巧听见杨淼然在打电话,“我真的不知道舅舅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我跟着来,这天气这么热,还有他们全部都欺负——” 车门“唰”的一声打开。 杨淼然迅速抬眼养过来,表情难看,“我不跟你们说了,烦死了!” 然后挂断电话开始耍大小姐脾气。 其他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淡,全当没听见、没看见似的,只许迈把水拿过去。 杨淼然硬生硬气的,“我不喝!” 便也人管她。 各自回到座位上,做自己的事情。 快要到澹水县的时候,晏随给温窈打了个电话过来。 恰逢温窈戴着蓝牙耳机在听歌,手机振动时,还吓了她一跳。 看见备注,连忙反扣住手机。 看了眼四周才拿起来接通,“喂?” 她说话声音很小声。 电话里,晏随问她:“还没到?” 温窈:“快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嗯。” 然后沉默。 安静了几秒。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接着温窈听见他那边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依稀还有其他男人的说话声。 她顿了顿,“你在忙吗?” 晏随把文件签了递给何驰,然后扣上钢笔,“不忙。” 何驰还没离开,抱着文件欲言又止。 晏随往后靠在大班椅上,微微颔首看着他。 何驰秒懂,连忙压低了声音道:“晏总,南总回来了,说中午约您吃个饭。” 晏随抬了抬手,示意他看着安排。 何驰忙不迭走了。 看着关上的门,晏随才叮嘱她说:“最近这几天不要喝冰的东西,凉的也少碰,知道吗?” “知道。” 她自己的身体,她比他更清楚。 只是有点奇怪,想不到他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 “到了之后给我发个消息,还有住宿的地方,注意安全。” 温窈嗯了声,然后没再多聊,便结束了通话。 没过多久,南絮来到他的办公室,发出邀请,“我订了地方,中午一起吃个饭——” 晏随眉目淡淡,平声打断她,“不用那么麻烦,就在公司食堂里,下17楼。” 南絮脸上的笑微微一僵,随后点点头,故作轻松道:“那也行,最近天气炎热,去外面的确挺难跑的。” 晏随不置可否。 “你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罗秘书送了她常喝的咖啡进来,南絮坐在沙发上,闻言摇了摇头,“还没有,收尾的地方出了点问题,耽搁了。” “怎么回事?” 南絮轻轻笑道:“没什么大问题,是那客户跟其他人扯皮,想让我们这边有危机感提价,但又担心得不偿失,我没给他台阶下,所以现在还僵着。” 晏随颔首:“辛苦了。” “不辛苦。” 南絮浅抿了一口咖啡,是她喜欢的黑咖啡,苦涩,但又带着醇香,她唇边笑意扩大。 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南絮并不是很想跟晏随聊这些枯燥又乏味的公事。 她放下咖啡,转而说起其他的,“我这次出差还碰到了以前的熟人,就是大学时跟你在辩论社齐名的学长,他现在成了一名律师,在圈子里还挺有名气的。” 当时冯麦只字不提简杭,她完全理解,冯麦南絮先卖了个关子,想找多一些的话题跟晏随聊天。 “你还记得他吗?” 晏随盯着手上的戒指,在想温窈车祸的事情,所以没听清南絮在说什么。 他收回思绪,“什么?” 南絮以为他不记得了,便主动解释道:“就是那个高学长,高深,他现在是一名律师。” 晏随微不可见的蹙眉,随后道:“人各有志,很好。” 南絮总觉得他有点不在状态,瞥见他在把玩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时间喉咙一更,仓惶避开眼。 觉得刺目极了。 那天开会,其他人都注意到了。 她又离他那么近,怎么可能会没看见。 没问,也不敢问。 借着工作的事情,抱着逃避的心理去了其他城市。 遇见了熟人。 跟高深聊过一阵子,他还记得她,说大学时在晏随身边,经常出现的女生就是她。 问她是不是还和晏随在一起,是不是该要结婚了。 南絮听着,心里涌出异动,旁人都觉得她跟晏随般配,她和他本该是一对。 为什么偏偏,这个男人不为所动呢。 把她当作工作伙伴、下属、朋友,却不能是恋人。 关于戒指,她宁愿自欺欺人,当做那只是一个装饰物。 可,向来不喜欢佩戴多余首饰的晏随,怎么会无缘无故,在无名指上戴了戒指。 中午时。 晏随和南絮约在食堂吃西餐。 南絮事先跟食堂那边打了招呼,也是提前到场,安安静静的坐好期待晏随的到来。 结果等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时,姣好的面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初,微笑着:“何特助也来了。” 何驰:“……” 不,他不想来。 全都是旁人这个!这个冷血无情资本家狠狠威胁他的! 知道晏随要跟南絮约饭,何驰中午一到时间就开溜,没想到被晏随叫住了。 “你跟我一起去。” 何驰震惊,连连摆手拒绝:“不用麻烦的晏总,我自己一个人吃……”也可以。 这是他的老板,另一边是个笑面虎女魔头,他要是跟着去,夹在中间当电灯泡,那岂不是妥妥的受罪吗!肯定是连饭都干不香了! 晏随皱眉,像是不满他的拒绝,冷声道:“我现在是已婚身份,需要避嫌,不能因为温窈出差不在,就单独跟别的女人吃饭,她要是知道了,生气跟我闹难道你负责哄?” 何驰沉默:“……” 话说,午餐时间,食堂里的人多的是,真的需要刻意带着他去避嫌吗。 “还是说,你的叠加奖金不想要了?” 晏随漫不经心的说着,微凉的眼神就轻飘飘的扫过去。 何驰瞬间神经一震,不,他要钱不要命! 立马拿出上断头台的勇气和气势,严肃的义正言辞:“晏总您说得对,身为您的助理,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维护您和您太太美好深厚的夫妻感情,保证在太太回来之前,您洁身自好坚贞不渝的名声绝对不会遭到有心之人的一丝破坏。” 晏随这才勉强满意,拂了拂袖口,不疾不徐的离开。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何驰谄媚又尴尬的硬着头皮笑了笑,“南总好。” 到底把晏随把人叫过来的,便略略提了一嘴:“下午还有事,把他叫过来一起,方便。” 既然晏随都这么说了,南絮自然也找不到其他反驳的理由。 何驰原本是想坐旁边,晏随抬眼一看过来。 他当即拉开对面的座椅,一屁股坐下,正对南絮,在她不自然的神情下,又咧出一个灿烂的笑。 抱歉了南总。 为了奖金,他可以不要脸! 晏随便顺其自然的在侧方坐下。 谁也没说话。 接下来的气氛就变得十分诡异。 何驰坐如针毡。 悄悄看看晏随,面无表情。 又看看南絮,神色隐忍。 再看看自己眼前的别出心裁的爱心桌布、鲜花。 “……” 让他死,谢谢。 第88章 体贴 抵达澹水县后,率先安排的是住宿问题。 虽人多但也好分配,ida跟杨淼然不合,唐梦便把她跟温窈安排在一个房间。 ida私下跟温窈说:“就她那个性格,谁愿意跟她住一起啊,梦姐都忍着呢。” 温窈笑笑不语。 结果没过多久,ida又跑回来一脸兴幸灾乐祸:“她搬出去了!不跟梦姐一起住,梦姐才不惯着她,说她要是搬,公司是不会报销的,她直接甩脸说她付得起房钱,自己收拾东西搬其他房间去了。” 温窈淡淡点评:“有钱任性。” 但ida说的不错,杨淼然真是个来拖后腿的。 从县城到镇上,前往考察地时,因为有许多古迹和硝烟场地,路大多数是石板路,换种说法就是路不平,还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 唐梦跟ida是出差习惯了的人,常备一双平底鞋或运动鞋,温窈这次出门,穿的也是平底鞋。 也就只有杨淼然,一身精贵,踩着八厘米的恨天高,一路嫌弃这不满那的,走下来发了不少脾气。 后来不小心扭了脚,无奈之下让另一个男同事背她行走,她嫌弃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太土,闻着她想吐,当场拒绝了。 男同事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太好看。 ida也看不下去,站在旁边冷嘲热讽:“嫌弃啊,那你自己走呗,你不是那么能耐,脚踩风火轮,直接飞啊。” 天气又炎热。 大家的情绪其实都不太高涨,一路上杨淼然还各种折腾,对她已经颇有些不耐烦了。 “有你什么事啊,你管的着吗?”杨淼然也十分不客气的回怼。 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 “是没我的事,那您就慢慢在这里坐着,谁稀得管你,脸多大啊?要不是看你可怜又可恨,你以为我们能忍你这么久吗。” 杨淼然忍着痛猛地站起来,“你说谁可怜!” ida不甘示弱的扬起下巴,“说的就是你,我们这是在出差在工作,你真以为自己大小姐出来逛街啊?” 杨淼然气得脸都红了,抬手就劈了过去。 温窈眼疾手快把ida往后一拉,躲开了。 抬眼就对上杨淼然怒急发红的眼,瞪得极大:“温窈,你给我少管闲事!”” 不远处的唐梦和许迈问路回来,看见这一情况,连忙快步走过来。 唐梦脸上的笑全部落下去,沉着神情,“干什么,还要打人?我才不见了几分钟时间,你们就闹起来,是都不想在公司里干了?” ida抓着温窈的手臂,在她肩后出言解释:“我们没动手,是她要打人。” 唐梦回头看杨淼然,“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都看不惯我,行啊,那就如你们所愿,我不干了……” ida生怕她说到不做到,连忙呛声:“不干就不干,想来kz实习的人多的是!” “ida!”唐梦重重斥了句。 她这才有所收敛,闭上了嘴。 杨淼然的脚疼得她受不了,这才没多久时间,脚踝就已经肿起来了。 她又坐在原处,梗着脖颈一脸怒容,眼眶都是红的,里面有泪水包裹着,她撑着没哭出来。 燥热、疼痛、烦闷、委屈和怒气,通通充斥在她的胸腔里,不断的翻腾叫嚣。 场面很是焦灼。 片刻后。 温窈出声询问:“方向找到了吗?”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一缕风。 虽拂动着空气中的燥意,但仍旧带了点凉。 唐梦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故作凶狠严厉的瞪了一眼不嫌事大的ida,对方无辜耸了耸肩,她才回答道:“找到了。” 顿了顿,她看了下许迈,吩咐说:“马上就要到杭锐基地了,这段路不好走,杨淼然脚受了伤,就麻烦你照看一下。” 许迈推了推眼镜,“没问题。” 杨淼然却不配合,说什么也不走。 就僵在那里。 还放话让他们谁都别管。 其实说上来,这里就只有她年纪最小。 但这也并不是她能任性妄为的理由。 唐梦压着火:“那你们就先走,我跟她说点话就过来。”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温窈率先带着ida走了。 不知道唐梦怎么跟她说的,后来杨淼然都很安分守己,没再闹腾。 ida还有点不习惯,在要午休的时候,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看着盯着电脑的温窈,“你说梦姐到底跟她都说了些什么啊,我好好奇,可是梦姐也不告诉我。” 她根本就不相信杨淼然会是真的老老实实,结果没想到是她还真就安分了。 虽然不怎么跟她们来往,但的确是没再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有她的办法。” 毕竟唐梦也是在职场上待了好几年的人,压一个初出茅庐的杨淼然,还是简单。 温窈对这件事并不上心,杨淼然不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工作上不用耽搁进程。 ida歪了下头,作双手合十样念念有词:“希望这次出差回去后,杨淼然不会再继续待在我们部门,去其他小组也行。” 可见她对杨淼然是真的不喜。 温窈失笑,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要睡觉吗?睡,下午四点多还要出门一趟。” 说到这个ida便开始哀声载道,往床上一栽,蹬了蹬腿,“又要去喂蚊子,欸对了,你那个驱蚊水在哪里买的?感觉还很好用,味道也闻着不错,我回头也买点放身边,小巧还方便携带。” “不是我买的。” 是晏随帮她准备的。 ida看她的目光就有些揶揄,笑嘻嘻道:“是不是你老公准备的?好贴心呀,话说你老公真的是马戏团的喜剧演员吗?应该不是——” 温窈回忆起自己之前随口一说的话,没忍住弯眸笑,又收敛住神色,淡然反问:“为什么不?” ida一愣,“还真是啊!” 温窈扬眉没说话。 她的手机在振动,温窈看过去,眸光微微闪烁,随后抿了抿唇,接着拿起手机站起身:“你休息,我去隔壁找梦姐聊点事。” ida哦了声,遗憾的看着她离开。 温窈关上门,接通电话:“喂。” “你现在在哪儿?” 那头,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 温窈出差后的两天,晏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 第三天时,葵姨在早餐期间,疑惑的提了一句:“先生,太太这几天很忙吗,一直都没看到她回来。” 晏随动作一顿,想起葵姨还不知道温窈出差的事情,便道:“嗯,她出差去了。” 葵姨:“那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后。” 葵姨点了点头,无意识的说了声,“那还挺久,工作肯定很辛苦。” 久吗? 晏随不觉得。 只是他低头看着眼前的芙蓉鸡蛋羹,没什么太大的食欲。 大概是葵姨疏忽,火候没掌握对,总之味道不如温窈之前吃的好。 别墅里也冷冷清清的。 温窈出差的一周后,晏随有天破天荒的主动约见了宋译岑。 宋译岑记着之前晏随那莫名其妙的通话,虽然后来解释了,但他仍旧拿乔,挑着眉慢悠悠道:“见我?” “行啊,反正这天儿热,不想动,我就在家,你自己来,我给你留门儿。” 这话的语气说得要多放荡就有多放荡。 晏随还是去了。 虽然宋译岑跟林安禾的感情并不深厚,但两人自从结婚后,住的一直都是婚房。 墙上还贴着大喜的字眼,这么久了也没人去把它摘下来。 与恢宏华丽的别墅,格格不入。 晏随看着刺眼,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之前不是说要把这些全都撤了,怎么还留着。” 宋译岑浑身没骨头似的软在沙发上,知道他在说什么,漫不经心的应:“林安禾喜欢。” 不知真还是假,晏随也无意深究。 只坐在他对面,薄唇微微抿起,“她不在家?” 宋译岑嗤了声,拖长了声音有点阴阳怪气的,“人红着呢,五湖四海的飘,哪能像我一样,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闻言晏随眸眼略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不经意道:“温窈也不在。” “哦。”宋译岑哼声,“还说呢,我这小门小院的还轮得到您晏少爷大驾光临,原来是成孤家寡人,按耐不住寂寞了。” 晏随:“……” 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 再倒。 宋译岑就这么看着他。 在他倒第三杯时,终于忍不住抬手拦住了,有些嫌弃道:“我这茶可名贵着,你这么牛饮,纯粹就是糟蹋。” “多少钱?” 意思就是他买得起。 宋译岑不跟他掰扯这些,坐了片刻也不见他说什么正事。 便开始下逐客令:“你还不走?” 晏随拿出他的话堵他:“天气热,多坐会儿。” 宋译岑:“……” 他奇怪的看了眼晏随。 对方大大方方坦然的迎接他的视线,“怎么了?” 宋译岑思来想去,觉得他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来约见他的人,别说是为了玩,这借口宋译岑听别人的,都绝对不会听晏随的。 那么现在,很大可能是因为温窈…… 他抬了抬眼皮子,坐直了身,“你跟温窈吵架了?” 晏随泰然自若,“我为什么要跟她吵架。” “那你为什么赖在我这里不走?” 晏随正要开口。 宋译岑连忙抬手,嫌恶道:“可千万别说是因为想我,我怕我听了会吐。” “……” 晏随目光冷冷又沉静的看着他。 宋译岑收敛了神色。 晏随道:“马上就是晏二爷的八十大寿。” 宋译岑一愣,随即若有所思起来,抬头看他时,一副了然神情,“你是说你跟温窈的事——” “晏家那边肯定早就知道,目前没什么动作,估计也是时机不对,你提前让林安禾把时间空出来,那天带着林安禾一起来。” 肯定会有人借风头闹事,他虽有心护着温窈,但毕竟晏家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且当天他肯定不太能空出多余的时间。 有林安禾在,他也好放心些。 宋译岑点点头,答应下来:“我会跟她说。” - 别墅里愈渐冷清。 晏随去公司的时候,照旧由着何驰来接。 只有一辆车。 而温窈专车司机,刚上岗没两天就被叫停待业,战战兢兢的在某天跑来问何驰,是不是他那里做得不好,被老板嫌弃,所以才丢了饭碗。 何驰看着他,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即视感,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的告知他:“太太这段时间出差不在,所以你暂时派不上用场,她回来时我会通知你,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发生很多,所以你不必大惊小怪。” 司机这才把高高提着的心放了回去。 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何驰沉默的想着,这人的心理素质真不行。 哪里像他,一颗心早就在晏总“用心良苦”的栽培下,早就硬如铜墙铁壁,无坚不摧,面对狂风暴雨都不为所动—— “何特助。” “在呢,晏总。” 那尖细谄媚的嗓音引得晏随看过来。 何驰连忙清了清嗓子,正色:“晏总,您有什么吩咐?” “陵川热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问得何驰一脸茫然。 却也实话实说道:“近来陵川的温度持续上升,最高是前天已经有40摄氏度,今天的最高气温是37度。” 他觉得他不去当天气播报员都可惜了。 “澹水也热。” 何驰琢磨出一点味儿来,“澹水县地属陵川,同样很热。” 晏随好整以暇的双膝交叠着,姿势看着有些散漫,嗓音也淡淡的,“我后面的行程忙吗?” “——不忙的晏总。”刚发出一个音,何驰立马转了个弯儿。 “不忙。”晏随轻飘飘的重复。 听不出什么言外之意来。 可何驰不一样。 他是在晏随身边“炼化”多年的高级特助,察言观色一套辨用得非常出神入化,况且前不久就发生了跟南总吃饭那件事,极其有前车之鉴的成分存在。 何驰看似提议,实则肯定道:“是的,晏总,其实您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杭锐研发生产基地视察。” 晏随不轻不重投来一个眼神。 何驰面不改色继续胡编乱造:“毕竟天气炎热,晏总要是去的话,一来表达出了您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体恤下属,二来可以借此给太太送温暖——” 他一个咬舌,“是关心和体贴。” 晏随沉默,面无表情着。 何驰偷偷的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 心里打着鼓。 片刻后。 沉声响起。 “你说的也有道理。” 何驰心里一松,笑道:“那我这就安排。” 第89章 想她 夜晚,燥热。 温窈捏着手机,不可置信的急急忙忙往楼下赶。 她一路跑下来,面上还残留着在接听晏随电话后的一抹震惊。 晏随竟然来澹水县了。 ——就在他们住的这个旅店外面。 陵川是个极其奢华繁荣的城市,但澹水县仍旧保留着古代、民国偏复古的缩影风格,整个县城仿佛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彻底分隔开来,残垣断壁、亭台楼宇,显得尤其的古韵浓烈。 温窈住宿的旅店,或者说称其为客栈更为合适。 坐落在拥挤的石巷中,四下都是高低不平的石板路,车不好开进来,当初他们一行人抵达时,行李都是靠自己搬。 三楼,木质的楼梯、地板和房间,并不算太隔音,每走一下,脚踩在地面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晚间安静时还能听见隔壁的说话动静。 此时此刻,温窈沿着楼梯,一路叮叮咚咚作响,引得楼下坐着品茶的旅客游人纷纷抬头看过来。 老板娘臃肿的身体穿着花裙子,一把蒲扇支着,见了她笑眯眯的问:“这么晚还出去呀?” 显然是对温窈很眼熟的。 她可记得前段时间店里住进了几个看着特别有钱又有气质的男女,其中的温窈尤其漂亮打眼,对于好看的人事物,记忆总归是要深刻一些。 “嗯。”温窈不意多说,点了点头径直离开。 老板娘还不忘在后头招了招手:“注意安全啊,这晚里街上混子可多着呢!” 温窈浅浅入耳很快便掠过脑后。 旅店中是凉爽的,出了那道门,烘热全数围裹过来,温窈感觉自己仿佛进了蒸笼,晚风拂过,都是闷的。 出了旅店,还要走一条长长的巷路,才能看到外面的景像。 温窈脚步很快,最后小跑起来。 视野开阔时,她粗粗望向四周,并没有找到眼熟的身影。 “这里。” 从侧后方传过来一道清冷低徐的声音。 温窈猛地回头,急急的脚步也跟着停下。 她一路都太过于急躁,出了汗,心跳也很快。 现下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振动,鼓着耳膜。 她的视线凝过去,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大多数时候见晏随,多为穿着西装,衬衣西裤的包裹,加上他那张脸淡漠的神情,总是让人望而生畏。 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炎热的缘故,他褪去了商务持重的西装,今天穿了一件简约的黑色polo衫,很是休闲的装束,却衬得他身躯颀长有型。 平素里遮挡严实的双臂露出来,结实遒劲,挺阔的宽厚背脊也展露无遗。 温窈不由自主地走近两步。 因为这边车进不去,他只好停在外面。 人倚靠着车身,脚踝交叠,长腿仿佛无处可放一般,姿势看着有些闲适散漫,指尖夹着一支香烟,让晚风卷着,火星子忽暗忽明,烟雾却缭绕得清晰可见。 在温窈看过来的时候,他也抬头望去。 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交汇。 幽幽绵长。 在见到温窈上前的举动时,晏随微微眯起眼。 紧接着他丢了烟,阔步迈出脚,一把抓过温窈的胳膊,往自己怀里带。 拥住她。 终于确定原来这段时间的不太适应与不得劲,全是因为没见到她。 想这个人了。 旧情复燃是个很玄妙的成语。 至少在晏随看来,他曾经得到过,虽然也因其种种原因抛下丢失,但最后他又找回来,尽管是单方面,也足以令他喟叹。 他的父母是一对恩爱有佳的夫妻。 他也曾试图做个真正冷情的人,终究破戒,尝过情爱的滋味,如今重拾,也不过是午夜梦回,和那女人的点点滴滴都在脑中交织。 他的手臂勒得太紧,似乎还带着她不懂的情绪,类似于失而复得——温窈不太确定,但她可以肯定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在这夏夜里。 缺失氧气。 忍不住抬手去推他,仰着脑袋费力把自己从他的胸口窜传来。 下巴抬起。 迎面就是一个湿热的吻。 温窈:“……” 往常晏随的烟总是有股清冽的味道,跟薄荷沾边,这次却很呛,他的唇面是干燥的,下颏上的胡茬很刺,扎得她又痒又麻,还有点疼。 但舌很灵活,捏着她下颔的手比拥着她的力度轻些,交缠间就变得粘腻。 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很投入。 温窈软了腰被他有力的小臂搂着。 最后呼吸实在困难,强撑着伸出手隔着衣服拧他腰间的皮肉。 晏随动作停下。 深邃好看的眉眼不悦的皱起来,随后睁开。 看见温窈憋红的一张脸。 他一顿。 把人拉开了些距离。 温窈得以喘息,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 她刚发出一个气音。 “啪!” 不远处突然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 引得温窈跟晏随齐齐抬眼看过去。 何驰抱着一瓶水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脚边掉下去的那瓶水还继续滚了两下。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蓦地一哆嗦,连忙低头捡起水,脚底抹油飞快溜了。 他发誓,他是真的真的没有看见,晏总这么如、饥、似、渴的一面。 跟他脑子里那个工作狂冷情禁欲的男人完全、完全画不上等号。 掐着自己太太的腰,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在大街上亲热起来了。 温窈:“……”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晏随怀里出来,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晏随自然是不会说出想她了的这种话。 接吻过后又回到那种矜持克制的状态,微微颔首,语气低缓:“来收利息。” 温窈看着他,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想起出发澹水县前,发生的跟他的对话,显而易见知道这个利息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他是为了杭锐这个项目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知道他抵达澹水县后,她曾猜过他来的原因,或许有那么一点是因为她。 看来也的确是因为她,尽管意义不太一样。 温窈组织了下措辞,含蓄的告知他:“那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两天不太方便。” 生理期来了。 今天是第四天。 所以,他注定要失望的。 晏随微顿,倒是没想到这个点,毕竟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总得编个借口来掩饰自己必行的目的。 “哦。” 他隔了一秒,“疼不疼?” 温窈觉得,这世间除了有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就是最怕一个原本对你不怎么样的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莫名的毛骨悚然。 毕竟在她看来,她跟晏随顶多算是塑料夫妻,还没到那种可以互相关心的程度。 她迟疑,“还行。” 晏随撩了撩眼皮,“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什么还行?” 温窈否认:“不疼。” 早过了那劲儿,说疼也没什么意思。 这会儿时间已经有晚上十点多。 四周都较为安静,其实也不然。 澹水是个烟火气息很足的地方,因其没有太过于高的建筑物,大多都是高矮错落的楼、平房或者古建筑,大街小巷都显得格外的拥堵。 此时此刻,温窈跟晏随待的地方,两边都是老旧的小区,挨得很近,时不时的能听见楼上传下来的说话声、电视声,还有婴儿啼哭、洗衣房的轰隆搅晃、抽水动静,各种混杂在一起,少了大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 两人站了半分多钟。 温窈问他今晚的安排:“你是回市中心还是明天再走?” 晏随刚来,怎么可能很快又离开。 “你还需要待几天?” 温窈心里都记着:“四天。” 他说:“我跟你一起走。” 温窈也知道了他之前说的什么收利息的话,不是来真的。 “那你订…”温窈本来想说酒店。 但是澹水县这边的确没什么太好的住宿条件,加上他们找的这一块附近,都挺偏远,也不知道这晏少爷能不能适应。 看出她要说什么,晏随接话:“还没有,就在这里。” 温窈愣住,重复了一遍,“住这儿?” 晏随视线淡淡的看过来,“有什么问题。” 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一点见到老公的欣喜。 她抿了抿唇,摇头,“没有。” 温窈带着晏随往旅店走。 一路走过去,男人似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感嫌恶之处,神情一直都很淡然。 仿佛之前一来就把她按着亲的人,不是他。 ……好,温窈敛了敛心神,收回自己的目光。 就在那一秒之间,旁边的人问:“好看吗?” 温窈:“……” 她拒绝回答。 也不承认自己在偷偷看他。 之后目不斜视的进了旅店。 还是之前她走出来的那批人在,说说笑笑的,有的甚至玩起了牌。 老板娘眼前一亮,蒲扇都忘了继续扇:“哟,这是去哪儿带了个俊生过来,瞧瞧这模样,真是比那电视里演的都还要俊俏!” 那大嗓门,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语气特别像古时青楼门下招爷们儿的花枝招展姑娘,尤其促狭。 温窈自觉跟晏随拉开距离,往前一站,“他要办理住宿。” 这边的住宿都很简单。 登记都是手工的。 老板娘见是生意上门也不含糊,赶忙拿出一小手册,巴巴的抽开了笔帽,揶揄的笑看温窈,低声问:“你男人呀?” 温窈笑了笑,没说话。 晏随走过来就听见老板娘说:“你俩真配!” 晏随投过去一个眼神。 老板娘笑眯眯问:“证件带没带?” 晏随拿出来,老板娘接过,看了眼,低头唰唰的登记起来。 片刻后又递给他,收费后给了一把门钥匙,他没接。 温窈接了。 老板娘笑道:“就在三楼,你女人熟路,我也占便宜,省得再带你上去。” 晏随难得的对着陌生人勾了个笑。 很淡。 却足以令老板娘一大把年纪了都忍不住捂嘴脸红。 那圆圆的蓝色牌上,刻着306的白色字样,因为使用太久,都有些划痕和模糊。 温窈看了一眼,心下了然,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件事,“何驰呢?” 晏随唇边的笑一敛:“惦记他做什么,只惦记你自己男人不行?” 温窈动了动唇,有些面热的压低了声音回他:“你注意点,公司里其他人也住在这里。” 晏随呵了声。 温窈记着谨言慎行,没继续反驳他。 上三楼。 踩踏木质地板的声音很大。 晏随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房间里也是这样?” 温窈缓了半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嗯,都是一样的,不穿鞋的效果会好一些。” “不隔音?” 温窈心想,她都说了是一样的,哪里还隔什么音,只是到底比在外面要好一些,“隔音效果一般,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就没什么。” 晏随的房间离她住的,中间隔了两个房间号。 带他到了地方,她就要走。 晏随把人叫住:“你不跟我一起睡?” “……” 其实,她已经在渐渐适应他时不时说出来的惊世骇俗的话语。 但还是会被他意外到。 她面无表情,“我跟ida一起住。” 而且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跟他睡。 她扬起下巴示意他往里看,“这里都是双床房。” 标准间的两张单人床。 晏随看过去。 薄唇微抿。 他下意识的去解领带——空的。 才想起自己今天是什么穿搭。 又去看温窈。 穿着之前他给她买的那双平底鞋,及小腿的长裙,头发随意在脑后挽成了个团子,掉了几缕下来,整个人都温婉又安静着。 男人的脸色缓和。 温窈适时提出建议:“其实你可以把何特助也叫过来,还省房费。” 晏随语气微凉:“他又不是没钱,公司会给他报销,犯不着节省,你管他不如多管管我。” 温窈登时一噎。 把钥匙递给他,“这么晚还过来,那你就先休息。” 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不用到她照顾,之前温窈因为他突然来澹水县被吓飞的心,现在已经归于原位了。 所以人很冷静。 晏随看了眼,不动手,转身往里走。 温窈当他应下了,自己把钥匙放好后离开了。 等她回了房间,ida正敷着面膜:“你回来啦,我还正想跟你打电话,让你从梦姐那里帮我带点口香糖呢。” 温窈眼皮一跳。 “这么晚了你还吃那东西。” “晚吗?对于我们这种经常熬夜的人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啦。” 温窈之前已经洗漱过,又去了洗了一次。 她出来时,ida提醒:“有人给你发消息。” ida在追最近的热播剧,没注意这边。 温窈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y:热水器坏了,你过来修修。 温窈:……? 第90章 惹火 温窈自己都不记得她还有修热水器这能耐。 直接回复他:你找老板娘帮你看。 y:就要老婆看。 温窈:…… 她再次找借口离开房间时告诉自己,老板娘跟老婆,都有个老,那她就做好事当行善积德。 不过她大概知道晏随说的是什么问题。 因为他们刚来这里时,也遇到过。 旅店的热水器还比较老式,水阀还不好控制,没那么新潮,更没淮南湾的方便奢侈,晏随养尊处优,不懂也能理解。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 等她到了晏随房间。 男人一身水汽,似乎才刚刚洗完澡。 浑身上下就只穿了一条四角裤。 温窈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感觉自己被骗了。 尽量控制着不往他身上去看。 “热水器你修好了?” “嗯。”男人擦着头发,态度闲适,语气也轻飘飘的,“简单,随便搞两下就行。” 温窈:“……” 果然是被骗了。 亏她还眼巴巴的找过来。 她哪里知道,在她眼中养尊处优的晏随,十一岁以前,过的都是普通平凡人的生活,被市井包围,跟人打过架斗过狠,还抢过食物,对于某些事,真的是小菜一碟。 男人,需要在一段感情里,适当的示弱,才会令女人怜惜心疼。 ——这还是温窈教他的。 晏随是个好学生,记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 他一顿,目光扫过去,看了眼温窈。 老师倒是忘的一干二净。 温窈:“……” 她摸了下自己的胳膊,总觉得有点凉,去看晏随的脸色,似乎阴沉沉的。 她应该,没惹到他? “那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温窈思考了会儿,试探出声。 晏随仍然擦着头发,有十来秒没说话,眼睛是锁着温窈的,随后才淡声开口:“你对晏家了解多少。” 见温窈没反应,他换了个说法,“或者是对陵川晏氏乃至其他,熟悉吗?” 温窈摇头,她自然是不熟的。 晏随在藤编沙发坐下,“这个月末,晏家二爷八十大寿。” 看得出来他是有话要对她说,估计还是重要的事情,温窈便没着急离开,坐在他对面。 “需要我出席?” 他笑,说让她坐过去些。 温窈起身移位。 很自然。 他的目光捕捉着她,仔细描摹过她的脸。 擦头发的毛巾被他攥在手里,温窈坐过去时,他正好一搭,半截碰到她的手背,湿热的感觉。 温窈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忍不住要出声询问时。 晏随却移开视线,漫不经心的口吻:“嗯,那天人多眼杂,我担心会顾及不到你。回头我让何驰整理一份资料给你送过去,有些人你不一定要记在脑子里,但要认识。” 温窈无端有点紧张。 毛巾覆盖着她,不太舒服。 她将其挪开,指尖摩挲着带着水意的那处。 “你可以跟我大概说一说。” 能够让他说出,会顾及不到的这种话。 温窈是相信,不仅仅只是个寿宴这么简单。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出席当天,你尽量少说话就行。” 晏氏看重血脉亲缘,旁系分支也很多,在五湖四海,天南地北,国内国外,从事的行业也尤其的繁琐复杂,其中晏老爷子掌权这一脉格外出众,晏随身为长孙,更是重中之重。 虽说犯不着与其联姻来壮大家族扩大版图,但晏随跟温窈结婚,先斩后奏,有那么一群倚老卖老的族人,肯定会抨击一番的,其次是年轻一辈,晏,这个字赋予了他们骄气与傲性,排外极重。 晏随虽然知道温窈那张嘴伶牙俐齿,可敌众我寡,担心她受委屈。 她这人,最不喜委屈。 “那会有生命危险吗?” 晏随抬眼看她,暂时没做声,房间内的灯光是暖色调,他的眼睛像是日照下的一泓潭水,静谧幽深又在烈阳间折映出刺目的浮光。 “应该不存在见血事件,毕竟是寿宴,不吉利。” 那点凛冽的锐芒在瞬间消失殆尽,晏随全数收敛。 他眉眼掠过散漫,“你当是什么,黑社会还是打杀暴动,现在是新世纪,文明时代。” 温窈莞尔:“毕竟外界把晏家说的那么神神秘秘,我只是随便猜测,没有这些可能当然是更好。” “那你遇到过吗?”布料他话锋突地一转。 温窈微怔,“什么?” “类似危及生命的事情,意外或者是事故。” 他嗓音徐徐,像是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温窈还真的认真回忆了——没有。 如果非要说,就是她出的那场车祸,可关键是连她自己都记得。 她看了眼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她淡淡一笑,反问:“那你呢?遇到过吗。” “当然。” 算是意料之中又像是之外。 温窈:“什么时候?” “近一年前。” 这次温窈真的愣住了。 她迟缓的问道:“很严重吗?” “中了几枪而已,去鬼门关闯了一圈,阎王爷也不收。” 他语气平平,不见一点情绪外露,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温窈指尖一颤,拧着眉。 视线情不自禁落在了他身上。 他微微弓着身,背脊宽阔,线条流畅韧性。 不是没见过晏随赤着身,她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原来他身上真的有不少伤疤的存在。 整个上身,却是显眼,仍旧是腰腹间的那处刺青。 此时因为他压着腰的角度和画面,刺青被堆挤在一起。 “想看?” 温窈回过神,下意识的摇头。 然后站起来,“我先回房间,你还是早点休息。” 说完也不等晏随反应,她便急急离开。 出了房间,她才不觉得那么闷窒。 刚才竟然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回到房间后,ida还在追剧,温窈没什么精力的跟她打了招呼,然后上床睡觉。 夜深。 她做了个梦。 自从她之前在梦里见过晏随后,时不时的,梦里男人的脸,就变成了他。 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躺在床边的地毯上。 “温窈。”梦里他叫她的名字,“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为我殉情吗?” 她笑,像是听见了很有趣的谈资,“我不会,我一定好好活着,然后找很多很多男人,再把你从棺材板里气得诈尸。” “小没良心。”他斥。 她笑嘻嘻的翻身坐在他腹部,低头捧着他的脸亲他,“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得把我看紧了。” 画面一转就成了晏随倒在血泊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踉跄跑过去抱着他,男人被血彻底染红的手,吃力的握住她的手,虚弱的笑着叮嘱:“你说的要活下去。” 她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只一个劲的摇头,说什么也不。 最后她选择跟他一起,共死。 刀划上脖颈的那一刻温窈猛地惊醒,第一时间覆上自己的脖颈。 有水。 却不是血。 而是汗。 她做了个噩梦,吓得满身的汗。 温窈呆滞了片刻,又倒下去。 心想,都怪晏随,说的那么可怕。 到了第二天,大家都知道晏随来澹水县了。 少了插科打诨,连杨淼然都异常的配合起来。 可见他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纷纷夹起尾巴做人。 离开澹水县的前一天晚上。 唐梦组织聚餐。 这次任务算圆满完成,剩下一天让大家好好玩。 晚上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 ida后来喝得有点多,温窈扶着她回去,还被吐了一身。 那瞬间的心情是相当的酸爽。 提着呼吸帮着把人收拾妥帖了,打算叫她起来洗澡。 睡得太沉,没有一点动静。 唐梦后来拿了解酒药过来,笑说:“她就这样,只要喝醉就是雷打都不动的,你别管她就行。” 一番忙碌,温窈才得以喘息。 刚睡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 y:头疼。 温窈:梦姐没给你送解酒药? y:没用。 温窈沉默了几秒。 回:那就疼着。 实在是爱莫能助。 温窈被晏随戏耍多次,已经长了好几个心眼了。 只是一点小酒,温窈并不觉得就到了他喝醉的那种程度。 十有八九是装的。 y:好好太太? y:你就是这么爱我的,狠心的女人。 温窈:…… 她严重怀疑晏随吃错药。 反扣住手机,不打算再理会。 不想手机的消息接连不断的震。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的。 大概过了几分钟。 停歇了。 温窈闭上眼。 睡意刚涌上来时,突然被视频铃声震醒。 她吓得连忙挂断,回头去看ida。 好在她睡得无知无觉。 温窈咬咬牙,恨恨戳进聊天界面。 却被满屏不断下坠的星星迷乱了眼。 y:我想你了。 y:我想你了。 y:我想你了。 …… 接连十几条。 触发了微信的星星雨机制。 温窈怔愣在那里。 视线下移,最后一句是:门没锁。 … 温窈鬼鬼祟祟猫着腰往晏随那边去的时候。 想着,她只是去看看他是否还清醒着,别是真的醉傻了。 紧接着她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着了晏随的道。 还真半夜三更就跑过来了。 不算宽敞的单人床上,晏随斜斜半倚着身,无论是脸色还是情绪,都格外的正常。 好啊,真是个大忽悠。 他将被子拉开一截,邀请的拍了拍,让她躺进来。 温窈心里狂跳。 眨了眨眼,总感觉她跟他,像是在偷情……还有,女人心软是病,得治。 她钻进了被窝里,已经被男人烘得温暖的地方,包裹着她,鼻息间涌动的也都是他的气息。 温窈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叠在下巴处。 灯还没关。 抬眼就对上晏随垂眸看过来的视线。 她喉咙有点干涩,“看什么,关灯睡觉了。” 说完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晏随顺从,关灯之后伸手环住她的腰,整个人就像大山似的覆了过来,热的像火炉一般在她身后。 温窈徒然紧张得不行。 呼吸放缓,闭上眼睛。 几分钟后。 …睡不着。 她热。 忍不住动了动身,想离晏随远一点。 便往外挤了挤。 “再挤就掉下去了。” 身后的沉声蓦然响起。 温窈浑身一僵,咬了咬唇,“你空调开的多少度,我有点热。” 晏随抽走了搭在她腰上的手。 片刻后温窈听见有嘀嘀的声音,猜到晏随大概是在调温度,刚放下的心,在晏随重新勒着她腰往后拖的时候,又狠狠提了起来。 被他捞到自己胸前。 温窈的背脊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鼓动。 空调吹出来的冷风送来了凉爽,温窈感觉舒适了许多,时间也的确不早,她便无暇顾及其他,渐渐安心的闭上眼。 半梦半醒时,耳边有动静。 像是布料摩挲着床单。 眼皮还没睁开,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摆下方钻进来一只手。 温窈是被吓醒。 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转身,在昏暗黑夜里去寻找晏随的眼睛,手抵着他的胸膛,“我说了这里不隔音……” 晏随动身,支起来在她上方,低下头找到她说话的嘴巴,咬着她下唇,发出气音:那不是更刺激? 刺激个鬼啊。 温窈真的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没那个机会。 而后他完完全全的拱开了被子,凉意窜进来,温窈身前倏然一凉。 她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双臂,试图掩盖某些反应。 她又找了个借口:“生理期还在。” 下一秒又被火热缠住,唇也是烫的,落在她的心脏上。 “骗我。”他顺手一探究竟,拿捏她的时间非常得当。 “……” 温窈胸膛不自觉的起伏,心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你忍着点,别大声。 他覆下来些,在她耳边低声一句,布料摩挲到她的皮肤,有点粗糙的,还有点痒。 有什么压到她的手臂,像是她的睡衣纽扣;早就被解下来揉成了一团挤在两人中间。 温窈忍不住弓了下身子。 实际上,不只地板因为走动会响。 这床也是木质的,人往上一坐,就会发出动静。 温窈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被夜色掩饰,她偏过头咬唇:你不能忍吗,这床真的好响…… 什么都还没开始,也仅仅只是厮磨耳语。 但情绪已然发酵,空气也悄然变了色彩。 他说:那我轻些。 …… 他手摸到她的裤子边沿。 稍微一动。 就是吱呀。 再动。 还是吱呀。 温窈把脸全部埋进了枕头里。 羞死人了。 晏随也像是被这不断的吱呀声折磨到放弃了似的,温窈身上一轻,他躺在一边。 过了会儿,晏随拿过手机,不知道是谁的,灯光微微亮起。 有点刺目,温窈眯了眯眼。 听见晏随说:“把歌放出来。” …有病。 “谁大晚上的放歌。” 这个决策无效。 几秒后,他沉声提议:“那就开电视。” 这个更不靠谱。 比放歌还要掩耳盗铃。 … 沉默。 最后温窈说:“不然还是睡觉……” 真的,求他别再折腾了。 他问:“你不想?” “……” 温窈选择闭嘴。 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要说话。 同时闭上了眼睛。 她拒绝回答。 没过多久,感觉到他下床离开了。 温窈心想他大概是自己去解决。 然而没等她彻底放下心来,徒然就感觉到自己被腾空。 下一瞬,又矮下去。 她抓着他的胳膊,“你干嘛!” 背脊毫无阻隔的触及柔软的被子,等她躺下去才发现,原来晏随刚才是把隔壁那张单人床的被子拽了下来铺在了地上。 …他为了这点事。 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两个枕头也扯下来,垫在她脑后。 没盖的,空调温度也低,温窈说冷。 “那就抱着我。”他热。 他把她胳膊往自己脖颈上挂。 继续去解她。 完成了之前没做完的事。 裤子搭在单人床上。 旅店里的被子算不上厚,但也不薄。 铺在地面在有些时候撑着还是很硬。 但的确,减少了那种诡异尴尬的吱呀声。 这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温窈要是再推拒就显得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些。 但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拦住了箭在弦上的晏随,“你带那个了吗?” 晏随动作猛地一僵。 他哑声:“这里没有?” “应该…我没看见。” 她在这里住了也有好多天,还真没看见那玩意儿。 或许是因为隔音效果不太好,也没人这么折腾,所以旅店干脆不备。 他捞着她的两条腿。 温窈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悄悄的收起自己的腿。 刚把一条腿远离他。 晏随忽地有些烦躁重新又给捞了回去,人跟着往上一压,“就这样。” 温窈心惊,“你说的不用那个就不做的!” 之前在纪州酒店,他可是一本正经的拒绝了。 “男人说的话,尤其是跟床沾边的,就没几句真的。” 温窈不让,“我信了。” 僵持了半晌。 最后他松开她。 温窈难得听他爆粗口。 骂了一个脏字。 是一种植物。 他直接把她抱起来扔床上,地上也懒得去收拾,灯开了,他整个人倚着床头,看着很是郁闷又不爽。 温窈裹着被子打量他。 感觉还有好笑,甚至同情他。 过了几许,她用手戳了戳他的大腿,“你去洗个澡。” 老憋着也不是个事儿。 晏随自己冷静了半晌,听见她这话,转过头来,又撑起手俯身下去,恶狠狠的咬了她两口,“你再惹火,我直接把你办了。” 温窈唇上还有点刺痛。 不敢说话了。 怕他来真的。 翻过身去,老老实实睡觉。 第91章 熟人 天亮温窈回到房间后,ida听见动静,睡意朦胧的睁开眼,“你醒这么早啊?” 温窈背脊猛地一僵,而后若无其事点点头,“嗯,早上,空气好。” ida在床上滚了两圈,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说:“说的也是……” 然后又睡过去。 温窈大松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去洗漱。 吃早餐的时候,ida突然开口:“fair,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看向这边。 包括晏随。 男人神色很淡,看着像是没什么情绪,那眸眼却很是意味深长。 温窈正吃着馄饨,被烫得舌一疼,忍着痛指尖捏紧了勺子,能感觉到看过来的不容忽视的视线,过了几秒硬着头皮装傻充愣:“…啊,什么?” ida一边往碗里加醋一边说:“就是昨天晚上啊,我中途好像醒过一次,没在床上看见你人。” 温窈镇定自若,面上不显山水,“我一直都在房间啊,你可能是睡糊涂,看错了。” ida不以为然,想想也是,“有道理,昨天都喝过头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记得了……” 温窈低头垂眸,用勺子漫不经心的挑着汤面的葱花,放在旁边的纸巾上。 装得很是平常淡定。 这件小插曲就此揭过。 不想她的脖颈上突然搭在一只手,照着那处拂了拂,“你昨晚忘了驱蚊吗?怎么咬得这么严重。” 是唐梦。 在温窈低头那一瞬间,眼睛看过来,就注意到了她有印记的脖颈。 以为是被蚊子咬的。 在勺子中装着的汤都差点被温窈震洒。 反应过来唐梦在说什么之后,她心头一跳,颤了颤眼睫,用另只手不着痕迹的掩盖住,“可能是早上没注意到,就被咬了。” 其实并不是。 这都怪晏随,昨天晚上他没如愿以偿,今天早上又被她设定的闹钟吵醒。 男人满身浮躁,压着她亲了大半晌。 至今靠近膝盖的地方还有一枚牙印。 胸口附近是红的,仔细摸还有点肿痛感。 他,真的很喜欢咬人。 ida在旁边帮她说话,“对,她今天特别早就起来了,还说什么空气好。” 许迈也出声,“的确是这样,日出的时候,天空都是粉红色的,很漂亮,我之前还拍过照片。” 这话题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纷纷探头去看他手机里的照片。 温窈默不作声的抬了下眼。 趁他们没注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晏随。 晏随非但没恼,反而清冷的眉眼间带了点笑。 温窈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把馄饨搅来搅去。 看着夫妻俩眉来眼去的何驰:“……” 算了,干饭要紧。 今天是最后一天留在澹水县,之前做了计划表要去哪里玩。 可惜的是唐梦没那个机会。 她跟晏随还要去跟杭锐的秦总对接。 吃过早餐后便出发。 杨淼然显然也不想继续待下去,自己收拾了东西,叫车离开。 剩下的四个人,倒是都兴致勃勃的。 没了碍眼烦心的人,ida整个情绪都很高涨,“谢天谢地,她终于走了,你都不知道梦姐说她不在时,我只要一想到杨淼然还在我们队伍里,我就觉得恶寒,玩儿就是为了开心,我才不想败兴而归。” 温窈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谈,实际上如果杨淼然不冒犯她,她留还是走,影响都不大。 “晚上吃饭的地点订了吗?” “订了。”许迈递过来一张小地图,指着上面说,“就在这家农家乐,听说在澹水很火,人气高,味道也很不错。” 温窈看了眼,没什么意见。 天气仍旧炎热。 但也抵挡不住几人想放松玩乐的心。 最先去的还是古镇,之前随便逛了逛,都没来得及仔细瞧,一路走过去,发现来古镇游玩的人还不少,热热闹闹的顶着大太阳挤在大街小巷中。 ida来澹水县之前就做了调查,还特地带上了她的相机,为的就是留影拍照。 她拉着温窈走走停停,举着相机也拍个不停,见到什么新奇玩意儿都要把玩一下,或者买下来。 她拿不了那么多东西,渐渐的就交给了身后的两位男士。 温窈劝说她适可而止,“买多了不好带走,待会儿也不方便拿。” ida笑嘻嘻的,“不是有俩劳动力吗,你放心,肯定能带回去!” 好在她也知道收敛。 逛了大半天下来,到底人有些颓了。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喝冷饮,ida出去溜了一圈,跑回来一脸激动兴奋的说:“我们待会儿去爬那边的长石梯,上面有座寺庙,听他们说求姻缘特别准!” 温窈猛地被呛住。 ida给她扯了纸巾递过来,揶揄道:“不过你就不用了,机会是留给我们这些单身狗的,你倒是可以上去求个平安之类的,我刚在外面,看到好多人都往上面走,还说什么心诚则灵……” 后来温窈才知道,ida口中说的“心诚则灵”是什么意思。 ——每隔一段路程,就花钱买一根红绳。 一共九个间隔点,刚好花了九十九块。 温窈对此表示怀疑:“…确定很准吗?” 她怎么觉得这像是在交智商税。 ida捻着手中九根红绳,兴高采烈道:“准不准求了就知道呀,反正就是求个好彩头,说不定我今年就能脱单,我有预感…而且这种预感还非常强烈!” 温窈:“……” 好,开心就好。 除了温窈,其他三个人都买了红绳。 他们去求姻缘,温窈在另一个地方求平安符。 长大以后,温窈不常来寺庙,她是无神论者,对于求神拜佛那一套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不过她外婆喜欢,十分敬畏佛祖,在她还小的时候,外婆就经常带着她跟表姐一起上山礼拜佛门。 说起来,温窈他们之前在阶梯之下,是热闹喧哗的地界,而进了寺庙之后,却是较为安静的。 像另一个新世界。 她寻着一处繁文拱门,穿过去,踩过被烈阳拂照的石地,路经穿着袈裟的僧人,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他们神情平和,竖手而立胸前; 偶有驻足和游客交谈,声音缓沉,寻路或者解惑,耐心十足的回答。 温窈继续往里走,跨过一扇恢宏严肃的殿门,两侧是遮天蔽日的两棵大树,高耸矗立,带来难得的暑凉。 有吟诵的声音传来,温窈抬眼看去,不远处一排排坐着的小僧,正在吟诵。 烟熏火燎的气息涌来,温窈移过视线,求平安符的地方,到了。 她上前,抵达求签处。 周围有不少跟她抱着同样目的的人。 她先上了柱香,祈愿,跪拜。 最后…嗯,花钱购买。 那人特别热情介绍:“都是开过光的哦,多买几张保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温窈笑了笑,没说话。 买完之后,转过身去,一道刺目的光猛地映入她的眼帘。 条件反射的,她偏头避开。 再抬头看去时,光消失了。 紧接着,温窈动作突然停下来。 她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服,像是不怕热,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腰身阔直,挺拔颀长,正凝神望着眼前的一尊佛像,修长好看的双手抵在心口,姿势标准而虔诚。 随后有位僧人笑着上前在他身旁说了些什么。 男人唇边也带了些笑,淡淡回应着。 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那斐然儒雅的气质。 温窈轻怔。 认出那人是谁。 宗政清。 她寻着他的手看过去。 才注意到,原来反光照到她眼睛的是他的衬衣袖扣。 打算收回视线时,她突然发现,他手上带了枚戒指。 正好掩盖住无名指上的刺青,却依旧能窥得一二。 让人不容忽视。 大概是因为她的视线太过于强烈而认真,对方觉察到她的视线。 微微偏头看过来。 有一丝的讶然在他眉眼间掠过,而后他神色如常的启唇,“温小姐,好久不见。” 温窈也十分意外会在这里遇到他。 而且是在这算得上人海茫茫之中。 上一次见他,还是许久之前,她跟他短暂的交谈过后,他留给她一张名片。 她却从未联系过他。 对方率先打了招呼。 温窈自然也不会避而不见。 且对于礼貌持重的男人,她是带有一定的好感度的。 她迈步上前,脸上扬起微笑,“宗政先生,您好。” 宗政清注目着她,眼角掠起一丝笑纹,嗓音低缓的像是清风送凉,“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上次一别,我以为你会联系我。” 温窈莞尔,正准备开口说话。 从后方突然插入一道温柔的女音。 “你好了吗?” 声音略微耳熟,引得温窈回头看去。 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对方见了温窈,微微一愣,脚步都放缓了些。 随即又笑起来,继续朝这边走,近身后,女人看了看宗政清,又看看温窈。 柔声笑道:“原来是窈窈在这里,这么热,你也到这边来玩吗?” 温窈脸上的笑收敛了不少,“嗯。”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论说,她的眉目跟她还有两分相似。 这是她的表姐,亲的。 只是不是关思若,而叫关妤,是她舅舅前妻的女儿。 舅舅第一任妻子,是商业联姻,持续时间不过两年,期间生下了关妤,再次结婚,是和她现在的舅妈,直至现在,育有关思若和关思棋两姐弟。 关妤打小就是跟她妈妈生活,温窈小的时候见过她几次,并不熟悉,关系也不如和关思若来得亲近。 而且关妤大多数时候都是生活在国外,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温窈并不知道。 而且……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宗政清。 暂时猜不准关妤跟他是什么样的关系。 好像也没听说关妤是否婚嫁的消息。 现在却和宗政清出现在陵川境内,还是在寺庙之中。 想到一种可能性,温窈微抿起唇,“我在澹水出差,听说这里的寺庙很灵验,便过来看看。” 她示意自己手中的平安符,顺着慢条斯理问道:“你呢,表姐,你跟宗政先生——认识吗?” 关妤年长温窈好几岁,今年也二十九岁,自然能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像是没觉察她话语里的试探。 她轻笑着回应,“嗯,我跟宗政先生是朋友。” 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能结伴而行,来到这里。 而且据她所知,纪州到澹水县,距离很远。 不过这一切到底跟温窈没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啊。”她跟宗政清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若是继续刨根问底,倒显得她意图不轨,甚至多管闲事了。 便微微颔首,晃了下平安符,“我还有朋友在,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她欲要离开。 宗政清出声道:“温小姐也喜欢拜佛吗?” 温窈驻足,回身便对上男人那双温和的眸眼,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她微微一笑,实诚的摇头,“并不。”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她鬼使神差的追加了一句,“我外婆和表姐喜欢。” 她看向旁边的关妤,解释说:“是我另一个表姐,她叫关思若。” 温窈倒是没什么恶意在关妤面前提关思若,尽管两人的关系的确不太好。 宗政清目光平静,“原来如此。” 温窈再次冲他笑了笑。 转身离开。 余光瞥过他手上的戒指。 大概能猜到。 她跟他的交集。 到此为止了。 之前她有想法往他那边靠近,试探之后,未果。 如今,她已经跟晏随结婚,也没了理由继续纠缠。 温窈走出一段路程后,手机便响了。 那边ida的声音急急的传过来,“你去哪儿了呀?我们怎么出来就找不到你了?” 温窈温声安抚她:“我在求平安符,马上就过来。” “那你快点啊,我们现在下去然后去农家乐。” 温窈应声,收了电话后加快脚步。 在离开最后一道拱门时。 她回头看了一眼。 入目是人来人往的游客,一片陌生。 集合后,ida凑过来看她手中的平安符,有多的,戏谑道:“是不是给你老公求的呀?出来都不忘他。” 温窈:“……” 对于她的过度脑补,温窈不予回复。 转移话题,“姻缘求好了?” ida:“嗯呢,我还抽签去了,是上上签!” 她口吻自信:“我今年肯定脱单!” 温窈失笑,“那祝你得偿所愿。” “必须的!” 一行人往寺庙外走。 刚下最后一层台阶。 温窈的手机震了下。 她拿起。 y:听说你特地去寺庙为我求了平安符? 那话看着,似乎都带着一丝欠揍。 她沉默了。 晏随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旁边的ida忽然捧着手机笑着说,“我刚在群里把我们求签拜佛的事情说给梦姐听了,她知道fair你去求平安符,还可惜没让你帮她也求一个呢。” 温窈:…… 懂了。 原来卧底就在她身边。 第92章 见过 温窈比晏随先一步回陵川。 当天晚上,葵姨看见她回来还非常的高兴。 又问起晏随。 温窈说:“他在外地。” 葵姨颇有些郁闷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忙,夫妻俩结了婚都不待在一个地方,这可怎么培养感情哟。” 温窈笑笑不置可否,心想,她跟晏随还真没什么感情需要培养。 睡觉前,她难得心软的付出了作为一个好好晏太太的责任。 主动询问他:你今晚不回来吗? 消息发出去很久。 第二天早上才收到回复:今天回。 就这种超级慢半拍的回复,让温窈也没兴致再回应他。 快到下班时,南絮召集部门里的人开了一次会。 结束后,ida一脸生无可恋的吐槽:“我以为今天能准时下班的。” 谁知道开完会就被留下来加班。 温窈点评:“社畜日常罢了。” 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ida悄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开会时,她老往我们这边看?我总觉得她盯上我们了,说不定要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去约谈。” 温窈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她也不喜欢将私人感情放在工作上,而且她觉得,以南絮这种职位身份的,应该不至于给底下的人有心折腾和为难。 ida待的时间毕竟比温窈长,对南絮也了解颇多,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圈四周,然后才道:“我的直觉比较准,她就是心情不太好,至于为什么我觉得很大可能跟我们晏总有关。” 温窈抿唇,好奇问:“跟他有什么关系?” ida给了她一个‘这你都不知道’的眼神,解释说:“公司里传的,都说南总喜欢我们晏总,可是晏总呢,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女人没兴趣,估计都是借口,纯粹就是不喜欢她,之前晏总手上不是戴了戒指吗,说他结婚晏总也没否认啊,可是新娘不是南总,你能懂吗?” 能。 温窈点头。 大概是爱而不得。 可她还是不能理解,“这跟我们有关系吗?” 南絮总不会是因爱生恨,所以将怨气转移。 ida满脸都是高深莫测,眼睛亮亮的,“我都说了是直觉啦。” 温窈:“……” 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写的那本关于晏随异国情缘的小说,发现她们这场对话非常的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温窈认认真真的打量起ida,把对方看得怪异。 “干嘛这样看着我?” 温窈:“你要不然还是转行当个职业写手,以你的脑洞,写的小说肯定大火。” ida蓦地羞怯起来,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你讨厌。” 说完就快步离开。 温窈微微抿起唇:“……”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晏随突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回来了。 温窈看了一眼,没回。 过了片刻,手机铃声响了。 她由着它响了几瞬,没搭理。 直到对面的人提醒她,“fair,有人给你打电话。” 温窈才停下动作,冲着对方笑了笑,然后迟疑的接通。 声音压低:“喂。” “看见我发的消息了吗?” 开口就是质问。 “……” “没看见,还是看了不回。” 温窈怀疑他在她这里装了监控。 心虚的当做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换了个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边停了几秒。 不多时有陌生的说话声传来。 温窈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在外面。 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然后她听见晏随嗓音带笑,语调轻飘飘的通过听筒传进她的耳朵里,磁性低徐:“嗯,是我太太在查岗。” “……” 温窈眼皮猛地一跳,心想他还真会胡编乱造。 她什么时候查他岗了? 这么想着,话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晏随像是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陌生的说话声不见了。 只有他的。 “我在应酬。” 不用说,她也能猜到。 但是,这算是他在向她报备自己的行程吗? 晏随反问她:“不是查岗,你昨晚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温窈纠正:“我问的是你今晚回不回。” “今晚回。” 温窈:“……” 他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温窈比不得他,还有工作要忙,忍了忍,面无表情的想要结束对话:“我还要加班,你忙。” 晏随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敷衍,自顾自道:“不会喝酒,大概十一点回。” 温窈抬了抬眼皮,无意识的嗯了一声。 等通话结束。 她愣了半分钟,才重新回神。 虽然之前晏随说过要跟她做货真价实的夫妻,但这未免也太认真了,还是说他演技太好? 温窈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想,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下班时,何驰来了趟公司,交给了她一份文件。 “这是晏总交代我给您的。” 温窈看了眼,大致翻了翻。 晏家人的资料。 比她所了解的要仔细明了很多倍。 十一点出头时,她回到淮南湾。 开门进去,里面安安静静的。 因为提前跟葵姨说了她今晚加班不回来吃晚饭,所以她便走了。 没其他人的身影。 温窈换鞋时,想到晏随说的十一点回,这都过了十几分钟,他都还没回来。 果然男人的嘴,不可靠。 她心不在焉的想着,慢吞吞的往楼上走。 等她洗完澡出来,又收拾护理,一看时间。 十一点四十三。 还是没听见楼下的有任何动静。 忙了一天,温窈也有些累,躺上床看了会儿关于晏家的资料,越往下看就越心惊。 睡意涌上来时,她才有所收敛。 睡下没多久,晏随就回来了。 温窈被吵醒,翻了个身看着他。 “吵到你了?”他走过来。 她眯了眯眼,没吭声。 嗅到一股酒味。 还说不喝酒,又早回的。 亏她还信了。 “你不是说不喝酒吗?” 晏随低头嗅了嗅自己,微微蹙眉,“没喝,别人蹭上来的。” 他把外套脱了,酒味果然就淡了些。 低下头来,靠近她的脸,“不信你再闻闻。” 温窈把被子往上拉,遮住自己半张脸,睡意清醒了,眨了眨眼看他,“我信。” 在他要亲下来时,她猛地伸手抵着他胸膛,“你先去洗澡。” 晏随顺从的起身,一路走一路脱衣物。 非常的洒脱。 温窈在看见他解皮带的时候就移开了视线。 怕自己看多了会长针眼,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脸有些发热。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原本她觉得自己脸皮已经挺厚的了,没想到他比她更厚。 晏随去浴室,温窈就开始继续酝酿睡意。 …以失败告终。 有似有若无的香气飘出来,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有点热,她将被子拉开一些,让自己呼吸轻松,脑子却情不自禁的想到某些画面。 顿时有点口干舌燥。 爬起来去楼下倒了杯水。 再上来时,晏随就霸占了她的位置,好整以暇的躺着。 “……” 她尽量面不改色的走过去,放下马克杯。 绕到另一边上床,然后问他:“我关灯了。” “关。” 室内暗下。 温窈屏住呼吸,被套与床单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向来都是温窈睡左他睡右的。 不过刚才晏随抢了她原本睡的位置,温窈还有点不适应。 暂时睡不着。 过了会儿,有只手探过来。 温窈倏地屏住呼吸,眼睫在黑暗中不安的颤动。 晏随手撑在她身侧,悬在上方,另只手去翻右边的床头柜。 他的头就在她耳畔,短扎的头发扫到她的脖颈,有点磨人。 温窈不自觉的偏头躲了下,听见动静,有些疑惑。 她睁开眼,在夜色中问他:“你找什么?” “东西。” 她当然知道他找东西,关键是什么。 “嘭。” 抽屉关上,发出一阵磕碰。 然后温窈就感觉他拿着的那东西放在了她的枕头下。 电光火石间,温窈懂了。 套。 还没来得及出声,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温窈只短短僵了两秒,很快就适应了。 她觉得这种事情,从陌生到熟悉,也非常的迅速。 虽然累,但也的确舒服。 甚至伸出手,主动环绕在了他的脖颈。 不过考虑到明天还要上班,她不得不提醒,“…还是早点睡。” “拿了两个。” 说完,继续亲她。 解她。 之后又带着她的手去解他。 指尖滑过皮肤,并不太顺滑的。 从胸膛又落在腰腹的刺青那处。 之前晏随喜欢在这种时候拉着她的手去摸那里。 温窈从来没细下去感受过,猜忌过刺青的意义,所以不愿接触,总是被动,这回她用指腹去试探,抚过。 摸到不平整的地方。 她的指尖一颤,“这是……” 疤。 掩盖在刺青之下。 “嗯。” 吻从她的唇移开,落在她的脸颊、脖颈。 想到他的某些癖好,温窈缩了缩肩,“你别咬。” 牙齿刚攫上,改为舐。 仿佛不够似的,又像是猛兽轻嗅自己的领地,徘徊着不肯离开。 手又带着她去了其他地方。 从他的肩头到背脊,然后是胯。 “都是枪疤?” “刀伤。” 温窈的心不可控制的一紧,有种非常莫名的情绪涌上来,竟然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特别爱惜她的皮肤,身上也没有任何一处伤疤,就算有点小伤口留下了疤,她都会用上好的祛疤精华仔仔细细的擦。 不肯留一点痕迹。 所以她很滑。 晏随碰着,爱不释手。 唇也贴上去,每一处都不落下。 在她的腰上。 温窈紧着声线,“你们晏家真的很乱吗?” 吻又从下到上,落回她的唇上,男人哑声,“怎么,害怕?” “一点。” 温窈惜命。 打打杀杀于她而言,是很遥远的存在。 尽管也时常在新闻上看到一些战乱或者烧杀抢掠。 “我给过你机会离开,是你非要赖着不走。” 他的手从她枕下勾过。 拆封的时候眼睛盯着她的,适应昏暗后的眸,是格外深沉而危险的。 他的话让温窈想到自己之前几次三番的勾搭试探。 一切准备妥当。 他覆过来。 温窈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理,还有自己的变化。 呼吸在一瞬间都变得艰难,她皱紧了眉,手不自觉的抓上他的臂膀。 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刹那,温窈颤着身,他的气息、怀抱、体温,熟悉又陌生。 额角不由得跳了跳,有点头晕目眩,她咬着唇,“晏随,我不喜欢受委屈。” 这坑,是她自己一脚要踏进来的。 这水,也是她非要以身试深浅的。 虽说是自作自受,但她也不愿成为炮灰。 “嗯。”他捧着她的脸,弓身亲她,另只手压着她的腕,在枕边。 他知道。 “如果在晏家人和我之间,你选择谁?” 如果温窈没有看过晏随给她的这份资料,大概在她心目中,晏家只不过是有些根底的大家族而已。 然而是她想的太简单。 “你。” 他毫不犹豫。 温窈用空出的一只手去摸他的脸,“为什么?” 她并不认为在这么一段时间内,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足以与晏家那边匹敌。 “你是晏太太。” “有很多的晏太太。” 晏姓很多,晏家也很大,族人遍地都是。 “只有你是晏淮叙的。” 温窈心尖一颤。 是了,虽然她叫他晏随,但结婚证上,他的名字,却是晏淮叙。 他将她捞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抱着。 开了壁灯。 他问:“资料都看过了?” 已经清楚她在说什么,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晏家的事情。 四目相对。 人也是。 严丝合缝。 “看了一半。”才知道原来他这个位置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 “不用担心。”像是在安抚。 汗意也融合在一起,交汇。 墙壁投落出些微的倒影。 晃动,沉浸。 彻底静下来后,已是许久。 温窈躺在晏随的怀里。 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接着再闭,叫他的名字:“晏随。” 很累而乏困。 全身汗津津的。 不想动,脑子也仿佛被什么黏住,转不了。 但话却是脱口而出:“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他触摸她头发的手,动作停下。 垂眼。 温窈有感觉,迷迷糊糊的抬眸撞入他的眼中。 里面全是她。 又沉静。 温窈轻怔。 “为什么这么问。” 她看着他的脸,借着壁灯的昏黄光线打量。 翻来覆去,一寸一寸的。 “感觉。” 他笑,很淡。 然后启唇:“见过。” 温窈微微睁大了眼。 第93章 刺激 “什么时候?”她问。 晏随的目光落在她稍微带着急切的脸上,神情颇有点漫不经心,连语气都夹杂着几分心不在焉,“你不是爱我爱得敢开房逼婚,见没见过我,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 听出他话里的不正经和一点调侃。 温窈默默的抿了下下唇。 开始翻找自己脑子里的记忆,翻来覆去的回想,漂亮的眉目微微拧起来。 晏随也一直耐心的等着她。 手指时不时的缠绕她的发尾和轻抚她的肩头。 隔了片刻。 温窈凝神盯着他,棱模两可道:“你这么有名,说不定还真的在哪里见过,或许是国外……” 她想起他也在华尔街待的那几年。 只是她丢失了部分记忆,而所剩之中,的的确确没有晏随存在的身影。 随着她话音一落,男人的动作徐徐顿住,而后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审视着她的表情,不肯错过分毫,“也是,你也曾在国外留学,你的那个前男友就是在那边谈的?” 温窈一顿,眨了眨眼,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跑到这上面来了。 怀疑晏随有心调侃她。 还是说他真的大方并且不在乎到这种地步,可以对自己的妻子随意问候她的过往情史,还表现得这么淡定。 她垂下眼睫,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并不打算多说。 毕竟说多错多,她这本来也是个虚假构造。 然而晏随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接着问道:“你们谈了多久?” 温窈没忍住扯了下被子,没去看他,担心自己的情绪外露。 实际上,她这种掩耳盗铃的举动,晏随窥探得一清二楚,从她那低垂的眼睑上,就看出了她的心虚。 可她偏偏故作不肯措辞,他就非要刨根问底。 “嗯?” 温窈含糊其辞:“两年。” “跟你是同学?” 温窈本来打算说是的,但她清楚自己在学校里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万一哪天晏随抽风,查了她的老底,发现她在说谎,岂不是就白折腾了她绞尽脑汁找的借口在这里胡编乱造。 便斟酌道:“不是,他已经工作了。” “哦,看起来应该比你大?” 温窈:“嗯……” “大几岁?” 她颔首,继续瞎扯,“…四五岁。” “外国人?” “…嗯。” “为什么分手?” 温窈被他接二连三的逼问,问得心惊肉跳又不耐烦,猛地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分了就分了,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时间不早,你还不打算睡觉吗?” 她是累得不行,他倒好,还越来越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似的。 这采阴补阳也补得太过分了。 见她生气,晏随沉静,几秒后轻描淡写的开口道:“随便问问而已,你何必见气。” 说得倒是轻松,他自己不还是有情史,现在都追求者一大批,在她这里追三问四的,什么意思,炫耀吗还是纯属好奇。 想到这里,温窈憋着一口气,徒然升腾上来,她一股冲劲儿涌上心头,口不择言道:“你说随便问问就问问,那行,我也问问你,你跟你前女友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分手?在一起多久了,这些你都要一一回答告诉我吗?” 其实她想说他今晚真是闲的,也怪自己没话找话说什么见没见过他。 这下好了,问及私人感情了,就像是在她喉咙塞了一把枯草似的,干干涩涩又卡嗓子。 肩膀突然被搭上一只手。 晏随拧过她的身转过来,看她。 撞进他那湛黑深邃的眸眼里,目光沉稳而犀利,似有种莫名的诱惑,又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温窈情不自禁的呼吸稍缓。 听见他说:“真的想知道?” 她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我也是随便问,你爱说不说。” 听起来挺无所谓的。 藏在被子里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一般来说,一对男女发生过亲密关系以后,女人会对男人有种莫名的留恋和依赖,占有欲也是有的。 如果双方都不提及从前往事,自然是好的,而一旦开了这个口,总是像有根阴影的刺,时不时的就在心尖扎一下,可以忽略,但仍然觉得膈应。 论说温窈对晏随动没动感情,目前自然是没有的,但她的骨子里也较为传统,无论是身体出轨还是精神出轨,她都接受不了。 当初缠着晏随,是她满腔算计又权衡后最好的结果,却失算了他对她的影响力。 老实说,温窈还没大方到可以听他追忆他和他前女友之间发生的事情。 晏随就那样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眉眼冷冽,又突然笑了一声,唇边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温窈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捕捉,更不清楚里面的含义是讽刺还是讥诮,或者其他。 “晏太太,你这口是心非的模样真讨喜。” 温窈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自欺欺人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晏随抬手摸她的脸,动作亲昵安抚,声线低沉,“我喜欢你这样。” 她佯装镇定,闭上眼睛。 不断颤动的眼睫出卖了此时此刻她的情绪。 晏随也没继续为难她,把人拥入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背脊,试图软化她的僵硬。 “你只需要知道,我的晏太太,就只有你一个。” 他语气轻缓,却郑重其事。 昏昏欲睡前温窈突然短暂的清醒了一瞬。 想到她问的那些问题,晏随一个都没有回答。 四两拨千斤的岔开话题。 是不是就代表着,他的确对他的前女友念念不忘? - 翌日上午,温窈接到了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关妤,约她出来见面。 温窈不认为自己和她有什么好聊的,但还是在中午下班之后,前往赴了约。 晏随对此颇为微词,“说好的一起吃饭?” 温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的。” “昨晚。”他提醒。 温窈一愣,然后脸色微微涨红,想到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时,他说的有些话,似乎真的提过一嘴。 “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那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当真啊。 而且他自己都说了,男人,跟床沾边的,就没几句是真的…… 男人淡声,“我看我像吗。” “……” 温窈难得沉默。 然后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看上去是生气了。 她收拾东西往外走,ida看她这样,问了一句:“你今天去外面吃啊?” 她笑了笑,“约了人。” ida:“你老公?” “朋友。” 然后离开。 到了地方,温窈寻着位置走过去。 晃眼看到一个背影,还以为见到了关思若。 其实不论是关妤还是关思若,包括温窈,她们三人,眉目和身形,遥遥看着都有几分相似。 但区分,也极其容易的。 她定了定睛上前,“表姐。” 关妤笑着招呼她,“你坐。” 温窈在她对面坐下。 关妤打量着她,问:“喝点什么?” 顺势又招来了服务生,温窈点了一杯冷饮,用纸巾擦了擦手。 抬眼看她,随意一问:“表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妤穿了黑色吊带裙,披散着头发,脸并不能算精致,只是有种似有若无的颓美感。 她唇边挽着抹淡笑,似在回忆,然后轻声道:“在你之后,没几天就回来了。” 她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的国。 冷饮送上来,温窈看着漂亮的杯身,上面浸着水珠。 “舅舅不知道吗?” 温窈之前还去了金都,在舅舅那边都过了端午节,都没听见他们说起过。 她摇头,动作优雅的浅抿了一口咖啡。 “没跟他们说,你也知道的,我去了也尴尬。” 的确也是。 舅舅跟舅妈琴瑟和鸣许久,感情很好,关思棋对关妤是不怎么喜欢的,向来不欢迎,她若是去了,也的确尴尬。 温窈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也跟着微微莞尔,掠了过去。 静默了片刻。 关妤突然问她:“若若跟你联系过吗?” 温窈是知道的,关妤跟关思若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不过前者就算是不喜反感,表面功夫也是做得极好,让人挑不出错处。 而关思若就稍许沉不住气,显得很小家子气些,温窈记得她小的时候,见她们针锋相对,关思若就没占过上风。 温窈喝了口冷饮,指尖都是寒凉的水意,她喉咙做着吞噎的动作,而后才徐徐回答:“有,她之前寄过明信片回来,在罗马。” “这样。” 然后又是沉默。 温窈胃里都是凉的,口腔略有些僵硬,她舔了舔唇,说:“那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还是想定居国内。” 关妤偏头看窗外,日光微微刺眼,她眯起眼睛,声音有点沙:“不走了,爸爸他,想让我就待在这边。” 温窈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窈窈。” “嗯?” 关妤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如果若若还跟你有联系,你就告诉她,以前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非常抱歉,希望她能原谅我。” 温窈怔了两秒,不明白她突然这么正经是何原因。 便道:“这种事,当面说会比较好,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你。” 毕竟长辈的事情,跟小孩是没什么关系的。 在温窈的记忆中,跟关妤,她们还是有玩乐的时光,只是后来就变了味道。 关妤摇了摇头,看着神情有些恍然,“应该是有机会了。” 温窈默不作声,用吸管戳了戳杯底的冰块。 机会是有的,主要是看能不能放下那个高姿态和骄傲的自尊心握手言和。 都是舅舅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在温窈看来,舅舅对关妤还是有些内疚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却没得到他过多的关心和照顾,甚至是一个完整的家。 跟关妤吃完饭,温窈离开餐厅往公司里走。 在路上的时候翻到关思若的微信,上面还停留着她之前发的消息,至今没有回复。 想了想,她重新编辑了两条发过去。 温窈:表姐,你现在在哪里?那边热不热。 温窈:我之前见到关妤了,她从国外回来,打算定居陵川,刚才跟她吃了顿饭,你跟她有过联系吗? 猜到她大概是玩得不亦乐乎,温窈也不着急她的回复。 只是没想到等她走到公司楼下时,手机震起来。 熟悉的头像弹跳出来。 表姐:佛罗伦萨。 表姐:没有。 温窈看着这言简意赅的回复,欣喜在一瞬间犹如被泼了盆冷水似的。 她脚步慢下来,握着手机边走边打字:表姐,你怎么了? 她觉得不太对劲,这很不像是表姐的风格。 表姐该是热情洋溢的。 就在她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 一个眼熟的史迪奇表情包发了过来。 配字是“嘻嘻嘻”三个字。 ——以前,她们经常用。 温窈放下心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同样回了个表情包。 然后问:你什么时候旅游完回来?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哦,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我jie—— 这话没来得及完整打出去,手机突然被人抽走。 温窈错愕抬头。 男人两根手指轻而易举的夹着她的手机,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跟谁聊天,聊得这么入神,连我叫你都没听见。” 温窈茫然:“你叫我了?” 晏随不多解释,去看她的手机。 温窈神情一震,猛地探手抢回来,又警惕的看向四周,压低了声:“你干嘛,会被人看到的。” 他不慌不忙:“谁敢看?” 接着一顿,徐徐道:“还有,你手机里有什么我不能看的,这么藏着掖着。” 温窈:“……你这叫侵犯我隐私。” 他盯着她,眼神让她捉摸不透。 下意识的跟他拉开距离。 然而又被他贴近。 在她身边,男人声音低低的,“穿不穿衣服,都见过了,你还有什么隐私。” “……” 旁边就是高层专用电梯。 晏随抬手解了锁,趁她不注意就把人给拽了进去。 温窈吓得一颗心提在嗓子眼,生怕被人发现。 晏随随即松开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扣,然后慢悠悠的问:“刺激吗?” 温窈咬牙:“……” 刺激。 她恨不得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那种刺激。 但不敢。 她现在连发脾气都还要看他脸色。 “您不是说了在公司要公私分明吗。” 随随便便就拽着下属往电梯里带,成何体统! 温窈跟人假意客气或者她不高兴时,说话就喜欢您啊您的。 晏随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意味不明又略有深意道:“我看你比较玩这种偷偷摸摸的把戏,满足你,还不高兴?” 温窈深呼吸,微笑,“高兴。” 她忍。 第94章 口红 电梯徐徐上升。 温窈从轿厢壁上看着晏随的身影。 其实是有其他的话想问他,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之前两人说好的夏至去见他的父母,结果后来因为杭锐的事情耽搁了,没能抽得出空,一直到现在,都没去。 他不提,她也不好多问。 所以最后一直沉默到她的工作楼层。 她走出去,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率先看了眼四周,然后撇下眼小声道:“你跟我干嘛?” “谁跟着你了。”他不咸不淡的应着,“我找唐梦。” “……”行,是她冤枉他了。 这层楼有的是眼熟的同事出没,温窈走在前面,晏随在后。 她都能时不时的听见有人叫他晏总。 一下又一下的。 她把背脊都挺直了,步伐也有些快,总感觉自己有种狐假虎威又与有荣焉的感受。 晏随盯着前面那蹿得跟兔子似的女人。 没什么情绪的淡淡收回视线。 温窈进了工作间,ida懒洋洋的在自己位置上打游戏,看见她,问了一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 她笑着正准备调侃点什么,猛一瞧见后面跟着进来的晏随,顿时一个激灵,手机都在手上掂乱了好几下,差点摔飞出去,立马抓住站起来,“晏总好!” 那声音突然大起来,把温窈微微一吓。 紧跟着其他摸鱼闲聊的人也纷纷正襟危坐起来,努力营造出一副刻苦工作的氛围。 温窈虽然知道打工人的两面三刀,但依旧还是为之震惊。 晏随淡淡颔首,“嗯。” 没多说什么,却不怒而威。 温窈拿着自己的马克杯拐去了茶水间。 里面静悄悄的,没其他人在。 咖啡是不想喝的,中午跟关妤吃的西餐,感觉有点油,温窈打算给自己泡点茶喝。 在台上翻了翻茶包,绿茶红茶、果茶,还有养生茶,口味挺多,就是没什么她想喝的。 转而放下马克杯去了后方的储物柜去找其他的。 看到乌龙茶的包装袋,放在柜子最里面,她稍稍踮起脚撑着台面去拿。 刚摸到一个边角,一具带着热度的身体突然袭上她的后背。 温窈敏感的手一颤,想也没想猛地转过身,手顺着就打过去。 半路被男人截在空中,“做什么,谋杀亲夫?” 温窈被吓得心跳剧烈,看见是他也没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她试着收回自己的手,动了动,被攫得很紧。 她憋着口没匀过来的气儿,“你不是去找梦姐了吗?” “她不在。” 他垂眸看着她,居高临下的,瞳仁颜色很深,浓黑的,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能把人吸进去。 “你先松手。” 她真的是害怕到头皮绷紧,这里是茶水间,随时都有人进来,万一看见她跟他在这里,还这么暧昧,那岂不是都完了。 他没动,低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执拗这个问题,非要她说出个他满意的答案。 温窈不自觉的咬了咬唇,“…不是。” 没敢去看他,所以就没发现男人愈渐深沉的眸眼。 “什么不是。” 他又俯下身来,距离拉近。 温窈呼吸一顿,克制着心跳,“没有想谋杀亲夫,你走路没声音,突然吓到我了……” 他已经欺身过来,低下头。 温窈瞳孔都震得缩了缩。 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敢在这里吻她。 不是风轻云淡的,反而很直白猛烈,撬开唇齿,霍然长驱直入。 温窈被他扣住在半空中的手彻底酸软了,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舌尖瑟瑟的躲。 被他追着,吮。 她的脑中蓦然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在静止,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腰渐渐的往后倒。 她抵在台面的棱角上,被压得脖颈发酸,终于清醒了些,试图去推拒他。 被吻得越来越重,且深。 温窈几乎快要窒息。 下唇被咬了下,疼得她闷哼一声,眉心微微蹙起来,抬眼对上男人的眸。 不容置喙的目光擒着她,让她心尖不受控制的颤动,对视一秒就承受不住的移开。 片刻后他才慢条斯理的缓下来,给了她喘息的空间,最后又流连忘返似的咬了一下她的唇角,两人才渐渐的拉开距离。 “啪。” 晏随帮她把乌龙茶拿了下来扔在台面上,“这个?” 温窈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这么冷静淡定的。 她怀疑自己现在的脸肯定是红的,感觉上都是犹如火烧。 偏偏他这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神情,才叫她气得咬牙切齿。 “嗯?” 见她不回答,晏随提高了点声音。 温窈侧头看了一眼,尽管不想承认,但还是滚了滚喉咙,略微沙哑的声音发出来,“对。” 她还在他的一方天地,脚下仿佛生了根,也不能动弹一下。 “要我帮你?” 他这么自然而然,温窈可没那么强的心理素质。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她在后面咬咬牙,似提醒似警告的补充:“晏总。” 晏随笑了笑。 温窈觉得,他大概是认为她这虚张声势的行为显得有些可笑。 她担心受怕,他还在这里拱火。 温窈没继续搭理他,泡好茶端着马克杯匆匆忙忙出了茶水间。 一出去就跟进来的杨淼然一撞。 对方被吓得惊呼,抬眼看见是她,“走路长点眼行吗?” 说完翻了个白眼,径直离开。 温窈在原地站了两秒,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好险。 要是杨淼然再早来两步,指不定就看见了。 而杨淼然走进茶水间后,却没想到晏随也在。 她迟疑犹豫的上前,“晏总。” 晏随垂眼淡淡扫过她,一如既往的清冷,“嗯。” 接着就要离开。 “晏总!” 晏随脚步微顿,转过来,“你有事?” 他不愿给人亲近的时候,细枝末节都是冷漠,让人退避三舍。 杨淼然心里打着退堂鼓,却又壮着胆子,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边,“晏总您,这里好像有东西。” 晏随看着她,眸眼如炬,压迫感直直打过来,几乎让杨淼然生怯。 不明所以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还是说她的多管闲事让他不悦,总之被晏随这副冷冽的姿态吓得脸色微微发白。 几秒后,那摄人的威压全然消失。 “谢谢提醒。” 男人嗓音凉薄而寡淡,虽道着谢,却是没几分诚意的,甚至像是无形的威慑。 杨淼然紧了紧手指,眼前都有点发虚,头没抬,嗓子更是细小,“不、不客气。” 晏随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杨淼然才仿佛大松一口气,重获了生机,她看着晏随的身影,不自觉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唇。 看着像是红的,晕染开… 应该不会是自己撞伤,反而像是—— 杨淼然猛地一震,微微瞪大了眼。 指尖抹了下自己的唇面,放在眼前,指腹上有些微的红。 是口红! 这个猜测一涌来,她瞬间又摇了摇头,晏总的唇边怎么会有口红呢,又不是跟人接过吻。 ……杨淼然赫然怔住。 晏随再次去了一趟唐梦的办公室。 里面依旧没人在。 他看了一眼正打算离开。 目光落在她办公桌上立着的小镜子。 有多小呢。 不过巴掌大。 粉红色的。 他视线落在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还有百叶窗挡着。 他走过去拿起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一照。 微微下移,脸稍侧着,上抬。 果然就看见了自己唇边的一处红。 当时就只顾着亲了,也没想到会蹭上。 他用指腹抹了抹,指尖沾了些。 想到温窈那掩耳盗铃的作派,男人唇角微微上扬。 “…我就蹲了个洗手间,你们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吗,怎么能让晏总等我!” “我们也不知道啊,他最近真的来楼下很勤,我刚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 “反正也没离开,梦姐你就直接……” “我的老天——” 话猛地戛然而止。 唐梦的办公室门口突然涌进来四五个人。 纷纷惊愕的看着晏随。 目光从他的脸到他的手,然后落在那枚小镜子上。 瞬间。 一个个的全都站直了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抬眼望着天花板。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晏总怎么会照镜子呢? 晏总是不会拿小镜子照自己的。 晏总照镜子的时候没有在笑,只是沉浸欣赏自己的高颜值感到满意罢了。 平平无奇的帅哥是不可能对着镜子自恋的好吗。 唐梦收回自己几乎要掉地上的下巴,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又稍稍看了眼晏随手里的镜子。 嗯,没错,是她的。 小猪佩奇款的。 “那个什么…晏总,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几个跟在她身后的人顿时一阵附和。 “啊对对对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没什么。” “什么都没有,走错地方了。” “对对老瞎子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绝对守口如瓶!当哑巴我最会了。” … 晏随:“……” 他不疾不徐的将小镜子放回原处,一脸冷淡。 视线一一扫过这群眼观鼻鼻观心的下属。 而后,他目光笔直看向唐梦:“你,来我办公室。” 随即阔步离开。 众人纷纷捂着胸口大喘一口气。 唐梦立马跟上去,走出去两步,又回身,把那小镜子塞进抽屉藏起来,指着他们坚决道:“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几人脸上都是“你懂的”“我懂的”表情。 “一定一定。” 唐梦得了他们承诺,才离开办公室。 等她前脚一走。 几个人立马冲回了工位。 逮住人就一脸激动道:“我跟你们说!刚才晏总在梦姐办公室照镜子被我们撞见啦——” 当这则消息传到温窈耳朵里时,就变成了晏随沉迷自己英容俊貌无法自拔,趁人不注意偷偷欣赏。 “……” 温窈得知时,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下班后,她跟着人群涌出公司门外的时候,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南絮先上车,晏随紧跟其后。 “晏总跟南总又去应酬啦?” “不止哦,还有d,据说是高层庆生。” “大佬云集,我也好想去见识一下。” “你?”那人笑笑,“努力个十年再说。” 车驶离出视线,温窈也收回目光,朝另一个方向走。 大概是白天的时候喝茶喝得太多,回家后,温窈洗漱结束都没什么睡意。 窝在观影室看电影。 看了一半时,才听见从楼下传来的动静。 接着是卧室。 然后是走廊。 再到观影室门口。 晏随敲了敲门,温窈说了声进。 他打开,斜斜倚靠在门边,眼睛看过来,些许迷离,“醒酒汤会吗?” 声音很沙哑。 温窈盘着腿,闻言看过去,隔了两秒站起来,将腿边的零食都收好。 她穿着睡裙,脸庞白净,眼睛清明,“喝醉了?” 晏随揉了揉额角,“一点。” 他拆了领带递给她,温窈看见他敞开的领口处,都泛着红,不像是一点。 走近了,他身上的酒气有些重,还有浓烈的胭脂水粉的气息。 温窈是不会做什么醒酒汤的,但她的人设就是好好太太,该尽的义务得有。 她往楼下走,晏随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目光落在她那姣好摇曳的身姿上。 到了楼下。 温窈问:“蜂蜜水?” “嗯。”沉沉的一应。 温窈看了他一眼,去找葵姨放的蜂蜜,随意的询问:“你们这些高层也流行酒桌文化那一套吗?” 晏随抬眼看她,“什么意思?” 她耸了耸肩,“就字面意思啊,类似会不会有专人陪酒这样的。” “你是说找小姐。” 温窈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蜂蜜,闻着都感觉齁甜,她漫不经心的在水里搅拌着,歪了下头,“…大概?” 杯中的蜂蜜水成了小漩涡,彻底融化,她端着走过去,递给他,“好像加得有点多,甜了就再加点水就行。” 晏随没接,反而扣住她的手臂。 温窈为了避免水杯震荡,迫不得已跟着他的力度过去。 被他拽进怀里,斜坐在他腿上。 他的呼吸落在她脖颈间,继而埋首其上,轻嗅她身上的清香。 抚平额角传来一阵一阵的胀痛。 “想问什么就问,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拐弯抹角了。” 也? 温窈困惑,她什么时候这样过。 他的大掌握着她的腰,摩挲两下,“没那么乱七八糟,只是吃个饭。” 温窈是不太能相信晏随婚外情的,商人也爱惜自己的羽毛,尤其还是晏随这种身份的。 有什么把柄,不说同行其他,就晏家闹起来的大小事,就够他折腾。 而且他不像是会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人,很多时候,他往往会把有点苗头的麻烦,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他开始啮她的脖子,有点痒。 嘬得湿湿的。 温窈躲,自己洗过澡不想沾染他身上的味道,连忙推开人,“先把东西喝了。” 晏随抬起头,倒是顺从了。 温窈看着他。 他也看她。 温窈眸光略闪,想起下午听见的八卦。 来了兴趣,“听说你在梦姐办公室偷偷照镜子了?” 他平静回视她,“不是偷偷。” “哦,还真照了。”没看出来,他还真挺自恋的。 “嗯。”他承认的直白。 而后道:“你的口红,亲到我嘴边了。” 温窈:“……” 第95章 尝尝 说到这里,温窈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晏随。 “以后在公司,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万一被人发现曝光出去,怎么收场。” 晏随无言的看着她,脸上是没什么情绪的,但仍然让人觉得他似有不悦,眉眼是倦怠的,半晌后他平声开口:“实话实说。结婚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是我老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温窈,你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也只能骗骗自己,越是在意就越容易出意外。” 他并不把这件事当做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温窈的有些做法他可以容忍,可以当做没看见,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遮掩、撇清关系,的确令人火大。 温窈沉默,能够听出来他声音的凉薄和讽意,她有些无奈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他直言不讳打断。 温窈一怔,的确。 他从来就没把两人关系曝光与否明确的告知她,是她一个人的小心翼翼和担惊受怕。 她心口微窒,坐如针毡,片刻后她站起来要离开,“那你先醒酒,我就不打扰你了。” 晏随看着她那占下风说不过就逃避的行动,沉声道:“站住。” 温窈停下脚步。 “坐好。” 她没动。 晏随加重了语气,薄唇吐出一个字:“坐。” 温窈到底坐下了,低着头没吭声。 温窈早两年前,就是个喜欢把情绪露于表面的人,虽然她在对着姜淑柳跟温雨眠时,是防备警惕,看着是个很成熟又有想法的人。 但晏随跟她相处,大多见的都是她很天性的一面,她用来对于姜淑柳她们的那点手段跟姿态,在晏随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所以他很了解温窈。 到了什么程度,大概是只要她微微抿唇或者皱眉,就知道她的情绪状况,是真的反感还是敷衍。 眼前的温窈眸眼低垂,脸上是平平淡淡的,但唇角微微抿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绞着起来。 ——晏随可以肯定此时此刻她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甚至还在心里偷偷的骂他。 然而晏随的想法没错,现在的温窈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实际心里对晏随的怨气很大。 一会儿觉得他这人以势压人、虚伪还冷漠,一会儿又觉得他专制霸道、讨厌且双标。 晏随将水杯放好,看了温窈几秒,才开口:“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只要你或者我,还待在kz一天,你所谓的遮掩隐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温窈笑了下,笑意很浅,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其他公司也不乏有这种情况的,据我了解,就有一对夫妻在投行隐婚十年,甚至有些银行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禁止夫妻同事,也仍然有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你也说了那是其他,我们情况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她褪去了满身的尖锐,无形中却套着面具。 晏随不动声色,“月末晏二爷寿宴,你跟我露面,晏家不可能不将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作为晏家的长孙媳妇,举行婚礼是必不可少的。” 温窈听到“婚礼”两个字,心不受控制的一颤,甚至有点头晕目眩的冲动,几秒后缓过来,嗓音莫名干涩:“…婚礼?” 晏随似笑非笑的说:“你以为随便领个证就可以了吗,我再三提醒过你,跟我结婚不是简简单单一回事。” 是她不知所谓,接二连三想方设法往上撞。 如今走到这一步,想打退堂鼓。 可能吗。 不。 至少在温窈的预期里,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总感觉有什么超出了她原有的想法路线,偏离了她设定的轨迹。 她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变得疲乏。 “你认为,晏家的婚礼,又会有多少人知道?” 就算不算外界的新闻八卦,仅仅是圈子里,也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到时候再捂嘴避人耳目,就显得太无能为力了。 温窈不再开口,像是找不到话说,又彻底服输。 但还是忍不住的心头大乱,有什么在她的血液里叫嚣着,想也没想,话就已经脱口而出:“就非得要办婚礼吗?” 她抬头,恍然就撞进他的那双沉静深邃的眸眼里,男人的眉宇是淡然的,似觉察不到她的慌乱一般,所以格外冷静。 “你不想办?”他声线微凉,是反问。 她是想的——曾经交往时,她不止一次跟晏随说起过婚礼的事情,那时她烂漫的跟他商量婚礼的风格、地点,仔细到手办礼都提前想好,用什么花,室内还是室外,甚至是旅行结婚。 那时晏随未想深远,却是记在了心里。 客厅的冷气包裹着她,令温窈手臂起了鸡皮疙瘩,而后她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 沉默了两秒后才抬头看向他,温淡又莞尔的开口说:“如果不想,就能不举行吗?” “不能。” 他直截了当又毫不犹豫的打破她的幻想。 尽管温窈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被他这么直白的拒绝,还是忍不住紧了紧指尖。 “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晏随话音刚落,一道手机铃声就响了。 温窈微愣,看到是自己手机。 上面的备注很熟悉,她不由自主地眉心一拧,对晏随说:“我先接个电话。” 随后拿起来走到落地窗边,避着晏随。 忽略了那道看着她的视线。 “喂。” “窈窈,你现在在家吗?” 电话是温学闵打过来的,声音有些迫切。 温窈指尖落在窗面,点了点,“嗯。” “那淮叙在不在你身边?” 她微微眯起眼,“他在。” 温学闵立马急急道:“那你能把电话给淮叙接听一下吗,爸爸有急事找他商量!” “他在忙。”温窈下意识拒绝了,压低了声音:“不方便。” 温学闵一顿,随后又叹息一声,道:“那爸爸跟你说也是一样的,你记得一定要跟淮叙说啊。” “嗯。” “之前爸爸找淮叙就是商量启明的事情,他也答应了会派人过来了解,可如今还没见一点成效…爸爸也不是说他不把温家放在心上,只是你知道的,启明如今的境况艰难,多少人盯着又望着倒台,爸爸知道你跟淮叙刚结婚,这些事不该去烦你们夫妻俩,但若是再不出手对启明相助,爸爸这个年纪了也不求多高升,就是觉得可惜了你外公的心血,就这么毁在了爸爸手里,还有你妈妈……” 说到这里,温学闵重重的哀叹,语气很是苍凉。 温窈没去计较他这话里有多少卖惨和虚假的成分,但后面两句的确让她太阳穴不住地跳动。 她深深地闭了闭眼,紧了紧牙关,“这件事,我会跟他提。” 也怪她最近的心思要么放在工作上,要么沉溺于跟晏随之间的弯弯绕绕,全然把启明抛在了脑后。 不管温学闵这通电话是趁机挑拨离间还是诉苦,都让温窈感到浓浓的窒息,甚至是欺骗。 因为晏随的不作为。 这段婚姻,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买卖,现在倒成了她单方面的付出,而晏随坐享其成,她帮他解决生理需求,帮他挡晏家的杂事,启明水深火热岌岌可危,而他却在这里跟她好整以暇说婚礼的事情。 真是讽刺。 挂了电话。 温窈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路灯下喷泉水池、绿茵环绕,还有窗面映出她的脸。 死气沉沉的。 她捏紧了手机走过去。 “谁的电话?”晏随问。 温窈的指尖都发白。 她在忍。 “我爸。” “嗯。” 他低应,看上去一点都不关心。 温窈心凉了半截,深呼吸,看了他一眼,径直往楼上走。 晏随再次叫住她,“婚礼的事情还没谈完。” 温窈的脚刚迈在一层台阶上,她背对着他,声音听起来冷冷清清的,“还有什么好谈的,我不想办。” 她接了个电话,情绪就变得抗拒尖锐,晏随不是看不出来。 “什么意思。” 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善,声音跟着沉下来。 温窈转过身,看着他冷笑,“还能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没那个办的必要,你听不出来吗?” 从跟晏随之间的相处了解,温窈大概知道他是偏向和喜欢那种温顺听话的女人,在她看来,这种女人好把控,没什么杀伤力,于他而言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晏随看上去是软硬不吃,但大多数时候她装乖卖巧的服软时,晏随是受用的。 温窈心想,今晚估计跟他是省不了的会吵一架,何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省得她遮遮掩掩,做贼心虚。 她站在台阶上,比坐着的他要高些,两人又隔着一段距离,所以说起话来,声音会不免的提高,响在偌大的客厅内。 “我为什么跟你结婚,之前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是为了钱。你该不会真以为我爱你,爱到几次三番不要脸皮的献身求着你上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摇头,话里的恶意丝毫不掩。 也没了跟他玩文字游戏不断兜圈子的耐心。 “我想保下启明,又想攀附权贵利用婚姻拿到启明的股份拥有股东话语权,你是我从陵川众多豪门世家里挑选出来的,我认为能够配得上我的人,所以才有了酒那场艳遇开房。 “我是想用上床视频逼你结婚,只是没想到您,不愧是晏先生,不仅全身而退还将我一军,让我变成被动又落下风,如果我有更好的选择,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她每说一个字,一句话,晏随的脸色就愈渐冷沉。 片刻后,他低哧:“我该说什么,说我自己蠢上了你的道,还是该夸晏太太你精明过人。” “你的言辞告诉我,你看不上高层人士叫的小姐,转眼就把自己用身体换来的利益作为不耻反荣的谈资,你这张嘴不止是伶牙俐齿,还淬了毒,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受,如何?” 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温窈忍不住的倒退一步,脚后抵上其他台阶,人不受控制往后仰,被她惊得连忙扶住扶手。 男人走近,遒劲有力的手攫住她的下颏,在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下,强迫她跟自己对视,“这些话一定憋了很久,现在说出来了,感觉怎么样,嗯?” 温窈似被他指尖上的温度一烫,想逃离,被晏随强硬拦截。 他微弯腰,气息落下来,就在她脸颊,“你爸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言而无信,置你家那个小破公司于不顾,说我冷情冷肺看着启明破产等死,说我明明有那个本事却冷眼旁观不出手相助?” 温窈无声咽了咽喉咙,“是又怎样。” 他轻笑,姿态似散漫,指尖摩挲着她的皮肤,一寸寸的上移,落在她的唇角,重重的用指腹碾磨,见她吃疼皱眉,也没收着力气。 “你肯定也是这么想我的,对吗?” 温窈避而不答,她倔强的神情也已经代表了所有。 晏随抽走了手,松开她。 温窈下意识的松口气,下颏和唇角仍旧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被灼伤,刺得她眼角微微发红。 他看着她,几秒后又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脸蛋,“晏太太,你真真是好极了。” 语气是平和轻柔的。 温窈却无故听出了冷意。 冻得她牙齿打颤,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今晚捅的篓子似乎真的太大了。 她的那些话,不仅仅是带着怒意和口不择言的成分,还有谴责打击男人的自尊心和骄傲。 “不想嫁给我,肯定为难你了,不情不愿还要跟个男人虚与委蛇,被逼着上床,心里还会觉得恶心,是吗。” 温窈想说点什么来否认,但是嗓子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人在气急上头的情况下,鲜少能顾虑到后果。 温窈这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冲动过头了。 她摇了摇头,“我……” 晏随却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 他说:“不想办婚礼,下一步是什么?等着我跟冤大头一样砸钱把启明的坑填完,然后晏太太来一句目的达成,我没了利用价值,也没有夫妻感情,就要拍拍屁股走人,离婚吗。” 温窈心惊,晏随竟然能把她想的如此透彻。 她的呼吸甚至都有些不稳了,脸色微微发白。 温窈艰难的舔了舔唇瓣,“我没这么想。” 声音很低,尤其的没有底气。 她耷拉着眉眼,不想承认晏随说到了她的心窝上。 “那你还记不记得,领证当天我跟你说的话。” 温窈回忆,大脑紧绷着有些空白,想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见她神情惘然,晏随不介意好心的提醒她,“婚已经结了,后不后悔,还轮不到你说话,同理,嫁给我,离婚这个想法,最好不要有。” “我这人,最是讨厌出尔反尔的人。对待这种,我的做法是,给他点苦头吃,让他尝尝滋味,不敢再犯,还是说晏太太你——” 他一顿,目光冷冷清清又笔直犀利的打了过来,逐字清晰,“也想尝尝?” 第96章 巧遇 温窈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喉咙都跟着发紧,她落在楼梯扶手上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都是青白。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不可能离婚的。” 见她还执拗这个问题,没将他的话都听进去。 晏随冷着脸,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结婚前我问你,娶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说我会得到一个晏太太。” 他一字一顿,“你温家那点东西还不值得我觊觎,我也不管你嫁给我是为了钱还是其他,离婚后我人财两空,你觉得这种血本无归的买卖,我会做吗。” 他笑,是凉的,“还是晏太太真的认为,天下便宜都能落到你头上,让你这么自信到晏随这个人是你随随便便想得到就得到,想扔就扔的?” 温窈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的惨白下去。 如果她再不能理解晏随这些话的意思,那都是骗人的。 他说得直白而不留余地,等于是将她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一点点挖空出来摆在大街上,任其观赏冷嘲热讽。 “…我们没有任何感情,你真的想跟我这样唯利是图又冷血的女人在一起吗……” 说到最后温窈都忍不住自嘲起来,有很多细枝末节涌上来时,她才真的觉得怪异。 是了,并非她妄自菲薄,而是像晏随这样的人,背后的家世与势力,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是她。 就因为她够不要脸?满腹算计吗。 温窈想不明白。 她整个人仿佛在瞬间就抽干了所有力气,没有什么支撑着她让她有底气,浑身上下都是争执撕开虚伪后的无能为力。 甚至让她怀疑,当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错了。 当时得知温雨眠跟晏家搭上关系后,不是没有嫉妒,凭什么所有的偏爱都落在她身上,习惯使然,不甘心,她要争抢。 尽管衡量之后还是选择了晏随,就算不想承认,可那种报复心态更偏重,否则她又怎么可能缠着晏随不放。 如今试图脱身,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不知天高地厚,认为所有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如今唯一庆幸的就是,对于晏随这个男人,短时间内,她并没有交出自己的心,克制着也没有任何异动。 晏随平静的看了她几秒,没有把她的质问放在心上,而后语气疏淡陈述,“忘了你自己之前说的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晏太太但凡多动动脑子回忆,就不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那不咸不淡的嗓音里,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还有些许轻狂。 说完他上前一步,大掌覆在她那紧紧抓着扶手的手背上,眉心微凛,“再生气无能狂怒也不至于折腾自己,身体又有什么罪。” 他把她的指尖分开摩挲着,“这么凉,体质差劲到了什么程度。” 温窈原本在胸腔里堆积了满满的怒意,又跟他争执了一番,句句戳她肺管子,让她几乎无地自容。 也是抱着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却不防晏随突如其来的举动。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任由晏随揉搓她的手,男人的体温比她高,温暖干燥的大掌包裹着她,温度汲汲过渡到她的手上。 几瞬后她抬眼。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到男人低垂着眸眼,一心一意的替她暖手,五官的线条仍然棱角分明而清隽,却因为低眉敛目,在灯光下,总给人很柔和的感觉。 似乎之前咄咄逼人不留情面讲话的人不是他。 温窈的心猛地一颤,她蓦然回过神,想也没想就要抽出自己的手。 却不料下一秒,晏随徒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温窈不受控制轻呼一声,下意识的揽住他的肩,看着他轮廓深邃坚毅的侧脸,动了动唇,“…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谁规定的夫妻吵架就不可以抱老婆。”他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瞥她一眼,言语间的理直气壮甚至掺杂了一丝傲气。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 温窈无话可驳。 却知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之前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转瞬就像是无事发生。 他见多识广心理素质好,温窈却是不行的。 “你放我下来。” 还是能嗅到他身上的酒味,温窈觉得他这么反常,大概是因为他酒精上头,喝醉了。 她挣扎着。 晏随不耐,眯了眯眼警告:“你再动?” 温窈不敢动。 然后到了床上。 晏随刚松手,她就跟条泥鳅似的滑了出去,裹着被子离他很远,满眼警惕的看着他。 担心他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晏随看了她一眼,很是不屑的哼了声,转身去了浴室。 “……” 温窈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她满脸茫然又纠结的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整颗心都上蹿下跳的,不得安宁。 晏随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窈翻来覆去,几乎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等晏随洗完澡后出来,上床睡觉时,两人谁也没说话,各占一边床,楚河汉界格外分明。 第二天早上,葵姨看出两人的不对劲。 是不敢去问冷冷清清的男主人,于是趁着晏随先走一步,便问温窈:“太太跟先生吵架啦?” 温窈抿唇笑笑,没说话。 意思也已经很明显。 葵姨笑道:“这吵架伤心呀,可别闹得太久,免得伤了夫妻情分,我跟我家那口子刚结婚那会儿也经常是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的,这磨合磨合就行啦,你们年轻人不说的那什么……” 葵姨想了想,笑眯眯的说:“小吵怡情!对,就是这个,都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嗯。“温窈吃得差不多了,扯过纸巾,“葵姨,今晚我不回来吃饭,你就不用过来了。” 葵姨眉开眼笑答应下来又让她路上小心,工作别太累。 温窈听着,心里有些温情。 中午时间,吃饭和午休完全是够用的。 温窈去了叶枳那里。 两人约在附近咖啡厅。 一段时间不见,叶枳上下打量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夜春宵到天亮?” 温窈刚抿一口咖啡险些喷出去。 她没好气,“看不出来是因为睡眠不足,没睡好吗?” 叶枳点点头,“看出来了。” 顿了顿,补充:“以为你快活得没睡好。” 温窈:“……” 她低头闷闷的搅拌着咖啡,神情怏怏的。 “怎么了?”叶枳挑了挑眉,撑着自己的下巴,偏头看她。 “没。”温窈否认,过了几秒又说:“昨晚跟晏随吵了一架。” 叶枳耸肩,不以为然,“这不是很正常吗。” 温窈看了看她,张口就闭上。 叶枳笑了笑,嗓音慵懒,“干嘛,有什么不能说的,看把你憋屈得这样儿。” 温窈看上去有些烦躁,皱了皱眉,接着说:“我跟他摊牌了。” “嗯?” 温窈:“把我为什么要嫁给他的目的说出来了。他说要举办婚礼,我没同意,后来没压住火吵得有点厉害,而且他不愿意离婚。” 这次轮到叶枳露出震惊的神色来,她微微讶异,“你们都吵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温窈解释说:“本来我也没想把这段婚姻持续多久,想着原来他也是这种想法。” 叶枳主动接话,“结果他不是?” “嗯。”所以温窈才郁闷。 “而且很奇怪,昨晚明明我跟他吵得那么厉害,几乎是撕破脸皮,但是他却像没事发生一样,牵我的手还抱我上楼……” 叶枳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揶揄的看着她。 温窈知道她在想什么,立马打消她的念头,“他对我没意思,你不也说了他心心念念的是他那个前女友吗?” 叶枳:“这也倒是……” 不过,她抬了抬眼皮,“为什么你不往自己身上想想呢,或许他就是对你有想法了,所以才不愿意离婚。” 温窈无动于衷,“你信吗。” “不信。”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温窈有些惆怅,“有些时候他的举动非常的匪夷所思,但偏偏有种让我很适应舒适的感觉,仿佛发生过很多次,甚至是似曾相识。” 叶枳沉默,而后换了个说法,“那有没有种可能,是你对他有感觉,简而言之就是你心动了?” 温窈摇头。 叶枳抿了口咖啡,看着她那愁眉不展的模样,想了想,开解她道:“我觉得你也别想那么多,既然你跟他都走到了这一步,那就顺其自然发展下去,也不必去提什么离婚的事情。 “毕竟桥到船头自然直,而且有了晏随,对于启明的发展肯定会更好,再说了,就冲晏随那张脸,你也是赚了。“ 而且有句话叶枳没说,晏随这人,当初还是她自己选择的,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晏随肯定不是那种被人随意利用的人,所以温窈跟他玩把戏,八成是被他一眼看穿到底,没什么戏。 除非他自愿陪着她玩。 有些人喜欢征服的那个过程,看着自己的猎物渐渐温顺臣服,不仅仅是优越和餍足感,还有恶趣味。 温窈忽然有点头疼,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至于是什么,一时间也不太清楚。 或许是一开始的虚假转变为真实,冲击对于她来说太大,她只是适应不了而已。 她也并非是喜欢把烦心事向好友吐苦水的,自己烦就行了,何必拉着一起烦。 “暂时不提这件事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回去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毕竟启明的确还需要借晏随的手,昨晚争执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可能是因为晏随看在所谓“晏太太”的面子上,递给她的台阶下。 如果她再不识好歹,就显得过于得寸进尺。 温窈现在是已婚人士,有些事叶枳可以多掺合,有些事也需要克制,所以也点点头,“行,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能搭得上手的,你跟我说一声就好。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过来拍两组照片……” 话说到后面就渐渐消声。 “什么照片?”没听到后面部分,温窈疑惑抬头,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见到一道略微眼熟的身影。 温窈一顿,看到沈灼为,对方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一派贵公子的痞气。 温窈不经意收回目光时,又瞥见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孕妇。 她回头去看叶枳,见她已经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般。 温窈聪明的不提。 然后继续问:“是拍新装的照片?” 以前叶枳会让她帮忙当模特,拍那种不露脸的服装照。 “嗯,最近出了新品,那些模特我看着不满意,没你上身好。” 温窈跟她约时间,“那你抽个空给我个时间,我好看休假日期。” 她话音刚落下不久,身后就传来一道男音,“姐姐。” 尽管温窈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从称呼再到那声音,也知道沈灼为是在叫谁。 她没反应,当没听见。 叶枳像是不耐烦,拎着旁边的包直接站起来,“这什么地儿,竟然还有苍蝇,真倒胃口,窈窈,走吗?” “好。”温窈自然是向着她这边的。 沈灼为也没拦着,更没说其他多余的话。 似乎只是单纯的打个招呼而已。 也不奢望得到回应。 走到咖啡厅门口时,温窈没忍住回了下头,看过去正好瞧见那孕妇走到沈灼为身边,而沈灼为笑着在跟她说话,言行举止间没了那轻浮放浪,乖顺的像是忠犬。 尽管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但温窈还是有点膈应。 “你跟他还有联系?” “早断了。” 温窈:“也好,少点麻烦。” 但她还是好奇,“他跟那女人真的除了姐弟没有其他关系?” 叶枳冷笑,觉得她这种想法很天真,“我可不信什么毫无血缘关系的纯良姐弟情,就跟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朋友关系一个道理,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 听得出她的语气颇为讽刺,温窈没有吭声。 转而说起其他事分散她的情绪,“说来也是巧,我之前在澹水出差,遇到宗政清了。” “他?”叶枳皱眉。 “嗯,还有关妤。” 叶枳也是知道关妤的,“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温窈也不清楚,“她说是朋友关系。” 叶枳牵了牵嘴唇,“惦记上宗政清了?” 温窈猜不准,“大概是。” 不过她自己跟晏随的事情都是一团乱,也没那个闲心去管其他人的事情。 跟晏随有过争执后,虽然表面看着毫无波澜,但仅仅是他单方面的,温窈仍旧拿捏不准他的心思,昏昏沉沉了好几天。 造成的后果就是,工作上出了岔子。 第97章 挨训 上午开完会后,唐梦就交代下来,让她把客户提供的ppt模板内容做一个校对和整合。 杭锐的项目还没结束,唐梦匆匆交代完后就离开。 经温窈接手的工作,她都是仔细认真的,从未出过错,没想到回馈ppt后,上头来了人,非常严肃的将温窈叫到了南絮办公室。 南絮坐在办公桌旁,沉着一张脸看着她,直接把她做好的ppt摆在她眼前,指着她质问:“这是你做的?” 温窈不明所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是我。” 南絮沉声:“温窈,你也在公司待了有段时间了,有些东西该动的就动,不该动的就别动,这些你难道不清楚吗?” “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为什么不去问唐梦,不问我就擅作主张的行动,我吩咐下去明确讲过,这位客户有色弱症,颜色必须保持原有,你不仅将颜色更换甚至连格式都乱用,对方那么信任我们公司,你给的答卷就是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损失公司公信力!” 温窈先是被训得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解释道:“抱歉南总,我的确不知道不能更换模板颜色这件事。” 南絮变了脸色,指尖点点桌面,戳得很用力:“是不知道还是没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 温窈是真不清楚。 根本就没有人跟她提过。 如果这个时候她说唐梦没有跟她交代,估计牵扯更多。 她动了动唇。 南絮已然没了耐心,看也不看她,“拿下去重做,希望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客户要求,就必须严格按照执行,懂吗?” 温窈转身离开。 胸口憋着一股郁气。 去了一趟洗手间,不知怎么眼角有点痒,她抬手蹭了蹭,蹭的眼尾发红。 委屈还在内心翻滚,她压着火,又洗了个冷水脸,出来时人冷静了许多。 回到工位上,不少人往她这边偷偷的看。 ida小心翼翼的凑过来,盯着她的脸左右的看,“fair,你还好吗?” 温窈颔首,微微笑了笑,“还好。” 这落在ida眼里那笑容就变了味道,成了强颜欢笑。 唐梦是下午回来的,听说了这件事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你真的动了模板?我不是跟你提醒过的吗,你只需要把他们公司还有团队成员的资料核对就行了!你怎么把模板改了,还有字体也换小了一个字号?有些客户很注重这些细节,你这不是明摆着送上去给南总骂吗。” 温窈听她说完才缓声道:“我不知道,梦姐,你把这件事交给我的时候,没说过不能更改。” 也怪她当时觉得模板老式落伍,看着不顺眼才起了更改的心思,没想到弄巧成拙。 唐梦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否认:“我怎么没跟你说过……” 而后她突然顿住,脸色一僵。 她想起来了,她的确是说过,却没亲口对温窈说,她跟温窈交代完后就着急离开,走到半路想起这事,也没来得及重新返回再说,路上碰到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便跟她说了一声,而且还是三令五申的重复。 结果温窈还是没按照她的话执行,出了差错。 想到这里唐梦不淡定了,“你等等,我找个人来问问。” 她把今天替她传话的人找了过来,质问道:“我今天上午跟你说的话,你为什么没有跟温窈说?” 对方也是一脸懵,“什么话……不对啊,我说了!” 唐梦看向温窈。 被南絮训完一顿后,温窈心里是郁结的,但是也都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也都渐渐变得平淡。 她看着那人,见过,不熟,没说过几句话,“我上午没见她。” 那人点了点头,如实说:“我是没见过你,但梦姐交代的事我都跟那个实习生说了,因为当时南总让我去一趟楼上,叫得急,我跟实习生说完后就先走了,以为她告诉你,你是知道的。” 这下乌龙大了。 唐梦也算明白了这件事的发展经过,原来是传话的人出了岔子。 他们部门的实习生,除了杨淼然,还有谁。 唐梦冷着脸,看着温窈:“这件事是我没做好,应该当面跟你说清楚的,害你浪费时间还挨了骂。” 温窈平静道:“没事,也是我自作主张了。” 唐梦这会儿满腔被人戏耍的怒火,她要去找杨淼然把话说清楚,为什么递话没递到位,害得温窈背锅出错。 找到杨淼然的时候她正在茶水间休息,好整以暇的吃着水果。 见了怒气冲冲的唐梦,懒洋洋的站了起来,“梦姐。” 唐梦看着她就来气,完全没有心思跟她应付,直接冷声开口:“我问你,今天你为什么不把我交代下去的话通知给温窈?” 杨淼然茫然无辜的眨了眨眼,“什么话?” 唐梦在职场多少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是在装傻充愣,没给她面子,直截了当道:“还给我装糊涂,我不管你私底下跟温窈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就是你的不对!” 杨淼然浑然不觉她怒意的模样,慢悠悠的说:“梦姐,我是真的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要证据要找人对质是,火落在自己脚背上你才知道疼。”她侧脸,吩咐温窈:“你去把人叫过来,今天这事不弄清楚,你这委屈冤枉就是白受了,不管南总怎么怪罪下来,她要是处理不了,就让晏总来!” 杨淼然听闻这话,情绪才有了些变化,眼见着温窈要迈步离开,她才似有了点印象似的,“欸——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说ppt那事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上午太忙了,梦姐你也知道,实习生就是杂事多,我本来是打算跟温窈说的,结果打了个转就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是故意的。” 杨淼然咬了咬唇,垂着眼:“我没有,我是真的忘了,谁都有工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而且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梦姐你亲自转达给温窈吗,除了你,我们也没有那个义务啊……” 唐梦被她这话,气得手抖。 想也没想的就要开口怒斥。 被温窈拽住了,她轻声道:“算了,梦姐。” 这是闷亏,她得吃。 她越这么说,唐梦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咬了咬牙,“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霍然转头看杨淼然,“你实习期快结束了,是吗?” 杨淼然面色微愣,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有点僵硬,“是啊,怎么了梦姐。” 唐梦冷笑,“没事,你很好。”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很好。” 随后带着温窈出去了。 离开前顺走了两罐气泡水,把温窈带到了露天阳台上。 31楼,站在这个高度,都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唐梦仰头灌了两口,缓了缓才道:“南总今天没刁难你?” 温窈拉开易拉罐,罐身冰凉,有冻过的水汽,她垂着眼睫,摇了摇头,“没有,只说了两句而已。” 唐梦:“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她,温窈就不会今天这场“无妄之灾”。 温窈笑开了,跟她碰了下易拉罐,“这有什么,她本来就看不惯我,借机使绊子也正常。” 唐梦虽然知道杨淼然在部门里不太受人待见,但是也不清楚她跟温窈到底有什么恩怨。 “你跟她什么时候结过仇?” 仇吗。 温窈喝了一口凉滋滋的气泡水,柠檬的气味在口腔蔓延,有点酸,她微微眯起眼。 “可能单纯不喜欢我。” 有些人,天生的磁场就这样,第一眼就不喜欢,往后再怎样,都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唐梦想了想,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这种人留在我们部门里始终都是个祸害,闹得鸡犬不宁的,报复心太重,我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那个时间跟她玩勾心斗角那一套,她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如果要转正,我真想一脚把她踢出去。” 但她也知道,这种机率比较小。 温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说实话,杨淼然那点小手段都是她玩剩下的。 唐梦说:“我还是把这件事跟南总说一声,免得她把错误推你头上,对你印象不好。” “别。”温窈拦住她,如果她怕这点坏印象,当时就会把唐梦推出去了,只是认为没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现在去她只会觉得是我太过于斤斤计较,喜欢逃避责任,一件小事,她说过就完了,没必要旧事重提,也当是我长个记性。” 而且她有其他顾虑。 晏随说的婚礼照办无误,到时候他们肯定都会知道她跟晏随的关系。 为了避免以后有人嚼舌根说她仗势有底气跟顶撞上司,不依不饶,不如安静本分的挨训,气也只是气一时,到头来也只是不痛不痒罢了。 温窈本人不计较,唐梦便只好偃旗息鼓,两人离开阳台时,她说:“其实有时候不想忍就别忍,南总不管的事,透露给晏总就行,他最忌讳就有下属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花花肠子。” 总的来说,整个公司里,也就他们这个部门较为平和友好,其他部门大多都斗得你死我活的,精彩堪比宫斗大戏。 温窈没什么情绪抬了抬眼皮,“他还管这种事吗?” 意思是指晏随还挺闲的。 唐梦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早几年前,公司里出了件事,就是因为晋升职位之争,两个人斗来斗去,后来一个构陷抑郁自杀,一个跳楼自证清白,闹得挺大,但被公司压住了,后来晏总明令禁止部门内斗,尤其动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这事温窈还真的不知道,看得最多的就是有些公司濒临破产面临上亿债务承受不住时才会以死解脱。 尽管这次的ppt事件以温窈一个人忍气吞声为落幕结果,但还是在短时间内传到了公司里。 堆积在办公桌面的文件垒成厚厚的两摞,晏随神情淡漠的在桌前浏览批阅。 何驰又抱了一沓进来放在桌面,还没离开,看了看晏随,想起自己听见的某些八卦,有点蠢蠢欲动。 “你还有事?”男人低敛眉目,神色清冷,翻阅文件的动作不疾不徐。 何驰稍稍提了提呼吸,“晏总,我刚在楼下听到一点事情。” “你很闲吗。” 晏随头也不抬,说出来的话却是压迫感很足。 何驰顿时一噎,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了。 一秒后,他还是硬着头皮:“是关于太太的……” “啪。” 晏随动作一顿,收了钢笔随手扔桌面,抬眼,就这么直直又眸眼平静无波澜的看过去,“何特助,什么时候公司里也成了无所事事八卦的场地了?” 何驰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不敢再开口。 默默的转身离开。 不想刚那迈出一只脚,就听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说说看,什么事。” “……” 有时候他就非常觉得,口是心非这玩意儿,男女都适用。 何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自己听过来的通通告知了晏随,“听说上午的时候太太被南总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据说出来后像是哭过,而且太太还是背锅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觑着晏随的脸色,越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小,因为男人的神情越来越冷沉。 “背什么锅。” 何驰就等这句话,连忙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片刻后,只听晏随沉沉的嗯了声,开口:“你先出去。” 何驰:……? 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这种明知道自己老婆受委屈,身为老公不应该挺身而出主持公道吗,为什么落在晏总这里,就变成了“嗯”? 表示自己了解,却无所行动。 何驰不懂,甚至大为震撼,也只得乖乖离开。 今晚晏随比温窈先回家。 温窈到家后看着客厅里的他还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今天不忙?” 自从上次争执过后,他们别扭了一段时间,虽是同床但却是异梦,而且温窈很佩服他这人,就算接受到她单方面的冷战,他也恍若未闻似的。 雷打不动兴致来了就带着她一起勾勾缠缠,大汗淋漓。 却是没有那种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征兆。 是以温窈单方面冷了两天后就被他的厚脸皮所折服,尽管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话却是说不上几句。 时至今日,她才会勉强的开口询问两句。 大多数时候晏随会回,但都很冷场。 温窈是觉得他心里有气的,只是他这种气不显于表面,但也够折磨人。 就那种不把吵架当回事的,才叫温窈看不爽。 晏随没吭声。 温窈低头撇了撇嘴,径直往楼上走。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温窈站定脚步,揣摩不到他这话里的意思,是针对之前迟来的兴师问罪还是其他。 她打量着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 便扯唇笑了笑,“没有。” 晏随看着她那明媚的笑颜,没几分真诚的味道,他微微沉下脸,眸底有冷芒闪过。 第98章 和好 温窈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脸,自己也没说其他的,哪里又惹得他不高兴。 按照往常,她有求于他,自然还有那个心思哄一哄的,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都已经跟他说得够清楚直白,也没那个必要继续虚与委蛇的。 干站了两秒,温窈转身上了楼。 晏随跟在她身后。 她也没管。 说到底这里是他的家,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只是等温窈拿着睡衣要进浴室的时候,突然转身,抬头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 温窈微怔,随即反应过来,脸徒然一红,心里骂他有病。 面上还是保持着淡定,强调,“我要洗澡。” 晏随:“你洗你的。” 言外之意,他做他的。 并不冲突。 温窈接受不了,她把人推开了,两人拉开距离,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你工作一天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 晏随低眸看着她,没动。 温窈忙不迭的钻进了浴室,反锁了门捂着胸口,心想他今晚是吃错什么药了。 结果等她洗完澡出来后,晏随还站在门口,把她吓得一哆嗦。 声音都不禁提高了些,皱着眉,“你一直都在外面?” 什么癖好,偷听她洗澡。 晏随无动于衷,冷冷淡淡的目光落下来,陈述着一个事实,“你洗好了。” 温窈真觉得他今晚不对劲。 翻来覆去想不明白,不由得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她说:“我头发还没吹。” 晏随看过去,“你不是说伤发。” “吹个半干就行。”她一边说着,一边防备的注意他的动静,往梳妆台那边走。 晏随冷眼瞧着她。 一语不发。 温窈心不在焉的吹着头发,只希望干得能慢一点,尽管她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又是抹护发精油又是按摩发根的,最后还是收了手。 而晏随就好整以暇的坐在床沿边,面无表情的神色,肃穆清冷的像是妃嫔等着前来侍寝的帝王。 温窈心里打着鼓,抬了眼皮觑他一下,没着急过去,把之前他给她找来的那些书,随手拿了一本就开始看。 文字密密麻麻的,她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心里不断的揣摩着晏随今晚的态度,装模作样翻阅着书籍。 卧室里很安静。 两人割据一方,像是井水不犯河水。 之前晏随看着对她很有某方面的意图,现在却清心寡欲的像和尚似的,就只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什么举动。 温窈猜测了半晌,率先没撑住打了个哈欠,睡意就涌上来了。 但她仍然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到底是她坚持不住,又过了片刻,将什么都没看进去的书合上,放在一旁。 手捻了捻发丝,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便站起来朝床边走过去。 之前温窈睡觉还习惯分左和右,不过后来也都被晏随打破,他兴致上头,一时将她抱左侧,一时右侧,温窈硬生生的被他折腾到适应,无论哪边,沾了床就有睡意。 她偷偷看了眼晏随,如果不是他还睁着眼,都怀疑他成了雕塑。 她绕到另一边上了床,小心翼翼的躺好,背对着他。 也不吭声,更不说关灯之类的话题。 隔了没多久,晏随也跟着躺下。 温窈不禁绷紧了背脊,整个人都很贴着床沿,到了似乎随便翻个身都能掉下去的那种程度。 屏息静候了半晌,晏随都没有任何动静。 温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怔然。 她是真不知道晏随在搞什么。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往常都是她爱辗转反侧的,如今却成了晏随,起码不安分了半个多小时。 温窈眼皮稍稍一下垂就又被他翻身的动静吵醒。 温窈忍了忍最后受不了了,开口叫他的名字:“晏随。” 隔了那么几秒。 男人转过身。 跟她对视。 室内的灯并没有关,所以能够很清楚的看见对方的脸庞。 温窈的睡意都清醒了许多,“你到底怎么了?” 她并不想问的,但隐隐觉得晏随这是在生闷气,她觉得有点好笑,他无缘无故又生她什么气? 还气得大晚上睡不着觉,在这里翻来覆去的,让她也睡不下去。 晏随长臂一伸,找到灯光的控制器,房间变得黑暗,又在下一瞬亮起了略显暖意而昏暗的壁灯。 光线落在两人的枕头上,映着他们的脸。 他问:“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温窈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满是茫然:“什么?” 他嗓音低沉平缓的告知她,“我以你的名义向启明融资了两个亿。” “你疯啦!”她眼中的茫然不解渐渐散开,变成不可置信和震惊。 温窈想也没想的就要坐起来,被晏随按住肩,她又倒回床上,顺带勾进了自己怀里。 温窈的额头抵在他的锁骨处,一呼一吸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自争执的这么些天以来,他们虽然也有亲密的时候,但比起之前要冷淡些,且没有这么随意亲昵。 晏随的唇触碰她的发顶,声音淡淡:“你爸没跟你说?” 岂止是没说,自从那天吵架那天晚上打来电话后,温学闵就没联系过她。 原来早已是解决了当前困境,也难怪不再来麻烦她。 “为什么要融资,你说过启明收购会更有利。” 温窈不相信晏随不会不知道启明是个什么样的窟窿,恐怕两个亿也只是暂时稳住而已,这等于是给了温学闵有恃无恐的希望。 这并不是温窈想要看到的结果。 晏随低头,湛黑深邃的眸眼沉沉的望着她,“你先回答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跟我说。” 温窈先是一愣,随即心跳有点加速,她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目光越来越深。 她想了想,今天除了被南絮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特殊的事情。 这件事在部门里流传起来,她猜想会不会是晏随也知道了,所以她回来时才问。 想到这里她略微迟疑道:“今天……我做客户ppt的时候犯了错误。” “嗯。” “…没了。” 晏随仍然是看着她。 温窈顿了顿,“该你说了。” 晏随也毫不吝啬他的答复:“你想掌权,持有的股份还不够格,且你的影响力并不大,对于启明股东会,他们不会希望一个初出茅庐的女人僭越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清楚明了了。 “所以你以我的名义融资,是想让我有威信力,能够在股东会上站稳脚跟,对吗?” 晏随:“嗯。” 温窈抿了抿唇,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他了。 晏随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在给她撑腰,让她有绝对的话语权。 甚至温窈从中解读出了他隐隐示好的意思。 温窈也并非真的忘恩背义的人,她向来遵从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的原则。 况且现在她跟他是夫妻一体。 几秒后,她主动抬手抱着他的脖颈,晏随的呼吸微微一滞,然后垂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说:“谢谢你。” 晏随低下头找她说话的唇,轻轻地含着。 又咬。 然后道:“今天受委屈了?” 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温窈摇了摇头,乖乖的伏在他怀里,“不至于,一点小事而已。” “那你还挺大方。”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温窈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对别人大方,对他倒是斤斤计较的。 能爱搭不理好几天。 他抬手,在被窝里握住她柔软的手。 覆在手背上,拢好,又把玩她的指尖。 他亲昵的自然。 温窈也没什么反感。 只是略微的有些紧张。 实际上这几天里发生的仅有两三次亲密关系,都非常的不尽兴。 晏随往常还会说些话来撩动她的情绪和反应,这几天却是冷漠的像是找到发泄的出口,沉默无声的侵占。 没有温情和好的开端,温窈应承难受,也犟着一声不吭,两个人就像是提线木偶,僵硬的进行着没有感情的事情。 可今晚却不一样。 虽然明面上并没有打破冰面,冰川之下却开始融化。 晏随的反应很直白。 带着她的手去感受。 温窈指尖一颤,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格外沉静的眸。 他没动。 温窈咬了咬唇,最后支着脑袋探过去,吻他的唇。 像是很满意她的主动。 浅薄的冰面也一击即碎,全数化为水 晏随扣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让她趴在上方,感受到他胸腔里的心跳。 这次不同以往,缱绻而漫长的,细腻又勾缠。 温窈在沉浮之间,恍然想起葵姨之前说的话。 小吵怡情。 似乎还真的是这样。 她觉得她跟晏随之间,发生了点些微的变化。 翌日早上,温窈是被憋醒。 睁开眼才发现是晏随在亲她,亲得她喘不过气。 她抬手推了下人,浑身犯懒。 晏随松开她,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再不起就迟了。” 温窈盯着他直直的看了半分多钟,才渐渐回过神。 闭了闭眼,只觉得男女差异真的太大。 昨晚算是多日的别扭矛盾破冰,晏随按着她闹到凌晨两点半。 她困得听不见自己的闹钟,被吵醒还不想起,而男人已经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的整装待发。 温窈发了几秒呆,才慢吞吞的掀开被子起床。 刚迈出一条腿,动作立马僵住。 晏随就在旁边,看出她的不对劲,眼底有很浅显的笑意:“需要帮忙吗?” 温窈想到昨晚她都说了腿分得不能再开,却仍是被他托举着往两边放,最后还害得她抽筋,现在也隐隐作痛,她就脸沉得有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不、用。” 晏随也不强求,他折身去了一趟衣帽间。 出来时,手里拿着她的衣物,“今天就穿这个,你的脖子后面不太好遮。” 温窈扶着墙,闻言看过去,见是一条有领口的长裙,而且还是长袖的,虽然是镂空花纹设计,顿时心情更加郁结。 知道不好遮,他还非要在那里留下痕迹。 衣冠禽兽。 温窈洗漱的时候,晏随也跟着钻了进来,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 刷牙时,她看着镜子里的高大男人。 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有什么画面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即摇了摇头,再去捕捉时一片空白。 她皱了皱眉。 晏随从镜面中看着她的脸,没错过她那一瞬的反应,“怎么了?“ “没事。”她总不好说,这一幕有点熟悉,总觉得发生过。 刷完牙,她用温水浇了浇脸,发间有些湿漉漉的,脸上的水珠顺着额头或者鼻梁滑下来,在姣好明艳的五官上,美得都像装饰物。 晏随倾身,吻她的侧脸,而后辗转到她的鼻尖,再是唇。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温窈可不想这个时候跟他发生点什么。 连忙偏头躲开他的吻,避免意外,“上班要迟到了。” 说完便急冲冲跑出去,脸也不擦干净。 两人一起下楼,谁也没有说话。 有些尴尬,但萦绕在他们之间的暧昧氛围,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葵姨笑得和蔼,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和好如初了,“先生跟太太今天迟了些,还以为你们不用去上班呢。” 晏随没接话。 温窈便笑了笑,说:“葵姨,今天是小米薏仁粥吗。” “对呀,太太你说你喜欢,便准备了这个。” 因为这几天温窈不怎么跟晏随讲话,每天吃早餐的时候她跟葵姨就聊得最多,说了些她的不少喜好给葵姨听。 温窈走到餐桌前,果然是她提及的食物。 就是不知道晏随能不能吃得习惯。 正抬眼看过去时,就见晏随将勺子递到了嘴边。 没什么反感排斥。 男人尽管是吃东西,那动作都是骄矜优雅的,尤其是他的手,指节分明的令人情不自禁的注目。 温窈看得久了些。 “你不饿?” 淡然一句提醒她回神。 温窈忙低下头,暗道自己太肤浅,这点诱惑都经受不住,又叹晏随当真是各方面的优越,令人甘拜下风。 她慢条斯理的享用起早餐。 没过两分钟,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眼备注,再去看晏随。 对方也目光平静无波的看过来。 仅此一眼,又不甚在意的收回。 温窈拿起手机,到底还是当着他的面接听了。 若她这时避开他,才是真的有心虚的嫌疑。 第99章 晦气 电话是叶枳打过来的,问她忙不忙。 “忙。” 这会儿温窈正在吃早餐,还没去公司,后面想想大概率也是忙的。 “嗯,猜也猜得到。” 对面女人的声音微微沙哑,像是吸了许多支烟的后果。 温窈听出了点不对劲,她那边还有点人声嘈杂,便问她:“你在哪里?” 叶枳:“医院。” 温窈动作一顿,下意识提高了声音,“你在医院做什么?” 她的反应过大,引得晏随看过来。 温窈对上他的视线,稍稍收敛,有些焦急道:“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会在医院,要不要紧,我这边不忙就过来看看你……” 叶枳平静的出言打断她,甚至轻轻地笑了笑,“没事,一大早上的碰了点晦气罢了。” 这件事其实说来也话长。 叶枳昨晚在赶设计画稿,通宵没睡,一早就出门打算去公司。 出门时就碰到了再也不想看见的人,沈灼为。 本来就因为熬夜过后的变得很是差劲苍白的脸,顿时更加难看。 她只看了一眼,随即当没看见似的,径直经过他离开。 沈灼为跟上来,按住了她要开车门的手。 叶枳仿佛躲避病毒似的,飞快地抽出自己的手,皱眉,“少对我动手动脚。” 沈灼为还是那副浪荡潇洒的姿态,眉眼却很认真,“我们谈谈。” 叶枳不认为跟自己和他还有什么好谈的。 早八百年前就撇清了关系,也不知道他这时跳出来抽什么风。 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抬眼看过去时,没错过他领口上的口红印,叶枳凉笑一声,“怎么,刚从哪个女人窝里下来,觉得没搞爽,想着我舔过来了?” 话是极其尖锐刺人的。 沈灼为眉心微微一拧,垂眼轻瞥,解释:“这是不小心蹭上的,我什么都没做——” “你做不做都跟我没关系。”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枳冷声打断。 然后冷冰冰的看着他,“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麻烦你滚得越远越好。” 沈灼为穿着白色衬衣,沐浴在晨曦之中,身形是高大而颀长的,面容似还有未褪去的几分少年气,看着很纯情,五官是格外漂亮的,又介于妖冶之间。 他没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目光落在她那张不耐烦的脸上,吐字清晰:“你可以检查。“ 说着,他开始剥衬衣的纽扣。 叶枳眼皮不觉一跳,微微眯起眼,神情有点耐人寻味,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没多少真,“没必要沈灼为。” 她又不是他的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沈灼为听出话外的意思,仍然不为所动,继续解纽扣,年轻男人的胸膛渐渐赤着。 叶枳避开眼,“够了,你是有多不清醒,大清早跑到我这里来发疯。” 沈灼为停下动作,抓住她的手,“我没发疯,姐姐。” 他将她的手握住,撑开她的手指扣着,话是温柔的,语气却很强硬,“你不信,我就脱给你看。” “放手。”她冷斥。 叶枳一夜没睡,状态不太好,又没吃东西,没什么力气,挣不开他。 沈灼为不但没放,反而得寸进尺的靠过来,试图亲她。 叶枳满身恶寒,厌恶道:“我让你放开!” 气急败坏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唇舌堵住。 他就像是一条久不见肉的狼,闻着荤腥的味道就舍不得放了,迅猛不及又来势汹汹。 亲着她的同时,眼睛也看着她。 将她的反感挣扎一并收进眼底,强势的扣住她的腰,摸到她的背脊,流连忘返的抚。 又攫住她的下巴,耐心极好的引诱她沉沦,献出自己的温柔,又很快将她吞噬。 最后这个吻由一巴掌结束。 沈灼为的脸被狠狠打偏过去。 叶枳满腔的血腥,恶心的想吐,还能感受到他舌探进来肆意妄为的余韵。 她飞快上了车,狠狠将车怼了出去,降下车窗,疾言厉色警告,“别再有下次,小心我开车撞死你。” 沈灼为抹了抹唇边的血,看着嚣张长扬而去的汽车,浑身惬意,像是刚刚苏醒的猛兽,慵懒而危险。 叶枳以为这个晦气到此为止了,结果等她到了公司,还没上去,就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门口站着。 叶枳脚步微微一顿。 对方显然已经看见了她,对着她温柔一笑。 是沈灼为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叫安心。 叶枳顶着被咬破的唇,勾着嘲讽的笑上前,“怎么,你跟姓沈的演连续剧呢。” 安心神情略有疑惑,声音很轻柔,“阿为找你了?” 叶枳毫不掩饰的示意自己的嘴,漫不经心说:“是啊,跟狗似的找过来咬了我一口,我差点开车撞死他。” 安心脸色微微一变,很不自在,她静了静,说:“我能找你聊聊吗?” 她一个孕妇都挺着肚子亲自过来了,叶枳哪里还有不接待的道理。 趁着时间还早,没什么情绪道:“行啊。” 两人便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在此之前,叶枳只知道安心这个人,却没什么交集,实际也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她就是想听听安心会跟她说些什么。 感觉上应该会很有趣。 果然她一开口就是:“叶小姐,阿为他年纪还小,不懂事,很多地方做得不好,请你多担待些。” 叶枳撩了撩眼皮,“你是以他的谁,又是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让我担待他。” 安心:“我是她姐姐。” 叶枳笑,“我也是他姐,他每次在床上都姐姐,姐姐的叫我,特别热情。” 她的冷嘲热讽毫不掩饰,安心的神情有些僵硬,她顿了顿,才慢条斯理道:“他只要是年纪比自己大的,都喜欢叫姐姐,一直都这样。” “哦。” 叶枳并不关心,“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关我屁事。”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么粗俗。 毕竟表面看着是很漂亮骄矜的女人,说话却很刻薄难听。 叶枳没有跟她兜圈子的机会,直截了当:“到底想说什么,我很忙。” 安心忍了忍,咬唇看着她说:“希望叶小姐您高抬贵手,不要再跟阿为纠缠不清了。” 叶枳气笑,没忍住,也真笑出了声。 她指尖点了点桌面,然后看她,“一个个的…都有病是。” 笑在她脸上僵凝,她沉着脸,冷漠道:“到底是谁缠着谁,你回去问问你的好弟弟,你恐怕不知道就在我见你之前呢,他还想脱了衣服跟我搞,不过我这人嘴挑,不喜欢吃回头草,这种被人玩腻了的狗崽子,您捡着回去关起来,别再放出来丢人现眼——哗。” 叶枳猛地闭上眼。 感受到脸上的烫意。 是一杯咖啡朝她泼了过来。 四周都有惊呼声响起。 叶枳偏了偏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染了脏污的颜色,脸还有点火辣辣的感受。 她毫不犹豫站起来,抬手泼了回去。 没顾及安心是不是孕妇,照着她那张脸甩手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极响。 “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使气。” 话一撂下,她拎着包转身就走。 她穿的衣服有些薄,浸了咖啡,变得有些透明,烫意都变成了凉,一点一滴的顺着她的脖颈滑进她的胸口。 她用包挡住,抬眼时,脚步忽然一顿。 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站着一个男人。 对上她的视线,眉梢微微上扬。 然后朝她走过来,紧接着带着成熟男人气息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替她裹好。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你连孕妇都敢下这么狠的手了?” 叶枳无动于衷看着眼前陌生而熟悉的男人,扯了扯唇,“你眼瞎么。” 谁先招惹来动的手,天知道。 咖啡烫的也只是那一瞬间,主要是她熬了夜又一番折腾,有点低血糖,便去了医院,顺便取了点药擦她那张漂亮兮兮的脸。 温窈听完她的来龙去脉,最后只留下了一个疑问:“你前男友回来了?” 这话又引得晏随看了过来。 他已经吃好,等着她接听电话这段时间,已经看了好几次的手表。 闻言便抬手敲了敲她的碗,然后示意自己的腕表。 温窈一看,知道时间上来不及了,也没等着回答,便说:“我先去公司,不忙的时候跟你聊。” 便匆匆忙忙挂断电话,扯过纸巾擦唇,“走。” 晏随没动,“吃饱了?” 温窈点点头,“嗯。” 他这才起身。 两人一起走到门外。 还是停着两辆车。 晏随站在车前没上去。 温窈跟过来的脚步也慢下来,抬眼看他。 男人神色如常,跟她回视。 不知怎么,温窈莫名就软了半截身,心也跟着起伏,隐隐觉察出他的意思,走向她坐那辆车的步伐缓了些,然后又在他的注视下,低着头朝他慢吞吞的走过去。 晏随帮她开了车门。 温窈跟着坐进去。 然后他也进来。 车厢内静默数秒,温窈率先按耐不住,做无事状清了清嗓子。 晏随看过来一眼,目光是格外安静的,“今天这么懂事?” 温窈垂眼。 这话说得她之前多不识时务一样,抬手顺了顺耳边的碎发。 “有吗。” 她不答反问,心里琢磨,他刚站在哪儿不动,不就是等着她走上来吗,都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他连她的敏感点都一清二楚,她要是这点意思都领悟不到,对他的背调都是白看了。 简单点就是,连床都白上了。 也是再次肯定了他的闷骚。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中浅浅一掠而过。 她现在比较担忧的是叶枳。 一边是她跟沈灼为的事情,另一边是她跟他前男友。 温窈虽然对叶枳的前男友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个人杀伤力够大。 换句话说,叶枳成了个万草丛中过的个性,还跟她前男友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温窈就有点头疼,不由自主地将食指抵在唇边咬了咬。 “多大的人了,还咬手指。” 晏随突如其来的出声,怔了温窈一下。 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放下手,忍不住用大拇指按着摩挲了两下。 “习惯了。” 晏随:“这个习惯不好,得改。” “……” 管得还挺宽啊。 何驰在前面默默地开着车,看着路况,其实心跳如雷。 不知怎的,现在的晏总给他的感受就像是一位面对调皮孩子苦口婆心的老父亲。 …不,这肯定是他的幻觉。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温窈:……? 她看他。 晏随也看她,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听见就要回答。” 温窈动了动唇,“…哦,嗯。” 何驰:“……” 幻觉成真了大概就是。 要到公司的时候,晏随低声说:“那个实习生的事情,你不用多操心。” 温窈听出他话里有话,“你要把她开了?” 他看向她的眼里有种‘我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吗’的情绪在,随后不疾不徐的,“调到其他部门去。” 温窈自然是没意见的,点了点头,“挺好。” 到了公司后,唐梦找过来,把她拉到角落里。 温窈不明所以,“有什么事吗梦姐。” 唐梦一脸兴奋,“好事!” 温窈来了点兴趣。 然后听她开口道:“我刚去了晏总办公室,他吩咐下来,让我把杨淼然调到另一个部门去,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再担心她给你使绊子了。” 她兴冲冲的说完,见温窈格外淡然,犹疑道:“你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的确是好事。 不过她早就从晏随的嘴巴里知道了,再听她说,完全就没有惊喜感,甚至认为若是ida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 但她还是很给面子的违心回应:“是啊,我觉得能做出这个决策的人,格外的英明。” 唐梦笑,“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说完她就猛地一顿。 皱了皱眉,不对,这话听着好像是在夸晏总,她怎么就感觉那么别扭呢。 不过也没等她想明白哪里不对劲,就听温窈问道:“梦姐,你身上是喷的那个我送你的香水吗?” 唐梦点点头,抬起自己的手嗅了嗅,“就是这个,是不是特别香,超级好闻。” “嗯。” 唐梦一脸沉醉,“名字也很梦幻呢,叫再续前缘。” 说完她想到什么似的,突地来了一句感慨:“我国的汉字文化当真是博大精深,外国名称翻译过来都是那么的优美。” 温窈:“……” “哦,你好像又换香水了?不是那个断情绝爱了吗。” 温窈:“…是跟你同一系列的,藕断丝连。” “是!我就说跟之前不一样了,藕断丝连好啊,就像我们的爱情。” 说到这里她停下,避嫌似的看了眼温窈,“不对,我跟你没爱情。” 温窈:“……” 第100章 前任 沈灼为来找叶枳时,她正在病床上懒散躺着无聊的看手机,翻一翻八卦新闻消遣时光。 不是别的,还有点眼熟,之前跟温窈在北馆议论过的那个女明星,林安禾,被爆跟年下小鲜肉约会,两人一起进酒店,偷拍到你侬我侬的画面。 她挑了挑眉,把那些照片动图之类的,看得仔仔细细。 爆料人还有理有据的,什么先拍戏后生情的前因后果都来了,她津津有味的看着。 就是在看见那年下男星时,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眼光委实不怎么样,这男的一看面相就是个花花公子,不说有个后宫,那估计也是脚踏几条船的。 毕竟她万草丛中过,还是有一定的独到眼力。 她觉得还挺有意思,随手便转发给了温窈。 沈灼为进来时,她还以为是护士过来查房。 便没什么动静。 隔了两秒没听见声音,这才抬头看去。 顿时目光一凝,她扣住手机,面上的情绪格外冷淡,“谁准你进来的?” 沈灼为走到她床边,视线锁住她的脸,“来看看你。” “看我?”她觉得好笑,冷嘲一声后,偏过头去,“你有那个闲心不如去看看你那个好姐姐,被泼了咖啡挨了我一巴掌,还是个孕妇,估计心里不好受。” 沈灼为弯腰,他已经把带有口红印的衬衣换下来,穿了件黑色的衣服,抬起手探向她。 被叶枳毫不留情的打开,厉声斥他:“别碰我。” 她力气大,手背有一阵的发麻。 沈灼为的目光凝着她,仔细在她脸上扫过,“怎么红的这么严重?” 叶枳呼出一口气,要不是医院禁止吸烟,估计她这会儿心烦意乱的都要拿出烟了。 她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多了嫌恶,“需要我告诉你吗,那是咖啡,热的,泼你脸上试试?” 今天的叶枳真是倒霉透顶,从清早看见沈灼为的那一刻起。 沈灼为盯着她的脸,再次伸出了手。 这次叶枳没躲掉,下巴被捏得有点疼,就随他看了。 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 只是觉得恶心而已,忍忍就行。 沈灼为看她的脸红得不太正常,倒不像是被热咖啡泼后的烫伤,是其他的。 “过敏了?”他往这个方向猜。 叶枳佛开他的手,“跟你没关系。” 是真的过敏。 以前叶枳也没有过被烫伤的经历,哪里知道医生给开的烫伤膏里,有她的过敏源,刚擦了没多久,脸上就开始滚烫发痒。 以前她是没有任何过敏史的。 这还是头一次这样。 脸上红红的好几片都没消下去,加上她一晚没睡,又折腾一大早上,还进医院,接着过敏,心情不愉快,干脆直接在医院躺着休息,也好落个清净。 可偏偏有碍眼的在她跟前晃,看着就烦。 叶枳耐心不算好,之前对他是有的,现在两人撇清关系,她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沈灼为将手抄进兜里,沉默了两秒,说:“我不知道她会来找你。” “是吗,那你可得把她看好了,别下次又放出来乱咬人,果然是好姐弟,都一个德性。” 沈灼为抿唇,“对不起。” 他道哪门子歉,干他何事。 叶枳不承这个情,格外烦躁,冷眼看他,“要想道歉就拿出点诚意,让你姐亲自过来,没那个心思豁不出去这个脸,就别在这里虚假情意,趁早滚出我视线,越远越好。” 他也很直接,“没可能。” 没可能什么,他没说。 是不会让安心亲自过来道歉,还是他不会滚出她的视线。 叶枳不想猜,也不感兴趣。 出声赶人:“出去,我要休息了。” 沈灼为站在原地没动。 男人的背脊笔直,像是矗立的白杨。 “我想跟你结婚。” 病房内瞬间安静。 叶枳像是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眸眼微微睁大,随后她唇角勾起,声线是冷然的,“做什么白日梦呢,让你滚听不懂吗。” 他仍然不为所动,看着她,“我是认真的,叶枳。” 他鲜少叫她的名字,大多时候都姐姐的叫。 旁人都说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沈灼为的给她的感受却是,他表面叫着姐姐无辜小白,心肝肺都是黑的。 叶枳看也不看他,还是那句话,“滚。” - 温窈上午也没机会找叶枳聊天,午饭时间又被晏随叫到了他办公室一起吃饭。 自从那天争执过后,晏随对遮遮掩掩这方面是越来越随意了。 就是所谓的有恃无恐。 温窈在摆烂破罐子破摔和谨慎小心中反复横跳,最后都被晏随牵着鼻子走。 温窈觉得他得寸进尺。 晏随表示:“我从来就没想过隐瞒,这就算得寸进尺,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 温窈被他噎得没话说。 但又不服气,说:“可是也还没到办婚礼的时候,之前都瞒得好好的……”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晏随打断她:“有何驰在。” 温窈沉默了,垂下眼。 是了,有专业的放风人士,时时刻刻都盯着,轮不到她担心。 温窈心不在焉的用餐时,想着自己抛弃了外面的世界,圈在晏随的范围内,隐隐的就很是别扭憋屈。 手机的消息声响。 她跟着看过去一眼,看到是叶枳,连吃也顾不上,连忙去看她发的讯息。 一个链接,附带了一句话:你看看这两人,配不配? 温窈好奇的点进去,先还比较疑惑,后来就反应过来了。 哦,是林安禾。 再看看那个男明星,温窈下意识的咬了下唇,啧了声。 不配。 她给叶枳回了这两个字。 晏随在她对面,见她盯着手机瞧,看得入神,“吃饭。” “嗯。”温窈随口一应,还是看着,手指还在屏幕上方滑动。 接着继续看。 不料手里突然一空。 她的视线立马追过去,微拧眉,“抢我手机做什么?” 他提醒:“凡事不能一心二用。” 她还三心二意呢。 晏随将她手机熄灭放在旁边。 温窈戳着碗里的饭,“看看又怎么了,我又不是你。” 一天天的就围着那些冷冰冰的工作打转,没什么闲暇上网八卦,甚至连私人聊天都很少。 “吃完再看。” 温窈也不跟他继续争。 怕他老干部上司病犯,逮着她训,没完没了。 等她吃好,晏随才将手机重新递给她。 “要不要休息?” 温窈没那个午休的习惯,但是昨晚闹得太晚,今天还真的需要补觉,便点了点头,“嗯,我下去就休息。” 晏随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有点深,声音也是沉沉的,“里间有休息室。” 温窈微顿,而后福至心灵。 又迟疑,“你不睡吗?” “睡。” “……”她突然就不是很困了。 但是晏随显然不觉得,甚至开始脱下了他的外套。 顺带看了下表,“一个小时,够了。” 然后示意她。 温窈迈不开腿。 晏随稍稍眯起眼看了她两秒,没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拽过她的手往休息室走。 温窈试图给自己找借口:“…我想去医院看看叶枳。” “她不需要你看,时间来不及。” 你又知道了。 温窈背对着他往上翻了翻眼。 进了休息室,晏随丢给她一双拖鞋,“暂时穿我的,没女士款,下次再备着。” 温窈略略的扫过一圈他的休息室,跟淮南湾一样的冷色系,深灰色的床面,但看着很软,躺上去肯定特别舒服。 这个想法直到她真的睡在床上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出错。 鼻息间还有属于晏随的气息,格外的浓烈。 她翻了个身,拿着手机打算设定个闹钟。 晏随看见了,说:“不需要,我会叫醒你。” 她一顿,便收好。 晏随揽住她的腰。 本来是背对着她的,没过一会儿就被他带着翻身正对着,她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处。 “有点闷。” 放在她腰上的有那么些不知轻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晏随松了松她。 温窈嗅到他的气息,一时间被萦绕得大脑空白。 她抬手打算抵在自己胸口与他之间。 却不小心擦过他的西裤上,她蓦地停下。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没再继续往上,而是停在了那里,不由自主地打着圈的摩挲着那层优质舒适的布料。 现在还没什么睡意,她觉得自己只是无聊而已。 玩够了正要收回手,感觉到晏随的动静,下一秒她还没抽离的手就猛地被扣住。 他的掌心重重的压下来,在被窝里,温窈看不见的地方,青筋鼓动着。 他说:“时间来不及。” 声音是低而沉的。 温窈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分辨出这话的意思。 他以为她刚才的举动是她想要发生亲密关系。 她闭了闭眼,觉得误会可大了。 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只咽了咽喉咙,低低说:“我知道。” “回去补给你。” 温窈差点被自己呼上来的一口气呛住。 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不用。” “嗯,先养着,我看你有点肿。” “……” 温窈抽出自己的手,盖住自己的半张脸。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她有点肿! “怎么了?” 她掩饰得很明显,晏随问她。 温窈往被子里埋了埋,“我冷。” 其实不是。 连耳根子都是滚烫的,更不用说脸。 全身热得像是在沸水里滚了一遭。 “冷?” 晏随调高了点空调的温度,然后抱紧了她。 温窈手心都是汗,被迫埋首在他胸膛里,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温窈这一觉睡得挺沉。 连晏随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她出了休息室,看见晏随在办公桌旁。 听到动静,男人看过来,“醒了,还有九分钟时间。” 他原本是打算剩五分钟叫醒她的。 “那我先下去了。” 她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低头才看到自己脚上还趿拉着他的拖鞋,连忙掉头,匆匆忙忙赶回休息室,换了自己鞋再出来。 晏随看她将手空空,提醒:“手机记得拿。” 她又是一愣,再次跑回休息室。 这次没什么问题了。 她走进电梯时,都对自己十分无语,之前晏随训她丢三落四还真说对了。 到了31楼,她一边往办公区域走,一边低头看手机。 上面有叶枳的回复。 【我也觉得不配,这男的看着就花心。】 温窈笑,想说她还以貌取人。 又点进那条链接里再看了看,认真瞧了那男明星两秒,温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毕竟她鲜少关注娱乐圈的事情。 她退出页面,给叶枳发消息。 回到工位后,再次进了那条链接,没想到刷新失败,被删了。 她明白估计这是在撤热搜了。 去微博上面看时,果然没看到林安禾的绯闻话题。 于是温窈想再看看那男人脸的念头只好打消。 下班后,温窈给晏随发了消息,说自己要去一趟医院。 这次他没了再拦着她的理由,只叮嘱她早去早回。 温窈到了医院后才发现不方便,因为叶枳的前男友也在。 她没进去,在走廊上给叶枳发消息询问:他怎么来了? 叶枳回:不知道,可能是来叙旧? …的确像是叙旧。 温窈刚才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两眼,发现两人还挺相谈甚欢的。 她有点担心:不会是来找你复合的? 叶枳:不可能,他是gay。 温窈:? 叶枳:开玩笑的。 …… 温窈没觉得哪里好笑,又等了片刻,在手机上说:我进来了? 没等到叶枳的回复。 她迟疑了几秒,推门而入。 引得房间里谈话的人纷纷看过来。 坐在床边的男人,缓了一秒后笑道:“这就是你以前常提起的那个朋友?” 叶枳没否认:“嗯,是她。” 男人站起来,看向温窈。 温窈也在打量他。 之前她是没见过这位真人的,最多是从叶枳的手机相册里,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叶枳的眼光向来不差,显然眼前的男人也格外的俊逸。 笑起来的时候很是随意亲切。 “温窈。”他准确无误叫出她的名字。 在温窈略微惊诧的目光下,不疾不徐的开口说:“我认识你表姐,关思若。” 温窈眨了眨眼。 对方笑,解释,“我跟她是大学同学。” 第101章 来接她 原来如此。 不过温窈对他并不熟悉,了解都少得可怜,甚至他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大抵是看出她的疑惑,对方笑言主动开口道:“我姓谢,谢朝阳。” 谢、谢朝阳? 有什么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温窈下意识紧张的去看叶枳。 她投过来一个淡淡平静的眼神。 温窈现在的脑子有点乱,像是经历了一场短暂的风暴。 谢朝阳这名字她并不陌生,以前时不时的听表姐提过。 ——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这人是他们那所大学里,唯一一个公开出柜的男人。 表姐提起都多次表示羡慕他的勇气。 温窈虽然对人的性别取向如何没什么太大的感受,在国外留学时,也曾亲眼见过男男或者女女,但放在国内,总是显得有那么些不伦不类。 是以她的印象深刻。 进病房之前叶枳还跟她调侃似的说谢朝阳是gay,转而表示是开玩笑的。 如今… 温窈看了看他,又去看叶枳。 叶枳脸上带了点散漫的笑,“我朋友来了,你现在总可以放心离开了?” 谢朝阳勾起唇角,知道她这是在赶人,微笑回道:“这是自然,这次你不方便,下次等你有空再出来一起吃顿饭。” 叶枳不置可否,只抬头看向温窈,轻声细语的,“窈窈,麻烦你帮我送一送。” “不用,这点路我还是认得的。”谢朝阳拒绝了,而后对着温窈微微颔首,笑眯眯的,“她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一步。” 温窈不尴不尬的在那里站着,闻言脚尖轻轻一抬,换了个方位,还是照着礼数来了一句:“路上小心。” 病房门的开了又关。 温窈直直看着叶枳。 神情凝重认真。 叶枳眯了下眼,对上她的视线不过三秒,又倏地的避开,嘴上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竟然连饭都不给我带,饿死我算了。” 温窈听着她插科打诨,脸色仍旧一丝未变。 叶枳知道她有话要说,也躲不过去,叹了口气,恹恹的背靠在床头上,“想问什么就问,我绝对不瞒着你。” 温窈拉过旁边的椅子在病床前坐下,“你跟他,是在他出柜之前还是之后。” 叶枳眉心一蹙,“之前。” “那他一直都在骗你?” 叶枳垂着眼皮,盯着自己手指,无聊的拨弄着指甲,“没有……我跟他谈的那个时候,他挺正常的。” 不过那时谢朝阳信仰基督教,非常的禁欲,为了她好也为了自己,明确表示拒绝婚前性行为。 对此叶枳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初她也不过二十左右,碰上某些事也会脸红害羞,谢朝阳跟她有距离的交往着反而让她很有安全感,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安全感让她对两人的感情深信不疑。 直到有天谢朝阳向她提出分手,理由是他震惊的发现自己对一个男人有了欲望。 那段时间叶枳的三观有些崩坏,第一次跟他吵闹不断,虽然最后说开了和平分手,但论说有没有揪心怨恨那肯定也是有的。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叶枳都浑浑噩噩。 温窈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叶枳感到不值。 叶枳吃吃的笑,“干嘛,有些人本来就是那样,他只是双性恋而已,再说了,我还挺感激他坦诚的,他要是瞒着我什么都不说,那才叫渣。” 话是这个理,但温窈还是不太能理解。 大概就是未经他人苦的缘由,也不懂她的感受。 毕竟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甚至连见识这也都是第一次。 不过这已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温窈收敛了心神,正色询问:“你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我跟你一起去——” 叶枳掀了被子要下床,刚伸出一只脚又缩回去,皱着眉啧了声,“算了,还是你去,我这会儿出去就是丢人的。” 温窈看了眼她脸上还没消下去的过敏症状,“严重吗?” “还行,发现的及时。” “喝粥?” 叶枳肉眼可见的嫌弃,却是没反驳,声音懒洋洋的:“粥就粥,顺带帮我带两包开心果回来。” 温窈无奈笑了笑,“你还真打算在医院里住着啊。” 叶枳挑眉:“有何不可,当给自己放假不行吗?” 她转而想起一件事,“等我出院,你就抽个时间,我们先把新装照给拍了,不露脸的放平台上预售。” 温窈盘算了一下,估摸着也只有晚上才有时间,中午休息那点时间估计都不够。 “夜间的能拍?” “为什么不拍,反正在室内布景。”后期也有p图。 温窈点头,转身离开病房给叶枳买粥去了。 她出了医院顺着街道走。 路过一家咖啡厅时,晃眼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当回事。 但那人从另一道门转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两人手牵着手,说笑着。 忽然就停了下来。 “温窈。” 她抬眼看过去,微怔,视线在那人和旁边的男人身上扫动着,然后落在他们十指交扣的手上。 谢朝阳朝她走过来,笑说:“这么巧,又见面了。” 温窈收回多余的目光,定睛在他身上,轻轻扯了下唇,“出来给枳姐买点吃的,她还没吃晚饭。” 谢朝阳点点头,仍然笑,丝毫没有在她面前避讳自己和身边男人的关系。 温窈也聪明的不多问。 “你表姐是在纪州工作还是陵川?好久都没看到她了,是不是生小孩去了。” 温窈讶然,摇头又失笑,“没有,她在国外旅游,我表姐连婚都没结,生什么小孩?” 这下轮到谢朝阳扬了扬眉,“是吗,那我怎么记得她说要结婚来着,还以为她早就结了。” 温窈笑笑。 谢朝阳:“我要去办点其他事情,有空再聊,你也去忙。” 她点头。 男人转身,步伐比她的大,走在前面。 此时此刻,街道上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热闹夜景,很快他们便融入夜色之中。 只是那旗鼓相当属于男人的身高与骨骼,遥遥的从背影看去,竟然登对极了。 - 温窈买了粥回去,叶枳吃着满意。 跟她聊起之前转发给她的那个娱乐八卦。 “你说那是真的假的,虽然那个男的看起来一副花心相,但长得也的确是帅。” 毕竟是娱乐圈的小鲜肉,没点颜值,怎么敢跟当前的火热小花同进同出传绯闻。 温窈回来时给买了点水果,现在在给叶枳削苹果,手里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又稳稳的沿着果肉的边沿,一圈一圈的转动着,果皮拉下长长的一条,顺着往下坠掉着。 “娱乐圈的东西有多少是真的,我看有些人连炒cp都是签了合同。” 而且,她知道林安禾是宋译岑的妻子后,更不可能相信这些传闻。 不过叶枳不知道,慢条斯理的吃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角,然后懒懒往后一扬,靠在床头上。 “五五分,这也是一种热度,我看挺真,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假的。”温窈直截了当,把完整的果皮撂下来,拎在指尖晃了晃,然后扔进垃圾桶。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假的?” “林安禾早就结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切苹果,用牙签戳了一块递给叶枳,“你后面没看吗,热搜都撤了,人家老公不允许这种绯闻出现。” 叶枳接过,刚喝完粥,还是饱腹状态,暂时吃不下,就捏着牙签在指尖打转,惊讶的提高了声音:“她结婚了?” 温窈:“…嗯。” 她也给自己戳了苹果,往嘴里塞。 叶枳狐疑看她,“你怎么又知道?难不成你认识她老公?” 温窈吞咽下,然后点了点头,“见过,托晏随的福。” 叶枳:“……” 她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神情有点意味深长,“他们那个圈子里的?” 温窈也不跟她继续卖关子,“宋家,调香那个。” 叶枳面无表情的两三下把嘴巴塞满,唧唧没吭声。 脑子里过滤一遍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宋译岑,听过这人的名号。 过了一会儿才哼了哼:“没劲。” 温窈一顿,然后失笑。 扬了扬手里的苹果,“还吃不吃?” “不吃了,撑死我了。” 温窈直接下嘴咬。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吃东西的间隙问叶枳,“你今晚真不回家?” “不回。” 温窈幽幽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觉得医院阴气森森的,一向不喜欢在这里面多待吗。” 叶枳把面前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漫不经心回:“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我变了不行?” 隔了两秒,温窈说:“你该不会是在躲沈灼为?” 叶枳登时不屑,“我会怕他?” 温窈没忍住问:“你跟他……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枳停下动作,神情平静,眉眼里却有一些浮躁,“他有病,竟然想跟我结婚,之前就跟他说过了,只是随便玩玩而已,他自己承认了,现在出尔反尔,还纠缠个不停。” 她语气不耐。 温窈把果核扔掉,扯过纸巾擦手,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其实,他之前也找过我,想让我劝你结婚……” 叶枳沉着脸看过来,“什么时候?” “就是之前我住院那次,后来我不是去找你了吗,跟你提过结婚这件事。” 只不过被她挡回来了。 叶枳低骂了声:“这狗崽子。” 温窈试探道:“…或许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想跟你结婚。” “窈窈。”叶枳笑了笑,有点冷,紧跟着顿了顿,才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哪个男人会想那么早就结婚的,他才21岁,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先不说我个人意愿,以他的身份地位,在沈家的情况,你觉得我爸会同意吗?还有,他现在的各种行为跟在强制逼迫我没什么区别,你认为我会屈服于他吗?” 不会。 无论是哪一个。 都不会。 温窈暂时想不明白,她对叶枳的私人感情了解也并不多。 正纠结着要怎么开口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低头看去,是晏随的来电。 叶枳也看了过来。 温窈抿了抿唇:“晏随的。” “这才几点,就查岗来了?”语气里带了点调侃。 温窈有点窘,“别乱说。” 她握着手机,没动。 铃声还在继续。 叶枳见她迟迟不接,不以为然的笑出了声,“接,我又不会笑话你。” 话是这么说着,那揶揄是半点没遮掩。 温窈不自在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才接听,“喂。” “还有多久才回来。”那头男人磁实的嗓音传入耳。 温窈有点惊疑他竟然这么快,声音低下去,“你到家了?” “没有。” 自己没有还催她,温窈默默腹诽着。 下一秒就听到他说:“我在医院楼下。” 惊呼就在嘴边,被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转头看了一眼叶枳,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做着唇形说先出去。 叶枳暧昧看她,挤眉弄眼的。 温窈脸皮子有点烫,连忙离开病房。 关上门,到了走廊上,她才回应:“你…你怎么会来医院。” 对方沉默。 温窈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有些想法在脑中浮现,不太确定。 过了几秒。 晏随说:“来接晏太太回家。” 第102章 她才懂 温窈重返病房时,脸色微红。 叶枳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当场出声赶人:“我看时间也不早,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你收拾收拾回去。” 温窈看着她,有话要说。 叶枳略有些不耐烦的把玩着手机,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皱眉,“走走走,不然过会儿你男人又要打电话过来催。” 温窈:“……” 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拎着自己小包,“那你有什么就跟我说一声。” 叶枳似笑非笑,“我好着呢,能有什么。” 温窈一步三回头的看她,然后离开了。 病房的门一关上。 叶枳脸上的笑落下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去翻沙发上自己的包,有些急促的从包里找出烟跟点烟器。 医院里不允许抽烟,她折身去了洗漱间,关了门拍下马桶盖坐在上方,指尖连着轻擦了两次,幽蓝带红的火光才冲出来,她咬着烟偏头点上。 深吸一口。 继而慢条斯理的任由尼古丁的气息毫无章法的窜进她的鼻息和身体。 叶枳学设计,时常拿画笔,食指跟中指上方有层薄茧,她往常总是喜欢不自觉的去摩挲去抠弄,而今也不例外。 她换了只手拿烟,右手无意识的用其他尖锐的指甲去顶蹭那茧疤。 整个人看着有些颓丧又心不在焉的,眼神不知道落在何处。 直到门外响起她的手机铃声。 她才猛地一怔,回过神来。 灭了剩下三分之一的烟,起身出去。 手机上的备注惹眼,她看了看,下意识的想拒接,顿了顿,掐着眉心,到底还是选择接通。 “喂,爸。” … 今年夏天真热。 这是温窈走出医院的第一想法。 什么夜凉似水,在现在的陵川根本就不存在,夜间的空气中都流动着热燥,就连吹起的风都仿佛裹着厚重的膜,把人团团围困。 好在晏随停车的地方显眼,温窈走出来就看见了。 以为他叫的司机跟着,想也没想就去后座,拉了两下门没开。 前方从车窗里落下一道男音:“前面来。” 她转而去了驾驶座。 甫一坐进去,凉意瞬间包裹了她,令她无声的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你朋友怎么样?”晏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两秒,又接着驱车驶离,间隙问她。 温窈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明白他这不过是出于礼貌,象征性的随口一问,却还是正经回答他,“还好,没什么大碍,有点过敏。” “嗯。” 接着沉默。 半分钟后,温窈问:“今晚没应酬吗?” 问完她突地一顿,觉得自己好像在讲废话。 他要是有应酬这个时间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来接她了。 晏随平声:“让何驰带着人去了。” 也是,在他坐的那个位置,大大小小的应酬,私人还是官方的,若真要他事事相应面面俱到,那他身后的那一行助理秘书团队还不如解散算了。 这么一路走过来温窈也有些渴,还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尴尬白痴,不免有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视线巡视着四下。 晏随余光扫过她,“找什么。” “水。” 她说:“车上有水吗?” 晏随:“有,在后面。” 温窈转了半截身去后面拿水,客气问了声,“你要吗?” “不用。” 她便不再多话,拧开瓶盖就喝。 大概她巴掌长的纯净水,被她一口气喝了大半。 捏了捏有些瘪下去的瓶身,温窈拧上瓶盖,借着外面的灯光打量起包装来。 简洁的白,上方的标志是黑色英文,下面一排小字翻译成中文就是纯净的水的意思。 她眼熟,因为在淮南湾的冰箱里,存放着的,也是这一款。 不由得在心里喟叹。 有钱人。 喝个水都是进口的。 她收回视线将水放在旁边的卡座里,抬头时看向窗外,几秒后她觉察到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嗯。”他仍是一声,惜字如金。 温窈不解,试探:“晚上还有其他约?” 晏随这才不疾不缓的出声:“换一条道开,多绕一圈,来的时候路上堵了大半个小时,你上车前我看了眼交通路线,还堵着。” 温窈一时怔住。 之前因为听见他说来接她时而有些异动的心,现下又活跃起来。 红灯处,车辆缓缓停下。 大抵是觉得一直在空调的密闭空间内待着,有些闷,晏随稍稍降下车窗。 车身边上停着一辆敞篷跑车,此时此刻正播放着略有年代感的粤语歌,逢音乐高潮,愈渐清晰的传进温窈的耳朵里。 “…谁得到过愿放手, 曾精彩过愿挽留, 年年月月逝去越是觉得深爱你, 如果失约在这生, 无需相见在某年, 完完全全共醉一生也愿意, …… …” 晏随也听着,面上情绪不显,只指尖时不时的敲打着方向盘。 短短一段将将入耳,车辆便开始涌动,红灯已过,跑车带着音乐很快消弭。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顺便带些回去?” 晏随说完,隔了两秒没有回复。 偏头看去,“温窈?” 温窈恍惚回神,对上他的视线,眼前有重影后才聚焦,“什么?” 晏随问:“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她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没什么。” 只是这歌她耳熟,也很喜欢。 晏随:“葵姨在家准备了晚餐,你没有没其他想买的东西。” 她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没有。” 目光忽而被挡风玻璃前的挂坠吸引,她抬手去摸,一个很小的布袋,以为是香薰袋,手感不是,里面似空的,很轻。 “这是什么?” 晏随看了一眼,“你给的平安符。” 温窈有点惊讶他会挂在车上。 不过也是,要他真挂胸口,才是令人惊吓。 动了动唇,想说不是她给的,是他抢走的——尽管,她当初的确为他也求了一个。 她嘴里说着没什么要买的,路过一家卤味店时,又叫停了车。 在晏随不怎么赞同的目光里下了车,她转身后撇了撇嘴,默默吐槽他还真是独裁,自己不吃也不允许她吃。 最后她拎着近百来块的卤味回到车里。 尽管包装严实,但那卤香的味道还是漏出来。 温窈担心他嫌弃挖苦自己,把盒子藏了又藏,试图掩耳盗铃。 不过剩下的路程晏随都很安静。 甚至在车开进车库停好后,还伸手过来提她手上的东西。 “我自己来。” 她看了眼他的脸色,分不清是好还是不好,但他这举动还是让她有种,他会把她买的卤味扔掉的感觉。 晏随却一声不吭的提着东西走人。 走了两步觉察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回头提醒:“还不跟上来,想在外面喂蚊子?” 听听,这人的嘴还是那么毒。 多一点温柔话又会怎样。 温窈心里有异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三步并两步,乖乖跟在他屁股后面。 买回去的卤味晏随丁点没碰,他早早吃了晚饭上楼,温窈在一边默默地吃着,叫来了葵姨尝鲜,帮着一起解决。 葵姨很给面子坐下来,笑问:“我刚才看先生没怎么吃,是不是不喜欢啊?”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嫌弃。 温窈嘴里却是说:“嗯,他吃不惯这些。” 葵姨尝了尝,表情还挺满意,又道:“太太若是喜欢,跟我说一声就行,这些我也会做,外面卖的毕竟没有自己做的干净卫生。” 温窈打小就喜欢吃卤味,跟着外婆生活的时候,尤其钟爱外婆的手艺,卤鸡蛋、卤鸭脖牛肉和一些素菜,后来上学,也只有放假的时候能吃到外婆的卤味,外面也有卖,无论跑多少个店面,总归是没有外婆的味道。 回来路上看见卤味招牌,心念一动,想到似乎从回国后这么久,都没吃过了,便起了想要尝一尝的心思。 温窈笑了笑,点头说行。 又在楼下待了近一个小时才上楼去洗漱。 房间里没有晏随的身影在,估摸着是去了书房。 脱衣服的时候温窈嗅了嗅自己的胸前手臂,果然一股浓浓的卤料味道,连头发上也有。 泡了个澡出来,除了满身的香,没其他异味。 她边擦着头发边漫不经心的想,要是她顶着一身卤料的味道上床,估计晏随能一脚把她给踹下去。 想到那个场景,她没忍住弯眸笑。 收拾好自己后,晏随还是没回房。 她今晚没什么想法看书,坐在床头玩了十几分钟的手机,睡意就渐渐涌了上来。 最后她留了一盏壁灯,躺下睡觉。 半小时后,晏随回到卧室。 温窈已经熟睡,微侧着身,发丝遮住了半张脸,纤长的眼睫在光晕里留下一层阴影。 她睡着后的姿势是不怎么雅观老实的,上半身瞧着没什么怪异,但那薄被下的腿,一条横过空余的另一侧,颇为野蛮霸道的占据他睡的地方,隆起弧度,晏随看得清楚。 他勾唇浅笑。 解下了睡袍,掀开被子。 大约是凉意蹿进来,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人没醒,很快又温暖起来。 她微侧着身,背对着他的方向,身上是舒适凉薄的吊带睡衣,这会儿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纤纤的背脊清晰可见。 晏随避开她的睡姿,没打算动她,只关了壁灯平躺着开始酝酿睡意。 没想身侧的人有了动静,那腿突地一抬,就架在了他的腿上,紧跟着人翻了个身,手也打过来,横在他胸前。 像是熊熊的抱着他。 晏随指尖微颤,还没来得及动作,她的脑袋就那么往上一耸,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他的下颏。 还带着她身上的香,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袭了过来。 晏随垂眼,借着月光看她的头顶,略有些无奈的伸出手握住她肩头,让她稍稍放松的圈在自己怀里。 她的呼吸就吐纳在他的胸口地方,酥酥麻麻的,还有点热度。 晏随忽而有些燥,推开她了些。 温窈的膝盖无意识的顶上来,恰好落在他下三寸的地方。 老实讲,晏随今晚没想要把她怎么样。 但也耐不住人在他怀里几次三番的“勾引”,进而平静的心绪也泛起几分涟漪。 坐怀不乱,晏随还没到这种真正圣洁无私的级别,更何况是面对温窈。 身子靠近,熟悉而亲密,就会有不受控制的反应。 所以在没结婚之前,温窈对他的某些行为是非常看不上眼的,就比如当初两人去开房,她借此威胁时,晏随不受用反而摆出一副无辜姿态,好像他才是吃亏的那个,让温窈觉得他道貌岸然。 晏随看了眼窗外,夜幕沉沉,又看了看身前的人,沉静片刻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 一下、两下。 温窈没动静。 他的头略低些,凑近她的唇,含住。 不多时,有些闷,温窈的眼睫颤颤,睁开眼,人是模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先从喉咙里挤出软软一个音色:“…嗯?” 像是点了火,倏地暴烈。 晏随转而覆在她上方,有些急切的将她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清醒再次扰乱。 … 温窈又打了个哈欠。 觉察到自己的衣角被拽动。 她疑惑看过去,眼神示意怎么了。 ida悄悄往南絮那边看了眼,然后压低了声音:“你昨晚没休息好?南总往你这里瞧了好几次了。” 温窈微怔,随之挺直了腰身,含糊道:“…嗯,有点儿。” 接着对上ida略微戏谑揶揄的眼。 她忽而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水喝了几口。 部门晨会,这已经是她打的第四个哈欠了,眼睛都润润的,但还是忍不住垂下眼皮。 都怪晏随。 昨晚她睡得好好的,突然呼吸不畅差点被憋晕过去,人都不怎么清醒就被他拉过去酿酿跄跄。 …好,虽然的确很舒服。 但她今早的腿还是有点酸,睡眠不足就导致瞌睡不断。 一直挨到会议结束,温窈顶着满脸睡意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提神。 屁股刚坐热没多久,唐梦就过来交代:“你提前订束花,探望病人用的,我们下午出去一趟。” “去医院?” 唐梦:“嗯,杭锐秦总他老婆,你之前见过的,前几天刚做了一次手术,听说恢复不错,我们跟他们有合作,顺水推舟的人情。” 温窈点点头,回头在手机上订了一束康乃馨。 到了中午快下班的时候。 温窈手机在震,她偏头看了眼。 y:上来。 温窈:? 她故意的。 这个时间点,想也知道他叫她上去是什么事,毕竟她在他办公室已经蹭过不少次饭了。 y:我让何驰下来接你。 晏随很果断,也不跟她兜圈子。 温窈握着手机的手都紧了紧,下意识的又想用指尖去抵唇,接着又顿住。 脑子里莫名浮现出之前晏随让她把这习惯改了的画面。 温窈:…… 她不想承认自己在他面前变得有奴性,但她还是把手指收了回去,微微抿起唇。 矜持回复他:不用,今天不方便,我跟她们去食堂吃。 隔了半分钟,晏随没反应。 温窈稍稍松了口气。 下班以后跟着ida一行人去食堂。 几人笑嘻嘻的,ida调侃她:“你今天怎么有空跟我们一起走,前几天不都是约了人吗?” 温窈:“…今天没约。” “哦——”他们笑得揶揄。 温窈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不语。 原本以为晏随收到她的消息后,该是明白了她的拒绝。 然而她没想到,正在她吃的尽兴时,旁边的ida突然扒拉了她一下,震惊道:“!晏总竟然下来了!” 温窈猛地咳嗽起来,狼狈的去扯纸巾。 这层楼明显的骚动,变得闹哄哄的。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劲,咳得脸都红了,眼睛泛着水光看过去。 正对上晏随沉静自若的视线。 里面只有她才能看得懂的意味深长。 温窈忽然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第103章 她喜欢 身边激烈的讨论着。 温窈默不作声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速度快起来。 ida连饭都顾不上吃,兴致勃勃地跟对面的人一阵八卦,等视线流连忘返的从晏随身上收回时,转头扫过温窈,登时一愣,有些瞠目结舌。 继而玩笑道:“瞧把孩子给饿的,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温窈:“……” ida:“再来一碗?” “…不了。” 她吃得急,有些噎着,喝了一口汤后缓缓,接着收拾东西站起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梦姐还交代了事情,就不等你们了。” 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还沉浸在晏随带来的影响中。 温窈离开食堂时往身后看了一眼,已经不见晏随的身影。 走进电梯后,她按下楼层键,微微倚靠着轿厢壁,眼睫轻垂看着地面。 有点空,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其他,左右有些提不起劲头。 她细细琢磨了一番,归结到是因为吃得太饱所导致的。 毕竟,吃饱喝足难免懒洋洋的只想躺平。 上楼后,因着是下班用餐和休息的时间,楼层显得空荡荡的。 还没走多远,温窈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疑惑的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的康乃馨,他走上前把花往前面递了递,“这是你订的花?” 温窈点头,“是。” 就是之前订给秦太太的。 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公司有门禁,不允许快递员送上楼,大多时候都放在楼下,有专门的内部人员派送,ida和部门不少人都喜欢在网上买东西,地址一般也填在公司,这人之前来过31楼许多次,她是有印象的。 温窈抱着花往工位走,路上遇到两个其他部门的人,眼前一亮,神情有些揶揄,对她挤眉弄眼的。 “fair,这是谁送过来的花呀,该不会是你哪个追求者送的?” “欸别乱说,fair都结婚了,这花肯定是她老公送的……” 知道她们喜欢八卦,温窈没隐瞒道:“你们都误会了,这是买来去探望合作商的,就是之前杭锐秦总的太太。” 虽然不是同一个部门,但或多或少也知道些,闻言了然,又有点意兴阑珊的,似乎很失望没什么有趣的事情。 温窈笑笑,抱着花离开。 她低头看了眼,花的边缘还夹着一枚便签,上面写了几句跟祝身体安康之类的祝福语。 想到刚才的对话,觉得晏随大概是没那个闲情逸致来给她送花,看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估摸着是没什么浪漫细胞的。 她把花找了个地方放好,又拿着喷雾水壶给花浇了点水,指尖拨弄着花簇,娇艳欲滴的,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不多时,办公间陆陆续续走进来人,看着她都会问一句这是谁送的花,温窈笑着解释,放下水壶后,扯了纸巾擦手,坐下时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晏随发来的消息。 ——晨会后,她的手机一直都是静音状态,有人发消息刚才她也没注意到。 看了眼时间,是在两分钟以前。 她把纸巾揉成团扔进桌面下方的垃圾桶里,一手去点手机屏幕。 y:今天吃的什么? 温窈:? y:看你吃得很认真,好吃吗。 温窈坐正了身子:…就是一些小炒,今天板栗烧鸡还行。 y;下次一起。 ?? 谁跟你下次。 哦不,谁跟你一起。 温窈抿了抿唇,拒绝接这个话题,但还是礼尚往来的回问他午餐吃的什么。 y:没吃。 没吃? 温窈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他特地跑一次食堂,竟然没有用餐。 温窈:不饿? y;忙。 温窈懂了。 不上当。 他有那个时间来食堂闲逛,就是没时间吃饭,现在跑到她面前来卖惨装无辜,温窈已经有好几次前车之鉴了,这次坚决保持淡漠与沉着冷静。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再忙也要吃饭,身体重要。不聊了,我也开始忙了。 敲下这一行字后,温窈看了又看,确定被晏随抓不到什么漏洞才发了过去。 随后放下手机拿起马克杯去了茶水间,碰上有同事一起,两人说说笑笑的。 “fair你等下有事吗?” “没有。” “ida说她带了个按摩的东西来,待会儿休息的时候可以借来用用,这天天的对着电脑,脖子啊肩膀都疼……” 温窈:“楼下不是有健身室吗,按摩的也有。” “全是些男的,难得去跟他们挤,也没什么看头啦,不是大肚腩就不错了。” 温窈失笑。 … 消息发来后,第一时间晏随就看见了。 当即就笑了。 温窈的言辞里希望结束对话的意思很迫切。 还算有些警惕心思,不比之前好诓骗了。 也就没再回复。 无意抬头看到宋译岑时,他脸上的笑收了收,目光落在他的举动上,眉心微蹙,“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情就走人,我这树养得好好的,你别给我浇死了。” 宋译岑动作一顿,又拿着洒水壶往里倒,颇有点报复心理恶狠狠的意味,“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要不是看你这树大热天的干得都要死了,谁想帮你浇水,开口不是嫌弃就是赶人,你前段时间上我家来的时候我可是对你客客气气的,好茶伺候着,你倒好,恩将仇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晏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折腾。 办公室里养了一些盆栽绿植,就属这棵发财树长势最好,平常都是交给下属打理,偶尔兴致上来,晏随也会亲自照料。 虽然天气热,但养在室内,加之细心的料理,各类绿植尤其喜人,没有一点宋译岑口中说死之类的迹象。 “你吃错药了?” 宋译岑:“……” 他把洒水壶往旁边一撂,继而大摇大摆的走到沙发边坐下。 阴阳怪气闲散道:“可不是吗,就你最正经,跟老婆发个消息笑得跟赚了几千亿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说什么来着……” 他话语一顿,似回想了一番,冷笑开口:“哦,说是担心沾一身麻烦,惹人厌嫌,又口口声声说对人家无感,现在呢,哼。”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那一声哼已经表达出了他的想法。 “今时不同往日。” 晏随神情坦然。 宋译岑瞧着他这一副老神在在泰然自若的姿态,吐槽归吐槽,正经事也是要提的。 便言归正传,“你之前说晏二爷寿辰让林安禾照顾温窈,两人又没见过,也不认识,明天她正好有空,晚上出来一起吃个饭见一面怎么样?” “可以。” 晏随之前也是有这个打算的,现如今他提了,便答应下来。 接着他抬眼,看向宋译岑的表情有点耐人寻味,“出去吃?我怎么记得林安禾被拍到在外吃饭然后跟男人开房的事情。” “不出去吃,难不成在你家?” 提起这个宋译岑脸色一黑,“晏少爷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晏随骄矜自持:“略有耳闻,看你有点颜色。” 至于是什么颜色,显而易见。 之前他跟温窈一吃吃饭,她看手机,抢过来的时候页面就停在林安禾绯闻那里,他不过略略一扫,只是有点印象。 宋译岑的表情精彩一瞬后又恢复平静,他用着没太所谓的语气:“一群无聊的人捕风捉影罢了,也不会有下一次。” 他凉笑一声:“以后估计也没哪个不怕死的敢拍。” 晏随不置可否,神色如常。 “餐厅订了吗?” 宋译岑说:“我这不是来问你的意见?” 晏随颔首,一秒后开口:“就你家。” 宋译岑斜斜乜他一眼,“如果是你亲自下厨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暂时把厨房借给你用用。” 晏随看过去,漫不经心的语气,“想得挺美。” 宋译岑:“都说做梦做梦,你不做哪里来的梦,我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 他摸了摸下巴,慢悠悠道:“温窈知道你会做饭,厨艺还挺好吗?该不会你们交往的时候,你没给她下过厨。” 晏随的厨艺论说肯定是比不上专业高级别的,但他们这类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基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晏随算是他们那圈子里唯一一个异类。 宋译岑有幸尝过他的厨艺,大为震惊,甚至有点念念不忘。 这次不得趁着多剥削晏随几下,可真对不起他组的这个局。 “当然。” 晏随没有任何掩饰,承认的很直接,并且接着道:“很多次,她很喜欢,每次都赞不绝口。” 宋译岑幽幽的看着他,这么明显的炫耀他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继而磨了磨牙,冷哼,“重色轻友。” 晏随波澜不惊。 说到吃,宋译岑还是空着肚子过来的,他站起来看了眼手表:“你吃饭了吗,约一个?” 晏随:“吃过了,不约。” 宋译岑:“亏我瞅着时间找过来,早知道就不来了。” 还被他损一遭,烦人。 晏随将手机放在旁边,把堆积的还未翻阅审批的文件拿下来几份,面不改色:“这个时间公司食堂还开着,你可以去。” “哧。” “身体重要,去。” “哧。” “门在那边。” “……晏淮叙,你做个人很难吗?” 晏随撩起眼皮看过去,好看的唇形微动:“滚。” 宋译岑摔门走人。 晏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手机响了。 他侧眸,看见来电,眉不动声色的拧起来,笑意转淡直至消失。 “老宅”两个字眼清晰可见。 … 温窈跟着唐梦带着花一起去医院,她手里也提了不少东西,都是些诚意。 路上两人聊起杭锐的事情,说到秦太太的儿子,秦康。 唐梦说:“不知道你前两天关注一件事没,秦康去会所玩了一个女人,把人当公主了,差点搞出人命来。” “没听到说过,后来怎么样了?” 温窈还真不知道,虽然她也有对接和跟踪杭锐的项目,但除工作以外的事情,她的确没花心思去打探。 唐梦不屑,“踢到铁板了呗。这些富家公子哥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杭锐现状这样不景气,他不为家考虑还在外面玩得风生水起,那女的也不是好惹的,据说是她男人有点黑的背景,抄家伙把人打了一顿,现在秦康还在医院养着。” 温窈道:“他要是真能为秦家考虑,就不会欠下那么多债务了。” “说得也是,都说虎父无犬子,这位大概是基因突变,秦总为了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秦太太又是个病秧子,他添乱倒是很有一手。”唐梦唏嘘喟叹。 温窈中肯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唐梦忽地“噗嗤”笑出声,看着她,“是这个理,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听着就有些古怪呢。” 温窈不解:“哪里怪?” 唐梦摇头,“说不上来。” 她戏谑问:“也对,你都是已婚人士了,有自己的小家,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温窈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两秒后概括说:“还行。” 跟晏随结婚,住在淮南湾,比在温家舒适放松多了,不用面对那些反感的脸,还少了阴阳怪气的争执。 唐梦不满她的回答,“就只是还行?没点其他的了吗,比如你们婚后吵过架吗,同睡一张床的感受比之前谈恋爱好一点还是差一些,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之类的?” 温窈听着眼皮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她淡定自若挑了其中一个面不改色的回答:“吵架啊,三天小吵五天大吵,也很正常。” 唐梦身为一个母胎单身,闻言眼睛微微瞪大了些,又眨了眨眼好奇问:“那婆媳关系处得怎么样?” 她是最怕婆媳关系的,尽管自己还没结婚,甚至连个交往对象都没有,但提到这几个字,都还是忍不住心里打颤。 “…挺好的。” 温窈至今没见过晏随的父母,之前说去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耽搁,而且他父母该是不在人世了。 如果肖碧沉也算是“婆婆”这个角色的话…… 大概对她也只是勉强满意。 毕竟她跟晏随先斩后奏,后来肖碧沉找过来给了她下马威,只是平常的接触也的确不多,温窈没有面临过这种问题。 唐梦捂着心口,笑了笑,“那就好,我现在看网上那些又吵又闹的婆媳俩,直接给我看得恐婚,而且你也知道,我们这个行业忙起来像什么样,女人在职场上站稳脚跟本来就比男人还要不容易些,要是因为结婚让我变成家庭主妇,那可去他的。” 她说起这个,很有滔滔不绝的欲望:“成天的奶孩子、做家务、围着柴米油盐打转,想想都觉得窒息。” “我有一个大学朋友就是这样的,结婚结的早,跟她婆婆又处不好,那老太太可野蛮了,老公又是个不来气儿的,还渣,觉得我朋友黄脸婆嫌弃她,冷暴力不说,还出轨,我当时都想拿把刀把那狗男人的鸟剁了扔粪池。” 温窈也厌恶出轨劈腿的男人,对于唐梦的义愤填膺的狠话很赞同,“那你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离了,自己带孩子。”唐梦说,“我朋友是律师,当初结婚迫于男方那边的要求,选择辞职回归家庭,一步错步步错,好在悬崖勒马了,她前夫特犯贱,要离了才知道跪着认错痛哭流涕,简直活该。” 温窈深以为然。 唐梦啧了啧,长吁短叹的,一拍大腿道:“我以后干脆招婿得了,孩子跟我姓,家务活男人全包,敢不老实,直接踹了。” 温窈好笑,弯了弯唇,“这个想法不错。” “是。”唐梦也是这么觉得的,又耸了耸肩,“可我没有钱,等我有钱了再说。” 温窈:“…那就提前祝你得偿所愿?” 唐梦:“……” 两人到了医院,病房温窈还是记得的。 照旧还是秦太太的看护小钱接待,“你们怎么又过来了啊?” 小钱对温窈有印象,之前见过一面。 温窈:“听说秦太太之前动了手术,恢复还不错,所以公司就派我们过来探望一下。” 小钱拧了下眉,没放行,说:“那你们先在外面等一等,我去问问太太。” 她转身进去。 唐梦一口气呼在胸口,诧异:“现在的护工都这么牛气了?” 温窈见惯不惊,“毕竟拿钱办事,认真负责按规矩来也情有可原。” 唐梦气笑。 温窈说:“上次何特助被拦在外面都没进病房,就我一人去的。” 唐梦动了动唇,正想说点什么,病房的门开了。 小钱出来,看了看温窈,又看看唐梦,“你们进来。” 温窈跟唐梦对视一下,然后迈步走进去。 第104章 聊聊天 “秦太太,好久不见。” 温窈提着东西进去,脸上带着笑,打量着她的脸色,发现比上次见面时好多了。 “温小姐,又见面了。”秦太太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来,见她带过来的东西,出声说:“你们人来就是了,还带东西过来,都是老太太了,也不像你们年轻人那般爱鲜花甜食。” 唐梦手里提着一盒糕点,专门预约送到公司的,味道是陵川出了名的好,纯手工制作价格也不低。 温窈:“谁说的?秦太太还这么年轻,若是把身体养好,在职场上打下一片天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太太对温窈的印象不错,莞尔道:“你倒是嘴甜。” 看着温窈把东西放好,又说:“你们有心了。” 温窈笑。 唐梦道:“都是应该的。” 秦太太看向她。 唐梦微笑介绍说:“秦太太您好,我叫唐梦,是这次贵公司和kz合作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秦太太恍然,笑了笑,招呼她们:“别站着,坐下来说话,我最近几天都在医院里,觉得无趣又嫌闷,你们过来陪我说说话,我是很欢迎的。” “梦姐,你先陪秦太太聊聊天,我去洗点水果,秦太太尝尝这个柑橘,特别甜。”温窈走过去拆果篮,拿出一个递给唐梦剥皮。 秦太太说:“不用那么麻烦,这些事情交给小钱做就是了。” 温窈:“不麻烦,都是顺手的事。” 她洗完水果出来,唐梦正跟秦太太聊到兴致中,起先略有些沉闷的病房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小钱也在,看了眼温窈,撇了撇嘴说:“我既然是照顾太太的,这点事你叫我来就行了,怎么能让客人亲自动手。” 温窈笑了笑没说话,心想她不愧是秦太太的看护,主雇都是一个话头。 秦太太:“温小姐别忙了,过来陪我这个老太太说点高兴事。” 见到她人,秦太太忙向温窈招手,把她也带进话题中。 小钱识时务的出了病房,在走廊上没走几步就忽然被人叫住。 她回头看去,见是秦康,毕恭毕敬道:“少爷。” 秦康顶着一张青紫相交的脸,尤其混不吝的气质,腋下还架着一枚拐杖,一只脚包裹着绷带翘着,他懒洋洋开口:“我妈睡了吗?” “太太没睡,现在在跟人聊天。” 秦康眉毛一挑,“谁啊?” 小钱记不清温窈最初是怎么介绍自己的,想了想说,“好像是哪个公司的,说是来探望太太的。” “什么时候来的?” 小钱:“有一会儿了。” 秦康不耐烦朝她摆了摆手。 小钱忙不迭溜了。 秦康在她眼里就是个混世大魔王,跟他对话小钱都有些毛骨悚然,见他在撵人,小钱也不敢多留。 秦康站在原地两秒,本来想回病房的,琢磨了下又调头往他妈的病房走。 一瘸一拐的过去,站在病房门前,没进去,透过上方的玻璃往里看。 视线很快锁定在温窈身上。 他微微眯起眼,扫过温窈西装裙下的腿,舔了舔唇。 看了会儿,才慢腾腾的走人。 病房里,鉴于秦太太的身体还正处于恢复中,温窈跟唐梦又陪着秦太太聊了会儿,才起身告别离开。 难得有人陪她说话这么开心,秦太太很愉快,说:“你们要是有空,下次再来,好久都没跟小年轻接触了,感觉自己都年轻不少。” 温窈答应下来,轻声回答:“等您出院,有的是时间。” 出了病房,唐梦把手里的包塞给温窈,急急忙忙的说:“我去上个洗手间,帮我拿着,憋死我了都。” 温窈失笑,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等她。 几分钟后唐梦回来,长舒一口气,跟温窈说:“你去过这里的洗手间没?连除味剂都是樱花的味道,里面好香。” 温窈没忍住笑。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异样,唐梦抿了抿唇,沉静道:“我是说,洗手池的地方,跟里面隔间没关系。” 温窈看了眼时间,“我们走。” 唐梦迈步走进电梯,“别说啊,我觉得秦太太还挺平易近人的,之前可听说她是铁娘子,铁面无私的。” “三十多岁,也是一个女人的黄金时期,若是不是因为出车祸,常年卧病在床的话,现在也是铁娘子。” 温窈一边说一边按下电梯键,余光忽地瞥过一道人影。 撑着拐杖,穿的是医院病服,年轻男人的身形,没能完整看清楚,电梯门彻底合拢。 她淡淡收回视线。 唐梦唏嘘了声,感慨:“造物弄人。” … 回去路上,温窈收到叶枳消息,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 温窈:不清楚,有可能会加班,怎么了? 叶枳:拍照啊。 温窈:你脸怎么样了? 叶枳:好得差不多了,我这边计划有变,预售得提前上,你要是有空就过来,摄影师我给你约好了。 温窈拿着手机,想了想问身边的唐梦,“梦姐,明天我们加班吗?” 唐梦:“加。” 温窈低头打字。 她又一顿,说:“也有可能不加。” 温窈停下动作,抬头,“为什么?” 唐梦摊了摊手,“看近期项目跟进的情况,就算加班也不会很晚,不会像之前那样到凌晨几点。” 温窈试探,“那大概是几点左右?” 唐梦狐疑看过来,“怎么,你有事情?” “嗯,我朋友找我帮个忙,挺急的。” 唐梦沉吟几秒后开口:“其实我们部门挺人性化的,你要是有急事到时间先走就行,该忙的你抽时间补上就行。” 温窈便跟叶枳确定下了时间:就明天,可能会晚点到。 叶枳:行。 下了车,还得步行几分钟,从“蒸笼”里到凉爽舒适的公司大厅,唐梦以手作扇,一边给自己降温,一边用手摸了摸额角,有汗。 “这才六月份就这么热,七八九还怎么过,你刚看见没,外面那些树,头顶都晒秃了。” 温窈一路走过来感觉还好,没出什么汗,不过的确也是晒得脸热。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前段时间有些地方暴雨引发山洪,现在水位都没退下去,陵川纪州这边就少雨多晴。” 两人在楼下等电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看着从三十多楼慢慢滑下来的数字。 随着“叮——”的一声。 温窈和唐梦同时看去。 是旁边的专用电梯有人下来。 不约而同的往后方站了些。 随着电梯门打开,里面传出些爽朗的笑语,紧接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来。 温窈看了眼,不认识,从着装猜到大概是公司的高层人士,身旁的唐梦突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温窈微怔,下一秒就听见她道:“杨总、晏总好。” 她脑子震了下,抬眸时,正好瞥见晏随那张一贯清冷淡漠的脸从电梯里出来。 她连忙低下头。 呼吸微微屏了起来。 “好,好,你是晏总组里的小唐是。”走在最前方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朗声笑笑,颇有点笑面虎的味道。 唐梦:“是的,杨总。” 晏随上前,朝其他人淡笑道:“抱歉各位,你们先走一步,我跟下属交代点事情,随后就来。” 其他人也没意见,一行人离开。 走在最后那人忽而转头,玩笑说:“晏总,我们是有段时间没瞧见南总了,什么时候把她带出来一起吃个饭打打高尔夫消遣消遣。” 另一人也附议:“吴总说得正是,年轻人嘛,别一头扑在事业上,合理规划时间,劳逸结合才对嘛。” 话音刚落,又有笑声响起。 晏随面上不显,只唇角微微往下压了压,端着云淡风轻的姿态,“真不巧,南总出外差不在公司里,恐怕不能陪各位尽兴了。” “瞧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 晏随仍然保持着原有神情,似是而非的浅淡笑意,未再开口,眉眼间的冷冽若隐若现。 “你们这些老家伙跟年轻人凑什么热闹,这局还去不去了?都耽误多少时间了。”杨总略有不满道。 杨总常年跟官、商打交道,是个人精,敏锐觉察到气氛隐隐不对劲,也知道晏随虽身在kz,却非池中之物,底蕴深厚不能轻易招惹的,怪是这群人凑热闹不怕把事情闹大,忙出声调侃似的打了个圆场。 “老家伙”三个字可是点燃了不少人的苗头,纷纷把注意力转到了杨总身上,对准了他。 “谁是老家伙?杨总这话可说得不对啊,得得罪在场多少人啊?” “我连孙子都没得抱,怎么就老了?” 又是一阵笑,笑声渐远。 温窈屏住的呼吸稍稍放松缓。 悄悄抬起眼皮,冷不丁对上晏随的视线,又是突地一个激灵,忙缩了回去。 晏随要交代事情不假,三言两语的支开了唐梦,让她去找何驰。 唐梦应下,离开时脚步有些迟疑,看了看温窈。 晏随:“你先去找何特助,我还有其他事情交给温窈去处理。”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唐梦最后的犹豫冲散得一干二净,按了电梯直接进去。 晏随的视线略略扫过四周,低声:“你跟我过来。” 温窈动了动脚,跟上去。 旁边有安全通道,但在大厅,人多眼杂,晏随并没有选择在通道里。 就在外面,稍微避开外界的地方。 停下脚步。 温窈也没抬头,还盯着地面,目光从自己的脚尖落在晏随的鞋面上,又转回去。 来回两遭。 都没等到他出声。 于是略有困惑的抬头。 晏随平静的俯视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温窈先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怎、怎么了,你不是说有事情交代给我吗?” “出去一趟,回来话都说不清,成结巴了?” 温窈:“……” 他语气颇有点戏谑的意味,温窈尽量让自己理直气壮些,抬手摸了下耳朵,“到底什么事。” 晏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上下打量,最后才说:“没事,找你随便聊聊。” 温窈眸光微动,想到什么,唇边浅浅勾起一抹笑来,“晏总不是说公私分明吗,现在是上班时间,您怎么能私会下属呢,还有我明明记得,最开始晏总说的可是您时间宝贵,不值得浪费。” 晏随看着她那点小得意没戳穿,语气自然开口:“说的就是公事,你进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上司对你进行随机考察,有何不妥?” 第105章 没节操 温窈:“……” 她能有什么不妥,就他那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还能说出一朵花儿来。 “哦,那您问。” 心里吐槽着,表面看着尤其老实乖顺,当真是接受上司考察询问的好好下属。 晏随还能不知道她,向来是绵里藏针的,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之前尚且青涩,大多不会掩藏,两人分开后,得知她失忆,如今这手段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若说还真得多亏他的悉心教导,现下她拿着这姿态这么对他,晏随甚至想,这是不是在被反噬。 “时间紧,地点也不方便,这样,你今天下班之前交一份工作报告给我。” 晏随没想问什么,不过都是胡诌的借口,偏偏被她拿乔,一板一眼的,没当成丁点夫妻间的情趣。 不指望她如从前那样黏着他,至少也不要针锋相对,看见眼就往里钻的,想方设法的挑衅他、惹怒他,毕竟比她大七岁,他还想多活几年。 听着他那煞有介事的语气,温窈气乐了。 还工作报告,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估计记仇着呢,中午不就是没陪他吃饭吗,她本来就已经很忙了,他还要来画蛇添足。 “好的呢,晏总。” 她恨恨咬牙,这男人心比针眼子还小。 晏随自然能够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心情却是格外舒坦的,“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情不愿,是对我的指示有什么不满吗?” 温窈抿唇,板着脸一本正经,“晏总多虑了,我们做下属的一直都是以上司的安排为马首是瞻。” 晏随好整以暇,口吻轻松如常:“你有这个觉悟,很好。” 温窈的嘴角有一丝丝的抽搐。 觉得他当真挺会顺着秆子往上爬。 却也是缓和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又听晏随说:“像fair这样兢兢业业的下属,应该没在心里偷偷骂过我?” 温窈脸色一僵,有种被戳穿的心虚,嘴硬道:“晏总说笑了,晏总这么优秀的上司,夸奖都来不及呢。” 这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叫她的英文名字。 男人的声音是低沉的,声线很磁性,念着一个名字,让温窈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痒,忍不住抬手碰了碰。 晏随似笑非笑盯着她:“是么。” 温窈灿然莞尔神情真挚:“当然了。” 上司与下属,丈夫与妻子。 各自心怀不轨,打着哑谜,对视的目光里,在空气中,擦出不可触摸的火花。 晏随嘴角微敛,笑得很淡,轻飘飘的启唇:“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温窈深吸一口气,真想说要不你把我的心给剖出来。 什么深仇大恨逮着她没完没了。 “晏总何出此言?” 晏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温窈莫名毛骨悚然。 听到他持着漫不经心的腔调,不疾不徐的开口:“晏太太似乎总是口是心非,尤其是在夜深时,嘴里说着不要,腿还缠着我腰不放,几次三番,让我很难甄别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温窈蓦地闹了个大红脸,面色以肉眼可见的热起来。 她下意识看向四周,没人,继而又紧张的压低了声音强词夺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哪有他说的那样。 温窈面颊绯红,瞪他一眼都溢出些情意来。 却是佯装镇定,丝毫不顾及什么公司不公司的,命令他:“你,把你地上掉的东西捡一捡,晏、总。” 后面两个字明显是咬牙切齿。 晏随低头往地上看,真诚发问,“什么东西?” 温窈狠狠地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您、的、节、操。” 晏随微微眯起眼,看着她。 停顿了几秒后,他像是难以置信。 沉静的口出狂言,“我还有这东西?” 温窈:“……”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 叶枳看着温窈发过来这条消息时,正在磨指尖的薄茧,她刚握了画笔,在纸上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手指已经很发僵了,便停下来歇一歇。 她迟疑了两秒。 然后问:你要送别谁? 温窈:朋友,请注意审题。 叶枳又再看了一遍,发现少了两个字。 懂了。 叶枳:谁惹我们窈妹妹不开心了,来,跟姐姐说说。 温窈再次发了一遍上面的这句话,不过这次是完整版的。 【长亭外,古道边,晏随碧连天】 叶枳:…… 叶枳:你男人怎么你了? 温窈:他简直不要脸。 还不要节操。 叶枳来了点兴趣:哦?有故事。 温窈一边盯着电脑,一边敲着键盘打字,黑色键盘噼里啪啦作响,她沉着一张脸,编辑撰写着她的工作报告。 坐在她对面那人,看着她的脸色,又看了看她的电脑,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声,“fair,你怎么了?” 温窈微笑,“我没事啊,我很好。” 那人看着她,又听着铿锵的敲击声,总有种肃杀的感受,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不敢问不敢说。 默默地缩回脑袋做自己的事情。 手机一震,温窈低头看去,叶枳的消息。 她回了两个字:呵呵。 叶枳:嗯? 温窈只是一时气在心口,难以咽下,才恨戳戳的向叶枳吐槽,不过工作时间,开小差未免不太好,而且她手头上还有一堆事要做。 温窈:下班跟你说。 接着开始忍气吞声继续完成她的工作报告。 下班之前,温窈收到某人发来的消息,假惺惺的询问她报告的进度如何。 温窈面无表情回复:晏总,我正准备投您邮箱。 y:直接发这里。 温窈也没犹豫,转头就给用微信发了过去。 经过一个下午的消化,温窈的情绪已经正常多了。 今晚加班。 晏随差遣人送了冷饮过来。 ida捧着美滋滋的说:“之前你没在错过了,这次倒是遇上了。” 温窈没碰咖啡跟奶茶,拿了一杯百香果柠檬气泡水。 她比较偏好那种酸甜的味道,一杯气泡水,五百毫升的气泡水,直到她下班后都没有喝完。 她没扔,带着一起走了。 今天早上她也是跟晏随坐同一辆车过来的,多数时候晏随比她下来晚,她需要等。 她也不愿意去他办公室等他一起走。 后来晏随便多给了她一把车钥匙,让她自己解了锁上去,也好过缩在角落里像是在表演行为艺术。 看着也怪可怜的。 地下车库偌大,讲话时不时会有回声传来,温窈咬着吸管慢吞吞的品味着,偶尔看一眼时间。 十分钟过去。 晏随还是没下来,她已经有些热了。 又等了五分钟,终于在她不耐烦忍不住要打电话质问时,车门被打开。 晏随的脸探进来,没等温窈发牢骚,迎面就是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扔过来。 温窈:“……” 她拽下他的外套,冷冰冰的盯着他。 晏随似是无所觉察她的心情不美妙,松了松领带,一副闲散姿态,“什么时候下来的。” 温窈:“我已经等了你十五分钟。” 她看了下手机,重新纠正,“是十六分。” “辛苦。” 温窈被他说得没脾气。 又喝了两口气泡水降温,口腔里有百香果,被她咬得咯吱作响。 晏随朝她看过去,忽而勾了勾手指。 温窈动作一顿,语气生硬:“什么。” 他指着她手里的冷饮,“给我喝一口。”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温窈:“就是不行。” 晏随笑笑,“怎么,嫌弃我?” 温窈没吭声。 他说:“都亲多少次了,喝个水你都不乐意?” 温窈看他,当着他的面,“吸溜”一大口,发出声音,表情无辜的挑衅:“真好喝。” 晏随盯着瞧了她几秒后,偏头失笑。 下一瞬温窈猛地感觉自己的脸被捏住。 男人的大掌落在她脸上,将她的嘴捏得稍稍嘟起来,沾过气泡水的唇面润润的,晏随眸光略沉,欺身贴了上去。 “唔……” 他抬起她的下颏,居高临下的姿态,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唇舌汲取。 温窈憋得脸通红,指尖揪着他的领带抓了抓,才得以被放开有了喘息的空间。 她的舌尖都是麻的。 眼睛里泛着水光。 晏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嗓音很低带笑:“味道的确不错,谢谢晏太太。” 温窈:“……” 回去路上,温窈都保持着沉默,一个人生闷气。 路程过半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他:“明天加班吗?” 晏随:“不加。” “是吗。”温窈眼睛倏地一亮,“那就好。” 这话唐梦说出来的公信力没多大,但从晏随口中又不一样了。 他说不加,那就是不加。 晏随侧眸看她,没错过她脸上的神情,“问这个做什么,你觉得很累?” “随口一问,谁喜欢加班,有那个时间不如休息,社畜也要有点私人空间才对。” 温窈没打算把叶枳约她拍照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她从与他相处之间看得出,晏随强势、占有欲也挺猛烈的。 指不定不会同意她去给叶枳当模特,尽管是拍个背影,不露脸,但行为上是给大众欣赏鉴别,晏家又人多眼杂,口诛笔伐,别是给晏随落了脸面,最后她在头上添一笔账,吃苦遭罪的是她自己。 温窈的心理活动还挺多,但面上不显,其实觉得自己也有些想得太过于狭隘,但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默默地想。 而且,这人不要脸,更得防着。 第106章 试头牌 晏随比她人精,从那个‘私人空间’就听出了些不对劲。 他看着前方路况,不咸不淡的语气:“现在想要空闲早干什么去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投行不适合你。” 温窈怀疑他在侮辱内涵她。 “我都讲了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想得这么深,我也从来没说过累,但要我一直围着工作打转这是可能的事情吗?” 她口吻并不好。 晏随没吭声,不火上浇油。 过了半分后,温窈蓦地冷哼一声,“是我想法有问题,这种事情怎么能拿出来当着冷血资本家面前讲,还试图引起共鸣,这跟自取其辱没什么区别。” 晏随听得好笑,眉眼掠过浅淡的舒缓,“我是冷血资本家,难道你就不是?” 他淡淡的一句反问。 紧跟着说:“敢情我往你头上套的那几个亿都是流水,你现在跑启明随便一个店面,说你是二把手,你问问他们,在他们眼里你是不是资本家。” 温窈被他堵得一噎。 晏随偏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是不服气的。 “刚才不是挺能说,现在就哑巴了?” 温窈转过脸去,降了车窗,想让自己透透胸口里郁闷的气。 车速挺快的,风又是滚烫,这么一灌进来,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打在脸上,还有些刺痛。 眼前霎时一片凌乱。 “……” 于是更郁结。 她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 默默地把车窗又升上去。 刚准备抬手把头发捋顺,身旁就传来男人打趣的声音:“怎么不继续吹,冷静好了?” 温窈猛地转过身,板着脸呛他:“你少说点风凉话,开你的车。” 晏随不以为然:“你讲得我不行,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有完没完,你就非得跟我吵架你心里才舒服是?” 晏随:“独裁。” “……” 温窈抿了抿唇,不说话,开始闭眼假寐。 到了淮南湾。 车停稳后,温窈毫不犹豫拎着自己的包下车,手中还拎着喝完的冷饮杯。 晏随紧跟其后。 她摔上门,发出的声响不小。 晏随平静的看了她一眼。 温窈踩着高跟鞋气冲冲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晏随,想也没想的就把手里的冷饮杯猛地砸过去。 晏随没躲。 杯中难免有剩下的水渍,溅在晏随的白衬衣上。 温窈憋着的气这才散了些,心里舒服了许多,离开前不忘颐指气使:“捡起来,扔垃圾桶去。” 晏随抬眼看她那雄赳赳气昂昂,特别有理强势的背影,“谁给你惯的这性子,欠收拾是不是?” 温窈听见了,没搭理他。 晏随单手抄袋在原地站了两秒,看着脚下的玩意儿,用脚尖踢了踢,随即弯腰捡了起来。 路过门外垃圾箱时,扬手准确无误的投了进去。 晏随走到主卧时,门是关着的。 他照常伸出手去推门。 一下。 没动。 又使了些力气。 还是没动静。 什么情况他还能不明白吗。 温窈把门从里反锁了。 他沉着脸敲了敲门,“温窈,你把门给我打开。” 里面没回应。 也听不见有什么声响。 “温窈。” 晏随在门口停了半分,随后迈步走向书房。 不是没有备用钥匙,但没那个必要。 温窈一回来就反锁了门进浴室,隐约是听见了门口的响动的,没理。 等她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后,盯着锁住的门,稍稍的走过去,在门后听了片刻。 她就是故意为难晏随的。 就算他有心问罪她连借口都想好了。 她不喜欢被人压着欺负,本来就反骨头,没道理在公司被晏随高姿态差遣,回了家还得受他牵制。 没听到什么,温窈猜想估计晏随没在。 便解了锁把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探头往外看。 空无一人。 温窈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她自然也不会一直把门给锁着,只不过是气头上的冲动罢了,若真是把晏随得罪了,她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她重新关上门,这次没反锁。 自顾自的擦拭着头发,开始她晚间护肤的那套。 收拾完坐在床上后才拿了手机。 她在聊天页面看到晏随的备注:碧莲y。 是她下午把工作报告发给晏随后改的。 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给叶枳发消息。 继续跟她讲晏随是如何不要脸的。 … 晏随进来时,温窈正跟叶枳聊得尽兴,脸上都是笑。 瞥见他,笑意微微一顿,随后又当没看到人似的移开视线。 晏随也没跟她说话,边脱衣服径直去了浴室。 温窈偷偷抬眼瞥了他一下,刚好看到他的后腰。 晏随仿佛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想看就看,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温窈几乎是不打自招:“谁看你了?” 晏随轻笑。 温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 她说:“你能不能去里面才脱衣服,脏衣篓又不是装不下,你非得到处扔。” “又不要你收。” 温窈不满:“我难道没帮你收过吗?” 晏随刚走到浴室门边,闻言脚步一顿,提醒她:“晏太太,称王称帝的那个时代,夫为妻纲,三从四德,妻子为丈夫宽衣解带,沐浴更衣是常事,现在就这么点小事你就觉得委屈了?” 温窈:“你这是封建迂腐,直男癌思想,那他们还妻妾成群,你怎么不要?” 说到这里她一顿,有点瞧不上的轻蔑语气:“我忘了,晏家又不是没这个先例,至今都这样。” 什么几房人,姨太太的。 晏随:“依着晏太太的性子,说你两句,你就气得往我身上砸东西,我若是有这个想法,你是不是还得把我这个人给拆了?” 温窈:“……” “哦,我要是个帝王,晏太太还不能跟个醋缸子似的小肚鸡肠,得心胸开阔母仪天下,像侍寝这种事,要是把皇帝给拒之门外,违抗圣旨,打入冷宫算不上什么,人头落地也是轻,严重点儿说,估计得株连九族。” 说谁醋缸子呢,她是吗。 他越说越离谱,什么跟什么,温窈把自己缩进被窝里,背对着他,闷闷的:“我睡了,听不见。”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听不见没关系,看得见就行,你不是喜欢睡前阅读吗,改明儿我让何特助给你送一份妇德女诫之类的,晏太太瞧着好好学学。” “……” 神经病。 简直就是拖累社会进步的障碍石。 晏随洗澡不如温窈慢条斯理的精细,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便围着浴巾满身水汽清爽的出来。 温窈在看手机,他唇角轻勾,走过去刺了一句:“不是睡了吗,现在拿着手机的难不成是你替身。” 还替身,她琢磨着晏随想得还真精怪。 温窈有点睡意,但也没到那种沾枕头就睡的程度。 听着浴室传出哗哗水声的时候,打了个哈欠,恰逢手机响了,叶枳给她回了消息。 她又发回去,对方没再应,她倒是想放下手机的,只不过临了想起很久没看过购物平台,便点进去翻了翻;退出来时瞥见旁边的微博,又刷了刷热搜;然后有视频推送说最近上了什么新剧,其中就有林安禾的名字,她来了点兴趣,顺便也瞧了瞧……接着感觉还挺好看,就这么举着手机看了起来。 这么一打发,时间匆匆过去。 晏随掀开被子,单膝跪在床边,“你睡过去。” 温窈没动,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盯着手机屏幕,“自己从那边上。” “你让让。” “我为什么要——啊,你疯了?” 温窈话都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猛地被晏随翻转,手机摔在床单上,她像个蝉蛹似的,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另一侧。 而后在她怒目而视之下,晏随好整以暇的上了床,霸占了原本她该在的地方。 晏随拽了被子把两人盖好,顺手捡起她还在播放电视剧的手机,“在看什么。” 温窈做不到他这么泰然自若,翻了个身躺好,冷冷盯着他,启唇道:“鸠占鹊巢。” 晏随面不改色:“谢谢夸奖。” 温窈不想跟他吵架,觉得他当真是把不要脸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来回深呼吸好几下后冷静下来。 一把从他手里夺回了自己手机。 晏随略略扫过一眼她手机里的内容,问:“你对她很感兴趣?” 知道他说的是林安禾,温窈也没否认:“美女谁不有兴趣。” 正巧晏随有事情要跟她说,便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给你个机会,明天带你去认识一下她,一起吃个饭。” 虽然这个挺有诱惑性,但温窈拒绝了,“明天我有约,没空。” 晏随的目光冷了冷,探究的看过来,“你约了谁?” 温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冷意,好笑说:“你大可放心,不用这么紧张,我还没那个胆子给你戴绿帽子。” 见他还是沉着脸。 温窈也没兜圈子,“我朋友,叶枳,行了。” 他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又矜持道:“你也不要多想,我倒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考虑到晏太太的安危,了解你的去向,身为你老公,我也好放心。” 呵,冠冕堂皇,还装得挺像。 温窈侧身对他,翻了个白眼。 嘴里应着:“嗯嗯呢,还是晏先生考虑周到。” 敷衍显而易见,接着继续盯手机。 别说,林安禾这张脸还真长在了她的看点上。 大多数人在她眼里都是平平无奇的,能入她眼的美人还真不多,毕竟她自己也颜值在线,叶枳算一个,她表姐也算,再就是林安禾了。 正看着,背后贴过来一人。 温窈抖了抖肩躲,“热。” 晏随搭上她的肩,“我不是跟你说过,热那就脱,晚上穿这么多睡觉,你不热谁热。” 以为谁都像他似的,衣服都不穿。 温窈自己倒是不热,主要是晏随。 男人的身子暖烘烘的,热度很高。 当然了,只是为了拒绝跟他亲近才这么说的。 不过晏随没这么好糊弄,手在她的肩移动,穿过脖颈边从她领口滑下。 温窈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眼前那只不安分的手上。 她抿了抿唇,“今晚不想。” 他一旦弄起来,没几个小时不会结束,她累。 “我没想。” 回答得坦荡。 如果他的手离开的话。 温窈抽出只手按住他,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把我介绍给林安禾认识?” 晏随动作微顿,倒是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 转而搭在她的腰上。 一只手撑着脑袋在枕头上,在温窈的后方,视角比她高,能看到她手机里的内容,还有微敞着的衣领口里的曼妙风景。 他也没收敛,淡淡的语气,“我跟宋译岑多年朋友,交情深,你是我老婆,介绍认识也正常。” 说得也是,不过之前也没听他提过,毕竟他们都领证有一段时间了。 晏随:“你跟你朋友明天的约,看看能不能往后推一推,林安禾明天有空。” 他这么一说,温窈倒是能理解了。 的确,林安禾现在可火,人家忙着拍戏,大明星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 温窈先跟叶枳约好,并不是特别想爽约,试探:“只是认识而已,以后也有的是时间,不然改天也行?” 晏随:“不行。” “为什么?” 没道理她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毁约,耽误叶枳的工作进度,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晏随往上耸了耸身靠着床头靠垫,指尖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缠着发尾把玩。 “马上月末,你忘了晏家有一场寿宴?” “没忘。”温窈是记得的,可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晏随:“到时候人多眼杂,你大多都不认识,也不熟悉,我有其他事情要做,恐怕会顾及不到你,有林安禾帮衬着,你方便一些,提前熟悉她,你也能避免尴尬。” “哦。” 他连怕她尴尬都能想到…虽然的确有这个可能,因为她对于社交这块儿,可以说是并不擅长。 她鲜少主动结交认识他人,更多是偏向被动,等着别人上前,就连当初跟叶枳开始交好,都是对方搭讪,她还记得自己那时受宠若惊了好一阵。 晏随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大抵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还在国外时,温窈就不止一次跟他提起过自己的社交弱项,而后的有些公共场合,他试着带她出去,亲眼见过她主动又笨拙的跟人聊天,脸会不自觉的羞红。 那时她纯真得像是白纸,只待他在上方提笔作画。 哪里像现在,心思多起来,明里暗里的,跟个小狐狸似的。 不过这一切,说到底他也是功不可没。 有很长一段时间,温窈很喜欢学他,讲话方式、待人接物包括一些行为举止,晏随教她,她狡黠,当着一套背着又是一套,屡教不改,次次在他底线边缘试探游走,最后只好把人扒光了收拾一顿就老实了,不久后又会卷土重来。 她失忆过,忘了他,忘了很多,但行事作风里,隐约可见的,还是有他的影子。 温窈考虑了下,迟疑,“那我问问枳姐,你不早点跟我说,现在才说。” 晏随突然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谁见了我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跑都来不及,还能有那个耐心等我把话说完?” 他声音低低徐徐,倒是没责备,反而一股子的温和戏谑的意味。 温窈动了动唇,拿起手机打算给叶枳发消息,“这种事直接发个微信不就行了吗,还非得当面说?” 从电视剧画面切出来——一部古装剧,看了这么半会儿,林安禾出现了,男主却迟迟没瞧着,铺垫太长就很无聊。 她不继续看了,倒腾微信。 晏随垂着视线也看着。 对着她的手机屏幕几乎是一览无余。 温窈琢磨着措辞,然后组织语言编辑信息发过去,随后退出聊天框。 晏随的目光蓦地一闪,他微微眯起眼,突然问:“什么是碧莲?” 温窈心里霎时一阵狂跳,连忙反扣手机,回过身警惕:“你怎么能偷看我手机!” “我是光明正大的看,你没遮不就是让我看的。” 她反驳:“那你跟不问即拿就是偷有什么两样?” 晏随:“本质不同。” 温窈没觉得哪里不同,试图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去。 晏随没给她这个机会,再次询问:“我的备注前面为什么会有这两个字。” 自然是因为你不要脸啊…… 这话温窈可真的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脑子飞快转着想着应对之策。 “碧莲…碧莲就是,你知道有一篇散文,里面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讲莲花的,碧莲的意思相当于形容一个人高洁清正,又洁身自爱什么的……” 温窈绞尽脑汁,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我这是在夸你。” 晏随面色淡然,就那么瞧着她直把她看得心虚,闭了嘴,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是么,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还能有这么高。” 挺平淡的一句话,但温窈真的听出了些微的讽意。 她讪讪笑,有点讨好的意味,“可不是吗,您可是我们头牌来着……” 都用‘您’了。 她声音低下去。 晏随还看着她。 温窈率先顶不住,放下手机拢了拢被子,含糊说:“时间不早,睡了睡了,我好困……” 她翻过身背对着他。 把半张脸埋进被窝里。 等了片刻,晏随关了灯跟着躺下来,除此之外没什么动静。 温窈蓦然松了口气,好险好险,还真怕他刨根问底。 她倒是不担心晏随去查,而且照她对他的了解,晏随不像是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的人,甚至他都不会上网去搜索。 就在她放松下来,渐渐昏昏欲睡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音:“想试试头牌吗?” 温窈猛地一个激灵,人还是茫然懵的,下意识:“嗯……?” 晏随默认她这是同意了。 直接翻身压了过来。 温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去推他:“你干什么——” “你。” 他的吻落下,“不是要试吗,尝尝头牌的滋味如何。” 温窈被堵得说不出话。 挣扎很快也变成了软绵绵的半推半就。 再就是嗯嗯哼哼。 她开始享受后,晏随哄着她,一会儿阿叙,一会儿老公,然后是daddy,约莫是受了刺激,攻势更猛烈。 温窈被要求daddy个不停,昏天暗地哭哭啼啼。 第二日温窈扶着腰狠狠握拳砸床! daddy,daddy…… 果然人不可貌相,晏随看着正经寡淡一人,竟然还有这不为人知的鬼畜癖好! 想到昨晚某些让她面红耳赤的画面,温窈气得又是一拳,结果用力过猛,直接腰酸得倒回床上哼唧。 她看到晏随洗漱出来后,对着他用格外郑重的语气说:“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跟你讲一讲。” 晏随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你,这种事,必须得节制,你和我都是有工作的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 这天天都折腾的,谁受得了啊。 晏随不置可否,没吭声,仅仅只是淡淡挑了挑眉。 温窈见他不反驳,气也捋顺了许多,咬了咬唇,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还有,昨晚……以后不许有。” 晏随故作不懂,看着她慢悠悠变得绯红的脸,“什么昨晚,怎么了?” 温窈没什么威慑力的横了他一眼,模模糊糊的腔调,“…那些称呼,不许说。” “原来是这个。”他仿佛才恍然大悟一般。 紧跟着撩起眼皮看她,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晏太太,这叫情趣。” 情趣个鬼,纯纯的变态。 他似是不满:“难道晏太太连这点夫妻之间的情趣都不能理解吗。” “……”温窈磨了磨牙。 “真遗憾。”他口吻可惜,“看来有关妇德的书,晏太太是不看都不行了。” 回应他的是温窈砸过来的一个枕头。 等温窈一扭一扭的拐进浴室后,晏随抱着枕头,好笑的牵了牵唇角。 … 温窈到了公司后才收到叶枳的回复。 她说:没事,今天不行,改明天也行,毕竟姐妹怎么比得过亲亲老公呢? 温窈无语::) 叶枳:当然是以老公为先啦,老公说不约就不约,姐妹又算得了什么呢[疑问][疑问] 温窈:…… 叶枳回了一连串的‘哈哈哈’过来,显然逗得她自己开心了。 温窈再次:…… 她语气坚定:不要跟我提他,我今天想拥有好心情,懂? 叶枳非常配合:ok了解,男人而已,无足轻重。 温窈满意她的识时务。 两人插科打诨聊了片刻才开始各自忙碌。 温窈正打算关上手机的时候,动作突然一停,她有点狐疑的再次将视线回到手机屏幕上。 看着聊天页面。 目光移动。 然后顿住。 落在那个带着数字624的头像上。 旁边的备注竟然从‘碧莲y’变成了‘亲亲老公’。 … ……!! 温窈的第一想法就是,叶枳真神了,这都能被她猜到。 然后就是,她什么时候给晏随改的备注? 难道是昨天晚上趁着那个的时候,晏随逼迫她了——很快被她否定,不可能,她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紧接着她可以肯定了,这绝对是晏随自己改的! 背着她,趁她睡着以后,偷偷摸摸。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她手机密码的? 温窈脑海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个疑问一直保持到下班以后。 她坐上了车,“你碰我手机了。” 她是陈述的语气。 晏随理了理袖口,坦然承认,“嗯。” 温窈:“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 晏随早已有对词:“看到过你解锁。” 其实并非,是直接用的人脸识别。 温窈有点生气,“那你就可以擅自做主动我手机吗,这是我隐私你不知道吗?” 两人的视线相对,她明显的没沉住气,而他面色难辨喜怒,“说我清正廉洁,品格高尚?” 温窈莫名眼皮子一跳。 底气忽然就变得有点那么的不足。 “夸我?” 温窈揪了揪手指。 他这人一贯清冷,不讲话时气场很大,面无表情开口时,也是不怒而威的。 温窈忐忑起来。 该不会他还真的去查了碧莲是什么意思…… 她无不后悔又埋怨的想,怎么会有这么较真儿的人啊。 温窈硬着头皮:“…怎么了。” 明明她才是来兴师问罪的人,怎么这么快,角色形势就对调了? 晏随忽而轻笑了下,眼皮一掀:“不愧是你晏太太,就连夸人的方式都这么独特。” 温窈笑不出来。 眨了眨眼装傻充愣:“哦,是吗,我也觉得挺特别的。” “那叫我一声亲亲老公也并不过分,对吗。” 温窈:“……” 他有毒。 亲亲老公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温窈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扭。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 下一秒就听他问:“备注改了吗?” 她继续装傻,低头看自己的手:“什么备注。” 晏随审视着她,沉默数秒。 然后移开视线。 片刻后,温窈似听见他短短的叹息一声,接着道:“看来还是晚上那个叫da——” 温窈惊得立马抬头迅速扑过去捂他的嘴。 眼神威胁他,压低了声音:“你说什么?” 仿佛他要是敢把那个单词说出来,她就要跟他拼命似的。 晏随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 示意她放开。 温窈没动,耳朵有点红。 晏随往前瞥了一眼。 温窈也跟着看过去。 正对上前方司机抬起来从后视镜映出来的眼。 司机惊得连忙躲开: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尤其的欲盖弥彰。 “……” 温窈垂眸扫了眼自己的姿势。 几乎是扑在了晏随怀里,甚至一只膝盖压着晏随的大腿。 颇为狂野。 她动了动身,打算退回去。 不想后腰按下一只掌。 男人的掌心隔着夏季单薄的布料轻轻贴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声音很低:“多少时间等不得,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温窈脸热,推搡他,“你松开。” 晏随:“刚扑上来倒是果断,这会儿还害羞了?” “松不松。” “若是不松你要如何,把备注又改成碧莲,嗯?” 说着,咬了下她的耳垂。 温窈猛地一个哆嗦。 晏随升了挡板上去。 司机默默收回视线:嘿,还是城里人会玩儿。 虽然晏随的确不八卦,也鲜少关注网络上的娱乐信息,但托温窈的福。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里,晏随也多少见识了些。 其中就包括“碧莲”这个词汇。 完整的应该是不揺碧莲。 所以当晏随看到温窈给他的备注时就已经懂了,但他不说。 就欣赏着她那拙劣的表演,还有那苦苦琢磨出来的解释借口。 还挺有意思。 第107章 好性感 温窈以为,跟林安禾吃饭,该是约在那种隐私性极强的地方,类似北馆。 结果他们一路沿着山上开,后知后觉她才反应过来。 “去宋译岑家?” “嗯。”晏随倒是平平淡淡的,或也有点意外她这样的询问,因其眉稍稍的动了动。 温窈无话可说,只怪自己反应慢。 宋译岑跟林安禾住的地方是一幢山顶别墅,现代北欧风的,阔气精湛,遥遥看去,在夜色中灯火璀璨,宛若别致闪耀的明星。 要拿温窈的话来说,两个字,一个是大,一个是壕。 车缓缓驶进停车小院,温窈略打眼一瞧,一排价值不菲的豪车整整齐齐的停放着。 她拎着包下车,踩着还带着热浪的地面,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甚至心里在想,这么一块地砖,是不是比她在温家的厕所都还要贵? 晏随也下了车,没听见她这边的动静,回身见她盯着地面没动,“发什么呆?” 温窈回神跟上去。 晏随摆着手臂示意。 她也没佛面子,探出手挽住他的臂弯。 “这里真好看。” 晏随眼底有笑意,“这是他们的婚房。” 温窈了然,慢悠悠的说,“仇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也算是开过眼的,淮南湾也叫她瞠目结舌,没想到这里更是让她惊叹。 晏随不以为然,“少见多怪。” 温窈斜斜瞥他一眼,“自然没法儿跟晏先生比的。” 实际像晏随这类人,基本不会对外展示自己的身价和家底,但人看着就是与众不同的,从行为举止到着装打扮,不刻意去炫耀自己多有钱,偏偏从头发丝都能泄露出他的富有。 他们从阶梯走上去,温窈打量着四周,越看心里越咋舌,二楼有一处露天泳池,池边的躺椅成排,晃眼看见个人影。 定睛看时,那人起身站起来,套着松垮的白浴袍,不疾不徐的朝这边走过来。 宋译岑近身,笑看了眼晏随,然后目光落在温窈身上,“好久不见,晏太太。” “叫嫂子。”晏随伸出手,将他胸前大敞开的浴袍拢了拢,遮住赤着的胸膛。 温窈:“……” 宋译岑笑,“什么嫂子不嫂子的,都把人叫老了,我看不如就叫名字算了,温窈这两字多好听。” 温窈自然不会计较什么称呼,唇边挽着笑,“随意就好。” 晏随比她大七岁,宋译岑跟他同岁差不多的,一声嫂子倒真是把她雷得不轻。 “还以为你们过会儿才来,没想到这么快。”宋译岑重新整理了下松垮的浴袍,打趣道:“阿叙也真是小气,护老婆也不带这样的,还管别人怎么穿。” 晏随轻飘飘给他一个眼神,“让林安禾来?” 宋译岑:“多大点儿事。” 温窈闻到宋译岑身上有一股醇香的酒气,他之前在泳池边独自浅酌,怎么看都有些寂寥。 温窈琢磨,这夫妻俩估计也跟她和晏随一样,半斤八两的。 宋译岑在前面两步的距离带路,“来得早也好,东西都给你备着,今晚你是如何都逃不掉的。” 晏随抬了抬眼皮:“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宋译岑勾起嘴角,“你算什么客,我们俩的关系,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 温窈跟着他们的脚步走,没吭声,觉得这俩说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若不是都已婚,且她知道晏随取向正常,都要怀疑他们之间多少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晦猫腻。 所以一时间表情有些异样。 刚好被转脸过来的宋译岑捕捉到,他挑了挑眉,看着有些雅痞轻佻的姿态,“嫂子可千万别误会,我跟阿叙聊的可都是正经事。” 温窈:“……” 她笑得很淡。 有点被戳穿的尴尬。 晏随也垂眸看她,眸眼意味深长。 宋译岑解释:“今晚托了嫂子的福,能够尝尝阿叙的厨艺,食材都备着,就等着阿叙大显身手。” 温窈一怔,托她什么福? 还有,晏随下厨? 她脸上的惊讶神情很明显,宋译岑一览无余,揶揄瞧着晏随,盯着他说:“嫂子不知道吗?阿叙的厨艺是一顶一的好,说来他也真是不够称职,你俩结婚都多久了,他连一顿饭都没给你做过?” 温窈实诚:“没有。” 一次都没。 还以为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 宋译岑不动声色,“这可就是阿叙的不对了,哪有当丈夫还藏着掖着的。” 温窈心想,可不就是么。 晏随收回目光,直视前方,薄唇微微抿起,颇有些不耐烦,“带你的路,哪儿那么多话。” 宋译岑不看他,只瞧着温窈,笑说:“得,这人是说不了几句的,容易恼羞成怒。” 温窈还挽着晏随的手臂呢,夫妻的表面功夫总该做做,肯定不能指望她帮着宋译岑说晏随的不是。 于是只笑笑,没搭腔。 宋译岑自讨没趣,也不再吭声。 几人往屋子里走。 灯光亮如白昼,地界宽阔视野开明。 进了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 听见动静,气质温婉的女人站起来,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容。 宋译岑走在前面招呼过人,“安禾,这是温窈,阿叙的——” “我知道。”女人接过话,伸出自己的手,“你好,我是林安禾。” 温窈回握她,“你好,温窈。” 两个女人都笑了笑。 温窈收回手时,视线在林安禾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别说,镜头里的她看着漂亮,现实里更甚。 场面打开,女人有女人要聊的事情,宋译岑拉过晏随,催促他进厨房:“看看都几点了,我是饿着肚子等你,中午都没吃几口,就等你投喂我。” 晏随被他推得动了两步,抬手脱自己的外套,看他那副猴急样,就知道跟林安禾闹了矛盾,处一个地方待不下去的。 “我欠你的?今晚要是不来,你还打算这么一直饿着,当胃是铁做的。” 宋译岑厚着脸皮,“开什么玩笑,我自己是没那个厨艺,别人未必也没有?晏总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太久,都忘了这世界上还有外卖这种东西?” 晏随把外套递给温窈,在她接手之际,顺势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手背。 引得女人看过来。 他却收回手,看着宋译岑,语气淡淡:“你这荒郊野岭,谁给你送。” 宋译岑似笑非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得到位,什么都好说,嫂子——你说是?” 温窈突然被他一提,微愣,接着笑,“有道理。你们不是要去厨房吗,需不需要我帮忙什么的。” 宋译岑忙接话,“哪儿能用得上你。” 晏随提着他的后领:“有他就够了。” 温窈:“……” 她视线略转,落在林安禾身上。 对方平静的看过来,将一杯柠檬水递到她面前,面色淡然道:“天气热,一路走上来肯定也累了,先喝点水歇一歇。” “谢谢。” “不客气。” 晏随跟宋译岑去了厨房。 没了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言语,偌大的空间里就变得格外安静。 客厅里有一面巨幅鱼缸背景墙,藻类绿景伴随着光照,五颜六色大小各异的鱼从在其中肆意游荡。 温窈抬眼就能看到这个,盯着看了几瞬,过于安静,就有些尴尬。 这么些年,她那社交能力也没长进多少,原以为林安禾看着挺温柔的一个人,相处起来应该挺容易的,不过等温窈跟她面对面坐着时,才发现她是有些清高的。 ——当然,她没有贬低的意思。 或许这只是明星跟普通人之间的差别,是有壁存在的。 温窈捧着水杯抿了抿杯口,随后放下,试着开口道:“他们…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 见多了冷淡寡言的晏随,如今看到他跟宋译岑之间的相处方式,觉得他变得跟平常很不一样,也让她有些意外。 林安禾:“他们两个,认识快二十年了。” 的确,晏随十一岁那年回晏家就跟宋译岑“不打不相识”,如今他也已经三十岁。 二十年。 温窈光想想这个数字就觉得有些庞大。 毕竟她也才二十出头。 继而想到她跟晏随的年龄差距,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晏随上小学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刚生下来没多久连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 不由得沉默起来。 林安禾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话题打开,便顺着往下聊起来。 “现在他们关系是好,早些年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温窈惊讶:“打架?” “嗯。” 温窈说:“还真看不出来。” 她想不到晏随跟人打架是什么模样,大概在她心中,挥拳舞刀弄枪之类,根本就不符合晏随形象。 林安禾轻轻莞尔,笑容浅淡。 温窈看着她。 林安禾不比宋译岑在家闲适潇洒,仍然还穿着工作时的衣服,一字肩的开叉裙,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和漂亮的锁骨,优雅知性。 或许是脸上还带着妆,偏温柔小意的风格,跟她之前在荧幕上见过的林安禾,是不太一样的。 “你应该跟晏随认识没多久,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其实他们也只是表面看着那么人模人样,私下里没多少正经。” …人模人样。 温窈又喝了一口水,觉得她说得对。 但—— “你之前也认识他?” 林安禾粉唇轻启,没什么情绪的垂着眼皮:“六年前就认识了。” 温窈再喝水。 指望着她能多说点什么,好听些八卦。 结果林安禾却不接着说了,转而提起其他的,“上次你跟他去看他小姨,送给沈歆的礼物,她喜欢吗?” 这件事温窈有印象,也丝毫不意外她知道沈歆,“喜欢,她说你是她女神,拉着我一直讲你的事情。” 林安禾:“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 那天晚上要离开时,沈歆跟她互换了微信。 她说:“那你先在楼下坐一会儿,我上楼拿个东西,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林安禾说完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道:“不然你跟我上去也行。” 温窈知道她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觉得留她一个人待着不太好。 不过她没觉得哪里不好,便摇了摇头:“没事,我就在下面等你。” 等林安禾离开,温窈才放松下来,环顾了下四周,然后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盯着看了两秒,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 又见水杯见底,给自己重新倒了杯,旁边有切片柠檬,她迟疑了下,拿起来尝了尝。 瞬间酸得五官皱起来。 但后劲感觉还不错? 于是一边扭曲一边吃。 没让温窈多等,林安禾很快就下来了。 她把东西递过去,“这是新剧周边礼物,你要是有空帮我送给她就好。” 是用一个四四方方漂亮精致的盒子装着的,表皮上是一副古风人物彩绘,温窈看着有些眼熟,眉心微拧,接着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 林安禾微讶:“你看过?” 温窈:“昨晚刚看到,你这个造型有印象。” “很漂亮。”她由衷的说。 就是那部没有看到男主角是谁的古装剧。 “谢谢。”林安禾微微一笑,少了些距离感,连带着声音都轻柔许多,“那还真的是挺巧的。” 温窈捏着盒子边沿,眼里有好奇,试探道:“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正说着,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两人同时看过去。 林安禾探手拿起,道:“宋译岑的,我去拿给他。如果你也喜欢,我帮你留意一份。” 温窈还从来没捯饬过这些,闻言弯了弯眸眼,“好啊。” 林安禾去了厨房。 没多久,宋译岑也出来了。 温窈看完周边后,也没等到林安禾回来的身影。 她想了想,放下东西,站起来朝厨房走过去。 ——诚然,在她听宋译岑说晏随会下厨时,的确很惊讶,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但当真正见到穿着围裙站在料理台边的男人时,心跳无故跳得有些快。 “要不要进来学一学?” 背对着她忙碌的男人忽然出声,把温窈吓得不轻。 下意识想躲,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不想显得心虚,便走进去,有些不自然的碰了碰脸,“你怎么知道我在。” 晏随只轻笑,没有回答。 熟悉一个人时,连她的脚步声都能辨别得出来。 温窈被他笑得有点脸热,两手背在身后上前,“林安禾呢,我刚看见她进来,没看到她出去。” “跟宋译岑在一起。” “是吗。”温窈狐疑。 话说着,视线扫向四下,略略扬了扬下巴,“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晏随:“饿了?” 温窈矜持:“一点点。” 晏随挽起衬衣的袖口,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旁边有已经切好的配菜,他拿了盘子出来准备装盘,先洗了洗,清亮的水流从他的手背到掌心,划过瓷白的盘,清洗好,随后动作利落的将菜装好。 腕表没摘,溅了些零星的水渍,手稍稍立起来时,温窈清楚的看见那水珠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她眨了眨眼,移开视线,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下,好性感。 臂弯有凉意,晏随也感觉到了,且表有坠感,他晃了晃,将手上的水甩出去些,侧脸垂眸看她。 温窈不防被他捕捉到视线,慌忙撇开眼,她清清嗓子,不是那么自在的问他:“你,手表不摘啊,做饭方便吗?” 觉得喉咙还是不舒服,再次清了清。 视野里出现了男人的手。 晏随示意,“帮个忙。” 什么意思温窈懂,甚至已经得心应手。 帮他把表取了下来。 上面还有余热,握在她手中。 她站在旁边,“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做饭。” “你不知道的多了。” “啧。”温窈有点恼,“你就不知道谦虚一下吗。” 晏随:“什么是谦虚,能吃吗?” 还真是一点都不配合,要知道刚才她是想夸他来着,现在都没那个心情了。 “哼,假正经。” 说完人就要走。 被晏随单手给勾着脖颈带了回来,压在胸口,低头看她,“把话说清楚,谁假正经?” 温窈仰着脑袋跟他对视,“谁接话就是谁。” 晏随盯着她看,几秒后亲下来。 温窈反手推他,被搂得紧。 晏随缠着她的舌浅尝,蓦然松开她。 眉已经拧起来,神情异样,“怎么这么酸?” 温窈抿着唇笑,她吃了好几片柠檬,能不酸吗。 “柠檬啊,味道还不错?” 晏随沉默,然后问:“有了?” 温窈反应了两秒,“谁有了!” 晏随拿她说过的话堵她,“谁接话就是谁。” “……你勒死我算了,还不松开。” 他胳膊还放在她脖颈上,温窈要挣脱他,晏随没让。 一躲一抓的。 直到厨房的门被咚咚敲响。 两人顿时停下动作,抬头看去。 宋译岑懒洋洋的倚靠在门边,唇边带笑,“行了啊,打情骂俏也得先填饱肚子了再说,都瞧着呢,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 “……” 第108章 胜负欲 温窈火烧屁股似的溜出了厨房。 抬眼看到林安禾,缓和几瞬后上前,“我刚才还找你呢。” 林安禾避开她的视线,眉目低敛,轻声说:“去了趟卫生间。” 她问:“周边礼物还喜欢吗。” 温窈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移开时无意瞥见她泛红的颈边,像是被咬了一口似的。 又不是什么纯情小女生了,温窈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联想到之前晏随跟她说的话,顿时有些尴尬。 “喜欢,你要是方便帮我捎带一份也可以。”顿了顿,温窈道:“这种是不是得参加一些活动或者达到什么条件才能拿到?里面还有人物手办,想来应该不便宜。” 林安禾:“还好。” 只应了两个简洁的字眼。 温窈眨了眨眼。 林安禾拿出手机,“宋译岑把事情都跟我说过了,寿宴那天你不用担心,我们加个好友?” 她抬眼看过来。 温窈微怔。 发现林安禾的眸眼实际是有些清冷的,只是被妆容覆盖,变得温柔。 温窈勾唇笑,答应下来,“可以啊。” 加上好友后,林安禾提议带她去其他地方转转。 “他们还要忙一会儿,客厅里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花房还是参观宋译岑的调香室?” 温窈求之不得,要是真让她跟林安禾面对面坐个半把小时,估计是坐如针毡。 “我都行。” 林安禾想了想,“那就先去调香室,离得近,看完以后去花房也顺路,你要是想打球,里面有个保龄球馆也可以玩玩。” 温窈客随主便,“好。” 宋译岑自重新回到厨房后,就一直靠在墙边眉头紧锁着若有所思,手中翻转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模样。 晏随连连回头看了他两次,他都没有觉察。 “今晚这饭还吃不吃?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打算当个花架子一直立在那里发霉。” 宋译岑抬眼。 收了手机抄袋里,不疾不徐的走上前,站在他身旁,“吃,怎么不吃,晏总亲自下厨,难得一见。” 他看了看,不知道如何下手,随便拿起旁边一撮小葱,修长的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 晏随看着他不满皱眉,“别折腾了,要是没事就去把板栗洗干净,用小刀十字开口。” 宋译岑疑惑:“什么东西,谁吃板栗?” 晏随抢走他手中无辜的小葱,“你管谁,让你去就去。” 宋译岑撇撇嘴,心里门清儿。 除了温窈还有谁。 “你说你,要是把对温窈那些温柔细腻但凡分一点在我身上,我就老老实实叫你一声哥。” 宋译岑找来板栗,好几个袋子封装着,“要多少?” 晏随看过去,“就那一小袋。” 宋译岑照做,拆封以后倒进水池中。 没人说话,厨房里安静片刻。 放好水,宋译岑捞起几颗板栗在手中洗了洗,忽然开口道:“老头子刚打了个电话。” “嗯。” 晏随语气平淡,显然并不是特别关心。 宋译岑也没介意,继续说:“催生来着,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手肘撑着洗菜池边沿,接着换了个姿势站直了身,将洗干净的板栗扔进旁边的果蔬篮里。 “林安禾这两年事业才刚刚起步,一年五湖四海的跑,在家的时间还没有我多,这会儿让我跟她讲,别拍戏先把孩子生了再说,可能吗。” 晏随:“不可能。” “……” 宋译岑动作微顿,被他的直接搞得有点烦躁,但这又是事实,于是更郁闷了。 “你看出来了,我昨晚又跟她吵架,这女人脾气是越来越大,都差点打起来。” 得亏是他从来都不对女人动手。 晏随转头看他做事,情绪平平,“显而易见。” 又催促:“动作快点。” 宋译岑险些把手中的板栗往他脸上砸。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朋友了?” 晏随没惯着他,直言不讳:“你现在知道烦,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收收你对她的成见,让你对她好一点,你把我的话听进去过吗。” 宋译岑抿唇没吭声,沉着一张脸。 手上的动作慢了起来。 晏随把他手中的活揽过去,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宋译岑被他怼的没脾气,蓦地冷笑一声,“你这么懂,干脆去当妇女之友算了。” 晏随微微颔首,轻描淡写瞥他一眼,“这不是?” 宋译岑:“……” 他面无表情的磨了磨牙,“我反正不急,催就催,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急。” “什么意思?” 宋译岑说:“你们家老爷子估计还在计较你先斩后奏,这次晏二爷大寿之后,你跟温窈的事情肯定会提上日程,到时候火烧眉毛的人就不是我了。” 那语气里总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特欠。 “哦。”晏随不受威胁,慢条斯理的说:“我不急,温窈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宋译岑动了动唇,想骂人。 不过两人到底是多年的交情,晏随沉默片刻后,还是提醒他:“我知道这婚你结得不情不愿,但她也是受害者,你至少不能迁怒于她,就算林安禾有再多的心思,时过境迁,你觉得她对你还会有多少念想?” 说到这里他一顿,给了几秒宋译岑思考的时间,然后紧接着说:“你要是对她没点想法,娶她做什么,你可是不会委曲求全的人,别拿一些掩耳盗铃的借口欺骗自己,试图混淆他人。” 宋译岑没太所谓:“看她可怜呗。” 晏随但笑不语。 都说感情这事,大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不说话,宋译岑觉得有点不得劲,自顾自的拿话打圆场,道:“你想啊,当时她那个处境,打小都是被她姐压过一头的,离家出走断绝关系要进娱乐圈,没翻出什么水花儿不说,还得罪了不少人,被陷害污蔑清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爸当时险些要把她打死,我虽然也是被迫,但好歹是个男人,不站出来给她撑场面,还真怕她跳楼轻生什么的。” 晏随看起来颇为赞同,“嗯,你是好人。” 宋译岑无语,“好人卡是你这么发的么?” 晏随神色如常:“那你要我说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需要画蛇添足?” 宋译岑嫌弃,“那闭嘴。” 他拿了把小刀挨个给板栗刻十字,“大道理在我面前讲有什么用,去跟温窈说,她失忆这事,你还打算瞒多久?” 晏随纠正:“不是我瞒,是她在瞒。” “是吗。”宋译岑当即就笑了,“那你说说,为什么她要瞒着你?不就是对你感情不够深呗。” 他再次纠正:“是瞒着所有人。” “不也包括你么。”刚才宋译岑吃瘪,这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不想放过,认死理的要盘问个一清二楚,看晏随笑话。 但显然,晏随比他清醒多了,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思考过,甚至按照温窈的性子去推测揣摩,最后得出,她应该只是处于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毕竟谁也不会把自己的把柄或者弱点表现出来,给别人伤害刺痛的机会。 尤其站在她的角度,面对姜淑柳那对母女俩的虎视眈眈,就更不可能将自己失忆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晏随坦然说:“既然我都已经知道,她说还是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宋译岑:“……” 话是这么个理,但他怎么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 温窈跟着林安禾先去参观了调香室,没进去,就站在玻璃门外往里看,四周都能嗅到似有若无的香,分辨不清是什么,但很好闻。 门上设置了密码,林安禾不知道,略有些歉意的说:“我平常不来这里,以为门是开着的。” 一句话就让温窈听出至亲至疏的塑料夫妻情来。 她笑了笑,善解人意道:“没事,这里毕竟是工作的地方,严谨些才好,去你的花房,我还没见过花房是什么样的。” 最多见过什么花海,还有淮南湾后的那座小洋楼四周,种了一片片的月季蔷薇。 林安禾说:“就是一间小木屋,我平时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就只喜欢折腾些花花草草,你要是对花没过敏的症状,去看看也好。” 到了地方温窈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林安禾口中的“小木屋”那么简单。 整体是偏玻璃结构的,木板层做外围或顶层装饰,夜晚灯火通明,在影影绰绰的夜景中独树一帜。 内里是长廊分隔,两边培育栽种着各式各类的花草绿植。 温窈虽然对花了解不多,但也认识一些。 一眼看过去,包含四季的花卉,如石竹、君子兰、棣棠,还有晚香玉、小苍兰。 观叶花卉像吊兰、彩叶草;紫藤、蔷薇绿萝这类藤本植物,还包括一些仙人掌多肉类,让人眼花缭乱。 温窈认不完全,但看着都情不自禁的惊叹出声,“这也太多了。” 林安禾拿起花架上的洒水壶,对一些偏高大的树浇了些水,“也有些年岁了,不少是我还没搬进这里时,就已经在养了。” 她指着温窈面前的那盆万年青,“这个养了已经快三年了。” 又转向另一处,“玉树更久,我高中毕业后就在养。” 温窈打量着四周,由衷称赞:“你好厉害,这么有耐心。” 林安禾轻轻莞尔,“以前时间多一些,后来因为工作太忙,也很少有时间照料了。” 温窈看到墙面台柜上还挂着不少干花标本,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林安禾放下水壶,走过去,“嗯,没事的时候就会弄来玩玩。” 干花标本都被各种精美的相框装着,还有画龙点睛的绘图,纯手工的看着格外漂亮。 是温窈看了会羡慕的程度。 她摸了摸相框光滑的镜面,余光被一抹紫吸引,不由得伸出了手。 “这花……” 林安禾看过来,解释说:“这是鸢尾花。” 温窈凝神看着,总觉得很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等她跟林安禾离开花房往回走的时候,在途中才回想起,晏随腰腹那处刺青,貌似就有些相似。 回去后,恰好碰见晏随端着菜出来,“回来了,正准备跟你们打电话。” 温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腰间系着的围裙,微微动了动唇角。 有点想笑。 还挺良家妇男,看着蛮贤惠的。 她看向餐桌,眉梢没忍住的往上扬了扬,“这都是你做的?” “当然了。”晏随还没来得及开口,宋译岑便从厨房里出来,听见这问话,抢先回答。 然后好整以暇的揶揄:“是不是觉得阿叙特别贤惠?瞧瞧这手艺,现在像阿叙这样的男人,可不多了,你得好好看紧啊。” 一时之间,温窈也分不清他是在调侃还是在降维贬低自己。 总归是挽唇笑笑,“你说得有道理。” 晏随进厨房摘了围裙,洗手后又出来。 听见宋译岑还在跟温窈说:“你看这道板栗烧鸡,阿叙知道你喜欢,还让我给他洗板栗,得剥,动作慢点他就催,从来没见他这么急性的。” 温窈有点茫然,她什么时候跟晏随说过她喜欢吃板栗烧鸡了? 不过她倒是想起之前跟晏随有过的聊天记录,跟他提过一嘴,说公司食堂里的板栗烧鸡挺不错。 所以这是激起了所谓男人的胜负欲? ——事实也证明,温窈想得没错。 晏随来到她跟前,低头看她,“洗手了吗?” “没有。” 他把人拎着,“先去洗个手出来吃饭,不是早就饿了吗。” 温窈乖乖洗了手,被安排坐在他身边。 说来晏随在厨艺方面大概还是有些天赋的,至少看起来的品相不差,闻着也挺香的。 酸、辣、甜,清蒸、红烧、炖他都准备了菜品。 她先尝了尝南瓜甜汤,里面加了红枣莲子,香气馥郁。 晏随在身旁问:“味道怎么样?” 温窈眼睛一亮,神情有满意和惊喜,不吝啬夸赞:“好喝,甜甜的。” 晏随给她碗里盛了一勺板栗烧鸡,盯着她,“试试这个。” 温窈拿起筷子,戳了戳鸡肉,香味已经扑面而来,有点烫,她吹了吹,然后喂进嘴里。 …嗯,鸡肉不柴,鲜滑的隐隐还带着板栗的香甜,跟着浓汁揉合在一起,如果要她打分,十分她愿意给九点五分。 怕给多了晏随骄傲。 “如何?”询问跟着来。 温窈点点头,“还不错。” “只是不错?” 温窈忍不住抿了抿唇,还想吃,“对啊,是不错。” “嗤。” 对面传来一道嗤笑。 晏随凉凉看过去。 宋译岑不怕他,回视,眼里明晃晃的写着挑衅和调笑。 温窈也听见了,但她面不改色的继续吃。 嗯,板栗也不错。 晏随微微眯起眼,然后收回视线,看着温窈,似不经意问:“跟你之前吃的比起来,哪一个更不错?” 来了。 温窈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 “之前?”她装不懂,看起来有点疑惑。 晏随提醒她:“在公司。” 温窈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啊。” “嗯。” 男声低沉的,等着她的答案。 然后温窈答非所问告诉他:“这个辣炒花蛤还挺好吃的。” 晏随:“……” 这下不止宋译岑,就连林安禾都不禁勾了勾唇角。 宋译岑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一口后视线来回在晏随跟温窈身上转,唇边噙着笑,神色那叫一个舒坦。 所谓一物降一物。 这不就是么。 第109章 夫管严 温窈觉得,看人还是不能光看表面,虽然有时候不可否认的会以貌取人,但她认为晏随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她对他最大的误解。 上了车,温窈手搭在腹部,说实话,有点撑。 晏随就坐在她身边,自然能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状似无意的开口:“跟林安禾聊得怎么样?” “嗯…还行。” 吃饱喝足就难免有些昏昏欲睡,若不是因为他突然的出声,温窈都差点闭上眼睡过去。 言简意赅的回答之后是安静。 温窈琢磨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今晚晏随的诚意很足,她稍稍换了个姿势醒神,说:“她人挺好相处的,寿宴那天有她在,应该不会有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着,其实温窈觉得,就她这个不愿意吃亏的性格,别人想欺负到她头上,难。 觉得晏随在这件事情有些小题大做,但思及晏家那边,对她来说是陌生的,都是未知数,也能够理解。 “那就好。”男人声线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窈也不再出声。 回到淮南湾后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晏随折身去书房,温窈洗漱后就打着哈欠缩上了床。 入睡很快,连晏随是什么时候回卧室上床都不知道。 一早醒来,温窈浑身懒洋洋的。 睁开眼,入目的是男人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她愣愣的盯着停了一分钟,才将缓缓视线下移。 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垂着眸眼往下看。 晏随将她圈在怀里,一手落在她的腰处,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身上的热度都纠缠着。 目光最多停在他的小腹上方,被窝里的光线不比外面明亮,看得也并不真切。 温窈慢吞吞的伸出手,抬眼一边紧张的盯着晏随安静的睡颜,一边悄悄的掀起被子,让光落下来,视野更清晰。 她低头去看,可惜由于晏随侧身睡着的缘故,只能看到那处刺青的零星半点,窥不见全貌。 还想看得更清楚,温窈情不自禁的滚了滚喉咙,手微微颤抖着,摸上了晏随的腹肌。 几乎是烫得她手抖。 温窈不由得有些脸热,也更紧张,呼吸都提了起来。 她想将晏随翻个身,至少是躺平的。 手贴过去轻轻推了一下,他没动静。 她却忍不住多在他的腹肌上流连了几下,别说,摸起来还真的很舒服。 正当她要再次推动他时,后颈突然落下一只大掌,拎着她,“在做什么。” 温窈心跳如雷,魂都差点下飞。 她猛地抬起头,吞了吞唾沫,眼睛瞪的又大又圆,“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晏随垂着眼睑,一点都没有睡眼惺忪的模样,反而看着神清气爽的,从高视角睨着她,“在你第一次摸我的时候。” 温窈霎时耳朵滚烫,脸色涨红,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她的行为。 只一个劲儿的把脑袋往被窝里埋,偏生跟晏随离得近,直接就靠在他胸口。 就像是犯错后无地自容找地方把自己躲起来的小可怜似的。 晏随无声勾了勾唇角,又将其压平。 没给温窈躲避的机会,把人从胸口拎出来,盯着她闪躲的眼睛,“嗯?怎么不说话。” 温窈拽了拽被子,试图遮住自己的眼,晏随没让,男人往下靠了些,几乎是贴在她脸颊边,另只温热的掌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在掌心把玩。 “想要了?” 温窈头顶几乎要冒火,她格外羞耻,“…谁想了!” “不想一大早还勾引我。” 真害怕他越往下说越不着调,温窈红着脸,连忙道:“我就是好奇!” 晏随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语气含着淡淡的笑意,“好奇什么。” 温窈憋了憋。 费劲的抽出自己的手,心跳很快,也没敢去看他:“就你那个刺青,之前没看清楚,刚才突然想到,就想看看,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哦。”他仍然笑。 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为了自己的清白,温窈又接着道:“真的,我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是么。” 温窈点头如捣蒜。 晏随看着她,而后动了动手指,将被子掀开了。 微坐起身倚靠在床头,大大方方的,却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 温窈咬了咬唇,纠结,又有点心动。 拉扯几瞬后,大着胆子看过去。 一眼。 缩回去。 再一眼。 几次三番。 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她指着他的刺青,问:“这是…鸢尾花吗?” 晏随目光倏地一凝,紧紧落在她身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温窈瞬间头皮发麻,不知道他突然的转变是为何。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让温窈有点喘不过气,手抓紧床单,“怎么了?” “没什么。”晏随指尖微动,盯着她不曾移开视线,带着探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为什么说是鸢尾花。” 温窈拧拧眉,说:“昨天跟林安禾参观她花房的时候看到她做的干花标本,我觉得跟你的刺身有点像,她说是鸢尾花,所以我就问问。” “原来是这样。”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股逼迫的视线也跟着消失。 温窈抬眼看他。 见他脸上极快的划过一抹失落,甚至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 她微怔,有点不明所以。 恰好闹钟响起。 温窈正有借口离开,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漱了。” 晏随看着她逃离似的背影,良久后收回目光,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刚才以为,她记起来了。 却也不过是误打误撞。 温窈进了浴室反手关上门,摸了摸发烫的脸,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片刻后才去刷牙。 她想着刚才晏随突然的奇怪,有点心不在焉,索性也想不明白,低头加快了动作。 经过跟林安禾这次见面耽搁,温窈再次有空是在三天后。 她下了班立马就联系了叶枳,对方很快接听,“今天不加班?” 温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后跟,有一阵没穿的高跟鞋竟然有些磨脚,红了一片有点疼,嘴里说着:“不加,我还是算闲的,跟个项目天天也就那几样事,盯着电脑不挪窝的,屁股都快坐大了。” 叶枳笑,“那我得考虑一下要不要用你当我的模特了,身材走形拍出来就没那效果。” “肤浅。”温窈没什么好气的哼了声,道:“你是在公司,我过来找你?” 叶枳应:“在。” 温窈挂了电话,打车过去,路上给晏随发消息,把她去见叶枳的事情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还在忙的缘故,总之一直到温窈抵达叶枳公司后,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温窈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她已经报备了行程,也算是做到了晏太太该有的份上。 温窈轻车熟路找上去,一段时间不来叶枳这里,发现不少地方都发生了变动。 “来了。”叶枳听见脚步声从图纸上抬头,冲温窈颔了颔首。 她的办公室乱七八糟的,假人模特、剪裁布料、七零八落的绘图……温窈其实已经习以为常,避开一些物体走过去,顺势捡起地上的两把剪刀放好。 “你怎么把门口那里隔断了,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叶枳垂首,握着画笔修改细节,头也不抬的回答:“招财。” “……” 还真没看出来。 叶枳说:“你没看见那展柜上多了两个东西吗?” 温窈回想了下,“猫跟金蟾?” 叶枳终于搞完,丢了笔直起身,拍拍手,一脸坦然轻松的补充:“是招财猫和三足金蟾。” 温窈抿了抿唇,而后吐槽:“好土。” “什么土不土的,搞钱重要,你看我这里还有。”叶枳把办公桌上乱糟糟的纸张拂开,指着一处。 温窈看过去,扯了扯唇:“貔貅啊。” 叶枳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眼光不错。” 温窈呵呵笑。 叶枳招了招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过来了,场地布景早就准备齐全,你跟我来。” 温窈跟过去。 连着要拍一个系列的新装,还包括了妆造,算得是时间紧任务重。 温窈换了第一套出来时,叶枳色咪咪的摸了摸下巴,“跟之前差不多啊,屁股也没大。” 温窈白了她一眼,感觉自己长胖了,这鱼尾裙裹得她腰似乎都有些紧,生怕给绷裂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看倒也是好看。 不过下一句叶枳说的就是:“听说结婚后的男女都容易发福,我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的,你看着就比之前圆润多了。” 温窈正欣赏着,闻言神情微僵,“拍不拍?不拍我走人了啊。” 叶枳笑,上前帮她理了理头发,“拍,怎么不拍,你要是走了,我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的模特。” 她说完顺势摸了一把温窈的腰,流氓兮兮的作派。 拍完一套又一套,两个多小时下来,温窈的姿势都有些僵了,一直穿着高跟鞋,期间还换过几双,脚后跟着疼。 趁着喝水休息的功夫,温窈问叶枳,“还有多少没拍完?” 叶枳在跟摄影师交流,听见她声音,低头看了眼时间,“快了,还剩三套。” 温窈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水,想起自己的手机,从包里翻出来。 滑动着屏幕,有其他的消息,只是晏随没回复。 她不自觉的轻蹙眉头,盯着看了几秒。 叶枳:“窈窈,你休息好了吗,加紧拍完我们就可以收工了。” “好了。”温窈无意识呼出一口气,收起手机。 九点四十多的时候终于拍完,她松了口气。 腰酸背疼的。 温窈抓着手臂捏了捏,“你这有创口贴吗?” 叶枳:“有,怎么了?你哪里伤到了。” 温窈抬脚示意,“鞋,磨脚。” 叶枳偏头看了看,见皮都磨掉,眉瞬间拧起来,去翻找创口贴,“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温窈笑了笑,没说话,脱了鞋放松。 可能是真的胖了,就连脚背都被鞋边沿畸出一圈印记。 她揉了几下,等叶枳去拿创口贴。 叶枳很快过来,手里还拿着碘伏,“用这个擦擦,消消毒。” “不用。”温窈抬手,“创口贴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 温窈撕开创口贴,倾身过去看伤处,用纸巾擦了擦周边,吹了两口气,“怎么不行,省点麻烦,没那么矫情。” 边说着,直接贴了上去。 叶枳不赞同,“现在天气热,等烂了化脓你就知道厉害了。” 温窈挑眉,“盼着我好点不行吗。” 叶枳是知道她的,自己下定什么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再劝。 转而提起其他的话题,“你吃饭了吗?” “没,这不是等着你请客犒劳。” 叶枳转身去收拾,拎起自己的包,“行啊,看你今天这么辛苦的份上,姐姐带你去吃大餐,顺便放松一下。” 温窈想着宰她一顿狠的,唇边弧度上扬说:“一定要又贵又好吃的。” 叶枳晃了晃车钥匙,美眸流转,“穿上鞋走。” 顿了顿,瞧着她的高跟鞋,“还能走吗?要不要换一双,我这里有平底鞋,不过你也知道,我鞋码数比你大些。” 温窈重新把脚塞进高跟鞋里,站起身走了两步,“都说了没那么矫情,怎么就不能走了,快点枳姐,肚子真饿了。” 叶枳轻佻的调侃她:“瞧你那猴急样儿。” 巧的是,今晚吃饭的地方,也上了南瓜甜汤,温窈尝后,觉得没晏随做的味道好,不过餐后的糖渍金桔还不错。 吃过饭后,叶枳打算带温窈去玩。 温窈看了眼时间,“要不然改天?有点晚了。” 叶枳拿走她手机,“你上班之后哪里有什么空,改天要改到什么时候,现在才十一点,去酒坐半个多小时又怎么了?” 她狐疑:“还是说,你夫管严啊。” 温窈失笑,拿回手机,“说什么呢。” 低头看信息,晏随还是没回消息,估计他也是在忙,没空,想了想便应下。 “也行,那就走。”她说:“我一直还想着去做头发都没机会,回国后也就做了一次指甲,之前打温雨眠还断了。” 叶枳:“公司能让你美甲上班?” 温窈:“没说不允许,反正我看是有人做了的,可能部门不同,其他部门闲,就有时间。” 叶枳最近一段时间也都是泡在自己的公司里,忙着新装上市的事情,也没什么机会出来娱乐,难得有机会跟温窈一起,一口气点了不少酒。 温窈拦都拦不住,只好提醒:“喝醉了我可不送你。” 叶枳不以为然,“姐姐的酒量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温窈其实也好久不喝,有点馋了。 不过因为在外面,到底还是有所收敛。 两杯下肚,叶枳整个人都放开了,指着舞池里那些群魔乱舞的人对温窈说:“去不去?” “不去。”以前她倒还有心思去跳一跳,不过现在不一样,还是避嫌比较好。 叶枳切了声,“没劲,还说自己不是夫管严。” 温窈:“…真不是。” 第110章 打一架 叶枳也没纠结她到底是嘴硬还是其他,自己兴致上来了,想去舞一圈。 放下酒水,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漂亮的眸眼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潋滟惹人。 “那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玩一玩儿。” 温窈跟她碰了下杯,叮嘱:“小心点,鱼龙混杂的。” 叶枳笑吟吟的看她,脸被酒气冲得泛红,“小场面,担心什么,我去去就回,你乖乖的啊。” 温窈:“……” 一副哄小孩的口吻,她下巴一抬,有些无奈,“知道了。” 叶枳旋即转身涌进舞池里。 温窈浅尝酒水,盯着她窈窕的身姿,心想她要是个男的,拜倒在叶枳的裙下,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魅力怎么能这么大。 温窈还记着自己不能多喝的事情,毕竟明天还要上班,拿出手机百般无聊的看着。 想到林安禾,不由自主地点进了微博去搜索,翻看了她的主页,点开一张张美照兴致勃勃的欣赏着。 往下翻,还有她发出来的电视剧宣传,是在跟男主角的互动,温窈放大人设图,这次终于把男主看清楚了。 “还挺帅……”她轻喃。 又顺藤摸瓜似的进入了男主的微博,两相对比了时尚杂志照片和古风照,觉得这男的还是现代着装更帅。 温窈撑着半张脸,视线下垂,继续考古着,发现这男的还是个唱跳爱豆,她点进一段舞蹈视频,目光被他耳垂上的那颗痣吸引。 动作蓦地一顿。 盯着凝神看了半分钟,温窈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她眨了眨眼,总算明白那点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之前看到林安禾跟这个男人闹绯闻上热搜时,她就隐隐眼熟。 看到这段视频后,从男人的妆造还有他那青涩戾相的五官,温窈猛地想起来,之前关思棋给她看过的。 “表姐夫”的照片。 正是眼下这个男人。 温窈截了个图,觉得不太清楚,又找到一张杂志照,退出微博后发给关思棋。 跟着问了一句:【你姐男朋友是个明星?】 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关思若的男朋友,但也从未听她提起对方的职业。 温窈发出去后,指尖点了点屏幕,等着关思棋的回复。 不设防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下,她没注意,胸口撞到面前的酒杯,晃了些酒水出来,洒在她胸口。 耳边响起一道娇娇弱弱的女音:“啊…真是不好意思,你没事?” 温窈的手机上也有波及,她皱着眉从包里翻纸巾擦拭,胸前都是凉凉的一片。 抬眼看过去,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的女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显然没什么诚意。 温窈本不想计较,临了又改变主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这么宽的路你都能撞我身上,是眼盲心瞎吗。” 笑着的女人脸色瞬时一变,沉沉的盯着她,冷冷的挑唇:“你也知道这么宽的地方,挡着我道了你懂吗!” 温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唇边凉凉勾起一抹弧度:“怎么,温雨眠没跟你一起来?” 眼前这女人温窈以前见过,还是高中那会儿,温雨眠身边的玩得很好的小姐妹,名字她都还记得,叫姜梨初。 对方也显然认出了她,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遭,而且看起来,对她的怨气还不小。 姜梨初见她还敢主动问起温雨眠,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眠眠,要不是你,眠眠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温窈比她高,居高临下的睥睨她,慢悠悠的:“看来你是打算帮你的好姐妹出出气咯。” 姜梨初扬起下巴,气场丝毫不输,讽刺道:“那又怎样,你是害怕还是心虚了?以前眠眠说你喜欢跟她抢东西我还不觉得,看来都是真的,你仗着自己是姐姐,欺负眠眠是继女身份,竟然不要脸到连眠眠喜欢的男人都要抢!” 温窈面不改色,仍然噙着笑,“温雨眠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你管她怎么跟我说,温窈你还真是不要脸,你就是个惯三!” 温窈脸色冷沉,她微微眯起眼,“脑子是个好东西,看来你没有,能跟温雨眠玩到一起的能是什么好货色,需要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吗。” 在温窈这里,关嘉容是底线。 骂她可以,骂她妈妈不行。 一股火从心底冒出来,姜梨初早年也的确看不惯温窈,她太漂亮了,又太惹眼,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她曾经暗恋过一个男生,为了温窈而拒绝了她。 这让她十分气恼,再加上温雨眠经常吐槽控诉温窈的种种“恶行”,让她对温窈的印象非常不好。 “你才没有脑子!你都没有羞耻心的吗,明明知道眠眠跟她男朋友情投意合,你还要横刀夺爱,还害得眠眠被她爸爸禁足,你知道她哭得有多伤心吗!” 温窈笑了,淡淡的开口:“情投意合?” 今年听过的笑话很多,这是最离谱的。 温雨眠跟晏随? 姜梨初感觉自己像小丑,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笑!敢做不敢当是不是,看来眠眠说得没错,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跟你妈没什么区别,幸好人在做天在看,你妈就是遭了报应,你也别想好过。” 姜梨初边一字一顿说着,边盯着温窈的脸,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有些得意,便更是大胆挑衅。 她说完也没见温窈有什么反应,以为她是怕了,于是扬起脸拱火:“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姜梨初抱着胳膊得意忘形,话音刚落,根本就没看清楚温窈是怎么动手的。 伴随着“啪”的一声,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狠狠扑在了旁边的小圆桌上,头发落进气味浓烈的酒水里,脸颊火辣辣的烫,有一瞬间的耳鸣。 “给过你机会让你说话过过脑子,看起来你似乎没听懂,非得让我动粗。” 温窈那一耳光响亮,扇得自己掌心也发麻,她握着手腕晃了两下,活络筋骨。 姜梨初扶着桌边站稳身形,盯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哭丧着脸,“这是我新做的头发!” 继而转过身,咬牙切齿的瞪着温窈,“你竟然敢打我!” “哦。”温窈挺气定神闲的,口吻淡淡,“打了,怎么,还想打回来吗。” 姜梨初霍然大步上前。 温窈仗着自己比她高,手比她长,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阴测测的警告:“动我一个试试,嗯?” 姜梨初扯着嗓子惊叫。 原本温窈的这巴掌已经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随着姜梨初这声尖叫,四周看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姜梨初的动静引来了她在这里的两个朋友,两个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愣住。 其中一个不知道跟另一个人说了什么,连忙跑开了。 剩下的那个惊吓过后,跃跃欲试的想要过来帮忙。 被温窈抬眼一扫,那人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此时此刻的温窈瞧着是云淡风轻的,但那眼神里却泛着凛冽的冷芒,直刺人心,叫人退避三舍。 她冷声启唇:“不想挨打,就少管闲事。” 这些都是些有点家底的小姐,养尊处优的生活过习惯了,也欺负过人,但那也是仗着对方没什么还手之力。 但温窈显然不是,她气场太强,压得人不敢轻举妄动。 像姜梨初这类的,跟温窈动起手来,就只有吃亏挨揍的份儿。 酒里乱,温窈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姜梨初吃了点疼就丢了手。 “下次说话给我注意点儿,最好是看了我就跑。” 姜梨初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脸,又气又哭,也有些被吓住了,化了妆的脸有点花,也惨白。 她哆哆嗦嗦着唇,脸是肿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刚才那么一动,温窈的脚后跟有些疼,还有就是胸口湿答答的不舒服,现在就想直接走人,听见她放狠话,没太所谓的笑了笑。 “那我等着。” 她话才将将说完,一道男音就突然插了进来,带着浓浓的不悦:“哪个活得不耐烦的东西敢打我女人,找死吗。” 四周围挤着的人让出来一条路来,为首那个男人,身高体长,看着很是玩世不恭。 旁边还跟了几个朋友,瞧着都是不怎么好惹的。 这个酒的档次不低,来这里玩的不少都是有后台。 之前姜梨初跑出去的那个朋友,指着温窈告状:“是她,就是她打的初初!” 温窈神情不变,冷冷看着他们。 那男人的视线在温窈身上流转一个来回,从上到下,眼里闪过异色。 他上前,狂妄道:“就是你打的初初?” 一米八多的身高,虽然有些瘦,但也压了温窈狠狠一头,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温窈无动于衷:“都听见了还问,这很难理解吗。” 男人脸色瞬沉,被挑衅了下一秒就要动手,给点温窈狠的瞧瞧。 旁边的人拉了拉他。 他神情不耐看去。 拉他这人不是谁,正是前段时间在医院里见过温窈一面的秦康。 温窈长得漂亮,他过眼难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当即就认了出来。 秦康对旁边的男人道:“扬爷,这女人我见过,就一个公司的小职员。” 被叫扬爷的男人听完这话,又把目光投向温窈,流里流气的。 这话的意思简单,表明了温窈的身份,无足轻重没什么好忌讳的。 秦康也是人精,他对温窈是有点意思,但明显也能看出,扬爷对温窈的兴趣更大。 他手头最近紧得狠,都巴着扬爷捞好处,孰轻孰重他分的清,自然不敢抢人,还得推波助澜的把人送到扬爷手里。 姜梨初见有人给她撑腰,当即哭哭啼啼的扑进扬爷的怀里,娇声道:“扬爷,你看我的脸,都是这个女人打的,我今天才做的新头发,也被她弄毁了。” 扬爷把她搂怀里哄了两声,看向温窈:“今天这事儿,你想怎么解决?” 温窈眼皮一撩,慢条斯理:“想解决?行啊,这样,她弄脏我衣服,按两倍的价赔偿。” “无缘无故跑我面前撒一顿泼、辱骂我,精神损失费也得赔,再跟我好声好气道歉,这事我就不跟她计较。” 温窈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像是看见什么奇葩。 姜梨初刚刚还在男人怀里撒娇诉苦,这会儿一听,瞬间炸了,“温窈!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你按着我打还要我赔你钱,你想钱想疯了!” 扬爷看着温窈,意味深长出声道:“原来你叫温窈。” 姜梨初立马转头:“扬爷,你要给我做主呀,一定不要放过她!” 扬爷:“听见我女朋友说的话了?我向来是不打女人的,你今天若是想走,要么赔钱道歉,要么让我女朋友出一顿气。” 温窈冷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真的不早,她要去找叶枳离开这里。 当即拎着自己的包,转身要走。 她这么不给面子,扬爷沉声警告:“站住。” 温窈没听。 “我叫你站住。”扬爷抬手就要抓人,给温窈个教训。 一道人影霎时挡在温窈跟前,“小扬爷,对女人动手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扬爷眯起眼,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很是不爽:“原来是你啊顾洵,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野种管了?” 顾洵被讽刺也从容不迫,将温窈护在身后,迎上他不屑的视线,“公众场合,小扬爷确定丢得起这个脸?” 扬爷指着他鼻尖:“你他妈的少管闲事!” 他最是不爽有人叫他在前面加个小字,顾洵频频踩雷。 顾洵没管他,转身看温窈,温和询问:“没事?” 温窈没料到会是他,之前对他印象不好,相处也不是很愉快,本不想搭理,但奈何他出手帮了她一下。 温窈微不可见的蹙眉,淡声:“没事。” 顿了顿,又补充:“谢谢。” 顾洵轻笑。 落在那位扬爷眼里可谓是不悦到极点的,当即一拳挥了上去。 温窈:“小心——” 顾洵挨了一拳,眼镜掉在地上。 他一笑,接着反手打了回去。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温窈往旁边站了些,忽然觉得顾洵不是来帮她,是来给她增加难度的,有点烦,要走。 姜梨初叫了声,怕得直往一旁躲,又眼尖看到温窈,顿时上前一把抓住她,“你不准走!” 温窈沉声:“松手。” 姜梨初不放,之前没占到便宜,这会儿逮着她了,想要收拾回来。 “靠!” 叶枳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妆是花的,口红散了些许,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见温窈被欺负,立马冲了上去,沈灼为抱着她的腰拦都拦不住。 男人之间闹出来的动静可比女人大多了,见有人闹事,很快,酒里的安保跟服务生匆匆赶了过来,试图分开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到底都还是些体面人,有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拦着,加上四周看热闹的人不少,劝着都停了手,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温窈只是衣服有点乱,其他倒是没什么。 她看了眼叶枳,“伤到了吗?” 叶枳趁着酒意下手狠,这会儿虽然气喘吁吁的,但显然还没打够,“我没事,你呢?” 温窈摇了摇头,看向她身后的沈灼为。 叶枳也反应过来,从他怀里挣脱,给了一个胳膊肘,“谁准你抱我的!” 沈灼为笑笑,不以为意,对上温窈的视线,笑意更深,他问:“你怎么惹到他了?” 温窈略有疑惑。 他颔首示意,“晏家的,晏扬。” 电光火石间温窈想起来了。 之前在晏随给她的资料上,看到过这个人的名字。 只是因为是在酒的原因,光线问题,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晏扬,没认出来也正常。 “我没惹。” 温窈说完去看对面。 顾洵虽然没有晏扬高,但身材比他壮实,两人动手,晏扬落下风。 晏扬没出过这样的糗,这会儿正气急败坏的在摇人。 他啐了一口,对着温窈他们指指点点,“行啊,都他妈的,今晚一个都别想走!” 尤其恶狠狠盯着顾洵,像是随时扑上去咬他一口,目光又落在温窈身上,之前的兴味都变成了阴狠。 顾洵捡起自己的眼镜,用手帕不疾不徐的擦干净,然后戴上。 他虽然看着斯斯文文模样,但也不是好惹的,他在晏家生活十多年,又被顾家收为养子,商场上的手段可见一斑,对付晏扬这类游手好闲的太子爷,也是轻而易举的。 正这时,温窈手机响了。 在一众人中,格外瞩目,都纷纷朝她看过来。 温窈理了理头发跟衣服,拿出手机。 看着备注,脸上下意识的闪过心虚,然后抿了抿唇。 接听,跟着开口就是一句:“老公,我还没回家,晏扬拦着不让我走。” 那边说了什么。 温窈柔声:“嗯,就是他,他还要打我。” 下一秒,温窈拿着手机走过去,冷漠道:“我老公找你。” 晏扬火气难消,恼怒发狠:“你老公又如何,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别想就这么走了!” 温窈微微一笑,“他叫晏随。” 瞬间,男人凶狠的神色一滞。 接着她补充: “嗯,也就是晏淮叙。” 第111章 谈谈情 凌晨过,白日燥热难忍的气温似乎低了些。 还有风在吹。 温窈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感觉凉飕飕的。 她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平时总是繁星闪烁的,现在黑蒙蒙的一片,不见明月,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无端令人感觉到压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着胳膊,目光落在前方的男人身上。 大约是才从某个应酬场下来,晏随穿着西装马甲,裹着修长的身形,袖口半挽至手肘,步伐不紧不慢,看着很是闲散随性。 唉…… 温窈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琢磨回忆着刚才在酒里见到晏随时他的表情,他本来大多时候都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她这次还真的是揣摩不清楚他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瞅瞅这天,她怎么看都有种风雨欲来,夜黑风高杀人放火的感觉。 这一路走过来,他也不闻不问,该不会是想着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心软答应了叶枳的邀约,这是放松没落好,还引来一身的骚。 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走着走着她突然嘶了声,眉心紧紧蹙起来。 低头往自己脚上看,站着缓和了几秒。 脚后跟上的创口贴似乎在之前的争执拉扯中,被刮掉了,没了这层保护,皮肉抵着鞋帮上,疼。 抬头看过去,自己跟晏随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温窈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跟了上去,脸时不时的拧成一团,仿若一张痛苦面具。 虽然晏随的步伐不快,但耐不住他腿长。 温窈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不远不近的隔着两米多的距离。 眼见着晏随走到了车边,打开车门消失不见。 温窈咬咬牙很快也坐进去。 之前还好,毕竟是在外面,她怎么适应都行,现在就在车中,跟晏随并排坐,加之车厢逼仄,她都有点喘不过气。 上了车,晏随也没问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温窈拿眼角偷偷的觑他,见他单手抵着额角,偏头看着窗外,车厢昏暗,光线将他的五官明显分割,落在阴影处的侧脸,很是生人勿近。 温窈默默视线,不动声色的滚了滚喉咙,悄悄将自己的脚从高跟鞋中解放出来,与此同时,眉眼舒畅的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情不自禁的微微屏住呼吸。 车厢内安静得可怕。 虽然温窈是个冷战的好手,但必须是在她占理的前提下,现在这种情况,她不敢说自己百分百白的对,可偏偏就很心虚,就像是自己的小辫子被晏随捏在手里,他要是一个不乐意就剪了、绞断,莫名的头皮发麻。 而晏随是个妥妥的商人,对于持久谈判这种事情向来是得心应手,温窈跟他比心理素质,嫩了不止零星半点。 想了想,温窈决定主动出击。 毕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但她也不能太直接,会显得自己极其没理站住脚,视线稍一转,落在了前方的驾驶座上。 她似有若无的清清嗓子,制造出点动静,然后道:“这是你新请的司机吗?之前怎么没见过。” …… 无人回应。 温窈眨了眨眼。 有点尴尬。 好在前面的司机说话了,“没见过多正常啊,我是你老公叫的代驾,他喝酒啦。” 温窈吸吸鼻子。 是闻到股酒味,还以为全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原来晏随也喝了,之前都没感觉到。 温窈没气馁,重新找新的话题,这次连声音都放柔了很多:“喝了多少酒呀?我给你发了消息你看见了吗,把你叫过来没耽误你的事?” 还是安静。 一连三问都没得到回答。 温窈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脸色变换了几番,最后撇撇嘴,心想不就叫他来接了一下,至于一直摆着个臭脸是想吓唬谁呢,她还没跟他算账为什么那么久不回她消息这件事情呢,现在倒是把她衬得跟个千古罪人似的。 温窈忍气吞声的撇开脸,眼睛无意识的扫过晏随,正好对上他的黑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过来的,沉沉的。 温窈眉眼几乎是一跳,不会是在她刚才小表情不断时转过脸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是不是把她的幽怨统统看了去? 她僵在那里,没动。 不多时晏随移开视线,丢下淡淡的一句话:“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言简意赅。 温窈却是不自觉的打了个突。 有外人在,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谈事情的好时机。 但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自己必遭大难的感觉。 以至于后半路程,就算温窈眼皮一直往下掉,她都没敢睡过去。 比起她跟晏随这边的“相安无事”,另一边的晏扬是气得火冒三丈。 一劈手给秦康打过去,“你他妈的,这就是你说的普通公司的小职员?!” 秦康脑袋瓜一疼,几乎晕头转向,委屈得不行。 他也没提温窈普通啊,再说了他哪儿知道温窈是晏随的老婆,否则说什么他都是要拦着点的。 攀上晏随,搁古代就跟攀上皇亲国戚差不多,还有你晏扬什么事。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得烂在肚子里。 眼下他有求于晏扬,挨了打也得陪着一脸谄媚的笑:“扬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人计较,这事是我的错,没掌握一手消息,不过我也当真是没在圈子里听过什么风声,您也知道,我那些狐朋狗友哪儿有扬爷您身边的高贵,接触不到啊,否则绝不能叫扬爷您吃了这亏。” 这么一通话让晏扬听了舒服,不屑的扫了他一眼,抽动嘴角哼了哼,不想牵扯到淤青处,当即扭曲得变了脸,又是一阵窝火。 暗骂一声,咬牙切齿道:“也不知道顾洵那个野种打哪儿冒出来的,跟那女人是什么关系,这仇不报,今天这打白挨了。” 秦康连忙狗腿接话:“这事扬爷您放心,交给我去查,一定给您个交代,顾洵那小子跟晏随是出了名的不对付,他这次出手指不定跟他老婆有点东西。” 话说着,他眼里一抹精光闪过。 晏随来接人时,他可没忘记晏随跟顾洵对视了一眼,一个看着冷漠无情,一个云淡风轻,可谓是暗潮涌动。 晏扬警告:“你最好是把事情给我办利落些,否则你说的那些东西,一个子儿都落不到你头上。” 秦康:“是是是,一定办妥。” 晏扬摸了摸自己的脸,招呼过姜梨初给他擦药。 姜梨初哭得眼睛都肿了,一边擦药一边听他们说话。 这会儿她是生气又幽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温窈的老公是晏随,这事温雨眠从来就没跟她提过,加上今晚在温窈手里吃了亏,跟的男人打架打不赢,又不如晏随有钱有势,愈发衬得她像个跳梁小丑。 回忆起温窈看她的轻蔑眼神,愈发觉得自己难堪,心下难过就要掉眼泪珠子了。 手下一个不小心,狠狠戳下去,疼得晏扬一声鬼叫。 “你怎么做事的!轻点知不知道,小爷这张脸要是毁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梨初慌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扬爷,都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看见你伤成这样,我心里难过所以一时间忘了轻些,都怪我不好……” 边说着,如其名,梨花带雨的泪就落下了。 晏扬不耐烦皱着眉,要说,今晚这事还真赖她,可他毕竟是男人,且他又挺疼惜姜梨初的,平时没少在她身上花钱,现在见她脸也肿着哭得这般自责,瞬时男人的保护欲就升了上来。 便摆了摆手撵人:“算了,你先走,这儿没你的事。” 又掏出一张卡递过去:“拿去看看脸,想买什么从这上面划。” 姜梨初停下哭接过卡,犹犹豫豫的:“那你的伤……” “你别管。” 姜梨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秦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给女人钱,晏扬倒是大方,轮到他了,几次三番的求,当孙子供祖宗似的,也死活不肯松口,可恨他不是个女的啊! 晏扬摸出了烟。 秦康收回思绪,极为有眼力见的笑着凑过去点烟。 晏扬抽了口,吞云吐雾,“今晚另一个男人是谁?” 秦康一愣,今晚他见过的男人不少,没反应过来晏扬问的是哪个。 晏扬提示:“长得像个女人那个,看着就妖里妖气,小白脸一样。” 秦康明白了,他还真知道:“是沈家的,叫沈灼为,一个不起眼的私生子罢了,不值一提。” “私生子啊。” 秦康:“对,这人风流废物,没什么威胁。” 晏扬抖了抖烟灰,微微眯起眼,“那我怎么记得这小子冲我肚子来了一脚。” 秦康机灵:“扬爷的意思是……” “呵。” 晏扬冷笑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晏随跟温窈动不得,顾洵也难搞,旁人未必他还动不了吗。 他挨顿揍,不出出气怎么行。 秦康信誓旦旦的保证:“扬爷,这事包在我身上。” “不。” 晏扬制止了,“我要亲自来。” 他看着秦康,意味深长:“你见过垂死挣扎的蚂蚁吗,特别有意思。” … 到了家,因为时间太晚,葵姨早就回了小洋楼那边,家里漆黑空荡荡的一片。 晏随走在前面打开了灯,温窈亦步亦趋的跟着。 上楼时,她没跟上,放下包往厨房走去。 晏随站在楼梯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温窈背脊无端挺得笔直,硬着头皮解释说:“我们都喝了酒,我想着弄点醒酒汤什么的。” “不需要,你上来。” 他不要,她要啊。 好,其实都是她拖延的借口。 温窈抿了抿唇,坚持:“还是喝一点……” 对上他的眼。 明明没说话,神色也很平静,但压迫感却委实强大。 她挣扎不过,到底还是选择上楼。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也好过她在这里内心惴惴不安。 晏随开了主卧的门,没进去,等着她慢腾腾的走近,见她缩着脖子,一副心虚惶恐的模样,他眸光微闪。 偏头示意:“进去。” 听见声音,温窈本能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哦。” 然后错开他往房间里走。 之前没怎么好好看她,现在晏随从头到尾的打量着,目光落在她的脚上,凝神看了几秒。 温窈坐到床边,触及到柔软的第一想法是直接躺上去。 但她不敢。 身上一股酒味,晏随明显有话对她说,就算疲倦也得撑过这一遭。 晏随就站在门口,发号施令的安排她:“先去洗澡。”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也没打算等她的回复,直接转身离开。 温窈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她洗完澡出来后,晏随也已经在其他浴室洗过了,裹着浴袍在床边等她。 听见动静,掀起眼皮看她,语气平静:“过来。” 跟唤宠物似的。 温窈乖乖上前。 “坐下,左脚伸出来。” “…啊?” “啊什么啊,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很难理解吗。” 晏随站起来,顺势给了她屁股一下,催促着。 温窈莫名脸一红,赶鸭子上架一样,坐下后就见晏随拿了医药箱过来。 他单膝着地,抬高了她的左脚。 她下意识的躲。 被晏随抓住,手上用了些力度,抬头看她,“躲什么,好好待着别乱动。” 男人手上的温度比她脚上的温度高,温窈怕痒,强忍着没敢再缩。 她才洗完澡,脚还是湿漉漉的,晏随拿了毛巾给她擦干净,然后从医药箱里取了几样东西出来。 “脚偏一点。” 温窈一看就明白了,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顺着他的话将脚往旁边侧。 磨伤的脚后跟在明亮的灯光下一览无余。 晏随捏着棉球在伤处四周仔细消毒。 温窈颤了两下,冰冰凉凉的,从来没人这么照顾过她,她觉得很不自在,低声说:“我可以自己来。” 晏随按住她,没说话。 动作有条不紊。 她也不再出声,起先盯着自己的脚,目光停在他的手上,渐渐的视线上移,落在晏随的眉眼间。 见他很是认真凝神的表情。 她不禁无声呼了口气,很轻。 “你胆子倒是大,敢在酒里打架斗殴。”晏随垂着视线,淡淡道。 温窈一噎,知道他这是要开始计较了,缓了缓,替自己辩解:“我没想…是晏扬要动手,不知怎么顾洵也在,两人打起来,我是被波及的。” “听起来你还挺无辜?” 晏随头也不抬,嗓音也听不出喜怒来,但温窈就有些提心吊胆。 她嘴硬:“本来就无辜……我喝酒喝得好好的,他们突然蹿出来坏我兴致。” 虽然是她先动手给了姜梨初一巴掌,但谁让她嘴贱。 “自己什么酒量不清楚吗,忘了你喝多抱着我亲的事情了?我不在,你是不是随便找一个男人就亲上去了。” 这话不咸不淡的说着,手上的动作突然就重起来,疼得温窈倒吸一口凉气。 她皱眉,惨兮兮的样子:“我也没喝多少,你至于下手这么重吗。” 再说了,她又不傻。 抱着他亲…那不也没成功吗,而且她是有所图谋。 晏随扬起脸,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现在知道疼了,穿着高跟鞋跟人干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温窈自知理亏,动了动唇没接话。 晏随复又低下头,处理好她的伤处,嘴里依然没放过她,“这次是公然斗殴,下次我是不是还得亲自去警察局提人。” 温窈晃了晃另一只脚丫,没搭理他,心想这是把她当什么了,她又不是不良少女,成天打打闹闹的,她很忙的好不好。 他顺便将她另只脚擦干,问:“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温窈摇了摇头:“没有。” “吃亏了吗。” 温窈觉得好笑,“我怎么可能会吃亏……” 说着说着就笑不出来了,对上他目光沉沉的眸眼。 “感觉很骄傲?” 温窈聪明的没说话,仿佛没听到这似嘲讽似调侃的反问。 晏随也不接着追问,随即站起身。 去洗了个手回来。 见温窈已经躺下了。 他坐过去,把人拽起来,“今天这事说清楚,你之前对顾洵避之不及,这次怎么跟他处在一起。” 温窈没睡,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放过她,心里早就把措辞想得头头是道,不料晏随不按套路出牌。 “我哪里跟在处一起了?都说了不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呢,要不是因为他突然出现,晏扬怎么可能跟他打起来,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温窈把自己摘得干净,其实心里也明白,没她说得这么轻松,沈灼为把晏扬点名出来后,她就在庆幸还好有顾洵的出头,才分散了火力。 不然依照晏扬那嚣张跋扈的性格,她今晚还没那么容易走得掉。 尽管最大的原因还是看在晏随的面子上。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晏随这两个字还真好使。 尤其是在挂完电话后,看着晏扬那张鼻青脸肿又满是菜色的脸,像是吞了数十斤的苍蝇似的,怎么看心里都怎么舒服。 为了打消晏随的顾虑,她补充:“而且,我跟他上次见面,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就把这人给忘了。” 晏随看着她。 那眼神很淡然。 但温窈觉得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顿时又躺下,拉了被子遮住自己的脸,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反正就是这样的,我也解释过了,信不信随你。” “没说不信。” 他说这话时是温柔的。 温窈心里的憋屈消了些,往下拉了拉被子给自己喘息,闭着眼说:“以后遇到这种事我避开就行了,不会给你添麻烦。” 晏随想说她不是麻烦,但看着她那透露出不怎么愉快的脑袋,没出言。 最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睡。” 时间也晚了,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场,肯定也累了。 温窈眼睫颤了颤,一股熨帖的感受油然而生。 没过多时晏随靠过来抱着她。 她也没挣扎,也不嫌热了,闭上眼不过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 晚上叶枳是坐沈灼为的车回去的。 她喝高了,又跟着打了一架,这会儿精神处于兴奋状态,但人却是软绵绵的。 她偏头看窗外,映出沈灼为那张带点邪肆又嚣张的脸,正含笑着,怎么看都觉得很欠揍。 个王八羔子,算计她,自己来酒不喝酒,倒是把她灌得开心,心眼子坏的很,跟煤炭一样黑。 觉察到她的视线,沈灼为看过来,问她:“去哪儿?” 叶枳需要消化他的话,慢了半拍,驱使着大脑,冷呵一声,“你明知故问。” 除了回她家还能去哪里。 沈灼为不接茬,“那就去我家,近。” 叶枳毫不留情的嘲讽:“你还有房子?” 当初遇到他的时候,可是个穷光蛋,表面玩得花,吃饭还得是她掏钱,开房也是,这么一想,叶枳就头疼,觉得自己是个傻缺。 沈灼为勾唇笑得轻佻妖冶,“新买的,还赶着还房贷呢。” 信了他的话才是有鬼。 叶枳静了片刻,才混着酒意痴痴笑:“这有靠山就是不一样了,连房子都能买。” 沈灼为装傻充愣:“我的靠山不就是你吗,这房子首付有一半都是花的你的钱。” 叶枳揉了揉额角,觉得他这忽悠人的本事日益见长。 “你今晚为什么在那里?” 沈灼为仍旧笑,语气不变:“我说这是偶然,跟你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信吗。” “你觉得我会信?” 沈灼为但笑不语。 叶枳猜:“跟踪我么。”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口吻似宠溺:“姐姐,自信可以,自恋可不行啊。” 叶枳抿着嘴,没接话。 闭眼假寐片刻后,睁开眼看到不是熟悉的路,她嗓音凉凉的开口:“不乐意送就把我放下来,除了我家我哪儿也不去。” 沈灼为哄着她:“这地方不能调头,再说了大晚上的,我怎么好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停车。” “逮着是要扣分罚款的。” “我说停车。”叶枳冷声呵止。 “真的不行,别闹了枳枳。”沈灼为直视着前方,笑意还勾勒着唇角,眼底却是没什么情绪的,脚下油门突地一踩,随着轻柔的话一起。 叶枳因为他的叫法一阵恶寒,紧跟着胃里翻江倒海起来,头更晕了。 她连忙扶着扶手,气急败坏:“你有病是不是!” 见她炸毛骂人,沈灼为也没降下车速,笑说:“瞧你,现在比刚才冷冰冰的样子可爱多了。” 叶枳张口有想要骂人,但她要吐了。 沈灼为递给她一只袋子,“吐这里,吐出来就舒服多了。” 叶枳一把夺过去,缓着气儿,咬牙切齿:“开慢点。” “什么?” “我让你开慢点!” 沈灼为恍然大悟:“啊…原来姐姐是说同意跟我回家,可以呀。” 叶枳:“……” 她忍不住了,一股脑吐了个昏天暗地,并没有觉察到车已经停了下来。 整个人难受得不行,一瓶水及时递了过来。 她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拿过去漱口,一边按下车窗通风。 最后她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 沈灼为替她调动座椅,放倒了些下去,从她手中拿过去袋子又裹了一层扔进后方的垃圾收纳箱里。 “睡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叶枳一动也不动,连个回应都没给他。 她现在是玩不过他的,以前尚且不知,现在回想起来很多时候,她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特别好骗。 怪不得有人说小白脸花花肠子多,她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是信了。 沈灼为的住处,当真是他新买的房子,不过倒不是所谓的贷款买房。 到了地方,他把已经睡着的叶枳抱下车,顺便扔了垃圾。 进房间后替叶枳脱了鞋,盖好被子,正准备抬手碰一碰她酣睡的脸颊,手机便响了。 他动作一顿,拿起手机走出去,关上房间门,边往客厅走,边接听了电话。 “今晚这场戏你还满意?”那边传来一道男音。 沈灼为给自己倒了杯水,垂着眼皮勾唇道:“什么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想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你说呢,顾洵?” 顾洵是个聪明人,转而问:“总归是抱得美人归了不是吗,你艳福不浅。” 沈灼为晃着水杯,漫不经心:“比不得你,出了力来被别人抢了风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可不好受。” “说笑了。” 沈灼为说:“跟你提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洵不答反问:“你就不怕她恨你?” 沈灼为不以为然,“成王败寇,你是个商人,该清楚恨你的人不少,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顾洵悠悠道:“那也不多。” 沈灼为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继而停下来,“所以,我要的答案呢?” 顾洵默了几瞬,他也耐心的等着,不言不语。 片刻后顾洵说:“你也知道,我接手的都是些什么案子项目,你说的这件事,对我来说益处不高,试错成本也大,我并不认为我能从中谋取高昂利益。” “你的意思是不成?” “你总得给我看点什么有前景的东西,投资有风险,你知道的。” 沈灼为眯了眯眼,指腹摩挲着杯口,“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信我,那我觉得我们也没什么可聊下去的必要。” 顾洵笑,猜到他要挂电话的意图,慢条斯理的出言制止道:“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沈灼为冷声:“记住,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被威胁顾洵也平静,“不是不信任,急功近利怎么行,我听说马上有新货发售,就以这次的成绩来证明,你的决策是否有我投资的必要,如何?” 沈灼为沉默。 顾洵也没着急出声,等他考虑。 两分钟后,顾洵问他:“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灼为说:“你怎么能保证你说的话,出尔反尔,我看你尤其擅长。” 顾洵提醒:“逐利,是商人的本质。” 于是话题又回到最初,只是这次的主动权落在了沈灼为手中。 但是,是这样吗。 风筝往往飞上天后就变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但忘了放风筝的人手里始终都还握着线。 沈灼为:“成交。” 顾洵淡笑:“那我就拭目以待。” … 叶枳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又差点被自己臭得熏晕过去。 暗骂沈灼为这小逼崽子不知道帮她卸妆换衣服。 等她收拾好出去时,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餐桌上留有早餐,还有一张便利贴。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写着: 【粥冷了记得热一下,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她把便利贴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扫了眼早餐,最后转身径直离开。 打电话叫她小助理去酒附近提了车开过来,顺便带了早餐。 她拆封后一边吃一边问,“新装成片出来了吗?” 助理笑呵呵的:“出来了一些,那边说先给你看看效果,已经发给你了。” 叶枳拿了ipad一张张看成片,越看越满意。 夸赞:“不错。” 助理说:“不是精修我都觉得好看,修后更佳,枳姐你朋友真漂亮,要是露张脸效果肯定更好。” 末了也不忘夸一句:“当然了,衣服也漂亮。” 叶枳笑笑没说话。 露温窈的脸?就怕晏随找上门来命令她撤了。 她关上ipad,“就按照这种程度来就行,p太过就很假。” 助理:“好的枳姐。” 叶枳是真的饿,后面就专心致志的吃东西,一路抵达公司。 进了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门就被敲响,走进来一个员工,急急的说道:“枳姐,出事了!缀丝平台打电话过来说要撤了我们新装上线的版面!” 叶枳比她冷静,听完后只是皱了皱眉,“理由呢?” “说是要签给其他合作商……” 叶枳:“我们早就跟他们谈好了,突然反悔是有违约金的。” 员工苦着脸:“…我听财务那边说,资金已经到账了,包括我们交的那部分。” 叶枳抿了抿唇,“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忙。” 等人离开,她猛地站起来,急急在办公室走了几步,然后才拿了手机打电话。 对方知道是她,一接通就先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叶总,我们也都是听上面的安排,非常抱歉……” 叶枳闭了闭眼,忍着气,“那为什么不早点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先斩后奏是吗,之前的交情一点都不顾及,我跟你们缀丝合作多久了,就算要撤版面,也得事先通知一声!” 那边还是一个劲儿的道歉。 道歉有用吗。 叶枳真想怼回去一句道歉若是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她只问:“我想知道你们新签的是谁?” 那边迟疑:“这……” “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别以为拿点违约金就算了事!” 对方连忙压低了声音:“叶总,有话好说,您消消气,版面新签的是亓锦。” 叶枳直接挂了电话。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亓锦她熟啊,死对头了。 在办公室静坐半晌后,叶枳叫来助理,吩咐下去:“离预售还有几天时间,你去接洽看看,还有哪些平台有空余版面。” 助理说:“之前不是都已经筛选过了吗…有倒是有,就是没什么影响力跟热度,万一砸不出水花怎么办?” “此一时彼一时,能用就用。”太高端的,他们又请不了用不上。 助理老老实实退出去办事去了。 叶枳指尖不断敲打着桌面,她看着手机,几许后,拿起来翻找通讯录,指尖停顿,最后打了通电话出去。 很快接通。 “喂?” 叶枳直截了当:“谢朝阳,有空吗,出来一起吃个饭。” … 比起叶枳这边的麻烦事,温窈这边就显得风平浪静多了。 昨晚睡过去没注意看手机,醒来后才看到关若棋给她回了消息。 笑嘻嘻的说瞒不住了,这都被发现啦。 温窈看着也笑了笑,然后点进了表姐的朋友圈,显示只有最近半年才可见。 她顿了顿,似乎很久都没见表姐发过朋友圈了。 她看着手机发呆,晏随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还不走?” 温窈回过神,“走啊。” 到了公司后,一切照常。 间隙她看到叶枳给她发的微信。 【我要去跟谢朝阳决一死战。】 看上去斗志昂扬。 温窈忙问:什么意思? 叶枳:他妹,跟我抢东西。 温窈惊诧:他还有妹妹? 接着又问:什么东西? 叶枳:呵呵。 温窈:…… 呵什么呵,你倒是说啊。 叶枳不再回了。 温窈猜估计她在忙,看着这三言两语的聊天记录,她不防有点担心。 便叮嘱她:别冲动。 到了中午时,温窈发消息问:情况怎么样? 叶枳回了两个字。 【尚可。】 听上去她没吃亏。 温窈放下心来,鼓励她:加油。 没过多久,叶枳发了些照片过来。 她一看,发现是昨天拍的服装照,没想到这么快成片就出来了。 温窈点开照片放大,自己看着都有些心猿意马。 不知怎么计上心头,她暗戳戳的挑了两张不那么显眼露背的,给晏随发了过去。 然后问他:【你觉得这两张,黑的和红的,哪一张更好看?】 彼时晏随正在开会。 他听别人讲着,桌面的手机突然亮起来。 是微信。 一般人不会给他发。 几秒后,他将手机拿起来放在桌下,解锁后看到眼熟的备注,便轻车熟路的点进去。 一黑一红的照片就映入眼帘。 紧跟着的还有底下某人不怀好意的询问。 晏随眉梢微动,没放大图,只是看着。 【这是什么?】 温窈回得很快:没什么,照片而已,你还没说哪个好看。 晏随:都好看。 温窈不满:只能二选一。 晏随略微勾唇:成年人还需要做选择吗,两者都可以。 温窈:……必须选。 晏随这才点开了照片,然后退出来,问她:这是谁的背影? 温窈有点洋洋得意,心道他果然猜不出来。 便含糊他:你别管是谁,你选就是了。 晏随稍稍换了个姿势,若无其事的夸奖:还挺漂亮。 温窈看到这则回复后,第一想法是他眼光不错,紧接着就沉默了。 晏随不知道这是谁,但夸了漂亮。 尽管她知道这背影是她自己,但还是有些不屑的想,果然男人总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 她拿着手机一直没反应,旁边的人碰了碰她,“发什么愣呀,要不要吃冰激凌,ida她们带了不少回来。” 温窈反扣手机,摇了摇头:“才吃完饭,肚子还是饱的吃不下,你们去。” “那行。” 等身边人走了,温窈才重新拿起手机。 有新消息。 她点开。 y:你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温窈脸蓦地一热,暗骂他是个老流氓。 接着反应过来,他这是看出来了? 温窈:你…知道? y:你有什么我不知道。 温窈一顿,继而愤愤: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y:比如? 温窈没理,又把他的备注前面添上了“不揺碧莲”的字眼。 之前被他逮住改过,她也老实巴交的变成了原来的样子,现在一看,果然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 这老男人焉儿坏。 y:你腰后有颗小痣。 温窈真不知道,她放大红色的那张图,只有这张,腰部才有镂空的部分,她找着那颗痣,真的小得可怜,几乎看不见。 晏随的眼力能有这么好吗。 y:照片哪儿来的? 温窈:当然是拍的。 y:谁给你拍的,什么时候拍的。 温窈:……你管不着。 等了片刻没回复。 温窈寻思,该不会生气了? 她手指在鼠标垫上不断的画着圈圈,时不时的看眼手机。 看一下。 再看一下。 没动静。 她咬了咬唇,郁闷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竟然有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手机一响。 她停下动作立马看过去——不是晏随。 ida在问她怎么不过来吃冰激凌。 温窈还是之前那个借口,说自己吃的饱暂时吃不下。 然后准备放下手机。 又响起来。 她兴致缺缺的略略一扫,忽而神经一震。 y:上来。 她唇角微微上扬,故作听不懂:什么? y:我开完会了,你上来送饭,何驰下来接你。 温窈矜持道:这怎么行,上司跟下属有别,不能走得太近。 y:你也不差这一两次了,听话。 温窈坐上电梯,盯着自己脚尖想,听话听话,她为什么要听话,真以为她是小孩子那么好哄吗。 抵达后,何驰看见她,把午餐交到她手里,“太太,晏总在里面等您。” “哦,我知道。” 何驰微顿。 有些狐疑的看她,见她似笑着心情很不错。 就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似的。 不敢多看不敢多问,匆匆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遇上了南絮,登时眼皮一跳:“南总好!” 南絮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声打招呼吓住,“何特助好久不见。” 何驰笑着,“南总您出差回来啦,辛苦了辛苦了。” 南絮问他:“晏总在办公室吗?” “不在!”他又大声。 南絮拧眉。 何驰也发现自己太冲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连忙说:“晏总刚开完会,出去吃饭了,您回来是没碰上他吗?” 南絮摇头:“没有。” 何驰表情遗憾,其实心里打颤,“您若是找晏总的话可能要等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南絮想了想说:“他在哪个餐厅,你把地址说给我,我去找他。” 何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心虚笑道:“这我也不知道,是晏总朋友来约他出去的,至于去了哪儿,您也清楚,向来都是我们向晏总报备行程的。” 南絮也没继续问,微颔首便进电梯下去。 何驰抬手一抹额头。 救了老命的,一手虚汗。 第112章 遭报复 温窈带着午餐熟门熟路的走进去。 她探出个脑袋,看见晏随伏案在办公桌前。 因为脚伤的缘故,今天她穿的是矮帮的平底鞋,脚步轻盈得没有一丝声音。 温窈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了几秒,发现晏随都没任何动静。 不由得直起身子,清清嗓以示自己的存在感:“咳嗯。” “来了。 男人头也不抬。 温窈有点不满,走上去似抱怨:“都来好一会儿了,你的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晏随直白:“饿的。” 也不知道真还是假,总之温窈的动作快了些,将食盒打开,一样一样摆出来,连筷子都准备好,招呼人:“过来。” 没听见声音。 她狐疑的转身,见晏随好整以暇的撑着手肘看她。 温窈顿了顿,眉梢微挑:“你不是饿吗?” 还跟老大爷似的坐在那里。 别是还要她矫情的亲自喂他嘴里 晏随慢条斯理:“晏太太这么主动热情,我有些不习惯。” 温窈:“……” 她又背过身去,仗着他看不见,翻了个很不优雅的白眼,声音却仍旧是温温柔柔的:“好太太都是这样的,你现在不习惯没关系,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这话中听。 晏随终于是屈尊降贵般的到了她跟前。 再在她笑意盈盈的视线下,接过了她手中的筷子。 末了一句问:“没在心里偷偷骂我?” 温窈惊诧,心想这人真是神了,面上无辜状的眨了眨眼,“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 晏随似笑非笑。 温窈淡定自若的移开视线。 “一起吃点儿?”晏随邀请她。 “我午饭吃得很饱。” 晏随的午餐很丰盛,温窈尤其看中那道蒜香排骨,有股孜然的味道一个劲儿的往她鼻息间蹿,香得她咽了咽喉咙。 她强迫着自己收回目光,矜持道:“你自己吃,千万别再饿着了。” 她强调。 接下来晏随便开始享用他的午餐。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温窈先是翻翻报刊架上的杂志,大多是金融财经类的,也有些科技性、学术性和体育,鲜少是娱乐性。 她翻看得兴致缺缺,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办公室里种植的绿景。 见架子上有个玲珑小巧的洒水壶,里面还有半壶水,她拿过来依次给这些绿植浇水。 晏随的目光分给她一些,见她在那棵发财树上猛浇,不由得动作微微放缓。 思量几秒还是没忍住提醒:“别浇太多。” 温窈专注自己的浇水大业,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不多,你看这土壤都是干的。” 她煞有介事的说:“你这些树养得还挺好的。” “嗯,跟林安禾学的。” 温窈一顿,然后释然点了点头。 也对,林安禾的花房她都亲眼见过,那纯粹是手艺人,晏随跟她认识,“偷师学艺”也正常。 晏随抿唇,“真的别浇了。” 温窈看了下枝繁叶茂绿意盎然的发财树,自信满满的跟他保证,“放心,浇不死的,天气这么热,很快就会干的。” 晏随不再出声,略有些怜悯的看了眼那树。 若是宋译岑在场,估计得跳起来大斥他重色轻友,如此双标。 温窈把所有绿植都浇了个遍,这才满意的收手。 回头见晏随才用了一半餐,她心想这人还挺斯文。 视线一转又落在那排骨上,看上去没怎么动。 她不由得问:“你不喜欢吃排骨啊?” 晏随:“还行。” 他没错过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伸手夹了一块,动作放得很缓,故意在她眼前晃,“这家店我常吃,排骨算是他们家的招牌,味道很不错。” 隔着一段距离,温窈都看见了上面的葱花、芝麻还有辣椒,她捏了捏手指,“是吗,哪家的啊…” “说了你可能不知道,下次带你去吃。” “行啊。” 她的思绪早就飞了,随着那排骨进了晏随嘴里,再慢慢移开。 烦人,这男人怎么吃个东西这么斯文?还装模作样的勾引她。 像是觉察到她的愤懑,片刻后晏随问:“要不要尝尝?” 她还是那个借口:“我很饱。” “就尝一块,味道真的很好。” 温窈有点心动,“我撑得慌……” “一个。” 温窈已经迈出腿:“一个就一个。” 并没有多余的筷子。 温窈蹲身要去拿晏随的筷子。 被男人避开,“我来。” 她没拒绝,都不知道亲多少次了,现在避嫌才是虚伪。 然后晏随喂了她一块。 温窈眼睛蓦地亮起,像是有光,不仅有葱蒜的香味,除了排骨的滋味,她甚至能够清楚的辨别出其中的孜然、白糖、生抽还有洋葱的味道。 虽然她在厨艺这方面是个小白,但她喜好吃,且嘴刁,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晏随说得没错,这蒜香排骨真的很不错。 晏随问:“好吃吗?” “嗯嗯。” “再来一个?” 温窈迟疑。 晏随:“一个而已。” 接着就投喂过来。 温窈边想着她真的就再吃一个边张开了嘴。 然后再晏随的哄劝下,没能停下口。 最后她蹲得脚有点麻才站起来,看了眼那盒子,好嘛,果然人总是走在真香和打脸的路上。 “不吃了?” 盒子里还剩三四块。 温窈艰难启唇:“…饱了。” “那喝点汤?” “不。” 晏随便不再多劝,自己不紧不慢的把剩下的都解决了。 温窈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悄悄去看晏随。 而后幽怨无声的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果然,男人的嘴不能信。 女人同样也是。 吃饱喝足,一切都收拾妥当好后,晏随用纸巾擦着洗过的手,看她躺平的姿态,微不可见的弯了下唇。 “感觉怎么样?” 温窈幽幽的回答:“很好。” “那明天再来?” 温窈的头立即摇得像拨浪鼓:“那还是算了。” “嗯?” “你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要延后,我还是不来打扰你为好,再说了,我也挺忙的……” 她说得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晏随也没强求她,也懂她那点遮遮掩掩的小心思,反正月底见了老宅那边的人,婚礼是要提上日程的,现下也不逼她光明正大示人。 不过诚然,他的确很忙。 又过了两天。 晏随忙得终于闲下来,有心思去折腾他养的绿植。 紧接着就看见了那怂头巴脑的发财树。 他摸了摸那焉焉的叶子,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 想起某人的保证,他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给温窈发过去。 温窈看了,很是不解。 【发财树怎么焉成这样了?叶子跟霜打了一样。】 她吐槽:都丑得没个形。 晏随没好跟她说都是因为之前吸水太多。 只高深莫测回她:可能是想你想的。 她这两天都没上来。 温窈隔了几秒说:哦,那我改天再来浇水。 看上去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事。 晏随沉默。 接着她又发来消息:还是你浇,这是你的树,你不是学了怎么养的吗,我才两天没见,你就把树养成这样,你是不是还没从林安禾那里出师? 晏随再次沉默。 温窈大发慈悲:算了,我下了班偷偷上来浇。 晏随打算拒绝。 刚打出一个字,手滑就发了出去:别。 温窈:别? 温窈:什么别?别上来?别浇水? 温窈:你看你这树,再不救它过不了几天就要死了,这可是发财树!发财用的!! 那边很激动,连二连三的消息顶上来。 晏随:…别偷偷。 温窈没说话,只回了个微笑,大抵的意思就是‘这还差不多’。 于是晏随收了手机,再次将目光落在那树上,无不克制的想,希望它还能活得再久些。 - 晚上回到家,温窈没什么事在跟叶枳煲电话粥。 听见她声音有些沙哑,不免紧张询问:“你生病了?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难听。” 叶枳好气又好笑,哑着喉咙:“滚你的,上帝亲吻过的嗓子就没有难听一说。” 知道她这是在打趣调侃,温窈也跟着笑笑。 “那还是别了,你大概是忘了自己在ktv里五音不全的时候。” 叶枳回怼:“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窈把玩着自己裙边,笑问:“明天有空吗,我休假,约着出去放松一下。” 叶枳在那边问:“你要红杏出墙?” 温窈:“…会不会说话?” 叶枳不以为然:“出去放松不找男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温窈淡然:“我可是正经人。” 再说了,有过晏随,其他人她还瞧不上,眼光高着呢。 叶枳不再逗她,叹了口气:“估计陪不了你,我有点忙。” “是新装上市那事?” 叶枳沉声:“嗯,出了点麻烦。” 温窈拧眉,“严重吗?” 叶枳:“还行。” 温窈听着她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估计这几天是忙得没顾上身体,就知道事情估计没那么好解决。 不禁试探道:“要不要我帮你?” 叶枳:“嗯?” 温窈含糊:“晏随啊……” 叶枳却是听清楚了,失笑,“嫁了人就是不一样,有靠山真好。” 温窈有点脸热:“我跟你说真的,你别硬撑。” 她清楚,叶枳很逞强,否则也不会离家自己出来单干,不然早就是被宠得娇纵的小公主了。 而且这么几年,她跟家里关系紧张,事业上也从来没低过头,吃了不少苦。 叶枳:“我能解决,不用麻烦你,可不想欠你老公的人情。” “这有什么。”温窈清楚,到了晏随这种地位,很多时候,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还想再劝,叶枳阻拦了她,“我这边有点事,等忙完了再跟你说。” 温窈叮嘱:“撑不住跟我说一声啊……” “好。” 叶枳果断的结束通话。 她刚放下手机,脑海里回忆着温窈说的话,心里很是熨帖温暖。 还没等她从这思绪中抽离出来,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惊叫的声音。 紧跟着还有打砸的动静。 她连忙走出去。 看见几个高大的男人,凶神恶煞的对着工作间里一顿推搡摔砸。 不少人被吓得不轻,躲在旁边脸都白了。 见她出来,纷纷围上前: “叶总。” “枳枳姐……” 叶枳看着地面摔得破碎的招财猫,四周狼藉一片。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一人轻佻出声,讽刺的看着她。 叶枳忍着火深吸一口气,“我是,你们是谁?” “你别管老子们是谁,今儿就是给你个教训,让你以后少管闲事儿!” 说话的人身形高壮,像是混社会的打手,脖子还戴了条金链子,手臂上可怖纹身毫不遮掩,身后一群小弟也个个嚣张气焰,看着就很不好惹。 叶枳回头,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助理,冷静的说了两个字:“报警。” 助理显然没遇到过这种阵仗,掏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我看谁敢报!” 叶枳没动,重复:“报警。” “谁他妈敢报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突地一道怒喝,吓得在场的人一动不敢动。 助理手机都惊得摔在地面,眼睛瞬间红了。 叶枳手机在办公室,她转身,目光沉沉盯着他们:“谁派你们来的?” 见震慑有效,戴金项链那男人才指着叶枳道:“你甭管是谁,都最好给我懂事点儿!你有那个本事全身而退,也得掂量掂量你这些员工能不能行……” 明晃晃的威胁砸在叶枳脸上。 她攥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那人。 男人被她盯得发毛火大,“臭娘儿们你看什么看!小心剜了你的眼!” 说着就要动手,被身后的人拽着。 这才重重哼了声,甩开手。 “我们走!” 一群人风一阵来风一阵去。 等他们离开。 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公司里大多数是女性,且年纪也并不是特别大,没经过什么事,有些被吓得软了腿猛地瘫坐在地上。 助理捡起手机,瑟瑟发抖的走上前:“叶总,现在怎么办?” 叶枳知道自己是遭到了报复,就是不清楚是谁。 亓锦,谢朝阳他妹妹还是其他什么。 一时间头疼不已。 她看了眼手表,吩咐道:“你们都先下班回家,这事情跟你们都没关系,明天上午我派人过来收拾现场,下午再来上班。” 有些人不放心她,看着她欲言又止。 叶枳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先走。” 随后一头扎进了办公室。 她调了监控,接着选择报警。 而后打了通电话出头,接听便质问:“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跑我公司里算什么事儿?” 那边女人声音尖锐:“神经病!我什么时候去你公司了?” “谢朝绮,你有胆儿做没胆儿认,我已经报警了。” “你真的有病!” 电话都切断。 叶枳猛地砸了手机。 胸口气得狠狠起伏。 她闭眼,双手抵着额头撑在办公桌面。 不多时手机铃声响起。 她没管,任由持续响铃后自动结束,接着再次响铃。 片刻后叶枳冷静下来,走过去将手机捡起来,她在办公桌周边铺了地毯,手机被摔也没什么大碍。 看了眼备注,她冷着神情接通了。 “爸。” “……” “没空,忙。” “……” “不去,都说了忙。” 电话那头蓦地传来中年男人严厉的训斥:“你是忙!我看你比谁都忙,回家吃个饭的时间没有,都多大了还在外面野!就你那个破事业,能成几分景气!我告诉你叶枳,你要是还这么任性,就别认我这个父亲,别回这个家!” 叶枳闭了闭眼,没说话。 那边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警告后不欢而散。 第113章 分房睡 报警以后只来了人简单询问一番,便再没了后续时,叶枳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盯上了。 不过目前新装上市在即,又忙着寻找更好的宣传平台,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处理,这个节骨眼上,她分不出其他心思去琢磨其他,只好息事宁人,当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然而的确是她想得太天真,公司叫人来修整了一番,员工们归位各司其职正忙忙碌碌之际。 之前那群人再次闯进来一顿凶狠无理的打砸。 叶枳也是个暴脾气急性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扬起桌面一棵仙人球,对着就砸了过去。 “没完没了了是,真当我吃素的?” 在一众人的惊叫下,连忙拉住她。 戴金项链的男人没想到她会反抗,脸变成狰狞的红,险险避开仙人球,阴狠着神情指着叶枳,咬牙切齿吩咐:“把这臭娘们儿给老子抓过来!” 他身后的人蜂拥而至。 公司里也是有男人的,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看着叶枳挨打,顶在最前面,没两下就纠缠撕打起来。 虽说这些人高大魁梧,但公司里人多,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就招呼上去。 不过人再多也不如混道儿上的流氓打手,那是拳拳到肉,一般人还真扛不住,更别说其中还有女人在,他们也是没一点儿怜香惜玉的。 不多时,女人的尖锐哭声与错乱惊叫传遍整个楼层。 这次叶枳助理留了个心眼,也是吓得哆嗦,心跳如雷,悄悄躲进办公室里,打电话报了警。 在门口盯梢的觉察到不对劲,连忙冲进去大喊:“哥几个!别打了,条子来了!” “谁他妈的报的警?” “娘的先跑!” 金项链男人啐骂一句,丢了面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转身就想走。 不想迎面就是一花盆,顿时砸得眼冒金星,血顺着额头就流下来了。 “操……”他一抹脸,眼神凶恶,气急上手逮人。 叶枳身上挂着彩往旁边躲,脸上的巴掌印明显,她冷笑:“砸了东西还打人,现在就想走,可能吗?” “你找死!” 叶枳没点三脚猫功夫傍身,闪躲不及,被拽着头发狠狠掼在地上,登时疼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脸都白了。 这种时候,男人与女人的差别就体现了出来。 若是男人发了狠的要动手,女人哪里来的反手之力。 紧接着腰腹又被接连踹了两脚,叶枳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差点就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公司的门再次闯进来一波人。 - 温窈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做头发,原本是有些昏昏欲睡,一听是派出所打来的,顿时清醒了,“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那边没什么人情味的重复:“你姐姐参与打架斗殴事件被扣了,麻烦你来一趟。” 温窈也顾不得头发才只做了一半,拎着东西风风火火就往派出所赶。 一路上忐忑不安。 到了地方,温窈看着浑身青紫,神情虚弱的叶枳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迈步上前。 “枳姐。” 叶枳抬头冲她微微一笑,“来了啊。” 温窈看着她强颜欢笑,心抽疼,她看了看四周,无一不是受伤挂彩的,视线落在那群混混身上,心里蓦然咯噔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 叶枳又笑,牵扯到嘴角,疼得脸抽抽,“被人搞了,没什么大事。” 这都进局子了,还不是大事。 温窈忙问:“是谁?” 叶枳摇了摇头,“不清楚。” 温窈一时间也没吭声。 那边民警按着流程审讯,一群砸公司的人无所畏惧似的,把责任都往叶枳他们身上推,竟然还当众不要脸的卖起惨来。 “真不是我们要动手的,您看我这脸,就这女人给砸的,看见没?流血了都快给破相了!”戴金项链的男人指着叶枳,又指指自己的脑袋。 黑的都说成白的,“我们好心上门谈生意,谁知道他们竟然要轰人,这就是看不起我们,都是他们的错!” 民警似笑非笑,“抄家伙谈生意?” 那人讪讪厚着脸皮:“也没规定不行啊是不是……” 叶枳助理红着眼反驳:“他们说谎!昨天他们就来砸了我们公司,今天又来了,根本就不是什么谈生意,是蓄意报复!” 有人不屑嚷嚷:“放屁!我们都是良民,都不认识你,谁要报复你了!” 助理是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倒打一耙,小身板哆嗦两下,气得竟是没反应过来。 一屋子里不止几个叶枳公司里的人,基本上挂了彩的都进了局子,听见他们这些张狂的流氓混子,纷纷站出来状告指责。 “胡说八道!就是你们先动手,无缘无故找茬!” “昨天把我们公司砸了一通,说是给个教训,没想到今天又来了,我们身上的伤都是他们打的!我们都亲眼看着的!” 一群流氓混子赖皮惯了,其中一个人趾高气扬道:“我呸!你们都是自己人,想泼脏水也得拿出证据来!明明就是你们老板先打人,瞧把我大哥的脑袋给砸的,我可告诉你们,要是我大哥脑子出点儿什么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证据,能有什么证据。 公司里的摄像头昨天被砸得稀巴烂,今天都还没叫人来修。 戴金项链的男人登时“哎哟哎哟”的叫唤两声,捂着自己额头,半眯起眼看着严肃的民警,做可怜状:“警察叔叔,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们家就我一个独苗苗,哎哟真不行了,我怕是有点脑震荡,那么大一盆花砸下来呢……” 民警心里清楚着,一板一眼的瞧瞧这边,又看看那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明显的是叶枳这边的,受伤更多,但从数量上来看,也是他们人更多。 叶枳听着他们一言一语,没什么情绪,目光直直盯着戴金链子的男人,见他卖惨装无辜,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凉笑一下,没忘他踹自己的那两脚。 “脑震荡是……”她蓦地抽了高跟鞋,冲过去照着那人脑门儿就是一下,“我怎么没把你砸成脑残!” 温窈没反应过来她人就从眼前蹿出去了。 等回过神只听一声惨叫,还有民警的呵斥。 因为叶枳这一举动,人堆里又躁动起来,大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叶枳拽着那人头发,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高跟鞋也是不手软的掼在人身上,她心里有气有恨,下手毫不克制。 “给我教训,能欺负老娘的人还没出生!你算个什么东西!” “几个孬种,敢做不敢当的败类!” 温窈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连忙上去要把叶枳拉开。 就怕无罪都变成有罪。 “枳姐,够了。” 这会儿叶枳火气正盛,她拽了拽,竟然没能把人给拉开。 “别打了!枳姐快松开——”她话音刚落下,就见一只手将将要把叶枳的衣服撕烂,里面的胸衣都露出来。 温窈火一下也冒上来,她挤进去抬腿对着那人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臭流氓你手往哪儿抓呢!” “啊!”那人捂着裤裆面色扭曲,倒退几步一屁股坐下去,疼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见场面几乎乱成一锅粥,民警的警告呵斥根本就不管用,当即上前强制用武力把一窝蜂的人分开了。 警棍在桌面敲得嘭嘭作响:“干什么干什么!反了天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买菜的菜市场吗!” “这里是派出所知不知道啊,啊?!”民警高声训斥着,黑着脸,似能滴得出水来。 训完又扭头看向温窈,怒斥着一声令下:“还有你!叫你来是让你打架的吗!当着警察的面都还敢闹事,通通押进拘留室,关起来!” 温窈没想到这火能烧到自己身上,她看着冷冰冰的铁窗,有点哭笑不得,隐隐还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现下也没那个心思去深想,她回头看着叶枳,看到她苍白的脸,“之前打电话时你说的麻烦事,就是这个吗?” 叶枳捂着肚子,刚才那一番发泄,打是打爽了,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被踹的地方感觉疼到了骨子里,她讲话都不敢太用力。 “不是,跟这事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阴我,不过你也清楚我这个脾气,就算得罪人也正常。” 之前她怀疑是谢朝绮搞得鬼,但不是对方,暂时也想不到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温窈沉下眉眼。 那群砸公司的人,明显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算面对民警的审讯也有恃无恐,仗着自己背后有人保护撑腰,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 轮到叶枳他们做笔录的时候,自然是实话实说,双方便胶着,没过多时,就有人过来劝说叶枳他们选择私了。 叶枳不作多想就知道里面的这些弯弯绕绕,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反问:“私了,行啊,我公司里砸坏的东西,得赔,把我员工打伤,得治,把这些都解决了,我就私了。” 那边派了律师过来谈,很快把人领着浩浩荡荡离开。 路过叶枳他们时,个个脸上都是不屑又洋洋得意,潇洒的出了派出所大门。 有些人不同意私了,跟叶枳说:“枳枳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就应该告他们!把他们告得倾家荡产牢底坐穿才行!” 叶枳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的温窈也没出声。 事情肯定没表面看着这么简单,否则那群混子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砸东西打人。 说来其实员工们都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这里还有一笔账等着叶枳清算安抚。 等人陆陆续续离开时,轮到叶枳跟温窈。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温窈开口道:“我叫晏随来接。” 叶枳那边她清楚,叶家肯定是靠不住的,若是被知道叶枳进了局子,指不定还会刁难落井下石一番,否则叶枳也不会打给她的。 而温窈这边。 她有点明白过来,自己之前那股不祥的感觉是来自那里了。 她怕晏随知道她被扣留在派出所。 只是来的人最后是何驰。 温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安。 何驰看着叶枳那一身伤,眼皮子一跳,落在温窈身上,见似乎并无大碍,才扯着嘴角笑了笑:“太太,晏总那边的事情刚处理完,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温窈笑不出来,觉得他这话还不如不说,搞得她心忽上忽下的。 等他们出了派出所,就在门口边上,温窈就看到了晏随。 脚步微微一顿,才又提着迈步。 步伐略显得有些沉重。 叶枳就在她身旁,自然能感觉到她的反应,很是抱歉,“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害你也关一遭。” 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心虚,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温窈抿唇淡笑:“这有什么,你帮我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多了去,这件事你也别多想,我回头跟晏随说一声,让他帮忙查一下。” 话是这么说的,等到了晏随跟前,温窈都没敢抬头看人。 气氛有些诡谲。 好在何驰是个人精,视线就那么一撇,连忙笑呵呵的看向叶枳:“叶小姐,我看你伤得不轻,不如我先送你去趟医院瞧瞧,等你伤养好了再跟太太叙旧也不迟。” 这话说得很有水分,叶枳不是听不出来,她看了眼车身前面色冷冰冰的晏随,收回视线对温窈说:“你今天难得休假,就先别管我的破烂事了,我自己会解决好。” 温窈面露担忧:“你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叶枳神色如常:“当然,我检查完就跟你发消息,别担心。” 怕她放心不下,叶枳唇边勾出抹暧昧的笑:“再说了,想体贴关心我的人多了去,手机上随便摇两个,跑得比兔子都快,你还愁我没人照顾?” 温窈不是听不出她的话外音,知道她这是不想她跟晏随因为这事起冲突,便只好点点头,“最近你忙,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就跟我说。” 她那边有新装上市,当下出了件糟心事,公司被砸,人也受了伤,不免伤神。 叶枳应了,跟着何驰上了他开过来的车。 等车屁股消失在温窈的视野里时。 她才迈步上前,似不以为然的问:“何特助说你之前忙,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晏随随意扫她一眼,没作声,径直上了车。 温窈动了动唇,也只得跟过去。 现在也才下午四点多,晏随直接把车开回了淮南湾。 一路上他也不说话。 温窈倒是想说两句,至少解释一下,转头就看见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瞬时什么话都给憋了回去。 下了车,晏随走在前面率先开了门进去。 温窈后他一步,换鞋时盯着他挺阔的背影。 心里琢磨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她不就让他过来接她,把她从派出所里捞出去,本来没大多事,现在倒真成了她有罪一样。 她在他身后,试着找话题:“你不回公司啦?是不是要留下来吃晚饭。” 他没回答。 她又问:“发财树怎么样了,今天好点了没有?是不是缺肥的缘故,你上次施肥是什么时候?” 还是没反应。 温窈有点不耐烦,拧着眉沉着气,“行,我知道我又麻烦你了,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如果跟温家那边……” 晏随倒了一杯水给她,打断她的话,“喝吗?” 温窈蓦然收声,看了眼面前的水杯,发现自己还真的有点渴,便没拒绝的接了过来。 虽然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但好歹有了回应不是吗。 而且,她听着他的语气,感觉挺平淡的。 趁着捧着杯子喝水的间隙,她想着,其实自己跟叶枳也没差多少,家里多半都是没什么可靠的,与其指望着温学闵捞她,还不如通知晏随。 她倒是可以跟舅舅那边联系,可也算是天高皇帝远,也不好打扰麻烦,毕竟舅舅他们一家帮她的真的已经太多。 尽管他们从来都不计较这些,但有时候对于温窈来说,也是一种心理负担,她会有压力。 晏随瞥见她这时的乖顺模样,视线略微一垂,声音不辨喜怒:“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该听的你一句没听进去,不该听的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温窈有点没听懂他的意思:“…啊?” 晏随一抬眼看她,“也算是一语成谶。” 温窈更茫然了。 他面色淡淡道:“上次你酒打架,我怎么跟你说的,下回是不是还得去警察局提人,你心里眼里都不服气,现在如何?” 温窈:“……” 她这回听明白了。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讷讷:“您未卜先知呗……” 不然还能如何。 她试着替自己解释:“我这次没打架,关进去纯属意外。” 晏随事先都了解清楚,听见她这话,意味不明的笑了声,细看那笑意是没什么情绪在的,叫人心里发毛。 “是没打架,这次胆子更大,当着警察的面都敢动手。” 讽刺意味明显。 话是说得没错,但事出有因,温窈可不想背这个锅。 又觉得跟他解释起来,只会更加复杂,干脆闭口不谈。 见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晏随面色更冷,薄唇抿成线状,也不再多说,往楼上去。 温窈看着他进了书房,才撇撇嘴,自己坐在沙发上。 抬手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想起护理根本就没做完,中途就跑了,心里更不愉快。 想现在就走,又闲麻烦,干脆往沙发上一趟,放轻松什么都不去想,闭上眼睛假寐。 没想到真的睡过去,还是葵姨过来做晚餐,替她盖了一条薄毯的动静,她才慢悠悠的醒过来。 抬眼一看窗外,天都落下黑幕了。 “葵姨,几点了?” “都快八点了,太太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毯子也不盖一下,小心着凉。” 温窈摸了摸脸,站起身去洗脸醒神,出来后看了眼书房的方向,门是关着的,也不知道晏随在家还是离开了。 她朝玄关处走过去,看到了晏随换下来的鞋,猜到他应该还在家。 葵姨走过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温窈脑子一抽,说:“我都可以,你问问晏——” 她一时卡壳,顿了顿,道:“——先生,你去问他想吃什么。” 葵姨惊讶:“先生也在家啊,今天回来得可真早。” 温窈笑了笑。 葵姨系着围裙道:“还是太太你去问,我先进厨房把饭蒸上。” 也没给温窈拒绝的机会,葵姨笑着进了厨房。 霎时间温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温窈还是磨磨蹭蹭到了书房前,敲了敲门。 耳朵靠着门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又敲了两下。 说:“晏随,你在里面吗?” 没等到回答。 她推门而入:“我进来了。” 接着走进去,发现那人就在书房的办公区域好整以暇的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 看着格外斯文闲适的姿态。 听见脚步声,抬眸淡扫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温窈问他:“我敲门你没听见吗?” “嗯。” “……” 她再问:“那怎么不吱一声。” 听见这话,他复又抬头,直直看她,好看的唇形微动:“吱。” 温窈怔在原地,进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向她示威还是闹脾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绪,走到他对面,尽量放柔了声音:“我哪里惹你不高兴,得罪你了,你跟我说,我改还不行吗?” 晏随将书合上。 正色看她。 温窈等着他说话。 等了半晌一个字都没等到。 瞬间就有些泄气。 “你生气我在派出所里动手?” 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而且她还等着想让晏随帮她查清叶枳的事情,不得不放软姿态。 “当时的情况有些着急,我看叶枳被人拽着衣服都要扯下来,那么多人,我不可能让她赤身裸露的,就踹了一脚,其他的我真的没参与。” 虽然她承认,那一脚估计力度不怎么轻,从当时那人疼得缩一团就看得出来。 她说完去看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于是试探性道:“你还生气吗?” 晏随笑得很淡:“我生什么气。” 不生气还不搭理人。 温窈腹诽着,不敢明说。 只当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转而提起她来找他的事情:“葵姨在准备晚饭了,让我问问你,你想吃什么。” “随便。” “哦。” 温窈下楼给了葵姨答复:“他说吃随便。” 葵姨先是蹙眉,而后失笑:“怎么会有吃随便这种的,那太太你看着安排,你看看先生平常爱好吃些什么,我都给备着。” 这可就为难了温窈。 她跟晏随完全就是塑料夫妻情,她怎么清楚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琢磨了一番,她问:“葵姨你会做粤菜吗?” “会啊。” “那就做几道家常粤菜,他喜欢口味清淡些的。” 葵姨一口应下:“行,没问题。” 晚餐准备好后,都不需要人去叫,晏随就不请自来的下了楼。 菜上桌后,温窈打量着他的神情,见无异常,甚至有几分满意的神色,便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她低估了男人的小心眼。 事情得从她洗完澡后,发现床上少了个枕头开始。 原本她是没怎么在意的,不过很快晏随就进来还去衣帽间抱了床被子离开。 她正在做晚间护肤工作,看见他的举动有些诧异,不由得问出了声:“你抱被子去干嘛?” 男人言简意赅:“客卧。” “去客卧做什么?” “睡觉。” 温窈惊了,都忘记擦脸,站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分床睡?” 男人转过身,面无情绪的睨着她纠正:“是分房。” …区别很大吗。 不是,关键是为什么啊。 温窈也没强硬,觉得他们分开睡有什么不对,毕竟没有感情基础,同床异梦都是很正常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就让温窈有点凌乱且茫然了。 她张了张口。 晏随平静告知她:“只是暂时的。” 温窈眉心一蹙,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又非常肯定:“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 她有点无语,心里隐隐还有些无措,“我不是都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吗,你自己都说了不生气,你不觉得你说的话跟你现在的行为有相悖论吗。” 晏随面不改色:“那你就当我是在无理取闹。” 说完就转身离开。 门关上。 温窈看了眼床上仅剩一个的枕头。 没了继续护肤的心情,几下敷衍结束,爬上床,把自己的枕头拽在床的正中央,躺下关灯睡觉。 默默地想,晏随他肯定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客卧怎么可能会没枕头没被子,偏偏还要在她眼前多此一举的晃悠一圈。 还说什么就当他在无理取闹,有必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吗? 他本来就是无理取闹! 温窈心气儿不顺,翻了个身。 看见床头的手机才想起自己跟着晏随回了家,又迷糊睡过去,接着吃饭洗漱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倒是忘了看叶枳给她发的消息。 叶枳做完检查,跟她说自己没事,皮肉伤,擦了药就行。 温窈慰问几句之后,一时间没得到回复,便又重新放下。 只是闭上眼怎么都睡不着。 她盯着昏暗的房间,早知道下午那会儿就不该放任自己睡过去,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开始数羊,数了一千多头,依旧清醒。 顿时翻身坐起来,开了床头灯,拿了一本之前没看完的书接着看。 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应该是心平气和的阅读,现下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硬盯着都不知道到底写的什么东西。 余光扫过空荡荡的另一侧,温窈深呼吸一下,关了书重新躺下。 就这么翻来覆去半宿,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只是睡梦里不太安生,似乎梦到晏随,像是惹了他生气,场景里自己巴巴的贴过去对他又亲又抱、耍赖撒娇的哄人、趁着他睡着爬床,无所不用其极只为讨他一个笑。 第二天温窈顶着黑眼圈醒来,回想起这个梦,依稀还记得自己在梦里的那个狗腿样,不由得冷笑连连。 吃早餐时跟晏随碰一处。 她记着自己在梦里的所作所为,连看都看不想看到他。 吃饭的速度很快,招呼也没打一声的就先离开。 葵姨端着牛奶过来,没看见她人,还疑惑的问晏随:“咦,太太是不吃了吗?” 晏随眉眼清冷,不出声。 葵姨自问自答:“牛奶都还没喝呢……” 晏随抽了纸巾慢条斯理擦嘴擦手,末了站起来:“喝了也是浪费。” 葵姨悄悄看他一眼,莫名噤声。 之前温窈跟晏随坐一辆车去公司,他给她安排的那辆便停了。 温窈走到门外时就打了电话叫她的专车司机过来接她。 重新上岗的司机万分惊喜,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晏随落座后,何驰从后视镜偷偷看他,然后说:“太太今天坐的另外一辆车先离开了。” 晏随撩起眼皮凉看他一眼,“开你的车,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何驰立马正襟危坐变哑巴。 这一看就知道,两人肯定是闹矛盾了。 还是少触霉头为妙。 第114章 爬他床 原本温窈觉得晏随说分床睡是说着玩的,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涨一下记性。 毕竟她琢磨着,以之前的经验,照晏随对她的那个热乎劲,应该是不太能忍受孤枕难眠的,光看不能吃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然而是她太天真。 连续两天,晏随都是睡在隔壁客卧,两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晏随完全把她当隐形人。 有天晚上温窈下楼拿水果,刚好碰到晏随也在客厅。 她试图跟他讲话。 结果刚开了个口,男人就起身离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当即温窈就气笑了。 看看,什么叫蹬鼻子上眼,还真来劲儿了是。 她姿态放得越低这男人越是得寸进尺。 温窈气不过,拿了水果气势汹汹的冲过去,撞上他的肩走在他前面。 愤愤丢下一句:“挡着我路了!” 也不管身后的晏随是什么表情,她也是有脾气的,谁乐意热脸贴冷屁股。 上了楼之后,她一口一颗车厘子,又是草莓的往嘴里塞,将其当成晏随,恶狠狠的拆骨扒皮吞进肚子里。 好一会儿,有些撑了才停下动作。 这晚她继续靠数羊睡过去。 白天时她接到叶枳电话,对方口吻如常:“干什么呢窈妹妹。” 温窈盯着自己手里捧着的浓郁咖啡,闻着那股味道都苦得皱眉,“喝咖啡。” “这个点儿喝咖啡,不忙吗?” 下午三点半,说忙也还行。 她浅尝了一口,五官都皱起来——早知道喝茶算了,也不听ida介绍这东西,什么没睡好,用来提神醒脑的苦咖啡。 “你呢,新装筹备得怎么样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她这两天忙着跟晏随较劲,没花什么心思在叶枳那边,而且她问,对方都表示没事一切顺利。 若是以往,叶枳肯定都笑着说没问题,现在却罕见的沉默了。 温窈顿时停下动作,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枳姐?” “还没呢,有点麻烦暂时没处理掉。”叶枳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温窈听出她声音里的迟疑,下意识问:“怎么了?” “我这两天在想,到底是哪个狗东西在背后搞我,思来想去,好像近期得罪的人,就只有那天我们在酒里那事儿。” 叶枳说到这里,温窈就明白了。 “晏扬?” “说是姓秦的。” 温窈放下咖啡,脑子一转就想起这人是谁。 秦康。 那天跟在晏扬身边的。 这下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那些人打着给个教训的名头去砸叶枳的公司,是因为他们知道她跟晏随的关系,得罪不起晏随,所以就朝了叶枳下手。 说到底叶枳就是被她拖下水的。 想到这里温窈眸光沉了沉。 “窈窈。”叶枳正色,轻声又郑重其事的叫她。 温窈提着呼吸,“枳姐你说。” “这次新装上市我之前打出去的名声很响亮,而它的成绩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知道我跟我爸关系不好,他一直都在逼我回去,如果我败了,估计就真的没有能再挣扎的余地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自嘲和低落。 又接着道:“之前老说着你有靠山有底气,也没想借你的人情去沾晏随的光,但这次,我……”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窈懂,“我知道,枳姐,我们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怎么可能让你无故受牵连。” 叶枳是个很骄傲的人,她一意孤行出来单枪匹马的做到如今的事业,想等的不是失败。 她自尊心强,不会轻易认输向谁低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温窈面前这么低声下气,让温窈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之前她就有想法让晏随出手帮忙,不过因为她跟晏随闹了矛盾,而叶枳又强撑着说没事,她便也没深究。 如今叶枳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可能置之不顾。 大概是不想话题太压抑,叶枳笑了笑说,“等忙过这阵子,我请你出来吃饭,最近有新开的一家火锅店,风评还不错,听说辣得一绝。” 温窈也轻松应下来,“行,到时候我宰你一顿大的。” 只是挂断电话后,她的心情稍微有些沉重。 她有些气馁的想,难不成真的要她去哄晏随? - 这事琢磨到下班她都没个头绪。 晚餐是回到家里才吃的,晏随没回来,她一个人没滋没味的吃着。 旁边的葵姨看了都皱眉头。 “太太,你跟先生还僵着呀?” 温窈心不在焉的剥虾,“嗯,好几天了。” 葵姨哎哟一声,“这可怎么能行,吵架太久伤感情的,先生不服软,太太也可以哄一下他的嘛。” 温窈手一顿,突然想到,“葵姨,你难道有办法?” 她寻思葵姨好歹也是过来人,指不定有点招数,便打起精神兴致勃勃的询问:“能不能跟我透露一点?” 葵姨顿时眉开眼笑,捂着嘴作羞赧状:“能是什么法子,夫妻吵架不外乎床头吵床尾和嘛,再说了,我家那口子跟先生可不一样,他就爱吃!再生气,给他做点好吃的不就巴巴开心了。” 温窈:“…那叔叔还真的挺好哄。” 葵姨眨了眨眼,“他没先生这么冷冰冰的,一个耙耳朵能折腾出个什么花儿来。” 温窈可不敢说晏随是耙耳朵。 完全就没一点沾边的。 倒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似的,脾气又臭又硬。 温窈低头看了眼食物,吃的? 她亲自下厨,好像也不是不行? 显然葵姨跟她想到一块去了,说:“你可以问问先生几点钟回来,吃不吃宵夜啊,重要的是诚意嘛。” 话是这么个理,可就她那厨艺……她自己都不敢恭维。 何况,晏随自己做得一手好菜,她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多丢人。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 有了点目标,温窈加快了动作吃东西,一边跟葵姨说:“葵姨你晚上晚一点回去,先教我做菜。” “行行,没问题的呀。”葵姨笑眯眯的满口答应。 等温窈吃完又看了眼时间。 快十点钟。 她想了想,还是给晏随发了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片刻没回复,便一头扎进了厨房。 既然是宵夜,几菜一汤的肯定是不可能,温窈没那个本事,就只能朝着面食那边想。 葵姨提议说可以包饺子。 温窈觉得没问题,“葵姨,你把饺子皮放在哪儿了?” 葵姨拿了一袋面粉出来:“饺子皮都是现做的,外面买的我觉得不如自己擀的好。” “……” 葵姨对这类事情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得心应手。 倒面粉、加水、盐,然后让温窈过去,“把手洗一洗,来和面。” 温窈看着比她头大的盆默默地沉默了两秒,然后开始撸袖子。 和面没她想得那么简单,首先是手感非常不好,黏,就算她没有洁癖,那面粉沾在手上都让她浑身不自在。 在葵姨的指导下,她嘿咻嘿咻一阵子。 结果就被葵姨赶到了一边去。 “你这样是不行的呀,和面也是有技巧的,像这样……” 葵姨一边说着一边教,温窈沾了面粉的两手举在半空中,面色讪讪的。 正这时,门铃响了。 她一震。 葵姨惊道:“是不是先生回来了?” 温窈也拿不准,“我出去看看。” 毕竟这是晏随的家,他什么时候回来还需要按门铃了。 见她就这样要走,葵姨忙叫住人:“太太,你把手洗了再去!” 温窈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激动得有点过头了,连忙洗了手,也顾不得擦干净就小跑了出厨房。 经过玄关的时候,她没从可视屏幕上看见人。 疑惑的打开了门,才发现是大门那边的门铃在响。 她走过去。 对方道:“请问是晏太太吗?” 温窈:“是我。” “这是晏先生遣我们送过来的东西,麻烦您签收一下。” 温窈一头雾水的接过来,又签了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对方笑笑:“是晏先生给太太您定制的衣服。” 温窈更茫然了。 晏随竟然还给她定制衣服? 她怎么不知道。 她捧着盒子稀里糊涂的回到客厅。 葵姨听见动静出来,没看到人,有些失望:“不是先生啊?” 温窈摇了摇头:“不是他。” 她把装衣服的盒子放下,也没去打开,只拿起手机,上面没有晏随的消息。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恹恹的走进了厨房。 包饺子这件事说简单却也有些繁琐。 温窈一个厨艺小白,纯纯的新手,她基本该碰的都碰了。 剥蒜切姜加调料、准备各类馅料,木耳、圆白菜、胡萝卜、玉米粒,第一次用绞肉机。 等面醒好,晏随还没回来。 她又开始跟着葵姨学擀饺子皮,这事没点技巧和手艺还真做不规整,葵姨动作又快又麻利,时不时的提点她。 她只需要计划着晏随吃的那部分,动作慢点也没关系,好不容易有个看头,接着就是包饺子。 她手生,看葵姨包了好几遍,盯着手法仔仔细细的瞧,才敢去上手。 只勉强能看,只要不露馅就行。 忙活一通,十一点左右,才算收工。 葵姨临走前,又跟她交代说煮饺子的方法。 温窈应着,其实她也可以上网查。 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息的时候,她腰都有点酸,脖颈也是,老低着头。 再去看手机,有其他人的消息,跟晏随的对话框,他那头还是安安静静。 温窈再发了个问号过去。 终于有了点被冷落的难受感。 “什么啊……” ——简直莫名其妙。 她恨恨一下,看见沙发上的衣服盒子,探手过去拿起来打开。 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真丝旗袍。 淡雅黄,上面缀着偏紫的花束。 温窈撑开舒适的面料,看清了上方是什么花。 跟晏随腰腹间的花束一样,是鸢尾。 好端端的,晏随给她买旗袍做什么? 难道是在求和? 那怎么也不回个消息。 温窈担心自己胡思乱想,连忙把旗袍收好,百般无聊的刷着手机。 没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便顺势躺在沙发上。 再没多久,她迷糊混沌着就睡了过去。 睡梦香甜时,似感觉到有点冷,无意识的瑟缩了下,突地“啪”一声,将她惊醒。 她猛然睁开眼。 看到一条裤腿。 再往上,对上晏随漆黑深沉的眼。 她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看到茶几上被他解下来的手表——就是这东西将她吵醒。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刚醒,声音有些朦胧的,听着像是在埋怨。 当哑巴当了两三天了。 晏随终于应了她,“怎么睡在这里。” 温窈看四下,没忍住掩面又打了个哈欠,眼睛泪汪汪的,“等你啊。” 晏随眸光微动,慢条斯理的拆领带,“等我做什么。” 温窈扬了扬下巴,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 不答反问:“你吃东西了吗?” 晏随晚间喝酒水较多,还真没怎么吃。 “嗯。” 嗯? 温窈狐疑看他的背影,所以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试探道:“冰箱里有饺子,那我给你煮点?” 晏随脚步一顿,偏头一瞥她:“你会?” 语气很平淡。 但温窈听了撇撇嘴。 不就是用水煮,几分钟事情,能有多难! 瞧不起谁呢! 她矜持颔首:“我当然会了。” 晏随没跟她争,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可以。” 得了他回应,温窈兴冲冲的去了厨房。 晏随先洗了个澡,在二楼栏杆处盯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两分钟,然后折身去了书房。 ——到底是不熟悉。 看着挺简单的水煮饺子,温窈还真折腾了一番。 她做好后去楼上找人,“饺子煮好了,你可以下来吃了。” 晏随头也没抬,“马上就来。” “哦,那你快点。” 温窈关上书房的门,往楼下走。 坐在餐桌边等他。 等了五分钟,她看表面的葱花颜色都有些变了,再去敲了敲门,“还没忙完吗?” “快了。” 温窈皱眉,“冷了就不好吃了,我给你端上来?” “不用。” 温窈再次叮嘱:“真的快点下来。” 晏随没回答。 她顿了顿,才离开。 这次又等了几分钟,楼上还是没动静。 温窈心里有点冒火了。 她拿出手机计时,想着再给晏随两分钟。 要是他还不下来,她就不管了。 两分钟很快过去,铃声响起来时,温窈霍然站起身。 她气死了。 不吃就别答应,叫了几次都不听,还糟蹋她心意。 看着那坨了的饺子,温窈咬了咬唇,连收拾的心情都没有,噔噔噔的跑上楼。 吃什么吃,饿死算了。 亏她还一头热的凑上去。 就在她回房间后不久,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饭厅的灯还是开着的,就是没有人在。 晏随走过去看着餐桌上那像模像样的饺子,水饺变了色,表皮有些干,汤水被吸收,坨成一团。 他端着去了厨房,用微波炉加热,就着开吃。 有点咸,但他面不改色的都吃完了。 厨房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 晏随大致收了一遍,才不疾不徐的上楼。 路过主卧的时候,看见已经黑下去的门缝,脚步微顿,继而越过离开。 楼下发生的事情温窈不知道。 她只是委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咸鱼似的折腾了快一个小时,越想越气,气得眼睛都红了。 又想到叶枳的事情,想到之前她做的那个哄他的梦,想到葵姨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翻身把晚上签收的旗袍拿出来,两三下往自己身上套,又喷了点香水,豁出去的朝客卧冲。 握着门把手,轻而易举的推开—— 晏随睡意正朦胧之际,感觉到异样,睁开眼就见自己被窝里拱起高耸的一团。 不断的往上爬。 紧接着被子从胸口处被掀开。 探出个脑袋。 沁人心脾的香味窜进他鼻息,温窈在他上方,手撑着他的胸膛,穿了一身旗袍骑坐在他身上。 如瀑的头发落下来,一股子勾人的劲儿,像个摄人心魄的妖精似的。 温窈爬这么一会儿就热得不行,大部分还是因为羞的,毕竟她是拉下了脸过来爬床,还被抓个正着。 不过这也是她所希望的。 “做什么。” 晏随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嗓音发沉。 温窈滚了滚喉咙,手去解他的浴袍带子,“你说干什么,来找你睡觉不行吗?” 虽然是问句,但尤其的理直气壮。 扒浴袍的动作也异常速度——本来也没什么可脱的。 温窈摸着他滚烫的皮肤,感觉自己掌心像是着了火,更热了。 她眨眨眼,义无反顾又凶猛的低下头。 霸王硬上弓似的,狠狠亲上他。 晏随把着她的腰,将人半护着,偏开头没让她亲,“知不知道几点了,明天不上班?” 她当然知道! 她气得失眠到一点多! 都快气死了,就必须在他身上出出气。 “你躲什么躲!”她凶巴巴的,强势的捧着他的脸,这次吻住他的唇,耳根几乎红得能滴血。 也全然不顾了。 大概是有段时间没亲热,她举止青涩,都亲得磕磕绊绊的。 晏随被她咬得抽气一声,眼里有不明显的笑意,面上却是淡然的哄着她:“轻一点,慢慢来。” 像是被安抚到,温窈缓下动作,一点一点的又舔又咬。 这种撩拨,晏随没忍多久。 不多时便反客为主,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温窈惊得险些没喘过气儿,等回神立马去抓他的肩,蛮横道:“我要在上面!” 晏随按着她没应。 温窈急了,“让我上去!” 晏随失笑,无奈贴在她耳畔,“你确定?” “就是要!” 晏随又重新调换位置,让她得偿所愿。 第115章 先服软 然而温窈气势汹汹逞能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时腰酸腿软。 翻了个身都不由自主地吟出声,扶着自己的腰趴在床上。 眼前是陌生的,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昨晚摸爬到客卧,上了晏随的床。 “……!”瞬间也就清醒了。 她沐浴在晨光之下的脸润红着,像是待人采撷的花,睫毛颤了颤,视线落在四周。 蓦然瞥见床尾那件不成模样的真丝旗袍。 本来就红润的脸仿佛熟透了似的。 她没忘记自己昨晚是怎么穿着这件旗袍在晏随身上耀武扬威的。 后来体力不支被反压,撩得满身火的男人手法粗暴的撕扯旗袍,不过几下就碎成几片料子。 正在她难为情回忆时,晏随走了进来。 “醒了。” 客卧没有温窈的衣服,晏随顺便带了一身进来,就放在床尾,压过那旗袍。 温窈看他这会儿穿戴整齐,人模人样的,就想到昨晚他那股凶残劲儿,不免心下坠坠。 不过瞧着他的脸色,温窈猜测他应该是不生气了。 她慢吞吞的穿好衣服,有些可惜的看着旗袍,“昨晚送过来的,说是你给我订做的?” “嗯。” 她微微扬起眉梢,还真是他。 “为什么?” 她可不信是什么求和礼物。 否则他昨天不可能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出席晏二爷寿宴用的。” 他的嗓音一贯清冷,轻描淡写的陈述着,“老爷子注重这些传统。” 温窈有些意外,但好像也能理解,“哦。” 她迟疑:“…不过好像不能穿了。” 闻言晏随抬眼看她一眼,喜怒难辨。 温窈被他看得怪异,有些不自在。 很快又瞪回去。 看什么看,又不是她撕的。 她拦了也没用。 昨晚这人就跟疯了似的。 虽然是她穿着来作妖的,谁知道别有用处。 “今天再让人重新送新的过来。” 晏随波澜不惊的说着,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还有给人情不自禁信服的稳重和安全感。 有他这句话,温窈便不再多担心。 洗漱后跟着下楼吃早餐。 正是昨晚温窈跟葵姨倒腾出来的水饺。 不过葵姨做的煎饺,底下铺了一层金灿灿的蛋,酥而香,表面有葱花跟芝麻,色泽诱人。 配的鲜味虾仁粥,熬得浓稠,香气扑鼻。 温窈闻着就胃口大开。 一连吃了十三个煎饺,粥也喝了小两碗。 晏随动作比她快,早已放在餐具在旁边等她。 温窈吃饱喝足坐了两分钟,随手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走。” 刚站起来,翻看包的同时发现自己忘了带口红,又停下,对晏随道:“你先走,我上楼拿个东西。” 晏随颔首,却是没动,盯着她小跑的背影。 葵姨在一旁收拾餐桌,看着吃得一干二净的早餐,她心情也好,看今早夫妻俩的相处,就猜到这算是和好了。 不免想着,看来果然给爱人做吃食哄人准奏效。 想到这里葵姨便好奇的问出声:“先生,您昨晚吃水饺了吗?” 晏随垂眸整理自己的袖口,淡淡启唇:“嗯,吃了。” 葵姨笑得更开心了,一边收东西一边道:“您不知道,昨晚太太想着要给您做宵夜,可是亲自动手,又是擀皮又是包饺子的,折腾了一小时呢。” 晏随动作猛地一顿,眸光微闪,想到昨晚她那殷勤讨好的模样,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弧度。 抬起头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是么。” 葵姨:“当然啦!太太还是念着您呢,就盼着您早早回来,自己吃了饭就开始忙活。” 思及昨晚他回来时,看到温窈疲倦睡在沙发上等他的样子,晏随眼有笑意。 正巧看见温窈从房间里出来的身影。 葵姨也听到了脚步声,见好就收,端着餐盘就进了厨房。 “不是让你先走吗?” 等温窈到了跟前,晏随又是那派平静淡漠的神情。 “等一等也不碍事。”他随意道。 欸?? 这人能有这么好心?不该是没什么耐心直接走人么。 温窈狐疑看他。 盯着瞧了几秒也看不出什么。 跟上他的脚步往外走。 “除了衣服,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准备的?第一次见晏家的人,需不需要备礼。” 之前拜访他小姨肖碧沉时,她就听信了他的话,两手空空的去,害得她老大不自在,这次是晏家,到底该有些礼数。 “不用。” 温窈没听,只说:“其他人不用,你爷爷该准备,我好歹也是长孙媳妇,晏家旁支多,不能让人落下话柄。” 晏随知道她的顾虑,“这些事情我会叫人去办,你不用担心。” 温窈点点头,“也行。” 晏随是本家,他对自家人熟悉,既然他都说了不用,那温窈也没必要上赶子往上凑,免得到时候形成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局面。 上了车。 温窈看着他似乎挺和颜悦色的姿态,不免斟酌着开了口:“那个…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晏随喉结微动,嗓音低沉:“你在跟谁说话。” “……?” 温窈愣了一下,看了看车厢,这里除了他和她,还有谁? ——当然,前面的司机不算。 “你啊。” “我是那个?那个是哪个。” 温窈:“……” 她险些被他绕进去,不过听懂了便不由腹诽。 就是一个称谓而已,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不过求人办事,姿态得端正放低。 她立马换了称呼,“晏随,我……” 晏随看她,不言不语。 温窈跟他对视了几秒,脸微微有点热,小声道:“…老公。” 她以为她这样服软了,他总该给点面子。 结果没想到晏随神色都不变一下,反而翻起了旧账。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温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面上有很明显的茫然。 晏随好整以暇的,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起,面不改色的口吻淡然:“这才多久,关派出所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温窈缓过神,觉得他太大题小做,怎么老抓着这个问题放,因为这事他跟她分床呕气,冷了两三天,昨晚才哄好——她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好像看着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晏随还在计较这件事。 她动了动唇,现在她是冷静的,尽管心里颇有怨言,但她也懂识时务为俊杰。 现在晏随明显的要给她“教育”一顿,她当然选择认罚卖乖最好。 “知道了。” 像是也不意外她的回答,晏随顺着问:“说说错在哪里。” 温窈低着脑袋,揪着自己的手指冥思苦想。 她那天干什么了? 不就是看别人欺负叶枳,她没沉住气上前给了那人一脚吗。 只是当时的场地有些尴尬,是在派出所里。 所以她也被一起关着了。 她说:“不该动手?” 晏随没反应。 她重新组织了下措辞:“不该在派出所里动手?” 晏随还是冷冷清清的态度。 温窈皱眉,有几分苦恼道:“我想不出来,你直接跟我说行吗,哪儿不对,我改。” 晏随的视线在她蹙起的眉心多停留了几秒,而后移开。 “温窈,你已经不小了,我希望你做事之前先考虑考虑事情的后果,酒打架那件事我没跟你计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晏扬真狠下心下手,你会相安无事吗。” 或许她不清楚,但晏随却是知道的。 晏扬不是什么纯良无私的人,他尤其爱记仇斗狠,晏二爷养出来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当着他的面,姑且压得住晏扬。 背地里对方盘算着什么,又怎么拿捏得准,叶枳这件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再论,你有我护着自然没事,那你身边的人呢?” 温窈看他一眼,提了提呼吸,感觉嗓子眼里有点憋,“我真不是故意的……况且,不是我自找麻烦,是麻烦要找上我,我也不知道那个姜梨初背靠晏扬。” 又说到叶枳,“她跟我说砸公司的人是听从一个姓秦的人,就是秦康,杭锐项目秦总的儿子,也是那天晚上跟在晏扬身边的人。” 这其中又有和kz的利益在。 温窈可没忘记杭锐是晏随亲自带着唐梦去跟秦总商谈定下来的,足以看出重要性。 见晏随不说话。 温窈抿抿唇,想了想又继续道:“这次、这两次是我鲁莽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也别冷着我了,挺吓人的……” 而且她突然想到,若是她跟他这么僵着,到最后男人耐心彻底耗尽,两人一拍两散。 到那时晏扬想随便报复收拾她,不就如同捏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吗。 想到这里,温窈心下发寒。 晏随直直看过来,眸色晦暗不明。 温窈呼吸微滞,随即她有些僵硬的讪笑,“真的啊,气坏了身子也不值当嘛,你看你每天都那么忙,还要分出心思来计较我的破烂事,不累吗。” 说完温窈也不再吭声。 安静下来时。 她偷偷抬了抬眼皮去瞧他。 再她第三次偷看时。 晏随抓住她的视线,出声道:“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温窈寻思这人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 不过听他之前话里的意思,该是知道叶枳的事情的,所以也给她提了个醒。 “没什么,就我朋友的事情,你知道的?” 晏随没应知晓还是不知,而是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还真的问到温窈了。 “枳姐说有人在背后搞她,你要是不嫌麻烦,就帮我查一查,如果可以,顺带处理一下,行吗?” 她语气稍稍沉下去:“她的事因我而起,我不能放任她不管,你就当帮帮我?” 晏随:“嗯。” 他答应了! 温窈一喜,眉眼缓和的笑起来,漂亮的狐狸眼又变得神采飞扬,靓丽勾人。 “谢谢。” 这谢道得很是诚恳。 “是不是你朋友不找上你,你还不打算低头认错?” 不过他突地话锋一转。 温窈瞬间就僵住了。 她文不对题飞快道:“我好像吃得太饱,想睡一下,等到了公司你再叫醒我。” 话题转得生硬。 她身子一板,头偏过去,侧对着晏随就不再开口说话,佯装一副自己真的需要休息的模样。 虽然闭着眼。 但温窈还是能够感觉到晏随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目光灼灼的。 她微微屏住呼吸,眼睫乱颤着。 好在晏随只看了半瞬就收回了目光。 这让温窈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她又想着,这男人还真的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故意冷着她,让她低头。 等她终于凑上来服软后还要揪着她反问。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晏随说的话。 最后无比肯定,就算没有叶枳的事情,也一定会是她率先放低姿态的。 - 晏随的动作很快。 上午还没过去,叶枳就打来了电话报喜。 对方解决了难题,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你男人还真不错,我之前跟一些平台扯皮,他一出手,那些人就主动送上门来要合作,大把的预售版面求着我用,看来这次是稳了,不会再有什么差错。” 听着她轻松欢快的声音,温窈也放下心,“那就好,你说的啊,记得请我吃饭,不过还是等你新装大卖后再说。” 叶枳毫不犹豫:“行。” 又斩钉截铁笑笑:“肯定大卖,你那宣传照往上一放,谁看了不夸一句我们模特身材好。” 温窈也笑。 叶枳怕她不信似的,说:“你可以去翻翻我们工作室的微博,下面一溜都是夸你的评论,什么皮肤白、大长腿、蝴蝶骨、一字肩……” 温窈有点无语,“还好。” 她知道自己的肩胛骨好看,什么一字肩的倒也不至于,她并不是崇尚那种瘦的骨感美,顺其自然就好。 叶枳揶揄:“他们是没见过你正面,若是你是那种正面照,估计更夸张。” 温窈似笑非笑,“正面照也不是不行,不是也拍了吗,你可以上传看看。” 听出她话外意思,叶枳无动于衷,“那还是算了,我担心这图还没传上去就被你老公折在半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促狭问道:“窈妹妹,跟姐姐说说,怎么哄着你男人做事的,是不是出卖色相了?” 温窈眼皮倏地一跳。 身子都不禁坐直了些,压低了声音:“说什么呢。” 叶枳在那边笑,很不含蓄。 温窈脸有点热,清了清嗓子,“先不跟你说了,我忙得很。” 继而挂断电话。 又琢磨了下昨晚的事情。 厚着脸皮想,那怎么能叫出卖,明明就是夫妻正常的生活罢了。 没结婚的人,又怎么会懂呢。 第116章 出差错 时间逼近月底,温窈变得忙碌起来。 不过充实并愉悦,其中就有一件喜事,大约是晏随出手的作用,叶枳这次新装上市可以说是大卖特卖,不仅将她公司品牌大幅度提升了名气,接连不断的合作商也找上门来。 间隙叶枳打电话过来,言语里充斥着喜色,将晏随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好听的说什么。 温窈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及时打断她:“也不全是他的功劳,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靠的还是你自己的能力。” 这话叶枳听得舒心,“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你是被晏随关照得没什么感觉,他随便两句话,能抵得上太多东西了。” 温窈不太想承认,但这也是事实。 不过她愣了下,晏随偏爱她? 她怎么不知道。 “当初你嫁给他,我还不怎么看好,现在看来,好像还不错。” “哪里不错了?” 温窈面前放着史迪仔马克杯,她指尖摩挲着杯身,无意识的问出一句。 叶枳实话实说:“你跟温家脱离开,没了那些厌烦的人,现在又有自己的工作,启明也平稳发展,再论,晏随出生不凡,家境殷实,皮相也是极好,虽说看着高冷,但我瞧着他对你还是挺宠的……” 温窈突地笑了声。 晏随对她宠? 她敛了敛嘴角,意味深长:“枳姐,你不能因为他帮了你这次,你就对他放下戒心了啊,之前不是很防备他的吗。” 叶枳不以为然:“马有失蹄,我偶尔看走眼也很正常。” 温窈没吭声,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她跟晏随结婚以来的点点滴滴。 叶枳在电话那点连续喊了她两声,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什么?” 叶枳也没因为她的走神而不满,笑道:“之前说好了的请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温窈把马克杯放在键盘旁,看了眼电脑界面的估值模型,一阵头疼,“最近都没空,有时间我约你。” 叶枳调侃:“你老公是空中飞人,你就是工作狂人。” 温窈失笑。 她可跟晏随比不了。 这两天晏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往往她都睡下后,他才裹着一身夏夜燥意回来。 虽然第一时间是去浴室洗澡,但她隐隐约约间还是嗅到那股酒气萦绕的气息。 知道她忙,叶枳也不便再多打扰她:“那你忙,空了call我。” “行。” 温窈这边刚挂了电话,唐梦就急急忙忙的从她办公室里出来,一脸冷肃的宣布:“大家手里的工作先停一下,现在去楼上开个紧急会议。” 温窈自进入公司以来,也经历过不少次紧急会议了,已经习以为常,收了东西就往楼上走。 ida抱着笔记本走在她身边,“出了什么事啊,梦姐脸色好差劲。” 温窈摇摇头,“不清楚,先上去再说。” 不少人都往楼上去,一部电梯装不了那么多人,温窈跟ida换乘另一部,唐梦在电梯将要关上的那一秒挤进来,手里有一沓厚厚的文件,是她匆忙回办公室带出来的。 ida见她,眼睛一亮,忍不住好奇:“梦姐,到底怎么啦,这会儿怎么这么着急?” 唐梦拧着眉把手中的文件规整好,有些多不好放,便顺手分了部分递给温窈。 温窈接过。 “之前的项目,香港那边出了点岔子。” ida倒吸一口凉气,也上手帮忙,“怎么回事?” 唐梦:“具体我也不清楚,开会的时候会说。” 一行人匆匆抵达会议室。 刚好和另一头走过来的南絮撞了个正着。 ida在后方拽了拽温窈的衣角,小声嘀咕:“南总也在,估计事情挺严重的。” 温窈不置可否,进了会议室才觉气氛严肃。 她抬眼便看见最上位的晏随。 说来有点好笑,她跟他同为夫妻,每晚睡一张床,更是在相同屋檐下,这却是近几天来,她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那张平素里她看着颇为冷清的脸,此时此刻阴沉得令人不敢靠近。 也不怪偌大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轻微。 直到南絮走到他身边,环顾四周,声音平静:“都到齐了?” 其他人才稍稍松活些。 唐梦:“到齐了。” 南絮:“那会议现在就开始。” 紧接着她坐下,率先询问当初前往香港,跟项目有关的工作职员。 不少人战战兢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一个个的出声发言。 跟进香港那边的项目时,温窈都还没在kz,自然不沾边,现下只默默坐在位置上,打开电脑。 不过片刻,南絮又话锋一转,问起杭锐项目的事情。 众人虽有疑问,但也言无不尽的回答。 南絮犀利冷然的视线扫过那些人,启唇道:“尽调再重新回去做一遍,不能出差错,尤其是秦总本人和公司财务方面,仔仔细细查清楚,有什么不明白再去跟杭锐那边沟通,务必做到事无巨细。” 之前杭锐的尽职调查这方面就是温窈做的,南絮话音一落,不少人便把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隐隐有些同情。 温窈眼皮轻微一跳,面上保持着平静,“是,南总。” 南絮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交代:“杭锐相关人员先散会,其他的人留下。” 她的一句话,会议室里的人散了大半。 温窈离开前下意识的往晏随那个方向看过去。 男人似也觉察到她的视线,抬眸扫过来。 平平淡淡的一瞥。 又收回。 温窈抱着笔电的手不禁收紧一瞬。 低头跟着大部队走出去。 叶枳还说晏随偏宠她。 她也算跟他朝夕相处,是一点没看出来。 估计也就高兴的随口一说,亏她还听进去了心里。 进了电梯。 ida打了个寒噤,激灵的说:“吓死我了,今天的晏总好可怕,南总也好吓人。” 旁边有人轻笑:“他们什么时候不可怕?” ida认真的想了想,“有道理。” 又担心受怕的琢磨着还好晏总不知道她在背后yy他,写了个什么玛丽苏同人文。 否则头颅难保脖颈上。 随着电梯下降,一群人远离了危险地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来。 “南总也真是的,都是一个公司的,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开会到一半就把人赶走。” “对啊,我对香港那个项目还挺好奇的,虽然没能参与,但我听说晏总这个项目成了就晋升d,上头那位该退休了。” “不见得,不过晏总真的好厉害啊,我之前看到,据保守估计,从初级的analyst到d,至少得花10年的时间。” 实际上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几年也有,甚至更久,30岁之前能够成长为d的,就目前而言,几乎是沅江九肋。 而从晏随从事投行以来,不多不少,刚好十年。 温窈沉默无言的听着,她回忆着刚才晏随的那个眼神,毫无波澜甚至算得是陌生。 ida突然冒出来一句:“不会是招股书出错了?” 电梯里静了一瞬,随即有人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之前问梦姐说证监会发行批文都下来了,路演也都过了,据说在招股。” ida直言不讳:“如果这中间遇到什么举报或者突发事件也有可能啊,在递表到上市这阶段里,其他公司出的糗事也不少。” 话落,不约而同的他们都安静下来。 温窈也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事事不绝对,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就拿招股书来说。 之前市面上就有一则可以称得上是业界内的笑话,某个证券公司将项目募资净额由亿写成万;将发行人职员年薪由万错填成亿的乌龙;天壤之别。 再有,弄错公司法人代表、搞错推荐对象,甚至有在数据上跟投资人玩花花肠子不公开透明的也层出不穷。 在毫无头绪的猜想中,他们到了楼层,纷纷鱼贯而出。 温窈把笔电交给ida:“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放一下。” ida手比ok的姿势,对她眨了下眼,示意交给她。 温窈笑了下,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等楼上开完会陆陆续续下来时,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温窈之前的事情还没做完,又被南絮交代重新尽调杭锐,把之前的资料翻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通,看得头昏眼花。 起身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清茶时,刚好看到唐梦神情疲惫的拿着水杯走进来。 “梦姐。”她叫人。 唐梦走上前,往她杯中瞄了一眼:“喝的什么?” 温窈:“茶。” “好喝吗?” “还不错。” 唐梦把杯子递给她:“帮我也倒一杯,我去休息一下。” 这点小事温窈自然没意见,倒了茶递过去,唐梦歪在沙发上,抱着个熊猫头抱枕,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皮:“谢谢啊。” 温窈勾了勾唇:“没事。” 唐梦长叹一口气,接着品茶,似乎味道真的不错,又多喝了两口才提起精神来:“屁股都要坐麻了,腰酸背疼的。” 温窈没问其他,只道:“事情很重要吗?” 唐梦再喝茶,然后点点头,“明天就飞香港。” 事态颇为严峻,又有两大冰山坐阵,会议室里没人敢放松懈怠,个个紧绷着神经,一番高强度下来,真的累人。 温窈指尖微动:“那要辛苦了。” 唐梦苦笑:“没办法啊,哪天不辛苦,为了生活啊。” 温窈赞同这句话,自己也浅浅尝了一口茶。 是碧螺春。 以前她尝过的碧螺春是鲜爽醇厚,有一种花果香味,这次大概是没冲泡好,入口的苦涩味很明显,勉强能喝。 两人在茶水间待了小片刻便携同离开。 直至下班,办公间里的气氛都很冷凝。 吃过晚餐后温窈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没想到今晚的晏随回来得比之前都早。 她还有些诧异,“你吃饭了吗?” 晏随将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站在她身后,声音微哑:“还没有。” 这个时间葵姨已经回小洋楼那边了。 “想吃点什么,我让葵姨过来。” 实际晏随自己的厨艺很不错,但跟他住这么久,温窈就没见他给自己动过厨。 如果不是之前去宋译岑家吃饭,她都还以为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晏随:“之前你包的饺子还有吗?” “有。” 温窈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说来惭愧,她可没包多少,手又慢,包得又丑,那天晚上给晏随煮的,差不多就是她全部手艺。 其他的全是葵姨一人包揽。 而且这些天因为晏随不回来吃饭,大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吃了。 也不知道到底还剩多少。 晏随眉眼难掩倦意:“那就吃饺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窈自然站起来往厨房走。 途中又给他倒了杯柠檬水,“你先坐会儿,等我几分钟。” 这几天她在葵姨的监督下,别说水饺了,就连面条馄饨她都能煮得很好,已经算是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 温窈翻了翻冰箱,将剩下的饺子数了一遍,不多,十六个。 一般她都能吃十二三个,这点对一个男人来说,估计就跟塞牙缝的差不多。 想了想,她又在煮饺子的时候丢了些面条进去,洗了两撮青江菜,在小煎锅里刷了层薄薄的油,煎了枚蛋。 煮好后依次捞出来摆盘,饺子面条在底下,青江菜在左上,煎蛋在右边,撒上葱花,用隔热餐盘端出去。 她出去时晏随正坐在她之前的那个位置,单手抵着额角,背对着她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电影还是在假寐休息。 “晏随?” 她脚上踩着软底拖鞋,走动很轻,更何况靠近客厅中心有柔软的地毯,动静便更小了。 她上前,看到晏随闭着眼,姿态安静。 抿了抿唇,她抬手轻轻推动他的肩,“晏随,可以吃饭了。” 晏随眼睫微颤,睁开眸看着她。 倒不是如同之前在会议室里的那般平淡冷静,温窈也说不出是什么眼神,总归让她有些不自在对视,便移开目光。 “吃完再去睡。” 唐梦都说了明天飞香港,传闻又说这次项目跟他晋升有关,估计他也要去,那就是忙上加忙,还不如早点吃了去休息,养足精神。 晏随朝她伸出一只手。 温窈没明白什么意思。 晏随的手搭在她腰间,嗓音低沉:“拉我一把。” 温窈握着他的手臂,使劲一拉。 ——其实没花多大力气,她一动晏随就顺势站起来了。 男人的身高是优势,揽住她的肩膀就带着往饭厅去。 坐下后。 温窈将筷子递给他。 晏随接过看着眼前的晚餐。 还挺花里胡哨的。 “爱心煎蛋?” 温窈脸稍微有点热,“你再好好看看。” 什么爱心煎蛋,明明就很普普通通。 而且她没煎好,蛋团的周边很焦,也不圆。 “尝尝。” 她在他对面坐下,虽然开口随意,但其实还是有些期待他的评价。 毕竟这是她第二次给他下厨,第一次不知道,但这次总归是盯着他亲口吃了。 晏随也没客气。 估计是真的饿了。 接连吃了两个水饺下去。 温窈撑着下巴,等他吃完才问:“怎么样?” 晏随沉默着。 温窈见他不说话,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追问:“好吃吗?味道还可以吗?跟你在外面吃的比起来如何?” 晏随抬眸看她,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不疾不徐道:“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温窈愣住。 他见她有些傻气似的,没忍住好笑,但面上维持着没动,“比之前有进步多了。” 温窈听着这话,不禁勾唇,下一秒就顿住,电光火石反应过来,“上次做的你也吃了?” 她后来回了房间,都不知道他吃没吃,也没问。 “吃了。” 他说:“比较咸。” 温窈心说活该,谁让她等那么久,齁不死你。 温窈的心情有种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厨艺得到了夸奖与称赞。 她催促:“快点吃,不然凉了。” 晏随低敛眉目掩住笑:“好。” 趁着他吃东西,温窈继续去看自己没看完的电影。 等他吃完后,看着他将餐盘收进厨房,温窈才收回目光。 心里琢磨着,有说君子远庖厨,晏随反其道而行之,但的确挺贤惠。 晏随进了厨房环视四周,见情况比之前看过的那次好了不少。 收拾时发现里面有枚被煎得黑漆漆的蛋,当即忍俊不禁起来。 晏随收拾完出来,温窈刚好也把电影看完,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往楼上走。 温窈摸着楼梯扶手,“你明天是不是要去香港出差?” “嗯。” “去多久,马上月底,晏二爷的寿宴参加还来得及吗?” “后天下午飞回来,参加完就走。” 后天就是寿宴那天,可见时间多紧张。 进了卧室。 晏随去洗澡,温窈跟在他身后,想了想说:“我帮你收行李?” 他回头看她,微颔首,“嗯。” 实际上温窈对于帮男人收拾行李这一套,并不是特别熟悉,尽管之前也有帮过晏随的经验。 但就很神奇,她只要一上手就熟稔起来。 就像是系领带似的。 明明她曾经并没有帮谁系过,但拿着领带后对着晏随,她就游刃有余起来。 不过她也没多想,归结为是自己天赋异禀。 就算她动作快,也比不上晏随洗澡的速度快。 他从浴室出来时,温窈才将行李箱塞了一半多。 看见他便道:“你过来看看你要带哪些,有没有漏的。” 晏随走过来,在她面前蹲身而下。 他一身还未散去的水汽,头发湿漉漉的,裹着浴袍,腰间系带松松垮垮,v字领口的胸膛大咧咧的敞开着。 晏随随意翻了翻:“按着你想的来收就行。” “洗漱用品我给你放在……”温窈抬起头,话猛地僵住,随即倏然偏过头,耳朵涨红。 “嗯?”晏随吃饱喝足,又洗过澡,整个人懒洋洋的。 “你你…你先起来!”温窈结结巴巴的,余光瞥见他没动,自己霍然站起身,背对着他,简直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抬手碰了下自己滚烫的脸,又闭了闭眼,嗓子发涩:“你把浴袍穿好,带子系上。” 晏随不明所以,他垂眸扫过自己的这个姿势。 蹲着的,一只膝盖微微往下压,另条腿竖直着,浴袍被拉扯着紧绷又拱起来。 微顿,继而晏随挑了下眉梢。 怪不得感觉底下有些凉飕飕的。 原来是浴袍没挡住,而且他洗完澡里面什么也没穿,依着温窈刚才的视角,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站起身,将浴袍拢好,清了清嗓子,“你继续收,不用问我。” 他视线扫过她通红的耳尖,又移开目光。 “我去趟书房。” 等他走了,温窈才大喘一口气,就算房间里有空调还是觉得热,不停拿手给自己扇风。 她恨恨的咬了咬唇,整个人都还是羞赧的状态。 什么暴露癖好,怎么可以脸皮这么厚? 好在这个小插曲,两个当事人都非常有默契的选择避而不谈。 睡觉前,温窈还是没有按耐住好奇心,问晏随香港那边的项目怎么了。 晏随也没瞒着她,直截了当告知:“被人证据确凿的举报了。” 温窈顿时心里一紧,“很严重吗?” 又想着,ida猜得果然没错。 没等晏随回答,她又道:“我听部门里的人说,招股书没出错,路演也正常,怎么还会被举报。” 晏随将她的手握住,温窈没躲。 然后听见他不紧不慢说:“所以才严重,算是釜底抽薪的手段。” 温窈很快就明白过来。 走到招股这一步,已经离上市很近了,公司会根据市场情况以及投资者的认购意向确定最终的发行价,同时全面披露招股书。 这个时候出点差错,轻则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重则全部崩盘,上市失败,前后花费的精力与时间都将泡汤,化为乌有。 甚至有的触及法律层面的危害性,将付出严重的代价。 随着晏随的话语,温窈了解到这次香港那边,其中有两个股东,为了谋取自己最大化利益进行行贿,而另一个,就香港问题,有人触及国家底线,挑战权威。 这些对于起初,都是重中之重的调查审批要点,却是隐藏得紧实,试图瞒天过海,后又被有心之人翻出来接连举报。 可见狠毒。 若不是晏随派人时时刻刻盯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否则这时早已上交到证监会。 那晏随身为保荐代表人,将直接承担通报批评的处分,且记入诚信档案,并向社会公开。 不仅仅是他,包括kz这边派出的几位会计师,也将因为未能勤勉尽责地对招股说明书审核问询,就自身专业有关业务的不尽责而被采取书面警示的监管措施。 而无论是哪一种,在业界内都将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污点疤痕。 更遑论是晏随这样的身份,必定会掀起一场冷嘲热讽,成为上流社会的一个笑柄。 温窈听得心惊肉跳,不免担忧:“那你打算怎么办?” 晏随:“过去就知道了。” 温窈回想他说的那两个问题,哪一个都不轻松。 也不知道现在抽身还来不来得及。 晏随看着她在走神,知道她在想什么,探手关了灯把人往被窝里一拽:“别担心,睡。” 温窈猝不及防砸进他的怀里,呼吸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听着他平稳的话语,也知道自己其实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个档口不给他惹麻烦是最好的。 第二日温窈还在睡梦中时,晏随就起身离开了。 醒来后发现身边早就空无一人,就连他躺过的地方都已经微凉,她还有点不自在。 葵姨大早上没看见晏随,还问了声:“先生还没起床?” 温窈笑了笑,“他出差,早就走了。” 葵姨长长叹了口气:“又出差,你们这些年轻人,忙得哟。” 温窈莞尔。 去了公司,温窈又接着继续昨天下班前的工作。 杭锐的尽调。 她手里把玩着一袋彩虹糖——今早ida分给她的,时不时的往自己嘴里喂一颗。 桌面有纸有笔。 她翻动着电脑界面,又突然停下来,喝了口水,吃颗糖,然后撑在桌面,用笔写了几个字:伤亡事故。 是去年暑假在杭锐的研发基地的爆炸事件。 黑色的墨迹将其圈起来。 又写了两个字:外债。 同样画了个圈。 秦总本人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有个亲儿子,秦康。 温窈没忘记这人身负多少债务,之前还跟晏扬一起使绊子。 得查,得好好查。 就算有晏随吩咐何驰交给她的详细资料,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尤其是经过昨晚晏随跟她说的事情。 就连晏随都差点栽跟头,她更是要小心谨慎为妙。 还有一点就是她的好胜心。 南絮虽然身为她的上司,下达指令很正常。 但她那副轻狂漠视的态度,真的让她非常不爽。 所以她势必要做到最好,不会落下话柄。 第117章 晏二爷 晏随去香港出差后,温窈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昼出夜归,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两天时间,却仿佛花费了两周的心神似的。 何驰没跟着一起去,晚上将累得在车上昏昏欲睡的温窈送回淮南湾后,提醒道:“太太,明天就是晏二爷的寿宴了。” 温窈神情疲倦,头昏脑涨,听闻他的话一愣,整个人清醒了些,“这么快……” 何驰:“晏总订了下午的飞机票,太太这边,由宋家一起过去。” 温窈知道,之前就已经跟林安禾夫妻俩商谈过了。 回到家后屁股还没坐热,晏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睡了吗?”男人声音低沉。 温窈横躺在沙发上,“还没有,刚到家。” 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他嗓音更低:“累着了?” 温窈稍微坐直了些身,将腿盘起来,清清嗓子:“没有,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两天她连手机都少看,只睡觉前扫一眼,也没见他发个消息报备。 “还行。” 男人言简意赅。 温窈从这两个字里听不出喜怒和其他含义,不知道麻烦与否,不过她也的确帮不上忙,询问是顺从心意,毕竟现在她跟他是一条船上的人,想的也肯定是没事最好。 温窈问:“明天下午你几点到?要不要我去接你。” “三点。” 他一顿,语气里带了点笑意,“怎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 “……” 温窈沉默片刻,难得没有反驳,揪着自己的衣角颇有些语焉不详的:“晏家我人生地不熟,去了人都不认识几个,你不快点回来帮我撑场面,被别人欺负去了怎么办?” 她一串话说下来,都没发现自己声音里带着的那点娇气和理所当然。 晏随好整以暇的腔调:“谁还能欺负到你头上去,我以为晏太太对别人手下留情就算是那人烧高香了。” 温窈有点不乐意,义正言辞:“我跟人相处向来是遵循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你说得那么蛮横无理。” 旁人不来招惹她,她自然是安分守己的。 “有道理。” 晏随顺着她的话应承了,温窈反而有点不自在。 于是顿了顿,放低放缓了声音:“反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我过来找你。” “好。” 说不怯场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跟着林安禾,有她的照顾,但人微言轻,比不得晏随在场,谁知道晏家那群人是什么洪水猛兽,光一个晏扬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第二日,温窈跟着林安禾前往寿宴地点。 往来多为陌生面孔,也有些是常能在荧幕上见着的人,为政为商或大有名气的影星歌唱家。 可见来宾的量级和寿宴主人公的社会地位。 温窈的视线不经意的划过四周,也并未多停留,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安禾闲聊着。 片刻后,林安禾道:“我先去趟洗手间,这里暂时还没有晏家的人在,你不用担心。” 她温眉柔眼,声音带着安抚。 温窈接收到她的善意提醒,轻轻莞尔,“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 温窈没强求。 她看着林安禾纤瘦高挑的背影,感觉到似有若无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自然是不可能当着指指点点,一个微颔首、瞥眼笑,或探究或讥诮或怜悯。 林安禾步伐缓缓,不急不躁,似不受四周不善打量的影响。 温窈猜测着这些目光里的轻视,看着林安禾消失在转角才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 其实很好猜,除去林安禾本人是个公众人物以外,落在她身上的最大光环就是宋译岑的妻子。 对外隐婚的事情,落在这上流圈子里,几乎是透明的。 从仅有的几次碰面,温窈能感觉得到林安禾跟宋译岑两人之间的奇异氛围,而今天宋译岑也并未陪着她到场。 晏随这边是有事耽搁,会晚到一步。 至于宋译岑,温窈从头至尾就没见到他人,把妻子留在大庭广众的纷扰争端之下不闻不问。 说实话,温窈看不起他。 没想这个念头刚在心里一转,不远处就急急朝着这边走过来一人。 正是温窈不屑腹诽的对象,宋译岑。 “林安禾呢?” 刚在心里吐槽过,现下人就在眼前了,温窈还有点心虚的移开视线,“去洗手间了。” 宋译岑站在她身边,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力。 温窈不喜那些打量,微侧身背着他,离他远了些。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他似乎不知道避嫌,反而近了点。 温窈便不再躲,从善如流:“大概半个小时前。” “没人上来找麻烦。” “没有。” 人多眼杂,又是在这种场所,谁会明目张胆的招惹麻烦。 宋译岑轻点下巴,“那就好。” 温窈跟他的距离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气,像是竹香或者其他,很难去形容,却也醉人沉迷。 ——不愧是调香起家的。 温窈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落在腕表上,“几点了?” 她穿着旗袍,虽带着手提包,但也没那么方便,与其自己翻包拿手机,不如问现成的。 宋译岑垂眸看表:“三点三十七。” 哦。 晏随说的三点的飞机。 应该也到陵川,在来的路上了。 他对着温窈微挑了下眉:“阿叙还没过来?” 怎么看都是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在。 温窈不接茬,面无表情的:“他说三点的飞机,应该快了。” 宋译岑好整以暇又看了眼手表,不疾不徐的:“从机场到这边近,也就二三十分钟的车程。” 温窈反驳:“堵车。” 宋译岑淡笑出声,适可而止的没再继续调侃。 不多时,温窈轻微的皱了下眉。 忍不住朝林安禾离开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这都有小半会儿了,林安禾还没回来。 宋译岑显然也觉察到这点,没了之前那副轻佻模样,声线略沉:“我去看看。” 温窈没阻止。 又多站了一会儿,包里的手机在振动。 她拿出来看见备注,是晏随。 对面开门见山:“在哪儿?” “大厅里,你到了?” 人群涌动间,突然变得有些嘈杂,她将手机往耳边贴得更近,转身朝角落里走。 没能听清晏随在说什么,她多问了一遍。 那边道:“等我。” 挂断电话后她才有心思去看前方异动,几乎是人群攒动间,在万众瞩目下,走过来一行人,举手投足都是一副优雅且稳重老式的作派。 温窈的目光在那些穿着旗袍的女人们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垂眸看了自己一眼,款步离开。 她是在接近大厅门口时和晏随碰面的。 其实分开也没太久,不过两三天的时间没见面,她却莫名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他大概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却没那种莽撞浮躁,反倒是很稳重的。 恍神的瞬间,人已经近身前,音带笑意低低徐徐,“不认识了?” 温窈抬眼看他,还是能从他的面容里窥得几许的疲乏。 也是,在外忙碌又急急赶回来,等寿宴结束又要返程,一刻不得停,人肯定是会累的。 想到这里温窈唇边扬起笑,“虽然我记性可能没你好,但至少昨晚还跟你通过电话,也不至于忘得那么快,晏先生?” 晏随目光扫过她身上的旗袍,米白色的,跟之前撕破的是同一款,穿在她身上很好看。 他抬起了自己的胳膊,等着她挽上来。 “那很不错,晏太太还记得,是晏某的荣幸。” 油嘴滑舌。 温窈很想不优雅的冲他翻个白眼,到底为了自己的体面忍住了,笑盈盈的伸出手,顺势靠近他。 两人相携着往里走,晏随问:“宋译岑还没到?” 心里一闪而过之前宋译岑的揶揄,温窈眸光一转,话语里带了些促狭:“他来得可比你早多了,这会儿估计正跟林安禾在里面琴瑟和鸣。” 似怨似侃引得晏随垂眸看过来。 温窈穿着高跟鞋也堪堪在他的下巴处,从他的角度看去,自上而下的能看清她的五官,并且捕捉到她眼尾还未散去的俏意。 他略略勾唇:“怎么,羡慕还是不开心了?” 温窈摇头,继而正色道:“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让女士等,是一种非常不绅士的行为。” “女士?”他重复这两个字。 接着轻笑出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拆穿她的一本正经,“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晏太太,等等丈夫又何妨,毕竟,你的身份是为人妻。” 温窈:“……” 到了大厅里,没看见宋译岑跟林安禾。 温窈视线转了一圈后,被晏随握着手回过神,“怎么了?” 晏随微侧脸,声音低下去:“晏家来人了。” 她顿时没了心思去找林安禾,打起精神,“在哪儿?” “正前方。” 温窈抬眸看去。 并不陌生的人——之前接晏随电话时就已经见过的,穿着传统旗袍女人和严谨唐装的男人们。 为首的那个老年人正被小辈搀扶着,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同他人打招呼。 温窈眯了眯眼:“晏二爷?” “怎么不猜是老爷子。” 温窈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你之前给我看过资料,你忘了?你爷爷比这位可高多了,而且比他——硬朗。” 她原本想说胖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就变了说法。 不过晏老爷子的身形的确比晏二爷更康健精干。 “他们真的是亲兄弟吗?看着不太像。” 其实五官还是相似的,不过温窈也是随口一提。 倒是晏随不置可否道:“晏二爷早年间就是抽大烟的,年轻时也碰过些不该碰的,确实不如老爷子矍铄。” 晏二爷瘦,又佝偻萎缩着身,不该碰的也很好猜,自然就是毒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悄悄话,另一处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晏二爷虽然瘦,却也是精明的一双眼,虽是上了年纪难免老眼昏花,稍许眯起来的时候,看得也是一清二楚,便问身边小辈:“瞧着,那是不是老大家的。” 小辈顺着看过去,实诚敬重道:“正是。” 晏二爷便笑:“身边那人是?” 小辈回忆起偶然听闻过的传言,踌躇着:“似乎是他的夫人。” 晏二爷朝那边招了招手,仍是面不改色和蔼可亲的笑着,嘴里道:“还真是随了河清,虎父无犬子,一样冥顽不灵。” 小辈们不敢妄言,只沉默陪着笑。 晏随将手抽出来,改为揽着温窈的腰,力度紧了紧,“走,他在叫我们过去了。” 温窈脚上一顿。 晏随低下头,“害怕了?” 她垂着长长的睫羽,颤了两颤,嘴硬:“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吃人的怪物,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像是要证明自己不胆怯似的,迈着步伐竟然比晏随快。 晏随还能不知道她,扫过她故作镇定脸,难得见她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下不免浮现出几分兴味与好笑。 温窈走得再快,两条腿也比不得晏随快,更何况她穿着旗袍,梏着双膝,步伐不能太大,到最后还是由着晏随领着她不疾不徐的前行。 她是没什么吸引力,但晏随不一样,四周有不少视线。 温窈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似没把这种场合当一回事,很是沉稳泰然,不知不觉的,她也渐渐放松下来。 “二爷。” 到了跟前,晏随恭恭敬敬的叫了人。 也没等晏二爷应,便把温窈引上前,让她跟着叫人。 温窈虽少许拘束,但晏随在她身边就仿佛定海神针似的,认长辈时也落落大方,乖乖喊人。 晏二爷上下打量了温窈一眼,脸上是带笑的,其他没多说多问,只夸了两句,说是个好孩子,看上去对她还挺满意。 “大哥终日盼着,可算是把长孙媳妇盼来了。”又看向晏随,端着长辈的姿态,“淮叙早该带着回来见见人,也让家里的人高兴高兴,何必等到今日。” 晏随闻言点点头,不卑不亢:“二爷教训得是。” 有些事各自心知肚明,就不会摆在台面上来讲。 晏随想护一个人,自然是万无一失且名正言顺,前有他先斩后奏,今日行的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事。 一众人并未多聊,晏二爷跟身旁小辈简略交代一二,便携着妻与子,几房姨太,浩浩荡荡的往楼上走。 临了晏二爷叮嘱道:“淮叙啊,你爷爷也在,爷孙间哪能有什么隔夜仇,趁着今儿喜庆,爷俩好好谈谈,看在二爷面上,你也别犟。” 晏随闲淡又随意的应承下来,“二爷慢走。” 晏随没跟上去。 温窈自然也没自作主张,等人消失在视野里时,才困惑的问:“不跟上吗?” “着什么急。” 揽着她腰的手像闲得无聊一般,不安分的摩挲着她的腰际,有点痒,温窈不禁躲了躲。 被扣得更紧,下一瞬的力度几乎将她带着扑进他怀里,额抵着他的脖颈。 上方男人浅缓的嗓音低沉响起:“还是说,等不及想早日写进晏家的族谱里。” 温窈倒是不介意在外人面前跟他亲近,只是大庭广众,难免羞赧,不知道他玩的什么把戏,听见他的话后,哼了哼。 晏随抱着她,“哼什么?” 温窈抬头冲他柔柔一笑,“听你说我还会进族谱,高兴啊,这可是多少人都肖想不来的荣幸,我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这个机会,都恨不得喜大普奔。”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推搡他环在腰上的手。 晏随任她为所欲为,没拦着,只要笑不笑的盯着她。 倒是把温窈看得有几分毛骨悚然,感觉他又在算计什么,不由得咕哝:“那两人到底去哪儿了?” 说的是林安禾跟宋译岑。 “他们夫妻俩的事,你少掺和。” 没了之前在晏二爷面前的矜贵疏离,他似乎放松下来,语气颇为懒散。 温窈以为他这是在嫌弃她多管闲事,反驳道:“我可没有,我跟林安禾一起来的,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迟迟没见到人,都这么久了,我担心她也是出于礼节。” 晏随不以为然:“有宋译岑在,你担心什么。” 话是这个理,温窈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八卦:“他们…是不是商业联姻?” 晏随渴了,随手从侍者手中拿了一杯酒,浅尝辄止后,才如是淡淡:“是,也不是。” 温窈皱了下眉。 这算什么回答? 看出她的不满,晏随说:“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她不想还问什么问,觉得他是在找茬,温窈也没恼,沉住气:“你能告诉我?” “不能。” “……”温窈幽怨的看他,“真不能说?” 晏随棱模两可得态度:“跟你有点像。” 温窈脑回路一转,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些,“爬床啊?” 晏随哼了声,似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略有不满。 温窈撞进他那双冷锐沉着的眸眼里,威慑压迫感很足,她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晏随淡然评价:“初生牛犊不怕虎,手里有点小把柄便以为可以肆意妄为不知所谓,到头来满盘皆输,狠栽跟头是自己。” 温窈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有所指。 知道他在说当初她拿着两人上床的“视频”威胁他娶她,结果被拆穿不说,还受了满肚子气。 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害臊,不过当时她的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所以他的怒火奚落她都是一一受着的。 不过林安禾……? 难道也是用什么威胁了宋译岑娶她吗? 难怪感觉宋译岑不怎么待见她。 想着思绪就不禁飘远,还是被晏随拉着她的手一拽才回过神。 男人早已放下酒杯,略带警告的眼神扫过她的脸,沉声道:“少胡思乱想,收起你的那点好奇心。” 温窈面无表情不敢反驳。 在有人上前跟晏随打招呼时,她又笑起来,像是个行走的挂件,听晏随介绍她,她只需要保持微笑,最后脸都笑僵了。 至此,晏太太这个人,也算是真正露了脸。 不过,温窈可没忘记晏二爷说的话。 老爷子还在楼上,少不了要见面的。 思及不免叹了口气。 晏随听见了,挺和气的询问:“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温窈说:“你真的不急?” 晏随应了声,不知是哼还是嗯,只把她往角落里带了带安静些,“刚才都见了些什么人?” 温窈见自己都有些火烧眉毛他还稳如泰山,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不动声色道:“一些中年人。” 见他神色有异。 她心里才舒坦了点,缓声补充:“…和一些老年人。” 晏随睨她,眸眼微微眯起来,似在施压威胁,勒令她好好说话。 温窈见好就收,面不改色回答说:“晏氏本家的叔伯和几位旁系长辈。” 晏随不慌不忙的启唇:“这次寿宴,多少人不远千里的也要赶回来,谄媚献言不会少,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一个人提起你他尚且不满,两个人也是,但若是五个人、十个人呢?” 温窈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晏二爷说上楼时,晏随没跟着去的用意,却有些拿不准:“你就不怕老爷子不买账?” “他不会。”晏随笃定。 他轻描淡写道:“老爷子是个传统的人,这种家世门楣里,看重脸面和大家庭下的和睦,不会给人落下话柄,他不认也得认。” 逼上梁山,也得妥协。 更何况,木已成舟,定局以形。 这话温窈是信的,后来到了楼上,真正见到老爷子后,她压力就大了。 一屋子的人,有眼生的,也有眼熟的。 “爷爷。” 见到长孙,晏重明难看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威严沉肃,偌大的房间内,除去晏随刚才那一声,其他人皆是保持沉默。 晏随视若无睹一般,握紧了温窈的手,给了一个信号。 温窈头皮几乎发麻,赶鸭子上架似的,垂眸老实恭敬的:“晏老爷子好。” “哼。”晏重明冷哼,手撑着手杖,虽是坐着,那经时间沉淀的严厉却分毫不减,苍迈却持重道:“真有意思,这就是过了我晏家大门的长孙媳妇?” 温窈也是惯会看菜下碟的人,立马深厉浅揭的改口:“爷爷。” 晏重明瞥她一眼,当着众人的面,“嗯。” 不冷不热的态度,脸色却是缓和了许多,又挑起眼皮瞧了她两眼,还算满意,吩咐了入座。 温窈险些路都不会走了,还是晏随携着她落坐。 比起她的僵硬局促,他显然游刃有余,扯了纸巾过来,牵起她的手,细细擦她掌心的汗。 头微垂,靠过来压低了声:“还没适应?” 温窈也偏头看他,任他动作,轻声道:“吓死人了。” 晏随略微挑眉,似笑非笑。 温窈滚了滚喉咙,“还好我心理素质不错。” 晏随就看她逞强,给她留足了面子。 两人靠得近,悄声细语的说着,从旁人的视角看去,俨然是一对天作之合伉俪情深的亲密夫妻。 “…瞧瞧,两人的感情还真好,打从进来牵着的手就没分开过……” “淮叙跟河清哥一样,随了他爸,心里眼里都是对妻子的好……” 细细低语似有若无的传进了温窈的耳朵里,她的耳根止不住的烫了起来。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还被晏随握着。 她抽出来。 晏随按着没动,也不知听见那些话语没有,淡漠着一张脸,温声道:“还没擦干净。” 温窈的耳朵红透了。 这会儿离正式开宴的时间还早,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告退后离开。 温窈也待得越久越不自在,隐隐还有点呼吸不顺畅,晏随看出她的不对劲,提议:“出去逛逛?” “没关系吗?” 晏随:“有我在,去。” 他的声音依旧平缓,于温窈来说却带着不同寻常的安抚。 她那颗浮躁的心,诡异的渐稳下来,“那我先走了。” 她自然不可能把晏随一并带走的,这种情况下,显然是老爷子有话要谈,她向各位长辈打了招呼,离开了。 大概是她一直警惕着,提着神经,出了门之后靠在墙上闭眼平静了片刻。 有些头疼。 还记着医生的医嘱,她调节着自己的情绪,打算去一趟洗手间洗个脸。 出来后走到窗边,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整个人都舒缓许多。 便独自在一旁待了片刻。 没想到回头时,竟然看到个令她感到意外的人。 对方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似见她没什么反应,朝她勾了勾手。 温窈当下看向四周,除了她这里没别的人,于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示意:我? 对方浅淡一笑,轻微颔首。 温窈忘记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当真乖乖的向前走去,等到了人眼前,她才恍然回神,骑虎难下却是不得不低眉:“宗政先生。” 宗政清将她不甚明显的别扭收进眼底,薄笑道:“恭喜。” 温窈抬头,面上是分明的疑惑茫然。 恭喜她? 他的唇角兀自上扬着,轻言为她解惑:“听闻你跟晏随已成婚。” 温窈轻怔,继而有些怪觉,毕竟眼前这人也曾经是她看重的结婚对象,虽然没成,对方大概也不知道她那些狭隘的心思,但被对方这么直白的祝贺,她还是觉得奇怪。 眼下也只淡淡莞尔,“谢谢。” “若是有幸,举行婚宴时记得赠予一张结婚请柬。” 温窈一顿,“这是自然,一定会邀请宗政先生来参加我的婚礼。” 这里不算是好聊天的地方,温窈跟着宗政清往外走,她礼节性的一提:“宗政先生一个人来的吗?” “嗯,刚到。” 他语气些微的随意,温窈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在澹水县的事情,当时关妤是陪着他的,还以为两人有更深的交集。 多的她也没再问,毕竟涉及到隐私,且她与宗政清也没熟悉到那种可以打探私事的地步。 不经意收回视线时,却扫到他的右手。 光秃秃的没有佩戴戒指,只无名指的刺青惹眼。 她心里想着这人戴戒指都是一阵一阵的,时而戴时而不戴,专注于无名指的刺青样式,导致她的目光停留得较久,引起了宗政清的注意。 “在看什么?” 温窈下意识的想摇头否认,对上他那双含着浅显笑意的眼时,话语已经脱口而出:“您的手……” 觉察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温窈眼皮猛地一跳,觉得自己不该。 宗政清却没介意,抬起了自己的手,主动将她剩下的话接过来说完:“好奇这处纹身?” 她的表情太明显,连遮掩都没有,温窈看着他,试探道:“跟您太太有关吗?” 他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回忆往昔,怅然憧怔而深情温柔的神色,温窈之前见过,心尖一抽,继续询问:“是…她的名字?” “对。”他笑笑,没有怪罪她的冒犯,反而和颜悦色,“你怎么知道?” 温窈:“猜的。” 刺青虽然是戒指模样的绕着指节,但纹路看上去更像是英文字母,或者是名字的缩写。 他看着她的眼睛,笑起来,“很准确。” 温窈不敢说自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感觉都玷污了他与亡妻的感情。 正想说些什么岔开这个话题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温窈。” / “你跟他都聊了些什么?” 男人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窈却知道他这是在跟她“秋后算账”。 两人往回走,要去见老爷子。 没得到回答,晏随握着她的胳膊:“嗯?” 这次隐隐带了几分不悦。 温窈有点好笑,不答反问:“你这么好奇做什么?晏先生可说了,得收起好奇心才行,怎么自己说了这话却不能以身作则呢?” 晏随跟她四目相对,静默两秒后,“你好好说话。” 温窈大骇,又阴阳怪气:“我这都还不算好,晏先生还想如何?” 晏随面无表情:“还有瘾,演上了?” 温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笑吟吟的挽着他的手,“你看看我是不是还挺有天赋的,要是现在改行,让林安禾带我去演戏还来得及吗?有没有可能得个小金人什么的?” 晏随:“你除了会干瞪眼还演得了什么。” 温窈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皮笑肉不笑似的:“那也总比你个木头桩子来得好。” “木什么?”晏随瞧着她,有点嗤笑的意味。 温窈眨了眨眼,怪自己说话太快没过脑,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哼哼两声试图转移注意力:“爷爷叫我们做什么?” 晏随:“商量婚事。” 温窈脚步一停。 晏随觉察到,又带着她继续走,意味不明道:“早晚的事情,很惊讶吗。” 温窈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只笑了笑说:“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嘴里这么说着,没想到见了晏重明后,他老人家更快,直接一锤定音:“最晚下月中旬,必须完婚。” 温窈笑不出来了。 趁着开宴前几分钟,她把晏随拉到僻静的地方,“你跟爷爷说什么了?” 晏随看上去很无辜:“什么也没说。” 温窈狐疑看他,不太信。 她猜测老爷子接受她不会那么快,就算人前给了面子,那也是为了维护晏家的脸面。 她不过就是出去透了口气,回来就变了。 这中间要是没晏随的手笔,她能跟他姓。 “真的?” “真的。” 温窈还是不信,却也知道大概从他这里套不出什么话,将信将疑的不了了之。 晏随似有若无的扫了眼她的腹部,忽然说了句:“胖了。” 温窈愣住。 紧跟着低头看自己的腰。 再抬头时对上他戏谑的眼,她深深吸了口气,忍了忍,握拳给了他胳膊一下,咬牙切齿:“你才胖!” 晏随却又旧事重提:“你到底跟宗政清说什么了。” “没什么。” 她语气敷衍。 晏随只看着她,眉眼湛黑,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温窈被他看得烦了,才不情不愿开口:“随便聊了两句,说他妻子的。” 又说:“你知道他老婆吗?” 晏随:“略有耳闻。” 温窈好奇:“见没见过?” “没有。” 温窈唏嘘:“连你也没见过啊。” 晏随觉得她的长吁短叹好笑:“你这是什么话,我认识他老婆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窈:“……” 她抬了抬眼,忽然一滞,莫名来了一句:“可算见着人了。” 晏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宋译岑和林安禾两人。 温窈暂且没动,等他们靠近。 她见林安禾换了一身衣裙,妆容发型这些也都换了,气色看着不太好。 “怎么了?” 说话时把视线转向了旁边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宋译岑。 目光里带了点质疑。 宋译岑没跟她计较,走到晏随面前,“谈的怎么样?” 问的是他和温窈的事情,老爷子的态度。 晏随颔首:“嗯。” 宋译岑点了点头,“挺好。” 余光又扫到林安禾,明眼可见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 温窈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晏随提醒了让她少掺合这夫妻俩的事,但她也是真的看不爽宋译岑这嫌恶的态度。 当即抓着林安禾的手,“你们先聊,我找个地方坐。” 她牵着林安禾走了。 末了不忘赏宋译岑一顿白眼。 宋译岑:“…你惹她了?” 晏随看了他一眼,没吭声沉默了。 宋译岑又道:“你老婆脾气真大。” 晏随:“……” 过了会儿,他问:“你们之前去哪儿了,没见着人。” 说到这个宋译岑就是一肚子的火,显然不想多谈,“随便转转。” 晏随便不再问。 只偏了下视线,看着渐行渐远背影显得气冲冲的温窈。 她向来是那种赏罚分明,别人对她善意,她会付出同等或者更多善意的人。 就跟林安禾相处了一两次,对方衬着人情帮了她,现下见不得人受委屈,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举动。 以往晏随摸清她这个脾性曾跟她讲过,凡事有度,别为了零星好意就过于冲动出头,温窈乖张会听,但总是做得太过,吃得亏了才知道收敛。 却难长记性,晏随后来索性放了手让她任性,实际上,温窈在某些时候的脾性,还真是他惯出来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 晏随收回思绪,“说什么。” 宋译岑不怀好意的一笑:“你是她前男友?” 晏随漫不经意的瞄了他一眼,“她会想起来的。” “这么自信?” 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晏随略有些走神的想。 说来,他都不太记得当初跟温窈为什么吵起来,还吵得那么厉害,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温窈单方面的。 先是莫名其妙冷战赶人、后态度尖锐话语刺人,晏随比她大上好几岁,自然不可能同她小孩子似的争论不休。 也似乎是他不为之的态度愈发激怒了她,竟然朝他动起了手,晏随制止失败,说话的语气不免重了些,于是,从恋爱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争执彻底爆发。 后来分开时说互相冷静,只是没想到后面发生了那些事。 温窈看林安禾脸色不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 温窈坐在她身边,什么也没问。 因为她看见了林安禾脸上的巴掌印。 虽然被粉底遮住了,但大致痕迹还是有。 衣领没遮住的地方还有一些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的。 第一想法就是宋译岑动手打了她。 但很快被她否决,宋译岑就算再没品,也不像是会对女人下手的人。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林安禾受欺负了。 时间,大概就是她去洗手间那会儿。 她们就这么安静的坐到开宴后。 去跟晏随汇合时,遇到两个拦路的。 晏扬,还有他身边的女人。 实际上晏扬根本就没想过来,奈何他妹一直拽着他往这边走。 站在温窈面前时,他冲人笑了笑。 想起上次的不愉快,心里很烦躁,根本就不想跟温窈还有什么牵扯,加上今天情况特殊,更是想远离。 可他妹这个没眼力见的非要凑过来。 晏伊伊趾高气扬的看着林安禾,根本就没把旁边的温窈当一回事,“你怎么还在这儿丢人现眼啊,不走难不成等着我请你离开吗?” 温窈几乎是瞬间就知道林安禾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了。 林安禾没说话,表情冷淡的往旁边走。 晏伊伊抬腿一挡,“跑什么?当什么睁眼瞎,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林安禾正欲开口,温窈往前一站,将她护在身后,笑眯眯的看向晏扬,亲切道:“堂弟,你们家养的狗怎么在这儿乱吠呢,还不快点牵下去,免得扰了二爷寿宴。” 晏扬脸色顿时一黑。 晏伊伊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刀子眼立马甩过来:“你说谁是狗!你谁啊你!” 不怪她不认识温窈。 前一阵儿晏随带着温窈认晏家人时,晏伊伊正跟小姐妹大肆的宣扬她是如何将林安禾按在地上欺负的盛况。 她凶,温窈比她更凶。 只是前者现于表面,而温窈却是阴恻恻的压迫人,声音依旧轻声细语的,“堂弟,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还是说你解决不了,不如把你堂哥叫来?” 晏扬一震,当即拽着晏伊伊道:“误会误会,堂嫂,这是我妹妹,亲妹妹,都是一家人,哪儿需要什么解决,都这个点儿了,我们就不打扰你跟你朋友了,先走一步。” 晏伊伊不可置信,一路被她哥拉着离开,满是震惊:“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她算什么堂嫂,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你看她那嚣张的样子,我都想给她两巴掌!” 晏扬何尝不想,咬牙切齿:“够了,她是晏淮叙的老婆。” 晏伊伊:“不可能——!!!” 因为这个插曲,碰面的时间耽搁了片刻。 “怎么才过来?”晏随问了一句,打量着她的神情。 温窈扯了扯嘴角:“看见条乱咬人的狗。” “嗯?” “没事。” 温窈早就饿了,寿宴办的自然是顶好,她又不需要减肥,自然是敞开了胃口吃。 只是吃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晏随说她胖了的那句话,又低头认真观察自己的腰身和两腿。 晏随吃得不多,多数时都在看温窈,见她停下来便问:“怎么了?” 明明就瘦得很均匀。 温窈动了动唇,不服道:“你眼神有问题。” 晏随:“?” 吃饱喝足,便也没多待,况且晏随还要赶去香港。 见长辈这一关暂时就这么过去了,温窈跟着晏随一同离开。 晏随和温窈一退场,宋译岑自然也没了久留的理由,带着林安禾走人。 回去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宋译岑倒是有心跟她聊两句,只是林安禾兴致不高,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宋译岑也不是喜好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言不过三便作罢。 在寿宴上,林安禾只喝了些酒水,没怎么吃东西,她虽是演员,对身材方面的却是没什么强制要求的,她属于吃多也不胖类型的体质,是以常有加餐吃夜宵的习惯。 她在厨房翻箱倒柜一阵,找到之前助理带过来的几盒意面,拆封煮面时,洗完澡的宋译岑也下楼来了。 听见厨房的动静走过来,“你在做什么?” 林安禾把面丢进锅里翻搅,头也没回,“饿了,煮点东西吃。” 宋译岑上前,看了一眼,微不可见的蹙眉,“你就吃这个?” 听起来有几分嫌弃的味道。 “这挺好的。” 宋译岑并不赞同:“还想吃什么,我点餐送过来。” “不用麻烦。”林安禾收拾料理台面,把用不着的扔进垃圾桶或者收起来。 然后就开始等。 从始至终没落一个眼神在宋译岑身上,仿佛当他不存在。 宋译岑就算是再五大三粗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更何况他本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你怎么了?” 他盯着她的背影,语气平淡喜怒难辨。 “没怎么,时间不早你先上楼去休息。”她仍然背对着他,态度平平。 “生气了?” 林安禾:“我明天很早就进组,今晚睡客房就不打扰你了。” 很是客气,又答非所问,像是刻意划清界限一般。 宋译岑眉眼微冷,声音沉下去:“你在闹什么脾气?” 没回答。 他眼底划过一抹不耐,“林安禾。” 锅里一直在沸腾,林安禾再次搅了搅面,终于转身,目光沉静的看着他:“我有什么脾气可闹的,应酬一天你不累吗。” 说着就又开始赶人:“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宋译岑冷笑了声,脸上有种压抑的怒意,看着她那张冷冷清清不复以往温婉的脸庞,此时此刻他早已没那个耐心去纠察,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变得这么刺,这么陌生。 心口憋着一股气,没忍住对着她发出来:“我想以我和你的关系,还不是那种可以随意任你使脾气甩脸色的,我不管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遭了什么罪,在我面前,你最好是都收着,我可没那个义务面对你的冷脸。” 他这话说得吝啬也不留情面。 话音刚落,果然见她脸色微白。 宋译岑心里才算好受了些,直接转身走人。 迈出的步伐大,很快上了楼,回到房间后,宋译岑看着床上的两个枕头,猛地扬手丢了一个出去,砸在地面。 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 今天晚上她的异样他不是没觉察到,往前追溯,是在下午时,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后。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他也看出了一二。 当时没着急问,寿宴上她也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本想等回到家再谈谈,谁知道她竟然无动于衷,就知道撇清关系作息事宁人状,简直不识抬举。 第118章 有点傻 送走晏随后,温窈又花了一周时间将前面的尽调重新整理完,才送上去就显得不那么尽人意。 今天晨会上,南絮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批了一顿,嫌弃她进度太慢,让所有人都等着她,大致意思是觉得她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温窈会上忍着没吭声,下了会后烦躁的进了茶水间,没那个心思折腾咖啡还是茶水,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直接灌。 喝了小半瓶下去,整个喉咙和胃都是冷浸的,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了不少。 她把瓶身捏得“嚓嚓”作响,觉得有些好笑。 南絮看不惯她,她知道。 毕竟她也不是人民币,到不了人人见了都喜欢的程度,可她就不懂,她能对南絮构成什么威胁,让她总是挑她错处,又斤斤计较。 别说是因为晏随。 公司上下,大概除了何驰之外,没人知道她跟晏随的关系。 有些传闻听听就是了,没头没尾的没几分真,温窈也没看出来晏随对南絮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简直莫名其妙。 且这项工作本就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调查范围广,尽调对象又千差万别,方案自然也不同,杭锐的项目也不小,她前后花了近半个月时间的准备期,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事,团队调查内容庞杂,自从南絮一声令下,谁不是提心吊胆尽职尽责的。 递交上去的结果没落一个好,任谁心里都会有怨,更何况大矛头都对准了她,部门里已经在传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南絮。 想到这里温窈几乎又是一口恶气,手中的瓶子几乎被她捏扁。 ida不知何时找了过来,觑着她的脸色小声宽慰:“消消气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啦,她就是那样的,习惯就好啦。” 温窈沉了沉呼吸,微微扯了扯唇角,笑得很勉强。 “我知道,她是上司,我也不能跟她直接对着干。”若当时她在会上反驳,估计就是个顶撞的罪名了。 ida递过来两颗糖,自己剥了一颗扔嘴里,含糊着:“唉,真烦,遇到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你也还算好,以往来我们部门的实习生,尤其是有点姿色的,基本都能被她逮着错处狠批一顿,我记得上前年就有一个女生,应该是不小心冲撞了晏总,人晏总都没说什么,南总倒好,抓着人家不放,最后把人逼走了。” 说到这里她一顿,小心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在温窈耳畔道:“其实我们私底下给她取了个绰号,都叫她老巫婆的。” 温窈唇边的弧度大了些,脸上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她将水瓶扔进垃圾桶,慢条斯理的开始煮茶。 “她还挺霸道。” ida瞪眼,“何止是霸道啊,还冷酷!除了晏总之外,没人能入她的眼,不过好在我们晏总看不上她,倒贴都不要的那种。” 后面的话语不免洋洋得意起来,有几分神清气爽的感觉。 “所以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有时候也挺佩服她的,还有点可怜,不过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温窈没有表态,只是有些神思不属的想,爱而不得是否也算是可怜,有些东西是强求都求不来的,执念再深,最终也只是害人害己罢了。 忙了一阵子好不容易等她有机会喘气的时候,肖碧沉找上了门来。 对方看到她的一眼就不满道:“瘦了!” 大概是她的身份得到了承认,又是晏随自己选择的妻子,除了开始肖碧沉对她有点异色之外,现在都只剩下善意和对小辈的怜爱。 这会儿正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念叨她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瘦成这样了,心疼又抱怨的说:“我当初还觉得有个跟淮叙一样工作的人,有共同话题,两人间也不差没交流,现在想想还真是大错特错!” 肖碧沉打量着偌大的房子,摇头又晃脑:“看看,这都没多少人烟气儿!淮叙是不是又出差了?” 温窈没瞒,点了点头,“他去香港了。” 肖碧沉一副痛心疾首模样:“我就知道!你忙他比你还忙!跟个野人一样到处跑,有了老婆也不着家。” 温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甚至觉得她说得对。 肖碧沉一阵絮絮叨叨,温窈看她说得嘴皮都发干,连忙去倒了杯茶递过去。 肖碧沉满面笑意的接过,尝了尝,显然很喜欢,放下茶杯后,一拍手激动道:“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跟你说这些,都忘了正事了!” “怎么了?”温窈坐在一旁,耐心询问。 肖碧沉嗔怪她一眼,“淮叙就算了,你自己怎么也不上心!老爷子那边传了话,说这个月内让你们完成婚期,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温窈一怔,还真忘了,继而有点尴尬的看着她,“…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快什么快,你都不知道我盼淮叙这小子结婚盼了多久!”她比了个二的手势,提起这件事就恨恨咬牙,“从他二十岁开始盼,盼到他三十,如今都十年过去了,他不好容易有了这个心,但你看看他行的事,说起来就气人!” 说到这里,肖碧沉看了眼温窈,郑重其事的斩钉截铁道:“不能再拖了,我来之前去了趟寺庙,请了日子,这个月中旬就是个大好的日子,你们小年轻不是新那些节日吗,我还看了,那天还真是顶顶的好,遇上情人节,就是那个七夕!” 温窈捧着茶杯自己也淡淡的喝了口,听见肖碧沉的话,差点没呛到。 她压下心里的惊颤:“…可,只有几天时间准备了。” 举行婚礼这件事,自从老爷子说过后,开始那一两天她还放在心里着急过,可工作太忙,她整日昏天暗地,有时候连饭都顾不得吃,哪还有什么时间去想婚礼。 更何况,她跟晏随闲聊的时间少,他也没提过。 自然而然就忘了。 若不是今天肖碧沉找上门来说这件事,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她都还是抛之在脑后。 肖碧沉一抬手信誓旦旦:“几天时间又怎么了?你们忙你们的,婚礼这件事,小姨给你们办,绝对办得漂漂亮亮的!” 她平素里也没什么事,不是今儿逛逛去喝茶明儿走走看外孙,家里也许久没什么大喜的事情了。 知道晏随跟温窈要举行婚礼后,她就手痒痒跃跃欲试的想大肆操办起来。 也没给温窈多的时间反应,肖碧沉把这事揽了过去,然后喜滋滋的让温窈准备好新娘子就行。 温窈都来不及阻止,她人就走远了。 她琢磨一阵后,才拿了手机给晏随发消息。 【小姨过来说了婚礼的事情,你怎么看?】 晏随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准备上飞机。 他简略的回了一句,而后问身后的何驰:“之前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何驰脑子转得飞快,“都妥了。” 晏随颔首:“嗯。” 何驰盯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紧跟着快步跟上去。 头顶上司的心思也不难猜,他估摸着时间,掐指一算,就知道晏总在说什么。 这事儿还得从晏总跟太太领证那天开始说起。 领证当天他就出差了,晚上就吩咐了筹办婚礼的事情,无论是婚纱、场地、仪式还是婚宴方式,包括结婚请柬、婚戒,都已经做了多项准备。 就像是算准了他跟温窈在不久的将来,绝对会举行婚礼,所以深谋远虑事无巨细。 看到回复时,温窈正埋首在电脑前,难得一天的休假,她也没得闲,非要说,也只是换了个稍微轻松的环境继续办公。 抽空看了眼手机,人一愣。 手机上,晏随发来的消息,说他今天回来。 晏随要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起,她又惊又喜,有种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激动和紧张。 她连忙坐直了身握着手机,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聊天记录,盯得久了,眼睛发酸不说,手心也渐渐出了汗。 慢慢的,她抬手覆住自己的胸口。 靠左的方位,心脏跳得很快。 怦、怦、怦…… 视线又落在手机界面上,看到那个眼熟的头像,她突然像是受惊似的,飞快地将手机扔了出去。 随后捂住自己的脸。 怦、怦……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一想到晏随,总是有异动。 房间里很安静,是以她鼓动的心跳声大得冲击她的耳膜。 温窈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她咬了咬唇,试图平缓情绪,至少不要让心脏跳得那么快,那么让她大脑慌乱又惊骇。 然而她失败了,脑子里越来越乱,最后她费劲的摒弃了所有杂念,慢慢回忆起最初她的想法。 ——找一个稳重的靠山,护住外公的产业,跟晏随因为利益结婚,他需要一个好好太太,而她要钱,然后等启明稳定发展,再找个合适的时机…… 做什么呢。 离婚,他们好聚好散不是吗? 本来也没什么感情的。 然而想到这里时,温窈心头一梗,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渐渐的也冷静了下来。 看,原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晏随善终,只是因为婚礼的事情,让她有了紧迫感而已。 更何况晏随这种男人,谁不会心动喜欢呢? 就算她对他有些想法也再正常不过,她只是犯了一个其他女人对优秀魅力的男人都会产生的绮念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温窈说服了自己之后,心安理得的继续工作。 不料想肖碧沉的动作实在太快,或者说是晏随。 第二日肖碧沉就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淮南湾,温窈下班回来后看见都惊呆了。 “小姨……” 肖碧沉正忙碌的指挥这指挥那的,抬头看到她人,眼睛瞬间一亮,连忙招手:“你来,快过来,看看这两套婚纱你喜欢哪一款?还有婚纱照样式、婚礼你是想露天还是室内,想在酒店还是大教堂?你喜欢什么风格啊,是中式复古还是偏好西式贵族?我昨天一看有个什么森林系的,哎哟,特别好看!适合你们年轻人!” 她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顿都不带停顿的,砸得温窈晕头转向,见人还愣着,肖碧沉上前拽过温窈,又兴高采烈的开口:“淮叙也真是的,自己早就有准备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我一团乱抓,不过好在有他安排我也放心,他跟你是夫妻,自然比小姨更懂你的喜好。” 先埋怨后夸赞,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疼爱满意的,温窈听得心神不定。 最后只总结出一个意思:晏随早有准备。 对于这场婚礼。 不知怎么,心跳又快起来。 肖碧沉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说要温窈挑选,那是一丁点都不拖泥带水的,样样都列举在她眼前。 最先看的是婚纱,只有两套,之前她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但从第一眼看见这两套婚纱时,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甚至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 肖碧沉看了看温窈又看看婚纱,皱了皱眉,“好,都好看,只是最近你可得多吃点,太瘦了,你看看你的腰,都没几两肉,这段时间也别太累,不然跟淮叙说一声,那个班不上也罢,看看能不能请假,都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气色可得养好些。” 温窈哭笑不得,“不用,其实也不是特别忙。” 肖碧沉却是不怎么赞同,不过很快就被筹备婚礼的事情给兴致勃勃的冲散了。 虽然偶尔有些挑剔晏随,但毕竟还是亲小姨,当着温窈的面,好听的夸奖不会少,说晏随用心对她也上心,说晏随对她好,感情也深,这么了解她。 温窈不置可否,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跟晏随相处的时间其实也并没有多长,但在她的某些喜好上面,晏随是真的很懂。 就像是这次,大部分肖碧沉带过来的东西,都是她的偏爱,甚至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隐隐的,从心底冒出来点感动,很快又被她压下去。 晏随回来时,肖碧沉已经带着人离开了,东西却是留下来的。 走进客厅后,温窈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什么,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认真凝神,眉却是轻轻蹙起来,像是在困惑什么。 “在做什么?” 男人突如其来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温窈抬头怔怔然看着他,有片刻的失神,而后眼神闪烁下,轻声道:“看看你准备的这些东西啊。” 接着她把目光定在他脸上,唇边带着温婉的笑意,像是盘问一般:“晏先生,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多的心思,未雨绸缪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从肖碧沉的话里,她了解到这是从领证后晏随就着手定下的,他对她的了解程度,深刻到连她自己都害怕,到底是他城府深不可测还是早有所图。 可她猜不透,最后只能归结于他是对晏太太的尊重——不针对她,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这样细致。 晏随轮廓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他不答反问:“都喜欢吗?” “喜欢啊。”温窈没否认,她的确喜欢,所以才感到可怕。 一个人对她摸得太透彻,而她于对方,却是一知半解,这种状态下,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晏随煞有介事点头,轻描淡写:“喜欢就好。” 温窈手里摩挲着结婚请柬,晏随回来之前她都已经看了小半会儿了。 手中的婚柬只有半张a4纸的大小,大红色的方形折子,上面映着一个火红喜庆的囍字,下方是蝴蝶结的绸缎样式,周边还有花纹。 她细看后才发现跟鸢尾花有些相似,不禁有些好奇,晏随到底是有多喜欢这花,连请柬上都印上了。 打开后,里面有一对人形立绘,新郎跟新娘正在亲吻,往下便是烫金的字样。 送呈,台启。 谨定于某年某月某时。 公历,农历。 席设,时间,地点。 温窈不太记得自己曾经有没有想过未来的婚礼会是什么样,也不曾设想结婚请柬的模样。 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竟然是憧憬欣喜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她盯着婚柬一动不动,晏随走到她身边坐下,视线扫过四周。 还有些乱,肖碧沉带来的东西太多,都是给温窈挑选的,还没来得及收捡。 “新奇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她说得理直气壮,抬起头来看他,目光清亮还挺认真的。 而且这上面还有她的名字。 晏随垂眸跟她对视。 温窈眼皮眨了眨,几秒后他有了动作,微微倾身,在他作势要亲下来时,温窈突地推开他,紧张得急中生智道:“对了,结婚请柬你给我留一张。” “嗯?” 晏随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虽然两人拉开距离,但他将手放在了她后面的沙发靠背上,半圈着她。 温窈理所当然:“我有用。” 晏随顺着问:“什么用,收藏?” 温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我送人。” “送给谁。” 温窈原本想说你管我送给谁,但看着他那副闲淡的姿态就想打破,面不改色的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说:“送给宗政清。” 闻言晏随果然朝她看了过来,他有一双深窝眼,却生的是剑眉,是以不做任何表情时,给人的压迫和距离很强烈,整个人都显得清冷且不可冒犯。 然而此刻他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看起来平易近人许多,却是笑里藏刀。 “你再给我说一遍。” 从他言辞间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声色却凛然凉薄。 温窈胆子突然大起来,不知死活一样:“我说我要送给宗政清,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一刻温窈的心脏是满的,都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她不知是受什么驱使,或许是她觉察到自己对他的心意后,也或许是被他的所作所为戳到心里的那处软肉。 她竟然有种想要什么都跟他说清楚的感觉,而随着这种念头一浮现,就像是关不住闸的洪水,澎湃汹涌。 冲动涌上头,温窈说:“晏随,你跟你前女友谈过多久的恋爱?” 晏随薄唇微抿,看着她,眼底有她不可捉摸的深意。 话题一打开,就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 “你知道我在国外留过学,我总感觉我也谈过恋爱,但是我不记得了。”她这样说道。 实际上这种感觉很强烈,但她找不到一丝线索。 晏随仍然没有出声,温窈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接着道:“那场车祸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对。“她又顿住,继而笑了笑:“我觉得很奇怪,其他的事情我都还记得,独独留学那两年多的时间,很多都不记得,记忆里一片空白。” 他像是并不意外的神色,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但是——”温窈一下顿住。 “但是什么。”晏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隐隐又带着些相似喃喃蛊惑的意味,诱导着她继续往下说下去。 温窈扬了扬手里的婚柬,不甘心的换了个说法,“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他。” 晏随发出一声嗤笑。 温窈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你笑什么?” 晏随收敛了笑,给了她一个继续的眼神。 温窈瞥他一眼,哼哼唧唧的似是而非道:“而且我看着他就觉得莫名的亲切还熟悉,指不定我在国外见过他,或许还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交集,像我暗恋他之类的也不是没可能。” 她添油加醋的说着,其实知道自己说得逻辑不通天马行空,但她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从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或许也只是单纯的激一激他。 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 “你呢,你还没回答我,跟前女友谈了多久的恋爱?” 她只知道自己大概是疯了,在他们婚期将近时,夫妻之间,竟然谈论些有关于各自过去的私人感情。 她不想承认在这一刻,问到这个问题时,她心里的酸气几乎冒上了她的鼻头,却还是倔强的盯着他。 “问这个做什么。”晏随沉声。 温窈笑了,看上去有些强颜欢笑,她把自己的异样尽力藏起来,不想暴露在灯光下,语调轻快道:“你也太不没意思了,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连这点事情都不想告诉我,前女友而已,现在很多男人都有,有的还不止一两个,你至于把人瞒得这么紧吗,再说了,我也只是好奇随便问问,你不说就算了。” 她语速略快,说完后自己的脑子有一瞬是空白的。 表情是怔愣的。 晏随看着她,眉心微皱,随后舒展开,“两年。” 温窈回过神,顺着点了点头,提了提嘴角,“这样啊,我还以为七八年很久呢,你这样吝啬得闭口不谈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对她放不下念念不忘。” 晏随动了动喉咙,“她……” 温窈竖起耳朵。 “还好,她有点傻。” “哦。” 温窈垂着眼,静了两秒后略微酸酸的说:“那看来晏总的眼光还真是有点独特,喜欢什么样的不行,非得喜欢个傻的。” 她低着头,所以没看见男人满是戏弄的眼神。 温窈只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上赶子给自己找罪受,话没问出来的时候,她是带了点试探的,得到回答后,特别烦。 但是她又有什么立场呢,可笑。 她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洗脑,勒令自己适可而止,不要再想再问,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 没感觉到身前有人靠近。 等她反应过来时:“你干什……” 唇上蓦然一热,被重重压住,辗吻轻舐,毫无预兆的,温窈瞳孔猛地一放,瞪大了眼睛。 说来,她跟晏随接吻次数只多不少,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么耐心温柔的,像是带着安抚和浓烈的情意,以往只为侵占,而今为了取悦于她。 勾着她的舌尖,慢条斯理的,又缠绵悱恻的,一遍遍,一处处,令人心悸颤动。 她都快忘了呼吸,直到她的脸憋得通红,呼声沉重,晏随才放开她。 他的气息同样不太稳,隐忍着,手捧着她的脸,目光灼灼的凝注着她,忽而一笑,嗓音低哑:“笨蛋。” 温窈怔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看到他脸上的笑,是那种出自内心的,由内到外的笑。 她看得走神,原来他竟也会有这种时候,甚至是在面对她时。 温窈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咚作响。 她极力压下,像是刻意逼着自己清醒,装作很沉着冷静的模样,语气里却是有些娇嗔和羞赧的:“你骂谁呢,你才是笨蛋。” 晏随盯着她笑而不语。 温窈心跳愈渐难以控制,她感觉那颗心脏快要不属于自己,疯狂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谁应谁就是。” 这样的话语在两人间之前也有过,温窈略有嫌弃,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装嫩,玩这些幼稚的小把戏,然而现在温窈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什么仿佛要喷薄而出,久久不能平息。 她抬眼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却蓦地一滞。 她清晰的看到他眼角漾着的深情,毫无遮掩的。 轰—— 有什么东西守不住了,她能感觉到,之前的都不是假象和猜测,她的心真的飞到了他的身上。 她想,她不是笨蛋。 是完蛋。 第119章 结婚宴 几天后,农历七月初七。 温窈和晏随在北馆举行了一场高调奢华的婚礼仪式。 是温窈决定在这里举办的,晏随虽然替她筹备了许多,但几乎算得是时间紧任务重,温窈也不想太过于折腾,毕竟晏随出手,不会差到哪里去,必定是风光无限的,便敲定在了北馆。 晏随顺着她的意愿,不反驳,只漫不经心的说过一句:“有时间可以补办一场旅行婚礼。” 温窈心头一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晏随:“你觉得呢?” 温窈不觉得,她眨了眨眼,“不然还是先把度蜜月的时间腾出来?” 他们连婚礼的进度都是这么紧赶,哪还有时间去搞什么旅行婚礼,不过也不是没那个可能……以后也说不定呢。 晏随沉吟几秒:“这段时间估计不行。” 温窈心底切了声,不行那还说什么,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没意思。 举行婚礼这天场地座无虚席,温窈被温学闵挽着手走红毯时,只觉得是万众瞩目,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而她的视线落在红毯另一头的晏随身上,见多了他西装革履的模样,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特殊,但今天却异常的让她移不开眼。 大概是被四周的气氛感染的,她的眼底有些发烫,被他握住手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软的,全靠他撑着。 男人原是波澜不惊的眉眼,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染了深情的笑意,压低了声关切道:“紧张?” 温窈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试图压住狂乱的心跳,嘀咕:“第一次结婚,能不紧张吗?” 不想他眸眼微眯,语气似带了点危险:“听你话里的意思,还想有第二次?” 旁边还有司仪在,正兴致高昂的说着婚礼致辞,众目睽睽之下,温窈就算隔着纯白的头纱,也须得保持着优雅端庄的姿态和甜蜜幸福的笑容。 “晏先生,请忽过度揣度可以吗?” 晏随笑:“当然可以。” 按照流程,接着他们互戴婚戒,然后接吻。 晏随掀开温窈的头纱微弯身,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撑着她的脸颊,唇落下来。 “今天晏太太很美。” 一瞬间掌声雷动,温窈心跳剧烈,等他亲完,脸颊一片绯红。 她羞赧的张了张唇,讷讷:“你…也挺帅的。” 晏随的笑声落在她耳畔,温窈回神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蓦地整个人变得滚烫。 偏生他还要揶揄:“多谢赞美。” 两人间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巨大的荧幕上,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 台上的新婚燕尔浓情蜜意。 台下的温雨眠气得咬紧了唇,死死瞪着上方的画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还要听着身旁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羡慕称赞,说什么俊男靓女两人好般配,又说晏随多英俊魅力,啧啧感叹温窈闯了大运竟然成了晏太太。 声音越来越刺耳,她猛地转头横过去,通红着眼:“那明明是我的!” “晏淮叙最先看重的是我!” “是温窈这个贱人不要脸抢走我的未婚夫!”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夺走的!” 几个小姐妹纷纷一愣,脸色怪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姜梨初怜悯的看了她一眼,“算了眠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上次她在温窈那里吃了个大亏,是不敢去招惹了,不过身为温雨眠的好友,看着她这样也不太好受。 温雨眠仿佛听不进去一般,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跟魔怔了似的。 姜淑柳也是,本是高龄孕妇,参加一场婚礼,被左邻右舍的太太们说得差点都动了胎气。 有些知道她跟温窈关系的,还上前祝贺:“温太太,你以后可有福啦,那可是晏家啊!” 姜淑柳强颜一笑,其实手都掐红了。 福?什么福。 温窈这丫头片子自打跟晏随结了婚几乎都不往家里走,摆明了是要跟温家撇清关系。 她倒是想借着温窈攀高枝谋好处,奈何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女儿又是个榆木脑袋,能指望什么,靠她自己,又怀着孕不敢乱跑,生怕出点什么好歹来。 也只好在家安心养胎,不去招惹当没温窈这个继女。 结婚请柬送到温家时,她甚至连来都不想来,可偏偏温学闵这蠢男人,乐得跟什么似的,差点没把“晏淮叙岳父”这几个刻脑门上,上赶着谄媚。 提起这个姜淑柳就来气! 她喝了口水,示意自己冷静。 余光一扫,瞥见个男人,眼神略微闪烁一下,问旁边的太太道:“孙太太,那是哪家的少爷,怎么之前没见过?” 孙太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瞧了两眼摇摇头,“不认识,不过看着倒是贵气。” 这不是废话吗,姜淑柳没打探到什么,心里冷嗤,要是看着不贵气惹眼,她还问什么。 这是晏家举办的婚礼,邀请的人自然身份不低,她还有个心思,是为了女儿的婚事,就算比不得晏淮叙,至少也不能太差不是? 另一侧的太太也好奇看过去,倒是认识,笑了笑说:“没见过也正常,他也不是陵川的人,向来也深居简出的,不是什么少爷,但也是个优秀的男人。” 听闻这话,姜淑柳兴趣更甚,眼睛放光:“不是陵川人,难不成是外地的?” 又问:“有多优秀,能说说吗?” 这位太太摇了摇头,淡瞥她一眼,约莫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道:“纪州的,不过温太太,你若是想择佳婿,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他已经结过婚,虽是丧妻,但早就传出了不再结婚生子的话头。” 姜淑柳顿时兴致全无,脸都僵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么年轻,当真不知还有这样的情深意重。” 孙太太想起什么似的提了一嘴:“我记起来了,这人我好像听我儿子说过,家境极好,人也好,还是个少姓,叫宗政清是?” “是他。” 孙太太道:“哎呀,真是可惜了,听说也才三十来岁……” 姜淑柳又多看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便毫不留恋的收回视线。 知道宗政清这号人的,基本也都清楚他鲜少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尤其是丧妻之后,几乎不怎么参加宴席。 对于周围人的打量他不是感觉不到,却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就连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搭话时,他也仅仅只是淡淡疏离的一笑,没有作出过多的回应。 他唇边挽着浅淡的弧度,整个人距离感有些重,安静地看着台上的人,偶尔随着众人拍手鼓掌,直至仪式结束,婚宴开始时,他才起身离开。 他朝一个方向走去,站在那人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叶枳疑惑转头,看见来人惊讶的诶了一声,“…您好……?” 宗政清笑了笑,将手里一枚淡金色的锦盒递给她:“这是送给温窈的新婚礼物,烦请你替我转交给她。” 叶枳茫然的看着手里的东西,“您这是……” 宗政清:“以她表姐的名义。” 叶枳听到这话更迷糊了,但还没得及说什么,眼前的人就已经转身离开。 宗政清往外走。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道男音:“老师。” 他脚步微顿,随后转身,看着人似叹了下,而后道:“小为,好久不见。” 沈灼为上前,收了那副痞性,“是啊老师,有没有兴趣跟学生一起喝一杯?” 宗政清眉目淡然似水,闻言并未拒绝:“走。” 婚礼仪式结束后,温窈换了一身敬酒服式的旗袍跟着晏随一同去敬酒。 她是不怎么会喝的,几乎都被晏随挡了,不过他这人酒不上脸,到了肖碧沉夫妇面前,沈常荣避着重新递给他一个杯子,压着声说:“别喝太多了,小心你的胃。” 晏随挑了下眉,看着他的举动。 沈常荣老脸有点臊,似为这种偷梁换柱的举动感到不齿,但也面不改色,又把杯子往前递了递:“这是水,还不快接着?” 晏随笑着接了,“姨夫的话,该听。” 沈常荣:“……” 宾客众多,当然不可能挨个的去敬酒,大多只在晏氏本家走了个过场便结束。 温窈最后还是有点上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面颊也绯红,晏随便让她先去休息。 她在休息室歇了片刻,接到叶枳的电话。 “你人在哪儿呢?我怎么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你人就不见了。” 温窈:“在休息室。” 叶枳:“那我过来找你。” 挂完电话后温窈给自己找了点水喝,休息室里东西完备,她加了蜂蜜,又想着要不要待会儿把晏随也叫过来喝点。 很快叶枳就找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温窈:“这是什么?” 叶枳往沙发上一坐,给自己剥了两颗荔枝,“你的新婚礼物。” 温窈笑:“你不是都送了,怎么还有?” 叶枳摊手,解释道:“可不是我,是宗政清让我给你的,说是你表姐送的。” 温窈愣住:“我表姐?” “嗯,他给我的时候我还奇怪呢,他什么时候跟你表姐认识的?听他的语气感觉跟你表姐关系很不一般,说什么以她的名义,还是说,你跟宗政清的关系都好到这种程度了?” 后面一句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温窈却眉头紧蹙,抿了抿唇瓣:“没有,我跟他就只见过几面,没什么过多的交集,他跟我表姐……” 说到这里她一顿,也百思不得其解,她前两天给表姐发消息,对方表示来不及回来,但是结婚礼物肯定会准备好,让舅舅转交给她。 她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能理解,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感觉跟表姐的关系生疏了。 叶枳却突地一拍手,把荔枝核吐出来,“你又不止一个表姐,这说的应该是那个谁,关妤?” 温窈怔住。 叶枳道:“你之前不是跟我提过吗,在澹水县出差的时候,见到过宗政清跟关妤。” 温窈想起来了,还真有这回事。 她拿着手里的东西,莫名的有种烫手山芋的感觉。 “那他怎么不自己来送给我?”结婚请柬她那天留了一张,然后找到他以前给的名片,联系了他,将请柬送过去,邀请他参加婚礼。 “那我就不知道了。”叶枳耸了耸肩,笑说:“你也知道,有钱人的心思都很难猜。” 温窈:“……” 叶枳指了指锦盒:“不打开来看看?” 温窈低头,打开后发现是一对耳饰,看上去价格不菲。 叶枳也凑上来看了一眼,“果然是有钱人。” 温窈又关上,放在一旁。 叶枳突然捧着她的脸揉了揉,“晏太太,姐姐以后的光明前程就靠你了!” 温窈哭笑不得,“那你可得对我好点儿。” “能不好吗,肯定放心尖儿疼,还不止我一个人疼,你刚才跟晏随接吻时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啧啧啧……” 温窈面熟如虾,“胡说什么呢。” 两人在休息室里说了会儿贴心体己的话,叶枳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一看,扯了扯唇角:“看来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温窈看着她蓦然沉下来的脸色,猜测:“你爸?” 叶枳点头,嗤笑:“今天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的要给我介绍对象。” 她没接电话,收了手机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温窈站起来送她,叶枳没让,戏谑的拍了一把她的屁股,女流氓一样:“别送,你保存好体力就行,今晚有得地方使。” 温窈虽然习惯了她的不着调,但还是忍不住嗔她一下,无奈道:“你又来了。” 叶枳调戏完人得意笑着离开。 喝了蜂蜜水又和叶枳聊了会儿天,温窈感觉自己的酒醒得差不多了,虽然晏随说了让她休息,外面有他撑场,但为了不给旁人留下话柄,这种时候她长久不露面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前脚叶枳没走多久,她也收拾了下离开了。 有专门放礼物的房间,温窈打算先把宗政清送过来的锦盒放下再去找晏随。 出了房间后,顺着长廊走,穿过一道屏风,发现不远处有两道身影,背对着她的方向,其中一道还有些眼熟。 等她走近了便听见女人带着些冷嘲的声音:“…如果不是大学同学群里有人在传,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要结婚了,是不是如果我不主动问你,你甚至连结婚请柬都不打算给我一张?” “不是。” 低沉回应的男声很耳熟,温窈几乎就分辨出来了,是晏随,而那个女人,正是之前在会议上,对她批评得毫不留情的南絮。 她一点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惭愧感,好整以暇的往旁边站了站,借屏风挡住自己,又上前一些,静静地听着。 “我还在想为什么早就被刷下去的人又重新回到公司里,还进了我们部门,成为了你的下属,原来她是你老婆。” 南絮笑了下,嗓音艰涩:“当初我来找你去面试时,你原不打算去,后来又改变注意,也是因为她?” 晏随没说话,像是在默认。 南絮又道:“那你又为什么当着我们的面淘汰她,难道这也是为了保护她吗?” 温窈也想啊,为什么。 听了南絮的话后她撇了撇嘴,什么保护,刁难还差不多,那个时候晏随对她态度可恶劣了,还记着她算计他的仇呢。 “她不合适。” 南絮冷笑:“可她还是进了kz!” 像是笃定了这其中有他的插手与帮助。 温窈可不这么觉得,进kz的机会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是晏随有求于她,也是她自己能力足够,算不得走后门靠关系。 晏随保持着沉默,并不打算解释其中的缘由。 之前他认为温窈的确不合适,也是为了她好,可后来又觉得她可以,机会也是她自己把握住的,他便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跟旁人说清道明。 因为他的不言不语,南絮愈渐觉得心寒,她不甘心,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尽管她跟晏随之间,除了是同学同事关系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沉了一口气,压抑中又带了点哭腔:“说真的,晏随,我们好歹同学多年,又一起共事这么久,我以为我们就算不能成为恋人,至少也还是朋友,难道你就是这么对你朋友的吗?什么都瞒着,你也明明清楚我的心意,却当作看不见不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温窈听着她类似谴责又表明心意还委屈的话语,有点唏嘘。 这可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南总啊,竟然也会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有点觉得晏随还真是不识好歹,连这么优秀的一个女人,他都不知道珍惜。 不过又狭隘的想,还好晏随对她没感觉,否则今天跟晏随结婚的,就不是她温窈了。 南絮眼里泛着水润的光,定定的盯着晏随,等着他的回答。 温窈也等着。 几瞬后,晏随道:“你们没有可比性。” 温窈一听这话,乐了。 当初她也问过晏随这个问题,说她哪里不如南絮,晏随也是这个回答,如今还是。 她当时觉得格外不爽,听着很烦,现在是舒坦了,不过还是好奇,她怎么跟南絮,就不能比了? 显然晏随并未打算多言,说完这句话后又沉默了。 南絮如遭雷击,怔怔看着他,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我懂了…懂了,原来如此……” 她点点头,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过于难堪,而今天的确是她太激动了,她一把抹了眼泪,重新看他,脸上扬起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好,我都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像今天这样为难。”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离开,又变成了那个高傲的南絮。 没了话再偷听,温窈也兴致缺缺起来,打算多站会儿再走。 没想,前方传来男人的声音:“你还打算躲多久,晏太太?” 温窈愣住,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发现了。 便也没继续藏,走出去就先发制人:“你怎么知道是我,什么时候发现的?” 晏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装冷静,“难道晏太太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时,连脚步声都是熟悉的吗?” 温窈就听他胡诌。 虽然知道他可能是调侃,或者随口一说,但还是被他那两个字的喜欢,引得心跳失衡。 她紧了紧手指,掐自己一把,“是因为今天结婚吃了喜糖,所以晏先生的嘴才这么甜?” 晏随瞟了一眼她揪着的几根手指,把她的慌神和故作镇定都看在眼里。 “甜吗?” 温窈挑了挑下巴,“嗯哼。” 晏随:“我不信。” 温窈正想说不信就算了,就听他说:“得尝一尝才知道。” 她下意识的蹙眉,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紧跟着唇上一热。 正这时,朝这边走过来三三两两谈笑风生的贵太太们,原本还兴致高涨嬉笑着,看着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然后飞快转身,却是没压住声儿的略显激动的谈论起来。 “哎呀,还说没看见晏先生跟他太太呢,原来是躲在这里偷偷亲嘴……” “两人是真般配呀,晏太太长得可真漂亮,瞧瞧那身段儿……” 议论声渐渐远去。 被人瞧见晏随也没当即松开温窈,吮吻够才放了人。 晏随喝了比她多的酒,是醇厚醉人的,而温窈前一阵儿刚喝过甜滋滋的蜂蜜水,两者一碰撞一结合。 晏随尝到了甜,温窈却是有些迷离了,仰头看着他,腿都不住的发软,眸眼勾缠动人。 脸也通红。 晏随摸了摸她的脸,镇定自若道:“嗯,的确挺甜。” “……” “不过晏太太怎么脸红了。” “……” “难道是因为害羞?” 温窈:“……”可闭嘴! 她一头撞进他怀里,打算装晕糊弄过去。 晏随抱着她,唇碰了碰她发烫的耳朵,“累了?” 温窈当自己睡着了。 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眷恋的没回应,她不想承认,其实他跟南絮之间的对话,让她觉得挺开心的。 有一种,之前在南絮那里受的气,都通通发泄消失不见了,整个人都感到舒畅。 她不回答晏随也不逼她,声线低沉下来:“那我们先去睡?” “……” 温窈觉得这个睡应该不是她想得那样,盖着铺盖纯聊天的睡法。 她稍稍抬起一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好像还不困…” 晏随带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上去你就困了。” 北馆大得离谱,管吃管喝还管睡。 晏随在这里有间套房,在楼顶,提早就做了准备,装饰得跟新房一样,他要把温窈拐到房间里去。 温窈试图挣扎一下:“…下面那些人怎么办?” 晏随轻笑,把她想临阵脱逃的心思压了下去:“你别操心,有人善后。” 温窈虽然跟晏随上了可能一二三四……甚至更多次数的床了,但今天莫名的比以往都还要紧张。 她坐在床沿听着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知道晏随在放水,就吞了吞喉咙。 感觉有点热了,不禁扯了扯领口,还是觉得旗袍绷得很紧。 优雅领型的收腰结婚敬酒旗袍就这点不好,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想绷都那么难受,就得脱。 而且,这是隐形式的背后拉链,她穿的时候都是叶枳替她拉的,脱时不好操作,还得需要有人帮忙脱才行。 想到这里,温窈就更热了。 不多时晏随走出来,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烧了?” 温窈清了清嗓,拂开他的手,“没有,热而已。” 晏随倒是没戏弄她,只让她去洗澡,“水都放好了,去。” 温窈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又回来。 “怎么了?” 温窈偏了下头,把后颈露出来,“拉链,帮我拉一下。” 晏随意味深长看她,“确定要我帮忙?” 温窈咬了下唇,愤然道:“我自己要是能行,还需要你吗!” 晏随挑了挑眉,然后伸出手。 拉到一半,他盯着她白皙的背脊,停下。 温窈心跳如雷,觉得磨人,忍不住问:“好了没有?” “快了。”男人嗓音低哑,又往下拉了些,看到那腰后那颗小小的痣,滚了滚喉结,动作一顿,眸色变得深起来。 又过了几秒,温窈刚想转身,不料突地一下天旋地转,惊得她啊了声。 晏随猛地拦腰将她扛起来,放在肩头。 头倒着的感觉不太好受,温窈抓着他的背挣扎:“疯了你,快放我下来!” 晏随没放,反而脚下生风似的,“春宵苦短,还是节约时间比较好,一起洗更快。” 温窈被他颠得头脑发胀,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 “先放我下来,我难受。” “你别乱动。” 说着他拍了拍她的臀,又握在手里揉了揉。 快步走到浴室里,门关上,挡住一室春光。 却能隐隐约约的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蜜蜜私语。 “…先脱先脱!干什么,我还没洗澡!” “完了再洗也是一样的。” “……那你也得让我把衣服脱了啊。” “穿着更好看。” “早就想这么做了。” “……” “晏太太今天果真漂亮。” “…呜…唔,轻点儿!” 男人低笑。 “轻不了。” 第120章 不对劲 晏随跟温窈就算举行婚礼后也是没什么婚假的,就连晏随本人都以身作则,第二日早早起床,顺带把温窈从被窝里挖出来。 温窈迷迷糊糊的眯着两眼,翻了个身,睡意朦胧:“起这么早做什么……” 晏随的手搭在她的腰侧,顺势拍拍她的屁股,像逗弄小孩儿似的,“上班,你忘了?” 温窈浑身酸软,听见他这话清醒了些,紧跟着起床气就上来了,“说了别闹太晚,都怪你,烦人。” 晏随从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嗯声,然后弯腰打横将人抱起朝浴室走。 温窈顶着眼下一圈青黛面无表情的洗漱,她睡眠格外不足,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晏随在吃早餐,看了她两眼,提议:“不舒服今天就别去公司。” 温窈有气无力,存心反驳他:“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啊,今天请假明天还请。” 晏随眉梢微扬,没接话。 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 温窈坐过来吃东西,眼睛一扫四周,“我手机呢?” 晏随嗓音淡淡的:“不知道。” 温窈听他的语气就来火,想到昨晚的胡乱折腾,又臊又羞赧,当即抬头看他,颐指气使:“那就找啊。”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眸光有些冷锐。 温窈视若罔闻:“我不想动,你去找。” 晏随好脾气的起身了,谅解她的不适。 找来手机递给她。 温窈伸出手去拿,抽了两下没动。 她仰头。 晏随:“帮了你,不知道说谢谢?” 温窈冲着他虚虚一笑,咬牙硬是拽过了手机,还不忘瞪他一眼。 晏随见惯了她这外强中干又两面三刀的小模样,当下并未多说什么。 温窈打开手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微信直接被冲击,各种信息轰炸,室内安静,只她的消息提示声一直不停的叮叮咚咚。 引得晏随看了过来。 不由得抬手敲了敲桌面:“好好吃饭,吃完早点去公司。” 温窈没搭理他,等手机提示消停了,她才点开略略看了一眼。 多为公司里的人,都在说她结婚的事情,ida还说她骗人,当初明明说的老公是马戏团扮小丑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晏总,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温窈哭笑不得,她放下手机,看向晏随:“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 晏随显然清楚她在说什么事情,不以为然的,“嗯。” 温窈之前有些抗拒这一天的到来,可等这一刻来临时,她竟然可以很坦然的接受。 去了公司后,毫无疑问的温窈被团团围住,大家都是一副想上前跟她搭话却又不敢的姿态,温窈面不改色,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ida一顿捶胸顿足:“我信了!我竟然真的信了!还以为你老公是马戏团的,你瞒我们瞒得好苦!” 那语气,颇有点温窈是负心汉的感觉。 温窈也有些心虚,面上倒是冷静:“…低调些好点,免得你们对我敬而远之。” 唐梦也在一旁唏嘘,心想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也怪自己意志不坚定,当初若是再细致点,指不定就能发现温窈跟晏总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唐梦倒是提了一嘴,意味深长的看着温窈:“怪不得,有一段时间我总觉得你身上的味道跟晏总有些相似,问了你你还不承认。” 温窈脸一热,咳嗽一声,“应该是你记错了。” ida又道:“也难怪,我说呢南总怎么有事无事挑你刺儿,原来是情敌啊。” 温窈回忆起昨天听到的对话,未置一词。 就算南絮再如何,也依然改变不了她和晏随已经结婚的事实,而且她猜,从昨天之后,南絮对晏随,估计是再也不会有什么念想了。 只是都在一个公司里……温窈想,相安无事最好。 一个上午过去,他们总算对温窈是晏太太的身份,有了进一步的适应。 去食堂吃饭时,温窈还遇到了杨淼然,对方满眼复杂的看着她,最后朝她走过来,“我之前看见的,就是晏总。” 亏她之前还以为拿捏了温窈的把柄,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说她有金主被包,现在想想她都觉得自己太过难堪,指不定自己在温窈眼里就是跳梁小丑。 还有不少可疑的事,比如那天她在茶水间碰见晏总,发现他唇边有些红,看上去像口红;比如上次ppt事件后她就被调离岗位的事情…… 越想杨淼然的神情越难看,她手指紧紧掐着餐盘边沿,发白发青。 温窈不置可否,颔了颔首。 杨淼然脸一白,不用她多说,失魂落魄的离开。 和晏随公开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捱,反而很轻松,当然也少不了调侃和打探八卦。 温窈说得不多,但也会聊,大多时候一笑而过。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她突然接到温学闵的电话。 说姜淑柳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流产,现在在医院里保胎,讲于情于理她都该回去看一看,探望一番。 温窈只是冷笑,恶意的想,巴不得姜淑柳一尸两命。 从她跟晏随举行婚礼以来,温学闵跟她的联络是愈渐的多起来,颇为殷勤,她一般都不会理。 晚上她见了晏随后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了,男人脸上没什么情绪,“想去就去,不想去又不能把你如何。” 这话说得在理。 温窈哼哼两下,见他肩头有些湿迹,皱了皱眉,“外面在下雨?” “嗯,下了点小雨。” “先去把衣服换了,洗个澡,葵姨煲了鸡汤还给你留着。” 晏随洗澡的时候温学闵又打了电话过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希望她去一趟医院。 温窈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拒绝的话在舌尖一转,她忽而道:“行啊,既然爸都再三说了,我要是不去看看姜姨,显得我这个晚辈多没有礼数。” 温学闵听她答应了还挺高兴:“一家人,讲究这些做什么。” 温窈笑了笑,意味不明。 下一秒温学闵又道:“你准备来的时候问问淮叙来不来,你们夫妻俩要是一起回来,你姜姨肯定高兴。” 温窈几乎都要笑出声,心想姜淑柳这脸还真大。 她刚好挂电话时晏随便出来了,问着:“谁的电话?” 温窈没隐瞒:“我爸,还在劝我去医院。” 说着她顿了顿,看着他,“还叫你顺便一起呢。” 最近晏随忙,她是知道的,哪儿有那个时间,也不怕是温学闵或者姜淑柳心大,养胎这当口把她叫回去,也不怕气出什么好歹来。 晏随闻言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说:“你去我就去。” 温窈略微惊诧。 晏随略一抬眉:“你那是什么眼神?” 温窈立马扮无辜,“我能有什么眼神,什么都没有。” 晏随瞥她一眼,没跟她计较。 隔天,两人抽了个空,一起去医院。 温学闵见了女儿女婿,自然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姜淑柳却有点强颜欢笑的姿态。 温窈也不介意,上前轻声细语劝慰道:“姜姨以后走路可得小心些,这人年纪大了,不经摔,你摔了倒是没事,把我弟弟摔没了,那才是大事,毕竟我爸老来得子,得紧张些。” 姜淑柳先是一僵,随即青了又白,咬牙看着温窈,皮笑肉不笑的,“是,窈窈说得对,姜姨会注意的。” 温窈又笑,笑得姜淑柳警惕盯着她,毛骨悚然的。 约莫是真的摔得不轻,遭了大罪,姜淑柳看着没之前那么盛气凌人,倒是有几分憔悴。 温窈低哼一声,不再多言,那边温学闵留着晏随正在聊公事,她过去跟晏随打了声招呼,便去洗手间了。 出来后听见有人在叫她:“温小姐。” 她回头看去,便笑道:“陈医生,你好。” 陈医生上前,打量着她,和善道:“最近身体怎么样?没有出现耳鸣失明的症状了?” 温窈摇头,“没有了。” “那就好,切忌大喜大悲,你这个身体情况,激不得。” 温窈:“没有,陈医生说的我都记得的,不过偶尔还是会头疼。” 陈医生凝眉,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这样,你有时间还是再做一遍检查,今天你有空吗?” “应该来不及,我待会儿就要走了。” 陈医生看了下手表:“那就抽空过来。” 温窈见他似乎很忙,也没多耽搁,点了点头,“好,陈医生你先去忙,我下次再过来找你。” 等她转身时,不远处正站着晏随的身形,顿时吓了她一跳,走过去,“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她边说着边紧紧盯着他的脸,猜测他是否听见了她跟陈医生的谈话。 晏随泰然处之:“刚过来,他是谁?” 温窈见他脸上并无异样才算松了口气,随后道:“一个认识的医生,随便聊了两句。” 几瞬后,她又问:“你跟我爸聊好了?” 晏随颔首。 “那我们先走?” “嗯。” 两人回了公司,晏随径直朝办公室而去,随后拿了手机给医院那边打了声招呼。 没过多久,资料传送过来。 他看着,良久后,冷笑一声。 瞒得真紧,若不是今天无意听见温窈跟那个陈医生的对话,估计这辈子温窈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难怪,当时在医院,她连喝水都要他喂,原以为是她在撒气装娇,不想却是她根本就看不见。 甚至,明知场合不对,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是提出了结婚的请求,欺骗他晕倒只是意外对外的借口也只是低血糖敷衍。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还答应了,并且没有深究。 近来两天,温窈总感觉晏随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她问他怎么了,男人便道:“没怎么。” 多的不肯说,温窈也没继续探究。 而在公司里,只要有她和晏随在的地方,都能激起一众人的兴奋。 有次晏随下来,往常这种情况他们都默认是找唐梦有事情,于是便有人出声道:“晏总,梦姐她现在不在公司。” 晏随下巴轻点:“我找温窈。” 话音一落,整个工作间似乎都无声沸腾起来了。 目光炯炯的在他和温窈身上来回穿梭,十足的看戏。 每当这时候温窈都觉得坐如针毡,后跟晏随商量:“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就下来找我,影响不好。” 晏随表情淡然:“哪里不好。” 温窈强调:“哪里都不好!” “哦。” 他哦完之后该找还是要找,偶尔也会把温窈叫到他办公室。 现在不同之前躲躲藏藏,有回她还跟南絮撞上了。 后者面无表情,仿佛没看见她似的。 温窈也当她不存在。 就连开会时,只要晏随朝她这边看过来,回头就有人调侃她跟晏随是在眉来眼去。 ida就一双星星眼,激动的样子:“果然还是真cp好磕!比娱乐圈的那些甜多了!” 温窈尴尬笑笑不语。 其他人也加入话题:“还说呢,我前一阵儿还磕的那对cp昨天就掰了,那男的被爆夜会小女友,心梗死我了。” ida好奇:“跟林安禾传绯闻那个,我也看了,哎呀那些都不可信,不过电视剧是真的好看。” 温窈听见耳熟的名字抬起头,“林安禾?” “对,新晋小花,长得还挺漂亮的。” 温窈:“她怎么了?” ida拿出手机,“她没怎么,是跟她合作的那个男演员有料了,喏,就是这个。” 温窈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眼熟的男人,她顿了顿,将手机拿过来,低头认真翻看。 上面是一组照片,男女看上去很是亲密,温窈怎么看都不觉得那个女人是她表姐,而且她表姐现在在国外,根本就没有回来,所以眼下的情况是这个男演员出轨了? 她问ida:“这是真的假的?” ida:“应该是真的,词条都爆了。” 温窈抿唇,将手机还给ida。 ida看她脸色不对劲:“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温窈勉强笑了笑,“没事。” 心里却无端的烦躁汹涌起来,有什么压不住的快要冲出她的胸口,她紧了紧手,一直把情绪压到下班以后。 她给关思棋发消息:你姐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吗? 大概也是休息时间,对方回得很快:没有啊。 温窈飞快地敲键盘,又将先前看过的热搜截图发给他:那这是什么意思? 良久,关思棋都没有回答。 温窈闭了闭眼,感觉一阵头疼。 她再次拿起手机。 却不是找关思棋,而是翻到和表姐的对话框。 打出一行字,删删减减,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这时手机一响。 她看去,是关思棋的回复:我问了,我姐跟那男的分了,她怕我们担心,就没说。 温窈:什么时候的事?你问了分手原因吗。 关思棋:就前段时间,你也知道,异地恋,我姐在国外玩得不想回来,那男的拍戏又忙,分手很正常。 温窈觉得牵强,却又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只好不再继续追问。 当晚晏随回来,见她气色不是很好,面露躁郁,“怎么了?” 温窈眼睛发涩,眨了眨才缓过来,看着他带着些关切的脸,动了动唇本不想说,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有点坐立难安。” 晏随一边解手表,一边好整以暇坐下,“谁给你难受了,公司里的事情?” 温窈摇头,怅然若失的:“不是,可能是我想多了。” 她说得一知半解,晏随眉心微蹙,略显深沉的眸落在她身上,慢条斯理道:“有什么事,想不通的,解决不了的,都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到你。” 话里带了点循循善诱的意味,语气虽起伏不大,莫名的却给了温窈很大的勇气。 她坐在床上,将枕头竖起来放在身后,定定的看着他:“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出过车祸还失忆的事情。” “嗯。” 温窈:“我一直觉得自己没忘记什么大不了的,醒来后也没什么异样,但今天。” 她一顿,抬头。 对上晏随深谙莫测的眸眼,霎时间怔住了。 她有时候觉得晏随看她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晦涩难辨而难懂,她无法参透和理解。 她想,女人真复杂,陷入后就开始患得患失,这是她最不喜欢看到的,也是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样的。 “你继续说。” 温窈回神,忽然什么都说不下去了,心底冒出似有若无的一阵隐痛。 她笑了笑,看上去像是在自嘲:“没什么,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又何必强求着去求得真相呢。 不管是表姐还是晏随,她都应该适可而止才对。 晏随深看她一眼,却没逼着她说下去,只站起来,淡淡丢下一句:“太累就早点休息。” 他洗完澡后出来,温窈已经躺在床上,像是没什么安全感的缩成一团。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因为心情原因纯粹的不想搭理他,总之没什么反应,晏随将灯光调到最小,然后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去书房。 他拨出一通电话,沉声问:“事情还是没进展?” “……您回回都找对时间,存心让我不好过是不是?” 晏随:“是,或者不是。” 宋译岑捏着手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瞧着,你有那个闲心关注这些,不如多想想自己,婚礼一结束,没少人背地里翻腾,有些事闹到明面儿上难看。” “再说了,人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你就算查清楚了难道她就能恢复记忆不成?” “她跟我提了这件事。” 宋译岑沉默,而后说:“你没说。” 晏随嗯了声。 宋译岑蓦然嗤笑,对他的行为似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跟她说清楚,你就是她忘记的那个前男友。” 不等晏随说话,他又抢声道:“别跟我说什么怕她不信或者受刺激,指不定这人一受刺激,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晏随冷声:“你电视剧看多了?忘了之前她进医院的事了吗。” 温窈受不得激,情绪也不能太激动,稍微高强度的压迫感,她的脸就白得跟纸一样,之前在金都,会议结束出来她没走两步人就晕了,更遑论他知道她进医院后的状态,出现过短暂的耳鸣和失明。 听出他心情不太好,宋译岑静了片刻,说:“我知道了,有消息会告诉你。” 挂断电话后,晏随在书房里沉沉的抽了一支烟,又等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折身回卧室。 温窈仍然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没变过,已经睡着了,眉心微微皱起来的,看上去睡得并不好。 晏随暂时没卧床,而是坐在床沿,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薄唇紧抿着,目光深沉晦暗,低头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用指尖轻抚她的眉心。 大约是感觉到异样,温窈动了动,手搭了上来,放在枕间,有抹亮色在昏暗中一闪而过。 晏随视线移过去,看到她指上的婚戒,和他手上的是一对,他端详许久,如果温窈还记得的话,便会认出来,会觉得这戒指眼熟。 因为这是她曾经畅想选择的款式。 第121章 未婚妻 之前婚宴送来的礼物太多,晏随看都没看一眼,温窈便让人统统搬进了收纳房里,闲得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翻翻找找,倒腾一些有趣的东西。 不过大多都是些奢侈金贵的珍宝首饰,看得温窈眼花缭乱但也兴致缺缺,跟着晏随,这些东西她见过太多,已经审美疲劳麻木了。 倒也有些不同的,比如林安禾送的鸳鸯摆件,讨巧可人,她看着就喜欢。 还有叶枳送的桃木斩,当时温窈收到这个的时候,委实震惊了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让她去降妖除魔。 叶枳却不以为然,还觉得她不理解她的用心良苦。 美名其曰道:“你别看这东西磕碜,我可是让人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还去请人开过光,你放在婚房里,绝对能起到斩断乱七八糟情缘的作用。” 温窈:“……” 见她不信,叶枳继续义正言辞:“尤其是你男人,烂桃花肯定多,只要你有了这个,就再也不用担心外面那些小妖精撞上来脏了你的眼。” 后来温窈把鸳鸯摆件和桃木斩都放进了卧室里,晏随看见之后别的倒没多说,只是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早上晏随在衣帽间换衣服时不小心摔了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对耳饰。 “你的?” 温窈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觉得他有明知故问的嫌疑,“婚礼那天宗政清送过来的。” 若是以往,估计晏随脸还得稍稍冷沉,如今却是一派淡然:“怎么放在这里。” 温窈接过来,理所应当:“这东西又不丑,有时候会拿出来戴,当然是跟我的首饰放一起了。” 只是她当时从收纳房里拿出来,忘了收整便一直放在角落里,若不是晏随不小心碰落,估计她都不记得这回事。 虽然她跟关妤的关系说不上有多亲切,但毕竟也是她的一份心意,所以在存放起来吃灰和使用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而且她也的确很喜欢这对耳饰,格外对她的胃口。 温窈穿戴好先一步出去了,晏随理了理袖口正欲跟上去,无意间扫到置物柜一角下有个小玩意儿,是个四四方方的折纸。 准备拆开时,听见外面温窈在催:“你好了没有?” 晏随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顺手放在一旁桌面,抬步离开。 上车后晏随说起这件事,温窈神情很是疑惑:“折纸?我没见过这东西,你在哪里看见的。” 晏随:“地上捡的。” 温窈蹙眉沉思了片刻,摇头,“不清楚,什么样的?” 晏随说:“巴掌大,小正方形,有点像信封。” 那温窈就更不知道了,她从来就没写过信,也没谁给她送过,总不可能是情? 晏随轻飘飘的斜了她一眼,像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 对上他的视线,温窈莫名有点心虚,纸老虎似的瞪回去,自恋一下又怎么了?她学生时代桌肚里的情书可是堆得满满当当的,瞧不起谁呢。 她没太在意这件事,下班回家后想起来,去衣帽间看,结果没看到晏随说的东西。 问了葵姨,对方说是打扫卫生时收捡起来了,就在置物柜里。 温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想着待会儿上楼再看,结果吃了晚饭后这件事就被她抛之在脑后。 转眼就临近了教师节,以往这种节假日温窈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回高中学校那边发来了邀请,说是七十周年校庆,邀请历届优秀学生前往参加。 温窈对此有些啼笑皆非,她可不记得自己以前有多优秀,那时候因为温雨眠的缘故,可是背了一身的臭名。 晚上就叶枳给她打了视频过来,说她也收到了邀请,笑得温窈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讽刺和放肆。 “你说这些校领导们到底怎么想的啊?以前我老被广播全校通报,不是前儿欺负低年级学弟学妹,就是今儿翻墙迟到,就我这样的,也能收到邀请?” 温窈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怪道是臭味相投才能成为好朋友,本质上,她跟叶枳还真的有些相似,都是不怎么能让老师省心的。 温窈翻了翻手机说:“不知道你们那一届,反正我们这届,都已经在组织同学聚会了,群里很热闹。” 叶枳不屑:“早就没联系了,我一毕业就把那些群退得一干二净,连大学都没留两个。” 温窈正翻着,突然跳出来一条新消息,她看了一眼那人的头像,是高中那时的班长。 问她要不要来参加同学聚会。 温窈甚至连校庆都不想去,更不用说同学聚会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对方颇有些遗憾,再三劝道:真的不行吗?毕业这么久,大家很多年都没见了,趁着这次机会见一见也是好的。 没等到温窈回复,对方又说:你妹妹答应了要来,你可以和她一起啊,人多热闹。 温窈怎么会摸不清这场同学聚会的意义,包括校庆能邀请到她都是一样的,无外乎是晏随带来的效应。 以前大多没把她当回事的,看不上的,现在知道她出嫁不凡,都想见识见识,哪怕不能说上话,只见一面,估计都能放朋友圈炫耀。 温窈冷笑。 叶枳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应,不由得加重了声音:“你看什么呢?愣神成这样。” 温窈回过神,眨了眨眼,轻描淡写:“没事,有人想让我去参加同学聚会,说温雨眠也去,我拒绝了。” 叶枳嗤了声,显然不感兴趣,顿了顿,两秒后那张精致的脸不知怎么笑了起来,看着很是漂亮惹眼。 她说:“去,怎么不去?” 温窈:“嗯?” 叶枳撑着下巴,愉悦道:“最近有些无聊,该去这些地方凑凑热闹,你问能不能带人,我跟你一起去。” 温窈会心一笑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思量几秒后点点头,立马就问了班长。 班长一听她说还要带人一起来参加同学聚会,显得十分激动:能啊!怎么不能带家属了?我们这届已经结婚的也不少,有的都有小孩了,你尽管带,没事的! 温窈猜,估计班长以为她会带晏随去。 怎么可能。 晏随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随随便便就让人围着观赏的。 温窈答应下来,又跟班长敲定了时间,这才看向叶枳:“这下满意了?” 叶枳心满意足,像是想到有趣的事情,眼尾上扬的笑起来,“你这次要是不去,指不定温雨眠那女人在背后怎么编排抹黑你,这种打脸的戏码是我最喜欢的,她每次摆着一副柔柔弱弱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就想冲上去甩她两个巴掌,以解我心头只恨。” 巧了,温窈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现在她跟温雨眠都见不到两面,没了碍眼,她自然心态也平和了许多。 但是叶枳显然不这么想,她凉凉一哼:“有其母必有其女,打小跟她妈一个样,善妒又不要脸。” 叶枳并非是那种喜欢在背后道人是非的人,只不过她见多了温雨眠在温窈身上的各种栽赃,所以对温雨眠全无一点好感。 就在教师节前面几天,温窈就接到一个任务,被外派到纪州出差三天,接待一位合作方老总。 走时她带的东西并不多,晏随看着眉一拧,“行李箱不带吗。” 温窈拎着自己小箱包,轻松示意:“又待不了几天,拖行李箱麻烦。” 更何况天气炎热,她只需要准备几套换洗衣物和基本的用品就足够。 晏随原是跟她一同去的,只是他暂时抽不开身,便往后拖了拖。 当天她下榻到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就上了楼。 是司机专门接送的,温窈坐车坐得久了,肠胃有些不舒服,小腿还发麻,到了房间就只想洗个澡吃点暖胃的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住在隔壁的,不知道是一对情侣还是夫妻,时不时的就在吵架摔东西。 照理来说,这酒店的隔音是很不错的。 但耐不住动静大,还是能传到温窈耳朵里。 她洗完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擦得半干,最后叹了口气,打算去提个醒。 如果再行不通就只有投诉了。 没想到她刚走过去,一个瓷瓶就从里面砸了出来,碎在走廊上。 温窈看得瞠目结舌,还说为什么这么吵,敢情还是开着门闹的。 她不禁想,酒店的星级不低,能住进来的素质应该不会差,大吵大闹成这样,不怕丢面吗。 她站在原地看了眼那一地的碎瓷片,断了要上门提醒的心思,转而给前台打了电话,让他们上来处理。 不知道酒店怎么交涉的,隔壁暂时消停安静了,温窈也打算补个觉,然而没想到她刚浅浅进入睡眠,尖锐的求救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还是隔壁。 最终她从床上坐起来,肚子刚好一阵咕噜作响,饿了,打算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温窈坐电梯,需要经过隔壁房间。 门仍然开着,之前的碎瓷片收拾干净了,但是却多了其他的东西。 比如女人的高跟鞋、手提包还有男人的衣装外套,甚至酒店的沙发抱枕,也算得是一片狼藉。 女人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你杀了我杀了我!啊——救命!放开放开——” 温窈动了动眉:“……” “我不走!死也不走,你别想把我赶出去!我告诉你,就想这么甩了我,你做梦!” “啊——我手疼!你再拽再拽!啊疼疼疼……” “轻点啊!你懂不懂怜香惜玉,我咳咳咳……我嗓子好疼啊,你就会欺负我!” 温窈揉了揉耳朵,一时分辨不清这到底是在吵架还是在打情骂俏,她寻思那喊破天的似的叫嚷,嗓子能不疼吗。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温窈径直往前走。 一道男声蓦然传来:“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温窈脚步猛地一顿。 “我哪有闹了……”女人委屈巴巴的。 “谢朝绮!” “到!” 温窈微不可见的蹙起眉,觉得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不等她多想,下一秒就得到了答案。 穿着衬衣的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捡起地上的东西,约莫是觉察她的视线,男人动作一顿,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男人缓缓直起了腰身,唇角噙着抹淡笑,“温小姐,好久不见。” 温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洵,说来上一次见面是在婚礼上,跟着晏随一起去敬酒时,碰到过他,只晏随没当回事,她就更不可能当回事了。 虽然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但上次碰到晏扬,到底多亏了他抬手拦截那一下,分散了火力。 她语气淡淡的:“你好。” 顾洵:“我们好歹也见过几次了,吃饭喝酒跳舞帮忙样样不落,温小姐怎么还是这么客气。” 温窈下意识皱眉,看着他手里拎着的女士手提包,没打算跟他多纠缠。 正这时,从房间里蹿出来一“红毛怪”。 温窈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那人速度太快,又顶着一头蓬乱的红发,似乎咻的一下就缠到了顾洵身上,从背后抱住他,近乎孩子气的质问:“你想跟谁不客气!” 顾洵拂开她的手,“站好。” 女人老实巴交的站好,一双杏眼莹光水亮的看着他。 “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哦。” 女人扒了扒头发,继而撇撇嘴,又忽地转脸警惕的盯着温窈。 温窈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顾洵转头看向她,勾起嘴角,“对了,你们应该还不认识,不如我来介绍一下。” 他说完也没给温窈拒绝的机会,眼带笑意道:“她叫谢朝绮,是淮叙的未婚妻,当然了,是前一任的关系。” 又对谢朝绮说:“这位是温小姐,淮叙如今的妻子。” “哦。”谢朝绮闻言并没有好奇或者意外,只是看着温窈的神情,懈怠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她是某人的妻子,表示已婚的身份,对她构不成威胁。 温窈眸光微闪,看着顾洵脸上的笑,不紧不慢道:“顾先生慷慨解惑,理应向你道声谢,不过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感兴趣,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话落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错开他们往前走。 “温小姐难道就不好奇吗?”顾洵在后面问。 好奇? 自然是肯定的,温窈可没听说过晏随有个什么前未婚妻,突然多出来个女人,问她膈不膈应,说不都是骗人的。 但顾洵这人一向阴阳怪气的,若温窈真的着了他的道,叫他得偿所愿,温窈偏不。 是以,温窈没回答,脚上的速度快起来。 身后还能听见女人略显慵懒不屑的声音:“她就是晏淮叙的老婆啊,也不怎么样嘛……” 温窈捏紧了手指,她是不怎么样,也总比之前某个泼妇一样的耍混来得好。 又不禁想,晏随以前到底什么眼光,有个前女友就算了,前未婚妻这样的也看得上! 正满腹牢骚时,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从里走出两个男人,皆是西装革履。 一个是温窈眼熟认识的男人,何驰,而另一个她就更熟悉了,正巧是她刚才还吐槽着的那位,晏随。 温窈的脚步慢下来。 第122章 她和他 晏随走近她,冷锐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落在她身后相隔不远的两人身上,随后又淡漠收回视线,垂眸看她:“怎么出来了?” 温窈被莫名其妙往喉咙里塞了一根刺,心情不太愉快,但仍然还是应了,只声音淡淡的:“饿,想去吃东西。” 何驰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有些拘谨的站着,他当然也看见了顾洵,心里默默地呸了一声,又遇见这个黑心肝,晦气。 晏随:“我陪你一起去。” 他伸出手向温窈要房卡,递给何驰后交代,“东西先放进去,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何驰忙不迭道:“好的晏总。” 全程晏随都没想过搭理顾洵,尽管他仍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反观之前还瞧不上温窈的谢朝绮在突然看见晏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惧,飞快躲在顾洵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又胆怯的往这边张望。 顾洵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言细语道:“怕什么,那是你淮叙哥,不认得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几人都刚好听得见。 晏随抬眼冷冷瞧过来,面寒而带着警告。 抓着温窈的手就进了电梯。 温窈起初没挣扎,等电梯门关上,里面只有她和他时,她才甩了手。 晏随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他跟你都说了什么?” “你难道就不解释一下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晏随面色如常道:“解释什么。” 温窈眼底很快的闪过一丝讽意,一方面觉得这人还真端得住,有恃无恐一样的,另一方面又认为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怎么就这么不经激,别人随随便便说一两句,就把自己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 更何况,站在晏随的角度,她现在的质问多少显得有些莽撞和无厘头,像是在无理取闹。 温窈呼吸稍缓,沉默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样。 她无法阻止感情悄然无声的发生,并且时时刻刻的牵动着她的情绪和神经,这会让她变得不理智。 于是云淡风轻的换了个话题:“怎么来得这么快?不是说有事要缓一缓吗。” 她连借口都找得这么拙劣僵硬,晏随不会不清楚她的异样,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言简意赅道:“有南絮在,她会处理。” 犯不着他往上凑,也不至于。 然而这话落在温窈耳朵里就变得格外尖锐刺耳了。 她亲耳听见南絮向他表明心意,两人又是多年的默契搭档,常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温窈能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他对南絮的信任,无疑是在挑战她的情绪。 现在又多了个跟他有交集的,她从来都不知道的前未婚妻,一股油然而生的欺骗感涌上心头。 她垂下眼帘,没什么情绪:“是么。” 晏随看着她,目光有几分关注和几分探究,像是在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开口,却没等到她的询问。 过了几秒,他说:“怎么跟顾洵碰上了?” 温窈能感觉到,晏随不太喜欢她跟顾洵接触,几次三番下来,他总是透露出一种质疑和不悦。 温窈扯了扯嘴角:“他就住在隔壁,我又不能未卜先知,他跟那个女人一直吵吵闹闹,我休息不好,出来就碰上了。” 晏随皱眉,“怎么不换个房间。” 她动了动唇,似乎提不起跟他说话的兴致,没回答,目光有些出神的盯着前方。 温窈嫌麻烦,酒店也是公司订的,就为了一点小事折腾,回头传出她娇气的风声,丢脸不是丢到他头上了吗。 不过晏随显然并不这么想,她这副冷冰冰拒绝交流的姿态已然惹了他的不快。 电梯门这时打开,温窈想也没想便抬步走出去。 不防身后一只手猛地拽住她,力度大得她险些趔趄。 “晏随!”温窈缓过神来,气得不行,扯着他的手就要甩开。 晏随无动于衷,更没把她那点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发什么脾气?” 他的力道桎梏得不允许她挣脱,沉下脸紧紧的盯着她,见她面露气急败坏和羞恼,一张脸憋得都渐渐红了。 眼见着电梯门又要重新关上,晏随抬脚一挡,继而牵着温窈走出去。 温窈紧紧咬着唇,还没放弃的去抠他的手,晏随不耐烦一用力将她带进怀里,语气不免发狠:“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闹?” 已经是在酒店大厅里,温窈呼吸急促,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别过头去,不想跟他沟通的模样。 晏随脸色不太好,一路带着她往外走,把人扔进了车里,紧跟着自己坐进去。 没着急发车,开着空调等冷气萦绕整个车厢里。 随后晏随才正了正脸色,眉梢眼角都是冷意,“你这是什么态度,跟你说话当听不见,是耳聋了还是哑巴?” 温窈看着车窗外,没吭声。 晏随语气一重:“说话!” 温窈被他吓得身一颤,闭了闭眼,猛地转过身,恨恨的看着他。 视线一对上,两人都在无声的博弈,但显然温窈并不是晏随的对手。 男人的五官冷峻,沉静压迫的眼神几乎令温窈喘不过气。 最后她偏开视线,启唇道:“我饿,吃饱了再谈。” 晏随深看她一眼,那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她没有逃避的余地。 后面晏随也没逼她,带她去吃东西,等温窈吃饱喝足放下筷子,才不紧不慢的出声:“说,到底什么事,值得你在这里生闷气。” 温窈哼了声。 晏随看着她,眸深似潭,“你再哼,态度给我放端正些。” 从来的路上到吃完东西,温窈的情绪已经变好了许多,虽然她时不时的会钻牛角尖,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这人也很会反思。 就这么一段时间里,她在脑海中,把能想到的,都通通想了一遍,然后自洽,对上晏随就没了那种恼怒的感觉,只不过还是会被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刺到。 所以在他出言禁止后,又挑衅的哼了下,声音更大,大有种他管不着的顽劣模样。 晏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的盯着她,而后又淡然的执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温窈低头用指尖摩挲着桌面,决定先发制人,却是不以为意道:“你跟那女的,认识?” “谁。” 温窈面无表情抬头看他,“你说谁。” 晏随神色平静:“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在问谁。” 两人打哑迷似的。 温窈率先没忍住,恨恨咬牙,一字一顿:“跟着顾洵,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晏随轻描淡写:“不认识。” 温窈见他这副不闲不淡的,阴阳怪气道:“人家可是叫你淮叙哥。” 晏随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模样,静了两秒后寡淡开口:“顾洵的未婚妻,不熟。” 温窈轻怔,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晏随一瞧就知道她心里有事瞒着还暗自较劲,“顾洵在你面前又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温窈老实回答:“他说那是你未婚妻……” 难怪一路别扭,晏随气不打一出来,冷着脸道:“他跟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跟你讲的一句听不进去,问你你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对着我倒是会甩脸色,觉得自己委屈又不说,活该受气。” 这一顿疾风骤雨一般的训斥令温窈哑口无言,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红了,胸口狠狠起伏盯着他,攥着手一言不发。 晏随比她更凶,视线凉凉扫过去:“你再瞪。” 温窈抿了抿唇,气不过憋出一句:“我没瞪,我眼睛大不行吗。” 晏随没反驳,冷‘呵’了一声。 温窈恨不得照着他的脸来两下,想想自己也是,竟然被顾洵牵着鼻子走,本来这人就不怀好意又是晏随死对头,所以才使出撩拨离间的手段,她更盲目,竟然上当受骗。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比如,那个谢朝绮既然是顾洵的未婚妻,为什么顾洵介绍说是晏随的时,她本人没有反驳。 她可不认为这是两人之间的什么情趣。 而且,谢朝绮说的话,她对她的那个轻视态度,说跟晏随没点什么纠葛,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是他的,那顾洵为什么还敢当着我说是你的未婚妻。” 晏随眉心微蹙,继而收敛了刚才的强势,语气也恢复到了一贯的语气,轻微颔首道:“老一辈订下的娃娃亲。” 温窈双目微睁大,“娃娃亲?” 晏随:“顾洵跟她青梅竹马,我后来才回晏家,跟我完全没关系。” 虽然娃娃亲依旧是晏老爷子的长孙,照理来说,晏随回到晏家后,谢朝绮也该是他的订婚对象才对,但晏随无意,也不屑跟顾洵争抢,且谢朝绮本人对晏随并不喜欢,甚至是害怕,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温窈倒是想到晏随是十一岁才被晏家寻回的事情。 下意识的问道:“那你之前都生活在哪里?” 晏随的眉眼间原是有着一抹淡漠,闻言却松泛了许多,对上她好奇的视线,薄唇轻起平声说:“孤儿院。” 温窈的心跳蓦地慢了一下,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惊愕,隐隐的还有点晦涩难安。 实际上,她无法从他冷静说出的字眼里,将孤儿院这三个字重合在他身上。 在她的眼里,甚是是太多数人眼里,晏随都是矜贵且高不可攀的,很难想象他曾在孤儿院那样的地方待过。 不同于温窈的惊涛骇浪,晏随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还有些调侃她的心思,漫不经意道:“怎么,心疼了?” 温窈的呼吸不可否认的一滞,想反驳的话堵在唇边说不出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晏随倒是若无其事,“温窈,别这么看着我,也别试图怜悯同情我。” 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 温窈收回视线,不经意的看向窗外,“谁同情你了,你身价过亿,有钱有权,还需要我同情吗。” 虽然是轻松的语气,但她还是泄露出几分别扭。 晏随不以为然,探手过去触摸她。 她的手被他握住,放在掌心,听见他低声询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温窈感觉他的手又热又烫,但很熨帖,疑惑的眨了下眼:“应该记得一些,为什么这么问?” 晏随却换了个说法:“你的微信头像,史迪奇,还记得多少?” 温窈面露惊讶,“你竟然还知道这个?” 她还以为晏随这种老古板对这些不感兴趣呢。 晏随笑而不语,只摩挲着她的手背。 力度轻柔,温窈感觉很舒服,享受的眯了眯眼,然后回忆了一番,说道:“很小的时候了,具体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三四岁开始?那个时候喜欢看动画片,最喜欢的就是星际宝贝,小孩子都这样。” 说到这里她一顿,神色莫测的看他,“难道你也喜欢看?” 晏随不置可否,催促她:“继续。” 温窈虽然狐疑,但也没细想,“就觉得史迪奇很可爱,哦,你知道吗,里面有个跟他差不多的,叫安琪,我头像的另外一部分就是她。” 边说着,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抽出手去翻手机,拿出来点开头像给他看,兴致勃勃的姿态。 “你看,就是这个,”她将手机放在他眼前,“我还有另一半,在相册里。” 又找到相册,一对情侣史迪奇和安琪的情侣头像就出现在晏随眼前。 一红一蓝,粉红的安琪穿着洁白的婚纱和小西装的史迪奇相依偎在一起。 “情侣头像。”晏随说,沉静的问:“另一张谁在用。” 温窈欣赏着图片,头也不抬,“没谁。” 她当然不会承认了,这是她少女心泛滥,一直都在用的头像,也曾经幻想过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跟男朋友用甜甜蜜蜜的情侣头像。 可惜……事与愿违。 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也不是没想过跟他用,毕竟都结婚了,但她从来都没提过,大概清楚,晏随肯定是会拒绝,不会用的。 而且,她用的是史迪奇,虽然是合照,但史迪奇的占图面积更大,想象一下,让冷冷清清一丝不苟的晏随用另外一张粉红的婚纱头像,违和感就来了,她甚至想笑。 晏随看着图片不再说话。 温窈也不再看,而是开始刷网络上的新闻热搜。 比起她的好整以暇,晏随的心绪却不由得飘远。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设想过会跟谁的缘分有那么深。 然而温窈的的确确是个意外。 当然,除去她跟他在国外的交往之外,他和她最早的缘分,是在他十岁那年。 那时的他还在孤儿院,是个顽劣反骨的个性,但因为他长得乖巧,看上去像个安静的小男孩,也不缺乏有人来领养他,却无一例外不出几日,都会被赶回来,因为太过野性。 他孤僻拒绝同人交往,也叛逆阴狠,小小年纪却如同狼似的,这样的性格给他带来了不少祸事和排挤,渐渐的他便不再被提出收养,成了孤儿院里的隐形人。 但他始终记得那天,前一晚他刚跟其他人狠狠打了一架,以一敌多,就算最后他打赢了身上也带了不少的伤,院长对他耳提面命,让他明天听话,不准再惹事生非,全因明天院里会来一位大人物。 显然这位大人物很受院里重视,孤儿院进行了一场大扫除,每个小朋友都穿得整洁干净,热闹无比,只他仍旧一身破破烂烂的小衣短裤,院长不放心他,最后把他关进了后院的小房间里。 他也不屑去凑这些热闹,甚至对于每个来孤儿院奉献爱心的人都嗤之以鼻,觉得他们虚伪恶心。 他听着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欢声笑语,抱着自己缩在冷冰冰的一角睡觉。 偏偏被人打扰,一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跑到后院来,开心的说着花花好漂亮,又要抓蝴蝶,闹腾得不行。 他本不想搭理,只想睡觉,又因为饿得难受,一点都不想动。 那声音却一直不停的响起,吵得他十分暴躁。 最后他忍无可忍,撬开了门锁烦躁的冲出去,正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破小孩,心想着一定要让她狠狠哭鼻子,最好是哭得把所有人都引来,出个大丑。 却在见到那女孩后,愣在了原地。 就连攥紧的拳头都缓缓的松开了。 小女孩也没想到眼前会突然出现一个人来,却不害怕,惊奇的仰着脑袋看他,然后傻乎乎又茫然的叫人:“…哥哥……?” 那时的晏随,还只跟着院长姓,有个生涩桀骜的名字,叫陈佞随。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这么好看的人,穿着一身漂亮的纯白公主裙,扎着两根可爱的羊角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小天使。 一声哥哥之后,他立马被恼羞成怒充斥,凶巴巴的瞪着她,恶狠狠道:“谁是你哥哥!” 小女孩眨了眨眼,伸出手去够他,够不着,“好高的…就是哥哥呀。” 陈佞随涨红了脸,嫌恶的闪退到一边去,“别碰我!你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小女孩抓着自己的小裙子,抽了抽鼻尖,声音软软糯糯的:“哥哥…好凶……” 陈佞随看着她要哭了,简直大为震惊,他本根就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哭什么哭!” 小女孩哽咽,“我没哭。” “不准哭!” 哭腔很重:“好…不、不哭……” 陈佞随完全就没见过这样的,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指着她:“你再哭我就打你了!” “呜呜呜我不哭。” 陈佞随紧紧握着拳,狠狠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却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他走一步,后面也响一下。 走两步,就响两下。 最后他转身:“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女孩指着花丛里:“哥哥…抓福蝶。” “没有蝴蝶!” “有福蝶!抓福蝶!” “我说了没有!” “有!” 陈佞随简直想给她一拳,但看了眼只在自己腰际的小人,恶声恶气道:“我说没有就是没……!” 却见一只黄棕色的蝴蝶从他眼前飞过。 小女孩兴奋的拍手:“哥哥抓!你看有福蝶!” 陈佞随:“……” 他绝对不抓。 - “哇!”小女孩捧着一只黄棕色的蝴蝶,“好漂酿呀,哥哥好腻害!” 她抬头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 陈佞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小破孩儿。 撇了撇嘴,嘟囔:“还怪可爱的……” “哥哥你说什么呀?”又是两只星星眼。 陈佞随:“没什么!闭嘴玩你的蝴蝶,这不叫福蝶,叫蝴蝶!” “福蝶。” “是蝴蝶!” “福蝶。” 笨死了,“蝴蝶,跟我念,蝴——” “福——” “蝴!蝴蝶!和芜蝴——” “和芜芜——” “……“ 陈佞随无言抱胸,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蠢蛋,居高临下问道:“你几岁了?” 小女孩伸出一只手,张开三根肉嘟嘟的小指头,奶声奶气的:“三岁,我今年三岁了!” 说话时蝴蝶从她手心飞走,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哥哥!福蝶飞了!飞了!” 陈佞随怔怔的,然后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还有她的。 很软,很舒服,还很温暖,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 他飞快地抽出自己的手,眼睫慌乱的眨:“飞就飞了!再抓一个就是了!” “唔…那好哥哥。”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了,他要走! 可是…他斜眼看着她肉乎乎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竟然这么可爱,睫毛也好长好长,嘴巴也嘟嘟的,皮肤也特别好,感觉软软的,想用手去捏去揉…… 这时他也发现了,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眼泪的迹象,眼睛也不红。 他问:“你没哭?!” 小女孩笑嘻嘻的,似乎并没有因为蝴蝶飞走而伤心:“我没哭呀。” 陈佞随不信:“那你刚才哭什么!” 小女孩疑惑:“我没哭,我真的没哭。” 陈佞随狠狠地磨牙,不信邪的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结果发现自己竟然被骗了! 她竟然装哭! 气死了,他竟然还信了!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就是个“假哭惯犯”,栽在她手里,也是他遇到了。 陈佞随:“哼!!” 他生气:“我不会给你抓蝴蝶了!” 她却没有一点的不开心,又拽他的衣角,“哥哥,那我们来玩这个!” 小女孩从自己的洋娃娃背包里掏出一张贴纸,兴致勃勃道。 陈佞随看着她手里的贴纸,没见过,讽刺的哼了声,“什么东西?” “好玩的东西!” 陈佞随心想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上面有些长得奇奇怪怪的小人儿吗,这么丑,他一点都不想玩。 还没等他拒绝,突然感觉手臂一暖,一团软软的贴上来,然后离开了,他低头看过去,见手臂上贴了枚东西。 然后又是一暖,小女孩肉肉的小手挨着他的手臂,指头动了动,又把一枚贴纸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陈佞随感觉手臂痒痒的,想去挠,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却被人捧着手臂,不一会儿就贴了好几个。 他抽了抽嘴角,不耐烦的问:“这到底是什么,丑死了!” 小女孩:“才不丑呢,这是史迪奇。” 一个蓝色的丑八怪落在他的手臂。 小女孩:“这是柔奈哦。” 又一个。 小女孩:“还有史迪奇的家人,莉萝。” 她搭着他的手,低着头自言自语:“我知道家人!” 又问:“哥哥你知道吗?” 陈佞随皱着眉,明明还很小,却严肃的绷着脸,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什么?” “哥哥才笨呢!”她噘着嘴,兀自解释:“史迪奇说过的呀,家人,就是没有人会被抛弃,或者被遗忘喔。” 她经常看史迪奇,所以记得很清楚并且能够熟练的说出里面的台词。 陈佞随紧紧抿着唇,低头盯着她。 然后是个粉红的。 小女孩:“她是624,唱歌很好听,她的名字叫安琪!姐姐说她是史迪奇的女朋友喔。” 贴完了! 她开开心心的笑起来,抓着他的手晃了晃,不在乎他脏兮兮的,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好奇的问:“哥哥,女朋友是什么呀?” “姐姐都不跟我说,哥哥知道吗,为什么安琪是史迪奇的呢?” 陈佞随满脸黑线的盯着自己贴满贴纸的手臂和手背,烦躁得想去抓,更想甩开她软软的小手。 凶狠的瞪她一眼。 笨蛋,女朋友肯定是男朋友的了! 这都还要问他,真笨! 他没回答,只暴躁道:“不准碰我!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小女孩摇了摇脑袋,一副无辜的语气:“不知道呢。” “……” 陈佞随:“笨!” 她理直气壮的:“我不笨。” 陈佞随懒得跟她说,这个小东西简直就听不懂人话,笨笨呆呆的,话都说不清楚,还骗他。 但他在她身上嗅到奶香奶香的很好闻的气息,原本就很饿的肚子不住的发出声响叫了起来。 小女孩好奇的看过来,几乎贴在他身上,软糯的一团,让陈佞随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听见她问:“哥哥,你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陈佞随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懊恼道:“没有!” 小女孩不依不饶:“可是我听见了呀,那种咕噜咕噜的,咕噜咕噜……嘻嘻,我肚子饿饿的就咕噜咕噜。” 陈佞随面红耳赤,忍不住大声:“我都说了没有!” 小女孩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鼻子又抽抽的,“没有就没有嘛……哥哥好凶。” 又要开始哭了。 陈佞随烦死了!但他这次绝对不会再信她了! 他想走,立马跑掉丢下她这个可恶的小哭包! “窈窈——”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音。 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抬起头,大声喊:“姐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陈佞随听见有人过来,丢开了她的手。 下一秒却被扯住短裤,“哥哥你去哪儿呀?” 脚步声渐近。 陈佞随威胁她:“松开!” “不嘛。” “你不松我就打你了!” “不要。”女孩的脑袋甩得像拨浪鼓,两根辫子也一甩一甩的。 陈佞随紧了紧牙,低吼:“裤子要掉了!” 小女孩语含歉意:“那我轻一点喔。” “……”忍无可忍,他就要抬起手。 “窈窈!” 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蹿了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霎时间像个炮弹似的冲过来:“你干什么!不准欺负窈窈!” 关思若快速跑到温窈面前,猛地将她挡在身后,雄赳赳气昂昂的盯着眼前脏兮兮的男孩,“你是谁?” 陈佞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神情明显轻视不屑。 温窈扯了扯表姐的衣角,老实巴交的:“姐姐,他是哥哥。” 关思若牵着她的小手远离几步,警惕的看了看陈佞随,然后轻轻的对温窈说:“窈窈乖,他不是哥哥。” “他长得高,他是哥哥。” 关思若虽然年纪小,但从小也是个鬼灵精,大概猜到不远处的人是谁了。 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冲着陈佞随:“你是不是这里的孤儿?” 陈佞随闻言立马呲牙咧嘴:“关你屁事!” 关思若蓦地被一吓,哇唔哭了起来。 安慰的人瞬间就变成了温窈,她踮起脚摸了摸表姐的脸,“不哭不哭哦,姐姐乖。” 然后转头不高兴的看着陈佞随:“哥哥不可以对姐姐凶!” 傻子。 陈佞随扫她一眼,转身离开。 关思若嚎了两嗓子一抽一噎的牵着小温窈,“他不是哥哥,他是个坏蛋。” 温窈:“是哥哥…” “不是!” “他是哦。” “是坏蛋。” “可是姐姐说他是孤儿,史迪奇也是孤儿!”她很大声。 关思若想了想:“嗯…好像是诶,你说得对窈窈。” “那我们可以成为他的家人!史迪奇也有家人!” “不可以的窈窈……” “为什么呢?史迪奇都有家人,哥哥也可以有,史迪奇有莉萝,我也可以当哥哥的莉萝!我要当哥哥的家人!” 温窈自信的念出自己耳熟能详的台词,正经像个小大人:“欧哈纳,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代表,没有人会被抛弃或是被遗忘。” 关思若都她逗得破涕为笑,哄她:“别管他了,姐姐带窈窈去吃好吃的!” “好!我们给哥哥吃蛋糕!” “不要!” “哥哥刚刚肚子咕噜咕噜,他饿了,我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姐姐我们请哥哥吃东西好不好呀?” “不好!” “可是不吃东西肚子会咕噜咕噜呀……” “……” 陈佞随站在房屋后,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郁闷的踹了踹地上的小草,臭破孩儿,要你多管闲事! “咕噜咕噜……”肚子又叫了。 陈佞随揉了揉肚皮,哼了哼。 但是这一天,他仍然吃到了美味的蛋糕,听见院长和其他人把那位大人物夸奖得天花乱坠,其中还不乏对那个小孩儿的赞美,说她可爱说她漂亮,说她真有钱,说她像个小仙女。 陈佞随默默吃着蛋糕没吭声。 有个看他很不顺眼的小男孩流着鼻涕过来炫耀:“陈佞随!你肯定没看见我们说的那个小公主!长得特别特别特别可爱呢!让你昨天打我!院长妈妈才不让你出来见人呢!” 陈佞随被恶心得几乎吃不下东西,“滚远点!” 男孩一吓,害怕得往后退,又不服输的叫嚷:“羡慕死你!我还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她叫摇摇!就是摇摇车的摇摇!” 傻逼。 陈佞随拿着小蛋糕离开,又回到了后院边,盯着一簇花丛。 上面有两只蝴蝶飞来飞去的。 又想到某个小孩儿,无不嘲笑的想,取的什么破名字,谁的名字跟摇摇车一样,难听死了! 十岁的晏随已经记得很多事情,他聪明,也能够迅速的打探到他想知道的东西,得知那位大人物姓关,是个有钱的企业家。 虽然没有把这段往事太过铭记于心,但仍然记得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一个像小天使一样美好的小人,记得那个小破孩闹着要当他的家人。 再后来,国外相遇,有接触但还未恋爱时,已经将温窈的背景查得清清楚楚,意外发现她有个舅舅姓关,从事过许许多多的慈善爱心事业,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关妤,一个叫关思若,还有一个外甥女,叫温窈。 不是什么摇摇车的摇,而是窈窕淑女的窈。 一并送到他面前的,除去这些资料,还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就包括几人在孤儿院的留影,小小的人儿被舅舅抱着,手里还拿着用了一半的史迪奇贴纸,正冲着镜头甜甜的傻笑。 只是这张照片上并没有他的存在,因为他从来都不参与。 后来这几张照片被他一直保存着,至今仍在。 在一起后,温窈曾问过他多次,为什么会是她呢。 晏随鲜少表达情绪,也不似她那般的勇敢活泼,向来是沉默寡言的,只有时被缠得烦了,便把人拎起来以身作则的欺负一顿,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偶尔觉得她夸大,说什么自己记忆很好,结果却连当初都不记得。 往后更过分,讲过分手之后还没得到他的同意,便直接把他忘得更彻底,还有那些回忆,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晏随有时想想,就觉得温窈是个不识好歹的女骗子,恨不得掐死了事,骗走他的身不说,还连同他的心一起。 说什么要成为他的家人,自己说过的、承诺过的话丝毫不记得,单方面抛弃他,甚至遗忘他。 但前提她的确做到了,她成了他的家人。 第122章 她和他 晏随走近她,冷锐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落在她身后相隔不远的两人身上,随后又淡漠收回视线,垂眸看她:“怎么出来了?” 温窈被莫名其妙往喉咙里塞了一根刺,心情不太愉快,但仍然还是应了,只声音淡淡的:“饿,想去吃东西。” 何驰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有些拘谨的站着,他当然也看见了顾洵,心里默默地呸了一声,又遇见这个黑心肝,晦气。 晏随:“我陪你一起去。” 他伸出手向温窈要房卡,递给何驰后交代,“东西先放进去,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何驰忙不迭道:“好的晏总。” 全程晏随都没想过搭理顾洵,尽管他仍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反观之前还瞧不上温窈的谢朝绮在突然看见晏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惧,飞快躲在顾洵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又胆怯的往这边张望。 顾洵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言细语道:“怕什么,那是你淮叙哥,不认得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几人都刚好听得见。 晏随抬眼冷冷瞧过来,面寒而带着警告。 抓着温窈的手就进了电梯。 温窈起初没挣扎,等电梯门关上,里面只有她和他时,她才甩了手。 晏随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他跟你都说了什么?” “你难道就不解释一下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晏随面色如常道:“解释什么。” 温窈眼底很快的闪过一丝讽意,一方面觉得这人还真端得住,有恃无恐一样的,另一方面又认为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怎么就这么不经激,别人随随便便说一两句,就把自己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 更何况,站在晏随的角度,她现在的质问多少显得有些莽撞和无厘头,像是在无理取闹。 温窈呼吸稍缓,沉默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样。 她无法阻止感情悄然无声的发生,并且时时刻刻的牵动着她的情绪和神经,这会让她变得不理智。 于是云淡风轻的换了个话题:“怎么来得这么快?不是说有事要缓一缓吗。” 她连借口都找得这么拙劣僵硬,晏随不会不清楚她的异样,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言简意赅道:“有南絮在,她会处理。” 犯不着他往上凑,也不至于。 然而这话落在温窈耳朵里就变得格外尖锐刺耳了。 她亲耳听见南絮向他表明心意,两人又是多年的默契搭档,常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温窈能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他对南絮的信任,无疑是在挑战她的情绪。 现在又多了个跟他有交集的,她从来都不知道的前未婚妻,一股油然而生的欺骗感涌上心头。 她垂下眼帘,没什么情绪:“是么。” 晏随看着她,目光有几分关注和几分探究,像是在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开口,却没等到她的询问。 过了几秒,他说:“怎么跟顾洵碰上了?” 温窈能感觉到,晏随不太喜欢她跟顾洵接触,几次三番下来,他总是透露出一种质疑和不悦。 温窈扯了扯嘴角:“他就住在隔壁,我又不能未卜先知,他跟那个女人一直吵吵闹闹,我休息不好,出来就碰上了。” 晏随皱眉,“怎么不换个房间。” 她动了动唇,似乎提不起跟他说话的兴致,没回答,目光有些出神的盯着前方。 温窈嫌麻烦,酒店也是公司订的,就为了一点小事折腾,回头传出她娇气的风声,丢脸不是丢到他头上了吗。 不过晏随显然并不这么想,她这副冷冰冰拒绝交流的姿态已然惹了他的不快。 电梯门这时打开,温窈想也没想便抬步走出去。 不防身后一只手猛地拽住她,力度大得她险些趔趄。 “晏随!”温窈缓过神来,气得不行,扯着他的手就要甩开。 晏随无动于衷,更没把她那点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发什么脾气?” 他的力道桎梏得不允许她挣脱,沉下脸紧紧的盯着她,见她面露气急败坏和羞恼,一张脸憋得都渐渐红了。 眼见着电梯门又要重新关上,晏随抬脚一挡,继而牵着温窈走出去。 温窈紧紧咬着唇,还没放弃的去抠他的手,晏随不耐烦一用力将她带进怀里,语气不免发狠:“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闹?” 已经是在酒店大厅里,温窈呼吸急促,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别过头去,不想跟他沟通的模样。 晏随脸色不太好,一路带着她往外走,把人扔进了车里,紧跟着自己坐进去。 没着急发车,开着空调等冷气萦绕整个车厢里。 随后晏随才正了正脸色,眉梢眼角都是冷意,“你这是什么态度,跟你说话当听不见,是耳聋了还是哑巴?” 温窈看着车窗外,没吭声。 晏随语气一重:“说话!” 温窈被他吓得身一颤,闭了闭眼,猛地转过身,恨恨的看着他。 视线一对上,两人都在无声的博弈,但显然温窈并不是晏随的对手。 男人的五官冷峻,沉静压迫的眼神几乎令温窈喘不过气。 最后她偏开视线,启唇道:“我饿,吃饱了再谈。” 晏随深看她一眼,那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她没有逃避的余地。 后面晏随也没逼她,带她去吃东西,等温窈吃饱喝足放下筷子,才不紧不慢的出声:“说,到底什么事,值得你在这里生闷气。” 温窈哼了声。 晏随看着她,眸深似潭,“你再哼,态度给我放端正些。” 从来的路上到吃完东西,温窈的情绪已经变好了许多,虽然她时不时的会钻牛角尖,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这人也很会反思。 就这么一段时间里,她在脑海中,把能想到的,都通通想了一遍,然后自洽,对上晏随就没了那种恼怒的感觉,只不过还是会被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刺到。 所以在他出言禁止后,又挑衅的哼了下,声音更大,大有种他管不着的顽劣模样。 晏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的盯着她,而后又淡然的执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温窈低头用指尖摩挲着桌面,决定先发制人,却是不以为意道:“你跟那女的,认识?” “谁。” 温窈面无表情抬头看他,“你说谁。” 晏随神色平静:“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在问谁。” 两人打哑迷似的。 温窈率先没忍住,恨恨咬牙,一字一顿:“跟着顾洵,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晏随轻描淡写:“不认识。” 温窈见他这副不闲不淡的,阴阳怪气道:“人家可是叫你淮叙哥。” 晏随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模样,静了两秒后寡淡开口:“顾洵的未婚妻,不熟。” 温窈轻怔,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晏随一瞧就知道她心里有事瞒着还暗自较劲,“顾洵在你面前又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温窈老实回答:“他说那是你未婚妻……” 难怪一路别扭,晏随气不打一出来,冷着脸道:“他跟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跟你讲的一句听不进去,问你你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对着我倒是会甩脸色,觉得自己委屈又不说,活该受气。” 这一顿疾风骤雨一般的训斥令温窈哑口无言,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红了,胸口狠狠起伏盯着他,攥着手一言不发。 晏随比她更凶,视线凉凉扫过去:“你再瞪。” 温窈抿了抿唇,气不过憋出一句:“我没瞪,我眼睛大不行吗。” 晏随没反驳,冷‘呵’了一声。 温窈恨不得照着他的脸来两下,想想自己也是,竟然被顾洵牵着鼻子走,本来这人就不怀好意又是晏随死对头,所以才使出撩拨离间的手段,她更盲目,竟然上当受骗。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比如,那个谢朝绮既然是顾洵的未婚妻,为什么顾洵介绍说是晏随的时,她本人没有反驳。 她可不认为这是两人之间的什么情趣。 而且,谢朝绮说的话,她对她的那个轻视态度,说跟晏随没点什么纠葛,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是他的,那顾洵为什么还敢当着我说是你的未婚妻。” 晏随眉心微蹙,继而收敛了刚才的强势,语气也恢复到了一贯的语气,轻微颔首道:“老一辈订下的娃娃亲。” 温窈双目微睁大,“娃娃亲?” 晏随:“顾洵跟她青梅竹马,我后来才回晏家,跟我完全没关系。” 虽然娃娃亲依旧是晏老爷子的长孙,照理来说,晏随回到晏家后,谢朝绮也该是他的订婚对象才对,但晏随无意,也不屑跟顾洵争抢,且谢朝绮本人对晏随并不喜欢,甚至是害怕,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温窈倒是想到晏随是十一岁才被晏家寻回的事情。 下意识的问道:“那你之前都生活在哪里?” 晏随的眉眼间原是有着一抹淡漠,闻言却松泛了许多,对上她好奇的视线,薄唇轻起平声说:“孤儿院。” 温窈的心跳蓦地慢了一下,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惊愕,隐隐的还有点晦涩难安。 实际上,她无法从他冷静说出的字眼里,将孤儿院这三个字重合在他身上。 在她的眼里,甚是是太多数人眼里,晏随都是矜贵且高不可攀的,很难想象他曾在孤儿院那样的地方待过。 不同于温窈的惊涛骇浪,晏随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还有些调侃她的心思,漫不经意道:“怎么,心疼了?” 温窈的呼吸不可否认的一滞,想反驳的话堵在唇边说不出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晏随倒是若无其事,“温窈,别这么看着我,也别试图怜悯同情我。” 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 温窈收回视线,不经意的看向窗外,“谁同情你了,你身价过亿,有钱有权,还需要我同情吗。” 虽然是轻松的语气,但她还是泄露出几分别扭。 晏随不以为然,探手过去触摸她。 她的手被他握住,放在掌心,听见他低声询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温窈感觉他的手又热又烫,但很熨帖,疑惑的眨了下眼:“应该记得一些,为什么这么问?” 晏随却换了个说法:“你的微信头像,史迪奇,还记得多少?” 温窈面露惊讶,“你竟然还知道这个?” 她还以为晏随这种老古板对这些不感兴趣呢。 晏随笑而不语,只摩挲着她的手背。 力度轻柔,温窈感觉很舒服,享受的眯了眯眼,然后回忆了一番,说道:“很小的时候了,具体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三四岁开始?那个时候喜欢看动画片,最喜欢的就是星际宝贝,小孩子都这样。” 说到这里她一顿,神色莫测的看他,“难道你也喜欢看?” 晏随不置可否,催促她:“继续。” 温窈虽然狐疑,但也没细想,“就觉得史迪奇很可爱,哦,你知道吗,里面有个跟他差不多的,叫安琪,我头像的另外一部分就是她。” 边说着,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抽出手去翻手机,拿出来点开头像给他看,兴致勃勃的姿态。 “你看,就是这个,”她将手机放在他眼前,“我还有另一半,在相册里。” 又找到相册,一对情侣史迪奇和安琪的情侣头像就出现在晏随眼前。 一红一蓝,粉红的安琪穿着洁白的婚纱和小西装的史迪奇相依偎在一起。 “情侣头像。”晏随说,沉静的问:“另一张谁在用。” 温窈欣赏着图片,头也不抬,“没谁。” 她当然不会承认了,这是她少女心泛滥,一直都在用的头像,也曾经幻想过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跟男朋友用甜甜蜜蜜的情侣头像。 可惜……事与愿违。 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也不是没想过跟他用,毕竟都结婚了,但她从来都没提过,大概清楚,晏随肯定是会拒绝,不会用的。 而且,她用的是史迪奇,虽然是合照,但史迪奇的占图面积更大,想象一下,让冷冷清清一丝不苟的晏随用另外一张粉红的婚纱头像,违和感就来了,她甚至想笑。 晏随看着图片不再说话。 温窈也不再看,而是开始刷网络上的新闻热搜。 比起她的好整以暇,晏随的心绪却不由得飘远。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设想过会跟谁的缘分有那么深。 然而温窈的的确确是个意外。 当然,除去她跟他在国外的交往之外,他和她最早的缘分,是在他十岁那年。 那时的他还在孤儿院,是个顽劣反骨的个性,但因为他长得乖巧,看上去像个安静的小男孩,也不缺乏有人来领养他,却无一例外不出几日,都会被赶回来,因为太过野性。 他孤僻拒绝同人交往,也叛逆阴狠,小小年纪却如同狼似的,这样的性格给他带来了不少祸事和排挤,渐渐的他便不再被提出收养,成了孤儿院里的隐形人。 但他始终记得那天,前一晚他刚跟其他人狠狠打了一架,以一敌多,就算最后他打赢了身上也带了不少的伤,院长对他耳提面命,让他明天听话,不准再惹事生非,全因明天院里会来一位大人物。 显然这位大人物很受院里重视,孤儿院进行了一场大扫除,每个小朋友都穿得整洁干净,热闹无比,只他仍旧一身破破烂烂的小衣短裤,院长不放心他,最后把他关进了后院的小房间里。 他也不屑去凑这些热闹,甚至对于每个来孤儿院奉献爱心的人都嗤之以鼻,觉得他们虚伪恶心。 他听着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欢声笑语,抱着自己缩在冷冰冰的一角睡觉。 偏偏被人打扰,一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跑到后院来,开心的说着花花好漂亮,又要抓蝴蝶,闹腾得不行。 他本不想搭理,只想睡觉,又因为饿得难受,一点都不想动。 那声音却一直不停的响起,吵得他十分暴躁。 最后他忍无可忍,撬开了门锁烦躁的冲出去,正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破小孩,心想着一定要让她狠狠哭鼻子,最好是哭得把所有人都引来,出个大丑。 却在见到那女孩后,愣在了原地。 就连攥紧的拳头都缓缓的松开了。 小女孩也没想到眼前会突然出现一个人来,却不害怕,惊奇的仰着脑袋看他,然后傻乎乎又茫然的叫人:“…哥哥……?” 那时的晏随,还只跟着院长姓,有个生涩桀骜的名字,叫陈佞随。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这么好看的人,穿着一身漂亮的纯白公主裙,扎着两根可爱的羊角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小天使。 一声哥哥之后,他立马被恼羞成怒充斥,凶巴巴的瞪着她,恶狠狠道:“谁是你哥哥!” 小女孩眨了眨眼,伸出手去够他,够不着,“好高的…就是哥哥呀。” 陈佞随涨红了脸,嫌恶的闪退到一边去,“别碰我!你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小女孩抓着自己的小裙子,抽了抽鼻尖,声音软软糯糯的:“哥哥…好凶……” 陈佞随看着她要哭了,简直大为震惊,他本根就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哭什么哭!” 小女孩哽咽,“我没哭。” “不准哭!” 哭腔很重:“好…不、不哭……” 陈佞随完全就没见过这样的,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指着她:“你再哭我就打你了!” “呜呜呜我不哭。” 陈佞随紧紧握着拳,狠狠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却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他走一步,后面也响一下。 走两步,就响两下。 最后他转身:“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女孩指着花丛里:“哥哥…抓福蝶。” “没有蝴蝶!” “有福蝶!抓福蝶!” “我说了没有!” “有!” 陈佞随简直想给她一拳,但看了眼只在自己腰际的小人,恶声恶气道:“我说没有就是没……!” 却见一只黄棕色的蝴蝶从他眼前飞过。 小女孩兴奋的拍手:“哥哥抓!你看有福蝶!” 陈佞随:“……” 他绝对不抓。 - “哇!”小女孩捧着一只黄棕色的蝴蝶,“好漂酿呀,哥哥好腻害!” 她抬头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 陈佞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小破孩儿。 撇了撇嘴,嘟囔:“还怪可爱的……” “哥哥你说什么呀?”又是两只星星眼。 陈佞随:“没什么!闭嘴玩你的蝴蝶,这不叫福蝶,叫蝴蝶!” “福蝶。” “是蝴蝶!” “福蝶。” 笨死了,“蝴蝶,跟我念,蝴——” “福——” “蝴!蝴蝶!和芜蝴——” “和芜芜——” “……“ 陈佞随无言抱胸,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蠢蛋,居高临下问道:“你几岁了?” 小女孩伸出一只手,张开三根肉嘟嘟的小指头,奶声奶气的:“三岁,我今年三岁了!” 说话时蝴蝶从她手心飞走,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哥哥!福蝶飞了!飞了!” 陈佞随怔怔的,然后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还有她的。 很软,很舒服,还很温暖,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 他飞快地抽出自己的手,眼睫慌乱的眨:“飞就飞了!再抓一个就是了!” “唔…那好哥哥。”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了,他要走! 可是…他斜眼看着她肉乎乎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竟然这么可爱,睫毛也好长好长,嘴巴也嘟嘟的,皮肤也特别好,感觉软软的,想用手去捏去揉…… 这时他也发现了,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眼泪的迹象,眼睛也不红。 他问:“你没哭?!” 小女孩笑嘻嘻的,似乎并没有因为蝴蝶飞走而伤心:“我没哭呀。” 陈佞随不信:“那你刚才哭什么!” 小女孩疑惑:“我没哭,我真的没哭。” 陈佞随狠狠地磨牙,不信邪的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结果发现自己竟然被骗了! 她竟然装哭! 气死了,他竟然还信了!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就是个“假哭惯犯”,栽在她手里,也是他遇到了。 陈佞随:“哼!!” 他生气:“我不会给你抓蝴蝶了!” 她却没有一点的不开心,又拽他的衣角,“哥哥,那我们来玩这个!” 小女孩从自己的洋娃娃背包里掏出一张贴纸,兴致勃勃道。 陈佞随看着她手里的贴纸,没见过,讽刺的哼了声,“什么东西?” “好玩的东西!” 陈佞随心想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上面有些长得奇奇怪怪的小人儿吗,这么丑,他一点都不想玩。 还没等他拒绝,突然感觉手臂一暖,一团软软的贴上来,然后离开了,他低头看过去,见手臂上贴了枚东西。 然后又是一暖,小女孩肉肉的小手挨着他的手臂,指头动了动,又把一枚贴纸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陈佞随感觉手臂痒痒的,想去挠,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却被人捧着手臂,不一会儿就贴了好几个。 他抽了抽嘴角,不耐烦的问:“这到底是什么,丑死了!” 小女孩:“才不丑呢,这是史迪奇。” 一个蓝色的丑八怪落在他的手臂。 小女孩:“这是柔奈哦。” 又一个。 小女孩:“还有史迪奇的家人,莉萝。” 她搭着他的手,低着头自言自语:“我知道家人!” 又问:“哥哥你知道吗?” 陈佞随皱着眉,明明还很小,却严肃的绷着脸,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什么?” “哥哥才笨呢!”她噘着嘴,兀自解释:“史迪奇说过的呀,家人,就是没有人会被抛弃,或者被遗忘喔。” 她经常看史迪奇,所以记得很清楚并且能够熟练的说出里面的台词。 陈佞随紧紧抿着唇,低头盯着她。 然后是个粉红的。 小女孩:“她是624,唱歌很好听,她的名字叫安琪!姐姐说她是史迪奇的女朋友喔。” 贴完了! 她开开心心的笑起来,抓着他的手晃了晃,不在乎他脏兮兮的,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好奇的问:“哥哥,女朋友是什么呀?” “姐姐都不跟我说,哥哥知道吗,为什么安琪是史迪奇的呢?” 陈佞随满脸黑线的盯着自己贴满贴纸的手臂和手背,烦躁得想去抓,更想甩开她软软的小手。 凶狠的瞪她一眼。 笨蛋,女朋友肯定是男朋友的了! 这都还要问他,真笨! 他没回答,只暴躁道:“不准碰我!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小女孩摇了摇脑袋,一副无辜的语气:“不知道呢。” “……” 陈佞随:“笨!” 她理直气壮的:“我不笨。” 陈佞随懒得跟她说,这个小东西简直就听不懂人话,笨笨呆呆的,话都说不清楚,还骗他。 但他在她身上嗅到奶香奶香的很好闻的气息,原本就很饿的肚子不住的发出声响叫了起来。 小女孩好奇的看过来,几乎贴在他身上,软糯的一团,让陈佞随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听见她问:“哥哥,你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陈佞随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懊恼道:“没有!” 小女孩不依不饶:“可是我听见了呀,那种咕噜咕噜的,咕噜咕噜……嘻嘻,我肚子饿饿的就咕噜咕噜。” 陈佞随面红耳赤,忍不住大声:“我都说了没有!” 小女孩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鼻子又抽抽的,“没有就没有嘛……哥哥好凶。” 又要开始哭了。 陈佞随烦死了!但他这次绝对不会再信她了! 他想走,立马跑掉丢下她这个可恶的小哭包! “窈窈——”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音。 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抬起头,大声喊:“姐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陈佞随听见有人过来,丢开了她的手。 下一秒却被扯住短裤,“哥哥你去哪儿呀?” 脚步声渐近。 陈佞随威胁她:“松开!” “不嘛。” “你不松我就打你了!” “不要。”女孩的脑袋甩得像拨浪鼓,两根辫子也一甩一甩的。 陈佞随紧了紧牙,低吼:“裤子要掉了!” 小女孩语含歉意:“那我轻一点喔。” “……”忍无可忍,他就要抬起手。 “窈窈!” 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蹿了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霎时间像个炮弹似的冲过来:“你干什么!不准欺负窈窈!” 关思若快速跑到温窈面前,猛地将她挡在身后,雄赳赳气昂昂的盯着眼前脏兮兮的男孩,“你是谁?” 陈佞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神情明显轻视不屑。 温窈扯了扯表姐的衣角,老实巴交的:“姐姐,他是哥哥。” 关思若牵着她的小手远离几步,警惕的看了看陈佞随,然后轻轻的对温窈说:“窈窈乖,他不是哥哥。” “他长得高,他是哥哥。” 关思若虽然年纪小,但从小也是个鬼灵精,大概猜到不远处的人是谁了。 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冲着陈佞随:“你是不是这里的孤儿?” 陈佞随闻言立马呲牙咧嘴:“关你屁事!” 关思若蓦地被一吓,哇唔哭了起来。 安慰的人瞬间就变成了温窈,她踮起脚摸了摸表姐的脸,“不哭不哭哦,姐姐乖。” 然后转头不高兴的看着陈佞随:“哥哥不可以对姐姐凶!” 傻子。 陈佞随扫她一眼,转身离开。 关思若嚎了两嗓子一抽一噎的牵着小温窈,“他不是哥哥,他是个坏蛋。” 温窈:“是哥哥…” “不是!” “他是哦。” “是坏蛋。” “可是姐姐说他是孤儿,史迪奇也是孤儿!”她很大声。 关思若想了想:“嗯…好像是诶,你说得对窈窈。” “那我们可以成为他的家人!史迪奇也有家人!” “不可以的窈窈……” “为什么呢?史迪奇都有家人,哥哥也可以有,史迪奇有莉萝,我也可以当哥哥的莉萝!我要当哥哥的家人!” 温窈自信的念出自己耳熟能详的台词,正经像个小大人:“欧哈纳,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代表,没有人会被抛弃或是被遗忘。” 关思若都她逗得破涕为笑,哄她:“别管他了,姐姐带窈窈去吃好吃的!” “好!我们给哥哥吃蛋糕!” “不要!” “哥哥刚刚肚子咕噜咕噜,他饿了,我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姐姐我们请哥哥吃东西好不好呀?” “不好!” “可是不吃东西肚子会咕噜咕噜呀……” “……” 陈佞随站在房屋后,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郁闷的踹了踹地上的小草,臭破孩儿,要你多管闲事! “咕噜咕噜……”肚子又叫了。 陈佞随揉了揉肚皮,哼了哼。 但是这一天,他仍然吃到了美味的蛋糕,听见院长和其他人把那位大人物夸奖得天花乱坠,其中还不乏对那个小孩儿的赞美,说她可爱说她漂亮,说她真有钱,说她像个小仙女。 陈佞随默默吃着蛋糕没吭声。 有个看他很不顺眼的小男孩流着鼻涕过来炫耀:“陈佞随!你肯定没看见我们说的那个小公主!长得特别特别特别可爱呢!让你昨天打我!院长妈妈才不让你出来见人呢!” 陈佞随被恶心得几乎吃不下东西,“滚远点!” 男孩一吓,害怕得往后退,又不服输的叫嚷:“羡慕死你!我还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她叫摇摇!就是摇摇车的摇摇!” 傻逼。 陈佞随拿着小蛋糕离开,又回到了后院边,盯着一簇花丛。 上面有两只蝴蝶飞来飞去的。 又想到某个小孩儿,无不嘲笑的想,取的什么破名字,谁的名字跟摇摇车一样,难听死了! 十岁的晏随已经记得很多事情,他聪明,也能够迅速的打探到他想知道的东西,得知那位大人物姓关,是个有钱的企业家。 虽然没有把这段往事太过铭记于心,但仍然记得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一个像小天使一样美好的小人,记得那个小破孩闹着要当他的家人。 再后来,国外相遇,有接触但还未恋爱时,已经将温窈的背景查得清清楚楚,意外发现她有个舅舅姓关,从事过许许多多的慈善爱心事业,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关妤,一个叫关思若,还有一个外甥女,叫温窈。 不是什么摇摇车的摇,而是窈窕淑女的窈。 一并送到他面前的,除去这些资料,还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就包括几人在孤儿院的留影,小小的人儿被舅舅抱着,手里还拿着用了一半的史迪奇贴纸,正冲着镜头甜甜的傻笑。 只是这张照片上并没有他的存在,因为他从来都不参与。 后来这几张照片被他一直保存着,至今仍在。 在一起后,温窈曾问过他多次,为什么会是她呢。 晏随鲜少表达情绪,也不似她那般的勇敢活泼,向来是沉默寡言的,只有时被缠得烦了,便把人拎起来以身作则的欺负一顿,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偶尔觉得她夸大,说什么自己记忆很好,结果却连当初都不记得。 往后更过分,讲过分手之后还没得到他的同意,便直接把他忘得更彻底,还有那些回忆,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晏随有时想想,就觉得温窈是个不识好歹的女骗子,恨不得掐死了事,骗走他的身不说,还连同他的心一起。 说什么要成为他的家人,自己说过的、承诺过的话丝毫不记得,单方面抛弃他,甚至遗忘他。 但前提她的确做到了,她成了他的家人。 第123章 表姐夫 在纪州的第二天,温窈一行人跟合作方见了面,一顿饭结束后,晏随转而就要去趟香港,时间急订了明天的飞机票,当天晚上他的行李就被重新打包好。 聚餐时温窈喝了点酒,胃有些不舒服,泛着酸意,人也很倦,帮晏随收拾好行李后,就洗漱早早休息了。 室内的房间门没关得紧,晏随在外面的客厅里,门缝里泄露出一道狭窄的光线,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男人在开视频会议的声音。 忽远忽近的低沉徐徐,像是幽远绵长的催眠曲一般。 温窈渐渐陷入睡眠,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一阵嗡动声,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没去探究。 震动停下后,又响起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吵得她有些烦躁。 温窈费劲的睁开眼,伸出手去捞声音来源,便顺势打开了床头灯,低头看去。 人脸识别成功后,进入了主页面。 看清原始壁纸后,她愣了几秒,将手机翻了个面,看清楚了颜色,这不是她的手机。 是晏随的。 恰逢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她抬头看去。 晏随穿着睡袍朝她走过来,“怎么醒了?” 刚被吵醒,温窈此时此刻的思绪还有些缓慢,她把手机递过去,轻声道:“有人给你打电话了,一直在叫。” 吵得她根本没法睡。 晏随接过去随意扫了一眼,“那你接着睡,我晚点才结束。” 温窈看着他,重新躺回去,把被子掖好,闭着眼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晏随刚好也是进来拿手机的,到手后也没多留,替温窈关了床头灯便出去了。 温窈动了动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有什么在她脑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便消失不见了。 最后她缓缓沉睡过去。 而在客厅里的晏随,刚坐下后手机又震起来,他看了眼备注,抬手接过。 对方直截了当:“你终于舍得接我电话了,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看了吗?” 晏随:“没来得及。” “也好,直接跟你说也行。”虽然看不见宋译岑人,但仅凭声音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味。 他开门见山道:“你之前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晏随脸色沉静:“如何。” 宋译岑给他兜了个圈子:“你现在是不是在纪州?” “嗯。” “我也在,我来找你,当面跟你说。” 晏随眉心微蹙,“我明天就要去香港,没时间见你。” 宋译岑不以为然:“香港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完?非去不可吗。” 晏随没回答。 宋译岑略有遗憾道:“那就在电话里说。” 顿了顿,他讲:“你知道温窈有个表姐,金都关家的那位。” 晏随:“我知道,关思若。” 宋译岑轻笑,不疾不徐道:“对,就是她,以前我没往这方面深究过,现在想来是有人刻意瞒着,好歹被我查出了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到些东西。” “什么?” 宋译岑:“宗政清。” 晏随沉默了两秒,“跟他有什么关系。” 宋译岑说:“关系可大了,你还记得当初在纪州那场慈善晚宴吗?不是见到你老婆跟宗政清,我说他们俩有点猫腻你还不信。” 晏随没表态。 宋译岑缓缓补充:“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宗政清虽跟我们不深交,但跟你老婆的关系不一般,他是关思若的丈夫,温窈的表姐夫。” 晏随倏地凛眸,有些东西在他脑海中变得有迹可循,比如温家公司,启明在网上闹得那么翻天,却在一息间被压得风平浪静;又比如,宗政清对温窈那似是而非的亲切态度;还有婚礼时,明面上本不是多好的关系,宗政清却亲自前来送礼;甚至是,温窈在国外车祸的前因后果被人刻意抹灭的痕迹,说不定都跟宗政清有关系。 想到这里,晏随脸色瞬时冷沉下去,启唇:“宗政清他妻子……” 晏随难得的迟疑,他是清楚温窈跟这位表姐的关系是有多好的,就算温窈失忆忘了他,也不该将宗政清和她表姐的事情也忘掉。 宋译岑扔下一枚重弹:“这些事情都是宗政清亲口跟我说的。” 他凉笑一声:“宗政清这人跟我们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我查到关思若头上不到半天时间,宗政清就差遣人过来请我去谈话。” 这事情刚好发生在今天上午,因为关思若在纪州上过大学,他顺着查过去没过多久,宗政清的助理就堵在了他面前。 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遭,他抱着半玩笑半警觉的姿态过去跟宗政清见面,对方仍旧一派温润随和的态度,说出来的话却是冷硬的。 他讲,让他不要再查了。 当即宋译岑就勾唇笑笑:“查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宗政先生在说什么?” 宗政清放下茶盏,抬眸的瞬间,不怒而威的气势就压迫下来,“宋先生,适可而止。” 宋译岑仍然在笑,甚至笑得轻浮,心底其实骂娘。 也亏得他见多了晏随的冷脸,这会儿才不会露怯,被人请过来不过三言两语就无端被压了一头,换谁都觉得憋屈。 宋译岑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情,看着他冷然道:“我要做的事情,似乎跟宗政先生没有任何关系,现如今你的举动倒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探究盯着他,一字一顿:“还是说,宗政先生真的跟温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宋译岑下意识的觉得宗政清说的不要再继续往下查,是指追查温窈,谁知道宗政清语出惊人。 他缓缓的摩挲着纹着刺青的无名指,盯着自己的手,静默片刻后,出声道:“关思若,她是我太太。” 那一刻,宋译岑的表情几乎跟雷劈了差不多,惊愕在原地。 他将这些消息转达给晏随后,说明了自己最终来意:“宗政清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天上午十点,约见你一面。”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动静,宋译岑在宗政清那边吃的闷亏,这时心里才舒坦了些。 还有心情调侃,幸灾乐祸的:“哦,倒也是,忘了你明天还要去香港出差,怕是赶不上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他语气欠欠的:“这莫名其妙多出了个表姐夫,也不知好还是不好,我瞧着宗政清那人,待你老婆温窈,是极好的,毕竟有个成语叫什么,爱屋及乌来着,你说对不对?” 晏随没听他瞎扯,直接切了电话。 被挂断宋译岑也不恼,让晏随吃瘪他就开心,不过片刻也冷静下来。 这宗政清看着不问世事低调随和的模样,实则城府极深,娶妻丧妻从头至尾,藏得不露半点,若不是他无意触犯但他的禁忌底线,估计想查清温窈身上的谜底,哪怕是费了功夫都未免能得到答案。 - 温窈醒来的时候看见晏随,整个人茫然了半瞬,带着晨起的惺忪问:“你怎么还没走,你不去香港了?” 晏随正往自己身上套衬衣,手系着纽扣,胸膛和腹肌在晨光沐浴中若隐若现,寻着声音望过来。 “有其他事,改时间了。” 温窈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顶着有些浮躁的头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别说,还真的很赏心悦目。 晏随穿好衬衣,看她:“还不起?” 温窈抱着被子,“上午又没有别的安排,我想睡懒觉。” 说完仰躺下去,裹着被子翻了个滚。 晏随眉目带柔,噙着闲淡的笑意看着她。 平心而论,如果温窈选择继续念书,还只是个研究生,说成熟也就那样,现下孩子气一出来,不免显得稚气讨喜。 晏随穿戴整齐后看了一眼继续窝在床上的温窈,交代:“最迟睡到九点半,我会叫人送餐过来,你记得起来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床上那团动了动,算是回应。 等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关门声响起时,温窈突地睁开了眼。 她总算想到哪里不对劲了! 昨天晚上,她竟然用自己的脸识别了晏随的手机锁! 想到这个,温窈猛地翻身坐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试了一遍,是她的脸,自然能解,可关键是,她从来没在晏随的手机上设置过她的人脸识别。 温窈上网查了查,还真的有用其他人识别解锁成功的,“不可能啊……” 她把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她跟晏随长得又不像,难不成是她昨晚睡得迷糊看错了? 她冥思苦想了半晌,没想明白,给叶枳发了个消息说了这件事。 叶枳回:可能是夫妻相的缘故。 温窈:…… 最后她觉得,应该是意外没错,或者是她看走眼了,再不济,等晏随回来,找个机会再试一下就知道了。 晏随暂且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盘算,开车去了由宋译岑提供的地址约见宗政清。 上午十点整,他准时抵达。 推开包厢的门,正在有条不紊煎茶的人抬起头。 “你来了。” 仿佛是在恭候多年未见的老友。 晏随打小见惯了善与恶,也曾亲眼目睹血腥与风月,商场上同人打交道更是见多了虚与委蛇刀光剑影,却独独对一种人深有迫感,甚至是忌讳,那就是杀人不见血的,这类人往往有着深藏隐匿在风平浪静下的锋芒。 是清朗的声线,平和温润。 晏随看过去,看见一双洁净修长的手,这样的手适合握笔、执烟,而今擒着杯盏慢条斯理的奉茶至台前,安静耐心的等着客人入座。 而看着他的那双眼,似幽寂的月,清冷深邃,直指人心,坦荡审视。 第123章 表姐夫 在纪州的第二天,温窈一行人跟合作方见了面,一顿饭结束后,晏随转而就要去趟香港,时间急订了明天的飞机票,当天晚上他的行李就被重新打包好。 聚餐时温窈喝了点酒,胃有些不舒服,泛着酸意,人也很倦,帮晏随收拾好行李后,就洗漱早早休息了。 室内的房间门没关得紧,晏随在外面的客厅里,门缝里泄露出一道狭窄的光线,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男人在开视频会议的声音。 忽远忽近的低沉徐徐,像是幽远绵长的催眠曲一般。 温窈渐渐陷入睡眠,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一阵嗡动声,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没去探究。 震动停下后,又响起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吵得她有些烦躁。 温窈费劲的睁开眼,伸出手去捞声音来源,便顺势打开了床头灯,低头看去。 人脸识别成功后,进入了主页面。 看清原始壁纸后,她愣了几秒,将手机翻了个面,看清楚了颜色,这不是她的手机。 是晏随的。 恰逢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她抬头看去。 晏随穿着睡袍朝她走过来,“怎么醒了?” 刚被吵醒,温窈此时此刻的思绪还有些缓慢,她把手机递过去,轻声道:“有人给你打电话了,一直在叫。” 吵得她根本没法睡。 晏随接过去随意扫了一眼,“那你接着睡,我晚点才结束。” 温窈看着他,重新躺回去,把被子掖好,闭着眼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晏随刚好也是进来拿手机的,到手后也没多留,替温窈关了床头灯便出去了。 温窈动了动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有什么在她脑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便消失不见了。 最后她缓缓沉睡过去。 而在客厅里的晏随,刚坐下后手机又震起来,他看了眼备注,抬手接过。 对方直截了当:“你终于舍得接我电话了,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看了吗?” 晏随:“没来得及。” “也好,直接跟你说也行。”虽然看不见宋译岑人,但仅凭声音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味。 他开门见山道:“你之前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晏随脸色沉静:“如何。” 宋译岑给他兜了个圈子:“你现在是不是在纪州?” “嗯。” “我也在,我来找你,当面跟你说。” 晏随眉心微蹙,“我明天就要去香港,没时间见你。” 宋译岑不以为然:“香港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完?非去不可吗。” 晏随没回答。 宋译岑略有遗憾道:“那就在电话里说。” 顿了顿,他讲:“你知道温窈有个表姐,金都关家的那位。” 晏随:“我知道,关思若。” 宋译岑轻笑,不疾不徐道:“对,就是她,以前我没往这方面深究过,现在想来是有人刻意瞒着,好歹被我查出了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到些东西。” “什么?” 宋译岑:“宗政清。” 晏随沉默了两秒,“跟他有什么关系。” 宋译岑说:“关系可大了,你还记得当初在纪州那场慈善晚宴吗?不是见到你老婆跟宗政清,我说他们俩有点猫腻你还不信。” 晏随没表态。 宋译岑缓缓补充:“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宗政清虽跟我们不深交,但跟你老婆的关系不一般,他是关思若的丈夫,温窈的表姐夫。” 晏随倏地凛眸,有些东西在他脑海中变得有迹可循,比如温家公司,启明在网上闹得那么翻天,却在一息间被压得风平浪静;又比如,宗政清对温窈那似是而非的亲切态度;还有婚礼时,明面上本不是多好的关系,宗政清却亲自前来送礼;甚至是,温窈在国外车祸的前因后果被人刻意抹灭的痕迹,说不定都跟宗政清有关系。 想到这里,晏随脸色瞬时冷沉下去,启唇:“宗政清他妻子……” 晏随难得的迟疑,他是清楚温窈跟这位表姐的关系是有多好的,就算温窈失忆忘了他,也不该将宗政清和她表姐的事情也忘掉。 宋译岑扔下一枚重弹:“这些事情都是宗政清亲口跟我说的。” 他凉笑一声:“宗政清这人跟我们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我查到关思若头上不到半天时间,宗政清就差遣人过来请我去谈话。” 这事情刚好发生在今天上午,因为关思若在纪州上过大学,他顺着查过去没过多久,宗政清的助理就堵在了他面前。 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遭,他抱着半玩笑半警觉的姿态过去跟宗政清见面,对方仍旧一派温润随和的态度,说出来的话却是冷硬的。 他讲,让他不要再查了。 当即宋译岑就勾唇笑笑:“查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宗政先生在说什么?” 宗政清放下茶盏,抬眸的瞬间,不怒而威的气势就压迫下来,“宋先生,适可而止。” 宋译岑仍然在笑,甚至笑得轻浮,心底其实骂娘。 也亏得他见多了晏随的冷脸,这会儿才不会露怯,被人请过来不过三言两语就无端被压了一头,换谁都觉得憋屈。 宋译岑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情,看着他冷然道:“我要做的事情,似乎跟宗政先生没有任何关系,现如今你的举动倒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探究盯着他,一字一顿:“还是说,宗政先生真的跟温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宋译岑下意识的觉得宗政清说的不要再继续往下查,是指追查温窈,谁知道宗政清语出惊人。 他缓缓的摩挲着纹着刺青的无名指,盯着自己的手,静默片刻后,出声道:“关思若,她是我太太。” 那一刻,宋译岑的表情几乎跟雷劈了差不多,惊愕在原地。 他将这些消息转达给晏随后,说明了自己最终来意:“宗政清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天上午十点,约见你一面。”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动静,宋译岑在宗政清那边吃的闷亏,这时心里才舒坦了些。 还有心情调侃,幸灾乐祸的:“哦,倒也是,忘了你明天还要去香港出差,怕是赶不上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他语气欠欠的:“这莫名其妙多出了个表姐夫,也不知好还是不好,我瞧着宗政清那人,待你老婆温窈,是极好的,毕竟有个成语叫什么,爱屋及乌来着,你说对不对?” 晏随没听他瞎扯,直接切了电话。 被挂断宋译岑也不恼,让晏随吃瘪他就开心,不过片刻也冷静下来。 这宗政清看着不问世事低调随和的模样,实则城府极深,娶妻丧妻从头至尾,藏得不露半点,若不是他无意触犯但他的禁忌底线,估计想查清温窈身上的谜底,哪怕是费了功夫都未免能得到答案。 - 温窈醒来的时候看见晏随,整个人茫然了半瞬,带着晨起的惺忪问:“你怎么还没走,你不去香港了?” 晏随正往自己身上套衬衣,手系着纽扣,胸膛和腹肌在晨光沐浴中若隐若现,寻着声音望过来。 “有其他事,改时间了。” 温窈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顶着有些浮躁的头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别说,还真的很赏心悦目。 晏随穿好衬衣,看她:“还不起?” 温窈抱着被子,“上午又没有别的安排,我想睡懒觉。” 说完仰躺下去,裹着被子翻了个滚。 晏随眉目带柔,噙着闲淡的笑意看着她。 平心而论,如果温窈选择继续念书,还只是个研究生,说成熟也就那样,现下孩子气一出来,不免显得稚气讨喜。 晏随穿戴整齐后看了一眼继续窝在床上的温窈,交代:“最迟睡到九点半,我会叫人送餐过来,你记得起来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床上那团动了动,算是回应。 等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关门声响起时,温窈突地睁开了眼。 她总算想到哪里不对劲了! 昨天晚上,她竟然用自己的脸识别了晏随的手机锁! 想到这个,温窈猛地翻身坐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试了一遍,是她的脸,自然能解,可关键是,她从来没在晏随的手机上设置过她的人脸识别。 温窈上网查了查,还真的有用其他人识别解锁成功的,“不可能啊……” 她把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她跟晏随长得又不像,难不成是她昨晚睡得迷糊看错了? 她冥思苦想了半晌,没想明白,给叶枳发了个消息说了这件事。 叶枳回:可能是夫妻相的缘故。 温窈:…… 最后她觉得,应该是意外没错,或者是她看走眼了,再不济,等晏随回来,找个机会再试一下就知道了。 晏随暂且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盘算,开车去了由宋译岑提供的地址约见宗政清。 上午十点整,他准时抵达。 推开包厢的门,正在有条不紊煎茶的人抬起头。 “你来了。” 仿佛是在恭候多年未见的老友。 晏随打小见惯了善与恶,也曾亲眼目睹血腥与风月,商场上同人打交道更是见多了虚与委蛇刀光剑影,却独独对一种人深有迫感,甚至是忌讳,那就是杀人不见血的,这类人往往有着深藏隐匿在风平浪静下的锋芒。 是清朗的声线,平和温润。 晏随看过去,看见一双洁净修长的手,这样的手适合握笔、执烟,而今擒着杯盏慢条斯理的奉茶至台前,安静耐心的等着客人入座。 而看着他的那双眼,似幽寂的月,清冷深邃,直指人心,坦荡审视。 第124章 前尘事 如今已是九月,按照时间的推算,大概是在一年半之前,纪州市曾因一场残忍血腥而又极具凛然大义的社会新闻上过热搜,其词条便是‘最美检察官舍己救人被歹徒重伤32刀’。 讲的是失婚失意满身负债最后走投无路又丧心病狂的中年男子在街头劫持孩童,持刀伤人,围观群众无人再敢上前,救援迟迟未到,小孩最后被一名年轻的女性检察官解救,与其男子纠缠搏斗,最后检察官成功制服男子,却被刺刀轻重伤大大小小32刀,最后伤及心肺失血过多还未等来抢救便已身亡。 这条热搜高高挂在头条整整三天,网络上流传出行凶事故现场图,几乎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不足为过,满目血色,令人心惊胆战。 人人歌颂这名检察官的伟大,也痛悯人性的冷漠,有人说她英勇,有人说她愚蠢,有人为检察官感到悲怆心痛,也有人憎恶行凶者的冷血疯狂和残暴,全网声讨要血债血偿,要行凶者付出沉重代价,要其碎尸万段下无穷炼狱。 然而,那条舍身就义的年轻生命,再也回不来了。 在三天后,全网相关词条尽数清零,无迹可查。 一周后,年轻检察官的哀悼仪式低调而不为众知的举行,骨灰由丈夫送至海边,被风轻扬大海。 消息传递至国外时,留学的女生正经历着和男友吵架以及分手的伤心失恋中,得知消息后不可置信如遭雷劈,继而悲恸欲绝,在电话里哭喊着要回家。 失魂落魄拨通电话,匆忙恍神间无意闯了红灯,出了一场无妄之灾的车祸,最后喊出的两个字是‘姐姐’,不想差点一尸两命,索性抢救成功,在医院醒来。 这个故事里的检察官,是一个叫关思若的女人,她有着正义的梦想,有个幸福美好的家庭,也有个恩爱有加的丈夫,正准备生育一个可爱的小孩,生命却悄然终止。 而另一个留学生,是一个叫温窈的女生,她出过车祸后因生理和心理原因选择性失忆,忘记了令她痛苦难过的记忆,不记得她的表姐已经成婚并且逝世,不记得她曾怀孕两个月但因车祸而流产的事实,更不记得她还曾有个很喜欢但已单方面分手的男友。 “一尸两命……?” 晏随抬眼看着宗政清,怔怔又似艰难的重复着这四个字,似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宗政清释然淡笑:“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淡淡平静的一句话,不似反问更像陈述。 大概也是这般冷静的陈述,所以才更令人难以接受。 就像是毫无波澜的湖面,突然投入一颗石子,荡漾起阵阵的涟漪,久久不平息。 温窈的这场车祸,拨出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表姐关思若的,接电话的人却是用着手机的表姐夫宗政清。 他是第一个知道温窈出事的人,也亏得手机在车祸过程中摔进了路边的花坛中,并未损坏,从而能够及时的取得更多的消息。 而当时关家还笼罩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之中,他挺着失去妻子的伤,隐忍的前往国外,去见妻子最疼爱喜欢的小表妹。 得知温窈的身体情况后,宗政清亲力亲为的安排了关于她的大小事,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她的身体为主,擅自做主清空了有关晏随的一切,连同他自己,以保她平安健康。 关家短时间内再也经不起任何伤痛了。 - 晏随回到车里,静静坐了半晌,后从储物箱里拿出了香烟,一贯好用的点烟器竟然蹭了好几次才冲出火苗。 在吐出的烟圈散尽之前,他开始回忆,跟温窈吵架前的那段时间。 他那时面临晋升,频繁出差,晏家也在施加压力,他能够分给温窈的时间很少,她很懂事,总是乖乖的等他。 但也会不开心,会向他吐槽不常见到他人,所以他一有时间都会尽量的留给她,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斤斤计较、言语伤人,不惜自贬以刺痛他,一次两次,他可以接受可以哄劝,次数多了,他也难免生出不耐烦的心理。 却的的确确是不知道她已有身孕的这件事。 但结合前后因果,他大概能懂她那段时间的情绪变化,也清楚温窈该是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 说来是他的责任,让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女生突然变成了年轻的妈妈,且因为他的忙碌、冷脸与不耐,让她患得患失,紧张又崩溃。 尽管温窈曾跟他提起过不少次的结婚话题,他大多并未放在心上,所以温窈向他隐瞒也情有可原。 试问面对一个常常不见首尾,又不太耐心淡漠的恋人,她如何能将自己的一切放心的交给他呢。 温窈吃早饭的时间比较晚,磨磨蹭蹭到十点左右才吃完,所以等晏随回来后两人一起吃午饭时,她多少有些吃不下。 而且让她觉得很奇怪的是,晏随看她的眼神。 虽然她时常能从晏随的眼里看到她看不懂的深意,但多数时候他都很隐匿,现在却是明目张胆的令她觉得怪异。 再一次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时,温窈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他:“你到底在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今早照镜子时也没发现长痘生斑什么的,她也没化妆,更不存在妆花的问题。 他的眼神倒也不是有多锐利,更多的是深沉。 “没什么。”晏随轻描淡写的回答,继而扫了她面前没怎么动过的菜,“怎么就吃这么点,喝些汤。” 温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拿起筷子又慢吞吞的吃了点,“我吃完早餐两个小时都没有,肚子是饱的,当然吃得少了。” 说着目光无意扫向放在他手边的手机,眸光轻微闪了闪。 晏随没注意到这些,而是亲手给她盛了汤。 老鸭汤,闻着很鲜香,让人口齿生津,表面有一层薄薄的油光,温窈盯着,莫名的觉得有些油腻。 皱着眉喝了一两口便不想再喝了。 晏随也不再强求她,说:“这边的事情我让何驰盯着,你尽管去做,下午我就去香港。” 温窈点点头:“好。” 两人吃过饭后,她原本打算找个借口试试他手机的。 “晏……” 不想刚张了张嘴,才发出个声音他手机就响了。 晏随偏头看了她一眼,一边同电话那端的人说着话,一边示意的看着她。 温窈听不懂粤语,只好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晏随这通电话一接就是半小时。 温窈也在准备工作上的事情,等晏随结束通话后,两人便分工做着自己的事情,最后分成两路,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从头至尾,她就没找到过机会再去探究晏随的手机。 只好不了了之。 第124章 前尘事 如今已是九月,按照时间的推算,大概是在一年半之前,纪州市曾因一场残忍血腥而又极具凛然大义的社会新闻上过热搜,其词条便是‘最美检察官舍己救人被歹徒重伤32刀’。 讲的是失婚失意满身负债最后走投无路又丧心病狂的中年男子在街头劫持孩童,持刀伤人,围观群众无人再敢上前,救援迟迟未到,小孩最后被一名年轻的女性检察官解救,与其男子纠缠搏斗,最后检察官成功制服男子,却被刺刀轻重伤大大小小32刀,最后伤及心肺失血过多还未等来抢救便已身亡。 这条热搜高高挂在头条整整三天,网络上流传出行凶事故现场图,几乎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不足为过,满目血色,令人心惊胆战。 人人歌颂这名检察官的伟大,也痛悯人性的冷漠,有人说她英勇,有人说她愚蠢,有人为检察官感到悲怆心痛,也有人憎恶行凶者的冷血疯狂和残暴,全网声讨要血债血偿,要行凶者付出沉重代价,要其碎尸万段下无穷炼狱。 然而,那条舍身就义的年轻生命,再也回不来了。 在三天后,全网相关词条尽数清零,无迹可查。 一周后,年轻检察官的哀悼仪式低调而不为众知的举行,骨灰由丈夫送至海边,被风轻扬大海。 消息传递至国外时,留学的女生正经历着和男友吵架以及分手的伤心失恋中,得知消息后不可置信如遭雷劈,继而悲恸欲绝,在电话里哭喊着要回家。 失魂落魄拨通电话,匆忙恍神间无意闯了红灯,出了一场无妄之灾的车祸,最后喊出的两个字是‘姐姐’,不想差点一尸两命,索性抢救成功,在医院醒来。 这个故事里的检察官,是一个叫关思若的女人,她有着正义的梦想,有个幸福美好的家庭,也有个恩爱有加的丈夫,正准备生育一个可爱的小孩,生命却悄然终止。 而另一个留学生,是一个叫温窈的女生,她出过车祸后因生理和心理原因选择性失忆,忘记了令她痛苦难过的记忆,不记得她的表姐已经成婚并且逝世,不记得她曾怀孕两个月但因车祸而流产的事实,更不记得她还曾有个很喜欢但已单方面分手的男友。 “一尸两命……?” 晏随抬眼看着宗政清,怔怔又似艰难的重复着这四个字,似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宗政清释然淡笑:“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淡淡平静的一句话,不似反问更像陈述。 大概也是这般冷静的陈述,所以才更令人难以接受。 就像是毫无波澜的湖面,突然投入一颗石子,荡漾起阵阵的涟漪,久久不平息。 温窈的这场车祸,拨出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表姐关思若的,接电话的人却是用着手机的表姐夫宗政清。 他是第一个知道温窈出事的人,也亏得手机在车祸过程中摔进了路边的花坛中,并未损坏,从而能够及时的取得更多的消息。 而当时关家还笼罩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之中,他挺着失去妻子的伤,隐忍的前往国外,去见妻子最疼爱喜欢的小表妹。 得知温窈的身体情况后,宗政清亲力亲为的安排了关于她的大小事,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她的身体为主,擅自做主清空了有关晏随的一切,连同他自己,以保她平安健康。 关家短时间内再也经不起任何伤痛了。 - 晏随回到车里,静静坐了半晌,后从储物箱里拿出了香烟,一贯好用的点烟器竟然蹭了好几次才冲出火苗。 在吐出的烟圈散尽之前,他开始回忆,跟温窈吵架前的那段时间。 他那时面临晋升,频繁出差,晏家也在施加压力,他能够分给温窈的时间很少,她很懂事,总是乖乖的等他。 但也会不开心,会向他吐槽不常见到他人,所以他一有时间都会尽量的留给她,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斤斤计较、言语伤人,不惜自贬以刺痛他,一次两次,他可以接受可以哄劝,次数多了,他也难免生出不耐烦的心理。 却的的确确是不知道她已有身孕的这件事。 但结合前后因果,他大概能懂她那段时间的情绪变化,也清楚温窈该是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 说来是他的责任,让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女生突然变成了年轻的妈妈,且因为他的忙碌、冷脸与不耐,让她患得患失,紧张又崩溃。 尽管温窈曾跟他提起过不少次的结婚话题,他大多并未放在心上,所以温窈向他隐瞒也情有可原。 试问面对一个常常不见首尾,又不太耐心淡漠的恋人,她如何能将自己的一切放心的交给他呢。 温窈吃早饭的时间比较晚,磨磨蹭蹭到十点左右才吃完,所以等晏随回来后两人一起吃午饭时,她多少有些吃不下。 而且让她觉得很奇怪的是,晏随看她的眼神。 虽然她时常能从晏随的眼里看到她看不懂的深意,但多数时候他都很隐匿,现在却是明目张胆的令她觉得怪异。 再一次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时,温窈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他:“你到底在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今早照镜子时也没发现长痘生斑什么的,她也没化妆,更不存在妆花的问题。 他的眼神倒也不是有多锐利,更多的是深沉。 “没什么。”晏随轻描淡写的回答,继而扫了她面前没怎么动过的菜,“怎么就吃这么点,喝些汤。” 温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拿起筷子又慢吞吞的吃了点,“我吃完早餐两个小时都没有,肚子是饱的,当然吃得少了。” 说着目光无意扫向放在他手边的手机,眸光轻微闪了闪。 晏随没注意到这些,而是亲手给她盛了汤。 老鸭汤,闻着很鲜香,让人口齿生津,表面有一层薄薄的油光,温窈盯着,莫名的觉得有些油腻。 皱着眉喝了一两口便不想再喝了。 晏随也不再强求她,说:“这边的事情我让何驰盯着,你尽管去做,下午我就去香港。” 温窈点点头:“好。” 两人吃过饭后,她原本打算找个借口试试他手机的。 “晏……” 不想刚张了张嘴,才发出个声音他手机就响了。 晏随偏头看了她一眼,一边同电话那端的人说着话,一边示意的看着她。 温窈听不懂粤语,只好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晏随这通电话一接就是半小时。 温窈也在准备工作上的事情,等晏随结束通话后,两人便分工做着自己的事情,最后分成两路,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从头至尾,她就没找到过机会再去探究晏随的手机。 只好不了了之。 第125章 一些梦 纪州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温窈就跟着叶枳去参加了周年校庆和同学聚会。 大家见她不是带的晏随来,还很失望,但看着叶枳,也有高兴的,毕竟美人出场,何来不欢喜的。 大概不开心的就是角落里的温雨眠和她的一众小姐妹。 恨恨的盯着温窈的方向,却又不敢上前招惹。 温雨眠私底下说温窈是个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当着她本人的面倒是一声不吭,活像个受气包。 温窈自然不屑跟她交流,叶枳也瞧不上她,老远就把她们甩在身后,跟着人群去嗨皮了。 已婚人士晏太太肯定是不会乱来的,可这并不妨碍单身女士叶小姐肆意妄为。 捧着一杯酒兴致勃勃的靠在她身边,漂亮的脸浮现着勾人魅惑的笑,“别说,之前学校里见的那些个书呆子,还真的有发展不错的,不仅是女大十八变,这男人变化起来,当真也是不容小觑的。” 叶枳虽然不跟温窈是一届,但多少也是了解的,毕竟高中那个圈子,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 “海归海归,金龟婿就是这么来的,一钓一个准。” 叶枳失笑,朝她眨眼,“你自己不也是海归?” 温窈谦虚:“比不得,我就是混日子去的。” 叶枳笑得风情万种,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上前来搭讪的人不少。 温窈就只看着,她还能不了解叶枳吗,只管撩不管收尾的,及时行乐她演绎得十分完美。 也不知以后谁能镇得住她,不免就想到了之前的沈灼为,再就是叶枳的前男友谢朝阳。 谢朝阳。 温窈默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倏地抬头,看向叶枳:“你认识谢朝绮吗?” 音乐声太大,叶枳又忙着跟人抛媚眼,一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谁?” 温窈不得不提高声音:“谢朝绮。” 叶枳皱眉,放下酒杯,一把将她牵着往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她点燃了一支烟,唇红妖冶的,“你刚说什么?” 温窈重复之前的问题:“我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谢朝绮的女人。” 叶枳吐出一口烟圈,精致的眉眼有些冷淡,“认识。” 温窈惊诧,“你还真认识?” 随即联想到什么,“她跟谢朝阳是兄妹?” 叶枳没否认的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也知道她?” 温窈解释:“前几天去纪州出差,无意碰上了,跟她未婚夫一起。” 叶枳挑了挑眉梢没说话。 温窈打量着她的神色:“怎么,你跟她看上去关系不太好?” 叶枳冷笑一声:“岂止是关系不好,简直就是八字不合,天生敌对。” 她掸了掸烟灰,说道:“之前我跟你讲过的,公司出了点事情,其中就有她,跟我抢上线版面。” “故意的?” 叶枳:“你说呢,这八婆从我跟他哥恋爱那会儿就看我不顺眼,分手都百八十年了还找我茬。” 温窈静静地听她说着,思绪飞快地转动,想的却是,谢朝绮跟顾洵是未婚夫妻关系,后者和晏随不合,而她又跟晏随是夫妻,跟叶枳是朋友,有没有一种可能,叶枳公司出事还跟顾洵有关,比如授意借刀杀人之类的。 见她沉默,叶枳问了声,温窈便把这个可能性说了出来。 叶枳安静了两秒,否认了:“不可能。” 温窈:“我觉得有可能,你想想,之前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叶枳又抽了口烟,女士香烟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飘散在空中。 顿了顿,叶枳开口道:“她历来喜欢跟我争抢,跟我也是同一个行业的,行业竞争很正常,以她谢大小姐的能力动我也简单,何必再拖上她男人。” 温窈不置可否:“夫妻一条心。” 叶枳哂笑:“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着看了一眼她,笑得恣意:“当然了,你跟你老公除外,你们可是情比金坚,神魂相似到手机锁都能一起解开。” 温窈:“……” 两人在外看了片刻夜景,温窈思绪纷乱。 不由得喃喃出声:“到底忘了什么呢……” 叶枳听得模糊,“你在说什么?” 温窈偏头,“枳姐。” “嗯哼?” 温窈:“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 温窈:“我之前在国外出车祸失忆了。” 叶枳一愣,烟都忘了抽,继而提高了些声音道:“开玩笑呢?” 温窈正经以色:“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叶枳想也没想的就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上下看了看,不知道落在哪里,最后给到她屁股上,轻轻的一下。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我说,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温窈笑着认错:“我这不是怕你担心。” 叶枳瞪了她一眼,又问:“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的?不对,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通通都说出来。” 温窈老老实实摇头,“没了。” 叶枳不信:“真没有?” “真没。” 叶枳见她不像是在说谎才算放过她,又仔仔细细的盯着她打量,从头到脚,然后似调侃的口吻:“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把我忘了。” 温窈:“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 叶枳被她这句话哄得开心了,哼了哼,把烟灭了,“那你失忆,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忘了什么总该有点空缺和不适应,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窈摇摇头,垂着眼睑。 叶枳啧了声,头一次见有人失忆,像狗血剧似的,还有点新奇,“那你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还是长大后的事?” 温窈:“留学时候,那两年的记忆是空白的。” 叶枳:“那两年你跟我联系也不怎么多,隔得远又有时间差,你忙我也忙,也没听你说起什么其他事情。” 温窈抿了抿唇,“但我总是做梦,尤其是回国后。” “什么梦?” 温窈微微眯起眼,努力去回想梦中的场景。 “男人。” “嚯,前男友?” 温窈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她继续道:“还有女人,很多人,有时候是在街头,有时候是在一间房子里,吵架,拥抱,哭泣,夜晚,白天。” 叶枳听着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那你这梦范围还挺大,脸呢?” “什么?”温窈疑惑。 叶枳:“做了这么多次梦,总该有个人脸啊,男人长得什么样,女人又是什么样。” 温窈拧眉,“看不清。” 叶枳:“……” 温窈其实是有点心虚的,她有那么一两次,梦里的男女就是她和晏随。 大概是受了结婚的同床共枕的影响。 第125章 一些梦 纪州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温窈就跟着叶枳去参加了周年校庆和同学聚会。 大家见她不是带的晏随来,还很失望,但看着叶枳,也有高兴的,毕竟美人出场,何来不欢喜的。 大概不开心的就是角落里的温雨眠和她的一众小姐妹。 恨恨的盯着温窈的方向,却又不敢上前招惹。 温雨眠私底下说温窈是个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当着她本人的面倒是一声不吭,活像个受气包。 温窈自然不屑跟她交流,叶枳也瞧不上她,老远就把她们甩在身后,跟着人群去嗨皮了。 已婚人士晏太太肯定是不会乱来的,可这并不妨碍单身女士叶小姐肆意妄为。 捧着一杯酒兴致勃勃的靠在她身边,漂亮的脸浮现着勾人魅惑的笑,“别说,之前学校里见的那些个书呆子,还真的有发展不错的,不仅是女大十八变,这男人变化起来,当真也是不容小觑的。” 叶枳虽然不跟温窈是一届,但多少也是了解的,毕竟高中那个圈子,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 “海归海归,金龟婿就是这么来的,一钓一个准。” 叶枳失笑,朝她眨眼,“你自己不也是海归?” 温窈谦虚:“比不得,我就是混日子去的。” 叶枳笑得风情万种,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上前来搭讪的人不少。 温窈就只看着,她还能不了解叶枳吗,只管撩不管收尾的,及时行乐她演绎得十分完美。 也不知以后谁能镇得住她,不免就想到了之前的沈灼为,再就是叶枳的前男友谢朝阳。 谢朝阳。 温窈默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倏地抬头,看向叶枳:“你认识谢朝绮吗?” 音乐声太大,叶枳又忙着跟人抛媚眼,一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谁?” 温窈不得不提高声音:“谢朝绮。” 叶枳皱眉,放下酒杯,一把将她牵着往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她点燃了一支烟,唇红妖冶的,“你刚说什么?” 温窈重复之前的问题:“我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谢朝绮的女人。” 叶枳吐出一口烟圈,精致的眉眼有些冷淡,“认识。” 温窈惊诧,“你还真认识?” 随即联想到什么,“她跟谢朝阳是兄妹?” 叶枳没否认的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也知道她?” 温窈解释:“前几天去纪州出差,无意碰上了,跟她未婚夫一起。” 叶枳挑了挑眉梢没说话。 温窈打量着她的神色:“怎么,你跟她看上去关系不太好?” 叶枳冷笑一声:“岂止是关系不好,简直就是八字不合,天生敌对。” 她掸了掸烟灰,说道:“之前我跟你讲过的,公司出了点事情,其中就有她,跟我抢上线版面。” “故意的?” 叶枳:“你说呢,这八婆从我跟他哥恋爱那会儿就看我不顺眼,分手都百八十年了还找我茬。” 温窈静静地听她说着,思绪飞快地转动,想的却是,谢朝绮跟顾洵是未婚夫妻关系,后者和晏随不合,而她又跟晏随是夫妻,跟叶枳是朋友,有没有一种可能,叶枳公司出事还跟顾洵有关,比如授意借刀杀人之类的。 见她沉默,叶枳问了声,温窈便把这个可能性说了出来。 叶枳安静了两秒,否认了:“不可能。” 温窈:“我觉得有可能,你想想,之前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叶枳又抽了口烟,女士香烟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飘散在空中。 顿了顿,叶枳开口道:“她历来喜欢跟我争抢,跟我也是同一个行业的,行业竞争很正常,以她谢大小姐的能力动我也简单,何必再拖上她男人。” 温窈不置可否:“夫妻一条心。” 叶枳哂笑:“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着看了一眼她,笑得恣意:“当然了,你跟你老公除外,你们可是情比金坚,神魂相似到手机锁都能一起解开。” 温窈:“……” 两人在外看了片刻夜景,温窈思绪纷乱。 不由得喃喃出声:“到底忘了什么呢……” 叶枳听得模糊,“你在说什么?” 温窈偏头,“枳姐。” “嗯哼?” 温窈:“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 温窈:“我之前在国外出车祸失忆了。” 叶枳一愣,烟都忘了抽,继而提高了些声音道:“开玩笑呢?” 温窈正经以色:“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叶枳想也没想的就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上下看了看,不知道落在哪里,最后给到她屁股上,轻轻的一下。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我说,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温窈笑着认错:“我这不是怕你担心。” 叶枳瞪了她一眼,又问:“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的?不对,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通通都说出来。” 温窈老老实实摇头,“没了。” 叶枳不信:“真没有?” “真没。” 叶枳见她不像是在说谎才算放过她,又仔仔细细的盯着她打量,从头到脚,然后似调侃的口吻:“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把我忘了。” 温窈:“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 叶枳被她这句话哄得开心了,哼了哼,把烟灭了,“那你失忆,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忘了什么总该有点空缺和不适应,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窈摇摇头,垂着眼睑。 叶枳啧了声,头一次见有人失忆,像狗血剧似的,还有点新奇,“那你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还是长大后的事?” 温窈:“留学时候,那两年的记忆是空白的。” 叶枳:“那两年你跟我联系也不怎么多,隔得远又有时间差,你忙我也忙,也没听你说起什么其他事情。” 温窈抿了抿唇,“但我总是做梦,尤其是回国后。” “什么梦?” 温窈微微眯起眼,努力去回想梦中的场景。 “男人。” “嚯,前男友?” 温窈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她继续道:“还有女人,很多人,有时候是在街头,有时候是在一间房子里,吵架,拥抱,哭泣,夜晚,白天。” 叶枳听着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那你这梦范围还挺大,脸呢?” “什么?”温窈疑惑。 叶枳:“做了这么多次梦,总该有个人脸啊,男人长得什么样,女人又是什么样。” 温窈拧眉,“看不清。” 叶枳:“……” 温窈其实是有点心虚的,她有那么一两次,梦里的男女就是她和晏随。 大概是受了结婚的同床共枕的影响。 第126章 是滑脉 关于自己记忆这件事,虽然温窈想不明白有些郁闷,但也没那个时间伤风悲秋,因为杭锐的项目又出了岔子。 秦总的儿子秦康因为挪用公款参与博|彩事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看着像是个人所为,但这个不孝子顶用的却是他爸的名字,于是秦总便成了众矢之的。 部门紧急开会,晏随不在,南絮就是大头,发号施令一切由她定夺。 唐梦身为项目主要负责人被批得狗血淋头,公司里的气氛终日恍恍低沉,也没人敢嘻笑打闹。 跟着熬了几个通宵,最后在一次晨会上,南絮宣布杭锐项目即刻终止。 就代表,以往员工们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和心血通通化为长江水,一向东去不曾回。 参与了这个项目的职员们都有些低迷,毕竟打水漂的事情,落在谁身上都会心里不舒服。 秋分过后,陵川接连下了几场雨,拂散了空气中的燥热难耐。qqnew 温窈捧着热可可在天台,ida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靠在她身边,长长的喟叹:“多事之秋啊。” 温窈哭笑不得,摩挲着杯身取暖,“也挺好的,现在轻松多了。” ida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得对,我头发掉好多,一洗就是一大把,这么下去迟早得秃头。” 温窈不置可否,问她:“梦姐呢?” “还说呢。”ida压低了声音,“我今天上午还看见她眼睛都红了。” 温窈垂眸盯着冒着缕缕热气的热可可,鼻息间充斥着浓郁香醇但又苦味明显的气息。 ida:“梦姐想着这次项目结束升职加薪来着,你不知道,她家里情况不太好,都指望着她一个人呢。” 温窈缓缓摇了摇头,“没听她说过。” ida也不再继续讲,毕竟私事,背后议论不好,她抬眼眺望远方,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憧憬道:“有生之年,我要是也能在这里买栋房子就好了。” 温窈顺着看过去,沉沉呼出一口气,见竟然是淮南湾的别墅区方向,由衷的笑了笑:“肯定会的。” 晚上回到家,温窈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头隐隐作痛,格外不舒服。 休息片刻后,她拿了手机想给晏随打个电话,问问杭锐的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至今她还记得当时杭锐被顾洵抢走时,晏随带着他们又夺回来的喜悦与荣耀感。 指尖落在屏幕上又倏地一顿。 她该明白的,南絮的态度那么明显,晏随不会不知道这件事,他没动静,就代表他也是认可的。 像kz这样大的券商公司,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利益获取的项目上,一旦碰上雷区,肯定是快刀斩乱麻的放弃,更何况,kz也不缺项目。 温窈头又疼起来,她放下手机,紧紧皱着眉揉了揉额角。 接着去医药箱里找之前吃过的止痛药。 应该是最近熬夜熬得太狠,引起了脑部神经的不适,温窈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心想还是该找个时间去一趟医院看看。 这么疼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好在没过两天就到了公司团建,温窈没去,趁着这天去了一趟医院找陈医生。 温窈找到陈医生的办公室时,他正在给一位老太太号脉看诊。 温窈以前也只在电视上见过把脉看病的,感觉很新奇还挺有意思,就不免站在那里多看了会儿。 对方觉察到她的视线后抬起头微微一笑,“你先坐,稍等片刻。” 温窈莞尔:“我不急,你忙。” 她找了位置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医生与患者的互动。 “您的脾胃虚弱,回去以后记得少吃辛辣油腻的,饮食方面一定一定要注意。” 老太太露出一口假牙,笑得格外灿烂,眼睛都成一条缝:“小陈医生说的都记得住,记着呢!” 陈医生正色的叮嘱:“我会让您儿子监督您。” 老太太脸上的笑登时落下,不满瞪他一眼。 陈医生无奈:“好啦,您老年纪大,千万记得保重身体,走,我带您出去。” 接着他站起来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不多时回来,关上门时莫名松了一口气。 温窈都看在眼里,觉得有点好笑:“想不到神经内科的陈医生还管调理身体康健啊?” 陈医生笑笑道:“一个朋友的妈妈,过来看个方便。” 温窈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还会把脉?” 她挑眉:“中西结合,小陈医生真厉害。” 陈医生清咳一下,扶了扶眼镜坐下:“略懂皮毛罢了。” 温窈伸出自己的手,“那麻烦陈医生帮我也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医生失笑摇了摇头,手指落在她的腕处,一边抽空问:“你去挂号预约做检查了吗?” 温窈:“还没有。” 陈医生低头看了眼手表,“刚好我现在有空,我带你过去。” “好,我最近经常头疼,先去做头部ct。” 过了半分钟,温窈偏了偏头,“把出什么来了?” 陈医生笑着正欲开口,倏地一顿。 温窈等了等,“嗯?陈医生?” 陈医生皱着眉,神情有些凝重。 温窈也跟着紧张起来,心想该不会自己真有什么大毛病。 又过了片刻,陈医生收了手,出声道:“先做常规检查,ct不着急做。” 温窈下意识问:“为什么?” 陈医生静了静,然后双手抵在桌面,抬眼看着她,“你的脉象,顺溜,如盘走珠,像是滑脉。” “啊?” 温窈根本就听不懂。 陈医生:“也就是喜脉,通俗来讲,这是已经怀孕的迹象,温小姐已有身孕至少一个月。” 温窈猛地怔在原地,脸上的神情都僵凝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放大,脑子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嗡嗡的神志不清。 陈医生继续道:“这种情况是不建议做ct检查的,有电辐射会对胎儿不好。” 良久,温窈找回自己的神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了牵唇角:“陈医生,你说的应该不是真的……?” 陈医生沉吟几秒,而后建议道:“楼上就是妇产科,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做个hcg检查,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号脉也不一定准确。” 温窈心里坠坠的,头又痛起来,像是有小锤子敲打着她的后脑。 她勉强一笑,人站起来,“那,那我去看看。” 陈医生见她脸色不对,“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陈医生:“那好,你做完抽血测试后,就下来,我给你安排其他检查。” 温窈紧紧捏着手提包:“好,谢谢陈医生。” “不客气。” 温窈走到走廊上,扶着墙慢吞吞的迈步,接着她坐在长椅上,不可置信的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什么都看不出。 怀孕? 啊…… 怎么可能,她跟晏随可是从来都有做措施的啊。 还有,这么久晏随根本就不在,之前就算在时他们也没发生关系,怎么可能会怀孕…… 温窈蓦地怔住。 继而猛然闭上眼,弯下腰把额头抵在手背上。 她怎么就把举行婚礼那天给忘了,当时在浴室里…… 她都说了不要了,晏随非要在那里,美名其曰刺激,对增进夫妻情感大有好处。 当时她一片混乱,又喝了酒,被哄得晕头转向,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至于晏随。 温窈咬着唇狠狠打了下自己的膝盖,站起来往妇产科走。 男人都只顾着自己爽的,哪里知道别的! 她抽完血后就在外面等,中途晏随还打了电话过来,她看了一眼没接。 微信又响,他问她怎么没去参加团建。 温窈直接把手机关了静音扔进包里,眼不见不心烦,越等越浮躁,仰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没过多久陈医生找上来,“做检查了吗?” 温窈脸色有些发白,“做了,在等结果。” 陈医生给她倒了杯热水。 她说了声谢谢。 陈医生笑着宽慰她:“第一次当妈妈有些紧张是正常的,不过你也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温窈没能笑得出来,只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陈医生时不时跟她聊两句,有人陪着分散注意力,温窈的情绪好多了,脸色缓和后她站起来,“这边等着还有段时间,不然我先跟你去做其他检查?” “可以,我进去跟她们打声招呼,结果出来后就通知你。” 温窈:“好。” 等陈医生出来后,两人一起往电梯走。 这边刚刚迈步进去,不远处就从病房里走出一对母女。 年长的那个,肚子高高隆起,看得出来月份已经很大,小的那个女人狐疑的看着电梯的方向,对身边的人说:“妈,我刚才好像看到温窈了。” 姜淑柳一听这个名字就拧眉,“你没看错?” 温雨眠点头:“应该没有,她跟个男医生一起走过去的。” 姜淑柳也不关心:“好端端的她来医院做什么,而且这里是妇产科……” 说到这里她一顿。 温雨眠也同时看向她。 母女俩一对视,眼里都有惊诧和不信。 姜淑柳:“她也怀孕了?” 温雨眠咬了咬唇,还记得不久前同学聚会上温窈的风光无限,身边的人都羡慕她嫁得好,也各种谄媚她。 而她呢,就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她的风光,全数落在了温窈的头上。 心里又开始咬牙切齿的恨了起来,“谁知道,反正她这个人就是贱胚子!” 姜淑柳没吭声,眼里闪过一丝深色,继而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看你这嘴噘的,她现在是晏太太,我们惹不起,也别管她这些闲事。” 温雨眠:“我才不想管呢!看见她就恶心!” 温窈不知道自己在进出妇产科的事情被其他人看见了,她跟着陈医生做完一系列检查,最后只剩个头部ct没做,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陈医生:“我爸是老中医,我号脉是跟他学的,拿出来看是不够格的,只浅浅懂一些,平常也少有拿出这套来,今天也是被你撞上了。” 他知道温窈在忧心什么,说道:“若是报告正常,现在去做ct也来得及,刚好对你的情况对症下药。” 温窈正准备说话,他手机就响了。 陈医生一笑:“看来是结果出来了,我们上去。” 温窈一时间竟然没敢动。 “温小姐?” 直到陈医生出声提醒后她才回过神,滚了滚喉咙,压着自己的情绪跟上去。 上下电梯很快,温窈再次踏进妇产科的楼层,从胸腔沉沉呼出一口气。 等去拿检查报告时,温窈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她眼前一片乱,报告单上的文字和数字,她一个都看不懂,去拿给医生看时,仿佛是要去上刑。 第126章 是滑脉 关于自己记忆这件事,虽然温窈想不明白有些郁闷,但也没那个时间伤风悲秋,因为杭锐的项目又出了岔子。 秦总的儿子秦康因为挪用公款参与博|彩事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看着像是个人所为,但这个不孝子顶用的却是他爸的名字,于是秦总便成了众矢之的。 部门紧急开会,晏随不在,南絮就是大头,发号施令一切由她定夺。 唐梦身为项目主要负责人被批得狗血淋头,公司里的气氛终日恍恍低沉,也没人敢嘻笑打闹。 跟着熬了几个通宵,最后在一次晨会上,南絮宣布杭锐项目即刻终止。 就代表,以往员工们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和心血通通化为长江水,一向东去不曾回。 参与了这个项目的职员们都有些低迷,毕竟打水漂的事情,落在谁身上都会心里不舒服。 秋分过后,陵川接连下了几场雨,拂散了空气中的燥热难耐。qqnew 温窈捧着热可可在天台,ida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靠在她身边,长长的喟叹:“多事之秋啊。” 温窈哭笑不得,摩挲着杯身取暖,“也挺好的,现在轻松多了。” ida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得对,我头发掉好多,一洗就是一大把,这么下去迟早得秃头。” 温窈不置可否,问她:“梦姐呢?” “还说呢。”ida压低了声音,“我今天上午还看见她眼睛都红了。” 温窈垂眸盯着冒着缕缕热气的热可可,鼻息间充斥着浓郁香醇但又苦味明显的气息。 ida:“梦姐想着这次项目结束升职加薪来着,你不知道,她家里情况不太好,都指望着她一个人呢。” 温窈缓缓摇了摇头,“没听她说过。” ida也不再继续讲,毕竟私事,背后议论不好,她抬眼眺望远方,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憧憬道:“有生之年,我要是也能在这里买栋房子就好了。” 温窈顺着看过去,沉沉呼出一口气,见竟然是淮南湾的别墅区方向,由衷的笑了笑:“肯定会的。” 晚上回到家,温窈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头隐隐作痛,格外不舒服。 休息片刻后,她拿了手机想给晏随打个电话,问问杭锐的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至今她还记得当时杭锐被顾洵抢走时,晏随带着他们又夺回来的喜悦与荣耀感。 指尖落在屏幕上又倏地一顿。 她该明白的,南絮的态度那么明显,晏随不会不知道这件事,他没动静,就代表他也是认可的。 像kz这样大的券商公司,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利益获取的项目上,一旦碰上雷区,肯定是快刀斩乱麻的放弃,更何况,kz也不缺项目。 温窈头又疼起来,她放下手机,紧紧皱着眉揉了揉额角。 接着去医药箱里找之前吃过的止痛药。 应该是最近熬夜熬得太狠,引起了脑部神经的不适,温窈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心想还是该找个时间去一趟医院看看。 这么疼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好在没过两天就到了公司团建,温窈没去,趁着这天去了一趟医院找陈医生。 温窈找到陈医生的办公室时,他正在给一位老太太号脉看诊。 温窈以前也只在电视上见过把脉看病的,感觉很新奇还挺有意思,就不免站在那里多看了会儿。 对方觉察到她的视线后抬起头微微一笑,“你先坐,稍等片刻。” 温窈莞尔:“我不急,你忙。” 她找了位置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医生与患者的互动。 “您的脾胃虚弱,回去以后记得少吃辛辣油腻的,饮食方面一定一定要注意。” 老太太露出一口假牙,笑得格外灿烂,眼睛都成一条缝:“小陈医生说的都记得住,记着呢!” 陈医生正色的叮嘱:“我会让您儿子监督您。” 老太太脸上的笑登时落下,不满瞪他一眼。 陈医生无奈:“好啦,您老年纪大,千万记得保重身体,走,我带您出去。” 接着他站起来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不多时回来,关上门时莫名松了一口气。 温窈都看在眼里,觉得有点好笑:“想不到神经内科的陈医生还管调理身体康健啊?” 陈医生笑笑道:“一个朋友的妈妈,过来看个方便。” 温窈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还会把脉?” 她挑眉:“中西结合,小陈医生真厉害。” 陈医生清咳一下,扶了扶眼镜坐下:“略懂皮毛罢了。” 温窈伸出自己的手,“那麻烦陈医生帮我也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医生失笑摇了摇头,手指落在她的腕处,一边抽空问:“你去挂号预约做检查了吗?” 温窈:“还没有。” 陈医生低头看了眼手表,“刚好我现在有空,我带你过去。” “好,我最近经常头疼,先去做头部ct。” 过了半分钟,温窈偏了偏头,“把出什么来了?” 陈医生笑着正欲开口,倏地一顿。 温窈等了等,“嗯?陈医生?” 陈医生皱着眉,神情有些凝重。 温窈也跟着紧张起来,心想该不会自己真有什么大毛病。 又过了片刻,陈医生收了手,出声道:“先做常规检查,ct不着急做。” 温窈下意识问:“为什么?” 陈医生静了静,然后双手抵在桌面,抬眼看着她,“你的脉象,顺溜,如盘走珠,像是滑脉。” “啊?” 温窈根本就听不懂。 陈医生:“也就是喜脉,通俗来讲,这是已经怀孕的迹象,温小姐已有身孕至少一个月。” 温窈猛地怔在原地,脸上的神情都僵凝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放大,脑子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嗡嗡的神志不清。 陈医生继续道:“这种情况是不建议做ct检查的,有电辐射会对胎儿不好。” 良久,温窈找回自己的神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了牵唇角:“陈医生,你说的应该不是真的……?” 陈医生沉吟几秒,而后建议道:“楼上就是妇产科,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做个hcg检查,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号脉也不一定准确。” 温窈心里坠坠的,头又痛起来,像是有小锤子敲打着她的后脑。 她勉强一笑,人站起来,“那,那我去看看。” 陈医生见她脸色不对,“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陈医生:“那好,你做完抽血测试后,就下来,我给你安排其他检查。” 温窈紧紧捏着手提包:“好,谢谢陈医生。” “不客气。” 温窈走到走廊上,扶着墙慢吞吞的迈步,接着她坐在长椅上,不可置信的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什么都看不出。 怀孕? 啊…… 怎么可能,她跟晏随可是从来都有做措施的啊。 还有,这么久晏随根本就不在,之前就算在时他们也没发生关系,怎么可能会怀孕…… 温窈蓦地怔住。 继而猛然闭上眼,弯下腰把额头抵在手背上。 她怎么就把举行婚礼那天给忘了,当时在浴室里…… 她都说了不要了,晏随非要在那里,美名其曰刺激,对增进夫妻情感大有好处。 当时她一片混乱,又喝了酒,被哄得晕头转向,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至于晏随。 温窈咬着唇狠狠打了下自己的膝盖,站起来往妇产科走。 男人都只顾着自己爽的,哪里知道别的! 她抽完血后就在外面等,中途晏随还打了电话过来,她看了一眼没接。 微信又响,他问她怎么没去参加团建。 温窈直接把手机关了静音扔进包里,眼不见不心烦,越等越浮躁,仰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没过多久陈医生找上来,“做检查了吗?” 温窈脸色有些发白,“做了,在等结果。” 陈医生给她倒了杯热水。 她说了声谢谢。 陈医生笑着宽慰她:“第一次当妈妈有些紧张是正常的,不过你也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温窈没能笑得出来,只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陈医生时不时跟她聊两句,有人陪着分散注意力,温窈的情绪好多了,脸色缓和后她站起来,“这边等着还有段时间,不然我先跟你去做其他检查?” “可以,我进去跟她们打声招呼,结果出来后就通知你。” 温窈:“好。” 等陈医生出来后,两人一起往电梯走。 这边刚刚迈步进去,不远处就从病房里走出一对母女。 年长的那个,肚子高高隆起,看得出来月份已经很大,小的那个女人狐疑的看着电梯的方向,对身边的人说:“妈,我刚才好像看到温窈了。” 姜淑柳一听这个名字就拧眉,“你没看错?” 温雨眠点头:“应该没有,她跟个男医生一起走过去的。” 姜淑柳也不关心:“好端端的她来医院做什么,而且这里是妇产科……” 说到这里她一顿。 温雨眠也同时看向她。 母女俩一对视,眼里都有惊诧和不信。 姜淑柳:“她也怀孕了?” 温雨眠咬了咬唇,还记得不久前同学聚会上温窈的风光无限,身边的人都羡慕她嫁得好,也各种谄媚她。 而她呢,就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她的风光,全数落在了温窈的头上。 心里又开始咬牙切齿的恨了起来,“谁知道,反正她这个人就是贱胚子!” 姜淑柳没吭声,眼里闪过一丝深色,继而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看你这嘴噘的,她现在是晏太太,我们惹不起,也别管她这些闲事。” 温雨眠:“我才不想管呢!看见她就恶心!” 温窈不知道自己在进出妇产科的事情被其他人看见了,她跟着陈医生做完一系列检查,最后只剩个头部ct没做,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陈医生:“我爸是老中医,我号脉是跟他学的,拿出来看是不够格的,只浅浅懂一些,平常也少有拿出这套来,今天也是被你撞上了。” 他知道温窈在忧心什么,说道:“若是报告正常,现在去做ct也来得及,刚好对你的情况对症下药。” 温窈正准备说话,他手机就响了。 陈医生一笑:“看来是结果出来了,我们上去。” 温窈一时间竟然没敢动。 “温小姐?” 直到陈医生出声提醒后她才回过神,滚了滚喉咙,压着自己的情绪跟上去。 上下电梯很快,温窈再次踏进妇产科的楼层,从胸腔沉沉呼出一口气。 等去拿检查报告时,温窈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她眼前一片乱,报告单上的文字和数字,她一个都看不懂,去拿给医生看时,仿佛是要去上刑。 第127章 要不要 “怀了。”医生这般告知她。 温窈心神不宁的又去做了其他检查。 “孕六周大小,恭喜妈妈。” 医生看着报告单,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温窈木着脸笑不出来。 全程僵硬着。 医生提出建议:“但是妈妈要注意劳逸结合,避免自身太过劳累,最好不要熬夜,否则会造成胚胎停止发育和先兆流产的迹象,还要忌口,像咖啡浓茶类的饮品也不要去碰,孕早期各方面都要谨慎小心。” 最后温窈拎着医生开出的叶酸和一些维生素药物离开医院。 回到家后,葵姨迎上来:“太太回来啦,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温窈什么都不想吃,胃里还隐隐泛着酸,她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整个人都浑身不适,脸色白得像经历了一场大灾。 葵姨见她不说话,又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惊讶担心道:“太太你生病啦?要不要紧啊。” 温窈摇摇头,有气无力的:“我没事,葵姨,你看着准备,随便吃点就行。” 她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顿了顿又转身道:“口味别太重,少辛辣,还有不要太油腻。” “好好好,知道的。”葵姨忙不迭答应下来,看着她神情疲倦,又催促:“太太你先去休息,我做好就叫你。” 到了卧室,温窈把自己投进床中央,躺着一动不动,脑子里乱糟糟的。 又过了片刻,撑着床面坐起来,盯着自己的腹部瞧。 想到医生说的话,又想到之前自己的作息和生活方式,不得不说肚子里这家伙还挺坚强的。 她也要当妈了,一想到这个事实温窈就头皮发麻。 她憋了一上午,难受得不行,拿出手机给叶枳打电话,想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等了半分钟对方才接,一接通就是一顿嘈杂。 温窈皱着眉:“枳姐?” “喂窈窈?” “你在做什么,好吵。” 叶枳没好气:“别说了,我摊上大事了。” 温窈一惊:“啊?” 叶枳冷笑:“沈灼为啊,这崽子真不是东西,农夫与蛇简直是,我跟他就算没旧情好歹也是睡过一张床的人,这狗东西竟然带着人跑来我们公司谈收购的事情,现在外面一团乱,我的人被劝走了大半。” 温窈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为什么要收购你公司,不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叶枳呵了声:“好处大了,我现在可是香饽饽,他不得来舔两口,简直气死我了!” 温窈听出她语气里的愤懑,担忧道:“要不要我过来,正好我也想跟你说点事。” “来,我在老地方等你。” 温窈收拾了一番下楼,跟在厨房忙碌的葵姨说道:“葵姨,你不用麻烦了,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在外面吃,你自己先吃。” “别着急走啊,马上就好啦,等不了多长时间的。” “真不用,你吃,我走了。” 葵姨见劝不住人,只好作罢。 到了约定的老地方,温窈老远便看见了穿着开叉长裙正露着大腿的叶枳,走了过去。 叶枳听见脚步声抬头,“来了,点了你喜欢喝的咖啡。” 温窈低头看了一眼,想到医生说的话,招来服务员更换了饮品。 上了一杯热牛奶。 叶枳盯着她,突地笑了:“什么啊,今天换口味了?你跑来这里喝牛奶?” 温窈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偶尔尝试一下,也不错。” 她翻阅着菜单:“我们先点菜,边吃边谈。” “行。” 两人是这里的熟客了,点菜的速度很快,结束后温窈喝了口热牛奶,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然后看着叶枳问道:“怎么回事,沈灼为怎么会跟你的服装公司扯上关联。” 叶枳没太所谓:“不知道,可能小白脸改行了。” “不会是玩票?他来者不善啊。” 叶枳嗤笑:“管他的,反正我是绝对不会退步,就算全公司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把手上的东西卖出去。” 温窈在这方面比她更懂,不由得说:“没有生产力怎么制造营业额,你签了多少平台多少店面应该不用我说,这么继续下去,不得违约赔偿,迟早倒闭关门大吉,如果他开的价格够高,不如将计就计,自己当甩手掌柜岂不是更好。” 叶枳:“……” 她挑了下眼皮,虚虚的笑,“窈窈,你到底是哪边的?” 温窈闭上嘴,回以一笑。 叶枳脸色顿时一跨,咬牙切齿:“我宁愿拖死都绝不会向他低头,拖到不能拖了,就干脆不管回家嫁人,当豪门贵太太去,谁跟他玩这些不入流的把戏,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狗崽子都会咬人了。” 温窈对她和沈灼为之间的事情,了解,但知道的不多。 闻言也没发表什么意见,但想着她说的应该是气话,公司是她这么些年的心血,就算规模不至于特别大,但也注入了她许许多多的心思和努力,不可能随随便便拱手让人,更不可能一气之下结婚嫁人。 等她怒气平息了不少,正好餐点也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 叶枳深吸一口气,手机又响了。 她看了一眼,直接反扣过手机,摆明了不想搭理。 温窈吃了一口西兰花,“沈灼为?” 叶枳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很明显。 孽缘啊孽缘。 温窈心里琢磨了下,慢吞吞的接着吃东西。 中途时叶枳倒是想起来,“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讲吗,说,什么事。” 温窈动作一顿。 叶枳看着她犹豫纠结的模样,问:“难道是想起什么来了?” 温窈摇头。 “那是什么?” 她放下餐具,又拿起牛奶喝了两口,才缓缓启唇道:“我,怀孕了。” “咳!咳咳咳……什么…咳咳,什么情况?” 等叶枳平复下来,她脸都咳得红了,擦了擦嘴皱着眉说:“真的假的?去医院确认了吗?” 温窈点点头,“去了,今天上午检查出来的,一个多月了。” 叶枳倏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说:“看来我要当干妈了。” 温窈抬头凉凉看她:“……” 叶枳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一时情难自禁,我这是被你吓到了。” 她又问:“你男人知道这件事吗?” “还没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叶枳轻啧一声,直击重点:“你要不要。” 温窈僵住了,动了动唇,没吭声。 第127章 要不要 “怀了。”医生这般告知她。 温窈心神不宁的又去做了其他检查。 “孕六周大小,恭喜妈妈。” 医生看着报告单,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温窈木着脸笑不出来。 全程僵硬着。 医生提出建议:“但是妈妈要注意劳逸结合,避免自身太过劳累,最好不要熬夜,否则会造成胚胎停止发育和先兆流产的迹象,还要忌口,像咖啡浓茶类的饮品也不要去碰,孕早期各方面都要谨慎小心。” 最后温窈拎着医生开出的叶酸和一些维生素药物离开医院。 回到家后,葵姨迎上来:“太太回来啦,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温窈什么都不想吃,胃里还隐隐泛着酸,她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整个人都浑身不适,脸色白得像经历了一场大灾。 葵姨见她不说话,又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惊讶担心道:“太太你生病啦?要不要紧啊。” 温窈摇摇头,有气无力的:“我没事,葵姨,你看着准备,随便吃点就行。” 她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顿了顿又转身道:“口味别太重,少辛辣,还有不要太油腻。” “好好好,知道的。”葵姨忙不迭答应下来,看着她神情疲倦,又催促:“太太你先去休息,我做好就叫你。” 到了卧室,温窈把自己投进床中央,躺着一动不动,脑子里乱糟糟的。 又过了片刻,撑着床面坐起来,盯着自己的腹部瞧。 想到医生说的话,又想到之前自己的作息和生活方式,不得不说肚子里这家伙还挺坚强的。 她也要当妈了,一想到这个事实温窈就头皮发麻。 她憋了一上午,难受得不行,拿出手机给叶枳打电话,想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等了半分钟对方才接,一接通就是一顿嘈杂。 温窈皱着眉:“枳姐?” “喂窈窈?” “你在做什么,好吵。” 叶枳没好气:“别说了,我摊上大事了。” 温窈一惊:“啊?” 叶枳冷笑:“沈灼为啊,这崽子真不是东西,农夫与蛇简直是,我跟他就算没旧情好歹也是睡过一张床的人,这狗东西竟然带着人跑来我们公司谈收购的事情,现在外面一团乱,我的人被劝走了大半。” 温窈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为什么要收购你公司,不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叶枳呵了声:“好处大了,我现在可是香饽饽,他不得来舔两口,简直气死我了!” 温窈听出她语气里的愤懑,担忧道:“要不要我过来,正好我也想跟你说点事。” “来,我在老地方等你。” 温窈收拾了一番下楼,跟在厨房忙碌的葵姨说道:“葵姨,你不用麻烦了,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在外面吃,你自己先吃。” “别着急走啊,马上就好啦,等不了多长时间的。” “真不用,你吃,我走了。” 葵姨见劝不住人,只好作罢。 到了约定的老地方,温窈老远便看见了穿着开叉长裙正露着大腿的叶枳,走了过去。 叶枳听见脚步声抬头,“来了,点了你喜欢喝的咖啡。” 温窈低头看了一眼,想到医生说的话,招来服务员更换了饮品。 上了一杯热牛奶。 叶枳盯着她,突地笑了:“什么啊,今天换口味了?你跑来这里喝牛奶?” 温窈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偶尔尝试一下,也不错。” 她翻阅着菜单:“我们先点菜,边吃边谈。” “行。” 两人是这里的熟客了,点菜的速度很快,结束后温窈喝了口热牛奶,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然后看着叶枳问道:“怎么回事,沈灼为怎么会跟你的服装公司扯上关联。” 叶枳没太所谓:“不知道,可能小白脸改行了。” “不会是玩票?他来者不善啊。” 叶枳嗤笑:“管他的,反正我是绝对不会退步,就算全公司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把手上的东西卖出去。” 温窈在这方面比她更懂,不由得说:“没有生产力怎么制造营业额,你签了多少平台多少店面应该不用我说,这么继续下去,不得违约赔偿,迟早倒闭关门大吉,如果他开的价格够高,不如将计就计,自己当甩手掌柜岂不是更好。” 叶枳:“……” 她挑了下眼皮,虚虚的笑,“窈窈,你到底是哪边的?” 温窈闭上嘴,回以一笑。 叶枳脸色顿时一跨,咬牙切齿:“我宁愿拖死都绝不会向他低头,拖到不能拖了,就干脆不管回家嫁人,当豪门贵太太去,谁跟他玩这些不入流的把戏,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狗崽子都会咬人了。” 温窈对她和沈灼为之间的事情,了解,但知道的不多。 闻言也没发表什么意见,但想着她说的应该是气话,公司是她这么些年的心血,就算规模不至于特别大,但也注入了她许许多多的心思和努力,不可能随随便便拱手让人,更不可能一气之下结婚嫁人。 等她怒气平息了不少,正好餐点也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 叶枳深吸一口气,手机又响了。 她看了一眼,直接反扣过手机,摆明了不想搭理。 温窈吃了一口西兰花,“沈灼为?” 叶枳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很明显。 孽缘啊孽缘。 温窈心里琢磨了下,慢吞吞的接着吃东西。 中途时叶枳倒是想起来,“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讲吗,说,什么事。” 温窈动作一顿。 叶枳看着她犹豫纠结的模样,问:“难道是想起什么来了?” 温窈摇头。 “那是什么?” 她放下餐具,又拿起牛奶喝了两口,才缓缓启唇道:“我,怀孕了。” “咳!咳咳咳……什么…咳咳,什么情况?” 等叶枳平复下来,她脸都咳得红了,擦了擦嘴皱着眉说:“真的假的?去医院确认了吗?” 温窈点点头,“去了,今天上午检查出来的,一个多月了。” 叶枳倏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说:“看来我要当干妈了。” 温窈抬头凉凉看她:“……” 叶枳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一时情难自禁,我这是被你吓到了。” 她又问:“你男人知道这件事吗?” “还没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叶枳轻啧一声,直击重点:“你要不要。” 温窈僵住了,动了动唇,没吭声。 第128章 动心吗 温窈和叶枳在餐厅里正商量了肚子里小东西的去留,另一边的陵川机场,从通道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一行人。 何驰收到消息提早就跑过来等着接机。 看见人,忙不迭上前,“晏总。” “嗯。” “车在外面。” 晏随:“杭锐那边去谈了?” “去了。” “怎么说。” “他们尊重kz的决定,并答应承担一定的赔偿金和责任。” “嗯。”片刻后,他不经意问:“她最近怎么样?” 何驰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谁,“太太最近一切安好,只是……” 他渐渐静声。 晏随蹙眉,“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何驰不敢说,只道:“具体的资料在车上,您待会儿可以看看。” 晏随上了车,随手拿起旁边座位上的文件夹。 打开一看,指尖猛地停下。 何驰从后视镜觑着他的反应,这是今天上午从医院传过来的,自从之前晏总查了太太在医院的事情,就交代了一旦她出入医院检查身体情况,第一时间都要报告过来。 何驰拿到时狠狠一惊,又看了看现在神情冷峻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晏随,觉得他定力真好。 面对妻子怀孕的事情都能做到这么淡定。 晏随目光紧紧锁在眼前的这张孕检报告单上,姓名科室一览无余,包括下方的怀孕时长,检查结果,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她什么反应。” 半晌,晏随才出声。 何驰答道:“太太应该是被吓到了,其他的倒还好,只是最近因为杭锐那件事,太太经常熬夜,作息上有些凌乱。” 他换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这么下去对身体不太好。” “嗯。”晏随合上文件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不再说话。 何驰在驾驶座,摸不准晏随的心思:“晏总,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回淮南湾?” 晏随轻颔首:“回去。” 车便往淮南湾的方向开。 到淮南湾时,葵姨正把厨房的卫生做完,打算离开,一见到晏随,顿时笑开了,“先生也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晏随把外套放在沙发背上,扫向四周,安安静静的,“太太没在家吗。” 葵姨:“太太前不久就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事,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晏随上了楼,原本打算先去洗个澡,目光扫到床上的药品袋,在床沿驻足了片刻。 拆开来看。 里面有温窈所有的检查报告单,尽管之前他已经在车上看过,但现在仍然逐字逐句看得仔仔细细。 最后把视线落在孕检报告单上,半晌才收好东西按照原来的摆放放回去。 当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温窈是下午四点多才回来的,她跟叶枳聊了一下午。 得知自己怀孕后除了震惊的情绪之外,更多的还是惊喜,孩子虽然来得突然,但她不是不能接受。 平心而论,就像叶枳跟她说的:“别老想着什么离不离婚的事情,晏随有钱有权,长得又帅,你跟着他哪点不好了,除非他对你是真差劲,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他真的对你很差吗?” 温窈不用摸良心就否认,当然是不差的。 对叶枳的倒戈也习以为常,“你之前不是还说他前女友的事情吗,劝我别跟他牵扯太深。” 叶枳恨铁不成钢的瞥她一眼:“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那是前女友!是前,跟你们现在有关系?你们结婚也快小半年了?我就没见你说过他什么绯闻,也没任何出轨的迹象,更别说什么无影无踪的白月光,都是狗屁。” 温窈沉默。 叶枳继续道:“还有一点哦,如果你真的想离婚,前前后后你得考虑清楚,前就是启明,你温家,后就是你肚子里这位的抚养权,你觉得以晏随的个性,他身后的晏家,会放任晏系的血脉流落在外?” 流落……温窈对这两个字表示无言,但叶枳说得都并无道理。 叶枳知道她这是把话都听进去了,耸了耸肩道:“所以啊,你跟他离了那才是损失,而且——” 她语气一顿。 温窈追问:“而且什么?” 叶枳看着她笑得暧昧:“你天天对着这么一个男人,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动心的感觉吗?” 叶枳跟她多年朋友,自然了解她,两人能成为朋友,自然在很多方面都有着相似的地方,比如,都是颜值党,看人,尤其看男人,都是先看脸。 温窈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下意识的借着喝水的举动来掩饰自己。 叶枳撑着下巴,笑眯眯的没戳穿她。 两人分道扬镳时,叶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管他什么的,顺着心意走才是好的。” 温窈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不置可否。 进门后看见玄关处多出来的男士鞋,很眼熟,晏随回来了? 她抬头看向客厅,“葵姨。” 换了鞋往里走。 “葵姨?” 没人回答。 温窈还在沙发上看见了男士外套。 她倏地一震,想起什么飞快地往楼上跑。 卧室里没人,床上的药品袋还在原位,不像被动过的模样。 温窈上前翻了翻,确定没人动过。 但她在室内隐隐嗅到一股沐浴后的气息,很微弱,下一瞬朝浴室走过去,果然有被使用的痕迹。 所以,晏随是真的回来了? 她把自己手机找出来,上面有晏随的消息,说了他几点的航班。 她手机一直静音,所以没看见。 温窈把药品袋找了角落里藏好,才心有余悸的坐下来,片刻后想到一种可能性,便站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 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声音。 她等了几秒后推门进去,当即就看见了晏随的身形。 心脏蓦地快跳,她抿了抿唇走进去,“你一直都在家啊?” 晏随头也不抬:“嗯。” 想到之前她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单方面冷暴力他,温窈就有些心虚。 她尴尬的站了会儿,晏随挺随意的扫了她一眼,“还有事?” 言外之意就是她没事就可以离开了。 果然还是生气了,真小气。 温窈腹诽着,不敢当面说出来,脚步迟缓的转身,又猛地转回来,解释:“那个,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手机一直开的静音,没注意到。” “嗯。” 还是淡漠的态度。 温窈也不再继续,毕竟自己已经解释交代过了,信不信随他,尽管她是故意静音的。 想了想,她紧紧的盯着他,还是决定试探的问道:“晏随,你回来的时候,看见床上的东西了吗?” 晏随神情平静,抬眸看她:“什么东西?” 温窈见他脸色无异,松了口气,扯唇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我记错了,你继续忙。” 她说完转身就走,出了书房顺带把门带上。 然后拍了拍胸口,还好他不是个随意乱动别人东西的人,应该是真的没看见。 温窈还没想到怎么跟晏随说她怀孕的事情。 这个话题,之前两人也从来没聊过。 她是承诺过当他的好好晏太太,但没答应要当他孩子的妈。 所以能瞒就瞒,等她觉得时机成熟了,找个机会再跟他说也行,至少,总得把他的态度试出来,比如,有没有准备,当个爸爸之类的。 他今年三十,怎么看都是该当父亲的年纪,有一个孩子,应该是好的。 第128章 动心吗 温窈和叶枳在餐厅里正商量了肚子里小东西的去留,另一边的陵川机场,从通道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一行人。 何驰收到消息提早就跑过来等着接机。 看见人,忙不迭上前,“晏总。” “嗯。” “车在外面。” 晏随:“杭锐那边去谈了?” “去了。” “怎么说。” “他们尊重kz的决定,并答应承担一定的赔偿金和责任。” “嗯。”片刻后,他不经意问:“她最近怎么样?” 何驰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谁,“太太最近一切安好,只是……” 他渐渐静声。 晏随蹙眉,“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何驰不敢说,只道:“具体的资料在车上,您待会儿可以看看。” 晏随上了车,随手拿起旁边座位上的文件夹。 打开一看,指尖猛地停下。 何驰从后视镜觑着他的反应,这是今天上午从医院传过来的,自从之前晏总查了太太在医院的事情,就交代了一旦她出入医院检查身体情况,第一时间都要报告过来。 何驰拿到时狠狠一惊,又看了看现在神情冷峻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晏随,觉得他定力真好。 面对妻子怀孕的事情都能做到这么淡定。 晏随目光紧紧锁在眼前的这张孕检报告单上,姓名科室一览无余,包括下方的怀孕时长,检查结果,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她什么反应。” 半晌,晏随才出声。 何驰答道:“太太应该是被吓到了,其他的倒还好,只是最近因为杭锐那件事,太太经常熬夜,作息上有些凌乱。” 他换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这么下去对身体不太好。” “嗯。”晏随合上文件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不再说话。 何驰在驾驶座,摸不准晏随的心思:“晏总,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回淮南湾?” 晏随轻颔首:“回去。” 车便往淮南湾的方向开。 到淮南湾时,葵姨正把厨房的卫生做完,打算离开,一见到晏随,顿时笑开了,“先生也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晏随把外套放在沙发背上,扫向四周,安安静静的,“太太没在家吗。” 葵姨:“太太前不久就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事,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晏随上了楼,原本打算先去洗个澡,目光扫到床上的药品袋,在床沿驻足了片刻。 拆开来看。 里面有温窈所有的检查报告单,尽管之前他已经在车上看过,但现在仍然逐字逐句看得仔仔细细。 最后把视线落在孕检报告单上,半晌才收好东西按照原来的摆放放回去。 当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温窈是下午四点多才回来的,她跟叶枳聊了一下午。 得知自己怀孕后除了震惊的情绪之外,更多的还是惊喜,孩子虽然来得突然,但她不是不能接受。 平心而论,就像叶枳跟她说的:“别老想着什么离不离婚的事情,晏随有钱有权,长得又帅,你跟着他哪点不好了,除非他对你是真差劲,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他真的对你很差吗?” 温窈不用摸良心就否认,当然是不差的。 对叶枳的倒戈也习以为常,“你之前不是还说他前女友的事情吗,劝我别跟他牵扯太深。” 叶枳恨铁不成钢的瞥她一眼:“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那是前女友!是前,跟你们现在有关系?你们结婚也快小半年了?我就没见你说过他什么绯闻,也没任何出轨的迹象,更别说什么无影无踪的白月光,都是狗屁。” 温窈沉默。 叶枳继续道:“还有一点哦,如果你真的想离婚,前前后后你得考虑清楚,前就是启明,你温家,后就是你肚子里这位的抚养权,你觉得以晏随的个性,他身后的晏家,会放任晏系的血脉流落在外?” 流落……温窈对这两个字表示无言,但叶枳说得都并无道理。 叶枳知道她这是把话都听进去了,耸了耸肩道:“所以啊,你跟他离了那才是损失,而且——” 她语气一顿。 温窈追问:“而且什么?” 叶枳看着她笑得暧昧:“你天天对着这么一个男人,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动心的感觉吗?” 叶枳跟她多年朋友,自然了解她,两人能成为朋友,自然在很多方面都有着相似的地方,比如,都是颜值党,看人,尤其看男人,都是先看脸。 温窈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下意识的借着喝水的举动来掩饰自己。 叶枳撑着下巴,笑眯眯的没戳穿她。 两人分道扬镳时,叶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管他什么的,顺着心意走才是好的。” 温窈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不置可否。 进门后看见玄关处多出来的男士鞋,很眼熟,晏随回来了? 她抬头看向客厅,“葵姨。” 换了鞋往里走。 “葵姨?” 没人回答。 温窈还在沙发上看见了男士外套。 她倏地一震,想起什么飞快地往楼上跑。 卧室里没人,床上的药品袋还在原位,不像被动过的模样。 温窈上前翻了翻,确定没人动过。 但她在室内隐隐嗅到一股沐浴后的气息,很微弱,下一瞬朝浴室走过去,果然有被使用的痕迹。 所以,晏随是真的回来了? 她把自己手机找出来,上面有晏随的消息,说了他几点的航班。 她手机一直静音,所以没看见。 温窈把药品袋找了角落里藏好,才心有余悸的坐下来,片刻后想到一种可能性,便站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 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声音。 她等了几秒后推门进去,当即就看见了晏随的身形。 心脏蓦地快跳,她抿了抿唇走进去,“你一直都在家啊?” 晏随头也不抬:“嗯。” 想到之前她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单方面冷暴力他,温窈就有些心虚。 她尴尬的站了会儿,晏随挺随意的扫了她一眼,“还有事?” 言外之意就是她没事就可以离开了。 果然还是生气了,真小气。 温窈腹诽着,不敢当面说出来,脚步迟缓的转身,又猛地转回来,解释:“那个,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手机一直开的静音,没注意到。” “嗯。” 还是淡漠的态度。 温窈也不再继续,毕竟自己已经解释交代过了,信不信随他,尽管她是故意静音的。 想了想,她紧紧的盯着他,还是决定试探的问道:“晏随,你回来的时候,看见床上的东西了吗?” 晏随神情平静,抬眸看她:“什么东西?” 温窈见他脸色无异,松了口气,扯唇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我记错了,你继续忙。” 她说完转身就走,出了书房顺带把门带上。 然后拍了拍胸口,还好他不是个随意乱动别人东西的人,应该是真的没看见。 温窈还没想到怎么跟晏随说她怀孕的事情。 这个话题,之前两人也从来没聊过。 她是承诺过当他的好好晏太太,但没答应要当他孩子的妈。 所以能瞒就瞒,等她觉得时机成熟了,找个机会再跟他说也行,至少,总得把他的态度试出来,比如,有没有准备,当个爸爸之类的。 他今年三十,怎么看都是该当父亲的年纪,有一个孩子,应该是好的。 第129章 流过产 因为杭锐项目终止,温窈也不再那么忙碌,虽然也会加班,但好歹不再熬夜,慢慢养着,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一直坐在工位上她腰身不太舒服,有空就站起来走一走,咖啡之类的不敢再碰,全部换成了白开水或者热牛奶。 大概是因为月份到了,她开始有了妊娠反应,恶心呕吐,不太严重,但偶尔会有。 有一次在晏随办公室吃饭,当着他的面吐了一次,吓得她浑身都激灵。 晏随问她怎么回事。 温窈白着一张脸不敢跟他对视,闪烁其词:“没事,可能是因为换季的原因,胃口不太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温窈听见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想也没想便道:“不用,过段时间就好了。” 晏随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露馅,当即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工作还没忙完就先下去了。” 也不给晏随说话的机会,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在公司里其实还好点,只要不跟晏随碰面,她藏得倒是严实。 一回到家,她跟晏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也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怎么突然就不忙了,基本的准时准点下班回家,有时候甚至比她都还要早到家。 遵从她的要求,葵姨近来的备餐口味都很寡淡,油腻辛辣基本不存在,跟以往她喜欢的麻辣鲜香完全不同。 晏随看着一桌的“清汤寡水”,状似无意的开口:“怎么吃得这么淡,不是喜欢吃辣吗?” 温窈还是那个借口:“换季,也换换口味。” 索性晏随不会再追问。 这还算是好的情况。 可怕的是到了晚上,两人上床睡觉的时候。 以前她只觉得晏随脸皮厚,洗澡前总是喜欢在外脱了衣服再进去,出来也总披个浴巾,露出上半身就算完事。 最近他更过分,直接穿着四角裤就在卧室里瞎晃悠,宽背、腹肌、长腿展露无遗,一点儿都不害臊。 时不时的盯着她看,一举一动间,总有那么点“搔首弄姿”的感觉。 温窈简直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勾引她。 今晚洗漱后温窈早早的就缩回了床上,孕期使然,她贪睡,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 还是被身上的摸索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肚皮上很热,像搭着一只手。 她目前对这一块很敏感,下意识的动了动,不想胸口一疼,倒吸一口气才发现原来晏随的另只手落在这里。 被攥得疼。 本来怀孕后她这里就有种青春期发育的痛感,被晏随这么不轻不重的一捏,眼睛都润了。 “你干嘛……” 晏随在她身后拥着她,亲昵的吻了吻她的耳根:“你说呢。” 他呼吸微重,意有所指。 温窈被激得打了一个哆嗦,躲开他的亲近,可再怎么缩都还是在他怀里,甚至更贴近,让她感受到了他的意图。 温窈滚烫着脸,拒绝:“我困,改天。” 晏随不依不饶:“改天是哪天,说清楚。” 落在她腹部的手,流连似的摩挲着,泛着丝丝的痒意。 她含糊的推拒,按住他的手,“真的困了,睡觉好不好?” 声音很软,听上去还像是在撒娇。 晏随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好。” 他头压过来亲她,语气带着几分狎昵和轻浮:“说说都多久没做了,难道你就不想?” 谁要想这个了! 温窈满脸羞红,挡不住他的吻,唇被他吮着,或许是真的因为太久没亲热,他有些来势汹汹。 温窈喘不过气,推搡着他的胸膛,“好了,晏随……唔!” 晏随咬了她一口,盯着她的目光似狼幽幽的馋上了一块肉,略显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晏太太,你前天拒绝我,今天也不情不愿的,如果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甚至都怀疑你红杏出墙被外面的野男人喂饱了。” 温窈听得面红耳赤又羞愤,“你胡说什么呢!” 晏随摸着她的脸,“那是为什么?” 他盯着她红扑扑的脸,润色的唇,喉结滚了滚,低哑道:“还是说晏太太怀孕了,所以才这么忌讳房事?” 一句云淡风轻听上去像是不经意的话,却如同雷,轰的一下剧烈炸在她胸腔。 她整个人都僵了,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看出什么来。 而今男人的脸上除了隐晦的欲和不满,别无其他。 温窈攥着自己的手,又推了下他胸膛,移开视线故作镇定道:“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明天要上班,我怕自己睡眠不足工作的时候走神,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的晏太太,顶着你的脸面,你也不想我开小差被逮住,丢你的脸。” 说得仿佛句句属实,也不知晏随信没信。 晏随看了她半晌。 把温窈的底气看得渐渐不足,眼睛越眨越快,手指越攥越紧。 晏随突然松开她。 温窈也跟着缓缓地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的手又猛地被攥住! 温窈一吓,下意识的惊呼:“你做什么!” 晏随把她的手牵过去,嗓音低沉:“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温窈不觉得,试着抽出自己的手。 他徐徐的笑起来带了点威胁:“让我光看不能吃,我许你睡舒坦了,你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让我也舒服舒服?” “……”温窈羞耻心瞬间爆棚,狠狠一咬牙。 由着他开始动起手来。 温窈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不去看不去想。 但越是这样,感受却越明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快重新睡着了,晏随才停下,又去了浴室一趟,用热毛巾给她擦手。 温窈慵懒得浑身都不想动。 只在晏随回到床上时,往他那边靠了靠,然后被抱住。 腰上搭过来一只手,掌心贴在她的小腹处。 她睡意朦胧间像是想起一件事,微微偏头无意识的问:“晏随,你喜欢小孩吗。” 说完大概也不清楚自己发出声音没有,总之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 在被睡梦拉坠深沉的前一秒,听见一道很低磁好听的男声:“喜欢。” 温窈第二天醒来时回想起这件事,总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虽然工作不算上忙,但招架不住工作量大。 劳累两天后,在某个清晨醒来,温窈发现点异样,掀开被子看见床单上有点零星的红。 她愣住了。 又去浴室看了看自己身下,果然看见了血,想到之前医生说的可能先兆流产迹象,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心神恍惚的去了公司,又请了个小假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的同一时间也传送到了晏随的电脑上。 今天的日头还挺大,温窈从医院出来后,都还迟迟没回过神来。 她想到医生说的话。 是之前做检查的同一个医生,却说了之前没说的情况。 “你之前有过外伤性自然流产,对子宫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和伤害,这一胎若是想要,我说过的,要避免劳累伤神,妈妈不记得了吗?” 冲击太大,温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她缓缓眨了眨眼,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流产?” 医生看着她的病例单子,“之前出过车祸对吗,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你不知道吗?” 温窈怔怔:“…不。” 医生宽慰道:“不过妈妈别太担心,回去以后好好养着,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温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走出医院的,又是怎么回到公司的。 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一个念头。 她流过产。 头又疼起来。 她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忘了。 温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呼吸沉重,有什么一直压抑着,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整整一天,她都心神不宁。 唐梦见她脸色不对还特地过来询问:“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别硬撑。” 毕竟之前温窈有过在公司里晕倒的情况。 而且现在温窈的身份又不同了。 温窈有气无力的牵起嘴角:“没事。” 她下班回到家后,也没什么胃口吃饭,躺在床上一直安安静静的。 晏随回来时她已经睡下了,一如既往地拥着她。 约莫是因为忧心忡忡的缘故,这天晚上她又开始做梦了。 第129章 流过产 因为杭锐项目终止,温窈也不再那么忙碌,虽然也会加班,但好歹不再熬夜,慢慢养着,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一直坐在工位上她腰身不太舒服,有空就站起来走一走,咖啡之类的不敢再碰,全部换成了白开水或者热牛奶。 大概是因为月份到了,她开始有了妊娠反应,恶心呕吐,不太严重,但偶尔会有。 有一次在晏随办公室吃饭,当着他的面吐了一次,吓得她浑身都激灵。 晏随问她怎么回事。 温窈白着一张脸不敢跟他对视,闪烁其词:“没事,可能是因为换季的原因,胃口不太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温窈听见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想也没想便道:“不用,过段时间就好了。” 晏随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露馅,当即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工作还没忙完就先下去了。” 也不给晏随说话的机会,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在公司里其实还好点,只要不跟晏随碰面,她藏得倒是严实。 一回到家,她跟晏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也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怎么突然就不忙了,基本的准时准点下班回家,有时候甚至比她都还要早到家。 遵从她的要求,葵姨近来的备餐口味都很寡淡,油腻辛辣基本不存在,跟以往她喜欢的麻辣鲜香完全不同。 晏随看着一桌的“清汤寡水”,状似无意的开口:“怎么吃得这么淡,不是喜欢吃辣吗?” 温窈还是那个借口:“换季,也换换口味。” 索性晏随不会再追问。 这还算是好的情况。 可怕的是到了晚上,两人上床睡觉的时候。 以前她只觉得晏随脸皮厚,洗澡前总是喜欢在外脱了衣服再进去,出来也总披个浴巾,露出上半身就算完事。 最近他更过分,直接穿着四角裤就在卧室里瞎晃悠,宽背、腹肌、长腿展露无遗,一点儿都不害臊。 时不时的盯着她看,一举一动间,总有那么点“搔首弄姿”的感觉。 温窈简直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勾引她。 今晚洗漱后温窈早早的就缩回了床上,孕期使然,她贪睡,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 还是被身上的摸索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肚皮上很热,像搭着一只手。 她目前对这一块很敏感,下意识的动了动,不想胸口一疼,倒吸一口气才发现原来晏随的另只手落在这里。 被攥得疼。 本来怀孕后她这里就有种青春期发育的痛感,被晏随这么不轻不重的一捏,眼睛都润了。 “你干嘛……” 晏随在她身后拥着她,亲昵的吻了吻她的耳根:“你说呢。” 他呼吸微重,意有所指。 温窈被激得打了一个哆嗦,躲开他的亲近,可再怎么缩都还是在他怀里,甚至更贴近,让她感受到了他的意图。 温窈滚烫着脸,拒绝:“我困,改天。” 晏随不依不饶:“改天是哪天,说清楚。” 落在她腹部的手,流连似的摩挲着,泛着丝丝的痒意。 她含糊的推拒,按住他的手,“真的困了,睡觉好不好?” 声音很软,听上去还像是在撒娇。 晏随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好。” 他头压过来亲她,语气带着几分狎昵和轻浮:“说说都多久没做了,难道你就不想?” 谁要想这个了! 温窈满脸羞红,挡不住他的吻,唇被他吮着,或许是真的因为太久没亲热,他有些来势汹汹。 温窈喘不过气,推搡着他的胸膛,“好了,晏随……唔!” 晏随咬了她一口,盯着她的目光似狼幽幽的馋上了一块肉,略显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晏太太,你前天拒绝我,今天也不情不愿的,如果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甚至都怀疑你红杏出墙被外面的野男人喂饱了。” 温窈听得面红耳赤又羞愤,“你胡说什么呢!” 晏随摸着她的脸,“那是为什么?” 他盯着她红扑扑的脸,润色的唇,喉结滚了滚,低哑道:“还是说晏太太怀孕了,所以才这么忌讳房事?” 一句云淡风轻听上去像是不经意的话,却如同雷,轰的一下剧烈炸在她胸腔。 她整个人都僵了,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看出什么来。 而今男人的脸上除了隐晦的欲和不满,别无其他。 温窈攥着自己的手,又推了下他胸膛,移开视线故作镇定道:“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明天要上班,我怕自己睡眠不足工作的时候走神,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的晏太太,顶着你的脸面,你也不想我开小差被逮住,丢你的脸。” 说得仿佛句句属实,也不知晏随信没信。 晏随看了她半晌。 把温窈的底气看得渐渐不足,眼睛越眨越快,手指越攥越紧。 晏随突然松开她。 温窈也跟着缓缓地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的手又猛地被攥住! 温窈一吓,下意识的惊呼:“你做什么!” 晏随把她的手牵过去,嗓音低沉:“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温窈不觉得,试着抽出自己的手。 他徐徐的笑起来带了点威胁:“让我光看不能吃,我许你睡舒坦了,你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让我也舒服舒服?” “……”温窈羞耻心瞬间爆棚,狠狠一咬牙。 由着他开始动起手来。 温窈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不去看不去想。 但越是这样,感受却越明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快重新睡着了,晏随才停下,又去了浴室一趟,用热毛巾给她擦手。 温窈慵懒得浑身都不想动。 只在晏随回到床上时,往他那边靠了靠,然后被抱住。 腰上搭过来一只手,掌心贴在她的小腹处。 她睡意朦胧间像是想起一件事,微微偏头无意识的问:“晏随,你喜欢小孩吗。” 说完大概也不清楚自己发出声音没有,总之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 在被睡梦拉坠深沉的前一秒,听见一道很低磁好听的男声:“喜欢。” 温窈第二天醒来时回想起这件事,总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虽然工作不算上忙,但招架不住工作量大。 劳累两天后,在某个清晨醒来,温窈发现点异样,掀开被子看见床单上有点零星的红。 她愣住了。 又去浴室看了看自己身下,果然看见了血,想到之前医生说的可能先兆流产迹象,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心神恍惚的去了公司,又请了个小假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的同一时间也传送到了晏随的电脑上。 今天的日头还挺大,温窈从医院出来后,都还迟迟没回过神来。 她想到医生说的话。 是之前做检查的同一个医生,却说了之前没说的情况。 “你之前有过外伤性自然流产,对子宫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和伤害,这一胎若是想要,我说过的,要避免劳累伤神,妈妈不记得了吗?” 冲击太大,温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她缓缓眨了眨眼,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流产?” 医生看着她的病例单子,“之前出过车祸对吗,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你不知道吗?” 温窈怔怔:“…不。” 医生宽慰道:“不过妈妈别太担心,回去以后好好养着,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温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走出医院的,又是怎么回到公司的。 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一个念头。 她流过产。 头又疼起来。 她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忘了。 温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呼吸沉重,有什么一直压抑着,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整整一天,她都心神不宁。 唐梦见她脸色不对还特地过来询问:“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别硬撑。” 毕竟之前温窈有过在公司里晕倒的情况。 而且现在温窈的身份又不同了。 温窈有气无力的牵起嘴角:“没事。” 她下班回到家后,也没什么胃口吃饭,躺在床上一直安安静静的。 晏随回来时她已经睡下了,一如既往地拥着她。 约莫是因为忧心忡忡的缘故,这天晚上她又开始做梦了。 第130章 他和她 奇怪的是,比起以往的梦境,这次梦里的画面格外清晰,直白到可以看见每一个人的脸。 在异国的街头。 实际上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多次,每一次都是模糊不清的,而这次却清清楚楚,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乱糟糟的街头,人山人海的涌动着,异国陌生的面孔高高举起的牌面标语和夸张鲜红的横幅,在大街上反抗式的游行。 乌泱泱的一片,喧嚣而狂乱。 她被朋友拉着出来看热闹,不想被人群冲散,被迫挤压的跟着行走,踉踉跄跄的鞋都挤掉一只,还试图找到一个出口离开。 不想人群中突然发生暴动,疯狂的混乱起来,她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赤着的一只脚被踩踏,疼得她眼泪顿时都冒出来了,出言禁止别再拥挤的话语,被凌乱压下去。 与此同时的,还有身上各处都推搡的疼痛,她纤瘦的个子在异国高大魁梧的身材之中显得格外羸弱,接连不断的碰撞让她苦不言堪。 绝望的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快要失去意识,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朝她伸过来,她猛地被攥进了一堵厚实的胸膛。 氧气在一瞬间变得浓郁,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鼻尖又突地撞上一具宽阔的胸膛,霎时发酸。 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被带进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背脊抵在冷硬脏乱满是涂鸦的墙上,而眼前是陌生的怀抱,酸涩的鼻尖在充斥着杂乱尘埃与闷热中,隐隐嗅到一股冷冽清透的气息,很让人很安心。 她忍着身上的痛抬头,想要看清是谁帮她救出了水深火热中,却依稀只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颔。 因为这里很快也被人群淹没,高大的男人侧过身,将她护在一方天地,挡住外界所有的冲撞伤害,尽管是这样,她仍然被磕碰到后脑勺,疼得她抽气。 再一次蛮横的撞击中,她的头部蓦然垫上了宽大温热的手掌,她怔怔愣在原地。 下一秒倏地听见男人的闷哼。 “你怎么了?”她立马担心的问道,语气里带着还未消散的害怕和哭腔。 “没事。”男人声线低沉。 明明他们素不相识,但温窈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格外有力量的温暖安慰。 她这才真正的抬起了头,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男人,眼睛很深邃好看,唇边有颗小痣,很性感。 跟她一样,是中国人。 那瞬间,温窈没由来的生出感动。 在这场暴乱游行结束之前,温窈一直被他护在怀里。 长达好几个小时,温窈对这个于她有着救命之恩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她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出来了。 因为她掉了只鞋,脚上光着的不好走路,且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看着有些骇人。 最后男人一把抱起她,步伐稳重将她带到一处长椅坐下,看着她的脚:“穿多大的鞋?” 温窈不好意思的藏起来,低低的回答:“37。” 男人买了鞋回来,一并的还有擦伤的药。 他在她面前蹲身,温窈受宠若惊:“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对方也没强求,只看着她生疏又慢吞吞的动作。 直到看不下去才皱着眉抢过去,“我来。” 温窈脸红了,缩着脑袋,“谢谢。” 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只好偷偷的看,看着看着脸就越来越热。 她好久好久,等到伤处都快处理完了,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你,今天谢谢你。” 男人神情淡漠,眉目清冷,“嗯。” 温窈眨了眨眼,攥着手,“你…你叫——” 男人抬眼。 温窈猛地怔愣在原地,仿佛被冻住了。 “好了。”他说。 温窈还没反应过来。 他已经站起身,上下扫了她一眼,“住在哪里,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温窈怎么好再麻烦他,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跟我朋友一起的,我等她就好。” 男人颔首。 看上去很是冷漠。 温窈有些气馁,视线胡乱的瞟着,不经意的扫到他的小腿,发现西装裤上面有一抹深色,蜿蜒而下一般,像是血迹。 她震住,继而抬手指了指他的腿:“你的腿,好像受伤了。” 男人看了眼,眉一皱,“无碍。” 温窈却急了,想到肯定是之前他保护她时受的伤,当时明明还听见他一声闷哼了,心里过意不去。 男人却没给她报答的机会,等来了一辆车后,就要上去。 温窈着急叫住他:“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鞋子和药钱我怎么给你啊?” 男人回身,“不需要。” 然后离开。 温窈看着车尾,茫然的又坐下,脑袋低低的耸拉着。 不需要。 是不需要报答吗,还是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 这个男人仅此一面,消失在她的世界中,虽然会有些伤心失落,但没想到的是,在她去公司实习报道的那一天,再次见到了这个男人。 后来,她近乎是死缠烂打的,得知了他的名字,叫sui。 她想尽一切办法出现在他眼前,能够说句话就开心好几天。 虽然他总是那么生人勿近。 “别缠着我。” “fair,适可而止。” “温窈,我没有恋爱的想法。” 她不怕他的冷漠,不怕他的拒绝,义无反顾,几乎飞蛾扑火一般的靠近他。 再后来,她终于得偿所愿,开始跟他恋爱,两人拥抱、接吻,再到同居。 华尔街的那套公寓里,有她和他许许多多的回忆。 也会争执,但更多的是甜蜜。 他看着很冷漠,但其实对她很好很温柔耐心,春天给她送花,夏天记得她爱吃的冰激淋,秋天带她走遍枫叶满目的大街小巷,冬天牵手她看雪看雾凇,点点滴滴,她完完全全沉浸在这场异国情缘的恋爱中。 他们探讨工作,享受生活,感情日益浓烈;他们偶尔谈谈婚姻,她偏爱少女心,讲婚礼讲戒指。 要用成对的物品,小到同款牙刷大到衣装,但多数时候都是她配合他。 她跟他讲史迪奇的幼稚故事,用情侣头像,他拒绝,她便撒娇纠缠,百般骚扰,最后才得寸进尺,将安琪的婚纱照变成了代号数字624,总算满意。 再之后是她和他在一起两周年的纪念日,他工作忙,没能在一起度过,她虽然有些失望,但安慰自己,也安慰他:“没关系呀,我们以后可以补回来嘛。” 于是约定在她生日那天,然而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一个月,他又去出差了。 在某个清晨她发现不对劲,然后紧张又担心的测试,再到去做检查,然后得知怀孕的结果。 开心很快淹没了担忧,她甚至想到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时,他会不会特别开心,毕竟他们都已经谈过婚姻的问题。 直到她的生日到来,她高高兴兴的准备着一切,等到他归来。 在书房外却听到他接听电话。 “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我身边没人。” “没时间谈恋爱,也没结婚的想法。” 她想,这是她过的最差劲的一个生日了。 然后她变了。 变得疑神疑鬼,却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清楚,如果说开,那么很可能的,就是分手。 她不要分手。 宁愿折磨自己,折磨他。 他们的感情出问题了。 直到她撑不下去,他也厌倦了。 于是他们吵了一架。 她指责又大骂,说他是骗子,说他是混蛋,说要分手。 男人的一再退让换来她得寸进尺的无理取闹。 甚至开始动手。 原本温馨的小家被她破坏得不堪入目,两人的合照摔得四分五裂,同眠的枕头破了好大的洞,就像她的心。 破了,在漏风。 特别凉特别冷。 明明冬天还没来,她却已经感到寒冷了。 最后他冷冰冰的盯着她,“温窈,我们都各自冷静冷静。” 她不要冷静,她就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可恶,这么冷漠的对她。 把她当什么了,明明他们是在恋爱,却否认了他们的关系。 明明曾经还想过婚礼的举行方式,为什么却变成了不会结婚的结果。 她声嘶力竭,崩溃哭泣。 他还是走了。 走了好走了好,她不会再喜欢他了,永远不。 可是为什么还要哭,止不住的哭。 哭得蜷缩在凌乱狼藉的地面。 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 是舅舅的声音,太久没听了,竟然嘶哑得她快听不出:“窈窈……忙不忙啊,最近怎么样。”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擦干净眼泪,尽量让自己平静,“舅舅,我很好,怎么啦?” 舅舅:“窈窈……” 舅舅的声音是沉重的,又苍老似的。 她心里蓦然酸涩,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来,紧绷着的情绪再也稳不住,她哭出声,“舅舅,您怎么了,怎么了您说话。” 良久。 舅舅说:“你如果有空就回来一趟,送姐姐最后一程。” 她愣得眼泪都忘了掉,视线一片模糊,无声张了张唇,“…舅舅,您说什么呢,表姐…表姐怎么了?” 舅舅没出声。 她急了:“舅舅您说话,窈窈害怕,您说话啊!” 舅舅哽咽的声音传来:“若若她,她……” 竟然嘶声开不了口。 手机猛地被抢了过去换了个很年轻的声音。 是她表弟关思棋的。 他哭着说:“表姐,姐姐她死了,姐姐为了救别人,把自己害死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 温窈不信。 怎么会呢。 明明前两天她还跟表姐打了视频电话,聊过天,表姐说她想生小孩了,说等她当检察官当腻了就去全球旅行,带着自己的孩子和老公,到处玩。 表姐的笑和憧憬还那么的历历在目,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那一刻,她只想回家。 受了伤害,最想待的地方大概就是家,她要回有表姐在的那个家。 要跟表姐继续聊天,跟她谈天谈地,还答应以后要帮她带孩子,要听表姐给她唱歌,给她煎茶喝,表姐还要参加她以后的婚礼呢。 可在某个瞬间,她突然发现,她所想的婚礼不会有了,所以表姐也没了。 她着急忙慌的什么也顾不上,急匆匆的往外跑,不管自己如何,别人看她像看疯子一般,一边哭一边给表姐打电话。 接啊,快接啊。 她想听表姐的声音,想听她笑。 接啊,真的,求你了。 “姐姐,接电话啊……” 直到嘭的一声,耳边还有惊呼与尖叫,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清了,还喃喃着姐姐。 在那个人行道上,一具年轻的身体翻滚着,血淌了一地。 手机被摔进花坛间,一道熟悉温润的男音响起:“喂,窈窈。” 她没能听见。 第130章 他和她 奇怪的是,比起以往的梦境,这次梦里的画面格外清晰,直白到可以看见每一个人的脸。 在异国的街头。 实际上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多次,每一次都是模糊不清的,而这次却清清楚楚,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乱糟糟的街头,人山人海的涌动着,异国陌生的面孔高高举起的牌面标语和夸张鲜红的横幅,在大街上反抗式的游行。 乌泱泱的一片,喧嚣而狂乱。 她被朋友拉着出来看热闹,不想被人群冲散,被迫挤压的跟着行走,踉踉跄跄的鞋都挤掉一只,还试图找到一个出口离开。 不想人群中突然发生暴动,疯狂的混乱起来,她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赤着的一只脚被踩踏,疼得她眼泪顿时都冒出来了,出言禁止别再拥挤的话语,被凌乱压下去。 与此同时的,还有身上各处都推搡的疼痛,她纤瘦的个子在异国高大魁梧的身材之中显得格外羸弱,接连不断的碰撞让她苦不言堪。 绝望的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快要失去意识,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朝她伸过来,她猛地被攥进了一堵厚实的胸膛。 氧气在一瞬间变得浓郁,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鼻尖又突地撞上一具宽阔的胸膛,霎时发酸。 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被带进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背脊抵在冷硬脏乱满是涂鸦的墙上,而眼前是陌生的怀抱,酸涩的鼻尖在充斥着杂乱尘埃与闷热中,隐隐嗅到一股冷冽清透的气息,很让人很安心。 她忍着身上的痛抬头,想要看清是谁帮她救出了水深火热中,却依稀只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颔。 因为这里很快也被人群淹没,高大的男人侧过身,将她护在一方天地,挡住外界所有的冲撞伤害,尽管是这样,她仍然被磕碰到后脑勺,疼得她抽气。 再一次蛮横的撞击中,她的头部蓦然垫上了宽大温热的手掌,她怔怔愣在原地。 下一秒倏地听见男人的闷哼。 “你怎么了?”她立马担心的问道,语气里带着还未消散的害怕和哭腔。 “没事。”男人声线低沉。 明明他们素不相识,但温窈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格外有力量的温暖安慰。 她这才真正的抬起了头,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男人,眼睛很深邃好看,唇边有颗小痣,很性感。 跟她一样,是中国人。 那瞬间,温窈没由来的生出感动。 在这场暴乱游行结束之前,温窈一直被他护在怀里。 长达好几个小时,温窈对这个于她有着救命之恩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她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出来了。 因为她掉了只鞋,脚上光着的不好走路,且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看着有些骇人。 最后男人一把抱起她,步伐稳重将她带到一处长椅坐下,看着她的脚:“穿多大的鞋?” 温窈不好意思的藏起来,低低的回答:“37。” 男人买了鞋回来,一并的还有擦伤的药。 他在她面前蹲身,温窈受宠若惊:“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对方也没强求,只看着她生疏又慢吞吞的动作。 直到看不下去才皱着眉抢过去,“我来。” 温窈脸红了,缩着脑袋,“谢谢。” 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只好偷偷的看,看着看着脸就越来越热。 她好久好久,等到伤处都快处理完了,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你,今天谢谢你。” 男人神情淡漠,眉目清冷,“嗯。” 温窈眨了眨眼,攥着手,“你…你叫——” 男人抬眼。 温窈猛地怔愣在原地,仿佛被冻住了。 “好了。”他说。 温窈还没反应过来。 他已经站起身,上下扫了她一眼,“住在哪里,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温窈怎么好再麻烦他,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跟我朋友一起的,我等她就好。” 男人颔首。 看上去很是冷漠。 温窈有些气馁,视线胡乱的瞟着,不经意的扫到他的小腿,发现西装裤上面有一抹深色,蜿蜒而下一般,像是血迹。 她震住,继而抬手指了指他的腿:“你的腿,好像受伤了。” 男人看了眼,眉一皱,“无碍。” 温窈却急了,想到肯定是之前他保护她时受的伤,当时明明还听见他一声闷哼了,心里过意不去。 男人却没给她报答的机会,等来了一辆车后,就要上去。 温窈着急叫住他:“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鞋子和药钱我怎么给你啊?” 男人回身,“不需要。” 然后离开。 温窈看着车尾,茫然的又坐下,脑袋低低的耸拉着。 不需要。 是不需要报答吗,还是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 这个男人仅此一面,消失在她的世界中,虽然会有些伤心失落,但没想到的是,在她去公司实习报道的那一天,再次见到了这个男人。 后来,她近乎是死缠烂打的,得知了他的名字,叫sui。 她想尽一切办法出现在他眼前,能够说句话就开心好几天。 虽然他总是那么生人勿近。 “别缠着我。” “fair,适可而止。” “温窈,我没有恋爱的想法。” 她不怕他的冷漠,不怕他的拒绝,义无反顾,几乎飞蛾扑火一般的靠近他。 再后来,她终于得偿所愿,开始跟他恋爱,两人拥抱、接吻,再到同居。 华尔街的那套公寓里,有她和他许许多多的回忆。 也会争执,但更多的是甜蜜。 他看着很冷漠,但其实对她很好很温柔耐心,春天给她送花,夏天记得她爱吃的冰激淋,秋天带她走遍枫叶满目的大街小巷,冬天牵手她看雪看雾凇,点点滴滴,她完完全全沉浸在这场异国情缘的恋爱中。 他们探讨工作,享受生活,感情日益浓烈;他们偶尔谈谈婚姻,她偏爱少女心,讲婚礼讲戒指。 要用成对的物品,小到同款牙刷大到衣装,但多数时候都是她配合他。 她跟他讲史迪奇的幼稚故事,用情侣头像,他拒绝,她便撒娇纠缠,百般骚扰,最后才得寸进尺,将安琪的婚纱照变成了代号数字624,总算满意。 再之后是她和他在一起两周年的纪念日,他工作忙,没能在一起度过,她虽然有些失望,但安慰自己,也安慰他:“没关系呀,我们以后可以补回来嘛。” 于是约定在她生日那天,然而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一个月,他又去出差了。 在某个清晨她发现不对劲,然后紧张又担心的测试,再到去做检查,然后得知怀孕的结果。 开心很快淹没了担忧,她甚至想到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时,他会不会特别开心,毕竟他们都已经谈过婚姻的问题。 直到她的生日到来,她高高兴兴的准备着一切,等到他归来。 在书房外却听到他接听电话。 “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我身边没人。” “没时间谈恋爱,也没结婚的想法。” 她想,这是她过的最差劲的一个生日了。 然后她变了。 变得疑神疑鬼,却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清楚,如果说开,那么很可能的,就是分手。 她不要分手。 宁愿折磨自己,折磨他。 他们的感情出问题了。 直到她撑不下去,他也厌倦了。 于是他们吵了一架。 她指责又大骂,说他是骗子,说他是混蛋,说要分手。 男人的一再退让换来她得寸进尺的无理取闹。 甚至开始动手。 原本温馨的小家被她破坏得不堪入目,两人的合照摔得四分五裂,同眠的枕头破了好大的洞,就像她的心。 破了,在漏风。 特别凉特别冷。 明明冬天还没来,她却已经感到寒冷了。 最后他冷冰冰的盯着她,“温窈,我们都各自冷静冷静。” 她不要冷静,她就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可恶,这么冷漠的对她。 把她当什么了,明明他们是在恋爱,却否认了他们的关系。 明明曾经还想过婚礼的举行方式,为什么却变成了不会结婚的结果。 她声嘶力竭,崩溃哭泣。 他还是走了。 走了好走了好,她不会再喜欢他了,永远不。 可是为什么还要哭,止不住的哭。 哭得蜷缩在凌乱狼藉的地面。 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 是舅舅的声音,太久没听了,竟然嘶哑得她快听不出:“窈窈……忙不忙啊,最近怎么样。”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擦干净眼泪,尽量让自己平静,“舅舅,我很好,怎么啦?” 舅舅:“窈窈……” 舅舅的声音是沉重的,又苍老似的。 她心里蓦然酸涩,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来,紧绷着的情绪再也稳不住,她哭出声,“舅舅,您怎么了,怎么了您说话。” 良久。 舅舅说:“你如果有空就回来一趟,送姐姐最后一程。” 她愣得眼泪都忘了掉,视线一片模糊,无声张了张唇,“…舅舅,您说什么呢,表姐…表姐怎么了?” 舅舅没出声。 她急了:“舅舅您说话,窈窈害怕,您说话啊!” 舅舅哽咽的声音传来:“若若她,她……” 竟然嘶声开不了口。 手机猛地被抢了过去换了个很年轻的声音。 是她表弟关思棋的。 他哭着说:“表姐,姐姐她死了,姐姐为了救别人,把自己害死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 温窈不信。 怎么会呢。 明明前两天她还跟表姐打了视频电话,聊过天,表姐说她想生小孩了,说等她当检察官当腻了就去全球旅行,带着自己的孩子和老公,到处玩。 表姐的笑和憧憬还那么的历历在目,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那一刻,她只想回家。 受了伤害,最想待的地方大概就是家,她要回有表姐在的那个家。 要跟表姐继续聊天,跟她谈天谈地,还答应以后要帮她带孩子,要听表姐给她唱歌,给她煎茶喝,表姐还要参加她以后的婚礼呢。 可在某个瞬间,她突然发现,她所想的婚礼不会有了,所以表姐也没了。 她着急忙慌的什么也顾不上,急匆匆的往外跑,不管自己如何,别人看她像看疯子一般,一边哭一边给表姐打电话。 接啊,快接啊。 她想听表姐的声音,想听她笑。 接啊,真的,求你了。 “姐姐,接电话啊……” 直到嘭的一声,耳边还有惊呼与尖叫,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清了,还喃喃着姐姐。 在那个人行道上,一具年轻的身体翻滚着,血淌了一地。 手机被摔进花坛间,一道熟悉温润的男音响起:“喂,窈窈。” 她没能听见。 第131章 想起了 梦散了。 温窈猛地惊醒,眼前是黑夜,身后还有均匀的呼吸声。 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浑身的汗,怔怔的与夜对视。 蓦然攀过来一只手,摸着她的脸,湿湿的,大概是感觉到不对劲,床头灯亮了。 “做噩梦了?”男人的声音沉沉喑哑的从后方传来。 温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嗯?” 晏随探过身想去看,被温窈抬手一挡,闷闷的:“嗯。” 晏随还摸到她身上的湿热,皱了皱眉,“被吓成这样,换件衣服再睡。” 她新的孕检报告晏随也看了,身体情况不太乐观,得好好养,就这么湿着睡不行,生病就不好了。 温窈没动。 晏随松开她去了趟衣帽间,出来时见她盯着某个地方出神,魂不守舍的模样。 “在想什么?” 她没回应。 晏随碰了碰她的脸,“温窈?” 还是没反应。 “窈窈。” 温窈的眼珠子干涩的转了转,终于看向他,有些茫然的,恍惚着,有陌生还有怨意。 晏随动作一顿,看了她片刻,垂下眼帘,继而不动声色的帮她换衣服。 温窈也不反抗,无动于衷的。 晏随拿毛巾给她擦了擦身,然后穿好衣服,上床重新抱着她,手握着她的肩漫不经心的摩挲着。 良久。 温窈张了张口,叫着他的名字:“晏随……” “嗯?” “我们离婚。” 晏随轻抚她肩头的手瞬间停下,垂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离。” 她突如其来的异样他能看出来,猜测到某种可能性,默不作声的没有拆穿。 “为什么?”温窈不解疑问。 她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记得。 不管是她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是表姐的事情。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她通通都想起来了。 晏随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你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跟我说这种事。” 温窈靠着他的胸膛,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落在她的面颊上,若即若离的。 “还有。” 晏随的手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最后落在她的腹部,宽大的手掌罩住,“怀着我的孩子,离了你要让谁给他当后爸,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跟我争抚养权,你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哪怕他是你生的。” 他知道她怀孕的这件事比她恢复记忆都还令她觉得冲击,温窈整个人僵硬在他怀里,几秒后她怔怔道:“你…你已经知道了?” “嗯。” 她立马问:“什么时候?” 晏随没隐瞒:“你第一次检查的时候。” 他见她脸色突变,不疾不徐的解释着:“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之前你从公司晕倒那次,不仅仅是你说的低血糖那么简单,你瞒着我,自己失明耳鸣的事实,试探我结婚意愿,是你在欺骗,我听见你跟陈医生的谈话了,后来查了查,便让人一直盯着。” 若是温窈还没恢复记忆,听见这么长一段话,估计就会气急败坏,觉得自己被监视被侵犯,会生气。 只是如今她什么都记得,听完他的话竟然诡异的心平气和。 就算温窈没有怀孕,她提出离婚的请求,晏随也不会答应。 不离,死都不离。 气氛变得沉静。 许久后,温窈哑着嗓子说:“我想起来了。” 晏随抱着她:“嗯。” 然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动。 他把人翻过来,抵着自己的胸膛,很快那处就被泪水打湿。 晏随艰难的滚了滚喉咙,沉沉道:“抱歉。” 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在说什么。 所有的。 都很抱歉。 温窈张口咬他的肉,力道很重,晏随也一声不吭,只皱着眉将她抱得更紧。 “你混蛋。” “嗯。”他承认。 “混蛋!” “是我。” “你骗我……” 她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晏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哄着:“好了好了。” “我要跟你离婚!” 记起前因后果,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也让她看得更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有多么的可恶可恨。 在她失忆后,从头至尾的对她欲擒故纵,还要把罪名安置在她头上,让她委屈让她生气,逼着自己一步步向他靠近,终于来到他的圈套里,捆绑住她的一生。 卑鄙,无耻。 晏随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别说气话。” 她红着眼看他:“我没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晏随把她的手抬起来,亲了亲她的无名指,不容置喙的告诉她:“离婚,不可能。” 她冷笑:“你不是说没有恋爱吗,也不会有结婚的想法吗,我缠着你,你大可以拒绝啊,答应做什么,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晏随:“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温窈挣出自己的手,“呵,再装,你这个骗子,欺骗别人感情的骗子。” “你不是别人。” 温窈:“在国外时,我跟你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那天在书房,你自己说了什么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你不于心有愧吗晏随。” 晏随顺着她的话回忆,几瞬后看着她。 温窈推开他,“现在想起来了?” 晏随又把她搂回来,低声道:“那都是糊弄老爷子的,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温窈不回答只冷着一张脸。 晏随又把她的手牵起来去摸自己,“虽然情况有些乱,但我仍然庆幸当时是和你在吵架,而不是一起坐车出去陪你过生日。” 温窈沉默,静静听他说,指尖触摸到他身上的伤疤。 “我们分开的那天,发生了一场追杀,我中了几枪,当时死里逃生顾不上你,养伤时怕有人找上你用来威胁我,担心涉及到你的安危,一直没和你联系。” 谁知道阴差阳错,温窈出了一场车祸,宗政清将她和他之间的所有关联都清空得一干二净。 而她也忘记了他。 温窈听得眼皮倏地一颤,指尖微顿,不敢再动,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沉重似乎又压抑。 然后落在他的腰腹,那处刺青。 她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今却是懂的。 蛇是晏随的生肖属性。 而鸢尾花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 晏随曾跟她讲过他父母的事情,虽然去头掐尾的瞒了些,但她还看过他父母往来的信件,当时被感动到哭得一塌糊涂,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这么纯粹又感人,令人羡慕的爱情。 把他胸口都哭湿了一大片。 大概是同样失去母亲,让两人更加心心相惜,温窈想着自己至少还有父亲在,而他也说过跟家里其他亲人关系并不亲切,更多的是算计,所以准确来说,除了他自己,他不再有家人了,是以她可以跟史迪奇一样,成为他新的家人。 这个晚上,他们聊了很多。 有关过往涉及未来。 直到两人都沉沉睡去,话题才停下。 但当温窈醒来后回想起自己竟然就是晏随的那个前女友,甚至暗暗吃过醋较过劲,还是生了一气,抬脚就给了晏随一下。 晏随任她踹,最后把人脚拎起来,亲了亲,又咬她的脚踝。 温窈面红耳赤,“恶不恶心你!” 又想到当初在酒里她带着他开房的那一晚,醒来后自己也被他咬得好几处都是牙印。 不由得忿忿:“什么癖好,狗变的吗你是。” 晏随附身过来亲她。 温窈躲。 没躲开。 被他按着连亲了好几下。 晏随看着她,低声威胁:“再敢提离婚,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窈胸口急急起伏,脸红红的,眸光潋滟,倔强道:“好女不跟恶男斗,放开我,我要起床了。” 闹腾了一个清晨。 去公司的路上温窈跟晏随说:“我想去金都看看我舅舅。” 晏随没意见:“我陪你一起去。” 温窈还说:“还有我表姐夫。” 晏随看过来。 温窈冲他挑眉,“你不去吗?” 晏随启唇,“去。” 温窈得意的莞尔。 宗政清,她的表姐夫。 想想自己当时竟然还想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她都觉得罪恶,还好及时收手了。 不过想到表姐,温窈闭上眼假寐。 因为她出车祸失忆的事情,医生的建议是不要刺激她,所以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舅舅他们选择了隐瞒,说表姐在国外旅游,而一直跟她有联系的那个人,是宗政清。 所以她才会觉得表姐跟她不亲切了。 其实回头一看,会发现漏洞百出,然而她却没知道,甚至信了。 又过了会儿,温窈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手伸向晏随:“手机拿给我。” 晏随看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将手机交给她。 温窈将手机对着自己的脸。 呵,果然能解。 她偏头,“你不解释一下?” 晏随正襟危坐:“解释什么,是你自己录进去的。” 温窈哼了声,她以前竟然这么恋爱脑。 晏随又道:“你手机拿出来。” 温窈狐疑,还是递给了他。 晏随也对着一扫,解锁了。 温窈惊讶:“为什么你的人脸识别还在我手机上。” 晏随不以为然轻飘飘道:“大概是你表姐夫清空记录的时候,忘了把这个删除。” 温窈:“便宜你了。” 晏随失笑,把手机还给她,没接话。 温窈点进微信,看了看自己的头像,又看看晏随的。 还记得自己当时看见这个624时还别扭纠结过,现在想想晏随就是坏。 满肚子坏水。 她不满的把安琪的婚纱照发给晏随,然后又用他的手机,将这张图片设置成了头像。 成功后她满意了,以前不让她换,现在她偏要换,看他能把她怎么样。 向来不苟言笑冷淡的高岭之花晏总,有一天微信头像突然变成了一张粉红的卡通人物婚纱照,几乎是震惊了所有朋友列表的人。 有眼力见的人分分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动画片星际宝贝里的安琪吗,跟史迪奇是一对啊。 他们知道晏总跟温窈的关系,照理来说,也应该是温窈用安琪,而晏总用史迪奇,这夫妻俩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有意思。 也只有公司里的hr李哥,十分的淡定。 看着温窈的头像,又看晏总的。 嗐,还说呢,当初就是他慧眼识金,猜到温窈是一张情侣头像,如今一见,可不是嘛。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kz新来的分析师fair就跟鼎鼎大名的ed晏总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李哥觉得自己好开心。 等温窈身体好了些,确定没什么大碍,她才动身去了金都。 表姐豁达,她以前就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就让她的祖孙后代们,把她的骨灰扬向大海,她要做那最自由自在的,而不是立一座冷冰冰的碑,葬在潮湿的地底下。 所以关家也没有替她立碑,连祭拜的地方也不曾安置,看着她的照片,仿佛她还活着,音容笑貌都那么清晰。 温窈翻看着相册,唇边扬着一抹温柔的笑。 关思棋站在她身边好奇的看着,欲言又止。 温窈忍不住有些好笑:“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就是了。” 关思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姐,你真的都记起来了?” 温窈笑:“你说呢?” 关思棋叹道:“真的好神奇啊,失忆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温窈看着他,调侃:“怎么,你也想试试?” 他猛地摇头:“不不不,那还是算了,要是人没有了记忆,那该有多绝望啊。” 绝望吗。 或许是有的。 但幸运的是,她记起来了。 不论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但都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所以她很庆幸。 在舅舅没待多久,宗政清收到消息也过来了。 温窈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无名指上,今天他戴戒指了,眼睛蓦地一热,“表姐夫。” 宗政清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和:“窈窈。” 晏随就在旁边看着。 看了片刻上前,把温窈带到自己身边,“别哭,对身体不好。” 舅舅听见这话顿时担心道:“怎么了?对啊,窈窈你检查了没有,还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温窈还没来得及说话,晏随代替她回答道:“舅舅,窈窈她怀孕有两个月了。” 舅舅舅妈一愣随即笑开了。 舅舅:“好啊,好,窈窈长大了,也是做妈妈的人了。” 温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看向宗政清。 对方觉察到她的视线,回以一个安心的笑意。 温窈渐渐莞尔,放松下来。 真好。 如果表姐也在,那就更好了。 第131章 想起了 梦散了。 温窈猛地惊醒,眼前是黑夜,身后还有均匀的呼吸声。 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浑身的汗,怔怔的与夜对视。 蓦然攀过来一只手,摸着她的脸,湿湿的,大概是感觉到不对劲,床头灯亮了。 “做噩梦了?”男人的声音沉沉喑哑的从后方传来。 温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嗯?” 晏随探过身想去看,被温窈抬手一挡,闷闷的:“嗯。” 晏随还摸到她身上的湿热,皱了皱眉,“被吓成这样,换件衣服再睡。” 她新的孕检报告晏随也看了,身体情况不太乐观,得好好养,就这么湿着睡不行,生病就不好了。 温窈没动。 晏随松开她去了趟衣帽间,出来时见她盯着某个地方出神,魂不守舍的模样。 “在想什么?” 她没回应。 晏随碰了碰她的脸,“温窈?” 还是没反应。 “窈窈。” 温窈的眼珠子干涩的转了转,终于看向他,有些茫然的,恍惚着,有陌生还有怨意。 晏随动作一顿,看了她片刻,垂下眼帘,继而不动声色的帮她换衣服。 温窈也不反抗,无动于衷的。 晏随拿毛巾给她擦了擦身,然后穿好衣服,上床重新抱着她,手握着她的肩漫不经心的摩挲着。 良久。 温窈张了张口,叫着他的名字:“晏随……” “嗯?” “我们离婚。” 晏随轻抚她肩头的手瞬间停下,垂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离。” 她突如其来的异样他能看出来,猜测到某种可能性,默不作声的没有拆穿。 “为什么?”温窈不解疑问。 她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记得。 不管是她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是表姐的事情。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她通通都想起来了。 晏随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你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跟我说这种事。” 温窈靠着他的胸膛,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落在她的面颊上,若即若离的。 “还有。” 晏随的手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最后落在她的腹部,宽大的手掌罩住,“怀着我的孩子,离了你要让谁给他当后爸,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跟我争抚养权,你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哪怕他是你生的。” 他知道她怀孕的这件事比她恢复记忆都还令她觉得冲击,温窈整个人僵硬在他怀里,几秒后她怔怔道:“你…你已经知道了?” “嗯。” 她立马问:“什么时候?” 晏随没隐瞒:“你第一次检查的时候。” 他见她脸色突变,不疾不徐的解释着:“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之前你从公司晕倒那次,不仅仅是你说的低血糖那么简单,你瞒着我,自己失明耳鸣的事实,试探我结婚意愿,是你在欺骗,我听见你跟陈医生的谈话了,后来查了查,便让人一直盯着。” 若是温窈还没恢复记忆,听见这么长一段话,估计就会气急败坏,觉得自己被监视被侵犯,会生气。 只是如今她什么都记得,听完他的话竟然诡异的心平气和。 就算温窈没有怀孕,她提出离婚的请求,晏随也不会答应。 不离,死都不离。 气氛变得沉静。 许久后,温窈哑着嗓子说:“我想起来了。” 晏随抱着她:“嗯。” 然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动。 他把人翻过来,抵着自己的胸膛,很快那处就被泪水打湿。 晏随艰难的滚了滚喉咙,沉沉道:“抱歉。” 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在说什么。 所有的。 都很抱歉。 温窈张口咬他的肉,力道很重,晏随也一声不吭,只皱着眉将她抱得更紧。 “你混蛋。” “嗯。”他承认。 “混蛋!” “是我。” “你骗我……” 她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晏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哄着:“好了好了。” “我要跟你离婚!” 记起前因后果,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也让她看得更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有多么的可恶可恨。 在她失忆后,从头至尾的对她欲擒故纵,还要把罪名安置在她头上,让她委屈让她生气,逼着自己一步步向他靠近,终于来到他的圈套里,捆绑住她的一生。 卑鄙,无耻。 晏随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别说气话。” 她红着眼看他:“我没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晏随把她的手抬起来,亲了亲她的无名指,不容置喙的告诉她:“离婚,不可能。” 她冷笑:“你不是说没有恋爱吗,也不会有结婚的想法吗,我缠着你,你大可以拒绝啊,答应做什么,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晏随:“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温窈挣出自己的手,“呵,再装,你这个骗子,欺骗别人感情的骗子。” “你不是别人。” 温窈:“在国外时,我跟你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那天在书房,你自己说了什么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你不于心有愧吗晏随。” 晏随顺着她的话回忆,几瞬后看着她。 温窈推开他,“现在想起来了?” 晏随又把她搂回来,低声道:“那都是糊弄老爷子的,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温窈不回答只冷着一张脸。 晏随又把她的手牵起来去摸自己,“虽然情况有些乱,但我仍然庆幸当时是和你在吵架,而不是一起坐车出去陪你过生日。” 温窈沉默,静静听他说,指尖触摸到他身上的伤疤。 “我们分开的那天,发生了一场追杀,我中了几枪,当时死里逃生顾不上你,养伤时怕有人找上你用来威胁我,担心涉及到你的安危,一直没和你联系。” 谁知道阴差阳错,温窈出了一场车祸,宗政清将她和他之间的所有关联都清空得一干二净。 而她也忘记了他。 温窈听得眼皮倏地一颤,指尖微顿,不敢再动,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沉重似乎又压抑。 然后落在他的腰腹,那处刺青。 她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今却是懂的。 蛇是晏随的生肖属性。 而鸢尾花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 晏随曾跟她讲过他父母的事情,虽然去头掐尾的瞒了些,但她还看过他父母往来的信件,当时被感动到哭得一塌糊涂,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这么纯粹又感人,令人羡慕的爱情。 把他胸口都哭湿了一大片。 大概是同样失去母亲,让两人更加心心相惜,温窈想着自己至少还有父亲在,而他也说过跟家里其他亲人关系并不亲切,更多的是算计,所以准确来说,除了他自己,他不再有家人了,是以她可以跟史迪奇一样,成为他新的家人。 这个晚上,他们聊了很多。 有关过往涉及未来。 直到两人都沉沉睡去,话题才停下。 但当温窈醒来后回想起自己竟然就是晏随的那个前女友,甚至暗暗吃过醋较过劲,还是生了一气,抬脚就给了晏随一下。 晏随任她踹,最后把人脚拎起来,亲了亲,又咬她的脚踝。 温窈面红耳赤,“恶不恶心你!” 又想到当初在酒里她带着他开房的那一晚,醒来后自己也被他咬得好几处都是牙印。 不由得忿忿:“什么癖好,狗变的吗你是。” 晏随附身过来亲她。 温窈躲。 没躲开。 被他按着连亲了好几下。 晏随看着她,低声威胁:“再敢提离婚,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窈胸口急急起伏,脸红红的,眸光潋滟,倔强道:“好女不跟恶男斗,放开我,我要起床了。” 闹腾了一个清晨。 去公司的路上温窈跟晏随说:“我想去金都看看我舅舅。” 晏随没意见:“我陪你一起去。” 温窈还说:“还有我表姐夫。” 晏随看过来。 温窈冲他挑眉,“你不去吗?” 晏随启唇,“去。” 温窈得意的莞尔。 宗政清,她的表姐夫。 想想自己当时竟然还想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她都觉得罪恶,还好及时收手了。 不过想到表姐,温窈闭上眼假寐。 因为她出车祸失忆的事情,医生的建议是不要刺激她,所以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舅舅他们选择了隐瞒,说表姐在国外旅游,而一直跟她有联系的那个人,是宗政清。 所以她才会觉得表姐跟她不亲切了。 其实回头一看,会发现漏洞百出,然而她却没知道,甚至信了。 又过了会儿,温窈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手伸向晏随:“手机拿给我。” 晏随看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将手机交给她。 温窈将手机对着自己的脸。 呵,果然能解。 她偏头,“你不解释一下?” 晏随正襟危坐:“解释什么,是你自己录进去的。” 温窈哼了声,她以前竟然这么恋爱脑。 晏随又道:“你手机拿出来。” 温窈狐疑,还是递给了他。 晏随也对着一扫,解锁了。 温窈惊讶:“为什么你的人脸识别还在我手机上。” 晏随不以为然轻飘飘道:“大概是你表姐夫清空记录的时候,忘了把这个删除。” 温窈:“便宜你了。” 晏随失笑,把手机还给她,没接话。 温窈点进微信,看了看自己的头像,又看看晏随的。 还记得自己当时看见这个624时还别扭纠结过,现在想想晏随就是坏。 满肚子坏水。 她不满的把安琪的婚纱照发给晏随,然后又用他的手机,将这张图片设置成了头像。 成功后她满意了,以前不让她换,现在她偏要换,看他能把她怎么样。 向来不苟言笑冷淡的高岭之花晏总,有一天微信头像突然变成了一张粉红的卡通人物婚纱照,几乎是震惊了所有朋友列表的人。 有眼力见的人分分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动画片星际宝贝里的安琪吗,跟史迪奇是一对啊。 他们知道晏总跟温窈的关系,照理来说,也应该是温窈用安琪,而晏总用史迪奇,这夫妻俩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有意思。 也只有公司里的hr李哥,十分的淡定。 看着温窈的头像,又看晏总的。 嗐,还说呢,当初就是他慧眼识金,猜到温窈是一张情侣头像,如今一见,可不是嘛。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kz新来的分析师fair就跟鼎鼎大名的ed晏总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李哥觉得自己好开心。 等温窈身体好了些,确定没什么大碍,她才动身去了金都。 表姐豁达,她以前就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就让她的祖孙后代们,把她的骨灰扬向大海,她要做那最自由自在的,而不是立一座冷冰冰的碑,葬在潮湿的地底下。 所以关家也没有替她立碑,连祭拜的地方也不曾安置,看着她的照片,仿佛她还活着,音容笑貌都那么清晰。 温窈翻看着相册,唇边扬着一抹温柔的笑。 关思棋站在她身边好奇的看着,欲言又止。 温窈忍不住有些好笑:“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就是了。” 关思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姐,你真的都记起来了?” 温窈笑:“你说呢?” 关思棋叹道:“真的好神奇啊,失忆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温窈看着他,调侃:“怎么,你也想试试?” 他猛地摇头:“不不不,那还是算了,要是人没有了记忆,那该有多绝望啊。” 绝望吗。 或许是有的。 但幸运的是,她记起来了。 不论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但都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所以她很庆幸。 在舅舅没待多久,宗政清收到消息也过来了。 温窈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无名指上,今天他戴戒指了,眼睛蓦地一热,“表姐夫。” 宗政清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和:“窈窈。” 晏随就在旁边看着。 看了片刻上前,把温窈带到自己身边,“别哭,对身体不好。” 舅舅听见这话顿时担心道:“怎么了?对啊,窈窈你检查了没有,还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温窈还没来得及说话,晏随代替她回答道:“舅舅,窈窈她怀孕有两个月了。” 舅舅舅妈一愣随即笑开了。 舅舅:“好啊,好,窈窈长大了,也是做妈妈的人了。” 温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看向宗政清。 对方觉察到她的视线,回以一个安心的笑意。 温窈渐渐莞尔,放松下来。 真好。 如果表姐也在,那就更好了。 第132章 大结局 温窈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相对小众的,另一件是较为大众的。 前者是,叶枳在某天给她打了电话,说约出来吃饭。 然后告诉她:“我跟沈灼为结婚了。” 紧接着结婚证甩在了她面前。 温窈当即瞠目结舌。 她愣愣的,“你不是说…不结婚吗?” 叶枳满脸阴沉:“我阴沟里翻船还不行吗。” 事情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沈灼为之前就想吞并收购叶枳的公司,叶枳抵死不从,导致最后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她原本好好的事业瞬间变得毫无景气,她不服又能怎样,资本玩资本,自然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 家里也在给她施压,尤其她爸,见她事业黄了,可开心,急三赶四的把人叫回来开始相亲。 于是叶枳挺着25岁的“高龄”开始了相亲大业。 好笑的事,她的每一个相亲对象都没成。 让原本不屑的叶大小姐渐渐变得有些阴郁,心想搞什么飞机,她人长得这么漂亮,就算自己的小金库钱不多,但怎么着也算是个白富美,怎么一个个的还瞧不上她。 直到后来她发现原来都是沈灼为搞的鬼。 气得她两天没睡好。 又开始了纸醉金迷的潇洒生活,只可惜哪里都有沈灼为,喝酒的地方有、打牌的地方有、吃饭的地方有,就连睡觉的地方…… 听到这里温窈咳嗽两声打断她:“所以你又跟他搞上了?” 叶枳啧,瞥她一眼不满道:“搞什么搞,我们那叫正儿八经的约好吗,好歹人小年轻身强体壮,那公狗腰那大长腿,勾得我险些成了塞纳河畔的春水。” 温窈:“别开车,您继续。” 然后就这么胡搞乱搞了几次,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相处模式。 直到在昨天,酒里新出了一款酒,叶枳也没分出到底加了些什么,只觉得很好喝,就不免多喝了几杯。 结果就醉了。 她特能,别人喝醉要么耍酒疯要么直接睡过去,她还能瞪着眼正正直直的跟别人说话。 不过说的都是外星语,谁也听不懂。 沈灼为来接的她。 撺掇着她回去拿户口本,就把她拐进民政局了。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就睡着沈灼为,她把人踹下床,不想沈灼为爬起来抱着她就软软酥酥的撒娇:“老婆……” 把叶枳雷得不轻,鸡皮疙瘩一阵阵掉,“你叫谁老婆,没事你?” 沈灼为不知从哪儿抽出两个红本本,“除了你还有谁是我老婆。” 叶枳打开一个看,妈呀顿时吓得神魂分离。 缓过劲来气得把结婚证都撕了。 沈灼为就看着她撕,在旁边漫不经心的补充:“撕,到时候姐姐要是想离婚,还得去补办证件呢。” 叶枳停下动作,疯了一样的对他拳打脚踢。 落在沈灼为眼里都成了打情骂俏。 男人笑得放肆,告诉她:“我前天就满22周岁,昨天结婚,今天就能抱到老婆。” 叶枳怒极:“啊啊啊啊啊我掐死你——” 温窈听完,淡定的喝了口柠檬水,“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叶枳翘起兰花指,显摆自己新做的美甲,看得温窈心痒痒。 她现在怀孕,被不允许搞这些。 “把我那个空壳公司给他呗,我当老板娘不好吗,有个劳动力使唤,舒坦——” 温窈:“……” 心想,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所以说,女人真善变。 后来叶枳还跟她说,“我寻思当初沈灼为怎么能拿到宗政清的一手消息,还骗我我们一张照片几百万,这个狗东西,他是宗政清的学生呢!” 温窈没懂:“什么学生?” 叶枳说:“之前宗政清在他学校任过教,很短很短,两人早就认识了。” 说到这里,叶枳细数沈灼为不道德的一面:“你知道你当初你跟晏随领证结婚的消息还是他透露给宗政清的,这王八蛋,趁我睡着看我手机,看见我跟你的聊天记录了!” “还有!我还寻思他怎么那么有本事敢来收购我公司呢,敢情他跟顾洵达成了某种约定,借我当跳板,靠,我真是越想越气。” 温窈跟她同仇敌忾:“果然很气。” 叶枳:“老娘罚他三天不准上床睡!” 温窈:“……” 而另一件大事呢。 就是林安禾和宋译岑的婚姻关系被曝光,而且还是宋译岑单方面的。 他有认证自己的微博,官宣艾特了林安禾,一时间网络上都沸腾起来了。 林安禾这边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没过多久,她就上传了一张b超照,宣布自己怀孕了。 温窈对宋译岑和林安禾之间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便去问晏随,“他们之前感情不是不好吗?怎么突然就变了?动作还挺快。” 晏随泰然自若:“有嘴,一切好说。” “啊?” 晏随没讲,宋译岑看到他的安琪婚纱照微信头像受了刺激,更是被他之后的一系列秀恩爱举动酸得牙疼。 再看看自己家的那位。 别说什么温柔小意了,现在宋译岑看她笑,都只能去看她演的电视剧才能看到。 于是暗自较劲了好些日子,下定决心跑来晏随这里取取经。 宋译岑并不是个高傲的人,他很是拿得起放得下,他有错就认,哪儿不对就说。 经晏随那么大发慈悲的提点了两句,脑子转得快,清晰得很,把林安禾哄回来指日可待。 尽管还是废了点功夫,但索性重新抱得美人归,以往的付出和别扭委屈都不算什么。 夫妻感情升温,宋译岑没事就去剧组探班林安禾,腻歪在一块儿,情到深处,爱的种子就萌发了。 不过还有一件小小事,跟温家有关。 发生在前两月,姜淑柳怀的孩子到底还是没能保住,经此一孕,姜淑柳遭了大罪还不得好,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而启明由温窈控股控权,还有晏随跟宗政清两座大山保驾护航,温窈把温学闵的权利彻底架空,让他不能为所欲为。 以往温学闵倒是有心思倒腾,不过现在却是老老实实的不敢乱来。 不过他闲下来就有其他想法了,尤其是姜淑柳孕中期时,温学闵在外面玩得飘,绿帽子给姜淑柳戴得一顶又一顶的。 流产后,姜淑柳时常跟温学闵吵架。 温雨眠受不了,一气之下出国了。 出轨的男人就跟狗似的,有一就有二,始终改不了去吃屎。 温窈对此只想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一报还一报罢了。 活该。 - 温窈是在来年小满那天生的,预产期提前,但生产顺利,生了个女孩儿,母女平安。 唐梦还来探望了她。 杭锐项目后她颓唐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晏随又给她安排了其他更好的项目,她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冲冲的为自己的事业而奋斗。 坐月子时,晏随在某天下班回来时给她带了个八卦:“顾洵要结婚了。” 温窈惊讶:“谢朝绮?” “嗯。” 后来他们看在晏家的面上,还是去参加了婚宴。 谢朝绮原本站在顾洵身边笑意浓烈的,一见到晏随,就跟见了鬼似的。 把温窈也看得莫名其妙,悄悄的靠在晏随耳畔:“她怎么见了你这副表情啊?” 晏随微勾唇,“她怕我。” “啊?” 晏随垂眸看她:“我刚回晏家那两年,她怪我挤走了顾洵,讨厌我,我捉虫吓过她。” 温窈没忍住笑,“你怎么这么坏啊。” 晏随一本正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温窈拧了下他的腰,“谬论!” 晏随眉眼染着浅淡的笑意,把她的手牵过来握住。 自从当爸爸后,他整个人的锋芒都收敛了许多,至少不再那么令人望而生畏。 等女儿五个月大时,夫妻俩推着宝宝去海边玩。 晏随在后面推着婴儿车,胸前还挂了个安琪牌同款的奶瓶,跟着温窈的脚步走在长长的栈桥上。 温窈走在前面,静静地感受海风的温情。 时不时有海鸥在半空盘旋、鸣叫着。 天与海仿佛连接在一起,同一片蓝,令人心旷神怡。 温窈眺望远方,盯着一个方向,“晏随你看。” 晏随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 婴儿车里的宝宝也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却漂亮的地方。 听着爸爸妈妈的声音,发出咦咦啊啊的声音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 “那是灯塔?” “嗯。” “真美。” 男人没说话,只眸光纵容的看着她。 “听说灯塔有护航照明、宣示主权和海防了望,还有引领方向的作用。” “嗯。” “网上说灯塔守护人是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 温窈喃喃:“可被守护的人,却是最幸福的。” 谁又被守护着,谁又正幸福着。 表姐呢。 是还在自由的国度远行,还是已经顺着指明的航线,已经找到回家的方向。 她眼睛有些酸涩,眨了眨眼,回头去看晏随时,却忽然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长身玉立穿着棕色大衣,从骨子里润出来的儒雅风骨,目光平静祥和的看着远方,唇边挽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无名指上的刺青在戒指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温窈突地莞尔。 看。 有人来接表姐回家了。 第132章 大结局 温窈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相对小众的,另一件是较为大众的。 前者是,叶枳在某天给她打了电话,说约出来吃饭。 然后告诉她:“我跟沈灼为结婚了。” 紧接着结婚证甩在了她面前。 温窈当即瞠目结舌。 她愣愣的,“你不是说…不结婚吗?” 叶枳满脸阴沉:“我阴沟里翻船还不行吗。” 事情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沈灼为之前就想吞并收购叶枳的公司,叶枳抵死不从,导致最后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她原本好好的事业瞬间变得毫无景气,她不服又能怎样,资本玩资本,自然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 家里也在给她施压,尤其她爸,见她事业黄了,可开心,急三赶四的把人叫回来开始相亲。 于是叶枳挺着25岁的“高龄”开始了相亲大业。 好笑的事,她的每一个相亲对象都没成。 让原本不屑的叶大小姐渐渐变得有些阴郁,心想搞什么飞机,她人长得这么漂亮,就算自己的小金库钱不多,但怎么着也算是个白富美,怎么一个个的还瞧不上她。 直到后来她发现原来都是沈灼为搞的鬼。 气得她两天没睡好。 又开始了纸醉金迷的潇洒生活,只可惜哪里都有沈灼为,喝酒的地方有、打牌的地方有、吃饭的地方有,就连睡觉的地方…… 听到这里温窈咳嗽两声打断她:“所以你又跟他搞上了?” 叶枳啧,瞥她一眼不满道:“搞什么搞,我们那叫正儿八经的约好吗,好歹人小年轻身强体壮,那公狗腰那大长腿,勾得我险些成了塞纳河畔的春水。” 温窈:“别开车,您继续。” 然后就这么胡搞乱搞了几次,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相处模式。 直到在昨天,酒里新出了一款酒,叶枳也没分出到底加了些什么,只觉得很好喝,就不免多喝了几杯。 结果就醉了。 她特能,别人喝醉要么耍酒疯要么直接睡过去,她还能瞪着眼正正直直的跟别人说话。 不过说的都是外星语,谁也听不懂。 沈灼为来接的她。 撺掇着她回去拿户口本,就把她拐进民政局了。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就睡着沈灼为,她把人踹下床,不想沈灼为爬起来抱着她就软软酥酥的撒娇:“老婆……” 把叶枳雷得不轻,鸡皮疙瘩一阵阵掉,“你叫谁老婆,没事你?” 沈灼为不知从哪儿抽出两个红本本,“除了你还有谁是我老婆。” 叶枳打开一个看,妈呀顿时吓得神魂分离。 缓过劲来气得把结婚证都撕了。 沈灼为就看着她撕,在旁边漫不经心的补充:“撕,到时候姐姐要是想离婚,还得去补办证件呢。” 叶枳停下动作,疯了一样的对他拳打脚踢。 落在沈灼为眼里都成了打情骂俏。 男人笑得放肆,告诉她:“我前天就满22周岁,昨天结婚,今天就能抱到老婆。” 叶枳怒极:“啊啊啊啊啊我掐死你——” 温窈听完,淡定的喝了口柠檬水,“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叶枳翘起兰花指,显摆自己新做的美甲,看得温窈心痒痒。 她现在怀孕,被不允许搞这些。 “把我那个空壳公司给他呗,我当老板娘不好吗,有个劳动力使唤,舒坦——” 温窈:“……” 心想,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所以说,女人真善变。 后来叶枳还跟她说,“我寻思当初沈灼为怎么能拿到宗政清的一手消息,还骗我我们一张照片几百万,这个狗东西,他是宗政清的学生呢!” 温窈没懂:“什么学生?” 叶枳说:“之前宗政清在他学校任过教,很短很短,两人早就认识了。” 说到这里,叶枳细数沈灼为不道德的一面:“你知道你当初你跟晏随领证结婚的消息还是他透露给宗政清的,这王八蛋,趁我睡着看我手机,看见我跟你的聊天记录了!” “还有!我还寻思他怎么那么有本事敢来收购我公司呢,敢情他跟顾洵达成了某种约定,借我当跳板,靠,我真是越想越气。” 温窈跟她同仇敌忾:“果然很气。” 叶枳:“老娘罚他三天不准上床睡!” 温窈:“……” 而另一件大事呢。 就是林安禾和宋译岑的婚姻关系被曝光,而且还是宋译岑单方面的。 他有认证自己的微博,官宣艾特了林安禾,一时间网络上都沸腾起来了。 林安禾这边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没过多久,她就上传了一张b超照,宣布自己怀孕了。 温窈对宋译岑和林安禾之间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便去问晏随,“他们之前感情不是不好吗?怎么突然就变了?动作还挺快。” 晏随泰然自若:“有嘴,一切好说。” “啊?” 晏随没讲,宋译岑看到他的安琪婚纱照微信头像受了刺激,更是被他之后的一系列秀恩爱举动酸得牙疼。 再看看自己家的那位。 别说什么温柔小意了,现在宋译岑看她笑,都只能去看她演的电视剧才能看到。 于是暗自较劲了好些日子,下定决心跑来晏随这里取取经。 宋译岑并不是个高傲的人,他很是拿得起放得下,他有错就认,哪儿不对就说。 经晏随那么大发慈悲的提点了两句,脑子转得快,清晰得很,把林安禾哄回来指日可待。 尽管还是废了点功夫,但索性重新抱得美人归,以往的付出和别扭委屈都不算什么。 夫妻感情升温,宋译岑没事就去剧组探班林安禾,腻歪在一块儿,情到深处,爱的种子就萌发了。 不过还有一件小小事,跟温家有关。 发生在前两月,姜淑柳怀的孩子到底还是没能保住,经此一孕,姜淑柳遭了大罪还不得好,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而启明由温窈控股控权,还有晏随跟宗政清两座大山保驾护航,温窈把温学闵的权利彻底架空,让他不能为所欲为。 以往温学闵倒是有心思倒腾,不过现在却是老老实实的不敢乱来。 不过他闲下来就有其他想法了,尤其是姜淑柳孕中期时,温学闵在外面玩得飘,绿帽子给姜淑柳戴得一顶又一顶的。 流产后,姜淑柳时常跟温学闵吵架。 温雨眠受不了,一气之下出国了。 出轨的男人就跟狗似的,有一就有二,始终改不了去吃屎。 温窈对此只想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一报还一报罢了。 活该。 - 温窈是在来年小满那天生的,预产期提前,但生产顺利,生了个女孩儿,母女平安。 唐梦还来探望了她。 杭锐项目后她颓唐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晏随又给她安排了其他更好的项目,她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冲冲的为自己的事业而奋斗。 坐月子时,晏随在某天下班回来时给她带了个八卦:“顾洵要结婚了。” 温窈惊讶:“谢朝绮?” “嗯。” 后来他们看在晏家的面上,还是去参加了婚宴。 谢朝绮原本站在顾洵身边笑意浓烈的,一见到晏随,就跟见了鬼似的。 把温窈也看得莫名其妙,悄悄的靠在晏随耳畔:“她怎么见了你这副表情啊?” 晏随微勾唇,“她怕我。” “啊?” 晏随垂眸看她:“我刚回晏家那两年,她怪我挤走了顾洵,讨厌我,我捉虫吓过她。” 温窈没忍住笑,“你怎么这么坏啊。” 晏随一本正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温窈拧了下他的腰,“谬论!” 晏随眉眼染着浅淡的笑意,把她的手牵过来握住。 自从当爸爸后,他整个人的锋芒都收敛了许多,至少不再那么令人望而生畏。 等女儿五个月大时,夫妻俩推着宝宝去海边玩。 晏随在后面推着婴儿车,胸前还挂了个安琪牌同款的奶瓶,跟着温窈的脚步走在长长的栈桥上。 温窈走在前面,静静地感受海风的温情。 时不时有海鸥在半空盘旋、鸣叫着。 天与海仿佛连接在一起,同一片蓝,令人心旷神怡。 温窈眺望远方,盯着一个方向,“晏随你看。” 晏随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 婴儿车里的宝宝也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却漂亮的地方。 听着爸爸妈妈的声音,发出咦咦啊啊的声音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 “那是灯塔?” “嗯。” “真美。” 男人没说话,只眸光纵容的看着她。 “听说灯塔有护航照明、宣示主权和海防了望,还有引领方向的作用。” “嗯。” “网上说灯塔守护人是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 温窈喃喃:“可被守护的人,却是最幸福的。” 谁又被守护着,谁又正幸福着。 表姐呢。 是还在自由的国度远行,还是已经顺着指明的航线,已经找到回家的方向。 她眼睛有些酸涩,眨了眨眼,回头去看晏随时,却忽然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长身玉立穿着棕色大衣,从骨子里润出来的儒雅风骨,目光平静祥和的看着远方,唇边挽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无名指上的刺青在戒指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温窈突地莞尔。 看。 有人来接表姐回家了。 第133章 番外:展信佳 家里多了小孩,就多了很多东西。 就连主卧的衣帽间都堆了婴儿用品。 这天温窈闲下来打算收一收,翻到置物柜时,在里面看见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小信封。 表面什么也没写,但温窈觉得很眼熟,而后想到之前晏随跟她说过这件事,只后来她没放在心上。 她小心翼翼的缓缓打开。 果然是一封信。 展信佳: 见字如晤。 嗨,我亲爱的小表妹,猜猜我是谁? 好,我是你最最最最爱的若若表姐!最近怎么样呢,是不是感觉幸福感爆棚呢! 哈哈,首先,祝你新婚快乐! 我们可爱的窈窈妹妹也到了成为他人妻的时候啦,时间过得真快呀,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我俩屁颠屁颠的去偷别人地里的西瓜,去小河边抓鱼,还抓过大公鸡……哈哈,外婆知道你结婚肯定特别开心! 嗯…不好意思的说,这封信就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毕竟我们礼尚往来嘛!谁让你在我结婚的时候也送过信! 我当时收到真的很气!别人都送项链啊宝石啊手镯之类的,我跟你玩得最好,结果你一封信就打发了我! 但你在信里夸我特别漂亮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还说你表姐夫是最最最配我的那个男人,这里我要夸你一下,你不愧是我亲表妹!就知道表姐我喜欢听这些大实话! (而且你看看我对你多好!这封信还是在我跟你表姐夫新婚夜时,我亲手给你写的!悄咪咪的说哦,他都吃醋了嘻嘻。) 好嘛,我承认我的笔力没你好,毕竟我跟你这个出国留学过的人不能比嘿嘿,我们检察官啦,对抓坏人比较有一套,要是让我判什么罪的我特别在行,虽然也经常写什么工作报告之类的,但都很枯燥,所以窈窈你一定要原谅我的哦。 这是提前写的,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你未来老公长什么样,但我猜肯定也是全天下最配你的那个人。 他肯定特别有钱!长得还特别帅,也很温柔,对你还特别特别的好……如果以上我都猜对了,那么恭喜你!你找对老公啦! 呼……手好累,今天本来是我和你表姐夫的新婚夜嘛,不过为了小表妹,表姐累一点也能忍哈哈! 好啦,啰里嗦一顿,我手都写疼了,字丑不要介意(反正你都看习惯了哈哈哈)。 (说一下噢,以下的字是你表姐夫帮我写的,他的字特别好看!比我的“龙腾飞蛇狂舞”好看多了,你看看是不是呢!?) 在这里,表姐祝窈窈表妹和表妹夫,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伉俪情深,相亲相爱,心心相印,珠联璧合,相濡以沫,举案齐眉,花好月圆,夫唱妇随!!! 哦对了,这个也是你表姐夫帮我想的祝福词(他可真是个大聪明!我爱他!) (嘘,请不要介意我在这里偷偷的秀个恩爱,但是我真的爱他!比爱你还要爱的那种——你嘛,你有你老公爱,轮不上我哈哈。) 写完了。 哈哈哈哈哈。 总之,愿你永远幸福快乐,我们窈窈小天使,一定要开心哦。 —— 你第二爱的表姐(关思若)and表姐第一爱的表姐夫(宗政清)留。 时间:表姐和表姐夫的新婚夜。 比心。 第133章 番外:展信佳 家里多了小孩,就多了很多东西。 就连主卧的衣帽间都堆了婴儿用品。 这天温窈闲下来打算收一收,翻到置物柜时,在里面看见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小信封。 表面什么也没写,但温窈觉得很眼熟,而后想到之前晏随跟她说过这件事,只后来她没放在心上。 她小心翼翼的缓缓打开。 果然是一封信。 展信佳: 见字如晤。 嗨,我亲爱的小表妹,猜猜我是谁? 好,我是你最最最最爱的若若表姐!最近怎么样呢,是不是感觉幸福感爆棚呢! 哈哈,首先,祝你新婚快乐! 我们可爱的窈窈妹妹也到了成为他人妻的时候啦,时间过得真快呀,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我俩屁颠屁颠的去偷别人地里的西瓜,去小河边抓鱼,还抓过大公鸡……哈哈,外婆知道你结婚肯定特别开心! 嗯…不好意思的说,这封信就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毕竟我们礼尚往来嘛!谁让你在我结婚的时候也送过信! 我当时收到真的很气!别人都送项链啊宝石啊手镯之类的,我跟你玩得最好,结果你一封信就打发了我! 但你在信里夸我特别漂亮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还说你表姐夫是最最最配我的那个男人,这里我要夸你一下,你不愧是我亲表妹!就知道表姐我喜欢听这些大实话! (而且你看看我对你多好!这封信还是在我跟你表姐夫新婚夜时,我亲手给你写的!悄咪咪的说哦,他都吃醋了嘻嘻。) 好嘛,我承认我的笔力没你好,毕竟我跟你这个出国留学过的人不能比嘿嘿,我们检察官啦,对抓坏人比较有一套,要是让我判什么罪的我特别在行,虽然也经常写什么工作报告之类的,但都很枯燥,所以窈窈你一定要原谅我的哦。 这是提前写的,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你未来老公长什么样,但我猜肯定也是全天下最配你的那个人。 他肯定特别有钱!长得还特别帅,也很温柔,对你还特别特别的好……如果以上我都猜对了,那么恭喜你!你找对老公啦! 呼……手好累,今天本来是我和你表姐夫的新婚夜嘛,不过为了小表妹,表姐累一点也能忍哈哈! 好啦,啰里嗦一顿,我手都写疼了,字丑不要介意(反正你都看习惯了哈哈哈)。 (说一下噢,以下的字是你表姐夫帮我写的,他的字特别好看!比我的“龙腾飞蛇狂舞”好看多了,你看看是不是呢!?) 在这里,表姐祝窈窈表妹和表妹夫,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伉俪情深,相亲相爱,心心相印,珠联璧合,相濡以沫,举案齐眉,花好月圆,夫唱妇随!!! 哦对了,这个也是你表姐夫帮我想的祝福词(他可真是个大聪明!我爱他!) (嘘,请不要介意我在这里偷偷的秀个恩爱,但是我真的爱他!比爱你还要爱的那种——你嘛,你有你老公爱,轮不上我哈哈。) 写完了。 哈哈哈哈哈。 总之,愿你永远幸福快乐,我们窈窈小天使,一定要开心哦。 —— 你第二爱的表姐(关思若)and表姐第一爱的表姐夫(宗政清)留。 时间:表姐和表姐夫的新婚夜。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