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为后：盛宠倾世妖妃》 第1章 侍寝 送亲的队伍散去之后，景华殿外彻底安静了下来，只余火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红色的喜字被风吹得发响。 深夜，外面的喧嚣早就过去了，一切过于平静。偌大的床上被花生红枣一大堆东西给堆满了，苏青沅坐在床沿上，整个人绷的笔直，胳膊腿和背全都被酸胀感充斥着，再多等一会儿，她恐怕就要支撑不住，身子就要垮下去了。 但红烛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本来苍白的脸照得红彤彤的，里面是掩映不了的紧张和兴奋。 “参见皇上！” 门外，太监惊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地踹开了，那扇门大敞着，如同两片叶子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颤抖着，如同苏青沅此时此刻跟着颤抖的心。 男人站在门前，高大颀长的身形微微摇晃，两颊带着几分醉色，浓黑的眉头蹙紧，那双狭长的凤目里，却是一片清醒，并夹杂着几许嘲讽与不屑，他嘴角始终僵紧，不说一字，已经威严具足。 顿了一下，男人抬步缓缓往里面走进去。 苏青沅瞪大了眼睛，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到那带着几分摇晃的身形来到了她的面前，那双沾满了戏谑的目光打量着她，而后伸出干净而修长的手指捏上了她的下巴，动作轻佻地将她的下巴捏紧抬起来，与她对视。 “昶灏……”苏青沅被捏的生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浓眉蹙紧，那深黑的眼眸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全然是不屑。萧昶灏默然地看着她，抬起手，对着那红粉的脸颊便毫不迟疑地挥了过去，“朕的名讳，也是你这个贱婢能叫的？！” 苏青沅猛地一惊，才发觉这一句如此冷酷，决绝。苏青沅转过头不再看他，眼底流露出一丝哀伤之气，声音仍旧平和，只是她已经找到和他的距离了，“皇上，您喝醉了，早些休息吧。”规矩，却少了那一丝亲密。 “醉？你很希望朕喝醉了？”萧昶灏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厉声质问起来。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见他没有反应，苏青沅又上前一步，“皇上，臣妾为您更衣。” 萧昶灏仍旧冷眼看着低着头的她，慢慢撑开双手。苏青沅为他解开腰带，一件件除去身上的衣袍。 张开的双臂却猝不及防地收紧了，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带到面前。 “啊！” 苏青沅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抵住眼前的人，男人的手却像钳子一样紧紧钳着她，混杂着浓厚酒气和男人气息便霸道地朝她吻下来，根本不给她一点挣扎的余地。 苏青沅慌忙地别开头，气息已经乱了，“皇上，别这样……” 男人带着醉意，这才看着她，眉头一收紧。 粗粝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一下下用力，几乎要揉进她的血肉里，苏青沅感到吃痛，想要避开，男人却是突然用力，将她紧紧箍住。她一看过去，只见男人似醉非醉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里除了刻薄只有刻薄，“怎么，你来的时候李嬷嬷难道没有教过你么？” 苏青沅又难受又尴尬，脸倏然一红，避开他的目光，“李嬷嬷是教过的……” 盯着她泛红的脸，萧昶灏又是一蹙眉，“即然知道，就别装什么清高！” 话音落下，苏青沅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腾空而起，男人粗鲁地扛起她来，大跨步地往床边走。 没有一丝怜惜，苏青沅被狠狠丢到了大床上。身子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硌到，苏青沅疼得呲牙裂嘴，而她来不及多想，男人高大的身子已经压了上来。 “疼……别这样……” 她所有的话都被一个厚重的吻给压了回去，男人的吻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她不舒服地扭动了几下，她的手立刻被制住。 几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身上一凉，苏青沅的漂亮的眼底全然是恐惧，而印在她眼前的，是如野兽一般的男人，绝对的力量，绝对的粗鲁残暴，她越是挣扎，越是点燃他眼底的欲～火，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着待宰的羔羊。她越挣扎，他越兴奋。 恐惧一点点淹没她，所有的镇定在这一刻崩塌。苏青沅再也顾不得其他了，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 苏青沅的两只手慌忙地挣扎着，无意间，那长长地指甲划过男人的脸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印子。 萧昶灏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而后便是愤然的怒火，“贱人！” 反手又是一巴掌，苏青沅被打得头侧到一边，嘴里感到了血腥气，这时男人突然抓住了她的两只手，不由分说用布条在她手腕上绑了个死结。 男人再次靠了上来。 痛，撕心裂肺的痛，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萧昶灏看着她，冰冷的目光下透着异样的光火，一下比一下疯狂，一下比一下狠戾，“跑啊！这一次你还想跑去哪？！” 苏青沅瞪大了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不待她询问答案，男人已经俯下身狠狠咬上了她的锁骨。 撕裂般的疼痛将她彻底淹没，苏青沅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如同一叶浮萍一般无依无靠，任凭他折腾，直到他高兴了为止。 餍足之后，男人起身，迷蒙的醉眼里却一股彻骨的寒凉，清醒得吓人，但很快，他起身的时候身形又开始摇摇晃晃，目光迷离，不知所想。 “像块木头一样，真是叫人倒胃口。”萧昶灏嘟哝了一句，这才懒懒散散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苏青沅仍旧躺在床上，像是只小猫一般瑟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门被打开了，也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李嬷嬷一直站在门外静候着，整个人紧绷着，门被拉开了，她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萧昶灏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便扬长而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众候在外面宫女太监们都傻眼了，这才过了大半夜，皇上怎么就出来了呢？ 而且，刚才里面那撕心裂肺的动静，饶是他们不想听，也都听见了些。 “去景辰宫。” 萧昶灏随意说了几个字，太监们立刻摆驾，深夜里只听到太监用高亢的声音喊道，“摆驾景辰宫！” 一众人散去，景华殿外霎时间安静了，只剩下风声在呼啸。李嬷嬷打了个哆嗦，连忙小跑着走了进去。 她来到床前，就看到那抹小小的身影瑟缩在床边，床上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血污。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倒真是少见。 “娘娘？”李嬷嬷走过去，小声叫了一声。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一处。 李嬷嬷又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叹了口气，“娘娘啊，你怎生这样糊涂啊？” 苏青沅仍旧瞪大了眼睛，一个字都不说。 李嬷嬷走过去，拿起被子盖在她身上，心里不免又是叹气，她一开始还真没看出来，怎么这看起来聪明伶俐的贵妃娘娘竟是这么个糊涂性子，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好言相劝。 “娘娘，老奴也只是想提醒您，进了这宫里，你便是皇上的人，从今以后，您也就只有这一个男人，还是别想不开才好。” 苏青沅目光动了动，仍旧沉默。 “皇宫毕竟不比寻常人家，您要是聪明些，就该明白，那男人是要让你来爱的，倘若你心里存着别的心思，苦的只是你自己。”见她不语，李嬷嬷又开始循循善诱。 “我不讨厌他。”苏青沅突然开口喃喃地说了一句。 “什么？”李嬷嬷没听清。 “他不爱我。”苏青沅提高了些声音，说到这，她一个激动，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李嬷嬷听到了这话，却是苦笑了出声，“皇宫里这么多女人，皇上只有一个，哪个又敢奢求皇上的爱呢？” 一听这话，苏青沅哗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哗哗地往外流，像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哭得很无助。 李嬷嬷见这架势慌了，连忙安慰她，“我的娘娘，您别哭，您可别哭啊！” 苏青沅听见了，仍旧哭得厉害。 李嬷嬷脑袋一转，努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看着她，“傻娘娘，别哭了。皇上怎么可能不爱你呢？您可是他钦点的贵妃，放眼整个后宫看去，贵妃只有一个，这可是别的妃嫔想都不敢想的啊！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也挤不来呢！” “真的？”苏青沅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眼泪还挂在脸上，那样子颇为动人，“可是他刚才……”想到刚才的事，她又想哭。 李嬷嬷仍旧是微笑，“娘娘，皇上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叫您进宫呢？只是，你自己的那些个小脾气也该收敛些才是，忘了之前老奴是怎么教你的了？” 第2章 情殇 苏青沅若有所思，而后皱眉，不言语了。 李嬷嬷起身，笑容顿在脸上，眼底不禁浮出一丝担忧。自家的娘娘，还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呢，又该如何在后宫里自处呢？ 一切都没有答案。 哄着苏青沅睡了之后，李嬷嬷便退了出去，夜晚熄灯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苏青沅，你怎么就连这点道理都分不清？你妹妹她当了贵妃能亏待你吗？好好想想，这些年我们是怎么对你的！你这样抢你妹妹的男人是要遭报应的！” 临行前，婶娘冯玉声嘶力竭地同她撕破了脸皮彻底决裂。与此相对的，是叔父苏同的喜不自胜，“好事啊！这是好事！经过那件事以后，皇上竟然还要你，说明他心里有你啊，苏氏一门的振兴可全都靠你了！” 两张面孔在她面前来回浮现，一喜一忧，苏青沅也说不清这次进宫是好是坏，一切答案都只能留待今后回答。 天亮了。 砰砰砰—— 李嬷嬷站在门外敲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丫头，眼见里面没有回应，干脆一把推开了门。 苏青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接着她的门便被推开了。 “我的娘娘啊，您真当还在自个儿家呢，今天还要去拜见太后，您快醒醒吧！”李嬷嬷急匆匆地冲进来，大嗓门的喊着，一把将她的被子掀开了。 睡得迷迷糊糊，苏青沅这才茫然地抬头看向李嬷嬷，此时李嬷嬷皱紧了眉头，一脸的担忧。苏青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要做什么，连忙爬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伺候你家娘娘？！”李嬷嬷急急地冲着门外的人喊，催促着她快进来。 苏青沅顺着李嬷嬷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小宫女正站在那里，满眼陌生地看着她，慢慢走进来。 “这是绣香，以后就由她伺候您。”李嬷嬷又同她说道。 时辰已不早了，苏青沅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便急匆匆地收拾了一番，前往安宁宫。 绣香看来是新手，收拾起来动作不那么利落，问起话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苏青沅索性也不想同她多说话了。 直到今早，苏青沅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宫里是和在自家不一样的，这幽幽的深宫中多的是她不懂的事物和规矩。 苏青沅在绣香的搀扶下走进了安宁殿。 一进殿中，气氛顷刻庄严肃穆起来。外面阳光普照，而此刻，安宁殿殿内却像是凭空笼罩了一层阴影，叫人无法顺畅呼吸。一眼望去，端坐在正堂的应当就是秦太后，在她旁边落座的，身穿九色华服的，就该是皇后。 其余大概就是些妃嫔之类，所有人都一致看着她，就连那些宫女们也都看着她，仿佛她是打破这里本有的和谐气氛的异类。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苏青沅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哟，这都要日晒三竿了吧，我们的贵妃这是来请安啊，还是来一起用午膳的啊。”这时候，一个刺耳而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默，苏青沅朝那边看了一眼，那妃嫔比她大不了几岁，生得一张漂亮的鹅蛋脸，一看便是那种精明厉害之人。 苏青沅没有回话，又看向了高高在上的人，而秦太后始终端着茶杯和旁边的皇后窃窃私语，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苏青沅还是走了过去，躬身向其请安，“母后，青沅来给您请安了。” 秦太后冷着一张脸，挑挑眉，仍旧不看她。秦太后不开口，她便不敢起身，只能这样保持着这个动作，浑身僵硬难受，她的身形刚晃了晃，就听见那声音又开口，“妹妹，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太后她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怎能让她老人家等你一个人呢？”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秦太后的眉头是拧紧了。那声音却仍旧没有停下的打算，“所说你承蒙皇上雨露恩泽，却也不能只顾着贪欢啊，耽误了皇上的龙体不说，你这一夜怕是没少折腾吧！” 女人话音落下，嫔妃各个窃笑起来，苏青沅站在那，脸色一阵发白，如同被人生生打了个一巴掌般，屈辱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母后，妹妹毕竟是皇上亲赐的贵妃，可别让皇上觉得我们亏待了她才好。”皇后徐氏在一旁劝了一句，这时秦太后看了看皇后，蹙了蹙眉，这才又满不情愿地看向她，“起来吧。” 苏青沅努力起身，腿却弯了太久，不免晃一晃。 “这妹妹可真是娇弱，才侍寝了一晚，这腿都是软的！”那女人又添话，女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徐氏掩着嘴笑，笑罢，这才责备起了说话的人那来，“惠妃，你瞧瞧你，嘴上没一句正经话，还是快快闭嘴吧。” 苏青沅始终不说话，却咬紧了嘴唇，一股屈辱感从心底里冒出来，让她硬给压回去了。 同样没有笑的还有秦太后，秦太后始终看着她，从她进来开始脸就拉了下来，此时更是像冰封了一般。 “把头抬起来。”秦太后对着她，冷冷地发号施令。 苏青沅怔了一下，这才慌忙地抬起头。这一对视，她分明看到了秦太后眼里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意。 “果然是副狐媚的模样，难怪将皇上骗得神魂颠倒，”秦太后冷冷地看着她，忽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脖子上，看到那青青红红的痕迹，愤然大怒，“小小年纪，真是极尽淫~荡之能事！如此出来见人，真是不知羞耻！” 秦太后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苏青沅咬紧了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也难怪，毕竟妹妹和我们这些人那，不一样。”那个阴阳怪气的惠妃又开口，满脸戏谑。苏青沅余光看去，不少妃嫔都在低头窃窃私语，看着她，或同情，或鄙夷。 气氛忽的诡异起来，秦太后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脸上戳一个洞一般，其他人也都看着她，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神色戚戚焉。 第3章 下马威 “苏青沅？”秦太后突然叫她。 “是。”她立刻答应。 秦太后挑了挑眉，目光阴测测的，“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进宫前的那些脏事，你与那废太子不清不楚，本就是前朝余孽，论罪当诛！” 苏青沅怔了一下，不言语。秦太后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过，即然皇上召你进宫，谅你弄不出什么水花来。我们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在这宫里乖乖的，倒也没什么，否则，哀家照样要了你的命！” “青沅谨遵母后教诲。”苏青沅咬着牙应下了。 “你既然嫁进了皇室，就得学会把你在宫外学来的一身臭毛病改一改，在座的各位都是你的前辈，现在给哀家瞪大眼睛，一个个认清楚了，给你的这些个姐姐们斟杯茶，打个招呼，别一点规矩都没有，等着他人来侍候你。” “青沅明白了。”苏青沅硬是将委屈咽下了，去给几个妃嫔倒茶。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觉着这新来的贵妃竟然是个好说话的软柿子，这么一想，几人交换了眼神，便心领神会了。 后面的几位常在和答应到底不敢太过火，贵妃毕竟是贵妃，迟疑了一下，也都接过她的茶杯，却又用余光看看秦太后，又看看几位妃嫔，这才少抿了几口，连忙给她放了回去。苏青沅倒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松了口气。 最后苏青沅还是走到了惠妃面前，她隐约觉得这惠妃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将茶水捧到她的面前，“姐姐，请喝茶……” 惠妃一言不发看着她，慢慢伸手过来接茶杯，确定她握住了茶托苏青沅才松了手，不想那只手没有将茶杯端走，却猛地扬了起来。 “嘶……” 茶水微烫，洒在她的身上，苏青沅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疼痛，却只能咬紧了嘴唇。只听见砰的一声，茶杯就这么砸到了地上，摔碎了。 “妹妹啊，你怎么不这么不小心，连个茶杯都端不稳啊？”惠妃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这是存了心要给她难看。 秦太后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心烦，“真是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把东西收拾起来？” 苏青沅余光瞟着那碎片，微微蹙眉。 秦太后看着她，发出一声冷笑，“不是你来，难道是哀家来吗？” 苏青沅愣了一下，连忙回应，“青沅知道了。”说罢，她连忙蹲下身就要去捡那些碎片，一不小心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时候，一只手去抓住了她。苏青沅抬头，只见惠妃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还是算了吧，妹妹这一看便是从来不做活儿的人，万一这么巧弄伤了，皇上怪罪起来，我们该怎么交代啊，玉琢。” 说着，惠妃喊了一声身后的宫女，名叫玉琢的宫女走过来，看着她颇有些无奈，“贵妃娘娘您还是让开些吧，伤了您奴婢可担待不起。” 苏青沅眉头蹙得更紧，努力平息心绪起伏，让眼泪就此止住，“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皇上面前乱说话的。” 惠妃却是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她。苏青沅慢慢地收回目光，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了。 “行了行了，你那副样子不必做给哀家看，你骗得了皇上骗不了哀家，没事就退下去吧，哀家看了你就心烦。”说着，秦太后别过头不再看她，烦躁伸手揉了揉眉心。 苏青沅愣了一下，却见皇后徐氏向她摆了摆手，“太后都说话了，你还不快走，非要气坏她老人家的身子你才高兴吗？” 苏青沅怔了一下，这才起身，面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所有人行礼，“青沅这就告退。”她一低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毕竟还是忍住了，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余光看见宫女们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走出安宁宫，苏青沅的心分外沉重起来。 她一出来，李嬷嬷连忙急匆匆地朝她走来。苏青沅看到李嬷嬷，眼底有几分惊讶，不等她问出口，李嬷嬷却是先开了口。 “娘娘是第一次拜见，老奴心里总归有些不放心，这才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李嬷嬷又打量她，眉头就没松开过。 面对李嬷嬷的紧张兮兮，苏青沅倒是要平静许多，“没什么，都是些小事。” 听着苏青沅轻描淡写的一句，李嬷嬷又想到什么，眼底一片难过，“这里面的，可都是厉害角色，娘娘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吧。” 苏青沅怔了一下，而后只是笑笑，不说话。 李嬷嬷看看她，又看看那扇紧闭的门，忍不住皱起眉头来，“那惠妃，当真是被皇上宠坏了，论位分，她可在您之下，哪来的资格那样对您？这也就是娘娘您心善，不与她计较。” 苏青沅听了仍旧是笑，“心善不心善说不上，我只知道惠妃是太后的口，太后的口打不得。我既然嫁进萧家，就是萧家的人，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倘若我忍一忍，让一让，能让这个家里少些风波，我也是愿意的。” 李嬷嬷看着她，倒是松了口气，笑了，“老奴本想安慰娘娘，不想倒被娘娘给安慰了一番。” “我们走吧。”苏青沅继续往前，即使一身狼狈，仍旧淡然处之，面色平静。 李嬷嬷跟在她身边，看着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娘娘年纪轻轻，看事已如此通透，他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苏青沅却是摇摇头，“莫要再夸我了，小心我要骄傲了。” 李嬷嬷仍旧是微笑，“娘娘能如此想甚好，但有件事，老奴不得不提醒娘娘，娘娘能够如此大度，此乃后宫之福，只不过，有时您的善良只怕叫他人得寸进尺。” 苏青沅听了这话，目光一顿，声音仍旧淡然，“承蒙您错爱了，只是我也没您想象中的那样伟大。我不过是尽了做妻子的本分，我只是不想皇上因这些家庭琐事劳心。” 李嬷嬷微微一怔，又是一声叹息，“娘娘您如此深明大义，但愿皇上能够理解您的一片良苦用心才好。” 第4章 责难 夜幕降临。 “皇上驾到！” 苏青沅刚洗漱完没多久，就听见门外的太监喊道。她本以为他不会来了，不想却还是来了。外面的宫人们自是手忙脚乱，她这边也好不到哪去。 门被推开了，那道身影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苏青沅急忙行礼，不敢抬头看他。 萧昶灏从她身边绕过，径自往椅子那边走去，坐定。 她的身后，门被关上了。 她抬头看过去，萧昶灏也朝她看过来，眼眸清澈明亮，没了昨夜的醉意，却仍旧透着一股孤冷高傲之气。 苏青沅先移开了目光，“我给您斟茶。”苏青沅说着，朝桌子走去。 萧昶灏漠然地打量着她，看着她端着茶水走到他的面前。他低头瞟了一眼，没有接过。 迟疑了一下，苏青沅才又开口，“今夜您来得急，下回来叫他们提前说一声，我好给您准备上好的茶。” “你是怪朕来得仓促了？！”萧昶灏蹙起了眉。 “臣妾不敢。”苏青沅连忙开口。 “不敢？！”萧昶灏的脸色沉了下去，“我看你比谁都敢！”说着，他大手一挥，便将那茶杯整个摔了出去。 茶杯落到地上，碎了一地，苏青沅心惊了一下，连忙蹲下身去捡。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眼底的怒气越积越盛，“苏！青！沅！”紧接着他便俯下身要去抓她。 苏青沅下意识的一躲，却还是没能躲开，被他抓了个正着，她挣扎了几下，那只捏着她的手腕的手就越紧，抓得她生疼。 苏青沅只能抬头看向他，却见萧昶灏那张平静得几乎漠然的脸。 “老熟人四年没见面了，难道你什么想说的都没有？”萧昶灏平静地看着她，静静地说着这几个字，直到此时，过去的记忆才和如今慢慢地接上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两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在一起交谈。 “你恨我。”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笃定。 萧昶灏脸上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是很快恢复平静，只是那么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没想过你会这样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叔父提亲，”苏青沅迟疑了一下，又看着他，“我以为你要娶的人，是凝雪。” 萧昶灏挑了挑眉，仍旧不动声色，“所以呢？” 苏青沅看着他想了许久，“我还是不明白。” 萧昶灏倏然看向她，目光里透露着一股危险，“看来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倒还不会像那些短视的宫妇一般，真当朕稀罕你这毒妇。” 今天他是清醒着的，没有喝醉，也因此，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头，只是表面上，苏青沅仍旧不动声色。 “倘若你这样做只是为了羞辱我，大可不必，我的命已在你手里，要杀要剐，系随尊便。”“苏青沅强忍着眼泪，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萧昶灏看着她，浓眉倏然收紧，那股愤怒聚在眼中越来越浓，几乎将眼前人焚烧殆尽，受伤的力气也不自觉加了几分，“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当那个杂种如何对你好，教你连死都不怕，末了他不也只顾着自己逃命，将你丢在这里？” 苏青沅眉头紧了紧，没有说话。 “早在你跟了那个杂种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你要为那付出代价！” 男人的声音突然提高，苏青沅惊得一抖，那只抓紧了她的手却猛地一用力，将她带到面前。 “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被最讨厌的人玩弄！”他的话音刚落下，只听见撕拉一声，她的衣襟便被扯烂了。 苏青沅大惊，连忙抓住他的手，“萧昶灏，你住手！” 男人一挑眉，眼神冰冷，“看来昨天还是没教会你规矩！”他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青沅看着他，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萧昶灏，你爱我吗？” 萧昶灏看着她，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笑话一般，冷冷地勾了勾唇，眼底满是轻蔑，“你觉得我会喜欢你这个下贱的毒妇吗？” 苏青沅狠狠一震，眼泪掉了下来，“你若恨我，杀了我，或把我贬到这宫里最脏最累的地方，我都认了，我只求你别这样羞辱我……” 萧昶灏冷哼了一声，眼底里暗流汹涌，“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那杂种会要你？！晚了！” 撕拉一声，她胸前的衣物被扯开了，男人大掌握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苏青沅瞪红了一双眼睛，“萧昶灏，别让我恨你！” 亵裤被狠狠地扯开，男人抱紧了她，毫不留情地再次占有她。 苏青沅绝望地闭上眼睛，胸前却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看着我，看着我！”萧昶灏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咆哮，他的手指倏然穿过了她的发丝，而后揪紧，逼得她与他直视，苏青沅愤然地看着他，男人眼里染上了情～欲和暴怒的红色，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意乱情迷，“看清楚了，要着你的男人是谁！” 恍惚间，男人抱紧了她，朝那张大床走去。 又是一阵蚀骨的疼痛，苏青沅皱着眉不言语，男人突然捏紧了她的下巴，像是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了一般。苏青沅被迫看着他，看到的却是如野兽一般的男人，他看着她，像是捉弄猎物的野兽一般，根本不理她的死活。 大滴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苏青沅却痛得没有一点力气了，却仍旧用了最大的声音向他喊，“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让我进宫来？” 萧昶灏浓眉皱了起来，声音如同玄冰一般冰冷，“因为我要让你明白什么叫痛，那种被背叛了的刻骨铭心的痛，我会让你为你过去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苏青沅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许久，她的目光暗淡下去，不再说话，咬紧了牙关再不发一言。 萧昶灏看着她，脸色冷峻，变得更加粗鲁，更加暴虐。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再皱眉，手紧紧地捏着床单，指节捏得发白。 第5章 报复 “在想什么？嗯？”萧昶灏俯下身狠狠咬住了她的耳垂。 苏青沅颤抖了一下，睁开眼，冷汗自额头上流下来，脑袋抽搐着直疼，手脚冰凉，只有喉咙里一直蔓延到胃一阵火辣辣的疼，还有身体上那股撕裂一般的疼。 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苏青沅连忙咬紧了牙关。 “说！”萧昶灏浓眉蹙紧，发出最后一丝通牒。 苏青沅狠狠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放声大哭，心里紧绷的那一根弦在这一瞬崩溃，“昶灏，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我好难受……” 萧昶灏狠狠怔了一下，苏青沅透过泪眼看着他，“昶灏，你听我解释，我是有苦衷的，我和胤珏他……” “够了！” 眼前的人突然喊了一声，苏青沅吓得一哆嗦，“我……” “闭嘴！”男人突然像是被碰到了逆鳞的野兽，再次抬起头来，眼里充血，那神情就像是要把她杀了一般，她刚一动唇，他的手便捏上了她的脖子，声音里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怒气，“苏青沅，你怎么就这么下贱？！” 苏青沅狠狠怔了一下，她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响。眼前的人仍旧看着她，那双深黑的眼眸冷漠地嘲讽着她。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萧昶灏咬着她耳朵，声音低沉而愤恨，“苏青沅，你真叫我恶心，如果今天睡在你身上的是那个杂种，你是不是也要跟他解释，之前和他的弟弟在一起也是有苦衷的？” 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苏青沅定定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下贱！”萧昶灏看着她，那双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声音也提高了许多，“谁当这个皇帝，你就跟谁睡，这个皇帝是谁有差别吗？！” 苏青沅只感觉到一阵羞辱，那种难受的感觉遍布全身，眼前的人眼眸冰冷，一句话恨过一句话，“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可这都是天意，为什么不是那个杂种来当这个皇帝？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睡你的男人不是他……” 啪—— 巴掌声响起之后，整间屋子都静了下来，面对萧昶灏惊诧而愤怒的眼，苏青沅紧紧盯着他，眼眶瞪得发烫想要流泪。 “萧昶灏，你混蛋！”苏青沅咬着牙，迎上他的目光。 萧昶灏狠狠盯着她，目光倏然收紧，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而后便是浓重的愤怒，他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挥了过来，“贱人！” 啪的一声，苏青沅被打得头侧到一边，只感觉到口腔里有一阵腥甜，没有疼，只有委屈和愤怒填满了胸腔，像是要把她撑破一般。她转过头来，继续看着他，“萧昶灏，你是个畜生！混蛋！” 她的声音开始因愤怒而颤抖，身子也跟着颤抖。 “畜生？！”听到这难堪的字眼，萧昶灏的愤怒像是又被点燃了许多，那目光似乎要将她生吞了一般，“比起你做出的那些事来，我还差得远！” 苏青沅几乎又要哭出来，却忍住了，“我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听到她这么说，萧昶灏更加起劲了，“我看你是根本无话可说，你凭什么这样伤害了别人就可以这样一笔带过？凭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你要知道，过去的永远都不会过去！” 苏青沅狠狠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迟疑了许久，她才伸出手去想要碰他。 啪的一声，她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打开了，她抬起头，却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好像里面从来没有过感情。 “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萧昶灏的眼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与此同时他扯开了前面的衣襟，露出胸膛上那一道赫然的刀疤，“那时候我发过誓，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我要你们今后活着的每一天都变成噩梦！” 苏青沅紧紧地盯着他的那道疤，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别过头不再看他，只是像具没有声息的木头一般，呆呆地看着某一处，“算了，都算了，就这样吧。” 夜色凄冷，苏青沅懒得再辩，她眼前的人亦只是愤然地看着她，将全部的愤怒都发泄在她的身上，痛到极致，却也亲密到了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餍足地松开她，却没有松手。而她是真的累了，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只感觉有双手抱紧了她，将她勒得生疼。恍恍惚惚地，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像是被丢弃了的孩子一般执着地痛苦着。 “如果那时候我死在了那里，你会不会为我流一滴泪？” 苏青沅闭着眼睛，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隐入发间，消失不见。 这一觉一睡便睡过了大半个上午。苏青沅平日里是觉极轻，且醒的很早的，可昨夜真是太累了，她就这么沉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看着这天色不大对，她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什么时候了？” 她刚一坐起来，就听到旁边的人翻了个身，慵懒地问着，苏青沅心里紧了一下，连忙朝旁边看去，这才惊讶地发现萧昶灏竟没有走，而是仍旧躺在那里，俨然是昨夜入睡时的装扮。 萧昶灏如同没事人一般问着她，苏青沅诧异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她突然又想到作业里他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回答了他。 “时日不早了，皇上您快些起来吧。”苏青沅又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她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是她有一种预感，时间总归是不早了。说完这话，她赶忙起身，想要尽快给他收拾好。 不料，她慌忙地穿衣，旁边的人仍旧躺在那里，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苏青沅连忙看他，身边的人不过刚刚睁开眼睛，瞳孔漆黑，目光慵懒，却没有半点醒来之后的迷蒙之气，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第6章 付出代价 “你就这么急着要撵朕走？”萧昶灏看着她，显然过了一夜，也未能让他那张脸上看上去多些暖意，仍旧凉得渗人。 苏青沅被他的话问得莫名其妙，“时辰已经不早了，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您耽误了早朝。” 浓眉倏然收紧，萧昶灏看着她，丝毫不掩眼底的那丝厌恶之意，“朕何时去留，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苏青沅低下头，沉默了。 萧昶灏冷冷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起身，站定，依旧冷冷地看着她，“更衣。” 苏青沅这才急忙起身，只披了一件外衣，简单系好，便急着去给他拿衣衫。 苏青沅站在他的面前，只感觉到那双目光始终在注视着自己，她心下一紧张，衣服总也弄得皱皱巴巴弄不好，也就只有重弄。 萧昶灏很安静地站在那里让她摆弄着。 昨夜那般之后，他们两人竟然也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苏青沅光是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想什么呢？” 正当这时，头顶上的声音响起，像是猜透了她的小心思似的，冷冷地问道。 苏青沅慌张地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睛，就像是犯错了似的，又慌忙地低下头，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萧昶灏眉头蹙紧，“动作快些。” 苏青沅探身为他系腰带，一不小心整个人扑了上去，只听到头顶上传来男人半戏谑半暴躁的声音，“你故意的是吧？” 苏青沅吓了一跳，连忙松了手后退几步，手里还攥着那条腰带。萧昶灏却是大步走过来，眉头皱了起来，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那腰带甩了出去，又看向她，眼底暗潮涌动，“笨手笨脚的怎么都弄不好，既然弄不好那就别弄了！” 苏青沅慌张地看向他，只见那双狭长的眉目里闪烁着那般的神色，而与此同时，萧昶灏一手揪着她，已经将她带到了面前，一只手不由分说探进了她那单薄的衣襟里…… “时辰不早了，我去叫她们准备洗漱！” 苏青沅一惊，连忙挣扎起来，她这一挣脱，两个人拉扯下，她总算是跑到了门口。 萧昶灏好看的眉头蹙紧，眼底净是危险的神色。 苏青沅不敢看他，连忙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并没有绣香守着。苏青沅觉得有些窝火，越是着急的时候，那本该守在这里的人竟然不知所踪。她只好又往前几步，她顺着回廊往前，拐了个弯就见两个人站在那，一时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你这个蠢丫头，怎么办事的，贵妃睡久了，你也睡久了不成？”李嬷嬷在那边说着，一脸的焦急，而站在她对面的正是绣香，“如今都这个时辰了，该如何是好？” 被教训的绣香瘪着嘴，一脸不服，“我明明叫过了贵妃，是贵妃娘娘自己睡着不醒……” “你这个丫头，还敢顶嘴？！”李嬷嬷一听这话，眉头竖起来，“你倒是本事不小，竟敢数落贵妃娘娘的不是了，我……” 苏青沅忍不住蹙眉，正要说什么，去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而这时，李嬷嬷和绣香才听到了动静，转过来，一看，脸上十分仓皇。 “奴婢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奴婢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苏青沅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萧昶灏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那里，气势逼人，威严具足，那冰冷的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目光慑人，所谓的帝王之气，也不过如此。 他不会知道，她早知道他不会死，可是这一切，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指摘贵妃的不是？”萧昶灏又上前一步，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绣香，声音彻骨冰冷，“带下去，十大板。” 李嬷嬷瞪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看到萧昶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最终是吞咽了回去。绣香狠狠一哆嗦，仓皇地看了苏青沅一脸，头磕在地上，怦怦直响，声音更像是筛糠似的颤抖地厉害，“奴婢知错了！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萧昶灏移开目光，甚至不屑于看地上的人哪怕一眼。 苏青沅心生不忍，刚要开口劝说，却听见李嬷嬷回头怒斥旁边的人，“你这蠢东西，还不快去领板子？” 绣香哭了，闻言又颤了一下，这才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不远处几个太监已走来，不由分说将她押了下去。 苏青沅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萧昶灏转过来看着李嬷嬷，目光仍旧平静，“准备洗漱吧。” “是。”李嬷嬷应了一声，急忙退下。 萧昶灏转过来，看着她轻轻挑了挑眉，淡然的目光里透露着一丝得意。苏青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殿里走去。 才送走了萧昶灏不久，又来了秦太后那边的张嬷嬷。张嬷嬷不过是四十多岁，板着一张脸，撑着一副架子，说起话来拿腔拿调，“太后想要召见您，苏贵妃，您就跟老奴走一趟吧。” 张嬷嬷来得急，苏青沅倒也没有多想，只带了个贴身宫女便跟了去。 安宁宫。 “青沅拜见母后，”苏青沅上前行礼，余光一瞥，见惠妃也端坐在那，便一同欠了欠身，“姐姐。” 秦太后高高在上，嘴角绷紧，冷着一张脸，“知道今天哀家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苏青沅摇摇头，“臣妾不知。” 秦太后看着她，眉头倏然收紧，勃然大怒，“昨日哀家才提醒过你，休想在这后宫里兴风作浪，看来哀家说的话，你是根本没往心里去了！” 苏青沅抬起头来满眼诧异，“母后的话，臣妾为何听不懂？” “听不懂？”秦太后倏然勾起一个冷笑来，“今日皇上流连景华宫，竟连早朝都给耽误了，这事可有假？！” 苏青沅怔了一下，忍不住蹙眉，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身为妃嫔，却如此放纵心性，唆使皇上耽误早朝，不务正事，今天若不罚你，只怕祸害这后宫！来人！掌嘴！”秦太后怒声道。 第7章 痛到极致 话音刚落，苏青沅只见两边宫女迅速围了上来，不由分说便抓住她的两只胳膊，这阵仗颇为骇人，跟来的小宫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连忙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求您饶了我家娘娘吧！娘娘她不是故意的！” 惠妃干笑起来，“苏贵妃这才进宫几天，这笼络人心的功夫倒是十分厉害。” 秦太后眉头蹙得更紧，“这里哪有这个贱丫头说话的份，打，一起打！” 话音落下，两个宫女已经分别站在了她们二人面前，苏青沅忍不住皱眉，“母后，错在我一人，和她无关，还请您只罚我一人就够了！” 秦太后目光仍旧冰冷，“哀家要罚谁，还轮不到你插嘴！” 啪、啪、啪—— 巴掌声此起彼伏，身后的小宫女早已哭了出来，苏青沅仍旧咬紧了牙关，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不一会儿工夫，苏青沅脸肿了大半，一片红，一片紫，秦太后一直看着，许久才摆了摆手，示意停下来。 看着她的脸，惠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妹妹这样，真是好看多了。” 秦太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很快又绷紧了脸，“现在说说，你究竟错在了哪。” 苏青沅动了动唇，刚要说话，就觉得两颊生疼，“身为皇上的妃子臣妾应当敦促皇上勤政，而不该耽搁皇上早朝，臣妾知错了。” 秦太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臣妾知道了。”苏青沅又应道。 秦太后这才勾起一个满意的笑来，“明白就好，这次念你初犯，小惩大戒，倘若下次你再敢兴风作浪，哀家绝饶不了你！” 苏青沅没有言语。 “行了，下去吧。”秦太后摆摆手，不愿再看她。 “臣妾告退。”苏青沅欠了欠身，退下。 安宁宫外的太阳格外刺眼，苏青沅顶着那一张红肿的脸，走在阳光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走出几步，她又转过来，看向那身后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走在她的后面，听到声音连忙抬起头，满脸的受宠若惊，“回娘娘，奴婢是若璃！” “若璃，”苏青沅叫她的名字，勾起一个无奈的笑，“真是不好意思，跟着我叫你受苦了，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若璃看着她，瞪圆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娘娘，你……”而后想了想，目光淡了下去，“您不用这样想的，若璃不值得娘娘这样厚爱。” 听到这话，苏青沅微微蹙了蹙眉，“哪来的什么厚爱？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丫鬟出身，和你是一样的，哪比你更娇贵呢？” “娘娘，你……”若璃瞪大眼睛看着她。 苏青沅却是苦笑，“有关我的事，这宫中大概也传遍了不是？只怪当年年幼，不懂事，跟错了主子，承蒙皇上不计前嫌，才有了今天，本就是丫头出身，我哪敢享那娘娘的清福，摆那娘娘的架子？” 若璃瞪大了眼睛，却一点也不显得诧异，显然，这些东西她自是听过了的。 苏青沅又看着她，慢慢开口，“在这宫里，我也没什么熟人，以后只说相互扶持就是了。今日你帮了我，这份情我记在心上。从今往后，你跟在我身边，我定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若璃看着她，愣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感激连连，“若璃谢娘娘！” 苏青沅只是笑笑，“好了，回去吧。” 二人一行，往景华宫走。 “今天的事，你自己知道就是了，不必再告诉他人。”回去时，苏青沅又提醒道。 “为什么？”若璃不解。 苏青沅只是轻笑，“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漠不关心的人听了自是漠不关心，给多事之人听了，也不过是给他们平添笑料，有什么好声张的呢？” “若璃明白了。” …… 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苏青沅端坐在桌前喝茶，不久，门便推开了，若璃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公公，那公公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一脸笑容，满一副老练的模样。 “奴才福成参见苏贵妃。”来人抬起头，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笑容倏然僵住了，“娘娘，您的脸……” 苏青沅别过头去不看他，“没什么，你说吧，有什么事吗？” 福成顿了顿，又露出笑容来，“恭喜娘娘，今晚皇上到您这里用膳，特叫奴才来通报一声，景华宫好提早备着。” 若璃一听这话，喜上眉梢，兴奋不已，“好好，我就吩咐下去，叫他们备上！”说罢，便一路小跑要往门口去。 “回来！”苏青沅连忙叫住她，又看向福成，面色和缓，“本宫今日身体不适，恐不能伺候皇上周到，烦请公公转告一声，还是请皇上到其他姐妹处去吧。” 福成只是看着她，脸色登时变了，想说什么，最后却咽了回去，“娘娘，您身体哪里不适？需不需找个太医来瞧瞧？” 苏青沅摇摇头，“不用了，只是小毛病。” 福成又看着她，目光饶有深意，“奴才明白了，娘娘的话奴才定会转告皇上。” 送走了福成，若璃急得直跳脚，“我的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怎么了？”苏青沅不以为意。 若璃又是叹气，“虽说若璃在宫里的时日短，可是却也看了许多，这后宫里哪个娘娘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皇上来，您这怎么还把皇上往走撵呐？” 苏青沅瞧了她一眼，这才不紧不慢道，“我自是不想将他撵走，只是，你瞧我这个样子，又怎么能让他见了高兴呢？” 若璃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焦急之下，她又看苏青沅，后者倒是一派淡然，一点不受影响。 若璃又盯着她，直直的目光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您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苏青沅回应了她。 若璃却是蹙眉，“娘娘，若璃说句不该讲的，进了这宫里，那都是皇上的人，千万不要有什么不该想的……” 第8章 过往 “你想说什么？”苏青沅这才抬起头直视她。 若璃犹豫了许久，这才紧张兮兮地说出口，“那是不久前的事，有位答应因同一个侍卫幽会，被发现了，结果被杖毙……”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你想哪去了。” 若璃一惊，连忙跪倒在地，“奴婢胡言乱语，还请娘娘恕罪！” 苏青沅看着她，忍不住叹息，“好了，起来吧。” 若璃怔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真的没有火气，才松了口气，慢慢起身。 “既然已入了宫，我自当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犯不着给自己自找麻烦，这点你大可不用多想了。”苏青沅声音又缓和了些。 “奴婢明白了。”若璃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里苏青沅胃口不佳，桌上也就准备了些简单的菜式，那些个菜上还冒着热气，就听见外面传来太监高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上驾到！” 若璃先是大惊，而后大喜，连忙赶过去开门相迎。 苏青沅放下筷子，脸上仍旧不动声色。 门被推开了，那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门前，一袭风尘仆仆，风吹动衣袂，威严自现。冷冷的目光短暂落到苏青沅身上之后，萧昶灏便迈开步朝她走了过去。 “臣妾参见皇上。”苏青沅起身行礼，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萧昶灏身后低着头的福成，又对上萧昶灏冷冰的眼眸，这才又解释道，“是臣妾疏忽了，未能尽早准备。” 萧昶灏的目光倏然落到她那高肿的脸蛋上，眉头蹙紧，眼底一丝火光闪动，脸上仍旧冰冷，“朕的奴才，用不着你来替他开脱。” 苏青沅一惊，又抬眼朝福成看了一眼，只见福成正皱着眉，向她使着眼色。苏青沅心领神会，便不再说什么了。 萧昶灏入座，桌上立刻添了一副碗筷。萧昶灏仍旧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福成赶忙凑过去，恭敬问道，“今天内室那边新添了些桂花酒，皇上，要不要取来尝尝？” “去吧。”萧昶灏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福成便取来了酒，放在桌上，一打开罐子，立刻芳香四溢。 “都下去吧。”萧昶灏又淡淡地说了一声。 “是。” 应了声之后，宫人们纷纷退了出去，走时更不忘将门关好。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苏青沅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到他身边，为他斟酒。看着那晶莹的液滴，苏青沅眼底动了动，目光变的柔软，“还记得以前在端正府，那时候方嬷嬷也最喜欢酿这桂花酒，那时候年级小，方嬷嬷不准喝，就偷着喝……” 苏青沅停下来，又朝萧昶灏看了一眼，见他仍旧看着她倒酒，脸上并无神色改变，苏青沅这才松了口气，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只是这味道，已经不是原先的味道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苏青沅惊讶地看着那只握紧了她手腕的手，连忙看向萧昶灏。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定定的，“不尝一点吗？” 苏青沅愣了一下，方拿过杯子，意欲为自己斟一杯酒。腰上忽的被加上一道力道，苏青沅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跌入一个怀里，酒杯落到地上，砰的一声。 萧昶灏端过杯子，含了一口酒，便一手扣紧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流入口腔，苏青沅被呛得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抵着眼前的人，可他强而有力的双臂却像是钳子一般箍得她动弹不得。 苏青沅一张脸憋得通红，双手捶打着眼前的人，过了许久，萧昶灏才松开了她，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喘息连连。 苏青沅吸了吸鼻子，瞪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萧昶灏也看着她，眼底泛着一丝冷意，笑出声来，“如此，不是一样了吗？” 苏青沅一僵，却是下意识摇摇头，又抬起头，眼神不由地动了动，“当初的事，你都还记得？” 萧昶灏点点头，目光森冷，“当然记得，萧胤珏当初为了引我入局也真是煞费苦心，竟连自己的女人都舍得牺牲，而你，待他也真是痴心，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天天年年日日，与不爱的人朝夕共处，假意逢迎，你也不容易吧？” 苏青沅没有说话，忍不住皱眉。萧昶灏像是看不到她的表情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而我，犯的最大的错，就是相信你，”说着，他的语气狠戾起来，他猛地看向她，一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谁会相信，这样一张满脸无辜的脸蛋下，藏着哪般龌龊的心呢？！” 苏青沅挣扎了一下，挣不脱，眼眶红得如同兔子一般，“你还是在怪我……” “不，”萧昶灏干脆地打断她，目光冷硬，“不值得，我只是没想到萧胤珏可以如此无所不用其极，而我那时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才会被美色蒙骗。” 苏青沅狠狠一怔，只是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他，半晌，无声地笑了，“所以，你是被我骗了的，是不是？你舍不得我，所以才想尽办法要我进宫里来……” 萧昶灏猛地皱眉，冷静的外表被内心的愤怒所打破，勃然大怒，“苏青沅！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如今你不过是个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同朕这样说话？！” “是吗？”苏青沅看着他，目光冷了下来，“我既然如此不堪，也不劳皇上费心了，杀了岂不是痛快？” 萧昶灏皱紧眉头，眼底怒火中烧，下一刻，他大掌一挥，桌上的被盘悉数被打落在地，一阵乒乒乓乓响动。 东西碎了一地，苏青沅惊了一下，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了你！”萧昶灏冷冷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撕碎了一般的愤怒。 “你当然敢，”苏青沅看着他，满脸不以为然，“为了萧胤珏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倘若不是为了他我才不会接近你，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被先皇抛弃了的私生子，寄人篱下，和你相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第9章 教训 苏青沅看着他，眼底没有一点惧怕，只是迎上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萧昶灏眉头紧皱，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烧。 “苏青沅！你怎么敢说这些话？！”萧昶灏一把扯过她的衣领，怒目圆瞪，双眼充血，先前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只是任凭本能攥紧拳，攥得指节发白，“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是你一直缠着我，是你说要一直陪着我，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说过你爱我……” 苏青沅笑出声来，再看对面的人，这才发现他瞪着一双眼，愤怒里竟还夹杂着一丝她不懂的情绪，那般的执着，只等着一个答案。 “你该不会都信了吧？”苏青沅收敛了笑容，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我和萧胤珏都没想到，我只是稍稍动些心思，你便上钩了，一点都没有什么挑战，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萧昶灏没有说话，薄唇紧绷，脸色发青，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一般，抬起手便要朝她挥过来。苏青沅没有躲，翻到迎上他的目光，眼泪不知怎么的就刷刷落下来，“你打啊，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萧家人不过是仗着我好欺负，想怎样就怎样啊……” 萧昶灏的手没有落下来，他盯着她，最终那股怒气被压了下去，眼底的怒气一点点散去，冷漠中又带着一丝困惑，“你们？” 苏青沅顿了一下，慌乱之下连忙避开他的目光，不看他。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萧昶灏还是问了出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音仍旧冰冷却已经掺杂了一丝情绪在里面。 “没什么。”苏青沅一句轻描淡写地带过。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蹙得更紧，“来人！”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若璃从外面匆忙走进来，一连惊魂未定，连忙小跑着走过来，一张小脸惨白，声音都在哆嗦，“皇上有何吩咐？” “贵妃的脸，是怎么回事？”萧昶灏仍旧看着苏青沅，目光仍旧冰冷。 “回皇上，是……”若璃颤颤巍巍地开口。 苏青沅冷不防地朝若璃看过去，“不许胡说八道！” “说！”萧昶灏彻底发怒了，头上青筋毕露。 若璃扑通一声跪下去，声音带了哭腔，“今天娘娘被太后叫了去，太后说……” “若璃！”一听她说话，苏青沅彻底急了，“你怎么在这胡说八道，在乱说就退下去吧。”苏青沅转而又看向萧昶灏，一脸认真，“若璃不懂事，多说多错，还是让她下去吧。” 萧昶灏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朝地上的若璃看去，“把头抬起来。” 若璃颤了一下，这才哆哆嗦嗦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泪光。 萧昶灏看了，眉头蹙得更紧，“到底是怎么回事？倘若有人敢在朕面前撒谎，立刻拖出去，杀无赦！” 若璃一听这话，吓得又是一哆嗦，眼泪哭了出来，“皇上饶命，说，奴婢说！” 苏青沅看了若璃一眼，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今天娘娘被太后叫去，太后说，娘娘不懂事务，缠着皇上，耽误了早朝，这次只是小惩大戒，以后如若娘娘再敢兴风作浪，必定重罚……”说着，若离不受控制地小声啜泣起来。 萧昶灏收回目光，眉头蹙紧若有所思。 苏青沅看向他，这回萧昶灏却没看她，只是径直起身，扬长而去。 “恭送皇上！” 面对着萧昶灏的背影，一众宫人下跪恭送。 苏青沅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瞬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后几日，萧昶灏都没有再来景华宫。而就在苏青沅以为一切都这么平静地过去的时候，这一天，若璃却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却连口气都顾不上喘，满眼兴奋得泛光，急匆匆地开口。 “娘娘，大事！大事！”若璃急急地喊着。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又指指桌上的杯子，“什么大事，先喝口水，喘口气再说。” 得了她的话，若璃匆忙喝了口水，又看向她，“娘娘，今天皇上当着袁尚书的面狠狠训了惠妃娘娘一顿，说她搬弄是非，欺凌新晋的妃嫔，袁尚书听了很生气，听说都把惠妃骂哭了呢！” 苏青沅没有说话，忍不住微微蹙眉。 若璃看着她的表情，不明所以，只顾自己说个痛快，“娘娘你可不知道，原来上次您之所以被太后叫了去就是惠妃娘娘去太后那里告了状，没准还添油加醋一番，这才惹得太后那样生气，这次啊，也算是恶有恶报……” 苏青沅连忙看了她一眼，“说得像你亲眼见了似的，他人的事别臆断，那些外面惹了事的，多半是祸从口出。” 若璃吐了吐舌头，悻悻然不说话了。 苏青沅收回目光，兀自陷入思索，眉头紧皱。 许久，若离才敢上前一步，试探性地开口，“娘娘，怎么你不高兴吗？” 苏青沅疑惑地看着她，一脸不解。 见她不生气了，若璃才放宽了胆子，又是一笑，“娘娘，还是您厉害，只言片语就叫皇上去教训了惠妃，以后这些人就不敢再这样欺负您了。” 苏青沅顿了一下，转过来诧异地看着若璃，“连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 若璃被她这么一问，问傻了，“娘娘，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 苏青沅却是叹息，随后摇摇头，“算了，你先下去吧。” 若璃虽然不解，却还是行礼，“奴婢告退。”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苏青沅揉着额头，脸上全无欢喜之色。 日子转眼平静的过去几日，秋日里天气仍不见凉，满园的桂花开得正好，苏青沅听若璃说了之后也想去看看，她们就挑了这一天到御花园里去赏花。 沿着卵石铺就的小路往前走，不一会儿，苏青沅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前面那一行人有说有笑，本来安静的御花园热闹起来。 第10章 叔父 苏青沅抬头看过去，一眼看到那被簇拥在中间的人，而那人也看着她，高傲的抬起头，漠然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 冤家路窄。 苏青沅正想转身离开，就听见不远处那说话声都静了，全都化作一句整齐划一的行礼，“参见苏贵妃。” 苏青沅只得停住脚步，看着那些人。敏贵人和徐贵人都已躬身行礼，只有站在中央那抹身影，仍旧挺直地站在那里。 惠妃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盯了许久，才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身，行礼，“参见苏贵妃。” 苏青沅走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都是自家姐妹，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徐贵人和敏贵人面面相觑，尴尬的神色方缓和了些。 气氛一片祥和，惠妃倏然抬起头来，一挑眉，眼神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谁跟你是自家姐妹，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苏青沅目光微微一滞，没有说什么。 “姐姐……”敏贵人一脸慌张，连忙去拉惠妃的衣袖。 惠妃一把甩开了那只手，连头也不回一下，只是看着苏青沅，目光倏然一紧，提高了声音，“我有说错吗？整个后宫里，谁不知道，她就是那废太子穿过不要的破鞋！是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本事，本宫说得是事实，她有本事就再到皇上面前告状去，本宫会怕她？！” 敏贵人慌忙地看向苏青沅，连忙道歉，“苏贵妃，真是对不起，姐姐她这几日心情不好，还请您见谅……” “你干什么？”敏贵人话未说完，惠妃猛地看向了她，一脸诧异，“你跟她道得哪门子歉？” 敏贵人仍在给她使眼色，惠妃干脆视而不见，又看向了苏青沅，“怎么，妹妹你敢做，难道还不让人说？” 苏青沅始终没言语，这会众人才看向了她。待惠妃说完了，她才看了过去，脸上没有一丝愠怒之意，众人看着，越发地看不明白，只能屏了气息，静待下文。 苏青沅看着惠妃，脸上无喜无怒，“姐姐说痛快了，也该容妹妹说几句吧。” 惠妃看着她，却是冷哼了一声，“那些虚假的招子就别来了吧，我袁启惠敢作敢当，敢说就不怕你到皇上那里告状，本宫就是不明白，皇上怎就如此糊涂，信你这狐狸精的谗言！” 苏青沅又看了看其他人，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一抹尴尬之色，她又看向惠妃，这才慢慢地开口，“我不知姐姐是从哪里听的有关我的事，的确，我曾在废太子的端正府里做过侍读，但我与废太子之间清清白白，绝无苟且，天地可鉴。” 惠妃听后却是不以为然地笑笑，“那又如何？谁会傻到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苏青沅看着她，继续开口，“姐姐想必也知道，皇上曾在端正府住过一段时日，我与皇上便是在那时认识的。” 惠妃不言语，也不看她，只是冷着一双眼，似在听，又像是没在听。 苏青沅也不生气，声音仍旧平和，“那时我已心属皇上，可惜命运弄人，一别四年。如今这么兜兜转转又回到皇上身边，我已别无所求，只求能够伴在皇上身边，这就够了。” 惠妃表情倏然僵住，抬起头看她，眉头忍不住皱紧，“别以为你说这些话，我就会信你。” 苏青沅听了，却是轻轻笑笑，不放在心上，“姐姐不信我，情有可原，人与人相处，本身就是日久见人心的事，久了，姐姐便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但我知道姐姐都是为了皇上，为皇上不值，我虽无显赫家世，却也还不算辱没了皇上，我与姐姐一样，一心只想皇上好，我只想待在他的身边，即使不能为他分忧解劳，也能就这么陪着他。” 惠妃盯着她，皱紧了眉。 “上次的事皇上只是关心则乱，并不是真的生姐姐的气，毕竟夫妻情分在那，姐姐千万不要以此烦忧，之前给姐姐添了麻烦，妹妹对不起了。”说完，苏青沅又躬身致歉。 惠妃微微一怔，连忙开口，“我与皇上的情分，自不是旁人可以撼动的。” “是，”苏青沅只管应着，“姐姐先我嫁给皇上，在皇上的心中自是地位不同，这一点妹妹很清楚，如今，以后，都很清楚。” 惠妃盯着她，思忖许久，眉头皱紧，攥着的拳头倏然松开，松了口，“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今后你敢做出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说罢，惠妃又看向身后几人，“我们走！” 徐贵人和敏贵人都愣住了，听到声音，这才连忙又同她打招呼，“苏贵妃，我们就先走了。” 惠妃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抬头挺胸，气势十足地走了，其余几个人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苏青沅站在原地，直到她们走远了，才淡淡叹了口气。 若璃连忙回头，怔怔看着惠妃一行人的身影，直到见惠妃一行人走远了才转过来，看向苏青沅，一脸激动，眼眶通红，“娘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之前竟然还怀疑您……对不起……” 看着若璃，苏青沅忍不住笑了，“没事，我不生气。” 若璃仍旧看着她，一脸紧张，“那……娘娘……你别哭了好不好？看着你哭我也想哭了……” 被她这么一说，苏青沅惊了一下，连忙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脸上不知什么什么时候，竟湿了。 苏青沅同若璃回了景华宫，才走到门口，就发现平日里在里面的宫女芹香竟站在外面。看到她们回来，芹香立刻走了过来。 “娘娘。”芹香给她行了个礼。 殿门紧闭，苏青沅看了过去，芹香立刻说道，“娘娘，苏大人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正在里面等着您。” 叔父？ 苏青沅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脸上仍旧不动声色，“进去吧。” 苏同坐在桌子旁，茶水放在面前早已冷掉，他的心思不再茶上，自是不去理会，只是兀自思考，神情专注，听到推门声，才抬起头来连忙看过去。 第11章 苦口婆心 见是苏青沅，苏同脸上顷刻露出喜色，连忙站了起来，“贵妃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苏青沅听到声音微微一怔，看清说话的人之后，不觉红了眼眶，“叔父，你等很久了吧。” “不久，不久！”苏同看着苏青沅，激动不已，“来，快过来，让叔父好好看看你！” 苏青沅点点头，连忙走过去。 两个人一起坐下，苏同盯着她瞧，感慨万千，“这么久不见，我的青沅都瘦了。” “没有，”苏青沅笑着抹了抹眼睛，又看向身后二人，“我和苏大人许久不见了，要多聊聊，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两人应了一声，退出去。 苏青沅继续转过来看着苏同，眼底有几分难受，“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省得在这等这么久。” 苏同却是摇了摇头，满脸不以为然，“我侄女现在是贵妃了，皇上亲自册封的贵妃，我等你，我高兴，我骄傲。” 听着这话，苏青沅又不自觉红了眼眶。 “只是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苏同又忍不住感慨起来，“那守卫的太监，竟连贵妃娘娘的名号都没有听过，看他不懂，懒得和他计较，我说出来，吓死他。” 苏青沅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 苏同一听，急了，“什么叫夸张？我哪里夸张？我们贵妃可是皇上眼里的红人，皇上的心尖子肉！” 苏青沅脸色微微一僵，笑容滞在了脸上。 苏同倒没多想，只是又想到什么，连忙问她，“你在这宫中生活得可还好？没受什么委屈吧？” 苏青沅摇摇头，回以微笑，“没委屈，大家待我都好。” 苏同听了这话，长长送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连忙紧张兮兮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叠什么东西，然后急急促促地塞进苏青沅的手里。 苏青沅低头一看，那是一叠皱巴巴的银票。 “你初来乍到，别人待你好你要记着，别人不跟你好，你也得想办法，在宫里免不要要打点，听我的，准没错。”苏同嘴里叨咕着，“之前就想给你来着，总找不到机会，今天可算是给了你了。” 苏同在一边唠唠叨叨，苏青沅看着那皱巴巴的银票，眼泪几乎要掉出来，“您拿来这么多银子，婶娘知道吗？” 苏同一听这话，摆摆手，“那个婆子，就是泼妇，我拿我自家的银子，哪里用得着她来管？” 苏青沅听着这话，又想哭。叔父不过是个知州，一年俸禄二十两，这皱巴巴的银票加起来也该有两百两。 “谢谢您。”苏青沅吸了口鼻子，默默地接下了那银票。 苏同见她收下了，松了口气，摆摆手，颇为得意，“哪里的事，当初你父母把你交托给我，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百年之后哪有脸去见他们啊？” 苏青沅沉默了，苏同看了她一眼，这才惊觉说错了什么，脸上有些悻悻然。 半晌，苏青沅的脸色缓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才又抬头看过去，平静地问道，“婶娘她，最近怎么样？” “她？”苏同看着她，连连摆摆手，“她啊，就是个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之前的那些事，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才是。” 苏青沅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我不怪她，说起来，婶娘也没说错我，说到底，这事是我对不住凝雪。” 苏同紧紧盯着她，连忙摇头，“话不该这么说，那皇上指名道姓的要你，关凝雪什么事？是咱们的，绝不放手，不是咱们的，也不强求，凝雪长大了，这点道理总还是要懂的。” 苏青沅抬头看了一眼苏同，迟疑了许久，才又淡淡地开口，“近来，家里的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都还好。”苏同点点头。 苏青沅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看向苏同，“江南那边，最近如何？” 苏同怔了一下，看着苏青沅，先是惊讶，而后诧异，像看个怪物一般看着苏青沅，“怎么？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苏青沅别开目光，故作轻松，“没什么，随口问问。” 苏同紧紧盯着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抓着，声音不觉得急促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呢？难不成你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小子？” 闻言，苏青沅猛地一怔，目光一滞，掠过一丝暗淡。苏同把她脸上所有的表情看进眼底，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提高了声音，“苏青沅！那个小子都已经不要你了！” 苏青沅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她看眼底，心头又是一颤。 苏同长叹了口气，直摇头，“他若是真在乎你，就不会自己南下，将你留在这个热身火热的地方，到现在，你还是不明白吗？” 只一瞬的身上，苏青沅又恢复了不动声色，“您想多了，我不过是问问，您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苏童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苦口婆心地劝她，“青沅，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如今你既然已经入了宫，就该明白自己的本分，皇上待我们不薄，只愿你不要做糊涂事才好啊。” 苏青沅沉默着不说话，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您信不信，如今我只********放在皇上身上，余下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苏同只叹气，“叔父看着你从小长大，难道会看错吗？” 苏青沅不说话了。 沉默了许久，苏同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踌躇了一会儿，苏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青沅，叔父说的话重，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苏青沅点点头，她本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苏同送了一口气，“不生气就好。” 苏青沅仍旧沉默。苏同又看了看她，这才鼓起勇气开口，“其实今天叔父来找你，除了要来同你说说话，看看你过得如何，还有一件事……” “什么？”苏青沅抬起头来看他。 第12章 生病 苏同想到了什么，一张脸立刻绷了起来，“本来这事我是不想来烦你的，可是太气人了，不得不说，那新上任的知府，根本是个卑鄙小人，只因我不似那些人阿谀奉承，便处处与我为难，那小人克扣我的俸禄也就算了，他还改了我入档的文书，这是阻止我升迁啊！” 苏同越说越气，吹胡子瞪眼，苏青沅连忙给他倒了杯茶，“和这种人，叔父大可不必与他生气，担心气坏了身子。” 苏同又看她，“若是他单单欺负我也就罢了，可如今你贵为贵妃，我是贵妃的叔父，他这样做，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啊。” 苏青沅喝了口茶，神色淡淡的，“这种面子我倒是不需要。” 一听这话，苏同一下子就急了，“你这是说什么？如今这人敢骑在你叔父的脖子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苏青沅看向他，“那叔父决意如何？” 苏同一听他这话，来劲了，“要我说，要么将他调走，要么将我调走，我和他一日都不能共处了！” “怎么调？”苏青沅淡淡地问。 苏同又看向她，“这还不简单，你在皇上身边，不过一句话的事，一点都不麻烦。” “这件事我帮不了您。”苏青沅低下头不看他，声音不高，却很坚定。 苏同愣了一下，“青沅，你说什么？” 迟疑了一下，苏青沅抬头看向他，目光很是认真，“身为后宫妃嫔，本就不该过问朝中之事，这事我听了也很气愤，可惜我帮不了您。” 苏同盯着她半晌没说话，眉头皱紧了，“这怎么就帮不了呢？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能有多麻烦？你是皇上的贵妃！你说的话他能一点都不听？” “对不起。”苏青沅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说。 苏同不说话了，盯着她许久，满脸的痛心疾首，“我明白了！你如今是贵妃了，看不上叔父了，也是，这么一点小事，怎么值得劳烦贵妃娘娘呢！” “叔父，我……”苏青沅连忙想要解释什么。 “别叫我！”苏同却是看着她，皱紧了眉头，“贵妃这么叫我可不敢当，没什么事我也就不打扰贵妃娘娘您了，先走了！”说罢，苏同转身便拂袖而去。 苏青沅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唇想叫住他，最后还是算了。 若璃推门走进来，只见苏青沅一个人端坐在桌边，神情淡然地喝着茶，却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迟疑了一下，若璃走了上去。 听到动静，苏青沅这才抬起头来。 “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静菊来了，说是皇后娘娘今晚想邀您到延禧宫用膳，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动身，那边好提前准备着。”若璃一五一十地说着。 苏青沅不言语，只是微微蹙眉，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跟她说，我身子不舒服，去不成了，不过还是谢谢皇后的好意。” 若璃听了很是诧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只应了一声，而后退了出去。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也不知是否是着了凉，苏青沅进宫以来第一次染了风寒，头疼欲裂，身子发烫，请来了太医开了药，喝了几天仍旧是蔫蔫地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东西也吃得少。 李嬷嬷在一旁伺候着，时而摸摸她的手，时而摸摸她的额头，不停地在嘴里念叨，“这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都不见好啊，要不再换个太医？” 苏青沅窝在被子里，软得没说话的力气，就听李嬷嬷在旁边叨叨。 若璃从外面进来，李嬷嬷转向若璃，眉头不由地蹙紧，“今天可是成王得胜从戎城归来的日子，太后高兴坏了，特地叫皇上在正徳殿设宴，满朝文武都要出席，后宫宫妇更是一个都不能少，可娘娘这个样子要怎么去赴宴啊？” 若璃看了苏青沅一眼，眨了眨眼，“那向太后娘娘请个假，就说娘娘不舒服，去不了了。” 李嬷嬷没说话，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了她一眼，“有这工夫说这些没用的话，倒不如赶紧照顾娘娘快些好起来吧。” 若璃吐了吐舌头，这才端着盆子往里面去，给苏青沅头上换块热毛巾。 苏青沅任凭若璃拨弄着，而若璃一边给她换毛巾，一边忍不住好奇问起李嬷嬷来，“嬷嬷，这成王是什么人物？设宴正徳殿，那是立了头等大宫的功臣才能享用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成王年纪虽小，却是为皇上当初打下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曾说过，这江山分给成王一半都不为过呢。” 苏青沅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毛巾烫着了？”若璃看到她皱眉，吓了一跳，连忙把毛巾拿开。 李嬷嬷连忙走过来，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毛巾，“行了行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是换我来，你出去吧。” 若璃瘪了瘪嘴，却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李嬷嬷帮她把毛巾弄好，搭在头上，坐在她床边，又小心翼翼地问她，“娘娘饿不饿，又没有什么想吃的？” 苏青沅看了李嬷嬷一眼，见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自己，扑哧一声就笑了，轻轻摇摇头，“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李嬷嬷盯着她，仍旧皱着眉头，“真是奇怪了，怎么就老也好不了呢？” 苏青沅别过头不看她。 没过多久，殿门就被推开了，有人走进来。 “都说让你在外面候着了，你这个人怎么就不听呢……”李嬷嬷听到动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一回头，整个人吓得一颤，连忙跪在地上，“老奴不知是皇上驾到，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萧昶灏站在门口，一袭暗黑色的龙袍，上面以金丝银线绣出一条盘龙，单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冰冷的脸已威严尽显。 闻声，苏青沅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而后，连忙挣扎着起身行礼，“臣妾参加皇上。” “太医说恢复得如何？”萧昶灏看向李嬷嬷，声音冷冷的。 第13章 重新开始 李嬷嬷一听这话，头低得更低，“太医给的药还在吃着。” 萧昶灏却看向了苏青沅，那冰凉的目光叫人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来。苏青沅脸盲别开目光去，不与他对视。 “下去吧。”萧昶灏仍旧看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李嬷嬷连忙起身，又朝其他几个宫人使了个眼色，随后退出去。 殿门被好生关上了。 萧昶灏又看了她一眼，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盆栽上面，便快步走了过去，将那繁盛的枝叶掀开。 目光落到那上面，萧昶灏的眉头一紧。 黑色的渣滓分明就待在那厚实的叶子下面，倘若不掀开看，断然是被那肥厚的叶子给挡着的。 苏青沅眼看着他朝那边走去，眉头下意识地蹙紧。 萧昶灏返回到她床边坐下，浓黑的眉皱到了一起，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苏青沅被他盯得不自在，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想身后的男人却突然伸手，不由分说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而后紧紧地压在床上，不让她再动弹。 “为什么把药倒掉？”萧昶灏皱紧了眉，眼神煞是凌厉，仿佛她若失敢骗他一个字，他定不饶她。 苏青沅看着他，懒洋洋的，“药太苦了。” 浓眉蹙紧，萧昶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勾起一丝冷笑，“到底是药太苦，还是你根本不想让自己好？” 苏青沅微微顿了一下，不以为然，“皇上这话说的，臣妾自然是要让自己好得快些。” 萧昶灏仍旧皱眉，脸色倏然一冷，“来人！” 话音刚落下，李嬷嬷连忙推门进来，“皇上又何吩咐？” 萧昶灏连头也不转一下，只是紧紧地看着苏青沅，“给娘娘端碗药来。” 李嬷嬷听着一脸诧异，“可是今早娘娘已经服过药了……” “叫你端就端，哪来那么多废话！”萧昶灏目光一凛，声音暴怒。 李嬷嬷吓得一哆嗦，连忙退了出去。 苏青沅看着他，忍不住皱皱眉。 不一会儿，李嬷嬷就端着要碗进来了。萧昶灏回头嫌她走得慢，干脆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便伸手去拿那只碗。 李嬷嬷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就听见萧昶灏不容违抗的声音响起，“给朕。” 李嬷嬷连忙松手，下一刻，萧昶灏便端着碗大步朝床边走了过去，而后坐到她的床边，一只手端着碗，一手朝苏青沅伸了过去。 苏青沅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萧昶灏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的抽回，脸色却倏然冰冷了下去，“起来把这药喝了。” 苏青沅迟疑了一下，这才把毛巾拿开，慢慢悠悠爬起来，盯着那一碗药汤，皱了皱眉，还是端了过来，放到嘴边，迟疑了一下，一口咽了进去，药液又苦又涩，苏青沅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感觉下一刻就要吐出来。 看着她皱着的小脸，萧昶灏的脸色才稍微放松了些，而后便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之后递到她的面前。而苏青沅想不想，便拿过来，把里面的东西直接放进了嘴里，嘴里立刻被桂花糖香甜的气息给占满了，苦涩的味道慢慢地淡去了。 苏青沅品尝着嘴里滋味，心里微微一颤，抬起头来看他，声音也忍不住微微地轻颤，“你还记得？” 萧昶灏的脸色僵了一下，别过头去不看她。 苏青沅不禁勾起一个笑容来，她记得，以前她生病了，嫌药苦，他总是备着桂花糖给她，让她喝了药之后能好受些。 “谢谢。” 苏青沅淡淡的声音传来，萧昶灏听在耳朵里，又是一僵，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青沅漆黑的眼眸盯着他良久，也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昶灏，忘掉之前的不愉快，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听到她这话，萧昶灏狠狠地一怔，一时间像是所有的血液都逆流至头顶一般，那种冲击几乎叫人难以承受。萧昶灏猛地看着她，像是看着怪物一般，而当他的目光对上她清亮的眼眸之后，一瞬间像是清醒了一般，所有的幻梦都在这一刻崩塌。 萧昶灏毫不留情地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脸上面无表情，声音越发得发冷，“重新开始？当初你那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和朕重新开始？” 苏青沅无声地抽回自己的手，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内心里顷刻间十分复杂，“你还是在怪我？” 萧昶灏却是冷笑一声，“朕为何要怪你？在朕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心狠狠地抽疼，苏青沅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大滴的泪水落下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萧昶灏脸色倏然一僵，动了动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心情没由来地一阵烦躁，“好好养好你的病就是了，今天晚上在正徳殿，朕不想看到任何人无故缺席！”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便拂袖而去。 “恭送皇上。” 在众人的声音中，苏青沅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只是无声落泪。 夜幕降临。 在床上磨蹭了许久，到了晚上的时候，苏青沅还是从被子里爬出来了，穿戴打扮好，努力端坐在梳妆台前。 若璃给她梳头，边梳边叹气，“您这难受，皇上怎么就不说体谅您一下呢。” 苏青沅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感慨万千。皇宫终究是皇宫，不是端正府，她用生病就能糊弄过去的地方。以往端正府的大小宴席，她若不想去的，那人总不会为难她，而现在，那人却在江南，而自己也深陷在这宫闱之中。 世事无常，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有今天这样的一番局面呢？ “时间不早了，娘娘该动身了。”李嬷嬷在一旁催促道。 准备好一切，苏青沅便坐上车辇，往正徳殿去。 正徳殿内，一片歌舞升平，坐在下方的朝臣们在高谈阔论，而坐在上位的妃嫔们也都在嬉笑私语，舞池上歌姬舞姬表演舒张，一切好不和谐。 第14章 成王 苏青沅在若璃的搀扶下，朝着上座走去。 所有人都已经落座了，上一刻，妃嫔们还在欢声笑语，下一刻，听见了动静，转过来看了一眼，声音立刻熄了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母后和众位姐姐。”苏青沅行了个大礼。 今天秦太后穿了一身五色凤凰服，头戴金钗，打扮庄重肃穆，再来便是皇后，九条凤凰加身，头戴十二支钗，也十分正式，再来便是各妃嫔，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用色妍丽。 苏青沅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鹅黄色的衣衫，眼底闪过一丝尴尬。身体尚未痊愈，她的脸色也显得略为苍白，即使抹了胭脂，却也比其他人白了不少，打扮得也太过素气了些，与这样欢腾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秦太后看到她，上一刻还挂着笑脸的脸立刻沉了下去，冷眼瞟过，便不再看她，“真是没有一点眼头见识。” 苏青沅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没说话。 秦太后又看过来，声音越发得尖刻，“傻站在那干什么？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叫所有人都等你一个？” “是。”苏青沅连忙应了一声，而后看看四周，最后找了个妃子旁边的空位置尽快坐下，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一样。 “开始吧。”萧昶灏高高在上，今晚的他穿了的一身庄重的龙袍，神色肃穆，也与以往有很大不同，自始至终，他都笔直地坐在那，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是。”年长的福公公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而后走下去，站在那白玉台的一端。 “天佑我朝，百姓富足，天下归心，吾皇圣明，边陲安定，四海升平。自吾皇成事以来，成王悉心辅佐，功不可没，今夜，特设宴正徳殿，为成王接风，吾皇特邀诸位共赏盛事！” “宣成王！”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身影已从外面走进来，身披金鳞铠甲，男子正处在壮年，意气风发，身强体健，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多半年戎城锤炼，早已将男子的肤色变成小麦色，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戎城蛮族的彪悍之气。 萧光睿昂首挺胸走上前，眉眼间带着笑意，所到之处，无不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苏青沅的目光则略过了那道万众瞩目的身影，直接落到了下面落座的众臣之中，即使那位置有些靠后，苏青沅仍旧注意到了此时正在密切注意着萧光睿的苏同。 苏青沅再不同政务也知道，以苏同区区一个知州的身份，是很难来参加这样的盛宴的。 苏青沅连忙朝若璃摆摆手，待若璃凑过来，就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是。”若璃随后从后面绕了出去，朝那个角落走去。 苏青沅收回了目光便朝萧昶灏看去。这时萧昶灏已经起身，走下台去。 “镇守戎城数载，你辛苦了。”萧昶灏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满是笑意，平素冷漠严肃惯了，这样一幕倒是少见，登时让台上下众人都觉得轻松不少。 萧光睿看着他，也显得很激动，“为兄长鞠躬尽瘁是光睿的分内之事。” “好，好，”萧昶灏拍着他的肩，心情大好，“成王为国效力，平定戎城，功不可破，从今日起加封大将军，特授金质绥印！” “谢皇上。”萧光睿躬身行礼。 话音刚落下，太监已经端着方有腰带的金盘而来，引得所有人都探过头来看上几眼。苏青沅也看了，据说那腰带用金丝银线制成，以往只有战绩辉煌，功勋卓越的老将军才有可能获得。 如今萧昶灏竟把它授予了萧光睿，由此可见他对萧光睿的器重。 萧昶灏走过去，亲自取下腰带，亲手递到萧光睿面前。萧光睿恭敬地伸两手接过，而后又行礼，至此才完全起身。 “这次平定戎城非光睿一人之功，副将卓子轩亦功不可没，请皇上一并封赏。”而后，萧光睿又说。 萧昶灏心情正好，听罢便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宣卓子轩！” 不久，便有一个年轻人走进来，穿着银甲，皮肤白皙，稍显瘦弱，倒是与那些军中的男子有些不符，苏青沅盯着那人看，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用说，那人自然是眼熟的，只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传朕旨意，封卓子轩为左骑都统，继续协助大将军。”萧昶灏直接令行册封。 “谢皇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始终低着，声音也平缓无奇，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这人不像是个士兵，倒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如今成王凯旋归来，是喜事，今夜大家可以尽情畅饮，不必太过在意君臣之礼！” 萧昶灏话音刚落，底下众臣便欢腾开来，这样的情形难以一遇，众人自然是高兴，不觉左右四顾相互交谈起来。 喝的兴起，坐席稍前些的人索性站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很是高兴，“成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皇上有此左膀右臂，如今戎城又已平定，相信他日统一天下也指日可待！” 听到声音，苏青沅这才朝那边看了过去，台下众臣分坐在左右两边，而左边正是以这中年男子为首。 苏青沅看他的眉眼竟同惠妃有几分相似，当即猜到了什么。 这人是惠妃的父亲，当朝尚书袁崇敬。 话音落下，右边坐席又有一人站起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倒是风度翩翩，颇具礼仪，说起话来笑眯眯地，语调平缓，“袁尚书说的是，皇上指导有方，而成王英勇神武，戎城已定，我方只需静待时机，便可一举一统天下。” 男人说完落座，旁边的老者给予赞赏的目光，苏青沅见那老人气定神闲，从袁崇敬说话开始就不动声色，连头也没抬一下。 另一边，袁崇敬脸色微微僵了一下，而后仍是笑容满面地落座，而后同周围的人说笑饮酒，全当什么都没发生。 苏青沅收回目光，竟无意间发现皇后徐氏不知何时放下了茶杯，朝右边老者点头微笑，老者自然也回以微笑。 第15章 西域女子 萧光睿同萧昶灏一起上到上位落座，倒是不忘行礼，“光睿参见太后，”而后又看向徐氏，“大嫂。” 徐氏点头微笑，算作招呼。除惠妃外，其余妃嫔皆同他招呼，“大将军。” 秦太后看着萧光睿笑得合不拢嘴，“回来好啊，回来就好，你回来了，昶灏他也就安心了，哀家也就放心了。” 萧光睿点点头，余光落在苏青沅身上，笑容倏然一僵，瞬间，眼底又露出森然的杀气，但很快却又敛去，“这位是？” “这是新晋的贵妃，苏贵妃。”徐氏在一旁笑眯眯地同他解释着。 萧光睿仍旧看着她，眼底又是一阵森冷。 苏青沅目光一怔，心里打了个哆嗦，连忙移开目光不看他。 萧光睿随后便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坐到了座椅上。 苏青沅总是若有似无地注意着苏同那边，若璃没有回来，她的心里总不踏实，其间她只听见旁边的人笑，却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说话声停了，苏青沅朝其他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用古怪的神情看着她。 她一抬头，就看到秦太后正看着她，一张脸冰冷。 “苏贵妃好像对哀家今晚的安排不太满意啊。”秦太后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 “臣妾没有。”苏青沅连忙解释。 秦太后却不理她，只是径自看向了萧光睿，冷嘲热讽道，“下等人家出身就是下等人家出身，不光不识时务，也没有一丝教养。” 苏青沅心里狠狠一痛，下意识地看向萧昶灏，却见萧昶灏正端着酒杯品酒，脸上一片淡漠，似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苏青沅眉头一紧，连忙解释，“臣妾并无冒犯您之意，只是臣妾身体抱恙……” “妹妹，”惠妃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横插进来一句，“你还是少说几句吧，难道你非要惹得母后不高兴，搅和了今天的喜宴你才高兴吗？” 苏青沅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太后看着惠妃，一脸满意，而后又看向了苏青沅，却是脸色一冷，“出自官宦世家到底是不一样，举止修养都差得太多了，倘若所有人都像你一般，这后宫的治理也就没这么费心了。” “母后谬赞了。”惠妃笑得合不拢嘴。 徐氏连忙笑道，“母后，您最喜欢的粉蒸肉上来了，您消消气，尝尝看。” 秦太后这才接过了筷子，不再看她。 若璃回到她的身后，在她耳边细语，苏青沅的神色这才稍稍好了些，看向萧昶灏，硬是和颜悦色地开口，“皇上，臣妾想去行个方便……” 萧昶灏摆了摆手。 苏青沅连忙起身，朝外面走去。苏青沅是从后面小门绕出去的，绕过了个众人，才走到殿墙外。 殿墙外无人看守，却是冷风簌簌，苏青沅一出去就看到苏同正站在那里，浑身哆嗦着，而出来之后，所有的喧闹都被隔绝开来，外面只剩下风声。 看到苏青沅，苏同连忙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很是兴奋。这倒是出乎苏青沅的意料，苏青沅刚想上去问个究竟，苏同却是先打破了沉默。 “那日是叔父话重了，你不会还生叔父的气吧？” 苏青沅心里一紧，连忙摇头。 苏同又看了看她，这才松了口气，“那时是叔父不对，叔父给你道歉，都是叔父不明事理，才委屈了你。” 苏青沅听在心里，不觉一暖，连连摇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苏同又看着她，这才长叹一口气，笑了，“你说，叔父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还那样怪罪你，倘若没有你，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能有幸坐在这里呢！” “什么？”苏青沅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地敛了笑容。 苏同看着她，满脸的激动，“如今我再也不用看那小人的眼色了，徐大人提拔了我做知府，他如此相信我，我定不会辜负了他的期望。” “徐大人？哪个徐大人？”苏青沅听得更加迷糊。 “就是徐长青徐大人，”苏同给她强调着，“皇上没有告诉你吗？” “皇上？”苏青沅满眼的不解，听到最后，她越发不明白苏同在说什么了。 苏同却是想到了什么，点点头，“也是，这毕竟是朝堂的事，同你说得太多了也不好。” 听到这里，苏青沅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叔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同看着她，也是满眼诧异，“是徐大人告诉我，他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特别关照我，若不是你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为什么突然会……” “我……”苏青沅皱了皱眉。 “娘娘！娘娘！” 若璃的声音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苏青沅同苏同都看了过去，只见若璃慌慌忙忙地跑过来，连大气都来不及喘一下，直接心急火燎地开口，“娘娘，你赶紧进去吧，太后见您出来这么久让奴婢来找您了！” 苏青沅转过来，刚想同苏同再说什么，苏同却是着急地催促起她来，“太后叫你呢，赶快回去，别管我了！” 苏青沅看了看他，最后只得把话咽回去。她往前走，听到苏同在后面嘱咐她，“这外面太冷了，赶快回去，别冻着了！” 苏青沅匆匆忙忙地赶回去，宴席上的人此刻都安静下来，专注地看着舞台中央。动人的乐声在整个正徳殿里回响，令人身心舒畅。 上座上的人也都纷纷盯着那边目不转睛，苏青沅连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她一抬头，就看见秦太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在责备她的突然闯入坏了她的好兴致。 苏青沅感觉有些尴尬，连忙移开目光，也跟着看向了舞台。 那是个西域女子，带着面纱，舞着如同水蛇一般的细腰，眉眼明亮而妩媚，光看那对眼睛便觉得是个有灵气的女子。而此刻，她跳得正是西域的舞曲，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魅惑到了极致。 “光睿，你从哪里找来的女子？你看她的腰，怎么那么软，她怎么做到的？”秦太后第一次见，看着女人整个人向后仰，脚腕碰到头顶，惊讶不已。 第16章 不准死！ 萧光睿听了，却是笑笑，不无得意，“明月是半个焱族人，焱族人的舞蹈以身子柔软著称，这都是些基本功。” “那，焱族的女子都这样风流？”秦太后忍不住又问。 萧光睿却是笑笑，“整个戎城，她的舞姿算第二，便没人能叫第一了，我想着把她带来给人寻个乐，这才带来了。别的不说，这焱族的女子，跳起舞来，真真是漠北的一道风光啊。” 萧光睿忽的又转向了萧昶灏，冷不丁地问起来，“皇兄，你觉得如何？”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萧昶灏那边。只见萧昶灏仍旧看着远处那道身影，淡淡地回答，“不错。” 苏青沅忍不住微微蹙眉。 “就是，就是，这人美舞更美，这放眼我朝，又有哪个能媲美啊。”身旁的徐贵人盯着萧昶灏那边，应承了一句。 苏青沅眉头舒展，嘴上却是说开了，“我朝人才济济，我族的女子更是风华卓越，西域女子是美，徐贵人也无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话音落下，她就感觉到那几道如阵阵阴风般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秦太后的眼冷冷的，萧光睿的目光如刺般尖锐，而萧昶灏则看着她，神情淡淡的，一脸意味未明。其余的，苏青沅也顾不上注意了。 皇后徐氏这时又笑眯眯地插话进来，“听闻妹妹祖籍江城，都说江城女子从小便习歌舞，想必妹妹的舞姿定不输这西域女子。” 秦太后的目光仍旧冷冷的，声音阴阳怪气，“既然是这样，苏贵妃不如上去试试。” 听到这话，苏青沅却泛起了难，“母后，臣妾……” “依哀家看，苏贵妃是不敢吧，身为妃嫔，竟一点没有肚量，光知嫉妒他人，苏贵妃，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秦太后这时又说道。 一时间众人又看过来，神色各异。苏青沅握紧了拳，如被打脸一般，脸色通红，最终咬了咬牙关，“为博母后开心，臣妾愿意上去一试。” “娘娘……”若璃站在她的身后小声叫她，满脸的担忧。 苏青沅没看她，直接起了身，不知是否是在外面吹着了凉风，起得猛了，脑袋竟是一晕，浑身软软的，说不出的难受。 秦太后目光微微一怔，满脸不以为然，“那就快去，别磨蹭时间。” 苏青沅去换了衣裳，便往舞台上走，迎面对上从台上下来那名叫明月的女子。四目相对，那女子也看着她，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却出奇的清冷。苏青沅心里不由得一疙瘩，那女子却已经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江城女子善长袖舞，顾名思义，便是一双长袖载歌载舞，肢体极轻极柔。苏青沅循着记忆里的动作，翩然起舞。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里，而此刻，在她的感觉之中，却像是这里只剩下她自己，完全感觉不到他人的存在了，她只是凭着自己的记忆，扭动，跳跃，吟唱。 婶娘冯玉一向要强，自小便请来最好的师傅教导苏凝雪，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一心望女成凤。而苏青沅跟着也学，比苏凝雪更刻苦，更卖力，只盼婶娘因此能对她更好些，那时候她没了娘亲，就想把婶娘当作自己的娘亲，可终归是一场空。 苏青沅唱的是一首思妇曲，唱的是妇人对远方夫君的思念，唱的是那肝肠寸断，唱的是那求而不得，唱到最后，她竟已泪流满面。 周遭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边。有些宫妇或许是戳中了心事，竟悄悄地拭着眼泪。 音乐即将到达尾声，苏青沅忽的觉得眼前一黑，而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砰的一声，舞台上的人狠狠倒了下去，如同戏子唱完最后一场，而后落幕。没有掌声，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一时间炸开了锅。 人们一时间忘了做出反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道身影从上座那边如风一般冲了过去，直奔舞台，将倒在地上的人抱起来。 “苏青沅！” 萧昶灏一双眼睛瞪得通红，眼里一瞬间布满了血丝，他把闭着眼睛的她从地上抱起来，整张脸皱在了一起，心更是颤抖得厉害。 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就像是被狠狠地揪住一样，眼前一黑，喘不过气来，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已经冲了过来。 萧昶灏紧紧抱着她，从台下跑下来，拼了命地大喊，“叫太医！叫太医！” 有人围了上来，有人同他说话，他统统都不管，只是抱着她，朝着侧殿冲过去，他眼睛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是一边看着怀里的人，一边看着前路往前冲。 很奇妙，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里，他竟然想了很多很多，如果她就这么睡了过去，再也不会睁开眼了，会怎么样啊？ 心像是被狠狠捏住了，痛得无法呼吸，眼眶一阵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皇上！” “昶灏！” “皇兄！” …… 有人在叫他，可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他********地往前跑，没有人谁快得过他，他跑在最前面，一边看着怀里的人，一边喊她，“苏青沅！”怀里人的人仍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血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衣袖。 “苏青沅！青沅……” “朕不准你死！” “我求你，你别死！” “你死了，我该恨谁？” 他的咆哮和呼喊越来越低了，低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那是发自心底里，那个悲伤的声音。 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冷漠而孤独的小男孩，不是皇上，不是九五至尊，所有人都离他远去，直到她的出现，他才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他才有了渴望。 他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我要为你夺下这万里江山，他日定僵封土，我要你与我共享这一切，我的，终究都是你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高兴，只要她高兴。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他要做给谁看呢？ 他不知道。 第17章 旧相识 一滴，两滴，三滴…… 苏青沅感觉到什么湿热的东西打在她的脸上，她听到了那声嘶力竭的喊声，却听不真切那内容是什么，只是觉得烦躁，可是眼皮却沉重得厉害，一点也睁不开。她又挣扎了许久，才慢慢地睁开一条缝。 气力和意识都渐渐回来了，她慢慢睁开眼，才看清男人的脸。 萧昶灏看她，看到她睁开眼，那颗心才又重新放回了肚子里，他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怀里的人说话了。 “臣妾没什么事，皇上还是尽快回去吧，他们都在等着您呢。”苏青沅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萧昶灏整个人倏然一僵，看着她满脸抗拒的表情，所有的话一时间都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半晌，他的脸色沉了下去，直接将她丢在了床上，“没事了就别装死。” 苏青沅微微皱眉，本来就疼的伤口越发的疼痛起来，那个人却已经背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苏青沅没有检查伤口，大概知道是头撞破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难受，应该碰的并不严重。 很快，外面又恢复了歌舞升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样的吵闹声和侧殿里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医还没有来，苏青沅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不久，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苏青沅勉强侧头看过去，只见那道身影正慢慢走过来，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戏谑。 苏青沅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心脏狠狠哆嗦着，努力强忍着那股翻滚的恶心和恐惧，她还是和他说话了，“今天你可是主角，怎么跑出来了？” 萧光睿却是挑了挑眉，声音十分刻薄，“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死，真是可惜了，你还能说话。”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话音落下，萧光睿已经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阴魂不散，过了这么久，竟然又回到皇兄的身边。” 苏青沅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整个人都绷得很紧，“萧光睿，如今我已经嫁给了他，是你的嫂子，从今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以当做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萧光睿却是倏然冷笑，目光如寒铁，“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永远都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嫂子，你也不配。”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余光瞥见男人靠了过来，那种心慌就越来越甚，下意识地开口，“不要过来！滚开！” 萧光睿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坐到她的床边，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而后慢慢往上，“皇兄真是糊涂，他怎么就不明白，把你这样的祸害留在身边，最后终会害人害己……”他一边说着，动作一直不停。 苏青沅慌忙抓住那只一直向上的手，吓得脸色刷白，“萧光睿，你疯了！” 萧光睿却是冷冷一笑，反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他的力气之大，根本不是苏青沅所能够挣脱的。 “我只想让他认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人可以阻拦他的宏图霸业，特别是你！”萧光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恶魔一般。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蛮横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 苏青沅浑身颤抖，那种触感只让她无比的恶心和恐惧，她深刻地感触到，被萧昶灏以外的男人碰是这么一件令人作呕的事情。 “来人！来……” 她竭尽了全力大喊，奈何身体虚弱，声音依旧很小，而在她即将发第二声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捏住了她的脖子，掐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光睿看着她挣扎的模样，目光冷得吓人，“你可以喊，可是有没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苏青沅愣住了，看着他，眉头紧皱。 “试想一下，满朝文武，后宫宫妇，都会看到，”萧光睿继续说着，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如今我手握重兵，是他最信任的人，一夜之间，他失去最信任的人，最有力的左膀右臂，会怎么样？” 苏青沅狠狠一怔，难受得几乎落泪，旁边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停下来，“他现在还离不开我，他需要我，没有了我，他的位置也岌岌可危，你想要看到他辛苦得来的这一切，最后都化为泡影吗？” 苏青沅又是一怔，一行眼泪自眼角滑下来。 萧光睿倒是很满意她的反应，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妹妹，你怎么样了？” 皇后徐氏推开门，刚一开口，就看到那个身影坐在床边，不禁有些疑惑，“光睿？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光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又看向徐氏，神情很是平静，“我与苏贵妃是旧相识了，她受伤了，我来看看她伤势如何。” 徐氏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走近一看，不禁满眼诧异，“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苏青沅摇摇头，“没事，刚才不小心碰到伤口了。” “这脸怎么这么红？”徐氏看着她，还有疑问。 萧光睿已经起身，“有嫂子在这里，我就先走了。” 徐氏点点头，也没拦着他。 萧光睿走后，徐氏看着床上的人，迟疑了一下，这才问出口，“我竟不知道，妹妹与大将军竟这样熟。” 苏青沅愣了一下，点点头，“我与皇上认识得早，和大将军也就认识的早。” 徐氏点点头，又看过来，“我听皇上说妹妹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不太放心，就来看看，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苏青沅看了一眼皇后，她从来不觉得她们两个已经这样相熟，但有人来看她，她毕竟心理还是有几分暖意的。 “没什么大事，就是擦破了点皮。”苏青沅给她解释着。 徐氏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话音落下没多久，若璃就推门进来了，拉着太医火急火燎地闯进来，“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第18章 心病 来的是平日里给苏青沅瞧病的程太医，六十多岁，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此刻急急忙忙来，脸上满是惊惶，自然也就失了平日的稳妥。 “给娘娘颈下垫高些，动作要稳！”程太医发号施令，几个宫女立刻过来，动作极小心地将苏青沅抬起头来，而后垫上东西。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所有人才慢慢都闲了下来。 苏青沅靠在床边，头上用纱布包着，脸色仍些苍白，但总算比刚才多了，而后她便看向了拿凳子坐在床边的程太医，不无感激，“程太医，您辛苦了。” 程太医看着她，却是笑笑，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汗，“是娘娘福气不薄，头上的口子不大，不碍大事。” 程太医停下来，话锋一转，却是面色沉了沉，“臣方才替娘娘把脉，娘娘脉象虚浮，风寒未愈，倘若今后还像今天这般晕倒，就不得不多提防了。” 苏青沅点点头，程太医说的，她都听进去了。 “还有一事，老臣理应告知娘娘。”程太医又开口。 “说吧。” “臣替娘娘把脉，娘娘思绪纷繁，却不加抑制，长期以往，那些渣滓便会淤积在心，谓之心疾，正所谓，大病好医，心疾难愈，心疾为根，而风寒不过是表象，即使表象好了，根本不除，以后怕是也麻烦。” “如何根除？”苏青沅又问。 程太医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老臣虽不懂娘娘面临何等难事，但医理与心绪相同，内心藏有心事，不断施压，堵在心中，便会造成心疾，老臣劝娘娘还是试着放下，试着释怀，对您的身体必定大有裨益。” 苏青沅沉默了，不再言语。 治病容易，可是忘记过去又谈何容易？ “程太医的意思本宫明白了。”苏青沅直接开口，多余的话不想再提。 程太医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外面电闪雷鸣，一阵阵的光亮打进来，照在苏青沅的苍白的脸上，照亮她紧闭的眼和紧蹙的眉头上，她不安地扭动着，呼吸着，如同被困在仙境里的猎物，做着最痛苦的挣扎。 那一夜，也是这样的电闪雷鸣。 “到了你向我证明你自己的时候了，杀了他，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你就和他一起去死！”闪电的光亮，打在那张俊美的脸上，那个男人一直都是处变不惊，谈笑风生，可是这一刻他的脸色苍白，面无表情，让她觉得眼前的人那么陌生。 “不要！不要逼我！你说过，你会成全我们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赶尽杀绝？！”年幼的她不停地哭喊，彻底乱了方寸。 “错就错在，他不该觊觎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男人的脸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你会成全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她哭喊着咆哮。 男人停顿了许久，看向她的眼眸深不可测，“错就错在，你爱错了人。” 她始终听不懂，他说的这个人，是他还是他？ “好，我答应你。”最后的最后，她应允。 匕首刺穿他的胸膛的时候，面对着男人至死都不敢相信的目光，她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感情，“对不起，忘了我吧。” 他的血溅了她一身，好像永远都洗不掉了。 那张绝望的，悲愤的，痛苦的，诧异的脸，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三皇子萧昶灏大难不死，卷土重来，血洗帝都，废太子萧胤珏被迫逃往江南。那时他牵着她的手，无比温柔，“过去的事不能怪你，我们一起去江南，重新开始。” 她浑浑噩噩地被带走，最终被丢弃。 “太子身边容不得你这背叛他的贱人。”他身边的时弊将她暗中丢下时，愤愤不平地如是说。 最后，她一无所有。 爱她的，她爱的，她一个都得不到。 “皇上……”若璃看到萧昶灏，自是瞪大了眼睛。 萧昶灏却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若璃连忙闭了嘴。 萧昶灏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低声的啜泣在这房间里回荡，萧昶灏走到跟前，才发现床上的人原来并没有醒，可是却抽噎得厉害。 他的眉头也忍不住跟着皱紧，究竟是怎样的梦境，让她在梦里都这样伤心呢？还是她的伤口又疼了？ 萧昶灏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到现在，都还想着她如何。 胸口在隐隐作痛。那郎中说，那伤口再近心脏半寸，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他看着她，忍不住皱眉。 她究竟是多想要他死，才下得去那样的狠手啊？ 胸口不止疼，还泛着阵阵的凉意。 苏青沅在梦里挣扎了许久，冒了一身冷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当她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床顶，反倒让她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是梦，而那样的事，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黑暗中，那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虎视眈眈地对着她。她感觉到了，连忙侧头看过去，黑暗里，只见那个人的轮廓。 忽的黑暗里的那个影子如同猛兽一般朝她冲了过来。 闪电的光亮打在他脸上，照亮萧昶灏面无表情的脸。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那股恨意充满了胸腔，他的手已经快速地捏上了她那纤细的脖子。 “啊……” 苏青沅喊了一声，脖子就被紧紧地捏住了，她能够看到眼前的人，可是却觉得呼吸不畅，她扭动了几下，却像是刺激了眼前的人，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那一晚是一场梦魇，困住的不只是她，更是他！ 萧昶灏的脸上一片狰狞，手底下的人越是挣扎，他越是想要用力，他看着她那张无助而虚弱的脸，总是能够同多年前那个夜晚，那张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脸重合在一起。 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换了位置。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是不是也是这样？他越是挣扎，她就越想要把匕首扎得更深几分？因为她急着要同他撇清关系，急着要向那个杂种表忠心！ 第19章 欠你的，我还给你 忽然之间他手下的人就不动了，萧昶灏看向她，发现她也在看着他。她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静得像是没有生命的气息。 莫名的惶恐又席卷了他，萧昶灏只觉得双手像是被火燎一般，慌忙地松开手。 苏青沅剧烈的咳嗽声才让他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知觉，他能够听得到声音，感觉到温度，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她还活着！ 他有些颤抖地向她伸出手。她却是轻轻一避，躲开了。 苏青沅仍旧惊魂未定，颤抖得厉害，她从梦中醒来，就被扼住了脖子，她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清晰的感觉，眼前的人竟然要杀她！ 她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人这样可怕，但此刻，她清楚得体会到了！ 她不是没想过一命抵一命，可是她终究会害怕。 萧昶灏忍不住皱眉，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现在知道怕了？” 苏青沅没有吱声，突然就从床上蹿起来了，他以为她要跑，却发现她只是抱着被子拼命地往床角钻。 苏青沅低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头低下去，一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暗夜里，夹杂着低声的啜泣。 她蜷缩在那里，整个人竟然那么小。 萧昶灏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他的手还未来得及碰到她，那小小的如同猫一般的身影狠狠一哆嗦，而后快速地闪开了，他的手竟然扑了个空。 浓黑的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底漾开，难受，酸涩，甚至还有，悔恨？！ 萧昶灏下意识地凑过去，想要伸手够她。 “别过来！” 苏青沅突然喊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手下意识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放在身前，眼角的眼泪还没有干，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萧昶灏眉头皱的更紧了，苏青沅却像是看不见一般，只是看着他，眼底全都是决绝。 她早该想明白了，她做什么都没有用。 她不想再忍下去了。他对她冷嘲热讽，他对她动手，他的母亲和他的女人们对她的过分言行，他的姑息，如今他还想要杀了她！ “放下。”萧昶灏声音冷冷的，紧盯着那尖锐的簪子。 “我不！”苏青沅却固执地回答他，声音激动不已，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握着手的簪子一刻都不敢松懈。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 “别过来！”苏青沅立刻紧张起来，将尖锐的一端对准了他。 萧昶灏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冷冷的，“怎么，你还想杀死我第二次？” 苏青沅狠狠一怔，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满脸的颓然。 萧昶灏趁机连忙凑过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苏青沅却突然抬起头来，决然地看着他，“我说了别过来！” 萧昶灏看着她的手，她攥得太紧了，带着生丝银花的簪头刺进了她的手心里，流出血来他的眉头忍不住皱紧了，“你的手流血了，快松手！” 苏青沅听了这话，却是不假思索地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过之后却是一脸悲愤，“别假惺惺了！” 他狠狠一怔。她在说他，假惺惺？！ 萧昶灏看着她的脸，她的一张小脸通红，一直到耳根，脖子，都红的厉害。萧昶灏这才惊觉，刚才不是错觉，她的脖子滚烫，她在发烧！ 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起来，他看着她那张沾染了泪水的绯红脸颊，还有那充满了委屈和决绝的眼神，心如刀绞。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他扪心自问，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这不是他想要的。 “听话，把簪子放下来，你在发烧。”萧昶灏一时间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看着她那难受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放缓，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声音里更是充满了无限的耐心。 听他这么说，苏青沅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浑身发烫，头又疼又昏，像是要炸开一样，多日以来的委屈像是潮水一样疯狂地涌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掉了。 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苏青沅仍然决然地看着他，狠劲地摇头，“你这个骗子！我不会相信你！” 萧昶灏不由自主怔了一下，他骗她什么了？ 看着他，苏青沅却是满脸愤愤然，“我什么都没有了，每一天都像是生活在地狱里，你高兴了！”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深沉。嫁给他，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狱里？她总是有办法，用一言半语，激起他全部的怒火！ “像在地狱里？你不知道，我已经在地狱里生活了很久了。”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彻底冷了下去，而后慢慢接近她。 苏青沅又是狠狠一怔，她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眸，好像是陌生人。 “让你生活在地狱里的人，是我？”良久，她才看着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来，眼泪更是蓄在眼眶里，马上就要掉下来。 说来说去，他还是在怪她，他还是在恨她，他不肯和她重新开始，他只是想报复她。她所有的隐忍，所有的退让，都没用，因为他只想要让她痛苦，只想要让她偿还！ 如果那时候她选择和他一起去死，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再也不用被那个噩梦纠缠，每个夜晚都想起那个触目惊心的画面，她也不用战战兢兢地活着，不用忍受他的羞辱，他的女人们的嘲讽。 就解脱了。 这个想法一在脑袋里成型，就被无限的扩大，苏青沅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看着正在接近自己的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欠你的，我还给你，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萧昶灏看着她，忍不住皱眉，正反应她话里的意思，却见她已经将那尖锐的一端对准了自己，而后抬起，毫不迟疑地落下！ “不要！” 萧昶灏疯了似地大喊，眼眶瞪得通红，一瞬间，有如世界倾覆。 第20章 生不如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苏青沅睁开眼睛，只看到眼前的人竟用血肉之躯来抓它，那尖端似是刺进了肉里，吓得苏青沅连忙拔出，那只手却是抓得死紧，只听见“嘶”的一声，那锋利的一端硬生生在他手下划过一道，鲜血立刻落了下来。 萧昶灏眉头一紧，目光掠过苏青沅，立刻一把握紧了那簪子，一把夺过来，丢向远处。 他的右手还在往下滴血，苏青沅狠狠地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拉他。萧昶灏眉头紧皱，下一刻便整个人冲了上去，紧紧攥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重重地按到床上，眼底的怒火像是要把她烧起来，“下次再敢寻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苏青沅彻底愣住了，大滴眼泪落下来，“你还想让我怎么生不如死？” 萧昶灏微微怔住了，眉头没有一刻松开。就在他走神的片刻，苏青沅一抬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 “嘶……”萧昶灏倒吸了一口冷气，松开了她，不想她却仍旧死死咬着，血流了下来，仍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松口！”手上的疼痛一下下刺痛着他的神经，萧昶灏整个人都变得烦躁起来。 苏青沅乖乖地松开了他，萧昶灏刚一放开她，苏青沅便瞅准机会，朝着床柱狠狠地撞上去。 这一次萧昶灏眼疾手快，连忙揪住了她，苏青沅愤愤地看着他，萧昶灏却是眼神一冷，抬手便是一巴掌。 苏青沅满眼的愤怒，而后眼底眼泪涌了出来，“你不就是觉得我欠你一条命么？我还给你还不行么？” 啪—— 又是狠狠一巴掌，萧昶灏冷着一张脸，动作又快又恨，没有一丝迟疑。 苏青沅彻底怔住了，忘了哭泣，只有莫名的伤痛从心底里慢慢地漾开，嘴里的血漫开，头开始疼，头痛欲裂，像是被撕开了一般。 “萧昶灏，你走，我不舒服……”苏青沅慢吞吞地说着，说话都觉得有些费劲了，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看得不太真切。 萧昶灏眉头倏然皱紧，不由分说一把扯着她的衣领，怒火喷涌出来，“你刚才不是厉害得很么？现在又怎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人倏然闭上了眼睛，萧昶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心里倏然一沉。他一松手，眼前的人立刻像是浮萍一样倒了下去。 萧昶灏连忙把她抱进怀里，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那么小，这么一抱就整个包裹住了，她的皮肤在微凉的夜里烫得吓人。 “苏青沅！苏青沅！” 他突然就慌了，使劲地喊她的名字。 没有人理他，怀里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紧闭着一双眼睛。 “太医！太医！” 片刻的沉寂之后，萧昶灏的慌乱而无措的喊声响彻整个殿里，惊动了外面守夜的宫人。 这一夜，景华殿注定不会平静。 没过多久程太医就来了，看到萧昶灏，刚要行礼，却听到男人烦乱焦急的怒斥，“哪来那么多时间磨蹭？还不赶快过去！” 程太医只好直奔苏青沅那边，看到她那副模样，先是一惊，连忙为她号脉。屋子里挤了十几个人，凑得近的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屋子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血，还有那个昏迷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萧昶灏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一刻不离，谁也不敢上去和他说上哪怕一个字。 程太医为苏青沅解开头上的包扎，伤口早已裂开，血都渗透了整个纱布，流了这样多的血，也难怪会昏迷不醒。 程太医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摇摇头。把她弄成这样的人未免也太不知分寸了，明知道她生着病，却还要这样折腾她，莫不是想要了她的命？可是想要她的命，又何必让他来救她呢？ 萧昶灏的眼睛一刻不离这边，看到程太医摇头叹气，连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急得像是被火燎一般，“她怎么样？！”程太医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萧昶灏却猛地甩开了他的衣服，别过头去不看他，“什么都不用说，治好她，领赏，治不好，你们都去陪葬！” 话音刚落，吓得一众宫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有几个年轻的小宫女，甚至当场哇的哭了出来，低声啜泣。萧昶灏听不见也看不见，只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程太医好歹也是两朝的老太医，一把年纪，听到这里也不免有些不悦，“娘娘如今身体十分虚弱，老臣虽然可保娘娘性命无忧，但倘若娘娘再如今晚这样失血过多，怕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聪明如萧昶灏，又怎会听不出程太医话里的意思？他这分明是在怪他啊。 萧昶灏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听到性命无忧四个字，他也就长长松了口气。 程太医也不再看他，继续为苏青沅处理伤口。 这一晚一直折腾了许久，直到程太医抹了把汗，然后回头告诉萧昶灏苏青沅的状态已经稳定住了，所有人的宫人才松了口气。 若璃这才敢走过来同萧昶灏说话，只是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叫一样，“皇上，你的手在流血……”毕竟他刚才那个样子是真吓到她了。 萧昶灏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听到苏青沅没事了，声音才慢慢缓和下去，“没事。”轻描淡写的一句，直接带过。 若璃又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萧昶灏的目光始终不离床上的人，这才欲言又止，退开去。 这一晚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累了一整晚，宫人们放松下来，一个个都觉得累得不行，听到可以走了，便鱼贯退了出去。 只有那一道身影一直站在那里，站了那么久，好像不知道累似的，眼睛也一刻未从床上的人身上移开。 若璃看着萧昶灏那道高大的身影，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李嬷嬷拉住使了个眼色，这才收回了目光，和李嬷嬷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将里面的人和外面彻底隔开。 第21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苏青沅这一觉像是睡了很久很久，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红色光照进来，给景华殿里所有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层红色。让她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早上的夕阳，还是早已日落西山。 若璃推门走进来，看到她睁开眼，大喜，“娘娘，你可总算醒了！” “现今是什么时候？”苏青沅忍不住皱眉，头上的伤口仍旧作痛，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别碰！”若璃见状连忙提醒，快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 苏青沅只得放下手。 “娘娘，已经是傍晚了，您睡了快一天了，”若璃给她说着，“我去叫外面给您弄点吃得来。” 若璃像只小鹿似的一路快跑出去了，苏青沅只觉得浑身发软，只能动动脑袋看看四周。 周遭被收拾过了，没有狼藉，也没有血迹，她又摸了摸头上的纱布，也是重新包过的。 昨日夜里，她犹记得她同萧昶灏的那段争吵，之后她便没了意识。 萧昶灏…… 想到这三个字，苏青沅的心又隐隐作痛。 他到底要她如何，才如了他的愿？ 若璃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不止带来了饭菜，还把李嬷嬷也带来了。 苏青沅这才收回思绪。 若璃走过来扶起她，刚要去给她端碗，李嬷嬷便在一旁发话了，“你这小丫头没做过这细致的活儿，还是叫老奴来吧。” 李嬷嬷是管事嬷嬷，说的话不能不听，若璃这才退下了。 “若璃，你们先出去吧。”李嬷嬷一边舀这粥，一边说着。 若璃则看向苏青沅，瞥了瞥嘴，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着，“李嬷嬷又要支开我了。” 苏青沅被她那模样逗笑了，这会儿李嬷嬷已经走过来了，若璃也就不说什么了，冲她眨了眨眼，而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李嬷嬷只狐疑地看了若璃一眼，搬了凳子坐在她的床边，给她晾着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烫着了她。 苏青沅喝了几口粥，又看看李嬷嬷，李嬷嬷仍旧是一副泰然的模样，只是给她喂粥不说话，这样一来，苏青沅倒觉得有点沉不住气了。 “我吃饱了。”苏青沅觉得没什么胃口，就直接靠在了若璃给她放在后面的枕垫上。 李嬷嬷也不说什么，只是用手帕给她擦擦嘴，又把碗端到桌上放好，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苏青沅看了看她，终是忍不住问了出口，“李嬷嬷，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李嬷嬷瞥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老奴有什么心事，娘娘在乎么？” “当然。”想也不想，苏青沅便开口。在这个皇宫里，对她好的也就只有李嬷嬷和若璃了，不在乎她们，她在乎谁？ 李嬷嬷顿了一下，这才转过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可是老奴说的话，娘娘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啊。” 李嬷嬷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听着没什么情绪，可苏青沅分明感觉到她似有些不高兴了，难怪她一进来的时候，苏青沅就觉得她那里怪怪的。 “李嬷嬷的话青沅一直谨记在心。”苏青沅连忙解释，她这一觉醒来，到底是怎么了，她也弄不太明白了。 李嬷嬷看着她，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娘娘记着我说过什么吗？” 苏青沅愣了一下，是有些想不明白李嬷嬷说的是什么，这才连忙又说，“我记性不好，您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一定记住。” 李嬷嬷看着她认真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娘娘，老奴并不是在怪您忘了老奴的话，而是你不听老奴的提醒，总要给自己找罪受，老奴看着心里不舒服啊。” 苏青沅微微一怔，不说话了。她想她知道李嬷嬷要说什么了，她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不再看李嬷嬷。 李嬷嬷却是叹了口气，又开口，“有些话，即便您不爱听，老奴也还是要说，您这样任性下去，迟早会要了您的命的，这次您能好好地醒来，下次呢？下次皇上会不会还这样既往不咎呢？” “我，任性？”苏青沅抬头看着她，神色有些茫然。 李嬷嬷盯着她眼睛，像是要看穿一切，“您不说，老奴也能猜到，皇上昨夜怕是又发了火吧。老奴就当真不明白，您生着病，又怎么就惹了皇上不开心呢？” 想起昨晚的事，苏青沅仍觉得一肚子火气，可是她的神色又过分平静，“他要杀我，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我自己了结了自己，又何必要救我？” 李嬷嬷听着这话，忍不住皱眉，“娘娘啊，老奴在宫中多年，这寻死觅活是最傻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啊，您怎么也干出这种傻事了呢？” 苏青沅看着她，满脸不以为然，“死了痛快，比这样生不如死强。” 李嬷嬷忽的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眉头皱紧。 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气话怕是被李嬷嬷当真了，这才放软了语气，“您别生气，我只是瞎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既然懂，为何还要同皇上闹？”李嬷嬷仍旧皱眉。 听着她的话，苏青沅的心头不禁一颤，“可是您说，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啊？我做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也很难受啊，我给他道歉，我想弥补他，可是他讨厌我，他恨我，您说，我们是不是要这样纠缠一辈子啊？” 说着说着，苏青沅才发现自己一张脸都湿了，可是她连擦都懒得擦了。 李嬷嬷连忙开口劝她，“娘娘，您别哭，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苏青沅抹了把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这样有意思么？” 李嬷嬷听了她的话，只是良久叹气，“娘娘，您年纪还小，等到我这个岁数，你就该明白，人生在世很多事不能太认真，认真了苦的是自己。”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又想哭。 李嬷嬷看着她，这才拍拍大腿，脸上有些尴尬，“你听听我都乱说了些什么，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只是想告诉娘娘，皇上他毕竟心里还是有你的，就光凭这一点，你就比那些女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第22章 补品 苏青沅不说话了，只是冷哼一声。要杀她的人是他，要救她的人也是他，这种在乎她还真有些承担不起。 见她不相信，李嬷嬷有些急了，“您不知道，昨天看您昏过去，皇上急成了什么样，后来太医说您没事了，他就在这里守了您一晚，一直到今天早上早朝的时候才走，这可不是假的吧？” “真的？”苏青沅听了眼睛又一亮。 “当然，”李嬷嬷说得信誓旦旦，“程太医来的时候啊，连安都没顾得上请，就被皇上撵着去看您了，皇上自己那伤口也不浅啊，硬是没管，全顾着您了。这若还叫不在乎，那别人都没法过了。” 苏青沅又看了看李嬷嬷，不像若璃每次说起话来一惊一乍总喜欢把事情往严重了说，李嬷嬷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听李嬷嬷这么说，她才信了。 “那他的手怎么样了？”苏青沅又随口问了一句。问完了她就在心里责怪自己，真是记吃不记打，昨天晚上差点被他弄得命都没有了，今天又问他的情况了。到底是耳根子太软。 听她这么说，李嬷嬷脸上才恢复了喜色，“娘娘关心皇上就得让皇上知道，这寻常男人都喜欢女人哄着他，更何况是皇家天子呢？” 苏青沅摇摇头，一脸不信。 “娘娘啊，你怎么就这么倔啊？”李默默看着她，哭笑不得。 苏青沅则一脸义正言辞，“他把我弄成这样，我没叫他道歉，却还要我去哄着他，哪来的道理？” 李嬷嬷听了简直有些无奈了，“娘娘您怎么还是不明白，眼下皇上心里有你，你可以折腾，可是难保有一天，他倦了烦了，天下女子千千万，您怎么能奢求那九五之尊不去找个乖巧的，懂得哄他的呢？”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那这样的感情我宁愿不要。” 李嬷嬷又是笑，“傻娘娘，当你嫁进这皇宫里来的时候，命运就注定绑在那个男人身上了，你一辈子的幸福都在他身上。您现在是痛快了，可是哪个女人能靠着这口气过一辈子呢？女人想要的，不就是个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男人嘛。” 苏青沅沉默了。李嬷嬷的话无可反驳，只是她突然觉得好无力，什么都抓不住，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什么事是她能够真正掌控的，就连她自己的命运也是一样。 “我累了，想一个人躺一会。”苏青沅躺下了，转过去，不再看她。 李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只是轻轻叹息，“娘娘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老奴告退。” 事情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苏青沅其实也想不明白。 她还在端正府时，她同孙玉蘅最要好，她和萧昶灏的事也就只有孙玉蘅知道。当时孙玉蘅还笑话她，姐妹们都要嫁给未来皇上，只有她选了个无权无势的皇子。那时候她还得意反击，说什么太子再好都要那么多女人分，可她的萧昶灏只有她一个。 孙玉蘅只是笑，说，“都说嫁得好是女人第二次投胎，你再是妻，那妻的前面至多是个王爷，又怎比得上帝王的妾呢？” 她恼了，后面便跑去跟萧昶灏说，我不要做王爷的妻，要做便做帝王的妻！ 可如今，他是当了皇上，可一切怎么就变了呢？ 苏青沅在屋子里躺着，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的动静，苏青沅听不太真切，但那声音的主人她是认识的，是福成。 “娘娘在休息。”声音在门口响起，是若璃。 接着门就给推开了，那些人却只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接着又是福成的声音，“娘娘，奴才福成给您请安了。” “进来吧。”苏青沅也就坐起来，淡淡地说着。 门开了，几个太监便走了进来，一个个手里都端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后面两个则拿着两捆油纸包着的东西，若璃在一旁眼睛都瞪大了。 “娘娘最近身子弱，皇上挂念您，特叫奴才来送些补品，叫膳房里日夜炖着给您补补身子。” 苏青沅眉尖轻蹙，脸上没了表情，“不必了，拿走吧，我不需要。” 他害她成这样，现在再来扮好人，不觉得有些好笑吗？ “娘娘？”福成脸上有几分诧异。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苏青沅却别过头，不再看他。 福成愣了一下，这才又开口，“那奴才先告退了。”转而朝若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把这些东西收下来。 苏青沅眉头蹙紧，有些愠怒，“这里是景华殿，怎么连我的话说了都不作数了吗？” 若璃惊了一下，只看福成一眼，不敢再接了。 宫人悉数退了下去，殿里又恢复了安静。苏青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是否是生着病的缘故，身上疼痛，心里烦闷。 入夜，景华殿的灯掌了起来，照得到处都通亮，殿里宫人又多，过了这么久，苏青沅才觉得这地方稍微叫她有些暖意了。 每日见到的不过是这些宫人，每天都按部就班地用膳。 夜里天凉，苏青沅裹了一层大褂在身上，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有动静。门哗的一声被推开了，宫人们齐刷刷地跪到地上，“参见皇上。” 苏青沅只觉得迎面而来的一股凉气吹得她不大舒服，忍不住皱了皱眉。直到一阵脚步声走到她面前，她才抬起头来。 他的眉眼间有几分疲惫的神色，浓眉微蹙，看上去心情不大愉快。苏青沅别开目光不看他，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臣妾参见皇上。” 萧昶灏忍不住皱了皱眉，可见她还好好地坐在这，总算是松了口气。 “送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要？” 男人忽然问起，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瞟了他一眼。难道他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就是为了问她这样一个问题？ “吃不下。”苏青沅仍旧轻描淡写。 萧昶灏目光微微一滞，却是坐在她身边坐下，声音平静中难掩一丝疲惫，“吃了对身体好，伤口恢复得快，吃不下也多少吃点……” 第23章 玩物 “多谢皇上的关心了，只是这些补品，青沅受不起。”苏青沅神色冷冷的，连眼皮也不太一下。 萧昶灏盯着她许久，浓眉再次皱紧，声音却是淡淡的，“还在生气？” 苏青沅微微一怔，抬眼看着他，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他怎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苏青沅的眉头不由皱紧，脸面仍旧淡淡的，“你如今说这些不觉得自己假惺惺么？” 萧昶灏冷眼看着她，挑了挑眉不说话。 “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叫福成送东西来了，我不会要你的东西。”苏青沅冷冷地开口，她想她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朕给的东西，你都不要？”萧昶灏轻描淡写地重复着她的话，眼底一点点冷下去。 “没错！”苏青沅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虽然不知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不论你有什么目的，你都不会得逞的，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沉，“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的？有本事就都给还给我！” 苏青沅瞪大了眼睛，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眶，丢下筷子，把耳朵上的坠子头上的发饰全都一股脑地丢在他身上。 萧昶灏只是任凭那些小物件打在身上，眼睛却紧紧地看着她，“你身上穿的也都是我的，动作快点，一起脱了！” 苏青沅狠狠一怔，萧昶灏却突然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扯着她的衣领，将她带到面前，嘲讽道，“不是不要我的东西么？没有我你凭什么过得这么舒坦？我养着你，就连你的命都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苏青沅咬着牙，愤愤然地说着。 “不是？”萧昶灏一挑眉，却是将她一把揪进了怀里，手自她的衣摆下粗鲁地探进她的亵裤，“我倒要看看，你哪里不是我的！” 苏青沅挣扎了几下，奈何男人的力气太大，她身子又虚，她越是反抗，他下手就越发激烈，她弄不过他，突然就停下了。 萧昶灏微微一怔，这才停下动作，低头看她，这才发现她已经满脸的泪痕。 萧昶灏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松开了她。 怀抱就这样一松，萧昶灏看着她瘦弱的模样，心里倏然一紧，“到时候把补品吃了，省得叫别人觉得我虐待了你。” 苏青沅只是看着他，“为什么要关心我的死活？现在这样你不该高兴吗？” 萧昶灏别过头不看她，“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轮不着你操心。”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你不是想报仇吗？这样算什么？” 萧昶灏微微一怔，为什么呢？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又或许只是他不想面对这个答案。 他不想去想，只是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一脸玩味地看着她的脸，“你的命我随时可以取，可是杀了你未免也太便宜你了，现在你的命是我的，随我处置，我要你做我的玩物，看着你生不如死。” 苏青沅紧紧瞪着他，他的话一句句刺进她的心里，刺痛了她。 原来她在他的心里只是个玩物！ 萧昶灏却不看她的脸，一把甩开了她，“有本事就别要我的东西，没本事就乖乖听话！” 苏青沅怔了一下不说话了。萧昶灏已经不看她，而是向门外的吩咐，“把那血燕端上来，给娘娘补补身子。”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不一会，若璃就推开门走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燕窝，朝他们走过来。 傍晚时还干着的燕窝现在已经放进碗里端上来，苏青沅惊诧的同时，忽的意识到什么，不解地看向若璃。 若璃有些尴尬地转过头不看她，“是皇上吩咐奴婢先备着，说娘娘一定会喝的……” 苏青沅一听这话，觉得有股气充上头顶。她想问若璃一句，到底她心向着谁，她听谁的，可转念一想，整个皇宫都是萧昶灏的，若璃不听他的又听谁的呢？ 话卡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喝！”萧昶灏失去了耐心，声音厉声喊道。 苏青沅心里狠狠一颤，在她的记忆里，男人从来没有这样不耐烦，这样吼她，她的心里不是滋味。 苏青沅端起那碗燕窝，拿着汤匙的手在轻轻颤抖。 吧嗒吧嗒，大滴的眼泪落到碗里，苏青沅只觉得心里很委屈，每一都如同嚼蜡。 苏青沅吃不下去了，忽的放下汤匙，猛的朝着萧昶灏扬去。 剩下的不多，只撒在了萧昶灏的衣服上，一旁的若璃吓了一跳，“皇上！” 萧昶灏脸色铁青一把将她扯过来，抬起一只手，苏青沅却也直视着他，目光里满是无畏，“又想打我是不是？你打啊！打死我就一了百了了？” 萧昶灏狠狠一怔，手僵在了半空，最后无声地放下。 “给娘娘在端一碗来。”萧昶灏连上不动声色。 “是。”若璃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苏青沅愤愤然地看着他。 出乎她的意料，萧昶灏却是一把把她揪进了怀里，她越是挣扎，他抱的越近。 “你生着病，我就当那些话是胡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我是认真的。”苏青沅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说傻话了，”萧昶灏却是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我怎么舍得你死呢？你现在是我的人，我要你活着你就得活着，我还没玩够呢。” 苏青沅看着他，眼泪嫌些掉下来，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皇上，娘娘。”若璃推门走进来。 萧昶灏一松手，苏青沅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苏青沅看着若璃放到面前那只碗，不吭声。 “翻了就重喝，喝掉一碗为止。”萧昶灏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拒绝地余地。 苏青沅忍不住皱起眉头，“我不喝。”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真当她是他的玩物了吗？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越发地冷，“把这宫里所有的人都叫进来。” “是。”若璃虽不懂，还是应了声出去了。 苏青沅诧异地看着他，萧昶灏却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不说话。 第24章 话不要说满 不一会儿，所有人就都聚在了景华殿里，面面相觑，却不敢吱一声。萧昶灏连眼都不抬一下，声音发冷，“都跪下！” 众人一惊，扑通扑通地跪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萧昶灏，你干什么……”苏青沅忍不住皱眉，她也被萧昶灏弄得莫名其妙。 萧昶灏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十分平静，“从现在起，所有人都跪着，直到贵妃娘娘喝完了补品为止。” 苏青沅看着他，眉头拧的更紧。 萧昶灏一脸淡然。 “不喝，就这么耗着。”萧昶灏又淡淡地开口。 苏青沅心里拧了拧，最后还是端起了那只碗，送到嘴边，一口一口地送进嘴里。她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动作尽可能地快。 碗被她喝了个底朝天，苏青沅把空碗拿给萧昶灏看。萧昶灏却连一眼都懒得看，“都起来吧。” 宫人们这才都站了起来。 “以后若是不想看着这些人为你受累，你最好还是听话些比较好。”萧昶灏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丝嘲弄的意味。 苏青沅别过头不看他，心里堵得慌。 她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混蛋？！ 萧昶灏嘴角仍旧是淡淡的笑，“以后就用这法子让娘娘乖乖吃药。” “是。”无人敢不答应。 福成走进来，在萧昶灏耳边低语了几句，萧昶灏的笑意倏然消失，连忙起身，“摆驾景辰宫！” 那人来的风风火火，去的也很仓促，随行的宫人们一同退出去之后，景华殿也就安静了下来。 若璃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人退下去，再看苏青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娘娘，你也不要太难过，皇上他是关心您的，可能惠妃娘娘那里有什么急事，所以……”见苏青沅这样，若璃忍不住开口劝她，可是说到一半，她却说不下去了，苏青沅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娘娘，您别这样……”若璃看着她，急得不得了。 苏青沅这才看了她一眼，“我没事。” 若璃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苏青沅却已经起了身，朝着床那边走去，“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若璃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景华殿又热闹起来。 皇后徐氏来了，这说起来，还是她们第一次独处，苏青沅虽不知道徐氏所为何事，却还是悉心招待了，丝毫不敢怠慢。 在她的印象中，徐氏一直是一个端庄内敛的大家闺秀，没有惠妃那般的凌厉泼辣，锋芒毕露，却也大方得体，性格温和。 只是这温和中，却也是带着刺的。 “妹妹啊，虽说皇上宠你，可算起来，姐姐毕竟比你早些时候进宫，还是很愿意帮着妹妹的，可是久等妹妹不来，本宫也不知妹妹究竟是不明白，还是觉得本宫说的话对妹妹没什么用处，这才来看看。”徐氏静静地端着茶杯，声音仍旧温柔。 苏青沅微微一怔，将姿态放得极低，“是妹妹不懂规矩，早该到延禧宫拜访却迟迟未去，叫姐姐费心了。” 徐氏却是看着她，勾起一个笑容来，“本宫也没有责备妹妹的意思，这不，妹妹受了伤，本宫担心，就来看看。” “姐姐费心了。”苏青沅仍旧低着头。 徐氏却是笑笑，看了一眼身旁的静菊，静菊连忙把手上的一盒药膏递到徐氏手中。 “这是雪莹膏，专门淡化伤疤的，效用不错，本宫一直惦记着要给妹妹拿来用用。”徐氏看着她，仍旧满脸笑容。 “谢谢姐姐。”苏青沅接过了雪莹膏，又递给若璃。 徐氏脸上仍旧挂着笑容，眼神却有些冷，“妹妹，你要清楚，很多事情都是要自己争取的，皇上的诸多妃嫔里，能叫本宫亲自来看的，也只有妹妹你啊。” “谢姐姐厚爱。”苏青沅继续应着，只是态度未免显得淡薄了些。 徐氏脸色倏然一变，“怎么？妹妹你不高兴？” “姐姐误会了，妹妹只是这几日身体还不太方便，有不周之处，还请姐姐见谅。”苏青沅这才又开口，说着，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 徐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也是，妹妹身子还没痊愈，本宫不该这样贸然来打搅的。” “当然不是，”苏青沅连忙又改口，“姐姐愿意来看妹妹，是妹妹的荣幸，不论何时，妹妹都欢迎至极。” 徐氏这才笑了，“妹妹一张小嘴可真甜，难怪皇上喜欢了。” “姐姐谬赞了，妹妹再好，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记调剂，而姐姐才是皇上的正妻，是要陪皇上一辈子的人。”苏青沅又说。 徐氏这才满意地笑了，“妹妹真是聪明，难怪皇上喜欢，本宫也要开始喜欢了。” 苏青沅微微一怔，见她心情好了，才又开口，“近来妹妹听叔父频频提起徐大人，徐大人的恩情苏家自是难忘，只是不瞒姐姐说，自家的叔父又几斤几两，妹妹再清楚不过，叔父实在不配徐大人的厚爱，只怕做错事就不好了……” 徐氏看着她，很是诧异，“妹妹，本宫刚夸了你聪明，怎么就开始说这样的傻话？本宫听不明白了。” 苏青沅却只是低着头，继续说下去，“妹妹才疏学浅，头脑愚钝，实在难以承载您的厚望，您虽是好意，可妹妹却不胜惶恐。” 徐氏看着她，而后笑笑，“妹妹这可就谦虚了，整个皇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对妹妹宠爱有加，妹妹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只怕妹妹会辜负姐姐的期望，毕竟在这宫里，妹妹终究是人微言轻……” “妹妹，”徐氏却是叫住了她，“这茶水不能接的太满，满了就溢出来，就无回旋余地了，这人也是一样，话满了，也就把自个儿的路给堵死了，妹妹，你明白吗？” 苏青沅不说话了。 徐氏慢慢放下茶杯，一脸淡然，“有些事妹妹要好好想清楚再说，姐姐不急，只是等妹妹你想好了，再来找姐姐就是了，这一次，姐姐可不想再等太久了。” 第25章 太医之子 徐氏的话是半开玩笑的说着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可听在苏青沅心里，却是一片凉意。 “妹妹就好好休息吧，姐姐不打扰你了。”徐氏微笑着起身，由静菊搀扶着朝门口走去。 “姐姐走好。”苏青沅也连忙起身行礼。 徐氏走后，若璃探了探头，确定徐氏已经走远了，这才忍不住说起来，“真是看不出来啊，平常这皇后娘娘在太后和皇上那里都温温婉婉的，奴婢以为是个好脾气呢，不想竟这样对您，真是两幅面孔。” 苏青沅听了这话，只是笑笑，“能在这宫里立住脚的，又怎么可能是那种好脾气的呢？”倘若只是好脾气，那必定是在这种地方站不住脚的啊。 “好了，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当心被有心人听了去。”苏青沅又劝她。 若璃撇撇嘴，“我这不只在娘娘您面前说么，当着别人的面我不说的。” 苏青沅这才点点头，“那就好。” 若璃看着她，又皱起了眉，“娘娘，我就是为你不值。” “不值什么？”苏青沅被她这话弄得莫名其妙。 “这皇后娘娘根本就是忌惮您在皇上那里的地位，想来拉拢你，既然是拉拢，就该有个拉拢的样子，那居高临下的样子，倒像是威胁了。”若璃看着她，直接把不满说出来。 苏青沅被她这话逗笑了，笑过之后，她的脸严肃起来，“皇后是什么人？徐大人又是什么人？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我手里，我对皇后而言无足轻重，她只是在提醒我，而我除了听她的话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可是，皇上……”若璃还想说什么。 苏青沅却是轻轻叹息，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 若璃只好住嘴。 苏青沅看着远处，又想到了什么，“帮我去传个话吧，叫苏大人火速进宫，我想见见他。” 若璃更不解了，“宫内规定每个后妃每月至多有两次召见的机会，您不久前才刚用掉一次，下次再见苏大人岂不是要很久了？” “你按照我说得去做就是了。”这一点，苏青沅没有一点迟疑。这事要越快越好，晚了只怕是要出差错的。 “是。”若璃领了她的吩咐连忙退下去。 这几日，苏青沅吃了药风寒仍不见好，这才又召了太医来。太医进来时，苏青沅这才注意到今天来的人不是程太医。 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俊朗，身上穿着官袍，却传出了一股清秀脱俗之气，若璃看着那人，眼底吃惊的同时，脸都有点红了，“你是谁？程太医呢？” 男子向她行了个礼，声音醇厚干净，“臣程若白参见贵妃娘娘，今日家父身体不适，臣特代他来给娘娘诊病。” 苏青沅点点头，应允了。 全程苏青沅都没怎么和这新来的太医交谈，倒是注意到若璃瞧着他，脸上红扑扑的。 “臣为娘娘再开几味药，只要娘娘按时服用，相信一定会见效果。”瞧完了病，程若白便准备起身离开。 “程太医，我送您出去。”不等苏青沅开口，若璃便是抢着来了一句。 程若白诧异地看着苏青沅，苏青沅却是笑笑，“让她跟着您，顺便把药取来吧。” 程若白这才不说什么，往外走去。若璃连忙跟上。 快中午时若璃才回来，苏青沅便笑着打趣她，“小丫头怕是红鸾星动了吧。” “娘娘您净瞎说。”若璃笑脸一红，也不理她了，便直接退了出去。 苏青沅只是笑笑，若璃毕竟是她身边的宫女，倘若她能够帮着若璃找到幸福，那她自然是很开心的。 入夜。 “娘娘，你怎么了？！” 若璃端着水盆走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手上的盆砰的一下砸到地上，水花四溅，若璃也顾不上盆了，连忙冲上去扶苏青沅。 苏青沅趴在床边，入睡的时候就觉得喉咙痒得厉害，便不停地咳嗽，谁知这一咳，竟然就咳出几口血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若璃放开了嗓子大喊，整个人都慌了神。 景华殿这一晚注定要热闹起来，苏青沅咳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头晕转向，就被扯进了一个怀抱里，而后抱紧，她抬起头，只看见萧昶灏好看的轮廓，却不见他看她，眉头皱得很紧。 所有人都聚在殿里，慌忙赶来的程氏父子跪在地上，程太医更是整个人都在哆嗦。 “说！这是怎么回事？！”萧昶灏看着不远处跪着两个人，满眼的愤怒，“朕让你们给她瞧病，怎么就瞧成这个样子了？！” 苏青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程太医一身行头仓促，恐怕是匆忙赶来，并未来得及怎样收拾。 听到这话，程太医连忙跪到在地磕头，“是微臣的疏忽，今日本该来亲自就诊，却未出现，小儿他技艺未精，皇上要责怪就责怪微臣吧！” “好！”萧昶灏气得不轻，说话更是凌厉，“她有半分差错，你们两父子用命来还！” “皇上，别……”苏青沅一听这话急了，连忙伸手拉他。 她这一开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这一咳，一口黑血自口中喷了出来，直接喷到了萧昶灏的身上，萧昶灏却是看着她，脸色倏然一白，“你什么都别说了！其他太医马上就来，你不会有事的！” 程若白跪在地上，却是一脸神态自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程太医在一旁看着他，为他捏一把冷汗，正要开口说什么，旁边的人却先打破了沉默。 “娘娘现在觉着如何？”程若白看着不远处的屏风，淡淡地问道。 苏青沅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似乎顺畅了许多，身子虽然还虚弱，可是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轻松。 萧昶灏浓眉蹙紧，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皇上，臣妾好像好多了。”苏青沅拽着他的衣服说着，一说话，她才发现自己不想咳了，而且感觉的确舒服多了。 萧昶灏看着她，忍不住皱眉，“你不用帮他们开脱，他们做错的事自要自己来偿……” 第26章 我在乎你！ “不是，”苏青沅忙摇摇头，“之前我总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总觉着累，可是现在那种感觉没了，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萧昶灏惊诧地看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苏青沅看向不远处的人，“你在这药里加了什么？” 程若白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来，“娘娘心思繁重，常年积攒的是顽疾了，父亲用药温和，虽能见效，却耗时过长，微臣不过是以毒攻毒，正如微臣所料，娘娘不日就会痊愈。” 苏青沅听着他说的话，觉着有道理，在加上身体确实轻松了不少，心情也就轻松了些。这时，旁边的萧昶灏声音也缓和了不少，“从今起便由你给娘娘瞧病，瞧好了重重有赏。”萧昶灏说着，又看向了程太医，心情好了，语气也好了不少，“程太医果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程太医惊了一下，这才转慌乱为喜悦，“皇上谬赞了，微臣一家一定竭尽全力叫娘娘尽快康复。” 萧昶灏点点头，心情不错，“好了，都退下吧。” “是。” 众人连声应道，有条不紊地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他怀里钻着，连忙抽身出来，坐到一边，与他隔开距离。 萧昶灏看了看她，皱了皱眉，声音却不像是发怒，“太医说你心思繁重，每天想什么呢？” 苏青沅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意吗？” “说说看。”萧昶灏看着她，轻描淡写的一句。 苏青沅盯着他许久，好多话一下子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良久，才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昶灏的脸色微微僵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那笑却发冷，“让朕猜猜看好了，在惦记着那个杂种？所以想要一命换一命？所以把药都倒掉？所以这样拖垮自己是想给他守节？！” “我没有！”苏青沅皱起眉头，看到他这样也急了。 萧昶灏却没理会她，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还是待在朕的身边生不如死？所以你还是想寻死？” “不是……”苏青沅皱着眉，脸被他捏痛几乎要哭出来。 “也是，”萧昶灏却不理她，“像你这种贪慕虚荣，贪生怕死的人，又怎么会轻易选择去死呢？所以你这些苦肉计都是为了什么呢？！” 听到这话，苏青沅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眼泪几乎要掉下来，眼前的人却全然视而不见，只是紧紧地盯着她，“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不管你真想死还是假想死，苏家的人那么多，这笔账总得算在什么人头上。” 苏青沅狠狠一怔，眼泪倏然流了下来，“这是你我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别人？” 萧昶灏却只是看着她冷笑，“原来你也会害怕，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有在乎的人啊，苏家人？还是那个杂种？！为了他们你什么都能干是吗？！” 男人突然咆哮起来，苏青沅微微一颤，目光却迎上他的目光，不愿有一丝躲避，“我在乎你！” 萧昶灏听着这话，却笑起来，笑过之后，眼底全然是寒凉，“倘若那天在那位置上的是苏家人或是那个杂种，你也会下得去手吗？” 苏青沅愣了一下，沉默了。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可是事情真的能够假设吗？ 萧昶灏仍旧看着她，沉默了已经是最好的回答，而他的目光也随着她的沉默彻彻底底地冷了下去，“苏青沅，我恨你骗我，可是有时候我又在想，你为什么就不能骗骗我？！” 苏青沅的心头狠狠一滞，刚想说什么，男人却已经凑到她的耳边，目光冰冷，而声音更没有丝毫的温度，“我未必爱你，可我们也未必不能就这么耗着。” 苏青沅动了动唇，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如同坠入冰窖，令她浑身发寒。 男人却是凑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乖乖听话，把身子养好，我娶你回来，可不是就为了把你当个贵妃娘娘供着。”说着，他粗鲁地掀开她的衣裙，探了进去。 苏青沅不说话，脸上没有表情，不主动，也不配合。 萧昶灏余光看着她的脸，目光倏然冷了下去，“被不爱的男人碰很痛苦是吗？你的痛苦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苏青沅微微蹙眉，也看向他，“对我来说，不爱就是不爱，被碰了就当是被疯狗咬了，我不会在意。” “苏青沅！”萧昶灏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像是要将她撕碎，“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个俘虏，是个玩物，你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取悦我，你明白了吗？！” 衣服被彻底地撕碎了，男人失去了所有的耐性，用最直接地方式狠狠将她占有。苏青沅像片浮萍一样在风雨里飘摇，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无所畏惧，“你可以强~暴我，可是你没办法控制我的心。” 男人狠狠一怔，不说话，只是极尽疯狂地占有她，弄痛她，许久才在她的身体里释放。 “贱人。”萧昶灏从她身上起来，却不再看她，声音里透着那么一丝不甘，却又那么的无奈。 苏青沅整个人绷得很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到听到砰的一声门被关紧了，她轻轻一哆嗦，眼泪才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苏同总算是赶来了，整个人气色大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连脸都跟着圆了一圈。 苏同往桌边一坐，本来喜滋滋的，直到看到苏青沅从里面走出来，这才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待她走过来，苏同便忍不住问她，“青沅，你这是怎么了？” 苏青沅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变得像兔子一样。这能是什么？不过是哭了一夜罢了。 “没事。”苏青沅轻描淡写地带过。 苏同却盯着她，眉头皱紧，“你告诉叔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不好意思讲，我去跟皇上讲，让他给你做主。” 第27章 结成姻亲 苏青沅听了这话，又是一怔。 苏同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看到她额头上的疤，忍不住皱起眉来，“你这伤是怎么弄得？” 苏青沅没有回答。 良久的沉默，苏同没有再抬头看她，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苏青沅感到有些诧异，正要开口询问，只听见苏同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传来。 “如果当时叫你和那废太子走了，你是不是会比现在开心一点？” 苏青沅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苏同低着头，只顾着自言自语，“废太子虽说是废太子，可他待你的心意不假，总好过现在这样……” “叔父，你别说了。”苏青沅忍不住皱眉。 苏同却说得起劲，根本停不下来，“可我以为皇上召你进宫那是在意你啊，怎成想会是这样？上次我见你，就知道你过得不开心，而那晚我又走得早，也没能跟你多说说话。是叔父对不住你啊，本以为帮了你，到头来却是害了你。” 苏青沅蹙了蹙眉，心里一痛，有想哭的冲动，“您别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也不怪任何人。” 苏同抬起头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终是叹气，“青沅，你这孩子就是心地太善了，叔父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婶娘她还……” “叔父，没有的事，您把青沅养这么大青沅已经很感激了。”苏青沅不想听他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只怕难过的是她。 苏同又看了看她，又叹息，“你这样心善，只怕在这皇宫里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知道了。”苏青沅应了一声，“在这宫里，我不去招惹别人，也不碍着别人什么。” “唉，”苏同却只是叹气，“是叔父对不住你啊。” 苏青沅摇摇头，“您别这么说，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她这话像是在对着苏同说的，又像是对着自己的说的。 “你在这皇宫里叔父不能时刻照顾到你，切记万事小心，知道吗？”苏同又苦口婆心道。 “嗯。”苏青沅应了一声，抬头又看看苏同，想了想，又开口，“叔父您在外面也都注意些，有的人招惹不得，还是离得远些好，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苏同顿了一下，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忽然这么说？” 苏青沅看着他，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听人说，您最近和徐长青徐大人走得有些近了，我觉着您还是最好离徐大人那些人远些。” “为什么？”苏同一愣。 “苏家地位寒微，徐大人官拜丞相，如今一着，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叔父曾同我讲过，这朝中有多少人因党派之争受到牵连，我宁可您不要结交什么什么权贵，只求苏家能够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青沅，”苏同忍不住打断她，“你以为我不清楚吗？我什么都清楚，你想太多了。徐家之所以亲近我们，说白了不就是因为你？可你虽说是贵妃，可我们无权无势，皇上根本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的，这样的小打小闹根本不算什么，不会出事的。” “可是……”苏青沅忍不住蹙眉。 “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苏同再次打断她，“叔父是教过你当官最好不要掺和这些党派之争，可是叔父现在不过是个知府，又奉公守法，谨言慎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者，我不也就是想给苏家祖上多添些光么。” 苏青沅一直听着，心情不禁烦乱起来，“您若是信我，信我是真的为了苏家好，你就听我的，同徐大人断了往来，我在宫里想想办法，尽量保住您的知府。” 苏同听了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你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苏青沅听了微微一愣，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别过头去不看他，“我只是说我尽量，别的不敢保证。叔父，您听我的，和徐大人断了联系吧。” 苏同看着她，却是皱紧了眉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样，刚夸奖了你，你又说这样的傻话。说到底，你婶娘说真的没有说错，你的心就不向着家里，不然怎么会不愿意为你叔父求得一官半职？就连徐大人一个外人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苏青沅看向他，苏同一惊，这才面露尴尬之色，“青沅，你别生气，叔父不是那个意思，叔父只是……况且现如今已经不能说断就断了……” 苏青沅目光猛然一紧，“什么叫不能说断就断？” 苏同的目光开始躲躲闪闪。 “快说！”苏青沅有些急了。 苏同支吾了一会，这才一咬牙，松了口，“是徐大人，他觉得凝雪不错，正好他的得意门生杜恒杜侍郎家里的正房多年无所出，如果凝雪愿意，就嫁到杜家去做妾室……” “凝雪呢？她同意了？”苏青沅听到这，简直觉得有些荒唐。杜恒，杜恒？这个名字她很耳熟，她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她在脑袋里想了很久，这人她是见过的，就在那晚的接风宴上，那个谈笑风生的男人，当时他身旁就坐着徐长青，而徐氏还在上面与他们目光相接。 “青沅，凝雪和你一样，都是我苏家的血脉，看到你们过得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虽说是妾，可杜家到底不一样，我相信凝雪到了那边不会受苦的，这就够了。”苏同说得语重心长。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我倒宁愿凝雪嫁进普通人家，只怕……” 苏同看着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这一次就听我的一回，信叔父，这点事情我还是弄得明白的，倘若这门亲事真能结成，对凝雪，对苏家，对你都是好事啊，有了和徐家的姻亲，你在这宫里也会好过些不是？” 苏青沅皱了皱眉，不说话了。苏同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再劝也只怕是弄个不欢而散。 最后苏青沅也没能说服苏同，苏同离开的时候，苏青沅就坐在桌边，眉头紧锁。 第28章 不速之客 一切真像是苏同说得那样是她多心了吗？ 但愿如此吧。 若璃从刚才进来开始就看到苏青沅情绪不怎么高，便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从太医院拿回来的药包。 若璃看了看手上的药包，又看了看苏青沅，“娘娘，这是程吏目给您配的药包，据说能提神醒脑，解除疲乏，对您的顽疾也有缓解的功效……” “程吏目？”苏青沅愣了一下。 “啊，”若璃应了一声，“就是程太医的儿子，程吏目年纪尚轻，在太医院资历尚浅，如今只是吏目，不过他医术这样精湛，我相信他日后一定很快升做太医。” 苏青沅点点头，如今她心思烦乱，实在没心思理这些。 若璃却是没有注意到，只是看着药包自顾自地说着，“娘娘，我看你气色不大好，不如今天晚上沐浴的时候就试试这药包？” “嗯，好。”苏青沅有些心不在焉。 入夜。 “娘娘，水已经放好了，您可以进去了。” “嗯，你下去吧。” 屏退了所有宫人，苏青沅这才泡进了浴池里。从小到大，她都不习惯有人伺候着她入浴，每一次都是自己更衣，从不让别人在旁边陪着。 一个人的时候，苏青沅静静地坐在浴池里，闭着眼睛，慢慢放松下来。 药香味在她四周弥漫，周遭热气腾腾的，可她的心里却一片烦乱。皇后那天的咄咄逼人历历在目，而今徐家又对苏家进行拉拢，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皇后那边是她控制不了的，叔父那边也是她控制不了的。 只愿一切都能平安度过才好啊。 苏青沅这么想着，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很轻微的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苏青沅觉着有些发晕便起身，随便扯下架子上挂着的衣服披在身上，余光瞟见屏风那边有一道身影，整个人都吓了一跳，立刻警觉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苏青沅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后退。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想到这些，苏青沅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萧光睿只是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邪气，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我说过我还会再来找你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苏青沅不理他，下意识地想要绕过他往门口跑去。萧光睿突然冲上来，不由分说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回来。 “啊！” 苏青沅吓得一声惊叫，试图挣脱，男人的手却像是钳子一般，锁死了她就紧紧不动。她值得放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萧光睿看着她，眼底滑过一抹令人看不懂的笑意，“你喊吧，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理你的。” 苏青沅感到一阵惊讶，一般来说她的门口都会有人守着，听到她的声音不可能不会进来，况且，倘若门口有人守着，知道她在沐浴，又怎么会把他放进来呢？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眼底流露出慑人的光芒，苏青沅连忙低头看，这才发现胸前的衣物因为刚才的挣扎被扯开了，露出一片春光。 苏青沅又羞又愤，连忙捂着胸口，愤怒地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光睿微微一怔，看着她的目光冰冷如铁，“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只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你呢？” 苏青沅看着他，忍不住皱紧眉，狠狠挣了一下未果，满腔的怒气，“我也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哥怎么样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你要毁了他这就与我有关！”萧光睿看着她，目光阴狠，“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坏了全盘的计划，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命悬一线，如果不是你，那件事就不会发生……” 苏青沅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他，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我究竟做了什么？你到是说啊！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苏青沅的心莫名紧张起来，听到命悬一线四个字，她下意识地缩紧了目光，难道他知道了萧昶灏身上那道疤的事？那件事明明只有她们三个人，和萧胤珏的那些下属们知道，如果萧光睿也知道，那只有萧昶灏会告诉他了。 萧光睿狠狠一怔，此时目光却平静了下来，那目光森冷得叫人害怕，“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边勾搭着萧胤珏，一边骗我哥，就凭这一点，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苏青沅看着萧光睿愤怒的目光，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萧光睿应当是不知道的，否则，以他的性子岂不是要杀了她？看来萧昶灏并没有告诉他。 可是他们兄弟二人不是一直很要好吗？为什么萧昶灏没有告诉他呢？ 有些事一时弄不清楚，苏青沅只能冷静下来看着他，努力平复心绪，“不管你怎么想我，这都不重要，如今我嫁给了你哥，我一定会好好待他，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吧，你不要做傻事，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萧光睿看着她，却是冷笑，“你就是这样骗我哥的？” “萧光睿！”苏青沅忍不住连名带姓叫他，“你自己心里阴暗，别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萧光睿看着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却让人看了十分渗人。下一刻，萧光睿大手一挥，便直接将她圈进了怀里，大手探进她的大腿。 “对你这种贱人不需要太光明磊落，”萧光睿寒冷刺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上一次没有做完的事，今天可以把它做完了。” 苏青沅狠狠一怔，那种恐惧的感觉瞬间弥漫至四肢百骸，那种恐怖的感觉，过了这么久，没想到她还是觉着那么清晰。 她的一整张脸都白了下去，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声音都在哆嗦，“萧光睿，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哥的女人！” 萧光睿听了却只是冷笑，“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不会在乎的。你既然能够一边伺候着萧胤珏，一边来哄骗我哥，就别再装清高了！” 第29章 你等着 苏青沅听了狠狠一惊，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而这时候，那手突然捏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抓紧了她的两只手，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恶狠狠的，“你最好听话一点，要知道，我对女人，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苏青沅只觉得浑身都冷，那种冷侵入了血液里。她一直都知道，萧光睿和萧昶灏不一样，对萧昶灏，她心里多少是有数的，她不怕他，可萧光睿不一样，萧光睿根本就是一匹野狼，没有人性，说到做到。 以前她就从萧昶灏那里听说，萧光睿的母亲是宫女，先皇连名分都没有给一个，所以萧光睿从小就被打发到骁骑将军单良信的手下派往了漠北，那单良信就是个茹毛饮血的大汉，萧光睿跟着他，自是学得一身冷血，在那军营时，便将那些军~妓折腾得不成样子。 皇家兄弟姐妹虽多，可只有萧昶灏可怜他，将他当做兄弟，与他联系，其他人纷纷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而萧光睿这个人，连先皇都不放在眼里，却唯独对他这个哥哥忠心耿耿。 当时萧昶灏考虑到她，还曾迟疑，自家弟弟如此脾性叫他从漠北回来到他们身边会不会不大好，当时苏青沅为了让他们兄弟团聚，还说了许多打消了萧昶灏的顾虑。她和萧昶灏在一起的第一年，萧昶灏向萧胤珏提议，将萧光睿从漠北召了回来。 不想她一个好心，引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如果不是你，哥哥他不会让我在漠北待那么多年，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得到重用了！都是你，因为你，什么都变了！你说，我怎么能放过你？！”萧光睿在她耳边低吼着，如同一匹愤怒的野狼。 她一直都知道，萧光睿讨厌她，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上只有萧昶灏待他好，而她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他恨她抢走了萧昶灏对他的重视，她都能够理解，可是她一忍再忍事情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我不反抗了，”苏青沅的声音哽咽了，动作也都停下来，“你先松开我。” 萧光睿却只是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放开你？让你跑？” 苏青沅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我不跑，你温柔些。” 听到她的声音软下去，眼前的饿狼才满意地哼哼一声，慢慢地松开她，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别在这，到床上去。” 苏青沅的声音又软又柔，再加上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味，还有那在薄薄的衣衫下若隐若现饱满的身体，男人的理智顷刻被摧毁。 下一刻，苏青沅便被整个抱了起来，男人迈着大步来到床边，不由分说将她狠狠地丢到床上，而后狠狠地压了上来。 男人啃咬着她的锁骨，一手掀开她的衣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苏青沅冷着一张脸没有丝毫的表情，而她的手则探进了枕头下面。自从见到了萧光睿，她便把这东西备上了，只是没想到今天真的发挥了用途。 森冷的匕首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萧光睿微微一颤，松开了她，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的凶恶。 那是一把玄铁铸造的袖珍匕首，连刀柄算上也不过比人手长出一点，但胜在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你敢？！”萧光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了冷静，冷冷地看着她，愤怒的同时，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苏青沅没说话，一双清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手上有用了几分力。顷刻间，萧光睿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血从伤口里渗了出来。 萧光睿眯了眯眼，目光里满是危险，苏青沅却当做看不见，只是目光愤然而冰冷地看着他，“滚！” 她喊得有些激动，那道血痕又深了些，萧光睿也感受到了，这才不甘心地爬起身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好样的。” “滚啊！”苏青沅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发红，她整个人都绷紧了。 萧光睿就停在她不远处，一俟有了机会，就连忙冲上去要抓她，苏青沅整个人都慌了，用力地挥舞着匕首。 “嘶……”一声冷哼，萧光睿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全都是血，几乎被她削下来一块肉来。 他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目光是无声的威胁。 苏青沅吓得浑身打颤，却还是撑住了看着他，“萧光睿，你滚吧，否则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萧光睿看了她一眼，苏青沅以为他还要纠缠，却见他撇了撇嘴，转身准备要离开了。 苏青沅不敢放松警惕，却见萧光睿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手里的匕首，目光里跳动着危险和愤怒的因子，十分骇人，“贱人，你等着。” 苏青沅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看到那个身影真的推门离开了，她才松了口气，放下匕首，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浑身颤抖。 苏青沅一直都知道萧光睿讨厌自己，只是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他仍然不肯放过她，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恶魔是如何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给她留下了永远的伤害。 四年前。 那一晚，天气十分闷热，雨要下不下，苏青沅关了窗不久，准备要去睡觉了，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她一开门，就是一阵铺面的酒味，而萧光睿就站在门口，一双凤目里满是玩味。 “你哥他不在。”苏青沅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太舒服，可因为萧昶灏的原因，她才一直没有说什么，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突然到来。 萧光睿却不说话，倏然伸手拉开了门，整个人便直接闯了进来。 苏青沅被他弄得有些恼火，刚要说话，门却被关上了。 第30章 引狼入室 “你哥他出城了，不在这边。”苏青沅又解释了一遍，“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毕竟是萧昶灏的弟弟，她该有的态度总还是要有。 萧光睿一直盯着她看，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十分渗人。 “我知道。”他随口应了一句。 苏青沅看向他，更不懂了。 这时，男人却突然朝她走了过来，步步紧逼，苏青沅这才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灼灼，那是男人对着女人时才有的目光！ 之前苏青沅就感觉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可她也只以为萧光睿讨厌她而已，直到今天晚上她意识到危险了。 更何况今天晚上萧昶灏不在，整个府里就没有人能够管得住这匹野狼了！ “太子叫他出城办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萧光睿一步步靠近，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她看。 “只是去办事而已。”苏青沅莫名的有些烦躁，“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皱起眉来，一只手用力一拂，桌子上的茶壶杯子尽数掉到地上，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苏青沅吓了一跳，萧光睿突然伸手一把捏紧了她的胳膊，目光凶狠，“萧胤珏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做这一切？嗯？” 苏青沅因为刚才他的动作心怦怦直跳，“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萧光睿看着她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还在演戏？” 苏青沅被他弄得有些生气了，“请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萧光睿无声地笑了，“谁不知道你是萧胤珏的女人？那么多皇子，你为什么独独看上我哥？你敢说你没有目的？！” 苏青沅被他这话彻底惹恼了，愤愤地看着他，“萧光睿，你是他的弟弟，我才一直忍着你，既然太子答应了我和他在一起，我就是他的人……” “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和萧胤珏有婚约在身，你现在留在这，你敢说不是你不是萧胤珏派来的奸细？！”萧光睿的声音近乎嘲讽，没有一点感情。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我和太子的婚约是长辈们订的，如今太子已经答应成全我们，婚约的事自是不作数的……”如果他担心的是这个事，在她同萧胤珏坦白那天，萧胤珏就答应成全他们，这都不算是什么事。 “那为什么他萧胤珏迟迟不肯说清楚？”萧光睿却冷冷地打断了她，冷笑起来，“这萧胤珏可真是够厉害，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能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去，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啪—— 萧光睿愣住了，下意识地捂着脸，看着她的目光直冒火，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苏青沅则彻底楞住了，手上火辣辣的疼，可是那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她与萧胤珏虽做不成夫妻，可还有多年的情分在，况且他成全了他们，本就是她理亏，她又怎能任由别人这样污蔑他呢？ 苏青沅的目光彻底冷了下去，“萧光睿，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太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萧光睿摸了一把脸，看到手上沾染的血，目光更冷了几分，“怎么，听我说你的旧情人不高兴了？还是被我说中了？” 苏青沅简直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我和太子清清白白，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清清白白？”萧光睿打量着她，突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目光倏然一凉，“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清清白白！” 苏青沅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要跑，可是已经太晚了，男人突然伸手出手来，不由分说，拦腰将她扛了起来，朝着大床走去。 “混蛋！你放开我！” 苏青沅急得大喊，拳打脚踢，可是男人像座山一般纹丝不动，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我就是要他明白，你不过就是个破鞋，他这么做根本是引狼入室！”萧光睿借着酒气喊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衫。 苏青沅被彻底吓坏了，一口咬上了他的手，只求他能松开。 萧光睿一阵吃痛，一咬牙，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贱人！” 苏青沅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扯下了他的腰带，不由分说绑住了她挣扎的双手。 “你能伺候萧胤珏，能伺候我哥，为什么不能伺候我？”萧光睿带着几分酒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嘴唇不安分地咬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下。 “我没有！”苏青沅急得大喊，拼命地蹬腿。 男人却不理她，轻而易举地就压制住了她。 只听见撕拉一声，苏青沅腿间一凉，那单薄的亵裤硬是叫他给扯开了，紧接着男人便褪掉了自己的亵裤，朝她压了过来。 苏青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冻结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痛苦的降临。 “嘶……”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苏青沅却听到萧光睿倒吸一口凉气，她一睁眼，就看到男人头上粘稠的液体正流下来，滴到她的脸上，是血，鲜红的血！ 萧光睿没理她，而是朝另一边看去，目光森冷。苏青沅连忙看过去，只见丫鬟小蝶正站在那里，到处都是花瓶碎片，而她就像失了魂一样，站在那里颤抖得厉害。 萧光睿猛地从她身上起来，便直直朝着小蝶冲去，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下一刻便捏住了小蝶的脖子，将她用力抵在墙上。 小蝶的脸痛苦得扭曲着，动着嘴，苏青沅看清了那两个字，是“快跑”！ 苏青沅猛然惊醒，连滚带爬的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就往门口跑。 萧光睿注意到了她，满眼怒气，便顾不得小蝶，前来追她。 “小姐，快跑！” 小蝶用力地大喊，扑到地上死死地抱紧了萧光睿的腿。 “贱人！” 萧光睿目光倏然一沉，却又脱不开身，另一只脚便狠狠踢在小蝶身上，苏青沅余光看见小蝶满身是血，却还紧紧抱着萧光睿，不觉湿了眼眶。 第31章 他还在乎她 借着夜光，她奋力地往前跑，她只知道她不能被萧光睿抓到，否则她就完了，所以她一定要跑，要快些跑！ 府里也已经不安全了，苏青沅冲向门口，她不敢有一丝迟疑，生怕下一刻萧光睿就追赶上来，将她撕得粉碎。 她跑了很久，顾不上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只是拼命地跑。 她这才发现，京城这么大，她竟然无处可去。可如果回去，只怕萧光睿会要了她的命，她绝对不能回去。 最后，她停在了那挂着“端正府”的牌匾的大门之下，敲响了门之后，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 “娘娘？娘娘？” 若璃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苏青沅，再往里面走走，这才看到苏青沅坐在床上，瑟缩在角落里，脸上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娘娘？”她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苏青沅微微一怔，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若璃的目光有些发冷，“你刚才去了哪？！” 若璃惊了一下，连忙解释，“刚才沈嬷嬷叫奴婢去内务府，叫得急，说是要核对一下景华殿的配额，奴婢以为您一时半会洗不完，下次一定不会了！娘娘，你怎么了？” 看到若璃一副惊慌的样子，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连忙别开目光，努力平复下来，“没什么，只是刚才像叫你找下那雪莹膏，我没找见。” 若璃想了想，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雪莹膏，不解地看着苏青沅，“这不是在这吗？”当然，后面这句话她的声音被压得很小。 “给我拿过来吧。”苏青沅却不想再说下去。 若璃走过来，将雪莹膏打开，刚要给她抹上去，苏青沅却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吧，你可以下去了。” 若璃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给了她，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苏青沅靠在床边，下意识地瑟缩。 这一次萧光睿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入她的殿里，下一次，他就能要了她的命。而她在外面守卫的宫人们刚巧那个时候都不在吗？ 且不论真相到底是什么，没有证据的事，苏青沅不想随便下断定，可她却也没有办法再出了这样的事之后仍然对她身边的这些宫人过分亲近了。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萧光睿的势力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后宫，他竟然能够自由出入贵妃的寝宫，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那个侮辱了她的畜生，这么多年她无时不刻不想看他遭到报应，可是现在他不但没有遭到报应，还时刻威胁着她，这不公平！再这样下去，她一天都不会安宁。萧光睿一天不除，她随时都可能没命！ 不行！她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苏青沅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直至手中的盒子硌痛了她的手，她才看了过去。苏青沅盯着手里的雪莹膏若有所思。 数日后。 御花园。 “本宫可真是没想到，有一天妹妹竟然也会主动约本宫来御花园赏花啊。”徐氏由静菊搀扶着往前走，脸上一派笑容和善。 苏青沅只是莞尔一笑，“前些日子青沅身体不适，恐怠慢了姐姐，这几天感觉好些了，就想着要来给姐姐赔个不是，还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徐氏瞟了她一眼，甚是意味深长，“妹妹，前些日子，本宫可记着，你这话不是这么说得啊。” “前些日子是妹妹不懂事，不懂姐姐良苦用心，为了给姐姐道歉，姐姐说什么，妹妹便听姐姐的。”苏青沅又说。 徐氏这才勾了勾笑容，“都是自家姐妹，道歉就不必了，毕竟我们都是皇上的人，向着皇上的心是不变的。” “姐姐说的是。”苏青沅又应道，“只是妹妹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姐姐的青睐。” 徐氏看了她一眼，大概以为她要变卦，音调都变了，“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妹妹既然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就一定有妹妹的过人之处。” “妹妹是戴罪之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姐姐想必也是知道的。”苏青沅说着轻轻叹息，“如今他人都将妹妹视作洪水猛兽，只有姐姐愿意亲近妹妹。” 徐氏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那都是些过去的事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必太介怀。” “是，皇上和姐姐待妹妹不薄，妹妹以后定当全心全意待皇上和姐姐，”苏青沅看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姐姐知道皇上身上那道疤从何而来吗？” “你为什么问这个？”徐氏打量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琢磨出什么来。 苏青沅面色仍旧平静，“我只是之前见了，但皇上没说，我就想着问问姐姐。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心疼。” 徐氏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本宫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受了伤，又是被谁所伤，本宫与他夫妻多年，皇上只字未提，本宫也想知道，而后把那伤皇上的人千刀万剐。” 说到最后，徐氏的眼底全然是恨意，苏青沅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徐氏若知道自己想千刀万剐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又会作何感想呢？ 不过至此苏青沅也算松了口气，皇后不知道，太后和其他人想必也不知道，否则，以太后和惠妃性格，根本不会让她进宫才对，那就不是只要她下下跪，泼泼茶水这么简单了。 “姐姐也别太生气，好在皇上平安无事。”苏青沅又添了一句。她早该想到的，这事萧昶灏没有告诉别人，否则弑君是大罪，可不是萧昶灏想保她就能保住的，可她竟然在知晓萧光睿不知道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着实是她迟钝了。 这样想来，那些人叫她祸水也不无道理。可是她听到萧昶灏为她瞒下这事的时候，她的心里是着实喜悦的，这说明他还在意她，不是吗？ “说的是，走，这个季节牡丹都开好了，我们到牡丹亭去，喝喝茶，听听小曲。”徐氏显然心情不错，很快从刚才的情绪里抽身出来，一手拉住了她。 第32章 女儿香 苏青沅便跟着徐氏一起往前。 牡丹亭就在不远处，一阵叽叽喳喳的欢闹声从那边传过来，女孩如同银铃般的声音光是听着都十分悦耳，苏青沅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亭子已经给人占了去，周遭有几个宫人在旁边伺候着，好不快活。 她们离得还有些远，可那年轻女孩苏青沅确实没见过，她又瞟了徐氏一眼，只见徐氏的脸色倏然僵了一下，她便顺势开口，“这是哪家的小姐这样不懂事，连皇后看中的位子也占了，若璃，去把她们叫走。” 若璃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 “不必了。” 苏青沅看了一眼徐氏，而徐氏正看着那边，目光一派平静，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苏青沅又看了看那女孩，活蹦乱跳的，好生快活，不仅心有疑惑，“姐姐，这是谁家的小姐？”竟能够让皇后给她腾地方？ “这是你惠妃姐姐家的小妹妹，启珍。”徐氏平静地说着。 苏青沅又看了看，原来是惠妃的妹妹，难怪连徐氏都要让几分。她正想着，徐氏又添了一句，“事情有个先来后到，她年纪小，我们便让让她。” “姐姐说的是。”苏青沅嘴上应着，心里却觉着徐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虽与徐氏相处不久，可单凭她那天咄咄逼人的样子，就知道徐氏绝非什么讲理谦让之人。 她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那是惠妃的妹妹，而她想在她这个新人面前挽回些面子吧。 苏青沅心里想着，徐氏又看向她，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妹妹你可知道惠妃这妹妹又还是什么人吗？” 苏青沅摇头不解。 徐氏看着她的眼睛，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这小丫头可还是大将军萧光睿的正房夫人，大将军回来之后搬进皇宫里，他的夫人自然也要接进来。” 苏青沅听了又是一惊，下意识地往那女孩那边看了一眼。 徐氏却是盯着她看，“妹妹，你怎么了？” 苏青沅这才收回目光，连连摇头，“没什么。” 只是她的失神，却被徐氏看在眼里。徐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有些古怪，“妹妹，怎么，知道她是大将军的夫人你很吃惊么？” 苏青沅愣了一下，徐氏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那****与大将军虽然是旧识，但有些事情，姐姐还是要提醒你，凡事得注意个分寸，妹妹是聪明人，应该听得懂本宫在说什么。” 徐氏大概是误会什么了，苏青沅忍不住皱眉，“我与大将军相识全因皇上，所有的言行都不过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弟弟，妹妹是皇上的妃嫔，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徐氏不说话了，只是目光饶有深意地看着她。 苏青沅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说，“妹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经姐姐这一提醒了，以后妹妹尽量不与大将军交谈。” “那倒不必，”徐氏摆摆手，“正如你说的，毕竟是一家人，该有的交往总还要有的。” “妹妹全都听姐姐的。” “行，我们过去吧，这个时候牡丹正好，不看可惜了。”徐氏又说着往前走，苏青沅连忙走过去搀扶着徐氏，往牡丹亭走去。 袁启珍笑着正开心，看到她们，连忙行礼，“启珍参见皇后娘娘，”说完，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又瞟了瞟苏青沅，“这位是？” 徐氏脸上依旧和善的笑容，“这是苏贵妃。” “苏贵妃好。”袁启珍看着她，眼神清澈，笑容干净。 这妹妹倒是同姐姐不大一样，苏青沅心里想着，袁启珍已经站起来，看着她们，一脸开心，“皇后姐姐，苏贵妃，你们也是来赏花的吧，我们一起坐吧。”说着，她便给身边的侍婢使了个眼色，收拾石桌，给她们腾地方。 苏青沅余光瞟去，徐氏脸色又是一僵。这也难怪，这堂堂皇后竟然要个小丫头慷慨地让地方，不舒服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徐氏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坐下了，苏青沅自然也坐下。 “启珍，你什么时候进宫的？怎么今个儿才见你？”徐氏看着袁启珍，声音和表情都亲切得很，倒像是自己的亲妹妹进宫，一点没有架子。 “我昨天晚上就来了，姐姐她有事，这不就让我一个人自己玩，好无聊。”袁启珍倒是不假思索地一股脑说出来。 徐氏只是笑笑，打趣她，“大将军也在宫里，有他，你怎么会无聊呢。” 袁启珍撇了撇嘴，“他啊，就是一介武夫，一点都不好玩，我才不想跟他玩呢。”话这么说着，一提到萧光睿，女孩脸上却是一片眉飞色舞，别提多高兴了。 徐氏仍旧是笑，“行，以后进宫了就是一家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宫就是了，去找苏贵妃也行。”说着，徐氏又朝苏青沅这边看了一眼。 苏青沅也微笑，“说起来我和大将军还是旧识呢，你姐姐又是我的好姐妹，你有空就多来找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我求之不得呢。” “真的？”袁启珍一听这话，眼睛睁得大大的，很高兴的样子，“苏贵妃，我真的可以经常去找你吗？” “当然，平日里景华殿无聊惯了，你来，我给你备着好吃的，好玩的。”苏青沅又说。 “谢谢苏姐姐！”袁启珍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嗅了嗅鼻子，满眼不解，“什么香味？好香！” “莫不是这牡丹花？”徐氏在一旁问道。 袁启珍又朝苏青沅凑近了些，闻了闻，惊讶地看着苏青沅，“是苏姐姐，苏姐姐，你身上好香！” 苏青沅只是笑笑，而后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刺绣的香囊，拿在手里给她，“你说得是这个吗？” 袁启珍又嗅了嗅，连连点头，“是它！苏姐姐，这里面装着什么，香味很特别，淡淡的，可是叫人很舒服很放松，很好闻，我以前都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 第33章 再入安宁殿 苏青沅仍旧是面带微笑，“这是江城特有的一种花香，叫女儿香，京城这边不种这花，自然不会有。” 袁启珍听着，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苏青沅便将手上的香囊塞进了袁启珍手里，“看你这样喜欢，这香囊我就送给你了。” 袁启珍先是一愣，连连摇头，“不行，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呢？不行！” “不过是个小物件，没什么大不了的。”苏青沅收回手，没有再拿回来的意思。 “就是，苏贵妃送你，是将你当妹妹，你就收下，你不收下，她该不高兴了。”徐氏在一旁又添了一句。 袁启珍脸上有些为难，看了看苏青沅，又看了看那香囊，显得有些为难，“那好吧，谢谢苏姐姐，我以后也一定给你礼物。” 苏青沅只是笑笑，“不用了，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 袁启珍却是坚定地摇头，“不行，姐姐说过，我们不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我不想欠着别人的，苏姐姐，谢谢你的香囊，我以后也一定要送礼物给你。” 苏青沅不说什么了。只见袁启珍将那香囊小心翼翼地收好，看着便很宝贝的样子。 后面她们又聊了几句，谈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一直快到正午，这才都散去了。 回去的时候，徐氏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今后妹妹若是有什么小事，就去找内务府的郝嬷嬷，相信她会帮你处理好的。” “妹妹知道了。”苏青沅应道。 回到景华殿，苏青沅便叫若璃关上了门，偌大的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而苏青沅正襟危坐在那里，让气氛莫名变得有些严肃。 “那天是我在池子里泡的久了，身子不太舒服，心情有些烦躁，你多担待着点。”苏青沅想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若璃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不，是若璃不好，若璃不该擅离职守，娘娘没有上报，若璃已经很高兴了。” 苏青沅盯着她的脸看，想要找出任何说谎的蛛丝马迹，却是无果，只得作罢。 “这叫走你的沈嬷嬷又是什么人？”苏青沅看着她，神色平静。 若璃想到什么，眉头皱紧了起来，“那天根本没有什么配额不对，就是那沈嬷嬷自己懒得核对，故意折腾人，真是想想就生气！” “这沈嬷嬷是谁的人？”苏青沅看着她的眼睛又问。 若璃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她，“奴婢只知道沈嬷嬷以前在惠妃娘娘的景辰宫作女官，后来就被调到了内务府当掌事嬷嬷。” 苏青沅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若璃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退了下去。 惠妃？ 苏青沅看着不远处，陷入了深思。 这天下午，苏青沅便被召进了安宁殿。 秦太后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看到她目光便冷了下去，不开口，却是一旁的惠妃先说了话，“妹妹啊，你这身体都已经好了，怎么这么久不来给母后请安啊。” 苏青沅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秦太后如此看不惯她，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她的茬，而只要是秦太后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惠妃！ 惠妃。 想到那天晚上的事，苏青沅就感觉到一阵愤怒。 但眼下，她不能发怒。 “青沅本打算明日就来拜见母后，今天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还请母后见谅了。”苏青沅声音淡淡的，也不生气。 秦太后看着她，声音却冷冷的，“你可知道今天哀家叫你来所为何事？” “青沅不知。” 秦太后看着她，眉头倏然皱紧，惠妃瞥了秦太后一眼，便说了起来，“妹妹前些日子生着病，太后也不好叫你来，如今你康复了，也是时候该解释一下，皇上的手是怎么受的伤了吧。” “事情便是皇上说的那样，青沅也不必在赘述，浪费母后的时间。”她想萧昶灏大概已经说过了，她再多加解释，说得和他有出入便不好了。 秦太后的脸色却是倏然一沉，“苏青沅，哀家要你亲口说，一个字都不能少！” “那晚青沅高烧不退，一直昏迷着，很多事都已经记不太清了，还请母后见谅。” 苏青沅说完这句话看向秦太后，只见秦太后被气得脸色刷白，怒目瞪着她，另一边，惠妃已经沉不住气，满眼怒不可遏，“皇上都已经说了，就是你这贱婢伤了他，你还敢嘴硬？！你最好乖乖认了，否则伤害皇上可不是小事！” “姐姐这样说，便把皇上叫来，皇上若也这样说，那妹妹无话可说。”苏青沅看向惠妃，声音淡淡的，目光却坚定，一想到正是这个女人纵容自己的人为萧光睿大行方便之门，她便感到一阵痛恨，“否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青沅，你……”惠妃看着她，愤怒地说不出话来。 一直不说话的秦太后，这时却是冷笑起来，“果然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般伶牙俐齿，之前那样子伪装，可真是难为你了。” “母后既然对青沅有偏见，那青沅无论做什么在母后眼里都是错了。”事已至此，苏青沅也看穿了这一切，这事情虽残忍，却也是她无力改变的事实。 秦太后却是冷哼一声，“你别以为你不承认，哀家就拿你没办法，你竟敢伤了皇上，哀家定不会轻饶了你！” 苏青沅看着她，却是不卑不亢，“母后，说到底青沅是皇上的妃子，到底没有证据，母后不过问皇上的意见，贸然惩治青沅，恐怕这不大好吧。” 秦太后看着她，眼底的神色越发得冷，“你是个什么东西？！哀家是皇帝的母亲，哀家惩治一个贱婢，哀家就不信，他会说个不字！”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母后，您若想惩罚青沅，青沅绝无怨言，只是青沅不明白，母后为何如此讨厌青沅？” 秦太后看着她，目光倏然收紧，“为什么？就凭你身为废太子的女人，竟然胆敢勾引皇上，不知羞耻！如今还敢兴风作浪！果然和方雯那贱人一模一样！那贱人胆敢和哀家抢先皇，那贱人的儿子胆敢和哀家的儿子抢皇位，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34章 为她解围 苏青沅看着秦太后满脸的刻毒，心便凉了一大截。秦太后对萧胤珏的生母怨念如此之深，而她又偏偏曾与萧胤珏有过婚约，这口气不撒在她身上，又撒在谁身上？ 苏青沅忽的沉默了，可秦太后正说在兴头上，哪里肯停？ “你这贱婢，果真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不学好，净学些狐媚的东西，蛊惑男人！” 苏青沅心里倏然一紧，“母后若是真讨厌青沅，责备青沅便是了，何必将青沅的父母也挂在嘴边呢？” 秦太后却是冷笑，不以为然，“怎么？哀家说错了吗？瞧瞧你这个样子，你的父母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来？” 心猛地抽疼，苏青沅眼眶一酸，却是忍住了，“青沅的父亲忠君爱国，为国捐躯，母亲一生忠贞，相夫教子，还请母后莫要污蔑他们！” “哟，妹妹，你这是在说母后冤枉你了？”惠妃坐在一边似笑非笑，永远是看热闹不嫌事多。 苏青沅咬紧了牙关，那一刻她看向惠妃，几乎要将她撕碎。她的父亲苏钊带兵打仗，运筹帷幄，在她七岁那年为国捐躯，而母亲唐韵更是随夫殉情，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他们的一点不是！ “苏青沅，你这前朝余孽，哀家留你在这宫中已是宽宏大量了，没想到你竟这么不知好歹，你还是乖乖认罪，免得受罚！”秦太后看着她，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芒。今天，她非要治治这前朝余孽不可！ “太后要这样如此歪曲事实，青沅也无话可说！”苏青沅也对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只是人在做天在看，太后如此污蔑先人，难道就不怕上天报应吗？” 秦太后脸色倏然一沉，“你敢诅咒哀家？！” “长辈没有长辈应有的样子，言语失德，又如何能叫小辈尊重？”苏青沅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惧意。 “苏青沅！”秦太后面目扭曲，眼光里凶恶至极，“来人！上杖刑！给哀家打，狠狠地打！哀家不信她还能这么嘴硬！” 话音刚落下，便有人冲上来将她按倒，苏青沅愤愤地挣扎了几下，却不见挣脱，不久，那手腕粗的木杖便被拿上来了。 秦太后看着她，再次冷笑起来，“不招？就打得你招为止！” 苏青沅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降临，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想，这些人最好就别让她翻过身来，否则她定要她们偿还！ “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愣，不等做出反应，门就被狠狠地踹开了，苏青沅连芒睁开眼努力转过头看去，只见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就站在门口，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快速地朝她走来。 “都退下。” 太后坐直了身子，绷紧了一张脸。 压着她的人这才松手，退到一边。苏青沅连芒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儿臣参见母后。” 萧昶灏就这样走进来，没看她，却是脸色冰冷地朝着秦太后行了个礼。 “这会儿可不是请安的时间，皇上来安宁殿所为何事啊？”秦太后端坐在那里，明知故问起来。 萧昶灏看着不远处的人，目光没有什么温度，“不知青沅做错了何事，母后竟要杖责她？” 惠妃见状，连忙看了秦太后一眼，似要提醒，可秦太后却全然不理会，只是脸上一阵发白，“她身为妃嫔，竟敢伤了你，怎么，哀家还不能责罚她一下了？” 萧昶灏听到这话，脸色又沉了几分，“儿臣早就说过，这伤是儿臣不小心划的，与青沅无关，母后不相信儿臣，所以还要叫她来问话？” 秦太后皱了皱眉，气势登时下去不少，“皇上，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哀家不也是关心你，才会关心则乱……” “谢母后关心了，”萧昶灏说着，余光看了一眼执杖的宫人，“既然都是误会，这杖刑也不必继续了吧。” “都下去吧。”秦太后摆了摆手，脸上十分不自在。 “没有其他事，儿臣就先带着青沅告退了，”萧昶灏这时又开口，“她身子刚好没多久，需要静养。” “行了，下去吧，”秦太后摆摆手，说得心不甘情不愿，“这次是哀家误会了，没她什么事了。” 萧昶灏又朝苏青沅看了一眼。 苏青沅连忙行礼，“臣妾告退。” 萧昶灏转身，苏青沅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安宁殿，谁也没有说话。萧昶灏走在前面，苏青沅在后面跟着，她目光一侧，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静菊，而静菊只是看了她一眼，连忙走开了，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苏青沅连忙收回目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前，她被太后叫来时刚好看到了静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静菊一眼，静菊果然是不负所托。否则，她今天便免不了皮肉之苦了。 苏青沅连忙跟上去，和他并肩一起往前走。 自从那一晚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在这样的情形下又见面，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只能就这么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轮廓很好看，立体而分明，从侧面看，可以看到他的眉眼，鼻梁和薄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的脑海里又想起徐氏的话，他身上的疤痕是她和他的秘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再加上刚才他为她解围，苏青沅的心里又有些暖了。 那天她说得都是气话，可现在她不气了，他们还要这样冷下去吗？ 这么想着，苏青沅走了过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到对方怔了一下，苏青沅却握得更紧了。 萧昶灏猛地停下来，脸上仍旧冷冷的，“你干什么？” 苏青沅连忙看了看四周，好在宫人们都还在很远的地方，谁也没有看着这边听着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谢谢你。”苏青沅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萧昶灏低头看着她，却是冷冷地一笑，“如果只是这种废话，那就不用说了，松手。” 第35章 撕心裂肺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什么叫废话？” 萧昶灏懒得看她，“你说的话，朕不想听，就都是废话。” 苏青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帮我？让我被太后打得屁股开花不就好了？” 萧昶灏冷冷看了她一眼，声音沉下来，“好，你立刻回去，让太后把你屁股打得开花。” 看着他那一副认真的样子，苏青沅忍不住凝起眉来，“我不回去，我哪都不去。” 萧昶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苏青沅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好小跑着追了上去。 突然一下身后的人就从后面抱紧了他，萧昶灏想回头，身后的人却将他抱紧了，他刚要挣脱，就听见她很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萧昶灏，我想你了，”苏青沅的声音淡淡的，只是娓娓道出自己的心声来，倒不觉得有什么，“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听到这，萧昶灏倏然一僵，想要挣脱，不想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前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与他亲密相接，她倒不觉得有什么，萧昶灏却觉得身子一紧。 “那天我心情不好，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是我不好，可是也是因为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才生气的，你都已经说回来了，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吗？”说着，她松开了他，想要看他的表情。 萧昶灏微微一顿，转过来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省得你被疯狗咬。” 苏青沅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我那是说的气话，你怎么这么小气啊，记到现在呢。况且是你先说话难听，我们扯平了。” 萧昶灏突然不说话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苏青沅的心突然忐忑起来。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萧昶灏突然开口，“道歉就得有个道歉的诚意。” 苏青沅听着这话忍不住皱眉，“我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你错在先，谁叫你污蔑我，还说那么多难听的话……”说着说着，苏青沅就觉得眼眶泛酸，那股委屈的感觉说着说着就翻涌上来。 “是吗？”萧昶灏看着她委屈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弧度。天知道他多希望他说的那些都是对她的污蔑。 苏青沅看着他，瞪大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萧昶灏，你没良心。” “我怎么没良心了？”萧昶灏故作镇静地看着她继续问下去。 苏青沅透过眼底泛着的泪花看着他，一脸认真，下一刻却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任由眼泪全都沾在他的衣襟上，“今天晚上来景华殿吧。” 萧昶灏本以为她要说什么，不想却是来了这么一句，他又问她，“身子好了？” “好了，”苏青沅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低了下去，想了想，又低低地补了一句，“可以侍寝了。” 萧昶灏低头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晚上我得在重华殿批阅奏章，哪个妃嫔的寝宫都不会去。” 苏青沅抬头看着他，眼里难掩失落之色。 萧昶灏却笑了，低头靠近她耳边，“今天晚上我要在重华殿过夜，记着备些点心送来。” 苏青沅看着他，愣住了。宫规规定，妃嫔不能干扰皇上处理国事批阅奏章，她晚上去重华殿真的好吗？ 萧昶灏看着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方嬷嬷不叫你来见我，你不也偷着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规矩了？” 苏青沅点点头，他说得也有道理。 “我先走了。”萧昶灏又说道，“晚上在重华殿等你。” 苏青沅点点头，萧昶灏走了，她也往景华殿走，她得为了今天晚上好好准备。 夜里，重华殿。 “皇上，苏贵妃派人来送些点心。”福顺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道。 “送进来吧。”萧昶灏的声音传出来。 福顺这才朝不远处的宫女摆了摆手，“进去吧。” 那道身影走过来，福顺盯着看了几眼，这才觉得不对，刚要开口，那人却已经抬起头来，看着他。 看到那张脸，福顺立刻瞪大了眼睛，但最后没说什么，只是催促道，“快进去吧。” 那道身影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皇上，累了吧，先吃点心，休息一下。” 听到声音，萧昶灏连忙抬起头来，看到苏青沅的脸，再看她的一身装扮，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隐蔽啊，”苏青沅说得一脸自然，朝他走过来，“为了安全。”她特意借了一套宫女的衣裳，又一个人来，为的就是不叫人发现她。 她走了几步，就被扯进了一个怀抱里，周遭立刻被男人的气息所包围。 衣襟被猛地扯开，男人伏在她胸前，白天里折磨着他叫他一整天都不得安宁的这具身体如今完完全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苏青沅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僵了一下，不想推开他，便只能任由他这样折腾着。仅仅是这细微的动作，萧昶灏却已感觉到了，倏然松开了她。 苏青沅被他撩拨有些难受，突然停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抬头用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萧昶灏不看她，却是在压抑不平稳的呼吸。苏青沅看着他，可他却不看她。 苏青沅微微蹙了眉，而后又舒展，她懒得和他再说话，只是抓住他的手，一点点吻过他手心里的那道伤疤，那么小心翼翼。 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又开始变得不平稳，苏青沅却不理会，只是专注地吻上他的脸颊，耳后，而后是脖子，再将他衣物解开，露出他胸前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注视着这道伤疤，这道丑陋的，令人看了胆颤心惊的伤疤，是她留给他的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迹，看着它，她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疼痛和撕心裂肺。 被爱的人所伤，那种感觉应该很苦吧！ 第36章 被你亲手杀死了！ 苏青沅只感觉心脏一阵抽疼，可她从来没有感到过后悔，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一样会这么做！ 她轻轻地吻上那道疤痕，动作很轻，很庄重，仿佛在她面前的是什么神圣的东西。她感觉到男人在颤抖，在吸气，她的唇略过的每一处，都惹得他一阵颤栗。 萧昶灏一双眼睛通红，她低着头，她柔软的手，柔软的唇，还有那胸前的大片春光都在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终是忍不住了，一把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连声音变得沙哑都浑然不觉，“你真的要跟朕？！”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她低下头，亲吻着他的肌肤，一路而下…… 萧昶灏倒吸一口冷气，下一刻便将她一把拽了起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那股冲动，狠狠地占有她…… 疯狂过后，一切回归平静。 重华殿里十分安静，苏青沅靠在他的身上，甚至能够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她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力度也温和了不少。 许久，萧昶灏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眼底的情~欲之色渐渐褪去，带着一抹小心翼翼，似乎想要靠近，却又有些疏离。 或许是分开太久了，连她也开始看不懂他了。她想钻进他的怀里，他却一把拉住了她，看着她的眼睛，手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力道不均，“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认真地回答，我可以考虑一下，重新开始。” 最后几个字他顿了顿才说，声音那么低，那么快。 苏青沅只是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当初是萧胤珏叫你来接近我的吧，他是不是很早就怀疑我了？”萧昶灏看着她，眼底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漠然。 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地摇头，“不，不是……” 萧昶灏目光倏然一沉，捏紧了她的脸颊，“我说了，不要骗我！” 苏青沅吓得一惊，心不知怎么的凉了几分。 “你爱他？”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出奇的平静，如同一汪深水，叫她看不清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苏青沅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眼眶发酸，“我没有……” “撒谎！”萧昶灏的脸色却是倏然一沉，声音提高了许多，“为什么还是要骗我，嗯？！” “我……”苏青沅没有来得烦躁，想解释什么。 “我看到你在他生病的时候整夜守在他的身边，拿着他送你的小物件当被宝贝一样藏着，他跟你说话，你就一整天都情绪高涨，他一天不理你，你就失魂落魄，你知道你那个样子有多可笑吗？”萧昶灏看着她，眼底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还要我再继续说下去吗？” 苏青沅狠狠一怔，只觉得脑袋一阵混乱，“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是你根本连自己的情绪都藏不好！”萧昶灏看着她，那股愤怒在心底燃烧。为什么？因为他在她的身上分明就看到了自己的样子，狼狈的样子！而更可笑的是，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萧胤珏身上的时候，自然不会注意到，他的眼里只有她！ “我不爱他，我……”苏青沅看着他这个样子，急得都快要哭了，“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 萧昶灏却甩开了她，不再理会，“你的骗术太拙劣了，你这么蠢，萧胤珏怎么放心把这事交给你呢？” 他这么说着，可心里却不好受。说到底，多年前之前，很多事他其实都已经看明白了，却仍旧麻痹自己，他以为他只要他做得足够好，总有一天，她即使不爱他，也会明白她自己和萧胤珏是不可能的，一点点接受他，可是他换来了什么？ 她为了萧胤珏要杀他啊！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自欺欺人，不爱就是不爱，他没有办法放下她，又怎么能要求她放下萧胤珏呢？ 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丁点的在乎他，否则又怎么会要杀他呢？ 最蠢的人是他啊！ “萧昶灏，”苏青沅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我是喜欢过他，可那都是……” “还想骗我？！”萧昶灏微微蹙眉，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心口一紧，剩下的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对你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吗？”苏青沅只是觉得心酸，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竟然会走到这个地步？ 萧昶灏却是冷哼一声，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冷了下去，“别演戏了，看着你的那副嘴脸，只会叫我觉得恶心。” 苏青沅狠狠一怔，心说不出来的疼痛，“你变了。” 萧昶灏看着她，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那副面孔却突然变得阴鸷起来，“没错！那个愚蠢得无可救药的人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苏青沅狠狠一怔，一种无力感遍及全身。 萧昶灏却是满眼愤怒，将她狠狠地甩开，“滚！” 苏青沅跌到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匆匆爬起来，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慌慌张张地摸索着想要爬起来。 她要走。 她要离开这里！ 留在这里，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人！ 苏青沅踉踉跄跄地往起爬，不待她站起来，萧昶灏已经从座位上下来，大步来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苏青沅只觉得腿一软，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倒，可她又不想依靠他，只能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开他。 “放开我……”苏青沅低声说了一句，男人却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一股不耐烦的感觉一下子冲上她的头顶，令她又提高了声音，“放开我！” 萧昶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挣扎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小猫抓人般的搔痒，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当然他也不可能会松手。 第37章 叫整个苏家陪葬！ 略一挑眉，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怎么？谎话被拆穿了就想逃？” 苏青沅怔了一下，硬着头皮抬起头来愤愤地看着他，“萧昶灏，你混蛋！” 萧昶灏忍不住皱眉，“嘴巴还是这么不干净，是该想个办法，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俘虏该有的样子！” 听着他的话苏青沅只觉得崩溃，“萧昶灏，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叫我害怕……” “怕？你知道什么叫怕吗？”萧昶灏戏谑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苏青沅突然觉得自己受不了了，他这个样子，她快要受不了了！ “怎么不继续骗下去？”萧昶灏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你深夜来这里献身不就是为了骗我么？说说看，你接下来还想怎么做？” 苏青沅看着他，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你觉得我都是在骗你？” 萧昶灏看着她，那双目光太过冷漠了些，“还是你觉得我应该上你的当？” “就这样吧，”苏青沅看着他，突然就失去了所有想要解释的冲动，甚至觉得很累，累到连一个字都那么沉重，“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那就算了吧，我没什么可说的。松手。” 苏青沅挣扎了一下，大概萧昶灏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平静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走神，竟让她挣脱了出去。 “编啊，怎么不继续编了？”萧昶灏阴沉着一张脸问她，“这么快就放弃了？” “没什么事，臣妾就告退了。”苏青沅向他行了个礼，也不抬头看他，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萧昶灏猛地回过神来，声音冷冽，“谁允许你走的？！” 苏青沅已经转过身，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怔，却没有回过头来，“你如此讨厌我，我离你远些，你岂不是痛快了？”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再次收紧，“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苏青沅听着微微蹙眉，脸上却不再有什么表情了，连眼泪也不留了。 “过了这么久，是块石头都该焐热了！苏青沅，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萧昶灏看着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开口，似愤怒，又似沮丧。 苏青沅身子微微一动，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却是异常平静，“萧昶灏，我可怜你。因为你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你也不曾真正信任我。”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面色一派清冷，“凭你？也配得到我的信任吗？” 苏青沅没言语，只觉得心口像是扎了一根刺一般难受，“所以，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一个贱婢，”萧昶灏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迟疑，“从一开始，你就是萧胤珏身边的一个贱婢，他能把你给我，你就该明白你什么都不是，可以任人玩弄，我为什么会爱一个贱婢？为什么要信任一个贱婢？” 苏青沅狠狠一怔，原本她以为已经能够承受一切，不想，他这句话还是让她如此猝不及防。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盯着他问，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是她似乎根本控制不住。 “当然。”萧昶灏看着她，面不改色。 良久的沉默，萧昶灏以为她会失声痛哭，或者扑上来打骂他，至少他还可以激怒她，至少她还是会为了他生气的，不是吗？ “可你在意这个贱婢，不是么？”苏青沅看着他，神情倒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萧昶灏别开目光不看她，脸上却一阵发白，十分不自在。 苏青沅也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为了这个贱婢，明知道端正府是鸿门宴，你却还是回来了，为了这个贱婢，你宁可瞒着所有人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为了这个贱婢，你怕她伤害自己，宁可伤了自己……” 没说一个字，苏青沅的心都在颤抖，她以为她对他是恨的，恨他对她说尽了难听的话，恨他不肯相信她，可当她想起这些点点滴滴的时候，她的心里又在难受。 从小到大，因为她早早失去了父母，在叔父家寄人篱下，她变得小心翼翼，看着叔父和婶娘将苏凝雪当做公主一般宠爱着，而她也从一开始羡慕变成了习惯和麻木。 而进了端正府之后，萧胤珏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尊贵，那么耀眼，而她仰视着他，为了让他刮目相看，她努力研习各类古籍，比玉簌阁里的所有人更努力，只望有一天能够为他出谋划策，有资格同他并肩站在一起。 她没有一刻不累，最后发现那个人对她而言，永远都是那么遥不可及。 这世上，从未有人像他一般，将她如珠如宝般的对待，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这样的他又如何不让她心动呢？ 在这个世上，从未有人这样待她，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又怎么能是简单的爱和恨就能够说得清楚的呢？ 萧昶灏微微一怔，像是被捏住了软肋一般，脸色十分难看。 苏青沅看着他的脸，进而开口，“可有一点你弄错了，我不是你的俘虏，也不是你口中那个卑贱的贱婢，即使我什么都做不了，有一件事，如果我想，谁都阻止不了。” 萧昶灏看着她，眼底已经透露出了危险，而苏青沅像是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即使我再卑微，也一定能做到，而强大如你，即使你掌握着整个国家的命运，你也控制不了，那就是我的生死。” 萧昶灏怔了一下，想到她上次寻死的画面，只觉得一阵窒息，他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你如果敢死，我就叫整个苏家陪葬！” 苏青沅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真要死了，我就失去了感觉了，你觉得，那时候我还在乎吗？” 萧昶灏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苏家对你恩重如山，如果被他们听到你这么说会很心寒吧！” “心寒？”苏青沅听着这话，抹了把眼泪，看着他，笑了，“就像你说的，我就是个自私的，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呢？” 第38章 有恃无恐 萧昶灏不说话了，只是用冷然的目光看着她。 “如果太后知道了那道伤疤的事，你说她会放过那个伤害她儿子，伤害当今皇上的人吗？”苏青沅看着他，目光紧逼，不给他一丝的喘息时间，“只要我告诉她，她一定会杀了我，你做这一切不就是想要我活着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萧昶灏的脸色倏然拉了下来，“苏青沅，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当然，”苏青沅回答得一脸不以为然，转而却看向他，目光倏然认真起来，“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呢？你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昶灏忍不住皱紧了眉，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她的话莫名的叫他感觉到愤怒，“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死活么？！” “我不在乎，只要你不痛快，我就很痛快。”他对她说过类似的话，现在她原原本本地都还给他。 “你……”萧昶灏看着她，简直咬牙切齿，“你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你哪怕现在就去告诉太后，我也不在乎……”他本想说上几句狠话的，可说着说着，他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话堵在嗓子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怕，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苏青沅看着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却不理会，“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不稀罕什么贵妃，我不是你笼子里的金丝雀，这话我只在今晚问你，过了今晚，我再也不会提！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倘若你不是因为爱我才跟我在一起，那么我就是算是死也和你无关！” 她的最后几个字莫名地戳中了他心口最疼的地方，萧昶灏看着她，倏然愤怒得红了眼眶，“你成天把那个字挂在嘴上，你就那么想么？！”他没有说出那几个字，光是让他把那个字和她连在一起，他的心里都会莫名的不舒服。 好像他那么说一说，她就真的会怎么样似的。 苏青沅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眼眶一酸，“是你逼我的。” 萧昶灏身子微微一颤，看着她，手不自觉地捏上了她的肩膀，目光通红，“我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我！苏青沅，从头到尾你都这么自私，你只想着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我恨你，恨不得……” 他的话倏然卡在了嗓子里，不待他说完，她已经扑了过来，将他狠狠地抱紧，说什么都不松手。 她没有说话，心在胸腔里狂跳，她再试最后一次，如果他推开她，那么这一次她就彻底死心了，就再也不会纠缠他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前的人并没有松手。 苏青沅却一刻都无法放松，一根弦紧绷着，“我就要你一句痛快话，你说你讨厌我，你恨我，我不怪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 “走？”萧昶灏冷着声音，“事到如今你还想走去哪？！”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心倏然一沉，最坏的打算她都已经想好了，“我不是你的俘虏，更不是你的玩物！”说着，她突然松开了他，愤愤然地看着他，“我的身子只给爱我的人碰，你敢再动我一下，我就死给你看！” 萧昶灏看着她，眼底闪动着复杂的情绪，“这种时候才想到自己是贞洁烈女，不觉得晚了么？” 苏青沅警惕地看着他，早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如今这个样子，人人叫她贵妃，她是表面风光，实则却被萧光睿威胁，被太后欺凌，任人鱼肉，而这个作为她夫君的男人，成日里冷漠待她，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萧昶灏，你回答我！”她只要他一个明明确确的答案，她就可以死心。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出离的愤怒，“苏青沅，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现在想去找太后，好，现在就去找好了！”萧昶灏这么说着，一边看着她，一边真的给她让开一条路来。 苏青沅心里一沉，只觉得万念俱灰，真的就朝门口走过去，她怕死吗？她不怕。更何况，到了这个份上，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只是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她又侧过头过来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眼泪却没有掉下来，“好，少了我你倒是除了心头的一根刺，没有我也没有什么，反正不痛不痒，到时候你再纳一位贵妃，我祝你们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自朝着门口走去。 然而，她没走出去两步，却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扯了回去，她挣扎了几下，他的手上却更用了几分力。 “苏青沅，你疯了是不是？！这么晚了，太后她老人家早就休息了！谁准你去打搅她了？！”萧昶灏愤愤地说着，捏着她的手不觉又用力了几分。 苏青沅挣扎了几下，感觉到疼，心情烦躁起来，“不急，那就过了今晚，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正好省了请安了！” 萧昶灏眉头再一皱紧，脸色阴沉得可以，“这点破事也值得惊动太后她老人家？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断了你的腿！” 苏青沅眉头一紧，挣扎未果，忍不住伸手在他胸前推了一把，“你打啊，打死我岂不是更好？” 萧昶灏的脸色越来越黑，“不准再说那个字！” “我说怎么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苏青沅对上他的眼睛，如果不愿意同她在一起，为何还要这样折磨她呢？ 他好狠的心啊！ “你是我的人，你的命是我的！”萧昶灏看着她，越发地咬牙切齿。 苏青沅也不知怎么了，听到他这话，眼泪刷得一下就掉了下来，“凭什么我连我自己的命都做不了主？你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萧昶灏看着她的眼泪，心里也不好受。 他从来都控制不了她，以前，现在，未来。 他注定是要败在她的手里，不因为别的。 只因为他在乎她。 他在乎她多过她在乎他，所以她才可以这么有恃无恐。 “苏青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第39章 和好 “苏青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萧昶灏瞪着她，声音低沉得可以，一种钝痛在心底蔓延开去。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报仇？还是什么其他别的？ “回答我，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也看到他眼底的那抹挣扎，心里顿时也没了底。 迟疑了许久，苏青沅眼底闪过一丝神伤，“那就算了吧，我明白你的答案了。”她只给了他两条路，要么放下一起和她在一起，要么就断了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她的确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因此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不觉得意外。 她试图挣开他的手，却被他倏然握紧了，她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却只看见他通红的眼。 “你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你明白？你又明白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自作聪明？！”萧昶灏看着她，目光里全然是愤怒，还有些东西，是她看不明白的。 苏青沅愣住了，所以他的答案是？ 不等她说话，男人却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不等她挣扎，她就听见耳边男人带着几分愤然，却又几分无奈的声音，“我这辈子注定要栽在你手里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苏青沅怔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地抱着他，“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 “别说了，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怕我会后悔。”萧昶灏却打断了她。 苏青沅心里一紧，眼泪不知怎么地就往下掉，“你还活着就好，我会用我的余生弥补对你的伤害。”只要他还爱着她就好。 萧昶灏将她抱得更紧了，“永远都不要骗我！” “再也不会了。”苏青沅很认真地回答他。 …… 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张床，苏青沅睡得还有些不习惯，深夜里，身旁的人一醒，她也就跟着醒了。 她看着萧昶灏起身，离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夜里他又要了她一次，凶猛的，疯狂的，带着侵略性的，在她的身上肆虐。 “认清楚了你的男人是谁，从今以后不准想着别的男人！”他咬着她的耳朵用力，“说！你听明白了吗？！” “从今往后，你的眼睛里只能看我，心里只能想我，听明白了吗？！” 他像是喝醉了一般，着魔了似得执着，“说，谁是你第一个男人？谁才是你的夫君？！” 苏青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像个野兽般鲁莽，冲动，仅凭着最原始的冲动占有她，她羞红了一张脸，别过头去，他却凑到她的耳边，“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永远都只爱我一个！” 嘴上说的话有时并不可靠，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哪怕是骗他也好，他就是这么着魔了的，非她不可。 苏青沅眼底噙着泪水，抱紧了他，“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除非有一天你先不要我……” 她的话刺激到了他，随后又是一番凶狠地占有。 夜里很静，收回思绪，苏青沅轻轻地走下了床。他不在身边，她换了地方就不习惯了，这个时候他约莫是在外面批阅奏章。 苏青沅蹑手蹑脚走到了殿前，萧昶灏果然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批阅奏章，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来了。 苏青沅又觉得有些愧疚。 他昨夜便告诉她，他忙到夜里哪个娘娘那里都不去了，只在这凑合一晚，把奏章都看了，批阅了。 可她却不懂事，硬是缠了他一晚，耽误了他的时间不说，还叫他这样劳累，可即使是这样，他都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只是等她睡了，才又出来忙自己的事情。 苏青沅方一走神，就看到萧昶灏已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看到她，微微蹙了蹙眉，“怎么还不睡？” “换了地方，不大习惯。”苏青沅如实回答。 萧昶灏不说话，只是捏了捏眉头，似是有些疲倦，“过来吧。” 苏青沅走了过去。 她刚一过去，萧昶灏突然伸出手来，不由分说将她拉过去，苏青沅一个踉跄便坐到了他的身上。 看到他疲惫的样子，苏青沅忍不住蹙眉，“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来找你了，省得耽误你的事情。” 萧昶灏没理她，却突然皱起眉头来，脸上有些不快了。 这男人简直阴晴不定，弄得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又说错了。苏青沅看着他，在确定了他确实有些不高兴了后，就噤了声。 “怎么，不想见我？”他突然有怪里怪气地问她。 苏青沅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昶灏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声音这才缓和了些，“夫妻之间厮守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么？哪来耽误一说？” “什么？”苏青沅没大听懂他的意思。 萧昶灏却不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一沓奏折上，“你要是真心疼我累，就更该来，想个法子让我轻松些。” 苏青沅想了想，便起身来站到他的身后，为他按揉着头上的穴位，好让他能稍微舒服些，“这个力道怎么样？” “嗯。”萧昶灏轻轻地应了一声，闭着双眼。 没过多久苏青沅的手就酸了，毕竟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手上自是没什么力气，可萧昶灏不喊停，她就仍旧继续。 他肯再次接受她，仅是这点小小的酸痛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没过多久，萧昶灏突然睁开眼睛来，声音淡淡的，“还不停下来？” “啊？”苏青沅没反应过来。 “手不酸吗？”萧昶灏又问。 “不，不酸。”他要是喜欢，苏青沅想，她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萧昶灏却突然伸手，不由分说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来。 苏青沅看着他，他却又是一拽，让她坐到他的腿上。 “其实消除疲劳的方法有很多，不只这一种。”萧昶灏看着她，一脸的认真。 感觉到他放在她腿上的手又往里探了探，苏青沅的脸倏然一红。 第40章 好姐妹 感觉到他放在她腿上的手又往里探了探，苏青沅的脸倏然一红。 “想什么呢？怎么脸这么红？”萧昶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 苏青沅连忙别开目光不看他，顺便伸手抓住他的手，“别闹，赶紧把事情做完了，明天还要早朝。”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拒绝他，可她在这么耽误他的时间可就太不懂事了。 “晚了，那就不去了。”萧昶灏顺着她的话便说了一句。 苏青沅倏然一怔，看向他。萧昶灏不过随口一说，看到她这么严肃的表情，一下子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玩笑好笑么？”苏青沅沉着一张脸，问他。 萧昶灏正想开口，却发现她看着他的眼睛红了，他的心里倏然一紧，伸手摸上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苏青沅却避开他的手，不去看他。那一****被太后指着鼻子骂的画面她永远都忘不了，他们一个个的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狐狸精，骂她是祸水，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她觉着委屈。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个罪名我担不起。”苏青沅看着他，本不想哭，却红了眼眶。 萧昶灏沉着目光，盯了她许久，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谁这么说你了？” 苏青沅怔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没，没谁。” 萧昶灏不说话了，只是陷入了思索。 安静的重华殿里，一时谁也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萧昶灏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默，“盯久了这些东西眼睛累，你念给我听。” 闻言，苏青沅忍不住蹙了蹙眉，“这样做不太合规矩。” 萧昶灏这才瞥了她一眼，声音冷冷的，“叫你念，又没叫你批，哪来那么多话？”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拿过了一本奏折来，而彼时，萧昶灏已经闭上了眼睛，似在休息。 苏青沅首先拿到的便是有关西南水涝的请示令，西南那边虽说地势险峻，人烟稀少，但毕竟是一方国土，身为国君自是要管。念完了，苏青沅看向萧昶灏。 “准。”萧昶灏连眼皮都不太一抬一下。 苏青沅拿过朱批来，却见萧昶灏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这才知道自己在上面批下一笔，而后将其放到批阅过的那一边。 修筑防事，修筑运河，赈灾，防洪，人员调动，奏折里的，都是些举国上下需作出决定的大事，准或不准，即是萧昶灏一句话的事，有时对请示的内容稍加增删，就由他口授，她用朱批写上去。 苏青沅想说他未免也太信任她了，便忍不住问他，“这些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倘若我想篡改些内容岂不是很容易？”这样大事便被她操纵在手里了。 萧昶灏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我自有分寸。” 苏青沅不说话了，又拿过一本，她打开封面，上官云三个字落入眼帘。侍郎上官云？苏青沅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将奏折彻底展开了。 简单扫了一边，苏青沅的目光彻底僵住了。 许久没有声音，萧昶灏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不念了？” 苏青沅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不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还是念出声来，“贵妃苏氏，乃前朝余孽，品性不淑，恐心怀鬼胎，祸乱后宫，留在陛下身边实为不妥，依微臣之间，当将其废除妃位，将其赐死，其家人党羽当以流放。” 萧昶灏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苏青沅看着他，声音不免有些阴阳怪气，“准还是不准？” 上官云，既是苏同的恩师，算起来也算是她的一位老师。在她尚且年幼时，苏家当时还并未站稳，苏通将她送到上官家暂住过一段时日，上官云也教了她不少。 只是此人脾气耿直刻板，一心只知忠君爱国，成天都想着大义灭亲，知道她的事之后，便也不顾昔日的情分了，只想着将她除掉，来稳固着还不大稳固的江山。 萧昶灏缓缓睁开眼来，下一刻便从她手里把那折子拿了过来。苏青沅一愣，却见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将那折子丢进了废纸篓子里。 “下一个。”萧昶灏淡淡地开口，别的话不多说。 苏青沅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又拿起另一个折子来。 越到后面，苏青沅也就越来越顺手，速度也就加快了许多，折子剩下不多的时候，苏青沅本以为这些折子里的内容没什么与她有关的，而当她看到那份流放的名单时，她却忍不住狠狠地惊了一下。 清一色的女眷，而且那上面有好多的名字她都是认识的。一些与萧胤珏没有直接关系的官员，虽说不受萧胤珏的重视，可是却也都是间接支持了萧胤珏的。而今，他们的妻子女儿，全都在这流放名单的上面。 不论是去戎城，还是去其他什么边关，这些人都只有一个下场。年纪大的自然是为奴为婢，年轻貌美的，恐怕就要沦为军营里那些人的军~妓！ 苏青沅只觉得心在胸腔里直跳，倘若不是萧昶灏执意将她留下，她是不是也要被流放？ 只怕她的下场不会比这些人更好吧？ 想到这，苏青沅不由心头一紧，久久地盯着那几个名字流连，觉得刺眼，却又移不开目光。 孙玉蘅，周敏，许盈媛，陆思羽…… 这些人里，或和她同住在一间屋子里，或和她曾经亲密无间，那时她们每天聚在一起，都说着日后要嫁给皇上，倘若哪个得宠了，就要扶持剩下的几个姐妹。 只不过，那时候她们都以为口中的皇上会是萧胤珏，谁知道后面却出了那样的事…… 苏青沅忍不住看向了萧昶灏，“这是第三批流放的名单，上面都是些女眷，说是要一部分流放到戎城，另一部分到西南。” “准。”萧昶灏想也不想便答应。 苏青沅忍不住皱皱眉，“这是一百多条人命，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清楚，这上面都是些女人，去了那种地方，她们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第41章 再怎么补偿都不为过 “那又如何？”萧昶灏依旧不以为意。 苏青沅仍不死心，“你再看一看，有些人也许罪不至此，毕竟这些人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就算让她们活着也不会有什么……” 萧昶灏倏然睁开眼睛，看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都是些女人和老人，留她们一命也不会有什么……”苏青沅进而补充道。 萧昶灏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这些人是乱臣贼子之后，是废太子的人！对这些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们，谁都不能留！” 苏青沅听在心里，感到很不舒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 萧昶灏却不再看她，“废太子的人，不能留。” 苏青沅看着他决绝的神情，心里某处顿觉难受，“我也是废太子的人，你也要除掉我吗？” 萧昶灏微微一怔，整张脸迅速拉了下去，看着她的目光很不悦，“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苏青沅却不再看他。 脑海里全都是他刚才那副残忍的模样，当他说着一个都不能留的时候，她打心底里感觉到有一丝恐惧。 有一天，他会不会也这样对她呢？ 萧昶灏看着她，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的目光落向那名单，声音缓和了不少，“上面有熟人？” 苏青沅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挑两个罪轻的，赦免了。”萧昶灏没看她，“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别耷拉着一张臭脸。” 苏青沅看着他，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沅觉着有几分困意了，她强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靠在萧昶灏的身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萧昶灏看着怀里的人，注视了一会儿，这才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见她没有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来，朝着床上走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外面天色发青，苏青沅一下子就醒来了，想到上次的事，她这一次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一下子就清醒了。 一睁眼，苏青沅便看见了萧昶灏的脸，他还在睡梦中，闭着眼，借着外面青白的光亮，她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才没有了醒着时的那股冰冷之气，给人以想要亲近之感。苏青沅不忍打破这样的美好，就想着再这样待一会儿。 身子被包得有些发热，苏青沅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男人的手紧紧地搂着她，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曾松懈。 难道他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晚？ 他的胳膊被她压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很酸疼了。这么想着，苏青沅便动作更大了些，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刚一动，身边的人竟然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两只手一用力，重新将她箍紧了，狠狠圈进怀里，苏青沅惊了一下抬头看他，只见萧昶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里没有多少倦意，却是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还想跑去哪？！”因为刚睡醒，他的眼睛红红的，此刻却瞪大了，带着一丝慌乱，还有一丝责备，只等着她的一句答案。 苏青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这么看着他。她没想到他睡觉这样轻，她一动他就醒来了，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大的反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萧昶灏看着她，许久得不到她的回答，这才慢慢冷静下来，自觉自己的失态，眼底的温度渐渐凉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不快，松开了她，别过头去不看她。他慌忙地别过头，像是在掩饰什么，自然不会再看她。 这么多年来，他一遍遍地忍受她的离去带来的苦楚，如今他把她搂在怀里，却还是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好像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她就在身边，他反倒不适应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折磨，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他在她的面前又失态了。 他不看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想要走，可是偏偏又舍不得这样的美好，只有他们两个，他把她拥在怀里。 胳膊上一阵酸麻，萧昶灏下意识地动了动，他还没有起来，身边的人却突然凑了过来，将他抱紧。 苏青沅生怕他推开她，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萧昶灏微微一僵，心底里的某处被软化了，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仿佛多年的冻土，如今才慢慢融化，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根发芽。 苏青沅抱着他，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说不出的安心。可没过多久，她就听到男人的喘息声渐渐变得不平稳，且有些粗重了。 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着什么衣物。她明明记得昨晚在那边批阅奏折时她的衣物是传好了的，难道是他给她又脱掉的？ 不论是什么，他现在确实有反应了！ 苏青沅脸一红，慌张地朝他看了一眼，而萧昶灏也低头看着她，眼底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苏青沅还没得及开口，下一刻，男人便含上了她的唇，与此同时，翻身而上……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之间又何止是小别呢，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苦岂是这短短一个多月就能消减的？在这件事上，她怎么补偿他都不为过…… 苏青沅很快就明白他的意图了，虽然她也不想扫了他的兴，可她的余光瞟见，外面东方已露鱼肚白，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耽误时间了，她偷偷来重华殿的事暴露了不说，恐怕又要担个惑乱君主的罪名了。 这么想着，她便伸手把他推开了。 萧昶灏一顿，看着她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也不动作了，只是那么冰冰凉凉地看着她。 感觉到了他的不快，苏青沅连忙又给他解释，“马上就有宫人来了，让他们看见就不好了，我得赶紧回去。” 萧昶灏又看了她一眼，神情仍旧冷冷的，这次却不再看她，转过身去，而后坐了起来，背对着她。 第42章 出事了 苏青沅伸手碰他，萧昶灏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出几步。苏青沅扑了个空，默默缩回自己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什么。 她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起身，而后为他取来衣裳，为他更衣。 这一次萧昶灏倒是抬起手来，很是配合，只是一直不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苏青沅来到他面前为他系腰带，看到他的脸，刚才一直不说话，这会儿得空才看向他。 “生气了？”苏青沅盯着他的眼睛，问得有些明知故问。 萧昶灏微微蹙眉，仍旧冷这张脸，不说话，也不看她。 苏青沅低着头为他整理腰带，想了想，用小得几乎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开口，“我都已经进宫了，来日方长，想见我到景华宫便是了，你这气生得真没道理。” 听了她的话，萧昶灏这才低头看她，目光温和了不少，“谁说我生气了？” 苏青沅抬起头看着他，黑亮的眸子里透着股狡黠，“你可没生气，是我想多了，刚才的那些话就当我没说喽。” 萧昶灏倏然伸出长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一手在她的腰间轻轻掐了一下，目光变得认真起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青沅认真地眨了眨眼，“是我想多了，你才没生气呢。” 萧昶灏微微皱眉，“不是这句，再上一句。” 苏青沅看着他这个模样，笑出声来。她当然知道他要问的是那一句，可是她就是不说。饶是看着他着急，她却觉得很有趣。 见她这个样子，萧昶灏也很无奈，只得放缓了声音，眼睛依旧紧紧地看着她，“你真的希望我经常去景华宫找你吗？” 苏青沅故作思考的样子，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萧昶灏眉头一紧，伸手将她拉得更紧，又在她的腰间扭了一下，“快说！” 苏青沅被他弄得腰间发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好了，你别闹了，赶快准备吧，不然就要误事了！” “必须说！”萧昶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不容违抗的意味，“你先说，我再准备，要么就这么耗着！” 苏青沅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让我说什么啊？” 萧昶灏被她眼底的笑意弄得有些烦躁，继续问她只怕她也不会给他好好回答，倒不如想点别的办法更方便更快些。 “说你每天都想见我，说你恨不得我每天待在景华宫，说你只想要我……”萧昶灏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说话说到最后声音变得越来越暧昧，带了一丝沙哑。 男人温热的气息在耳畔吹着，苏青沅整张脸都红了，别过头不敢看他，声音却还不肯退让，“这话我可不敢乱说，后宫里那么多妃嫔，你可不能不管她们。” 萧昶灏听了这话，眉头又是一紧，“你就这么希望我去管其他人？” 看着他不快的样子，苏青沅反倒觉得心情大好起来。 “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苏青沅笑了，而后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去，认真起来，“这种时候，我才觉着你是真的在乎我的。” 逗她也逗够了，只怕在逗下去，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萧昶灏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好了，别生气了，”苏青沅又在他耳边轻轻开口，“赶快准备去上朝吧，今天晚上来景华宫找我吧，我等你。” 她的语调那样轻松那样和缓，就像是哄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可是他的心却莫名的平静下来了。 “说了那么多废话，这句最中听。”萧昶灏的声音缓和下来，长臂一伸，将她拉进怀里，“以后别说那些废话，要说就说点正经的。” 听了这话，苏青沅连忙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这样就算中听了？你别小瞧我。我不只会说正经话，我还会做正经事。” “正经事？”萧昶灏不解。 苏青沅笑着不语，而后便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厮磨了一会儿才松开，看着他，笑靥如花。 萧昶灏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漫开。 之后又厮磨了一会儿，苏青沅这才从重华殿偷偷地离开，她前脚走，后脚伺候萧昶灏上朝的宫人也就赶到了，着实令苏青沅捏了把冷汗，也松了口气。 景华殿里一派安静，苏青沅推门走进去，只看见若璃正走来走去，神色紧绷，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听到动静，转过来看到是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朝她走过来。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看到她，若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那紧绷的模样才慢慢松懈下去。 自家娘娘违反宫规，若是被发现了，只怕谁都难逃追究。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看若璃的模样，只怕这一夜胆颤心惊也没休息好，苏青沅的看着她，神色很是温和。 “娘娘，用不用奴婢伺候您梳洗？”若璃还有些迟疑。 “不用了，去休息吧。”苏青沅又说了一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若璃愿意帮她看着，她自是感谢的。 若璃又看了看她，确定苏青沅是认真的，这才松口气，露出笑容来，“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说罢行礼走了出去。 苏青沅一直目送若璃离开关好殿门，才返回到内室。 昨天夜里被萧昶灏那样折腾着，苏青沅自是没怎么休息好，再加上早上醒得太早，她的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苏青沅走进了内室，也懒得梳洗，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头一沾上枕头，苏青沅便感觉到了倦意，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或许是总算解决了一件心头的大事，苏青沅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怎么做，后来也是在听到若璃的叫声之后，才在中午时分的时候醒来，将宫人端上来的饭菜简单的吃了些，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觉得精神好些了。 下午时分，苏青沅坐在殿里喝茶，而这时，殿门却被猛地推开了。 若璃慌慌张张地推开门，连礼也忘了行，只是看着苏青沅，脸色苍白，眼底全然是慌乱，“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第43章 主动出击 见若璃这样慌慌张张地，苏青沅心里沉了一下，脸上仍旧平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若璃皱着一双眉，简直都要哭了，“如今后宫里都炸开锅了！所有人都在议论，太后突然动身去静宁寺，都是因为娘娘，太后还说……” “说什么？”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越是关键时候，若离这样子越是让她着急。 “太后还说，这后宫里有您没她，若是皇上不做出个决断来，她就不再见皇上，”若璃急得快哭了，“她们都说，太后这是要逼皇上废了您呐……” 话音落下，一整屋子的宫人们都不说话了，一个个只是面面相觑，又看看苏青沅。而苏青沅坐在那里，看似平静，一言不发，心里却狠狠地沉了下去。 太后这一招够狠，自己的母后与她，孰轻孰重，该如何选择，是个人恐怕都该看的清清楚楚了。 “娘娘……”看到她这副样子，若璃不免担心，想要开口安慰她几句。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苏青沅却没有抬头，只是这样一句，不容再辩。 若璃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只好行礼，“奴婢告退。”说罢，又给其他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 入夜。 砰砰砰—— 殿门被敲响，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门口道，“谁？” “回娘娘，是奴才福成。” 苏青沅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之色，又恢复了寻常的平静，“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福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到苏青沅，又行礼。 “有什么事吗？”见是他一个人，苏青沅心里也多少明白了，只是随口又问一句。 福成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眼底有些无奈，“奴才是奉了皇上之命，来转告娘娘，今天夜里皇上他又要事在身，还请娘娘早些休息，不用再等了。” 早知会是这个结果，苏青沅心里未免还是有些不舒服，如今被太后这样一闹，只怕他那边也是焦头烂额吧，可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奢望，想要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是那又怎么可能呢？ “知道了，好生伺候皇上，别让他太累就是了。”苏青沅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起身，时间不早了，她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是。”福成应了一声，再抬头，看见苏青沅只留了个背影，想了想，便又开口，“娘娘，皇上吩咐奴才嘱托您，千万无需太过劳神，等皇上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自会来见您。” “嗯，知道了。”苏青沅随口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福成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这一夜，苏青沅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天一亮，她便起了身，稍加梳洗打扮一番，带了若璃离开。 皇宫虽大，可消息还是像长了腿似的一夜之间就传开了。苏青沅一路上碰见了几个往日和她很是友好的妃嫔，可还没等她说话，那些人便像是见了鬼似的，匆匆躲开了。 她们走没多久，就听到后面那些人小声议论起来，“我看她是秋天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还这么大摇大摆的，惹了太后，有她的好看。” “就是，太后不喜欢的，皇上若是敢留下，那就是不孝啊！哼。” 若璃皱紧了眉，忍不住回头便要冲上去，苏青沅连忙一把拉住了她。 “娘娘，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若璃看着她，满眼地不解，“她们这么说您，难道您非要这么忍气吞声吗？” 苏青沅摇摇头，却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要说什么我们管不了。” “可是……”若璃还有几分不甘心。 “这个道理就好比疯狗咬你一口，你难道要咬回去吗？”苏青沅又说着，目光看向远处，“况且，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去做。” 昨天一夜她都没有休息好，她不想在这样坐以待毙了，她得主动出击。 若璃听了她的话，这才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娘娘说的是，这下她们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她们这样趋炎附势，不会有好结果的。” 苏青沅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延禧宫。 到底是皇后的寓所，与景华宫不同，从外表到内里，全部端庄而大气，里面的摆设和布置自是高人一等，并以此来衬托皇后地位之尊贵，这里的宫人，安排更是比景华宫的数量庞杂许多。 苏青沅站在那偌大而辉煌的殿里，这才第一次感觉到了皇后与贵妃的区别，从吃穿用度来看，妾比妻还有这很大的差距。 徐氏端正地坐在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香茶，一边休息，一边品茗，好不悠闲自在。而直到她们推门走进来，才放下茶杯，看向了她们。 “青沅参见皇后。”苏青沅连忙行了个礼。 徐氏看了看她，这才点点头，声音倒是很是缓和，“妹妹免礼。过来陪本宫坐一会儿吧。”说着，便指了指旁边的侧座。 苏青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扭捏，直接走了过去，而后坐到皇后右边的侧座上。 徐氏看着她，目光饶有深意，“以往本宫总盼着妹妹来看看我，可现在看到了，怎么还觉得有些不真切呢。” 苏青沅低下头去，声音和缓温和，“姐姐就莫要调侃妹妹了，之前是妹妹不懂规矩，还请姐姐见谅。” 徐氏听了这话，轻轻点了点头，“你愿意来看姐姐，姐姐真的很高兴，哎，妹妹最近的烦心事啊，姐姐也多多少少听说了。” 苏青沅她，没说话。 徐氏又看了看她，带着几分小心地开口，“妹妹该不会怨恨姐姐没能帮着妹妹一把吧？” 苏青沅摇摇头。 徐氏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又皱了皱眉，“妹妹，不瞒你说，姐姐虽说贵为皇后，可在太后心里，最亲近的是启惠，启惠说什么，太后都愿意听得很，比起启惠来，我这个正妻倒像是个外人了。” 徐氏话里又套着话，苏青沅听出来，却不想挑明，只是又看着徐氏开口，“如今这样的情况，姐姐愿意见我，我已很感激，更何此事情形复杂，若是叫姐姐贸然出手连累了姐姐，只怕青沅也会心有愧疚。” 第44章 静宁寺 徐氏看着她，脸色冷了冷，“妹妹进宫不久，很多事都还不明白，姐姐能够提醒到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要妹妹自己斟酌了。” 苏青沅看着她，想了想，这才开口，“妹妹今天来找姐姐，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请姐姐帮忙。” 徐氏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盯了许久，才慢慢地开口，“上一次我与妹妹说的事，妹妹考虑得如何了？” 苏青沅沉默了。 徐氏略一挑眉，不再看她，“妹妹啊，你应该明白，这件事兹事体大，若不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姐姐也不想给自己惹祸上身啊……” “妹妹想清楚了，如今在这皇宫里，只有姐姐还愿意见我，从今妹妹愿当姐姐是这宫中最亲近的人。”苏青沅看着徐氏，满脸认真。 这徐氏果真不是一般人，不是自己人，她恐怕是万万不会出手了。 徐氏听到她这话，这才笑开，声音柔和了不少，“妹妹果真天资聪明，能够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就最好。” 苏青沅想到什么，忍不住蹙了蹙眉，“如今太后已然放下了‘有我没她’的狠话，姐姐，您看，这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苏青沅试探地问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精明如徐氏，倘若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别说是和她说这番话，徐氏恐怕连见都不会见她，因为那才叫引火上身。 见徐氏在这安安稳稳地坐着，苏青沅就明白了。 这时，徐氏朝她又笑笑，“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也要靠妹妹聪明，若是妹妹来得再晚些，怕是事情就回天乏术了。” “还请姐姐指教。”苏青沅看着她。 徐氏却是神秘一笑，“妹妹的事姐姐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只是姐姐要妹妹答应姐姐一件事。” 苏青沅想了想，点点头。 这一夜，苏青沅一夜未眠。萧昶灏仍旧没有出现，怕是为了避嫌，苏青沅倒也不多想，一整夜她只顾着一件事，根本没有机会去想其他的。 “太后虔心礼佛，妹妹也当为太后尽些媳妇的本分才是。太后收藏的一本小篆迦蓝经之前被马虎的宫女放错了地方，被虫蛀了，太后难受了好久，若是能够失而复得，太后恐怕会很高兴的。” 徐氏的声音犹在耳畔，苏青沅连饭都顾不上吃。从延禧宫出来之后，苏青沅便去找来了迦蓝经，好在自己曾研习过小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些生僻字弄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清晨太阳的光芒已经洒满了整片土地的时候，苏青沅才放下手上的毛笔，只觉得浑身麻木，手更是有些抬不起来了，她也顾不得这么多，连忙叫若璃为她梳洗打扮。 好在这迦蓝经的字数极少，否则这一夜的时间根本不够。 静宁寺位于皇城的北侧，在澜香山的后面，平日里只有少数打理的人住在这边，人烟稀少，因而同繁闹辉煌的皇宫形成鲜明的对比。 静宁寺也修得很是简单，寺院后面便是厢房，青灯古佛，十分安静。 苏青沅站在院落外，遣人去禀报了太后，不一会儿，出来的却是秦太后身边的郑嬷嬷。郑嬷嬷看到她，更是连礼都不行一个，只是冷着一张脸质问她，“太后她老人家不想见你，你还是快些走吧！” 说罢，便要唤人来将她撵走。 苏青沅也不生气，仍旧心平气和，“嬷嬷莫要动怒，这几日宫内多了些风言风语，相比是有什么误会，我想当面同母后说说清楚。” 郑嬷嬷只是冷笑，“太后她老人家不会见您的，只怕惹怒了太后，气坏了她老人家的身体，你担待不起！” 接着郑嬷嬷便不说话了，只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看着她，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已经是个被废了的贵妃了。 况且，太后这次发难也是有充分的理由。苏青沅也是听若璃从外面打听来，宫里进来都传疯了，说她刺伤皇上，深夜在重华殿留宿打破宫规，皇上更为了她与太后顶撞，所有人都在暗自叫她前朝余孽，这几****殿里的宫人在外都受了不少排挤。 太后更是在这个时候搬到静宁寺，逼得萧昶灏废妃。苏青沅心里清楚，这几日不过是萧昶灏压着这一切，她才能够在这宫里行动自如。 可过不了多久，宫外那些人得到了消息，到时候那些朝臣与后宫的人里应外合给萧昶灏施加压力，到时候只怕就必须要作个选择了。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和朝臣，一边是前朝余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苏青沅不知这些人为何要这样做，但这些人的歹毒用心却是一目了然。 “知道母后喜欢诵经，我这里有一本迦蓝经，特地献给母后，烦请郑嬷嬷代为转交，我就在这等着，无论母后愿不愿意见我，都无妨。”苏青沅说着，便朝若璃看了一眼。 若璃当即会意，走过去，将那本迦蓝经递到郑嬷嬷手里。若璃今天穿着一件宽袍长袖的衣衫，一伸手，便遮住了郑嬷嬷的胳膊，侍卫在远处，根本看不清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碰到若璃的手，郑嬷嬷眼底立刻闪现出一抹惊慌，连忙把手收回来，只是收得动作太快，竟将那手指长短的金条握在手里忘了还回去，若璃已经退回到苏青沅身后。 “你……”郑嬷嬷看着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青沅只求嬷嬷将这迦蓝经带给太后娘娘，聊表心意，至于后面母后是否愿意见我，也与嬷嬷您无关了。”苏青沅看着她，满脸的平静。 郑嬷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语气仍旧不善，“好，我就把这东西交给太后，让你彻底死心！” 说罢，郑嬷嬷转身走了，留苏青沅在原地。 两个时辰后。 “娘娘，您说太后她真的会见您吗？”在外面站了许久，若璃看着苏青沅的目光不由地担心起来。 本来太后就想将她除之而后快，这个时候怎么会因为一本迦蓝经见她呢？若璃看着苏青沅，越发的担忧起来。 第45章 责罚 “景华宫不能没人，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再等一会儿。”苏青沅没有看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态度坚决。 若璃看了她一会儿，眼底露出为难之色，最后只能叹口气，“娘娘……” “回去吧。”苏青沅的声音不容拒绝。 若璃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远处守卫的侍卫换了一拨又一拨，每一拨来的时候都看着她，一直到他们换班，她的身影仍旧在那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郑嬷嬷再也没有出来。 日暮西陲。 一阵脚步声从后面传来，苏青沅没有回头，后面的人已经走了过来，来到她的面前。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福成看着她，一脸无奈。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双腿早已麻木，连话也说得没有力气了，“我没事。” 福成看着她，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娘娘，皇上已经知道了，是皇上派奴才来接娘娘回去，皇上叫奴才转告您，皇上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苏青沅看着他，却是笑了，而后摇摇头，“不用了。” 福成看着她不解。有了皇上这一句话，她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等待他把事情处理好就是了，她缘何要如此辛苦呢？ 苏青沅这才又说道，“皇上为我已经做了太多了，如果我连这些小事都处理不好，那就枉费皇上的一番心意了。劳烦公公代我同皇上说一声，不必担心我，一切会好的。” 福成看着她，眼底露出一片赞叹的神色，许久才点点头，也不勉强她了，“娘娘心底如此宽阔，是奴才把娘娘想窄了，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帮娘娘把话带到。” 苏青沅点点头。站得久了，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福成行了个礼便离开了，这里又剩下她一个人。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仅在早上吃了点东西，而后便滴水未进，起初苏青沅还能够感觉到饥饿，到了后来，她就麻木了，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她盯着那扇门，无数次的以为听到里面有动静，最后全都是失望，而这一次，她却清楚地听到了门被拉开的声音。 “苏贵妃，进来吧。”郑嬷嬷就站在门口，拉开了一条门缝对着她说话，声音和脸上满是不情不愿。 苏青沅却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也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连忙朝着殿门走去。 苏青沅走进去，砰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了。 秦太后正坐在蒲团之上，背对着她念诵着心经，苏青沅只能和郑嬷嬷一同站到一边等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秦太后才慢慢起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朝着内室走去。 苏青沅连忙跟上。 秦太后坐在椅子上，而那本迦蓝经则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 “青沅参见母后。”苏青沅连忙行礼。 秦太后这才抬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苏青沅低下头，表现极为谦恭，“臣妾听闻太后这几日来静宁寺修养，皇上极为孝顺，不忍与太后分别，臣妾不忍心见皇上烦忧，才来请母后回宫。” “就凭你？你难道不清楚，哀家究竟是为何来了静宁寺？！” 苏青沅没想到秦太后竟如此直截了当，一分面子也不给，当下令她感到窘迫，而这时，秦太后却还咄咄逼人，穷追不舍。 “都是你这个妖孽，如果不是你，皇上也不会忤逆哀家的意思！妖孽一日不除，国家一日不安，你别以为你来了就能改变什么，这后宫的毒瘤，哀家非除了不可！”秦太后说得兴起，满脸的愤怒。 苏青沅一言不发，直到太后说够了，说完了，这才缓慢开口，“臣妾自问从未有一天对皇上及所有人起过歹心，亦不知在太后心里，臣妾竟是如此不堪。” 秦太后却是冷哼一声，不说话。 苏青沅仍旧低着头，下定了决心，“这次的事情皆因臣妾而起，母后想要如何处罚臣妾都绝无怨言，只是千万不要因臣妾而伤了皇上和您的感情才好。” 秦太后听了这话脸色一凛，“哀家与皇上多年的母子情分，岂是你一个外人说伤就伤的？！” 苏青沅怔了一下，红了眼眶，“臣妾嘴拙，还请母后原谅。” 秦太后看着她，像看怪物一般，“这里没什么人在这，没有人看着你，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苏青沅微微一怔，也不反驳，“只要母后愿意回宫，母后怎么说怎么做青沅都愿意接受。” 秦太后倏然沉默了，看着她不禁微微蹙了蹙眉，而后站起身朝她走过来，一把托起了她的下巴，目光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找出什么撒谎的蛛丝马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苏青沅看着她，目光真挚，“我自己的身份我自己清楚，如果不是皇上不计前嫌，我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如果不是皇上，我可能早就死了，我对皇上，不只是男女之情，更有恩情，我敬他，爱他，他为我做的这一切我今生无以为报，只想用余生来对他好。我什么都不懂，只想能为他排忧解难，只知道如今这样伤的是皇上的心，损的是皇上在外的名声，为了一个我，实在不值。” 秦太后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眼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声音顿时阴阳怪气起来，“真是生得一副狐媚模样，难怪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说罢，便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把甩开。 苏青沅还来不及深究秦太后眼底的情绪是什么，秦太后却看着她冷笑起来，“你说，你为了皇上什么都肯做，是吗？” 苏青沅看着秦太后那饶有深意的笑，心里感觉着不寒而栗，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是。” 秦太后又和郑嬷嬷对视了一眼，诡秘一笑，而后看了看桌上的迦蓝经，又看向苏青沅，“既然你这么喜欢抄写东西，那就把这里的经书都抄一遍，跪着！” 第46章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苏青沅余光朝书架那边瞥了一眼，只见那满满当当的经书实在心声惧意，但是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青沅明白了。” “走，去休息。”秦太后瞥了她一眼，不再看她，伸出手由郑嬷嬷搀扶着走了出去。余光瞟去，苏青沅分明看到郑嬷嬷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只是她现在不能管，也懒得管。 门被关上之后，苏青沅就跪在屋子中间，借着烛光抄写起了经书。 每隔一会儿，身后的门便被打开一次，不用回头，苏青沅也知道秦太后恐怕派了人盯着她，索性便安下心来跪在那里抄写，起初还浑身酸痛，到后来也就麻木了。 …… 天空露白，苏青沅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眼睛干涩，手更像是灌了铅似的，只是机械地动着，而膝盖更是隐隐作痛。 又过了一会儿，写完最后一笔，苏青沅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苏青沅还有些模模糊糊的意识，却没有了痛感，也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冰冷的地上。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苏青沅无法回头看，只能隐隐地听到些声音。 “真是弱不禁风，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受不了了，也不知道是真这么虚弱，还是故作姿态。”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全无关切。 “娘娘，因奴婢之见，这也差不多可以了，皇上可就要来了，到时候只怕不好交代啊，这贱丫头的死活事小，可影响您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事大啊！” 那人听了这话之后便暴怒起来，“我就不信，皇上会因这么一个贱丫头和我撕破了脸！” 另一个声音却低了下去，“皇上倒不是个不明事理，因小失大的人，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只怕动了皇上的东西，皇上心里还是不舒服呐。” 声音突然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那才又有了那无奈却又不甘的女声，“这次算她走运，就放她一马，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声音这一次真的消失了，随着一阵脚步声的离开，周遭彻底陷入了安静。苏青沅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里越来越混沌，最终失去了意识。 不知昏睡了多久，苏青沅是被旁边会客厅里的动静给吵醒的。 “母后，您已在此处静养多日，也是时候该同儿臣回宫了，后宫需有母后方能安宁，儿臣唯有母后在身侧才能心无旁骛，专心政事。”醇厚沉稳的男声，正是萧昶灏的声音。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哀家便随皇上回去便是了。”秦太后开口了，声音缓和。如今萧昶灏专程来接，秦太后倒是给了面子，顺着台阶便下来了。 短暂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大抵是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过了一会儿，秦太后的声音又想起，“皇上在想什么？还不走？” 似乎是迟疑了一下，萧昶灏的声音响起，“儿臣的贵妃昨日前来拜见母后，彻夜未归，不知母后可否告知她的去处……” “罢了，”秦太后却打断他，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你这样惦念她，就去隔壁房间找她吧。” “是。”萧昶灏应了一声，声音很是平静。 屋子那边一下子没声音了，随后便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下一刻，门便被一把推开了，外面刺眼的光芒照在苏青沅身上，晃得她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微眯眼睛。 光晕里，一切都看不真切，苏青沅只觉得那道高大的身影四周似乎浑身有光，仿若神人降临一般，看不清样貌，却叫人心驰神往。 她很想爬起来看清他，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等着他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 萧昶灏还穿着一身上朝的龙袍，看样子下了朝便赶来了，似乎是来得有些急，装扮不似平日里妥帖，神情也不像往日那样淡然平静，相反的，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担忧还有什么别的复杂情绪。 他蹲在地上，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处在和她平等位置，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在碰到她的那一刹心狠狠一揪，而后将她抱紧，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又像是心里放下一颗大石头一样松口气，“我来了。” 说完他又抱得紧了紧，好像怀里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 听着他的声音，苏青沅才使尽了力气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他那模模糊糊的样子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心安下来，声音却因虚弱而变得低不可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说完这话，苏青沅唇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萧昶灏看着她，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而下一刻，就在他怀里，苏青沅突然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笑容僵在了脸上，眼底的轻松立刻被恐惧代替了，萧昶灏怔怔地看着她，猛地将她一把抱起来，便朝外面跑，撕裂般的声音响彻整个静宁寺。 “太医！宣太医！” …… “娘娘她身子很弱，虽然这一次没什么大碍，可娘娘旧疾未愈，任何在寻常人受来并不算什么的体罚，在娘娘这里也很可能引发旧疾，不得不防。这段时日千万要娘娘好生修养，否则以后便都是后患。” 程若白为苏青沅施过针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平静地对着旁边的人嘱咐着。 李嬷嬷在一旁面色严肃，一言不发，若璃则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惶恐，“娘娘她不会有什么事吧？程吏目，你可千万要救救娘娘啊！” 程若白看着她，无奈地笑笑，忍不住调侃她，“这话我可没说过。” “啊？”若璃不明所以。 李嬷嬷瞅了她一眼，连忙附和道，“就是，娘娘大富大贵，怎么可能有什么事呢，你这小妮子，说话之前也不过过脑子。” “那娘娘没事？”若璃仍旧糊里糊涂的。 程若白不看她，又看了看床上的人，“我只是说，娘娘的身子比寻常人要弱些，身子的抵抗力自然比寻常人要差些，若不好好照顾，恐怕会为以后的生活平添麻烦。可只要身边的人好生照顾，别再吃这般的苦，自己也多加注意些，便也不会有什么。” 第47章 一点都不值得心疼！ 若璃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而后又信誓旦旦地开口，“程吏目，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娘，让娘娘以后生龙活虎的！” 程若白看了她一眼，若璃脸一红，连忙别开目光，程若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便移开了目光看向李嬷嬷，声音郑重地嘱咐起来，“我开的药一定要娘娘按时服下，切记在时间上不得有什么差错。” “是。”李嬷嬷认真地应道。 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候，苏青沅才慢慢醒来，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正躺在寝宫的床上。 若璃一直守在床边，看到她醒来，大喜，“娘娘，您醒啦！我这就让厨房给您准备点吃的去，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啦！” 刚醒不久，苏青沅整个人都还处在懵然的状态，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见这里只有若璃和几个宫女，眸色不由地黯淡了些。 “我不饿，什么都不想吃。”苏青沅淡淡地说着，将目光移向另一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若璃一听这话急了，“您怎么能不饿呢？不想吃也稍微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见皇上啊！晚上皇上来看您，要是知道您不吃东西，非拿我们是问不可！” 苏青沅眼神动了动，声音这才缓和了些，“罢了，你都这样说了，我吃点就是了。” 若璃听了这才眉开眼笑，“好好，奴婢马上让他们准备上！”说罢，便一道风似的跑了出去。 厨房里的饭菜自然是时刻准备，只等着苏青沅这边开口要，便会立刻端上来。若璃跑出去再回来，宫人们已经把饭菜端进来了。 知道她身体虚，厨房准备的都是些清粥小菜，虽不必平日里奢华，却仍旧味道清新，让人食欲大增。 闻到菜色的香味，苏青沅这才觉得肚子饿了，吃了一口又一口，肚子里慢慢舒服起来。 夕阳西下，苏青沅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夕阳的红光将满目的景色染红，余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神情变得不那么明朗。 一切到真被徐氏说中了，秦太后的确无意将她置之死地，而无非只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教训她一番，再者秦太后此人爱听软话，爱端架子，顺着来倒也没什么。 果真徐氏与秦太后待久了，才更了解她，若不是问了徐氏，恐怕她弄不清这秦太后的脾性，事情就麻烦了。 那么，将事情弄到这般地步的恐怕就另有其人了。 是谁既能够煽动到秦太后到达自己的目的，又想要造势铲除她呢？ 苏青沅不禁皱紧了眉头。 “皇上驾到！” 话音落下没多久，门便被推开了，苏青沅收回思绪朝门口看去，萧昶灏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都退下！”萧昶灏看着她，话却是对宫人们说的。 “是。” 宫人们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走时自觉将门关好。 苏青沅没做声，只是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抬着头看他。 萧昶灏也看着她，见她正坐在椅子上，便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男人的双臂坚实而有力，苏青沅靠在他的身上，心里莫名地安心，好像被他这样抱着，自己就永远是安全的。 萧昶灏将她放在床上，又拿起了枕头，让她背靠在枕头上，做好了这一切，这才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身子不舒服就别久坐。” 苏青沅仍然看着他，“我刚坐了一会儿。” 萧昶灏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苏青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连忙移开目光，声音也有点不自在，“你老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粘东西了？” “嗯。”萧昶灏仍旧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苏青沅这才又看向他，“行，你帮我弄掉吧。”说着，便凑了过去。 看着渐渐靠近的面容，萧昶灏轻轻捧起她的脸，靠过去，吻上她的嘴角，而后是脸颊，额头，鼻尖，而后落到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这边，这边，这边也有，到处都是。” 苏青沅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粉拳砸在他的胸膛上，脸红彤彤的，人更是慌乱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干什么呢？” 萧昶灏没有回答，索性抓住了她乱挥的两只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直接放到腿上，又怕她挣扎，干脆用手把她给箍紧。 苏青沅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手也挣不脱，最后只能乖乖地窝在他的胸膛里，听着他一下下沉稳的心跳声。 “你只会欺负我。”苏青沅小声嗫嚅了一句。 “嗯？”萧昶灏低头看她，唇角刚好蹭过她白皙干净的额头，他干脆就这样看着她，“我干什么了？” 苏青沅又挣扎了几下，他脸上平平静静的，可手上的力道一点都不松，叫她怎么都挣不开。苏青沅抬起头来，美目圆瞪地看着他。 “太医说了，要多躺在床上休息。”苏青沅想了想，看着他有些不满道，“这样我不舒服。”她嘴上这么说着，被他这样一抱，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心跳得飞快，浑身敏感得不行，能好好休息才怪。 萧昶灏看着她，仍旧一脸平静认真，“床上哪有我身上舒服？” 看着他这副一本正经说乱说话的模样，苏青沅急得笑起来，“我是病人，病人优先，你得听我的。” 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萧昶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不听话的病人没有优先！” 苏青沅不明白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心里委屈，忍不住瘪了瘪嘴，很是委屈。她都已经难受成这样了，他怎么还能这么对她呢？ “我都这样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呢？”苏青沅有点不高兴了，一想到醒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他，她就更不高兴，虽说她明白他有很多事要忙，不能时刻陪着她，可是那种她最脆弱的时候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真的很令人难过。 至少她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心里就很是失落。她本就憋着一口难过劲儿，她不说他他倒先跟她生气了，有道理吗？ 本以为她这么说了他的话会软下来，可没想到，萧昶灏看着她，态度仍旧坚硬，“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现在弄成这样，一点都不值得心疼！” 第48章 害怕保护不了你 苏青沅瞪大了眼睛，眼眶泛酸，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心里一阵阵委屈泛上心头，连忙别过头去不看他。 萧昶灏看着她，苏青沅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瘦弱的双肩因强忍着心里的委屈而轻轻颤抖。 萧昶灏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地一疼，很想伸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哄她，让她别哭，告诉她，看到她哭他会心疼。 但他毕竟还是忍住了，狠下心来攥紧手不去碰她，声音仍旧漫不经心，“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你从来都不会听我的话。” 苏青沅微微一怔，眼色冷了下去，“是啊，我从来都只会自作主张，我用不着你管，你走吧。” “怎么，我说错了吗？”萧昶灏淡淡地回答她。 “你没说错。”苏青沅很快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好，你让我走的。”萧昶灏又说了一句，而后没了声音。 苏青沅没有回头，只听见萧昶灏起身的动静，而后便是一阵脚步声，往门口那边，越来越远。 嘎吱一声，门被拉开了，脚步声也没有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没有了声音，苏青沅怔了一下，猛地转过头去，只见门还开着一条缝，可是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看着那半合的门，苏青沅狠狠地怔了一下，眼泪刷得一下便落了下来。 “走啊！都走了最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苏青沅忍不住失声痛哭，将床上的被子枕头全都摔在地上，自己坐在床的中央，忍不住哭了起来。 萧昶灏站在门口，刚要推门走进去，就见她正背对着门这边，坐在床上，哭得极伤心，一双肩膀因哭泣而颤抖着，看上去那么难过，那么无助。 她的心里是有些在乎他的吧，否则又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呢。想及此，萧昶灏的心不觉一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开去，他推开门走进去。 苏青沅哭得很伤心，心里越想越难过，一想到萧昶灏刚才说话的那个态度，她就觉得委屈，一委屈就想哭，根本没有听到进门的脚步声。 一双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轻轻转了过来，苏青沅一惊，目光对上萧昶灏的那双漆黑的眼眸，那双眼眸那般深邃，此刻里面布满了认真。 男人的动作极温柔，手里拿着一块热毛巾，为她小心翼翼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睛。 苏青沅就这么盯着他看，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见他还这么擦着，没有同她说话的意思，苏青沅有些撑不住了，忍不住问他，“你还回来干什么？” “脸都花了，不敷一下明天眼睛都要肿了。”萧昶灏这么说着，没有看她，仍旧给她用热毛巾擦着脸。 苏青沅看着他，听到这话，心里瞬间一软。 原来他刚才出去是给她拿毛巾了，不是被她气走了。 想到这，苏青沅眼眶一酸，眼泪又掉下来。 萧昶灏给她擦着眼泪，见状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怎么又哭了？” 苏青沅不说话，一把抓住了他的那只手，放到了嘴边，一口咬了下去，而后用力。 萧昶灏微微蹙了蹙眉，而后又舒展开，只是满目平静地看着她咬着自己，也不挣扎。 苏青沅一边咬着他，一边看他的表情，见他不闪躲，也不吭声，她也咬不下口了，只怕她再咬下去就要见血了，她又要心疼了。 见她不动了，萧昶灏轻轻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而后抚上她的面颊，一下一下，好似抚摸着最珍贵的珍宝。 苏青沅没有说话，一行眼泪又落下来。 感觉到她温热的眼泪，萧昶灏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怎么哭了？” 苏青沅慌忙地抹了一把眼泪，不看他，“没什么。” 萧昶灏不再说话，只是坐到她的身边，而后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拉进怀里，而后抱紧。 “以后要乖乖听话，知道吗？”萧昶灏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软了下去，苏青沅刚要反驳，却听见他又开口，“我会害怕，害怕情况失控，害怕，保护不了你。” 声音低低的，听着那么平静，可是却又那么叫人动容。 苏青沅没再说话，只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不想让太后讨厌我，我不想什么都做不了，那么没用。”苏青沅靠在他胸前，轻轻地说着。 “所以你就去找太后？”萧昶灏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缓和了些。 苏青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萧昶灏将她抱得更紧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般地开口，“所以，太后对你的看法，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重要。”苏青沅毫不犹豫地回答。 萧昶灏蹙了蹙眉，“你怕什么？怕我保不住你？怕太后让我废了你？” “嗯，”苏青沅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一句，“好不容易得来的贵妃，就这么丢了岂不是可惜？” “苏青沅！”萧昶灏沉下一张脸压沉了声音，“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青沅却不以为然，“答案你不已经知道了吗？” 抱着她的手倏然一紧，萧昶灏突然松开了她，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有件事你要清楚，能决定你去留的，不是太后，是我！” “怎么，你还想废了我么？”苏青沅抬起头看他，神色淡然。 萧昶灏看着她，眼底全然是愤怒的光芒，下一刻，便松开了她，抬起手来。 苏青沅以为他要动手，心底一颤，却闭上了眼睛，没有躲闪。 看到她这副决然的样子，一股无名的火蹭蹭地便往头顶冒，萧昶灏彻底失去了理智，一倾身，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用力吻上她的唇。 她的身体，真如毒药一般，一碰上了便不能自己，他的呼吸变得狂躁，忘情地扯开她的衣衫，探进手去…… 半晌，萧昶灏却突然怔住了，他抬起头来，看到她的脸，眼底的兴味立刻消去了大半。 第49章 该有的样子 苏青沅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咬着下唇，无声地哭着，那般无助，却固执地不肯退缩。看着她这样，萧昶灏又生气又无奈，最后只得把声音放缓了些，“苏青沅，难道我们一直都要这样说话吗？” 苏青沅别过头不看他。 萧昶灏轻轻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听到这话，苏青沅这才看过来，眼泪还挂在眼角，眼神愤愤的，“我不过是跟你学而已。” 萧昶灏怔了一下，轻轻叹气，起身躺在她的身边，和她一样看着天花板，许久都没有说话。 “让你试着爱我，真的有那么难吗？”半晌，萧昶灏才又开口，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她说着。 苏青沅怔了一下，心底里的气愤顿时散去了大半，余下的，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嗯？”得不到她的回答，萧昶灏转过来看着她。 苏青沅也侧过头来看着他，慢慢凑过来，轻轻搂着他，将脸凑到他的脖颈间。 这个男人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迟疑了一下，苏青沅在他耳边轻轻地开口，“我不会试着去爱你。” 萧昶灏猛然一怔，浑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一般的难受，这是他最害怕的答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更像是残酷的一击，叫人心痛。 苏青沅眨了眨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胸前，“因为，我一直都爱着你。” 萧昶灏狠狠一怔，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急切地看向她，认真地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见他盯着自己的认真模样，苏青沅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脸色一红，避开他的目光，刚才的话，她是鼓起勇气说的，让她这样看着他的眼睛再说一遍，她可真的做不来。 “没听到就算了。”苏青沅随便回了一句，她不想再重复了。 萧昶灏看着眼前的人，许久，才轻轻靠过去，将她搂在怀里，“那句话我听到了，就算是骗我的，我也开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听在苏青沅的心里，只觉得莫名的难受，她回头看了看他，发现萧昶灏也正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的是无尽的深情。 “我没有骗你。”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很是认真。 萧昶灏看着她的目光底闪过一丝疑惑。 思忖了一会儿，苏青沅一边看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落上一个吻，许久才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满眼的认真，“这就是我的答案。” 萧昶灏看着她，许久，眼底情浴涌动，目光深沉，像是要把她吸进眼底去似的。苏青沅见他没反应，却还以为他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情急之下，只好再次凑了过去，吻上他的唇。 周遭顷刻间布满了属于她的淡淡香气，令人安心，又令人着迷。他在她的面前本就没什么自制力，感受到她香软的唇瓣，那仅存的自制力更是在瞬间崩溃，这一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占有她，狠狠地占有她！ 萧昶灏一把抓住她，而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不管以后会怎样，至少此时此刻，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 第二日清晨，苏青沅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苏青沅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想动弹。这一切都还像是做梦一样，昨天晚上萧昶灏不知道折腾了她多久，今天一早便去上早朝，而她可没有他这样的体力，她到现在还浑身发软，身上的酸疼都在提醒着她昨天夜里发生了些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过的味道，是只属于他们的味道。 可惜，他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以前，她以为他恨她，从来不敢奢望什么，有些事想都不敢想，可现在随着他们越来越亲密，她反倒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了。 是她变贪心了吗？ 也许吧。人本就是这样，一旦得到了一些，就忍不住想要更多，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爱的男人。 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做这档子事，她的心里就觉得难受，而那个女人还是处心积虑想要害死她的女人，她的心更像是被一只手给捏住了，痛得无法呼吸。 砰砰砰—— 门敲响了，外面传来若璃的声音，“娘娘，您醒了吗？” “嗯，我醒了，你进来吧。”苏青沅淡淡地说着，起身坐到床边。 若璃这才推门走进来，一进来便看到屋子里的一片凌乱，再一联想到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一张脸红到了耳根。 苏青沅这才看向了若璃，“帮我梳洗吧，我要出去走走。” 若璃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是。” 这一次，苏青沅特地选了一身亮色的衣裳，装饰典雅而不失妩媚，再配上她精心描绘的妆容，与平日都有些不同。 苏青沅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人，那张脸还是她熟悉的那张脸，配上精致而优雅的妆容，只在那眼底能够看到一抹清纯，一颦一笑间竟显出几分妩媚，让她看得有些陌生。 “娘娘，您……”若璃看着她眼底有几分惊讶，欲言又止。 苏青沅没有移开目光，最后描了描眉，随口问道，“不好看么？” “不是！”若璃连忙摇头，由衷地开口，“娘娘，您真美！可是若璃不知道，您这样是要去见谁？” 要去见谁才这样盛装打扮？后半句若璃没问出口，其实说起来这倒也不算是盛装打扮，只是平日里苏青沅总是素面朝天，若璃看惯了她那个样子，看到她突然化起妆来，反倒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样确实很美，平日里也美，但此时此刻更美，那一举一动的魅惑像是溶于血肉之中，就连她是个女子看了都忍不住由衷的赞叹，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我觉着这样挺好，”苏青沅说着从镜子上移开目光，看向了若璃，“毕竟在那些人眼里，狐狸精就该有个狐狸精的样子。” 第50章 你最好注意点 苏青沅出了景华宫，刚走进后花园没多久，身边的若璃就踌躇不前，一边询问似的看向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要不我们走别处吧？” 苏青沅往前看过去，远处的人正在嬉戏欢笑，一眼望去，正是徐贵人和敏贵人，只要这二人出现，十有八九，惠妃就在这附近。 果不其然，苏青沅就看见假山旁站着的惠妃，有玉琢在一旁候着，心情似乎不错，脸上还挂着笑容。 这么一来，就难怪若璃会是那样的反应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前她便是这样想的，若璃和她一样，都不是喜欢惹事的主儿，遇见麻烦，就像赶紧躲开。 可要绕过惠妃，她们就得从后面的桥上走，这样一来，便兜了个大圈子。 “没事，走吧。”苏青沅淡淡地说了一句，抬步往前，不再迟疑。 以前她总想着自己多忍让些就能化解不必要的麻烦，可现在看来，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要找上她，她越是躲，反倒让那些人觉着她是怕了，就越发得得寸进尺。 若璃看着苏青沅，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她便点头应了，“好！”说罢，连忙搀扶着苏青沅往前走。 一路往过走，若璃就有些紧张，等到到了加上那边之后，感觉到他人的目光，她更是提心吊胆起来。 惠妃是什么人？那厉害是在整个后宫都出了名的。 想想前几次遭遇惠妃的情形，若璃就下意识地为自己的主子捏一把冷汗。 现在只盼着惠妃今儿个心情好，不找她们麻烦才好，否则恐怕自己的主子又要吃亏了。 若璃就这么搀扶着苏青沅往前走，一看也不敢往那边看，心里默念就这样走过去，过去了兴许就没事了。 事情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们刚走过来，惠妃那故意挑起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哟，这是谁啊，见了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是没规没矩！” 若璃一听到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吓得一惊，下意识地拉住苏青沅，便加快脚步想要往前走。 闻声，苏青沅却停了下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若璃诧异地看着她，只见苏青沅很平静，似乎一点都不像她这般担忧。 苏青沅把手从若璃那里轻轻地拉出来，转过去看说话的人。 惠妃一如既往，摆出一副高高自上的姿态看着她，仿佛早已做好了羞辱她的准备，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四目相对时，苏青沅分明看到惠妃眼底那一丝的不甘和愠怒。 怕是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这，心里不大舒服吧。想到这，苏青沅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来，而后又舒展。 “按辈分来说，你是惠妃，而我是贵妃，我不过是见你年纪比我大，叫你一声姐姐，你还真当自己是‘姐姐’了？” 苏青沅平静地说着，在她这句话说完之后，周遭静得吓人。 徐贵人与敏贵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以置信。比这些人更惊讶的是若璃，她怔怔地看着苏青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刻，她的心头一滞，生怕苏青沅这么说惹得惠妃不高兴，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里。 惠妃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第一眼看见苏青沅，她便觉得眼前的人有什么不一样了，外表的惊艳不过是表面，而真正让她感觉到不同的是，眼前的人在看着她时，竟没有之前那种唯唯诺诺，躲躲闪闪的样子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平静，那种平静的目光甚至有些深不可测，让她一下子看不出这女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真正让她恼怒的是，她不但没有再叫她姐姐，而且还敢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这样的话！ 这个狐狸精，她不配！ 这么想着，惠妃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怎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之前你装柔弱，装善良，现在装不住了吧！戏演得再好也被戳穿的一天！” 苏青沅没有理她。之前她是真的诚心想要同惠妃和解，仍对着眼前的人保有一丝希望，而现在看来，她的这种希望其实是一种愚蠢，愚蠢到害了自己！ 而以后，她不会了。 “是啊，”苏青沅平静地看着她，答应着，“即使我不柔弱，不善良，皇上他的心里有我就够了。皇上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折腾我折腾到半夜，我想着怎么把皇上伺候得更好还来不及，怎么有心思和你们演戏玩呢？” 她的话一说完，两个贵人的脸上已经有些难看了，能够给皇上侍寝，那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了，可怜她们这一个月都没见到过皇上，听到这话，自然脸色都灰了。 惠妃总算脸上绷住了，眼底的怒气却骗不了人，“你这个狐狸精，这点事情也值得炫耀？这几日皇上不过是图个新鲜，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玩物，被废太子玩完还不够，等皇上你了，就把你这破鞋一脚踢开！” 苏青沅眼底动了动，脸上仍旧平静，“没想到你贵为堂堂尚书之女，竟说些污言秽语，真是没有教养。” “教养？”一听这话，惠妃冷笑起来，便朝她走过来，凑到她的身边，开口奚落起她来，“我没有教养，难道你这芝麻官的之女就有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拿什么来和我比？你最好给我注意点，否则我不止撕烂你的嘴，还要让你那一家废物陪葬！” “姐姐……”徐贵人颤巍巍地喊了她一声。 惠妃说得更起劲，哪里肯理，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你这个贱人，别以为凭你伺候男人那边把戏就能骗得了皇上，说到底，你就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货！” “袁启惠！”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么醇厚好听，可是那声音里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也着实骇人，本来很热的天气仿佛在一瞬间冷却下去，气氛，阴沉得可怕。 惠妃狠狠一怔，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沉了下去，再看徐贵人和敏贵人，一脸有口难言的手足无措模样，而苏青沅神情虽平静，脸色却苍白得厉害。 第51章 温柔全都给了她 惠妃迅速转过身来，然而，看到的就只有男人阴沉着的脸。她的眼底彻底被惊吓布满，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男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抬起手来便是一巴掌挥过来。 清脆的巴掌声十分刺耳，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惠妃被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一张本来精致的脸通红，嘴角更是渗出血丝来，花容失色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底全然是困惑和恐惧。 “参见皇上！”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动身行礼。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萧昶灏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地上的人，往前挪了一步，声音更是阴沉的吓人，仿佛她如果答错了一个字，等待她的将会是很可怕的结果。 那双深黑的眼眸此刻十分冰冷，惠妃盯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看到的只有陌生。 一股委屈感夹杂着愤怒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惠妃瘪着嘴，眼泪就掉了下来。且不说她天生貌美，她的父亲更是当朝尚书，是辅佐了皇帝的功臣，以前他总是顺着她，哪里会这样对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青沅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她恨，恨那个贱人！ 惠妃愤愤地看了苏青沅一眼，而后又转向萧昶灏，一脸坚决，“皇上，臣妾有说错吗？整个天下谁不知道，她是废太子的人啊！您留她在身边，只会让天下人耻笑啊！” 萧昶灏听了这话，脸色倏然一沉，“朕该怎么做，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惠妃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不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萧昶灏却不理会她，目光十分冰冷，“早些时候朕便听说，你仗着自己是当朝尚书之女，在后宫内嚣张跋扈，为所欲为，朕念及情分，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你不知悔改，还言语鄙俗，心胸狭隘，若不严惩，恐怕这后宫不得安宁！” 惠妃狠狠一怔，跌坐在地上，满脸的恐惧。苏青沅始终没说话，而这时才觉得事情似乎太过严重了，看着惠妃那满脸的惊惧和无措，她又有些动摇了，惠妃虽然可恨，可是重罚未免太过了。 苏青沅心一软，连忙挡在萧昶灏面前认真地看着他，“惠妃她只是说话难听了些，臣妾见她这样也该是知道错了，皇上小惩大诫便可，切莫要重罚才好。” 萧昶灏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不说话。 惠妃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她，却是冷笑起来，“还在演戏！别再假惺惺地说这些了，你骗得了皇上，骗不了我！” 苏青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惠妃未免太不识时务，如今她给她台阶下，她不但不顺势走下来，反倒还拆她的台！ 苏青沅简直为惠妃的愚蠢生气！ 但苏青沅知道此刻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否则对这事百利而无一害。 “皇上，”见他一脸的坚决，苏青沅连忙又开口劝她，“臣妾知道您这是再为臣妾讨回公道，可是惠妃并没有伤着臣妾，您若是因臣妾而重罚她，只怕世人都会以为是皇上受了臣妾的怂恿，那么臣妾更是百口莫辩了，您若是真为了臣妾好，还请宽恕惠妃娘娘。”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声音也冷冷地，“她刚才对你出言不逊。” 苏青沅想了想，开口，“臣妾之前对惠妃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事情变成这样，臣妾也有些责任。” 萧昶灏又看了看，看到她眼底的那抹认真，这才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而后又冷冷地看向惠妃，声音瞬间严肃而冰冷，“看来，你只知道做嚣张跋扈的千金小姐，却还没学会该怎么做个妃子，就把宫规抄上一百遍吧，下次见着贵妃娘娘，你就会知道，对着贵妃娘娘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了。” 惠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再抬头看向萧昶灏，萧昶灏自说完那句话便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对面的人，那眼底竟然一扫方才的冰冷，仔细看竟然还带着几分暖意，而这样的暖意，显然不是给她的，而是只有给另一个人的。 惠妃纵使万般不愿，却还是勉强应了一声，“是。” 闻声，萧昶灏这才移开目光，又朝她这边瞟了一眼，目光仍旧如寒冰一般，“朕不想再看见你，下去吧。” 萧昶灏的语气那般疏离，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惠妃挣扎着爬起来，一旁吓坏了的玉琢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过来搀扶惠妃，为她将身上的土拍去。 惠妃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从头到尾只是任凭玉琢拉着，待到站稳了，就向萧昶灏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萧昶灏没看她，声音仍旧冰冷，“贵妃呢？” 惠妃惊了一下，这才又转向苏青沅，行了礼，起身的刹那，眼底满是恨意。 苏青沅皱了皱眉，看着像是失了魂一般一下子蔫下去的惠妃给自己行礼，她的心里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高兴，相反的，反倒有些不安。可是这种不安是什么，她现在又有些弄不明白。 惠妃离开了，徐贵人和敏贵人则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这时，萧昶灏才像是刚注意到她们，冷目扫过去，“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滚？！” 徐贵人和敏贵人吓得一哆嗦，连忙行礼，“臣妾告退！”说罢，便逃也似得顺着小路走去，很快消失在树林之中。 苏青沅只是看着他，没有想好和他说些什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萧昶灏对别人发火，那个样子其实她也并没有见过，让她感觉很陌生，给人一种冰冷，残酷，无情的错觉。 萧昶灏看着她失神，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渐渐温和下去，看着她的眼里全是柔情。苏青沅回过神来，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连忙仓促地移开目光。 同时，她的思绪也被迫打断了。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他残酷无情，但只有她不可以。 因为他把他的宽恕和温柔全都给了她。 想到这，苏青沅这才放松了些，鼓起勇气站到他的身边，轻轻牵过他的手。 第52章 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 “你先下去吧。” 朝若璃吩咐了一声后，萧昶灏干脆握紧了她的手，同她一起往前走。 此时的后花园很安静，因为他们的脚步声才不那么单调了。两个人很久没有这样手牵手地散步了，苏青沅站得稍靠后些看，看着身旁的萧昶灏心里百感交集。 她还记得在多年前，那时候他们一起到去看庙会，可是因为她贪玩，结果被突然的一场大雨给截住了，那时候，湍急的河上只剩下一条摇摇欲坠的独木桥，她胆小，不敢走，他就牵起她的手走在前面。 “一定要小心，这座桥已经被雨打得摇摇欲坠了，千万要注意脚下，雨这么大，万一掉下去了，就真的找不着了。” “那我们不能先找个地方落脚，等雨停了吗？” “这附近没有人家，也没有个避雨的地方，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等到天黑了就更麻烦了。” “那行吧，我们过去吧。”说这话的时候，苏青沅的声音都在抖，一边因为冷，一边因为害怕。她成天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样的暴雨？ 站在桥面前，她有些迟疑了。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看着她一脸的胆怯，他走到前面，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来，“拉紧我，如果你掉下去了，我就和你一起掉下去，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所以我不会骗你的。” 他安慰人的技术在她看来真不怎么样，可她还是握紧了他的手，听着他的话，一步步往前移动。 下着大雨，木板上的青苔变得十分湿滑，苏青沅捏着他的手，指节都发白了，好像这个世界上，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脚下是湍急的河流，那是她走过的最惊险的一段路，她没有心思想别的，只是拽紧了他的手，直到最后一步踩在岸边，她还感觉有些不真切，心跳用了好久才平复。 萧昶灏却是看着她的脸，忍不住笑了。苏青沅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他，这才发现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她这才意识到什么，这桥根本是还能用的，她自己好好走，也走得过来，哪有他说得那么邪乎？ “你故意吓我？！”苏青沅从他的手里抽出手来，一想到自己刚才被吓坏了，就有点生气，伸手捶在他的身上。 萧昶灏看着她，只是笑。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他本来也不想逗她的，可是看到她刚才害怕的样子，他突然就想逗她，况且，如果他不那么说，她怎么会牵他手牵得那么紧呢？ 就算是松了手，他还能够感觉到从手掌那里一直传到心脏的东西，让他心动不已。 “你刚才骗我，这是你的代价。”苏青沅噘着张嘴，皱着个眉，不由分说一把拉过他的手，送到嘴边就要下口咬。 “刚才给你把许愿袋挂树上，还没洗呢。”萧昶灏看着她，说了一句。 苏青沅刚要下口，但很快止住了，可她不甘心，想了想，干脆撩起他的袖子，朝着他的胳膊咬了上去。 萧昶灏刺痛地皱了下眉，很快舒展，笑容发自心底，“哪怕到了七八十岁，牙齿都掉光了，我都会记得你今天的样子。” 苏青沅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只见他也看着自己。 “今天你可是把命都交给我了。”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苏青沅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傻到以为会掉下去，会被水冲走，就感觉一阵脸红，连忙一把推开他，赌气似的不理他往前面走去了。 想到过去的事情，苏青沅只觉得心头一暖。 脑子一热，她便拉着他来到了池塘旁。萧昶灏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依旧顺着她。 苏青沅一手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支起来保持平衡，她站在池塘的边上，一点一点地往边上靠去。 过去太久了，她只是再想感受一下把命交给他的感觉。 那种当初的感觉。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那件事该有多好啊，那么他们还可以像过去那样，可是过去还回得去吗？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温和，只以为她是喜欢沿着岸边走，便牵着她的手，眼睛不时地看着她，目光难得的温柔。 苏青沅脚踩在边缘上，步履放慢了。看着她越发的靠边，萧昶灏的目光不由一紧，眼神一刻不离地关注着她。 下一刻，苏青沅突然闭上了眼睛。 脚下一踩空，整个人都天旋地转。 短短的一瞬，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让她害怕，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淹没了她，她害怕池水的冰冷，更害怕磕碰到池塘的尖锐处，从她头上流出的血。 但下一刻，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后那个怀抱收紧，天旋地转一下子消失了，她的心像是一只暴风雨里漂泊的小船，而如今总算靠岸了，停在温暖安全的港湾。 “苏青沅！” 萧昶灏再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却掩饰不住的惶恐和愤怒。 苏青沅缓缓睁开眼睛，当她看到他那张因紧张和恐惧而失态了的脸的时候，她竟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萧昶灏的眉头却更近了，恼火蹭的一下冒了出来，“苏青沅，你疯了！” 苏青沅发现自己站在岸边，那池边已经离她有些距离了，就在她即将坠落的时候，男人抓紧了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而他，好像也吓得不轻。 苏青沅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住了他，抱得很紧很紧。 萧昶灏微微一顿，这才又将手收紧了许多，将她抱在怀里，仿佛怕她消失一般，“以后不许再这么做！否则我就把你锁在景华殿里！再把所有的水都填了！” 听着他又着急又错漏百出的话，苏青沅却觉得心里一暖。 这样幼稚的话也只有萧昶灏说得出口，也只有她的萧昶灏说得出口。 “有没有感觉到，你的手里有什么？”苏青沅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我，可是把我的命，都交到你手里了呢。” 萧昶灏倏然一怔，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她还记得。 她都记得。 第53章 根本就是个笑话！ “放手。” 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苏青沅微微一怔，只觉得心口锐疼了一下。他不相信她说的话？还是觉得她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所以要推开她？ 苏青沅越想越慌乱，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不松开，“不，我不放手，我不放！” 萧昶灏的身体僵了一下，低下头，在她耳边沙哑了嗓子开口，“快松手！不然我在这就办了你！”他当然也不想这样，可是偏偏眼前的人非像挂在他身上了似的，还抱得那么紧，到处蹭来蹭去的，在这么下去会出事。 所以，他很有必要吓吓她。 苏青沅一愣，这才感觉到了此时此刻，确实好像有什么变化…… 可是这里是后花园，光天化日的，她才不信他敢在这里把她怎么样。因此一个坏念头冲上头顶，她故意靠近他，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一脸不以为然地开口，“不放就是不放，有本事你就来啊。” 在她的记忆里，萧昶灏一直都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脸皮也薄，很多时候她都还要比她放得开，所以他这么说，她根本不信！ 然而，这一次，她却猜错了。 萧昶灏看着她，眸光倏然一凛，“好，这是你说的！” 话音刚落，苏青沅整个人就瞳孔而起，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抱了起来。 不远处是一间凉亭，为了避暑，特地安装了冰丝帘，从里面一拉，外面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见了这架势，苏青沅这才有些慌了，脸色都变了，“别……别在这，有人过来会发现的……” “放心，他们没那个胆子。” 听着萧昶灏说得理所当然，苏青沅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不待她想清楚，男人已经吻了过来…… 结束后，苏青沅从他的怀里挣扎出去，捂着一张发烫的脸。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人路过这里，那真是要丢脸死了。 她在想着，男人已经靠过来，不由分说将她揽入怀中，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间，“想什么呢？” 苏青沅顿觉尴尬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忙又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刚才忘了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眸光微收，萧昶灏看着她，目光淡淡的，“奏章看累了，出来走走。” 听到这话，苏青沅顿了一下，连忙又开口，“那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政务要紧。”他本是来休息的，一想到刚才的事，苏青沅就觉得难为情。她本该先问问他的，结果一不小心，她又耽误了他的正事了。 这事倘若被太后那些人知道，恐怕又不知会怎样训斥她不懂事了。 “怎么，想让我走？”萧昶灏看着她，眸光淡淡的，声音里却夹杂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情绪。 苏青沅回过头来看他，“方才是青沅不该，青沅不该影响皇上休息，还请皇上以正事为重，早些回去吧。” 萧昶灏盯着她的脸许久，微微皱眉，“刚才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皇上请回吧，千万别因为臣妾耽误了您的正事。”说着，苏青沅微微低下头，不去看他。 萧昶灏就这么盯着她，见她不看自己，眼底不由地有了几分光火，气极反笑了起来，别个人都巴不得见他，只有她，永远只会撵他走！ “你凭什么觉得，就凭你也能耽误了朕的正事？”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冷了下来，胸口里有一股莫名的火无处发泄。 也只有她，总能这样点着他莫名其妙的火。 苏青沅被他说得有些不快，“如果不是，就当臣妾没说，臣妾在这恭送皇上了。”说罢，便真的起身行了个礼。 “笑话！”萧昶灏看着她，更为光火，“这里是朕的皇宫，朕想做什么什么就做什么，而你，是朕的妃子，朕想什么时候要你就什么时候要你！朕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管！” 苏青沅被他的话刺痛了一下，脸上仍旧平静，“倘若我不愿意，你得到的也不过是块心不甘情不愿的木头，还是说，皇上偏喜欢强迫别人？” 萧昶灏看着她眼底一片冰冷，“不情愿是吗？好，从今往后朕再不踏入景华殿，你可别后悔！” 苏青沅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还请皇上说话算话，不要自己打脸才是。” 萧昶灏狠狠怔了一下，看着她毫不躲闪的目光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狠狠地将了一军。 他是九五之尊，后宫宫妇那个不对他翘首以盼，他就不信，他就不信…… 他就不信他非她不可。 可是。 他好像真的就非她不可。 她或许本就没有多想见他吧，他不去反倒是遂了她的愿，她怎么会难受呢？从来都是他需要她啊，所以她才能这样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那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呢？ 又算什么？ 苏青沅啊苏青沅，你究竟要朕拿你怎么办？ 明明是她先挑起了他内心的渴望，事后却不负责，只留下他独自承担苦果。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是这样，她，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突然就是一片可怕的沉默。 苏青沅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连忙看向他，想了想，连忙起身，来到他身边，伸手拉他的胳膊，迟疑了许久才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刚才那样说我，我很生气，我才口不择言……” 明明是他那么说她在先，可是到头来服软的却是她，苏青沅心里多少有点委屈，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她的话刚一说完，萧昶灏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手痛快地从她的手里抽出来，没有一丝留恋。 苏青沅一惊，却只看见萧昶灏看着她，有些冰冷的眼眸。 “看我这个样子很好笑吧，”萧昶灏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你从来都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也从来都没有试着去懂，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在乎过我，在你的眼里，我根本就是个笑话！” 第54章 食客吴祯 “昶灏……” 苏青沅一楞，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他。 萧昶灏却是奋力一甩，目光冷然而愤怒地看着她，被他这样一看，苏青沅愣了一下，手像是瞬间被冻住了，竟不敢再碰他一下。萧昶灏不再理会她，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拂袖而去。 “皇上……” 萧昶灏走出去没多久，苏青沅就听到了福成的声音，想必是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苏青沅细想觉得也对，堂堂皇上，即使出来身边又怎么可能不带随从呢？ 过了一会儿，苏青沅也走出凉亭，往延禧宫而去。若璃到底是够机灵，并未走远，而是在不远处的路上等着她。 若璃本想说什么，可见苏青沅不说话，神情有些低落，也就不说什么，而是搀扶着她往前走了。 苏青沅走进去的时候，皇后徐氏像是早已等候了许久一般，看着她，满脸的笑容。 “都下去吧。”徐氏一边微笑地看着她，一边给旁边的宫人吩咐。宫人得了令，便直接退了出去。 若璃朝苏青沅看了一眼，见她点点头，这才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苏青沅走到徐氏面前，行了个礼。 “别多礼了，赶紧坐吧。”徐氏似乎心情不错，态度很是热络。 苏青沅也不和她客气，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 徐氏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她倒了杯茶，亲自给她推到对面，“来，妹妹尝尝这上好的雨前龙井，这茶好就好在它必须应季喝，晚了可就喝不上了。” 苏青沅又何尝听不明白，徐氏这是在提醒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徐家和皇后这店了。 苏青沅端起茶来，放到嘴边吹了吹，脸上仍旧一派平静，“真是难得的好茶，看来妹妹这次有幸赶上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苏青沅浅尝了一口，看到她如此，徐氏这才露出笑容来。 “看到妹妹这次没事，本宫也就放心了，”徐氏看着她，却也顾不上喝茶，只是淡淡地微笑，随后笑容一敛，话语意味深长起来，“有些事总要亲自经历过才明白，相信很多事，不用姐姐多说，妹妹心里也该有数了。” 苏青沅微微一顿，而后轻轻点点头，“姐姐说的是，妹妹明白姐姐都是为了妹妹好，从今以后还请姐姐多提点照料了。” 苏青沅自然也明白，皇后指的是惠妃，毕竟宫外是徐家和袁家的战场，而宫内，便是她这个皇后和最受宠的惠妃之间的争斗，皇后如今极力撺掇，也不过是为了好让她一心跟着自己将惠妃从高台之下扯下来。 徐氏至少不是表面上那样的善良无争，无论是惠妃还是徐氏，她哪个都不信。 只是，如今形势不同了，萧光睿是惠妃的妹夫，如果她想要扳倒他，就非要借助皇后和徐家的力量不可！ 徐氏满意地打量着她，很是满意，“妹妹是聪明人，想明白这点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青沅点点头，故做心急地问道，“她太狠的心了，姐姐，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徐氏眯了眯眼，打量了她一会儿，从她神情着急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妹妹，这事急不得。” “怎么？”苏青沅蹙了蹙眉。 徐氏看了看，一副为难的模样，“你不明白，这些人虽说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可是他们权势滔天，别说是我们，就算是皇上，也要让他们几分，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难道连姐姐家也做不到吗？”苏青沅语气里有几分忧虑了。 徐氏摇摇头，仍旧是为难的模样，“不是不能，而是要费些功夫。” 苏青沅沉默不语了。 徐氏借此机会又看向她，“姐姐也很想帮妹妹出这口恶气，毕竟他们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差点害得妹妹丢了性命……” 苏青沅怔了一下，心里很是不舒服。好一个伪善的皇后，平日里她很是不喜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可如今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在这宫中，她无依无靠，倘若没有依靠，恐怕她在这宫里寸步难行…… “姐姐知道妹妹心里咽不下这口恶气，”这时皇后又看着她开口，“只是，这件事不容易，我们千万要沉得住气，一切慢慢来。” 闻声，苏青沅才又看向她。 徐氏一脸认真，“你若是相信姐姐，这件事就从长计议，相信姐姐，姐姐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样的欺负的。” 苏青沅点点头，“姐姐您说吧。” “那好，姐姐如今有件事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徐氏看着她，目光十分认真。 苏青沅点点头，“当初我就答应过姐姐，倘若这次死里逃生，便为姐姐做成一件事，如今妹妹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氏点点头，很是满意，思忖再三，才朝她开口，“妹妹，你可认识吴祯此人？” 听到那两个字，脑海里的一片记忆倒是被一下子唤醒了，只是苏青沅还是有些不确定，“妹妹是认识一个吴祯，那人曾经是端正府的食客，不知姐姐说的是他吗？” 徐氏眼底一闪而过惊喜，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举止如常，“没错，此人自废太子南逃之后便向皇上投诚，妹妹以为，此人是否可信？会否对皇上做出什么不利之事来？” 苏青沅思忖片刻，而后摇摇头，“我虽与此人没有太多瓜葛，不过，我倒是知道，此人因为些品性问题，一直被废太子闲置疏远，而他本人一心想建功立业，对废太子并无什么留恋，我想他投诚应当是真心的。” 听了这话，徐氏点点头，“如此甚好。” “姐姐如何会突然问起此人？”苏青沅继而问道。 徐氏的目光严肃起来，“本宫听闻消息，慕正风慕侍中近来多次与吴祯见面，恐怕有意将其拉拢，而慕正风又是袁尚书的得意门生，如果是袁尚书想要拉拢的人，那就该值得我们注意。” 第55章 内鬼 苏青沅点点头。 徐氏又看她，“过些日子，姐姐想安排你们见一面，你们是老熟人，说起话来应该方便些。” 苏青沅看向她，态度认真，“老熟人算不上，不过既然姐姐开口了，妹妹愿意一试。” 徐氏点点头，很是满意。 而后苏青沅又与徐氏闲聊了一会儿，直至见外面天色不早了，这才看向徐氏开口，“时间不早了，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说罢，便要起身告退。 徐氏倒也没有再留她，“去吧。” 苏青沅行礼，而后准备退出去。 “妹妹。” 苏青沅回过头来，只见徐氏正看着她，不禁有些疑惑，“姐姐，还有事吗？” 徐氏只是看着她，“经过了这些事，妹妹也该长个心眼了，万事都该小心些。” 苏青沅没说话，徐氏又意味深长地朝门口瞥了一眼，“你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宫里的大小事，是如何教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呢？” 苏青沅点点头，“妹妹明白了。” 徐氏的脸色方才缓和些，“你回去吧。” 苏青沅又欠了欠身，朝门口走去。 这几次的事实在是蹊跷，惠妃那边是如何对她的举动了若指掌呢？恐怕徐氏这点说的是没错的。 景华殿里有内鬼。 只是这个内鬼是谁呢？ “娘娘？” 苏青沅回过神来，这才看到若璃在不远处叫她，看到她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娘娘，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想事情太出神了，竟没有注意到她。苏青沅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收回了目光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头有点晕。” 若璃一听这话，连忙过来搀扶她，“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回头我叫程吏目来给您瞧瞧。” 苏青沅没说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回到景华殿之后，苏青沅便靠在贵妃榻上休息，若璃刚把她送回来没多久就出去了，她也没多问。 过了一会儿之后，若璃就回来了，只是她这次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程若白一上来便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个礼，几日不见，苏青沅打量他，此人倒是神采奕奕，更添几分俊朗，似乎心情不错。 苏青沅被弄的莫名其妙，一时没有开口，程若白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又说道，“微臣听若璃姑娘说，娘娘不大舒服，特地来给娘娘瞧瞧。” 听了这话，苏青沅这才点点头，又朝若璃瞥了一眼，只见这丫头刚从外面回来，大概是跑了，脸上红扑扑的，此时此刻低着头，那股兴奋劲都写在脸上。 苏青沅方收回目光，淡淡地回了一句，“瞧吧。” 程若白便走过来，将丝帕放在她的手腕上，这才为她号脉，号过之后，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娘娘脉象平稳，除了身子有些弱之外，瞧不出有什么别的问题来。” 一听这话，若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娘娘她刚才明明说……” 这时程若白已经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将东西收好，脸上倒是一片平静地向她行了个礼，“微臣先告退了。” 见他要走，苏青沅也不留，直接摆了摆手，“送程吏目出去吧。” 若璃应了一声，连忙追了出去。 不一会儿，屏风外就传来了若璃急躁的声音，“程吏目，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你再好好瞧瞧！” “娘娘的身体没有大碍，再瞧也是一样。”程若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虽平静，可是那语调里却是冷冷的，带着几分疏离。 一听这话，若璃便急了，“你的医术到底行不行？怎么能什么都瞧不出来就走了呢？” 程若白的声音更冷了些，“若璃姑娘，烦请你以后不要这样，这样既耽搁娘娘的时间，也很耽搁我的时间。” “你是说我骗你？！”若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和委屈。 “你究竟是为了给娘娘瞧病还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叫我来这，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程若白的话语干脆明白，没有一丝拖拉，“还请若璃姑娘好自为之。” 说完这番话，便是一阵脚步声，大概是离开了。 苏青沅听着这些话也觉得好不震惊。她是知道若璃对程若白似乎有意，可是她也不知道这二人发生了些什么，竟让程若白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 外面安静下来，只剩下低声的啜泣。 苏青沅没有叫她，只是让她再外面静静。过了一会儿，若璃才从外面走进来，顶着两只红红的眼眶。 “程太医他……”想了想，苏青沅还是说出了口。 “娘娘，您都听到了？”若璃看着她，委屈地又想哭。 苏青沅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你可是骗我骗得好苦！” 一听这话，若璃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娘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苏青沅平静地看着她的脸，“你和程吏目，应该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吧。” “娘娘，你说得是这个……”若璃惊讶地看着她，而后轻轻松了口气。 只是那么细小的一个反应，转瞬即逝，可是看在苏青沅眼里，就只有心痛！ 若璃果然有事瞒着她！ 枉她那么信任她，为什么这样做！ 强忍着心底的愤怒，苏青沅看着她的目光冷淡了下来，“今天若不是我听到了，你是否要一直瞒着我？” 见她有些生气了，若璃抬头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奴婢取药的时候，偷偷地看看他，跟他说说话，仅此而已！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其他的奴婢根本不敢奢求！” “奴婢怎么了？就算是奴婢，也不比别人低下。”苏青沅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平静，却很坚定。 若璃愣了一下，连忙抬头看她，却对上苏青沅平静的眼，不禁有些疑惑，“娘娘，您说什么？” “你既然有这份心意，不如我就把你赐给程吏目，如何？”苏青沅看着她，又说道。 第56章 和好 若璃愣了一下，眼底却没有欣喜，只有惊诧，“娘娘，您为什么这么说？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您要赶我走吗？” 苏青沅看着她，像是要直直看到她的心底，“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也没有要赶你走，只是我觉得程吏目是个不错的人，你若是能跟了他，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若璃才松了口气，可下一刻，脸上却浮现出悲伤的神情，“娘娘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还是让奴婢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吧，这就是奴婢最大的福分了。” “为什么？”苏青沅忍不住皱眉，“程吏目如此优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若璃抬头看了看她，红了眼眶，忙又缩回目光，“程吏目他是青年才俊，会有更好的女孩子配他，他刚才的话，您应该也听到了，还是……还是别为难他了吧。” 苏青沅沉默了。 她已为她准备好了一条退路，为什么她就是不领情呢？ 想及此，苏清远的脸色冷了下来，“我累了，你下去吧。” 若璃看了看她，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苏青沅却别过头去不再看她，靠在床榻上休息。 “奴婢告退。”若璃只好行了个礼，而后退了出去。 这一晚因心情烦闷，苏青沅睡得很早，躺下没多久，她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隐约间只听见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她却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听着那阵脚步声靠近。 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苏青沅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张面孔时大为吃惊，“你怎么会在这？！” 黑暗里，萧光睿冷笑着看她，“就凭你也想除掉我？！真是自不量力！必须给你点教训，才能让你长记性！” 苏青沅满脸的惊恐，却动弹不得，那只大手已经探进了她的亵裤里，屈辱的泪水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放开我！不要！” 萧光睿却不理她，而是冷笑一声，随后覆身而上，强行将她身上的衣物剔除，而后狠狠一挺身……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滚啊！” 苏青沅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疯了似得挣扎，而黑暗中，一双手立刻抓住她的两只手压到头顶，动作仍旧不停…… 苏青沅猛地一睁开眼睛，只看到黑暗和眼前的一道身影，这一刻她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而后她的感觉慢慢地清晰起来，因为身体上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她感觉的额头上浸满了冷汗，脸上也全是泪水。 这时，眼前的人已经凑到了她的耳边，狠狠咬了她一口，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怒，“怎么，我自己的女人，我都碰不得吗？” 苏青沅慢慢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她没有再说话，只有两行眼泪簌簌落下来。 完事过后，萧昶灏才松开了她，眼见他要离开，苏青沅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攀住他的肩膀，紧紧地抱着他，着急着开口，“别走！求你，不要走！” 幸好那只是梦，幸好是他，那种梦里恐惧她到现在还感觉得清清楚楚，倘若那不是梦境，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行，她必须动作要快，否则有一天梦境很可能会变成现实！ 想到这，苏青沅不住轻颤，下意识地往萧昶灏怀里又缩了缩。 萧昶灏原本还因她反应有些生气，可感觉到她的颤抖，又不由地有些心疼了，将她搂得紧了些，“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苏青沅轻轻点点头，缩在他的怀里，“我梦到有坏人要害我，不要走好不好？我就只有你了……” 听着她的话萧昶灏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再次被触及了。想来她说得没错，如今她嫁进这皇宫来无依无靠，能仰仗的人也不过他而已，而他白天竟然还和她乱发脾气，真是很不应该。 其实同她生气他也不好过，心里想着不去想她，不去理她，可今天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难受得坐立不安，最后还是忍不住来她这了。 只是他心里不舒服，又见睡得那么香，好似今天白天的事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他这才没控制住自己对她……看到她这个样子，想到自己那些心思，真叫他感到难受。 “没事了，我这不在这吗？梦都是假的，不用怕。”萧昶灏柔声劝慰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一边想着专心安慰她，一边努力压抑着心底里的那股渴望。 此时此刻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再加上她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柔软的胸脯贴着他，任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感觉，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他心爱的女人呢？ 可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有多令人遐想，还一个劲地靠上来，下一刻，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便殆尽了，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而后便吻上了她的唇。 一个深吻过后，萧昶灏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见她眼底没有不悦，这才松了口气。 苏青沅眨着眼看他，想了想，抬起头来轻轻吻上他的唇。这个男人如此待她，倘若她仍对他有所保留，那她也未免太过矫情了。 萧昶灏愣了一下，随后双手插进她的发丝里，将她带到面前，加深这个吻。 苏青沅也想明白了，惹他不高兴的事以后她不做了便是，多做些他喜欢的，他高兴，她也高兴。又何必竟做些落人口实的事，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机可趁，趁机离间他们二人呢？ 这一晚倒也睡得还算安稳，苏青沅一大早醒来，想着时间还早，便没叫他，自己先去换衣服，谁知她醒了没多久，萧昶灏也跟着醒了，但只是躺在床上枕着胳膊，看着她梳洗更衣。 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这男人睡觉是极轻的。她也早该知道，从一个庶出皇子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这其中的曲折和艰难非常人能够想象，只是他不愿意与她说罢了。 可他不说不代表这一切就不存在。这样的人很多事情又怎会不知，怎会不明白？ 第57章 我还能信你么？ 他不是个不自律的人，更不会在这百废待兴之时贪图享乐，他有他的打算和主张，想做什么从来都是一声不响，叫人难以察觉，等到众人发现，事情已经水到渠成，无力改变。 就如皇位之争，当初太子萧胤珏的权势最大，呼声也最大，再不济，也该是那几个受到先皇宠爱，暗中培育势力的皇子才对，谁也没有想到，皇位之争，最大的赢家竟是他。 如今那些皇子被杀的被杀，逃亡的逃亡，就连萧胤珏都不得不南下养精蓄锐，伺机而动，他的心思之深沉由此可见一斑。 他所有的计算都是这样精准，唯一的意外恐怕就是她吧。 他自有他的想法，而她总以在旁提醒的姿态将他推远，这种自作聪明地做法难怪会惹得他不高兴了。 苏青沅正想着，这是一双手已经环过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下巴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男人的声音很平静，语调淡淡的，这样的话能够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苏青沅只觉得不可思议，那降低了的姿态与他高高在上的位置实在不符。 闻言，苏青沅的轻笑出声，随口便问道，“那在梦里是什么样？” 萧昶灏不说话了，只是将她往怀里又圈了圈，慢慢闭上眼，薄唇轻轻地蹭过她的耳畔，这才缓缓地开口，“在梦里，朕可以这样一直抱着你，永远都不怕你就这样消失了……” 苏青沅没有回头，每一个字听在她的心上，都是那么的令人刺痛，她完全可以想象他的那种心痛，那种心痛她也曾经体会过…… “我明白，我都明白……”苏青沅柔声说着，想要借此安慰他的情绪。 然，男人那双深黑的眼眸却倏然睁开了，眼底一片冰冷，连着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不，你什么都不明白！每天醒来那种从怀抱着希望到彻底绝望的感觉，周而复始，夜里不敢闭上眼睛，早上很早就醒来，因为只要躺在床上静下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想，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我只能拼命地忙碌着，我不敢停下来，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地狱吗？” 苏青沅狠狠一怔，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嘴里。他说得那么歇斯底里，可是语调却是那么平静，这轻描淡写的背后，分明是那浓得化不开的伤痛，谁又知道，那究竟有多痛呢？ 她从来不知道，她会带给他这么大的伤害。她想起了方嬷嬷曾同她说的那句话，当时她只当是玩笑，不想却是真的。 “三皇子生性淡漠，却是个执着之人，他的心很小，他的情也很少，全部都给了你，自然就没办法再分给别人。” 想及此，苏青沅顿感一阵难过。这时，只听见背后的人的声音又淡淡地响起，“我不介意你不爱我，我不介意你为了那人伤我，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问你，我还能信你么？” 苏青沅怔了一下，回头看着他刚要开口，萧昶灏却别过了目光，与此同时松开了她。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萧昶灏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苏青沅动了动唇，还是想说什么。 萧昶灏却看着她，似是要一眼看进她的心底，“在两个人之间，比爱更重要的是信任，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信任你，而信任这东西，一旦弄丢了，就没有了。” 苏青沅怔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萧昶灏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准备离开，“你好好想想吧，不用这么快答复我。” 苏青沅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眼睁睁看着萧昶灏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地难受。 天完全大亮的时候，苏青沅洗漱好了，便像往常那样之后待在景华殿里。 自那次的事之后，苏青沅便没有再去过安宁殿请安。毕竟是她先低了头，这几日太后也好不再来挑她的毛病，没有太后撑腰，惠妃那边倒也暂时没了动静。 只是，有太后和惠妃在前表态，其余人也不敢与她过分亲近。虽说整个皇宫都是皇帝的，可皇帝只会担心国家大事，而不会分心去管理后宫，后宫终究以太后为主，以地位尊贵深得圣宠的妃嫔为贵。 任何地位卑微的妃嫔宁可后半生安稳，也不愿意去抱她这根不知是会带她们扶摇直上还是直坠地狱的橄榄枝，毕竟她无权无势，空有一个贵妃的虚衔，也只有皇后徐氏这种有着身后家族支撑的人才敢招徕她。 赌赢了，她便是一步有利的棋，赌输了，于皇后，丝毫无损。 她明知皇后不过是利用她，却别无他法。毕竟，她一无所有，唯有借助徐家的力量，才能扳倒萧光睿。 那个危险的男人，只要他还在皇宫里一天，她就无法安宁。 苏青沅想得出神，这才发现殿门敞着，门外有个身影，在门口徘徊，似是想进来，可是又不进来。 苏青沅连忙走过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袁启珍。 袁启珍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左瞧瞧又看看，表情小心翼翼的，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那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哪怕她是个女人都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了，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也真是不奇怪。 “袁小姐，你找我有事？”苏青沅索性帮她犹豫不前的困境。 袁启珍一看是她，愣了一下，脸上有些尴尬，可又看了看她，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反倒一脸耐心地看着她，这才舒了口气，“没……没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太无聊了，就想到处走走。” “那你怎么不进来呢？”苏青沅想到她刚才站在门口那个样子。 袁启珍听到她这么问，慢慢低下头来，“我想进去，可是又怕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姐姐说，别人对我好，那都是客气话，都是因为她……” 这的确是惠妃会说的话，可听到她这么说，苏青沅却忍不住笑了，“那你怎么还是来了呢？” 第58章 平安结 袁启珍这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看着她，很明亮，“因为我觉得不是所有人都像姐姐说得那样。” 苏青沅看着她，不由得一怔，“你怎么能确定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袁启珍看着她，很认真，“这个世界哪里会像他们说得那么可怕，况且这要是那样，这个世界也太无趣了。” 苏青沅听着这话，不由地又笑出声，“行了，在外面站够了就进来吧，我给你泡茶喝。” 听这话，袁启珍露出笑容来，也不啰嗦，大步便跟着她踏了进去。 苏青沅特地给她准备了花茶和糕点，两个人就这么聊着，都是些女孩子家细细碎碎的琐事，可苏青沅却和袁启珍很聊得来，甚至如果没有人同她说，她几乎要忘记了这是惠妃的妹妹。 和惠妃不同，袁启珍是从小被护着长大的花朵，娇嫩而天真，内心柔软，充满了幻想，恍惚间，她好像也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十二岁以前，她也曾不谙世事，内心充满了幻想，她善待每一个人，以为这样就能够得到善待，她将柔软的真心展现给每一个人，以为这样就会换来他们的真心。 她的梦也只是做到了十二岁为止。那件事之后，她从此在叔父寄人篱下，慢慢明白了事有百态，人有百种，即使你以良善之心待人，却不能保证他人也如此待你。 她不愿意失去本心，随波逐流，就只能事事无争，保全自己。 想及此，苏青沅心里又是一阵钝痛。 “苏姐姐？”袁启珍突然叫她，这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不好意思，”苏青沅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袁启珍看着她，很认真，“我说，你以后不要老是袁小姐袁小姐的，叫得好怪，以后叫我启珍就好了。” 苏青沅见她目色认真，也不好拒绝，便试了一句，“启珍？” “哎！”袁启珍看着她，甜甜地笑了。 苏青沅和她又聊了几句，这才发现她身上并没有带她上次送的那个香囊，便随口问了一句，“香囊呢？没带着吗？” 一听这话，袁启珍眼睛一转，说起话来支支吾吾，“那个……我……我送人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看她这副表情苏青沅倒是觉得没什么，“没关系，那东西既然已经送给你了，怎么处置就是你自己的事。” 听了这话，袁启珍才松了口气，可是表情还是有些纠结，“其实……我也很喜欢那个香囊，可是他说他喜欢那个味道，所以，我才……” 苏青沅也不说话，就听着她这么说下去。 说到这，袁启珍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她眼睛晶晶亮，“上面那个香囊上面的绣花很美，苏姐姐，你可以教我绣吗？” “好啊。”苏青沅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 好在苏青沅这里刺绣的东西倒还算齐全，可真当东西摆齐全了，袁启珍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丝线，刚开了个头，就犯起难来，“怎么这么麻烦……我永远都学不会了……” 苏青沅不喜半途而废，便给她讲了起来，“在我们那个地方，这可是有讲究的。士兵参了军，一旦边防有战事就要出征，有这么一对新婚的夫妻，丈夫要出征，纵使千般不愿，仍是要分离，妻子便为心爱的丈夫绣了一个平安结，连夜缝在了丈夫衣衬里，以寄思念之情，并嘱咐丈夫，无论何时都要把这衣服穿戴在身上，就像是她陪在他身边一样，不久战事就开始了，丈夫被敌军刺中，却捡回一条命来，这才发现正是有这平安结护着才没有伤及要害，正是妻子对丈夫的爱，才救回了丈夫的一条命！战事胜利后丈夫凯旋而归，与妻子团聚，恩爱更胜从前。从此我们那边，每当有战士出征，妻子便会给心爱的丈夫绣一个平安结，寓意平安。等你学会了，就绣给你的心上人。” 袁启珍听着这故事，似是想到了谁，两眼闪烁着亮光，“这个好！我就学这个！苏姐姐你快教我吧！” 刚才还想着退缩，这会儿又兴致满满了，苏青沅笑了笑，继续指导起她来。 摆弄了一会儿，袁启珍还是弄不太来，很快有些不耐烦了，便要苏青沅给她做个示范，苏青沅索性拿过被她扎得满是针眼的绣布，给她改起针脚来。 绣布倒也不是无法补救，眼看着刚才几乎要乱成一团的东西在苏青沅手里变得井井有序起来，袁启珍睁大了眼睛大呼神奇，“苏姐姐，我要练多久才能像你一样啊？” 多久？ 这个问题其实苏青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确学得很早，可是她练起来这般的手艺，却只是近几年的事，苏青沅只能告诉她，“学会了要多练，多练练就有了。” 袁启珍点点头，不说话了，只是专注地看她绣。 苏青沅也专心致志地看着绣布，一针一线绣着，却将她心底里的回忆一点点勾了起来。 四年多前，那时她也把这故事讲给萧昶灏听，那时适逢他快要出去替萧胤珏办些事，他要她也给他绣一个这样的平安结，可那时候她和他闹了些小矛盾，现在想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就气呼呼地跟他说，“你又不是我的夫君，我才不给你绣。” 当时萧昶灏便不说话了，神情有些吃味，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责怪她半个字。后来他俩和好了，这事也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可没想到他就走了，再后来，出了那事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之后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眼前总是出现萧昶灏那最后的眼神，痛苦的，绝望的，惊诧万分的，不知所措的，却唯独没有恨。 她逼迫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如此才能够不想他，她倏然想起了那道平安结，她不停地绣着平安结，绣了一个又一个，好像如此就能弥补什么。 她绣得指头已经没有一处好的了，眼睛痛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可就是这样，她反倒才能慢慢从那种令她窒息的难受中解脱出来。 第59章 请你自重 那时，她才明白，她对萧昶灏的情感，绝不仅仅是愧疚这样简单。 萧胤珏于她不过是空中楼阁，如梦似幻，看得见摸不着，她拼命地追逐，那般的小心翼翼，却得不到那如同神祗一般的男人哪怕一眼。 萧胤珏教会了她悸动，教会她不安，教会她嫉妒，教会她牵肠挂肚，教会她患得患失，可直到遇到了萧昶灏，她才明白，她也会累，她也会痛，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离开她丢下她的人。 苏青沅说不清爱是什么，但爱也许并不仅有一种形式。经历了最初的炽热和疯狂，其实简单而舒服的细水长流也未必不是爱。 所以当萧胤珏和她说出那句重新开始的时候，她的心里竟没有一丝波澜，因为她不知道，即使到了江南，她是不是仍旧像以前只能仰望着他，等待他施舍给她爱？ 那一刻，她突然好想念那个宽厚的怀抱，那个只属于她的怀抱。 而如今，萧胤珏已经成为了她的一段回忆，记忆着少女的情窦初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眼里心里，如今都只有一个人。都说女人的身体和心是连着的，苏青沅想这话说得不错，她已经嫁给了他，又怎能不爱他呢？ 苏青沅看着手里的绣布，萧昶灏问她的问题，她想她已经有答案了。 两个人一坐便是一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苏青沅把袁启珍留下来一起用膳，她今天心情不错，决定亲自下厨，给袁启珍尝尝她们江城的小吃。 夜里，却有不速之客拜访了。 “我听香云说你来这了，看样子你玩得挺开心。”萧光睿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桌前的袁启珍，声音淡淡地说着，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一看到萧光睿，苏青沅的目光冷了冷，只是袁启珍在这，她才不好发作，只能瞥开目光不看他。 目光只匆匆往袁启珍旁边一瞥，萧光睿便收回了目光，径直走了进来。 袁启珍只是看着他，很激动，“今天苏姐姐要请我吃江城小吃，你也陪我，好不好？”说着，她便揪着他的袖子，要让他坐下。 萧光睿却没动，而是看向了苏青沅，“那要看贵妃娘娘的意思，如果人家正巧没准备这么多，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袁启珍的眼眸黯淡了下去，不说话了。苏青沅看了她一眼，这才勉强开口，“多个人也不过多双筷子，来人，给成王拿副碗筷。” 袁启珍眼睛这才又亮了起来，“苏姐姐都答应了，你就陪我嘛。” 萧光睿收回目光看着她，笑了一下，声音里却还带了几分宠让的语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着萧光睿难得的温柔语气，苏青沅忽的觉得眼前一亮，且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都说明袁启珍对他而言是重要的，那么也许袁启珍会是她摆脱这一僵局的突破口。 心里有了主意，苏青沅心情轻松了不少，或许是在桌子上她见到了萧光睿难得平静和温柔的一面，让她生出一种希望来，也许这事能够通过一种和平的方式来解决。 心情好了，苏青沅便能和袁启珍随意地聊起来，偶尔萧光睿也插进几句来，她也没那么排斥了。 毕竟这事如果能好好地解决，她也不用在徐氏那边想办法了，毕竟只要他以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不想赶尽杀绝。 袁启珍则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来，看了看萧光睿，又看了看苏青沅，靠过来问道，“苏姐姐，我听别人说，你们两个以前认识，是不是？” 苏青沅愣了一下，点点头。 袁启珍看了看萧光睿，又看向她，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隐秘起来，“苏姐姐，你告诉我，他以前，有没有和哪个女孩子走得很近啊？” 苏青沅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绕是她这样天真单纯的女孩，也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吃醋和占有欲的，大概每个女人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都概莫能外。 “苏姐姐，你一定真实地告诉我。”袁启珍看着她，眼神认真起来。 苏青沅也不笑了，脸色认真起来，她在脑海里思忖该怎么回答，想好了，她便告诉她，“你放心好了，就我所知，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得到萧光睿在看她，她没有看他，但她想萧光睿应该不能不明白她示好的意图，希望他能够看在她友好的份上收手，别再给自己和她徒添麻烦。 苏青沅不想卷进那些个后宫之争，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皇后搅在一起，况且，萧光睿毕竟是萧昶灏的亲弟弟，二人感情深厚，又为他立下汗马功劳，但凡有别的办法，她都不会走那一步。 听了这个回答，袁启珍这才眉开眼笑，又看了看萧光睿，开心地吃起菜来。 厨房的锅里还炖着东西，苏青沅估摸着时间到了，便站起来，“我去厨房看一看。” 做的都是些小吃，苏青沅也懒得去特地去找会这些的御厨，索性自己动手，宫人们又都不会，她也不习惯指挥着别人去做，干脆自己动手，可宫人闲站着没事干也不是事儿，她索性叫他们都下去了。 空荡荡的厨房里，苏青沅的身影来回忙碌着，锅里咕嘟咕嘟地煮，苏青沅也没听见开门声，直到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苏青沅才吓得“啊”的一声，把手里的汤匙都丢进了汤锅里。 苏青沅下意识地拨开腰间的手，转过身狠狠推了一把把来人推开，当她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目光彻底冷了下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希望似乎是破灭了。她总不能安慰自己说，他刚才那样做只是因为感念她的友善，所以来厨房帮她的忙吧。 看到她眼底再次升起的恐惧和冷意，萧光睿却是勾了勾唇，目光渐冷，“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怎么？欲擒故纵？” 苏青沅被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脸色严肃下来，“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启珍她还在外面，请你自重。” 第60章 威逼不成，便来利诱 萧光睿听到这话脸色倏然黑了下来，不由分说走上前来，直逼得她退无可退，因为她的身后就是一口还在沸腾的大锅。 感觉到背后的热气，可苏青沅为了离他远些，只能不断地后退，可再往后，她怕会碰到那口锅。萧光睿像是看穿了她的窘境，越发地往前走了过来，几乎要贴在她的身上。 苏青沅的脸色倏然一沉，“你滚开！” 这时萧光睿突然低下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竟是冷笑，“别跟我说，你和她这么亲近，只是单纯地和她交个朋友，谁不知道惠妃如今和你势成水火，她可是惠妃的妹妹！” 苏青沅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想笑，直接戳穿了他，“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吧？萧光睿，你自己的心里龌龊，别把别人和你想得一样龌龊！” 萧光睿一张脸顷刻变得铁青，苏青沅不由地一怔，感觉到他身上的愤怒之后，她的心因恐惧而剧烈跳动起来，可本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毕竟他就是个疯子，可这个时候，萧光睿看着她却笑了起来。 没有一点温度。 “当初你就是这样骗我哥的？撩~拨完他，再故作无辜？”萧光睿看着她，“你不是很恨我？很怕我吗？为什么要对我笑？还说那样的话？” 听着他的话，苏青沅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她什么时候对他笑了？而且她对他的示好不过是为了让他见好就收，可是到他的嘴里怎么就变味了呢？ 算了，反正他对她有偏见，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有办法给她扭曲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沉默。 见她不说话了，萧光睿却皱起了眉头，“回答我！” 苏青沅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可转念就被她否定了。萧光睿不过是因为讨厌她，恨她伤害了萧昶灏，更恨她毁了他们兄弟俩平静的生活！ 苏青沅能感觉都背后冷汗直流，却只能强撑着狠狠地瞪着他，“你疯够了没有？！要是被启珍看见了，后果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明显她的这句话有分量，萧光睿狠狠一怔，而后退开一步，冷冷地看着她。 苏青沅松了口气，连忙转过来关火，好在锅里的汤还没到不可拯救的地步，苏青沅急忙盛起来，端着就往外走。 而让她庆幸的是，萧光睿一直没有再有什么举动，只是那么一直看着她，她没看他，不知道他的表情，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走出的门的一刻，苏青沅只觉得腿上一软，硬是撑住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颤抖，她在他面前所有的底气十足都是虚张声势。生怕他反应过来，苏青沅不敢多逗留，连忙朝里面走去。 进了屋里，苏青沅才假装不解地询问袁启珍，“咦？成王呢？” “去茅厕了。”袁启珍回答得直接干脆，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对劲。 苏青沅也就换上了笑容，把汤放到桌子上，“来，尝尝我的手艺。” 过了一会儿，萧光睿也回来了，袁启珍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也真是的，去那么久，这么好喝的汤都凉了。” 萧光睿对她笑笑，把她递过来的碗拿在手里，而后想也不想一饮而尽，“嗯，好喝。” 袁启珍却不满地撅了撅嘴，“你喝得那么快，哪里知道嘴里是什么味道啊。” 萧光睿却看着她，收敛了笑容，“行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吃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去吧，那天你要是想喝，来找贵妃娘娘就是了。” “啊？”袁启珍的表情有些失落，“再多呆一会儿不行吗？” 萧光睿没说话，态度却是很坚决了。 袁启珍脸上流露出失落的表情来，看向苏青沅，“那我们只能下次再见了。” 苏青沅点点头，也没有挽留。出乎她的意料，萧光睿竟然主动提议要走，她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当然这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送走了萧光睿夫妇，苏青沅松了口气，可心底的那根线无论如何都绷得紧紧的。是她太天真了，才会觉得萧光睿那种人会变好，她竟以为能够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个事情，现在想想她只觉得可笑。 这个时候还没有听到有人来报，萧昶灏多半不会再来，苏青沅也就放了心，准备稍作收拾之后便去休息。 然而，当门被推开，又被迅速关好的时候，苏青沅彻底愣住了。因为那人已经进来了，在她的景华殿里，旁若无人地昂首阔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苏青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去而复返。她的耐心彻底被他磨没了，短暂的诧异也被心里的那些恐惧给占据了。 最怕的是和不讲理的人说理，和冷血的人讲情分，偏偏这两点萧光睿都占了，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快点走吧，让别人看见你在这里，我和你都不会好过的。”苏青沅懒得和他废话，只希望他能识趣些，能够赶紧离开。 萧光睿看着她，却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会被人看见，我会回来了吗？” 苏青沅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跟在萧昶灏身边那么久，萧光睿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嗜血厮杀的莽夫了，没有把握的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苏青沅还没回过神来，不远处的人却已经失去了耐心，朝着她扑了过来，将她摁倒在硬塌上面，背上的撞击让她感觉到一阵生疼，不由得呲了呲牙，手上脚上仍在不断地挣扎，她不敢有一颗停下来。 萧光睿毫不费力地钳制住他的双手，目露森森的光，“老实点吧！你逃不掉的。况且，你要知道，一个女人，在这皇宫内没有一个靠山，地位是很不稳固的。” 威逼不成，便来利诱，倘若是意志不坚定的女人，恐怕听了他的这番话着实诱惑不小，成王，皇帝的亲弟弟，再加上袁家，不可谓不诱人！ 第61章 除非我死！ 只是苏青沅已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她更加明白，想要取得多大的坐享其成，也要为此付出同等的代价！ 只怕到时候她只会变成他手中一个傀儡，这个傀儡还很有可能在某一天伤害了萧昶灏。 苏青沅只是看着他，一声冷笑，“我才要劝告你，你收手吧，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会和你玉石俱焚！且不说到时候袁家还认不认你这个女婿，独独是你哥那关，你都过不去！” 萧光睿只是看着她，眼底没有温度，“男人在外逢场作戏，相信袁尚书会谅解我，至于我哥，如果我一口咬死了说是你先勾引我，你说我哥他会信前科累累的你，还是信我？” 苏青沅被他气得面色发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道她无权无势就真的只能任人摆布吗？难道她没有靠山就该任凭这些人糟践她吗？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想明白这一切的苏青沅面如死灰，萧光睿看着她的表情，露出了然一笑，便要凑过来。 感觉男人的唇要落下来，苏青沅连忙别过头去，“你别这样，你哥他会看出来的。” 萧光睿不满地蹙了蹙眉，目光所及，是她脖子上斑驳的红色印记，一直延伸进衣物里。那都是昨夜留下的痕迹。 “他看得出来么？”萧光睿问她，声音有几分吃味。 “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来吗？毕竟才过了一天。”苏青沅整张脸漠然平静地看着他。 萧光睿看着她，目光有些气急败坏，下一刻，便要伸手探进她的裙裾里，苏青沅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看着他的目光认真起来，“今天不行，你哥他晚上回来。” 萧光睿看着她，目光愈加的冷漠了，“你在骗我！今天晚上，他可是没翻任何人的牌子。” 看着他那质疑的目光，苏青沅的心跳越发地快了起来，冷汗浸了一背，却只能直视他，“信不信由你，福成今天来过了，转告我他今夜晚些时候回来，若是他推开了门，看见我们这样，你猜，他会怎么样？” 萧光睿的目光顿住了，似在思索，苏青沅又在旁开口，“来日方长，我无路可走，你难道还怕少这一晚不成？” 的确，这场赌局他输不起。萧光睿想了想，纵使心有不满，硬是起身，放开了她。 苏青沅连忙站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你赶快走吧，让他看见了，就完了。” 她的话音落下，眼前的人仍旧没动静，她突然觉得气氛不对，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萧光睿看着她，目露凶狠，“你诈我！” 苏青沅的心跳倏然加快，萧光睿那般的目光好像下一刻就要冲过来将她撕成碎片，而下一刻，那救命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 是福成的声音。 然而，那脚步声太近了，现在萧光睿冲出去，只怕会和外面的萧昶灏撞个满怀！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萧昶灏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然，在他的目光落到萧光睿身上之后，眸光倏然一冷，“你怎么会在这？” 萧光睿看着他，脸上竟无半点愧疚难堪之色，反倒面目平静，回答得理所当然，“贱内与贵妃娘娘一见如故，臣弟便与贱内在此用膳，用过膳后臣弟把东西落在了贵妃娘娘这里，特地折回来取。” 萧昶灏听后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眸子有些冷，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苏青沅的心砰砰直跳，末了却见萧昶灏摆了摆手，“下去吧。” “臣弟告退。”萧光睿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苏青沅一眼。 “你们也都下去吧。”萧昶灏接着屏退了其他人。 殿门很快关紧了，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迟疑了一下，苏青沅才行了个礼，而后走到他面前，然，苏青沅连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萧昶灏却突然伸手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里面走去。 这动作来得突然，苏青沅只好抱紧他的脖子，看着他清俊而硬朗的下颌轮廓，感觉他脸上覆着一层寒意，苏青沅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这里有别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萧昶灏突然说道，声音冷冽，带着不容违抗的强硬。 苏青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由地笑了，“所以你这是在吃醋吗？”这一笑，她的心里倒是没那么沉重了。 萧昶灏这才低头看过来，眼神仍旧冷冷的。 虽说萧光睿的确是图谋不轨，可她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却还是忍不住逗逗他，“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该不会……” “不行！”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又冷了几分，“男人就不行！” 听到他这么说，苏青沅倒是能松口气了，至少她没有怀疑刚才的事情。她动了动唇刚想说话，还没来得及反应，萧昶灏突然一丢，就把她丢到了大床上。 床上软软的，倒是不疼，苏青沅在床上打了个滚，一只手支着脑袋又故意问他，“以后别让你看到这里有别的男人，那只要别让你看到就行了吧？这个问题不大。” 萧昶灏解着袖口的盘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冷峻，“看不到的，直接拉出去砍了！” 苏青沅想笑，却还是忍住了，故作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你都看不到了，又怎么知道要砍谁？” 说话间萧昶灏已经褪掉身上那件厚重的龙袍，狠狠一丢，目光仍旧冷冷的，“苏青沅，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男人，别的男人要是敢靠近你，来一个我灭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说话间，萧昶灏的绸衫已经被拉开，露出精壮的胸膛来，苏青沅看着他，忍不住眨了眨眼，“那可说不定，凡是都有例外。” 萧昶灏看着她，神色平静，却无回旋的余地，“除非我死！” 苏青沅不由地一怔，她很少在萧昶灏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那样决然，像是要捍卫什么的勇士，带着几分无奈，却无所畏惧。她的心不由地狠狠咯噔了一下。 第62章 立威 而就在她走神的片刻，萧昶灏已经朝她而来，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就将她紧紧地压在身下。 苏青沅回过神来，连忙两只手抵在他的胸前，为了掩饰方才那一刻震颤，她又故意说起来，“那这问题还是不对，你看，生病了总要让太医瞧吧？可太医都是男的吧？难道有病得忍着？” 萧昶灏看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瞧病我在旁边看着，不一样。”说话间，他又褪掉了一层衣物。 “那我叔父也是男的，他来看我，你总不能也在旁边盯着吧，唠家常这种事你不嫌烦啊。”苏青沅又说道。 萧昶灏皱了皱眉，“白天可以，晚膳以后，谁都不行。” “你怎么管我这么多啊？”苏青沅忍不住抱怨。 萧昶灏仍旧严肃地看着她，“别的人我谁都不管，就管你。” 苏青沅迎上他的目光，“你这是****！” “****就****！”萧昶灏看着她，声音比她的还要强硬，并且他的耐心正在被她耗尽，不由地有些烦躁，“苏青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什么？”苏青沅明明知道他已经有了反应，却仍旧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萧昶灏被她折磨得彻底失去了耐心，干脆一把把她两只手摁到头顶，另一只手去扯她的亵裤。 “你倒是回答我啊！”猜到了他的意图，苏青沅扭动了几下，象征地挣扎了一番。 但这样的挣扎自然被男人忽视了，萧昶灏伏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沙哑，“乖，把腿再张~开点，我给你答案。”随后腰间一送，二人融为一体。 他的占有不算霸道，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在她的身体上一遍遍烙下他的印记，乐此不疲。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人才爆发出来，倒在她的身上，却迟迟不肯起来。 苏青沅推了他一把，眼见萧昶灏毫无起身的打算，她也只好作罢。看着头顶上的床帘，苏青沅幽幽地开口，“你难道不想知道，你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闻言，萧昶灏顿了一下，这才支起身子看着她，可是他丝毫也不想问她。从进来开始，他就没有问她，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不听的打算，因为其实他没有勇气去听她的答案。 他有时希望她能给他个答案，可有时候又希望这个答案永远都没有，只要他们能够像刚才那样，好好地相处对他来说就够了。 “不想听了。”萧昶灏最终还是避开了她的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 可苏青沅却看着他，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可是我想说。” 萧昶灏没说话，不置可否，躺到了她的旁边，他的心里其实有点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满足。 苏青沅转过去钻进了他的怀里，枕在他的胳膊上，萧昶灏就这么任凭她摆弄着自己，始终不说话。 苏青沅又把他拉过来，与她面对面，另一支胳膊搭在她的腰上，萧昶灏始终很是配合，苏青沅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抱紧我。”苏青沅轻轻地说着。 萧昶灏收紧了手，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这样他们便是紧紧相拥在一起了。 “有的时候，听到的看到的都未必令人信服，那就用心去感受，”苏青沅看向他，眼底前所未有的认真，“用你的心去感受我，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萧昶灏怔怔地看着她，她的眼神清澈如泉，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他十几岁时初见的那个女孩，干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而此刻，这双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双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萧昶灏看着她那红润的唇，不再迟疑，狠狠地吻了上去！ 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早上萧昶灏走得很早，苏青沅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荡荡的了。洗漱完之后，苏青沅第一件事便是召集了景华殿所有的宫人。 待所有人都到齐了，苏青沅坐在椅子上，脸色难得严肃起来。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青沅则扫视着众人，心里始终觉得沉重。萧光睿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景华殿里，萧光睿每次若是都能够如此自若地进出景华殿，那这些宫人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太后和惠妃又怎么会对她殿里的事了若指掌呢！ 以往她没有细究，却使她变成最易受攻击的目标，而如今，为了自保，她也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李嬷嬷瞧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就静静地站在那，等候她的吩咐。 “昨夜晚膳过后，在景华殿外当值的，都站出来吧。”苏青沅发话，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话音落下，几个宫人站了出来，有男有女，一个个绷得极其严肃，可脸上却还要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苏青沅看在眼里，目光又冷了几分。 “就在昨晚，景华殿失窃，丢的是皇上送本宫的上贡夜明珠，你们说，到底是谁！”苏青沅难得一脸严肃，惊得那几个宫人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 “奴才该死！” 苏青沅扫过他们，直至看见若璃的脸。此时若璃脸色苍白，身子轻轻的颤抖，可是却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苏青沅的目光又冷了几分，“说说看，昨天你们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古怪，只要你们能够帮助本宫找到夜明珠，本宫可以从轻发落！” 一个太监这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奴才昨夜在东侧巡夜，并没有什么发现什么可疑……” 这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可说来说去，最后的无一例外，都是以“并没有什么可疑”结尾。 众口一词，像是一起商量好了似的。 苏青沅又看向若璃，“若璃，昨夜本宫好像并没有看到你，说！你去哪了？！” 若璃一哆嗦，嘴上却仍旧固执，“昨夜我有些拉肚子，可能娘娘看的时候，奴婢刚好去了茅厕……” 听到这苏青沅失望地闭上眼，不愿再听，再睁开眼时，目光里很是冷漠，“好，很好，你们都不说是吧？来人，把他们都带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第63章 扑空 侍卫自然听从，来到殿间，便要把这几人拖下去！ 宫人们这才知道了惧怕，吓得眼泪流出来，拼命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李嬷嬷见此状皱了皱眉，在她身边轻声说道，“娘娘，这二十大板弄不好是要闹出人命的，况且这么多人，依照宫规，只有皇后和太后有这般的权利，您是不是要过问一下她们……” 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李嬷嬷的话，跪着的人在李嬷嬷那里找到了一丝希望，然苏青沅的话却让他们再次如坠冰窖，“本宫便是不信，偷窃夜明珠之大罪，本宫惩治几个奴才，皇后与太后竟会不依！来人，带下去！” 侍卫迅速将那几个人带了下去，伴随着宫人们的哀嚎，全部都消失在殿前。 自始至终，苏青沅都没再看若璃一眼。 剩下的人站在这殿里，个个如坐针毡。 苏青沅看着剩下的人，脸上仍旧平静，“今天我要教大家的是规矩，在谁的地方，就该守谁的规矩，越矩的，他们就是下场！” 余下的人纷纷一哆嗦，而后跪倒在地上，“奴婢（奴才）谨遵娘娘吩咐！” 这一夜，哀嚎声断断续续，恐怕对每个景华殿的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苏青沅像往常一般喝茶，只听见外面一声禀报，过一会儿再看，已然有人进来了。 苏青沅这才起身，走上前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她抬头看皇后徐氏，只见徐氏脸色严肃，苏青沅瞧她身边，皇后身边还站了另一个人，良妃。 这良妃苏青沅接触得不多，但也知道这良妃并不喜欢她，每次见了她，都是远远就躲开了，即使被迫见了面，行礼也行得心不甘情不愿。 “妹妹，本宫听良妃说，你在自个儿宫中动用死刑，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宫中大忌！”徐氏说着，神色越发的严肃了起来，“如果是真的，滥用私刑，破坏宫中秩序，本宫定会严惩不贷！” 苏青沅听了却是一脸诧异，“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徐氏蹙了蹙眉，就听见一旁良妃声音刻薄地说道，“贵妃，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昨日你因丢了东西惩处几个宫人的事在宫人里可都是传遍了，真没想到，贵妃年纪轻轻，手段倒是凌厉得很？” 苏青沅看着良妃，轻笑出声来，“宫人之间这些传言最不该信，良妃姐姐该不会是信了那些风言风语吧？” 良妃听着她说，却是一脸得意，“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臣妾只是被贵妃娘娘的狠毒吓到了，二十大板，那可是要人命的，贵妃娘娘如此动用私刑，惩处人命，究竟把皇后和太后置于何处？！” “良妃姐姐，你说我滥用私刑，我倒是对谁滥用了私刑？”苏青沅看着她，仍旧一脸淡然。 良妃却是冷笑，“那么多人，不是你想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够了！”这时徐氏忍不住打断二人，看了看良妃，又看了看苏青沅，“把你这殿里的人都叫来，点点人数，有没有动用私刑一看便知！” 苏青沅顿了一下，方点了点头。 “把这里的人都召集起来。”徐氏转身吩咐了静菊。 静菊应了一声，立刻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集中了过来。由静菊清点，正着数了一遍，倒着数了一遍，二十七人，丝毫不差。 况且，这几个人好好地站在这里，任挑出一个来，都完好无损，哪一个都不像是受过半点伤的人。 徐氏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看了良妃一眼。 良妃大惊失色，连忙冲过来，掰过来这个宫人，翻过去那个宫人，看了又看。 “怎么会这样？！”良妃满眼难以置信。 自然没有人回答她。 良妃忙冲过去，一把拽住了一个太监，厉声询问，“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太监抬头看了她一眼，约莫是被她那样吓到了，支支吾吾地开口，“昨天景华殿出了点小差错……娘娘她只是说了我们几句……并未体罚……” 良妃听着这话又是一怔，急匆匆地又开口，“是她威胁你是不是？有皇后在这你不用怕，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太监看着她，简直要急哭了，“娘娘她平日待我们和善，您……您不能叫我们冤枉她啊……” “蠢货！”良妃眉头一紧，一把将他甩开，将那太监甩了个踉跄。 她再看向皇后，徐氏看着她，却是一派严肃，“良妃，本宫早就说过了，不要听些风言风语，今天你大费周章地把本宫找来，本宫不与你计较，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姐姐……”良妃叫着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徐氏却丝毫不为所动，良妃只好委屈地欠身，“臣妾告退。” 苏青沅目送良妃离开，不可不说，良妃看着她，那眼神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苏青沅收回目光，徐氏仍旧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是本宫听信了谣言，本宫也该走了，就不打搅妹妹了。” 苏青沅欠了欠身，行了个礼。 徐氏也离开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殿里只剩下些宫人。 “你们心里也该有数了，谁是你们的主子，谁才握着你们的生死大事，本宫若真要惩治你们……以后，都管好了自己的嘴巴。”苏青沅说完这句，也懒得看他们，径直走了回去。 “谨遵娘娘吩咐！” 身后是宫人们一齐的声音。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苏青沅坐在贵妃榻上休息。 李嬷嬷走过来，为她续上一杯茶，又看了她一眼，不禁感叹起来，“今天真是好险，多亏了娘娘想得周到，否则怕是揪不出这人来，经过这一次，那些不服娘娘的宫人们怕是再也不敢了。” 昨日苏青沅便吩咐了李嬷嬷，将这些人一个个单独问，旁边是“杖刑”的惨叫声，在那种气氛下，那些人都吓坏了，纷纷都松了口。 第64章 因她不知所措 原来真的有人掏了银子“疏通”了这些人，一来是银子的诱惑，二来她苏青沅无权无势，平日里待人又和善，私下里很多人不服她，本就不好好服侍，这样一来，倒是一拍即合了。 只不过，这些人只说出了掏银子的人，却不知道这人背后是谁指使，当时只是觉得又有银子拿，又不怕得罪她，便都答应了。 果真是欺软怕硬的一帮家伙，即使是主子也是挑那软柿子捏，苏青沅初明白还很气愤，可想通了也就好了。 这些人本就势力，自是选那有利可图的，而她什么都没有，自是不会对她上心。 然后，李嬷嬷却又叹口气，“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苏青沅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找个理由把她调到别出去吧，我以后不想再看见她。” 李嬷嬷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娘娘，您说什么？她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这要这么轻松就放过她？恐怕她会不知悔改啊。”说到最后，李嬷嬷声音里不禁带了一丝感慨和焦急。 苏青沅抬头看了她一眼，最后是轻轻叹息着摇摇头，“算了吧，她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要说可恶，她背后的人才更可恶。” 李嬷嬷看着她，眼底甚是欣慰，许久，忍不住轻轻感叹起来，“娘娘心地如此善良，但愿她能够明白才好。” 苏青沅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想起来什么，便问起了旁边的李嬷嬷，“若璃呢？” 李嬷嬷方才想到了什么，冲她笑笑，“光顾着说话了，方才老奴叫她在外面等着，娘娘要见她老奴这就叫她进来。”说罢，李嬷嬷便朝着门口走去。 不一会儿，若璃便走了进来，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若璃参见娘娘。”若璃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看着她，里面闪着点点泪光。 苏青沅看她这样，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若璃，这段时日苦了你了。” 一听到她这么说，若璃却是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只要能够为娘娘排忧解难，若璃不觉得苦。”说到此处若璃又想到什么，一脸气愤，“真么想到那个绣香竟是这种卖主求荣的人，我还信了她的鬼话，不但和她换了值勤的时间，还帮她瞒着，要不是娘娘您想得周到，我差点就要被她害死了！” 这么说着，若璃仍气愤不已。苏青沅只是耐心地听着她的抱怨，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这戏若不演得逼真点，让那绣香误以为她抓到的内鬼是若璃，那绣香恐怕也不会这么快露出马脚，可苏青沅又怕若璃沉不住气，这才没有告诉她。 那晚绣香假意身子不舒服，无法夜里值勤，若璃见她可怜，才让她去顶自己晚上的值勤，不想这绣香却是下了个套，在这等着她。 这么一来，事情也就清楚了，在景华殿动手脚，做惠妃那些人的内应的，便是这绣香了。 “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卖主求荣了，还险些害死娘娘，这样的人娘娘一定要好好惩罚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若璃还在说着，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向苏青沅提议道。 苏青沅看着她，最后却是摇摇头，“不用了。” 若璃看着她，眼底满惑不解，“娘娘，为什么啊？” 苏青沅想了想，又说道，“之前她伺候我，也是因为我，才受了那十大板，去了半条命，她怪我也是理所应当，你也说了，她年纪还小，给她个机会，但愿她能想明白。” 若璃点点头，陷入了思索，许久才又抬头看着苏青沅，“绣香走了，那值夜的宫女就少了一个，要不要把白天的挪过去一个？” 苏青沅想了想，看向她，“不用了，从内务府再找一个吧，只是这次挑的仔细些，别再让这样的一些人放进来就是了。” …… 夜幕降临，这一晚，萧昶灏如约而至。两个人坐在宽大圆桌边，享用着一桌的佳肴。 萧昶灏心情似乎不错，胃口也很好，苏青沅不时看着他，突然觉得此时此刻此景，他们真的就像一对平常的夫妻那样，晚饭时一起围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其乐融融，气氛大好。 这种感觉，就是她曾经向往过的，那种家的感觉。想到这，苏青沅不禁轻轻一笑。 这一笑，萧昶灏突然抬起头来看她，锐利的眼神立刻捕捉到了她的眼神，眼底噙了一抹笑意，“看我做什么？” 苏青沅连忙低下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声音有些心虚，“谁看你，我只是在思考。” 萧昶灏听了只是笑，“思考什么呢？” 苏青沅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明白，我不说了。” 萧昶灏看着她，见她这样反倒来了劲了，“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明白呢？” 苏青沅皱了皱眉，故作不情愿道，“那行吧，你过来，我告诉你。” 萧昶灏往她那边靠了靠，“说吧。” 苏青沅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下一刻便猛地朝着萧昶灏靠近，飞快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而后看着他的眼睛笑开了。 萧昶灏先是一愣，后看着她，也不由地露出笑容来，看着她笑成了一弯月牙的双眼，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那种如初恋上她时的心跳又回来了。 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了，可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任何时候都可以让他深深迷恋，为之疯狂，让他变成以前那个情窦初开，会被她牵动着所有情绪，会因她的一个小小举动不知所措，激动许久。 萧昶灏凑上去，想要再加深这个吻，而这时苏青沅只是看着他笑，像猫一般敏捷地躲开了，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眼底却有着浓浓的笑意。 萧昶灏的唇堪堪擦过她的耳廓，问到她身上好闻的体香，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了，”他的唇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耳垂，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夜里你要做好准备。”说着，他突然握过她的小手，放到腿间某一处。 第65章 你又何必再问？ 苏青沅愣了一下，脸上倏然一红，慌忙地抽回手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幸亏有这张桌子挡着，不然岂不是都被那些宫人们给看到了？这要多丢人啊？ 萧昶灏收敛了眼底的笑意，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他们不敢看。” 听他这么一说，苏青沅才朝那些人看了一眼。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宫人们虽然就站在他们不远处，可是一个个都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好似对他们说的话听不见也看不着，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苏青沅看着他们，萧昶灏的那句话久久在她脑海里回响，她好像才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主子和奴才是有着云泥之别的，界限是那样的分明，只是萧昶灏给予她太多了自由了。 才让她竟然忘了，其实在自己身边的，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手握一国生死，有着任何人都不得进犯的威严。 “怎么了？” 萧昶灏询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青沅才意识到自己发呆了，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神情又不免复杂起来。 她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看着他的眼睛了，她发现他其实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他如今的目光深沉而稳重，带着清冷的矜贵，自然而然已经将他人与他区分开来，若不是他眼底看她时候的炽热还同以前一样，那样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了。 “没什么，”苏青沅扯出一个笑容来，眼底却带着淡淡忧伤，“我只是想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在你的眼里，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萧昶灏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在说些什么？” 苏青沅摇了摇头，也不看他了，也不问他了。 见着她情绪有些低落，萧昶灏微微蹙了蹙眉，下一刻便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苏青沅猛地回过神来，愣了一下，刚要挣开，萧昶灏的手却越发地收紧了。 “傻瓜，”萧昶灏的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头顶，感叹起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才会说这种傻话，以后不许再说了，明白吗？” 萧昶灏的声音虽温柔，却也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在里面，或许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苏青沅皱了皱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轻轻推了他一把，“我才不信。” 萧昶灏愣了一下，显然她并没有被他哄好。可他不明白，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心，他从来都看不明白，也猜不透。 “我该有自知自明的，我也只比这些宫人要好些。”苏青沅脸上绷得紧紧的，没有丝毫的表情，声音里也不觉带了一丝疏离。 萧昶灏忍不住蹙了蹙眉，下意识地询问她，“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苏青沅仍旧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萧昶灏皱了皱眉，只好转过去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若璃，声线冰冷，威严具足，“说，到底怎么回事？” 若璃看了苏青沅一眼，思绪倒是转得极快，眼里连忙带着一丝愤愤不平，“今日良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来过了，良妃娘娘只听信了那些风言风语，便来景华殿闹事，良妃娘娘的位分按理说在娘娘之下，娘娘却被良妃娘娘指着鼻子骂，娘娘还要好言好语地赔不是，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若璃说到这，声音里透着难过。她不提还好，一提，苏青沅未免也觉得有些心酸。 萧昶灏沉着一张脸，一字未说，若璃瞥了瞥他，心思又一转，“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娘娘无依无靠，没有靠山，那些人才会……” 若璃的话说不下去了，萧昶灏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过来，眼底尽是怒意。 若璃连忙跪倒在地上，“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苏青沅也怔了一下，她怎么都没想到若璃竟会耍这样的小聪明，只怕在萧昶灏看来，若璃是她的人，这倒像是她借若璃的口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来，在他的眼里她恐怕就变成了野心勃勃的女人了。 想到这，苏青沅看着若璃不禁有些气恼，“知道错了就自己下去领罚吧。” 苏青沅还从来没有罚过她，听到这话，若璃看着她，眼底泪光点点，那样子煞是可怜。 苏青沅干脆咬咬牙，别过头去不看她。 “算了。” 这时，萧昶灏却突然果断地开口，苏青沅看向他，发现萧昶灏也正看着自己，眉头深锁，面色严肃。 如今只怕她罚与不罚萧昶灏看在眼里都会觉得她二人在演一场双簧，想及此，苏青沅也便咬咬牙，放开了说，“仔细想想若璃说得也未必不是事实，自我嫁给你，哪天不是忍气吞声，任人捏圆搓扁，的确，我曾是废太子的侍读，我出身贫寒，不及她们尊贵，能嫁进来便是天大的福分了，遇着这些就该受着，”苏青沅一边说着，就觉得眼眶发酸，却是忍住了，“可我却还不能自己心里委屈了？我身边的人见着我如此还不能替我抱不平了？” 她一口气说完了，要发怒，要惩罚都随他，任他觉得她是个妒妇也好，野心勃勃也罢，她说完了心里就痛快了，不管他如何。 “说完了？”这时萧昶灏又问她。 他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反倒让人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说完了。”苏青沅别过头去不看他，生怕对上他愤怒的眼。 皇家自古最忌讳野心勃勃的宫妇，她自然比谁都清楚。她本想只要能同他在一起，心里不委屈不可能，但她也都能忍，可若璃这自作聪明的话真叫她骑虎难下了。 苏青沅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他不知道要怎么挖苦她了，没准一会儿就摔门而去，再也不会来景华殿了。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眼底沉着怒意，“为什么现在才说？” 苏青沅愣了一下，连忙看向他，看到他愤怒的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好像没听错，苏青沅想，他大概不高兴了，觉得她挑这时机是在借题发挥。 苏青沅不禁有些委屈，“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再问？” 第66章 惊喜 她这么说着，心里越想越委屈，原来他说什么爱她，说什么和她重新开始根本就是假的！他从来不关心她过得怎么样，过得苦不苦！ 想到这，她的眼眶就不觉湿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心里委屈到不行，萧昶灏伸过手来，她更是想也不想，就把他的手打开。 “以后别再打着爱我的幌子，我觉得恶心！” 这句话苏青沅更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很快她感觉到身边的人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怒意。 下一刻他便捏住了她的肩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硬生生地把她掰了过来，萧昶灏皱着眉看她，可当她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他彻底怔住了，心里想的狠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的脸上此刻挂满了泪水，还有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愤怒，看着他，像是看什么敌人一样，还不由自主地啜泣着。 他没想到她的气性竟然这样大！看着她哭着的委屈样子，他的心全乱了，而且还闷闷的，难受。 “别哭了。”萧昶灏下意识地伸手去擦拭她脸颊上的泪水，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颤抖，看她这样委屈，他竟然也觉得揪着心地疼。 苏青沅却是头一侧，躲开了。萧昶灏怔了一下，只好扳过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肩膀，一手给她擦眼泪，动作那么小心翼翼，强硬中又带着一丝温柔。 苏青沅挣了一下，他的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无论如何就是挣不脱，苏青沅只能气恼地看着他，始终皱着眉头。 给她擦完了眼泪，萧昶灏也就忘了和她置气，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声音温柔下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苏青沅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给她道歉，可转念一想，动动嘴巴的事，谁又不会专挑些好听的说。萧昶灏的话她不买账，伸手便要把他推开。 萧昶灏却将她抱得更紧了，并伸手去抓她胡乱挥舞打在他胸腔的量之手。苏青沅急了，张口便来，“你这个骗子！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萧昶灏盯着她的脸，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苏青沅不吭声。 萧昶灏沉默了，一副若有所思，手上却又将她抱得更紧，“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苏青沅又闹了一会儿，见实在推不开他，也就作罢了，靠在他胸前，撅着嘴，“你松手，我都被你勒得不能呼吸了。” 听了她这话，萧昶灏这才松了松手，低头看了看她。谁知他刚一松手，她就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然后警惕地往远撤了撤，不让他再有机会靠近她抓着她了。 苏青沅这会儿不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高兴，也不生气。萧昶灏见她这样唯有轻轻叹息。 过了一会儿萧昶灏又想到了什么，这才又对着她柔声开口，“别生气了，我今天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看了一定会高兴的。” 惊喜？ 苏青沅这才侧过头来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让她进来吧。”萧昶灏仍旧看着她，话却是对着旁边的福成说的。 福成应了一声，连忙走出去，不一会儿，再次推门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等到二人走近了，苏青沅看清了跟来的是个女子，只是那女子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脸面，但她总觉得那道身影很是熟悉。 “奴婢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待到那声音响起来，苏青沅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 这时周敏抬起头来，看着她明明眼底带着泪水，脸上却在笑。 萧昶灏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而这时苏青沅已经顾不上他了，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就朝着那道身影冲了过去。 苏青沅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只见她穿着宫女的衣裳，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脸面也有些憔悴，不过眼底却也是欢喜的，除此之外更有几分劫后余生的震颤。 “这几个月你都去哪了？你过得怎么样？”苏青沅一连串问题问出来，急切地等着她回答。 周敏看着她微笑，可刚要开口，却又怯生生地朝着萧昶灏那边看了一眼，满脸拘束不敢回答。 苏青沅这才想起来什么，朝萧昶灏看了过去。 萧昶灏方勾了勾唇，“从今以后，她就留在景华殿伺候着，你看如何？” 苏青沅定定地看着他，想起自己方才和他闹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激动，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一味的感谢，“谢谢你……”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认真，“你听好了，朕做这些，可不是为了你感谢朕。” 他的话如此意味深长，苏青沅来不及深究，也不想深究，她连忙转过来，看着周敏，激动不已，此时此刻，她只想和眼前的人好好叙叙旧。 两个人相视而笑，苏青沅又转过去看向萧昶灏，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皇上，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们好不容易再见面，今晚我想好好和她叙叙旧，可不可以……” “不行。”这一次萧昶灏却果断地拒绝了她。 苏青沅撇了撇嘴，很是委屈。萧昶灏却干脆避开她的目光不看她，声音里尽是威严，“这里没什么事了，都下去吧。” 这里面的人自然也包括周敏。 苏青沅动了动唇，还想和他理论什么，周敏却是一把拉住了她。她回过头来，只见周敏皱着眉冲她摇了摇头。 “奴婢（奴才）告退。” 将用过的晚膳收拾撤出之后，宫人们便退了出去。苏青沅看着周敏推出去很想拉住她，可萧昶灏不松口，她也只好目送周敏离开。 夜里，萧昶灏站在床边，伸开双手，任她帮她更衣，只是她自始至终都不说话，只是机械地给他解着衣带，眉头轻轻地皱在一起，情绪不高。 萧昶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我把她带来是为了让你高兴，可不是为了让她来影响我和你。” 第67章 叙旧 听到他的话，苏青沅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可不等她说话，萧昶灏又开口，目光和声音都很是严肃，“别板着一张脸对着我，嗯？” 他不提还好，一提苏青沅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和她好久没见了，就一晚上……” “我把她带来可不是为了让她来打扰我们的夫妻生活，”萧昶灏这时又开口，声音很是严肃，“叙旧可以白天再叙，但你要明白，现在真正需要你的人是我。” 最后一个尾音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暧昧的意味，与此同时，他的唇已经轻轻含上了她的耳垂。 苏青沅愣了一下，忽的想到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变得饶有趣味起来，“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你怎么能连女人的醋都吃呢？她是我的好姐妹……” 被她这么不留情面地戳穿，萧昶灏莫名地有些烦躁，“她不过是你身边的一个宫女，我需要吃她的醋吗？” 苏青沅听了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她是我的好姐妹，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她？” 萧昶灏看了看她，眼底不以为然，“我说错了？” 苏青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没说错，她如今的确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或许连这个宫女的身份都是你赐给她的，而我是废太子的侍读，和她一样是从玉簌阁出来的，也是因为你才有今天，我和她一样。” 萧昶灏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又说这些？”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苏青沅反问他，心情有些不快。她过去的很多年都是和玉簌阁的姐妹一起度过的，否定她们在某种意义上讲，其实就是在否定她的过去。 见他态度坚决，萧昶灏有些无奈，“行了，我以后注意就是了。”说完，他便伸开手去抱她。 苏青沅没躲开，却也不言语。萧昶灏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将她抱得更紧了，声音那般意味深长，“你要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在我眼里，她什么都不是，她唯一存在的目的，仅仅是因为你。”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思索。方嬷嬷的话一直都没有错，他一直是个冷情，甚至可以说是无情的人，越是这样，他对她的感情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他这样爱着她，她又怎么能再挑他的不是呢？ 这么想着，苏青沅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平稳而沉厚的心跳，“谢谢你，我以后都不会和你乱发脾气了，我们都好好地，好吗？” 萧昶灏很诧异她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但想来她是因为周敏才对他心存感激。倘若是别的时候听到这话，他可能会很开心，可今晚听起来，他却觉得有些吃味。 “怎么，我把她带来了，你才想着要和我好好地？” 听着他那句有些阴阳怪气的话，苏青沅觉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愤怒，下一刻便将她圈进怀里，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愤怒的目光里氤氲着暗涌的情~欲，“我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只要她做的事惹我不高兴，我立刻就让她消失！” 苏青沅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而萧昶灏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床~上走去。 下一刻，男人便把她丢到了床~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容抗拒地压了上来…… 这一晚，萧昶灏不知折腾了她多少次，待到她完全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这事才算结束…… 苏青沅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萧昶灏的身影，只余下她身边床上留下的痕迹，证明昨天晚上这个男人真的就在她的身边。 洗漱完之后，苏青沅便迫不及待地把周敏拉进了屋子里，两个人坐在贵妃榻上，彼此相顾。 周敏的目光一眼就落到她脖子的吻~痕上，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苏青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目光不看她，很快就听见周敏的一声叹息，“真是世事无常啊，真没想到，你最后竟会和他……” 接下来话周敏没有再说下去，到底是当朝天子，这样说道总归叫她觉着有些不舒服。 苏青沅没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周敏比她们都年长两岁，在玉簌阁里就像姐姐一般照顾指导着她们，玉簌阁是为太子而生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里面的女子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被太子选上，这就是她们的意义。 当时她与萧昶灏的事假若被周敏知道了，只怕周敏会骂她糊涂，而且还要横加阻碍，因此她始终都不敢和周敏说。 周敏仍旧看着她，显然还没有从那般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两个……怎么会？！” 苏青沅不明白周敏为何会如此感到惊诧，但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个人吗？” “就是他？”周敏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苏青沅点点头。 那时候她们都还小，少女情窦初开，周敏总是喜欢拉着她谈心，又一次，周敏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她喜欢上了一个人，看到他就不自觉地想要和他说话，如果被他忽视了，她就会很难过。 而这个人就是萧胤珏，看着周敏眉飞色舞的样子，苏青沅只好压抑着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当周敏问起她的时候，苏青沅就说自己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只字也不提自己对萧胤珏那一点朦朦胧胧的感觉。 这会儿，周敏却是狠狠一怔，瞪大了眼睛，也不管她是否在旁边看着，整个人就那么失态着，眼底闪过一丝苏青沅看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了？”苏青沅伸手碰了碰她，满眼不解。 周敏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若有所思是。 苏青沅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周敏，过了一会儿，周敏才看向她，眼里闪动着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只一瞬，周敏便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苏青沅感到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好继续问道，“当年那件事以后你们去了哪？其他人呢？她们都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问话，周敏突然浑身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染上了一层恐惧，整个人都不住地轻轻颤抖。 第68章 熟人相见 苏青沅看着她，心里隐隐地揪了一下，“到底怎么了？” 周敏看了她一眼，整个人一颤，像是回过神来，面色又恢复了平静，别过头不再看她，“当时太子……废太子的人南下走得匆忙，留下了很多人，后来皇上的军队进了城，我们这些人自然也都被抓了，我和其他人都被关在不同的地方，后来就失去了联系，再后来我运气不错，还没有启程，就被召回了，再后来我就进宫了。” 听到周敏轻描淡写的那句“我运气不错”，苏青沅心里又感觉一阵钝痛，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 苏青沅沉默了，周敏却看着她，“你不想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吗？” “嗯，你说吧。”苏青沅低下头来，莫名的感觉有些心虚，不大想听下去了，生怕周敏接下来说什么，是她所承受不了的。 “孙玉蘅嫁了人，她那夫君和废太子有着脱不清的关系，罪责是怎么都免不了了，”周敏看着她，面上面无表情，“许盈媛和陆思羽，她们大概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吧。” 周敏说完了，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安静。苏青沅始终低着头，抿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周敏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苏青沅抬起头来，就对上她满怀期待的双眼，那种期待强烈得不大真实。 “你如今这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帮帮她们，帮帮她们吧！”周敏越说越激动，捏着她的手不觉用力，捏得她生疼。 可比起手上的疼，苏青沅只觉得心里更难受，她看着周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眶酸涩，难过却又哭不出来。 “你说话！”见她不语，周敏脸色大变，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 苏青沅忍住了难受，朝她开口，“如今这样或许已经是最大的限度，我没有办法让他再做更多，而且我开不了口……” 周敏的脸色倏然冷了下去，说起话来变得阴阳怪气，“你是帮不了还是不想帮，你这样说，你说她们如果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 周敏却仍旧看着她，一声冷笑，“还是说什么姐妹情深都是骗人的，你现在如日中天，哪还管得了那些个人。” 苏青沅看着她，眉头更紧了，“我也想救她们，可是形势不饶人，他愿意让你进宫来，对我来说已经是千幸万幸了。” 周敏却是看着她，接过她的话头来，“也是，如今我是戴罪之身，能在娘娘身边已经是万幸了，我又怎能不感恩戴德，还在这指摘娘娘的不是呢？” 苏青沅听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你可不可以别这样说？我心里很难受。” 这时，周敏却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如今你是堂堂贵妃，要来几个宫女不就是张张嘴的事？苏青沅，看来是我看错你了，如果她们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大概也会后悔认识你！” 苏青沅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张嘴说什么，周敏却向她行了个礼，一抬眼，全部是疏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娘娘若是不高兴，把我流放了便是。”说完，竟连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 苏青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静菊是在午后来到景华殿的，若不是静菊这么一出现，苏青沅差点就忘了还有皇后那边的事未解决。 “今日天气不错，皇后娘娘想同娘娘您叙叙，娘娘就跟奴婢走一趟吧。”静菊看着她，一些场面的话总是要说一说。 苏青沅点点头，也没多想便跟她走了。 到了延禧宫，静菊没带她直接去找皇后，却带她进了内室，苏青沅心中的想法也就得到了证实。 苏青沅进来的时候，吴祯正坐在桌边品茶，背对着她，等听到了动静转头，看到她之后，急忙起身，向她行了个礼，“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老熟人见面，就不必多礼了。”苏青沅这么说着，走了过去，坐到他对面的位子上。 吴祯连忙坐回去，盯着她看了又看，一时感慨万千，“微臣如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再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近来可好？” 不远处的门被悄然合上了，苏青沅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今天来，恐怕就是要让她来当说客的。 闻言，苏青沅轻笑了笑，“青沅近来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只是此处别无其他人，吴大人就不用这样拘谨了，贵妃娘娘的叫着，真是折煞了我。” 吴祯点点头，倒也不客套了，直接给她倒了杯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苏青沅品了口茶，始终是微笑，“吴大人和夫人近来可好？” 吴祯点点头，“嗯，托娘娘的洪福，我和婉宁近来都不错，”想了想，吴祯更是满眼欢欣，“婉宁她已经怀有身孕，都三个月了。” “真的？”苏青沅听着眼前一亮，更是为他感到高兴。 这时，吴祯又看着她，眸色认真起来，“我和婉宁的这条命都是娘娘您给的，如果娘娘不嫌弃，我想等着婉宁的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叫他认您做干娘。” 苏青沅听了这话，初是惊诧，但很快又觉得不妥，“这样好吗？”毕竟她与吴祯也不过几面之缘，这对她而言终归礼大了些。 吴祯看了看她，也想了想，这才又说，“娘娘若不愿意那就作罢，只是不管您愿不愿意做他的干娘，我们都要教他像孝敬自己的爹娘那般孝敬您，我吴祯虽什么都不是，但也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 苏青沅听了这番话未免动容，“我做得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其实吴大人不必如此在意。” 吴祯听了她的话却摇摇头，“当初吴祯一无所有，带着婉宁几乎流浪街头，那时您愿意帮这样的我，足见娘娘心地善良。那事以后，我也曾派人寻您的下落，如今知道您贵为后妃，我也就放心了。” 第69章 恩惠 苏青沅点点头，忽的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 吴祯又看了她一眼，思索了一番，想到什么，又诧异地看向她，“娘娘，只是我不明白，您是何时……”后面的话吴祯没有说明白，可他既然问出来了，那么便是真的很费解。 苏青沅自然明白他是在说什么，倒也回答得干脆，“皇后娘娘待我不错，你若是真的感谢我，就报答给皇后娘娘吧。” 她的语气很淡，吴祯又看了看她，最终不说什么了。 后来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不过是问问最近一段时日过得如何。到底男女有别，两个人这样说话苏青沅很是不自在，因而也就提前结束了对话，吴祯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逗留。 送走了吴祯，徐氏才姗姗来迟地出现，见了苏青沅，脸上挂着笑容，似是很满意的模样。 内室里，苏青沅坐着没动，对面的人倒是换了徐氏，静菊则在一旁为她们二人倒水沏茶。 “真没想到妹妹的面子，可要比我这个皇后好用多了。”徐氏调侃着她，看上去心情不错，这话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只是这话听在苏青沅耳朵里，她不免有些不自在，“姐姐莫要嘲笑妹妹了，只是先前妹妹恰巧算是帮了吴大人些小忙，是吴大人恰巧记下，才想着要还妹妹一个人情。” 徐氏看着她，来了兴致，“吴大人究竟欠了妹妹怎样一个人情？” 苏青沅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且不说吴祯是否愿意让她这样提及，单是她自己也不大乐意讲他人的事。 苏青沅本想拒绝，可转念又一想，以徐氏的本事，弄清楚以前那些事怕是易如反掌，她不说，反倒显得她有所隐瞒了。 这么想着，苏青沅也就说了。 吴祯虽说是萧胤珏的食客，可是却一直不被萧胤珏重视，甚至是被忽视。只因萧胤珏为人正直，光明磊落，看不上那些有道德瑕疵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去管这些人的才能究竟如何。 而吴祯恰恰犯了萧胤珏的大忌。吴祯家里有个妹妹，虽说是从小抱养来了，可吴家人却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谁知这兄妹俩朝夕相处，竟越过了雷池。 吴家父母气坏了，便将这妹妹许给了一户人家，这吴祯也是大胆，竟在吴婉宁成亲之日抢了亲，身上没什么银子竟还带她私奔，这事不止让吴家人在乡里乡亲面前丢尽了脸，更气得吴父卧床不起。 如此逆伦不孝之人，自是被萧胤珏所不齿，以致吴祯做食客那几年一直被冷落。这也就是苏青沅十分笃定，吴祯绝对不会为萧胤珏守节的原因。 吴婉宁嫁的那户人家在当地是很不错的，有一日那家人竟然找了过来，就要带回吴婉宁，还要杀了吴祯，一血夺妻之迟，也是正巧被苏青沅看见了，苏青沅见那吴婉宁着实可怜，这才撒了谎，谎称吴祯是太子要保的人。那些人一听是太子的人，自然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把人留下，自己走了，从此再也没来找他们的麻烦。 听了她的故事，徐氏只是看着她，末了嘴角勾了勾，却叫人看不出里面有几分的笑意，“妹妹看来还真是一副软心肠。” 苏青沅没说话，只听见徐氏又感叹起来，“只是这一副软心肠，在这后宫里未必受用啊。” 苏青沅抬起头看她，来不及深究，徐氏却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只是又笑了笑，“今天姐姐叫妹妹出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妹妹一个人成天憋在景华殿太闷了，有空的时候就多到我这里走走，或是到其他姐妹那里多去转转，也未尝不可。” “姐姐的话妹妹记下了。”苏青沅面对着徐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谨。 徐氏看穿了她，倒也不戳穿，只是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人啊，多交往，就熟悉，老不来往也就陌生了，妹妹这么聪明，应该明白姐姐的意思吧。” 苏青沅仍旧是点点头。 夜里苏青沅在延禧宫用了晚膳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本以为周敏还因白天的事不愿理她，可当她回到景华殿的时候，发现周敏就站在她的殿门前，来回踌躇，似是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苏青沅走了过去，这时周敏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被一丝尴尬所替代了。 见她站在门前，苏青沅自是有几分惊喜，连忙走了过去拉住她，生怕她又把自己甩开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不回去休息呢？” 周敏看了看她，这才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其实……其实我是在等你。” 苏青沅不说话了，认真地看着她。 周敏抬起头来，看看她，欲言又止，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别别扭扭地开口，“其实你走了以后我也想了很多，我不该那么说你，是我说话有些过了，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听到她这话，苏青沅如释重负地笑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周敏急忙看着她，满眼不可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苏青沅又看着她，说得很真诚，“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了，再不能失去你这个朋友了，从今以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只要我还在皇宫里，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说什么都会保你周全的。” 周敏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了，眼底有泪光闪烁。苏青沅被这气氛带的眼眶也湿了，连忙移开目光，又想到什么，认真地看向周敏，“你以前在玉簌阁的时候就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我想让你帮我做这景华殿的女官，管这里面所有的宫人，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周敏听着这话，又是一愣，“我？我可以吗？” 苏青沅这回用力地点点头，毫不迟疑，“当年你带我们都带得那么好，景华殿也一定会被你管得井井有条的，我这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周敏听着她的话，用力点点头，眼底泛着光芒，“你放心好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第70章 他葫芦里买什么药？ 苏青沅看着她，这才破涕为笑。 其实她撒了一个小谎，一个善意的小谎，如果可以，这个谎言她永远都不会去戳穿。 景华殿并不缺人，光是李嬷嬷就可以把它管理得井井有条了，只是周敏这人一向心气极高，曾经又是她们的大姐，在她们之中说话很有分量，如今突然变成了伺候她的人，恐怕心里会有落差。 苏青沅没办法为她做什么，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对她好，弥补她之前收到的伤害。毕竟周家被流放，与萧昶灏是有着脱不开的关系的，她就全当是为他行善了。 转眼又过去了几日，苏青沅本以为萧昶灏那天的话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也就没在意，可直到快到夜里的时候，她接到了福成的通知，说萧昶灏在裕华殿偏厅设了宴，还请了苏家人。 正德殿多为庆功宴或因其他大事设宴，裕华殿则是多用来举行“家宴”，能够受到裕华殿的款待是多大的荣誉可想而知。 苏家人围坐在桌前，此时此刻面面相觑，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饶是在官场多年的苏同，此刻脸上绷得很紧，但脸色苍白，手更是攥得很紧，苏青沅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而一向咋咋呼呼的婶娘冯玉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老老实实地缩在她那椅子上，只敢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小心翼翼地看看苏同，生怕做错什么。 而比起苏同两夫妇，苏凝雪倒是显得自在得多，只是好奇地这儿瞧瞧那瞧瞧，因其年纪尚轻，而根本不懂得眼前坐着的九五之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自然也就不懂自己父母的惶恐。 苏青沅对这次的设宴也很是意外，她不明白萧昶灏到底要干什么，因此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看萧昶灏的反应。 萧昶灏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动筷夹菜，恰好看见了对面的一幕。苏凝雪也想吃东西，可手还没伸出来，就被冯玉在手上拍了一下，苏凝雪“啊”了一声，冯玉立刻狠狠瞪了她一眼。 苏凝雪立刻瘪了瘪嘴，一副委屈的模样，不敢再动筷子了。萧昶灏看到这一幕，轻笑出声来。 听到他的笑声，大家又纷纷看过去，尤其是苏同，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大为吃惊。 “都动筷子吧。”萧昶灏见他们盯着自己，这才说了一声。 苏家人还是谁也没敢动筷子，苏同连忙看向了苏青沅，“贵妃娘娘，您先请。” 苏青沅被自己的叔父这么叫着很不习惯，想说什么，可又犹豫了一下，看向了萧昶灏。 萧昶灏脸上倒是很平静，“今天坐着的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拘束，动筷子吧。” 苏同听了这话，更是大为吃惊。而冯玉听了这话心里也已经有些动摇了，而旁边的苏凝雪已经抢先了一步。 “谢谢姐夫！” 苏凝雪这一声姐夫叫得脆生生的，语气更是说不出的甜，话音落下，自己已经抄起了筷子，动起手来，大概是饿了，夹起东西就吃，也顾不得什么淑女的形象了。 苏青沅弄不清萧昶灏这是闹得哪一出，只能本能地谨慎些，喝住了苏凝雪，“凝雪！” 被她这么一叫，萧昶灏却是拦住了她，仍旧是笑，“没事，都是自家人，她自在就好。” 听了这话，苏凝雪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吃了起来。这回苏凝雪更随意了，直接将那盘帝王蟹的扯了过来。可想而知，在苏家，苏同夫妇是有多惯着这独生女儿了。 按照宫里的规矩，这帝王蟹只有一只，是要等皇上先动过其他人才能够动筷子的，看到这，苏青沅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再看宫人们那看过来的诧异眼神，苏青沅更知道这不是小事了。 在萧昶灏发火前，苏青沅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下来，连忙喝止苏凝雪，“凝雪，往日苏家是怎么教你规矩的？！” 被她这么一喝，苏凝雪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委屈，眼神怯怯的，带着几分难过。 看到苏凝雪不高兴，冯玉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只是有萧昶灏在场，这才没有发作。 而比起她来，萧昶灏反倒平静得多，还返过来劝起她来，“叔父一家难得进宫，都是一家人，就别讲这些规矩了，一家人吃饭，就是要个自在，你别太紧张了。” 苏青沅看着他，刚想说什么，而这时冯玉总算找到了机会插进来，自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大嗓门直接就开口了，“就是就是！皇上说得对！青沅，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容易！” 大概是见萧昶灏如此平易近人，冯玉也放开了不少，对着她连贵妃娘娘都不叫了，这一下惊得苏同又是一震，刚要发作，可看萧昶灏仍旧面色平静，这才作罢。 “今天朕叫大家来，一来是为了一家团聚，二来，”说着，萧昶灏看向了苏同，“叔父如今是知府吧，朕近来看了叔父的履历，以前竟不知叔父竟有如此作为，依叔父的才华，做知府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萧昶灏这时又看向苏青沅，“怎么以前竟没有听青沅提起，自家的叔父还有这样的本事呢？” 苏同本来还有些紧张，可听着萧昶灏那一口一个的叔父，早就飘飘然了，又听到才华二字，更是内心激动不已，君臣之间，最大的荣誉莫过于天子的赏识了。 只是表面上，苏同倒也还撑得平静，“我家青沅从此就是这性子，举贤避亲，况且，我们谁也不想让青沅因任人唯亲落下话柄。” 冯玉连忙借着杆往上爬，“就是就是，只是青沅这性子啊，说起来是大公无私，可是却是苦了自家人。” 苏青沅听着这些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她自己的叔父，她难道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吗？知府这个位置给他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再往上了走，她敢都不敢想。 这时萧昶灏听了却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又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目光很是认真，“近来礼部侍郎因前侍郎升迁而空缺，朕正是用人之际，如果叔父不嫌麻烦，倒是可以试试看。” 第71章 口无遮拦 “礼部侍郎？！”苏同听了颇为惊讶，那可是正四品的官员，他以前简直敢都不敢想！ 见了苏同的反应，冯玉也觉得这官职不错，连忙应声，“都是自家人，皇上有何吩咐，直接吩咐就是，苏同一定当仁不让。” 萧昶灏听了这话，这才满意地笑出声来，“好……” 然而，他这话说完，苏青沅连忙开口打断了他，“不行！” 她这一喊，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连忙调整了情绪，平静地看着萧昶灏，“礼部侍郎责任重大，叔父他未曾接触过，臣妾恐叔父不能适应，还是请皇上另觅人选吧。” 苏同看着她，愣了一会儿，连忙纠正她，“你忘了？叔父也曾给前任知府做过采买，也筹划过一些宴会，也算是多少接触过一些吧，况且皇上既然开口了，叔父自然义不容辞啊。” “就是就是，”冯玉也连忙插话进来，“青沅，婶娘知道你不想叫人觉着你任人唯亲，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让你叔父他升迁啊。”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实在让她有些头疼。苏青沅看了看萧昶灏，还想说什么，萧昶灏却是已经开了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吧，明日朕便知会一声内政府，叫他们把叔父的官籍给入了。” 一听这话，苏同夫妇俩大舒了一口气，心下想必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可苏青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下子将苏同提到了礼部侍郎的位子上，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几杯陈酿下肚，苏同心情大好，整个人都放开了不少，饭没吃多少，忍不住感叹了起来，“如今看着你们二人如此，叔父也就放心了，只是有些话，叔父憋在心里难受。” “您说吧。”萧昶灏倒是鲜少有的有耐心。 苏青沅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有一种不好预感，正要开口阻止，苏同已经说出了口。 “我看得出来，您是真的在意青沅，前几次我来看青沅，总是见她闷闷不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她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愿意多问，只是皇上您要给她做主啊。” 萧昶灏没说话，只是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不知道？” 苏青沅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不看他。苏同见状更来了精神，“就她进宫以后不久的事。恕微臣直言，青沅如今是您的后妃，谁要是欺负她，那皇上您脸上也无光啊。” 苏青沅一听这话，脸上愈发的尴尬了。那段时日里，跟她闹别扭欺负她的，叫她成日闷闷不乐的，除了萧昶灏又能有谁？ 萧昶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更深沉些，“嗯，朕明白了。” 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苏青沅有些急了，“叔父，你喝多了，还是别说话了，多吃些菜吧。” 萧昶灏仍旧看着她，神色平静，“苏大人难得来一趟，想说什么就尽情地说吧。” 苏同点了点头，又灌了一杯酒，满眼认真的看着他，“皇上，我家青沅可是一门心思都放在您的身上了，您可一定不要辜负了她啊。” “哦？此话怎讲？” 今天一整晚，萧昶灏的目光都耐心而平静，直到苏同说了这句话，萧昶灏才抬起头来看他，眼底似乎才有了一丝专注的光彩，但转瞬又被那惯有的平静给遮挡住了。 “您不在的那些时日里啊，青沅她终日以泪洗面，就连那废太子想要带她南下，青沅她也拒绝了，那时候青沅的心里只有您，听到您平安无事，她才真的放心了……” 苏同喋喋不休的说着，而在听到废太子三个字的时候，苏青沅的神经猛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朝萧昶灏看了一眼。果然，萧昶灏的脸色有些难看，神情更是一僵。 苏青沅的心莫名的担忧起来，担心他下一刻便会爆发出来。要知道，废太子一直都是萧昶灏的逆鳞，别人根本提都不能提，一提恐怕就要遭殃，想及此她不由地为苏同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叔父，真是口无遮拦！这下要惹祸了！ 苏青沅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她却没有听到萧昶灏暴怒的声音，她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看着苏同。 苏青沅却不敢松懈下来，她越发地搞不懂萧昶灏究竟要干什么了。 “苏大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萧昶灏平静地发问。 苏同却是长叹了口气，“您不知道，那段时日里，她成夜成夜的睡不着，每天晚上下人们都听到她的哭声，我想不注意也难。她每天醒着也不说话，有时候不吃不喝的，也没点年轻女孩的生气，那样子真吓人……” 虽说苏同说的都是真的，可听着他把自己的窘迫这样说出来，苏青沅还是觉得无所适从，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叔父，你喝醉了，都说胡话了。” 苏同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不说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这时旁边却突然爆出一阵笑声来。 苏青沅循着声音看去，竟发现萧昶灏在笑，而且在她的印象里，萧昶灏很少笑得这样开怀。 “再叫御厨多准备几个好菜，今夜朕要好好和苏大人叙叙旧！”萧昶灏大手一挥，又吩咐宫人。 后面萧昶灏和苏同谈的都是些朝堂上的事，苏青沅不敢兴趣，却也只能坐在这干听着。 苏同硬生生喝下了一酒壶的酒，整个人脸色苍白不说，到了最后直接撑不住便到外面去吐了，冯玉则跟着他一起出去照顾他。 过了一会儿，苏同夫妇还是没回来，苏青沅有点担心，忍不住看向了萧昶灏，萧昶灏立刻会意，点点头，“去吧。” 苏青沅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苏同在侧殿的小屋里稍事休息，苏青沅过去的时候宫人都已经退下了，只剩下苏同和冯玉在那，她刚想进去叫他们，就听见冯玉开口了，话里提到了她，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第72章 他的古怪 “你自己都看到了吧，看清楚了吧，这就是你疼爱的亲侄女，如今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翻脸就不认人了，生怕皇上给你升官，生怕看到我们苏家好呢。” “你别胡说，青沅她不是这样的人。”苏同听着有些不耐烦了。 冯玉一听这话，更是气上心头，“你就维护她吧，你可是把她当你们苏家的人，可她呢？刚才她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吧，你呀，就等着被她坑死吧！” 苏青沅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没说话，这时冯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嗳，你说，我们凝雪还有没有机会啊？” 一听这话，苏青沅简直有些无奈，苏同显然也被她这话惊着了，“你又在胡说写什么啊？” “不是，我今天坐在那桌上可是仔仔细细地看了，那皇上时不时地看看我家凝雪，他还对她笑呢，凝雪毕竟年轻，背景又清清白白，比起那苏青沅不知好多少倍，我就不信皇上……” 苏同听了这话，莫名气恼起来，“你别说了！既然皇上已经选了青沅，就别再说这种话了！” “你不明白，当时皇上看凝雪那个眼神……哪个男人不好色？更何况是当今皇上，什么三宫六院的再正常不过了，皇上有那么多妃嫔，她都能接受，凭什么多一个自家的姐妹，她苏青沅就接受不了呢……” 听到这里，苏青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难受得很，而浑身更是抑制不住地发凉。 “要不你想想办法劝劝她，毕竟我们苏家待她不薄，叫她把妹妹也弄进宫来，两姐妹不但有个照应，而且也当是给我们苏家报恩了……” “够了！这事你别再说了！你丢的起这个人我丢不起！”苏同只丢下一句话，不愿再和冯玉多说。 苏青沅缩回了要推开门的手，无声地转身，离开，按照原路返回。回到桌前的时候，苏青沅的脸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过了一会儿，冯玉才扶着还有些晃晃悠悠的苏同走了进来。苏青沅只是低着头吃饭，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酒足饭饱后，这顿饭总有要结束的时候，萧昶灏叫人把苏同一家好生送回去，这时冯玉突然提议道，“青沅啊，你和凝雪都好久没见了，凝雪她都想你了，不如就让她在宫里陪你几天，我们先回去就是了。” 苏青沅怔了一下，没有说话。所以，冯玉这是已经迫不及待要行动了吗？想到这，苏青沅的脸色不觉冷了冷。 “既然她们姐妹情深，那就叫凝雪留在景华殿多陪她几日，也好给她解闷。” 萧昶灏的声音倏然响起，苏青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他，只见他面色平静，说得十分自然。她再看向冯玉，只见冯玉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苏凝雪一听这话高兴坏了，连忙扑过来拉着她的手晃荡，“太好了！太好了！”刚才她就到处打量着，对这皇宫好奇得不得了，一听到能多呆几日，更是高兴坏了！ 苏青沅看了看苏凝雪满眼期待的脸，到底是不好意思拒绝，这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过她还是又补了一句，“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要听话，不然就把你送回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苏凝雪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送走苏同夫妇，又为苏凝雪安排好了住处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苏青沅只觉得很累，不止身体很累，心也很累。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压了上来，将她的衣物尽数褪下，凑上来便要吻她的唇。 苏青沅轻轻一侧头，避开了。萧昶灏僵了一下，眼底涌起的热度倏然冷却，只是看着她，“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得无比认真。 萧昶灏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轻笑出声，只是眼底仍旧一片冷漠，“我以为这就是你想要的。” 闻言，苏青沅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她看着他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礼部侍郎你再选其他人，叔父他没有办法胜任的。” 萧昶灏仍旧是看着她，那目光幽深得叫她看不懂，片刻之后，萧昶灏却轻笑起来，“怎么？觉得礼部侍郎这个官衔不够大？” 苏青沅皱起眉头来，“是太大了，苏家承受不起。” 萧昶灏借着醉意点点头，“礼部侍郎只是暂时的，等到有了更好的位子，我立刻就给他调职，嗯？” 苏青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苏青沅也变得有些烦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叔父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坐上这个位置，我求你放过他……” 她的话没能说完，脸颊倏然被他捏住了，萧昶灏夹杂着几分醉意的眼看着她，眼底带着丝丝的凉意，“乖，别闹。”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可是却也不容违抗。 苏青沅就这么看着他，他突然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话我都已经说出口了，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言，说了就不能改了。” 苏青沅看着他眼前这副半醉半醒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但语气还是缓和了下来，“昶灏，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可是别人会说道，别人会质疑，这对你也不好……” “这件事应该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吧，”萧昶灏突然平静地看着她，“你问过你的叔父吗？他愿意接受你这个决定吗？你怎么能这么一意孤行呢？还是说，你根本继续习惯了，自作主张，从来都不会去在乎别人别人的想法。”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觉得他话里有话，刚想问清楚，萧昶灏却不愿回答了，而是别开头不看她，声音越发的平静，“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有了你的叔父，今后在这后宫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那可是你的叔父，他好了，你就好，你好了，我就好。”说着，他的手又不老实地探进她的衣服里，肆无忌惮地抚摸起来。 第73章 升迁 苏青沅连忙抓住他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撤回这个决定。” 这回萧昶灏却不再理她，而是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两只手压在头顶，另一只手则撤掉她剩余的衣物。 苏青沅皱了皱眉，挣扎了几下，而男人却不给她机会，一个挺身，狠狠地占有了她，两个人瞬间合为一体。 苏青沅闷哼了一声，怎么也挣不开，最后两只胳膊唯有无力地垂下来，任凭他蛮横地索取，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懑又像是一丝无奈在她耳边响起。 “你知道吗？你叔父撒谎的本领比你好多了。” 苏青沅被他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本想辩解什么，可男人却剧烈地动作了起来，让她本想开口说的话变成一声声低吟飘散在空气中。 第二天清晨，萧昶灏依旧走得很早，苏青沅醒来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本有些话想同萧昶灏说，这下也自然说不了了。 今天苏凝雪倒是起得很早，苏青沅本来没什么兴致，可经不起一阵磨，只好答应她带着她在后宫里到处转转。 大人是大人的过错，不该波及孩子，苏青沅虽然对冯玉做法很是生气，但毕竟是苏凝雪是无辜的，因而她待苏凝雪的态度仍旧如常。 苏凝雪从小被苏家人宠坏了，到了皇宫里竟也像在自家一般不拘谨，到处又转又看。 到底是年纪的差距摆在那，在苏凝雪看来，苏青沅和自家的其他长辈一样，都是些管手管脚小心翼翼的人，因此不大愿意老老实实地跟她逛，总觉得跟着她逛没意思。 最后只好苏凝雪在前面走着，苏青沅在不远处跟着。她们走得大多是没什么人的地方，苏青沅安慰自己，只要自己盯紧点苏凝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有些事，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啊！” 苏青沅刚在凉亭里坐下，眼睛才离开苏凝雪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了苏凝雪一声尖叫，她急的忙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就赶紧走过去。 看着眼前的人，苏凝雪彻底愣住了。刚才她跑跳玩闹着，竟没注意拐弯处有个人过来，这一撞撞到男人坚实的胸膛，整个人几乎被弹回来，而这会儿，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棱角分明，目光如炬，笑意里带着几分邪气，身材高大，体型健壮，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简直要把他人的魂给勾进去…… 苏青沅匆匆赶来，看到那张脸之后，她的整张脸变得刷白，连忙敦促身边的苏凝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成王道歉？” “成王？”苏凝雪看了她一眼，声音听起来还有些不在状况。 见她没有反应，苏青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开口，“刚才家妹冲撞了成王，我待她给您道个歉了。” 萧光睿只是看着她，不言语。 苏青沅连忙移开目光，一把拉过苏凝雪，声音疏离而客气，“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苏青沅拉着苏凝雪，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苏青沅连转过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往前走心里乱成了一麻。 不想身边的人根本不知她的忧虑，不时地回过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那道身影，脚步怎么也快不起来。 萧光睿仍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两道匆匆走远的身影，唇角再次勾起一个深深的弧度来，眼底更是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苏青沅没有想到会突然遇到萧光睿，本来就不算好的心情更变得烦躁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没心思带着苏凝雪到处逛了，干脆就坐在景华殿里。 苏凝雪趴在桌子上，无聊得直翻白眼。 “姐姐，你说好了要带我到处玩的，如果以后每天都得这样坐在这里发呆，那我真的要无聊死了。” 苏凝雪在那边抱怨着，苏青沅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末了才有些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昨天没大休息好，有些累了，你想出去玩就叫若璃带你去了，记得听话。” 一听这话，苏凝雪又来了精神，直接站了起来，“好，好！” 苏青沅又看向旁边的若璃，“堂小姐想去外面转转你就带着她，记得要注意安全，注意分寸就是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记得用膳的时候要回来。” “是。”若璃应了一声。 苏凝雪和若璃出去之后，屋子里安静下来，这时门被推开了，只见周敏走了进来。 这些天以来，很多事周敏虽然没有给她细讲，但她也多少知道些。对周敏的交际能力，苏青沅从不怀疑，以前在玉簌阁的时候，虽然周敏来得不早，但很快适应了玉簌阁的生活之中，大家便愿意将她当做一个大姐姐，很多知心话也愿意同她讲，周敏在她们这些人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这点连苏青沅也自愧不如。 在景华殿的短短的一些时日里，起初还有人不服她一个新来的宫女坐上女官，但很快周敏就让这些人接受了她，并且建立起了自己的权威来。 两个人的时候，苏青沅说过她可以不必行礼，且没什么贵妃女官之分，这时周敏就直接走了上来，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今早上朝的时候，皇上给内政府留了话，苏大人已经正式升为了礼部侍郎，本来其他人还有些不大同意，后来还是户部侍郎杜恒杜大人力保，这才通过了。”周敏说到这里的时候，还不无兴奋。 宫里消息素来流传得很快，但不得不说，周敏对收集消息这方面尤为出色，因此有了周敏之后，苏青沅倒是不再担心像以往那样消息闭塞，这也是她力荐周敏做女官的愿意之一，她的确适合这个职位。 只是，听了这个消息，苏青沅却高兴不起来。杜恒？恐怕是徐家在那里发力了吧，徐家已经展现了他们的诚意，那么，她也要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诚意才行了。 第74章 重在救人 见她不说话，周敏以为她仍在有所担心，想了想，琢磨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不过，宫里也有些小道消息在传，这礼部侍郎之位是皇上特地给苏大人腾出来的。” 一听这话苏青沅来了精神，连忙看向她，“你说什么？” 周敏看了看她，接着说道，“有传闻说，皇上对之前那位张大人，实则是明升暗降，目的就是为了让苏大人能有这次机会，而那位张大人，偏偏和惠妃的哥哥袁承瑾是同窗……” 听到这，苏青沅只觉得一阵头疼。又是袁家，如今恐怕就算她什么都没做，他人也会以为是她吹的枕边风起了作用，才害得张大人丢官了，惠妃那些人，只怕会更恨她了吧。 “青沅，你怎么了？”见她扶额，周敏关切地问道。 苏青沅摇了摇头，“没事，头有点昏，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周敏看着她，神情严肃起来，“身体不舒服就该看太医，不要自己硬撑着。” 周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事情说办就办，下午的功夫，程若白就被她叫来了，看着程若白，苏青沅也就没话说了，索性让他为她把脉。 把过脉，程若白微微蹙了蹙眉头，“娘娘血气不足，身乏体弱，因此常常觉得不适，微臣会给娘娘开些药，不过，娘娘每夜最好还是早些休息，不要睡得太晚，以免虚不受补。” 苏青沅抬头看了一眼程若白，他这话说得在理，可仔细想来，每日夜里能不能早些休息，这事却好像由不得她。 “知道了。”苏青沅随口应了一声，显得心不在焉。 程若白又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认真地开口，“娘娘心事太重，凡是都放下些，自己也会过得快乐些。” 苏青沅忍不住看他，眼底又几分诧异，“这也是号脉号出来的？” 程若白看着她，笑了，“娘娘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后自嘲地笑笑，又看向程若白，“医者只能治好人的身体，又怎么能治好人的心病呢？程吏目有这个功夫，还是多钻研钻研医术吧。” 她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不该管的别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程若白看着她，目光凛然，却是不以为然，“医者，旨在治病救人，重在救人二字，如若只局限在治病之上，又怎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医者呢？” 苏青沅看着他，看着程若白意气风发的模样，倏然就想到了若璃，这就是若璃倾心的男人啊，这些时日若璃再也没提他，想来是被他伤透了心吧。 她偏想挫挫他这高傲的锐气。 “程吏目这样厉害，那也该知道相思病如何去解吧？”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每一个不自在的表情。 程若白的脸色果然顿了一下，下一刻又恢复了笑容，“相思病又怎能算是一种病？恕微臣无能为力。” 苏青沅看着他，一字一句，“相思病不能算作是病，程吏目如此局限在治病之上，又怎能算一个合格的医者呢？” 程若白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用他的话来这么噎他一下。 苏青沅见他无话可说，便不再看他，这时，程若白却又回复了笑意，话语意味深长，“恕微臣直言，娘娘若是做到不操心这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心情郁结自会解开许多，身子也不至想如今这般虚弱。” 苏青沅微微蹙起了眉头来，她自然能够听得出来，他这是话里有话地说她多管闲事。 想到这，苏青沅心里虽有些波澜，脸上却平静得有些发冷，“你这么对本宫说话，难道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 程若白看着她，突然就笑出声来，笑过之后，看着她，“你不会的。” 苏青沅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听见程若白又开口，“微臣在这宫中见过很多人，有人的确会如此，但微臣知道，娘娘您做不到。” 苏青沅皱了皱眉，刚想问他，他凭什么觉得她就做不到，程若白已经转过身去，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如果没什么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你……”苏青沅对他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介意的，他那么说好似她的威严在他这一点都不管用。 程若白这时又想到了什么，便转过身来，“药微臣会吩咐给宫女，娘娘记得要按时喝才是。” 苏青沅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而很快的，程若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等到程若白彻底了走了，苏青沅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软弱当真都写在脸上吗？连一个吏目都对她无所畏惧，也就难怪那些人不但不怕她，反倒还来招惹她了吧。 一直到夜里，晚膳都已经准备好了，若璃才带着苏凝雪回来了，在外面转了一下午，苏青沅本以为她会高兴，可苏凝雪回来却一言不发，低着头吃饭，她问起话来也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苏青沅觉得奇怪，又看向若璃，谁知道若璃竟也一脸苍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用过了晚膳，苏凝雪就早早地去休息了，什么话都没说，苏青沅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这才叫了若璃进屋子里来。 “若璃，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苏青沅见若璃脸色难看，声音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若璃仍旧低着头，抿着嘴唇不语。 苏青沅有些急了，“怎么，你连我也要瞒着了吗？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把她叫起来，让她跟我说！”苏青沅说着，就站起身来，要往门外走。 “娘娘！”若璃这时叫住了她。 苏青沅回过头来，只看见若璃一张惨白的脸，眼神惶恐，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堂小姐……堂小姐她闯祸啦！” 听到这话，苏青沅的心倏然一沉，眼神紧紧地盯着若璃，“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5章 闯祸 若璃看了她一眼，这才神情凝重地说了下去，“今天下午我带着堂小姐路过内务府，堂小姐想要见识一下这宫中的珍宝，我就带她去了珍宝阁，里面都是些等着师傅维护的各宫的宝贝，堂小姐拿起了那叫铁树银花的珐琅器，堂小姐敲着玩的，谁知道就给弄碎了……” 听到这话，苏青沅简直觉得难以置信，心头一窒，却还抱着一丝希望，“那珍宝阁外有侍卫把守，没有命令，怎么能放你们进去呢？” 若璃一听这话，心虚地低下头来，“我知道珍宝阁后墙有个狗洞，可以避过侍卫的巡逻，所以就……” “那守珍宝阁的宫女呢？！”苏青沅又追问。 “我们去的时候，她刚好不在……”若璃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苏青沅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气冲上头顶。 这时若璃突然抬起头来，眼底带着一丝精光，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我们走得快，谁也没看见，只要我们谁都不说，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感到无奈，更多的是气愤，也不想和若璃再说话了。闯出这样的祸来，苏青沅也没办法，一个是她的堂妹，一个是她的贴身宫女，总不能把她们交出去吧。 虽然知道她们这样不对，苏青沅也只能安慰自己，就像若璃说的那样，也许并没有人发现她们。 就这样过了一夜，晚上苏青沅睡得不大踏实，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果然，到了第二天一早，事情便炸开了。 那铁树银花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惠妃，因为时间久了釉色变得不大好了这才交给了珍宝阁的师傅修复，谁知一下午的功夫，铁树银花竟然不见了！ 惠妃勃然大怒，要拿当时看守的人知罪，而看守的人一口咬定有人趁着其出去如厕的时候偷偷进去过。惠妃哪里是个受了委屈会往肚子里咽的人，这会儿正满世界的要把这个偷东西的人给揪出来！ 这东西自然是没丢，只是偏偏这二人为了隐藏罪证，就把珐琅器的碎片给拿出来偷偷埋了！现在惠妃只当是有人把她心爱的东西偷走了，正大张旗鼓地寻着。 苏青沅本想着弄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糊弄过去，可打听之下，这珐琅器是漠北贞格王送来的礼物，总共送了三樽，当时萧昶灏将其中一樽给了太后，一樽赏给了惠妃，而最后一樽则赠给了镇守漠北边塞有功的萧光睿。 苏青沅听了之后，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这珐琅器代表着两国的邦交，失窃了可不是小事，可偏偏再弄来一樽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苏凝雪这次算是给她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苏凝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知道惠妃的人在外面正查得如火如荼，吓得连门都不敢踏出去了，只知道躲在屋子里哭个不停，又惊又怕，根本停不下来。 末了，还是苏青沅先冷静下来，看着不远处的苏凝雪，“行了，别哭了，去把脸洗一洗，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苏凝雪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她，“姐，你说什么？” 苏青沅看着她，简直恨铁不成钢，却也无可奈何，“你们没留下什么证据，应该查不到这里来，假如真查到这里了，昨天下午你们一直待在景华殿里，没有出去过，明白了吗？” 苏凝雪看着她，表情仍旧愣愣的，“姐，你的意思是要我撒谎？” 苏青沅又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好气，也不想和她说话。惠妃那个脾气她是知道的，就算是她，惠妃都要拔掉一层皮，更何况打烂铁树银花的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苏凝雪呢？ “你在这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要去，记着我跟你说的话就是。”苏青沅同她说完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姐，你要去哪？”见她要走，苏凝雪连忙追问。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没理她。这时若璃连忙走过来，迟疑了一下，同她开口，“娘娘，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苏青沅冷冷地回了一句，心里还有些生气，不想理她。苏凝雪不懂事，她没想到若璃竟然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实在让她有些生气。 若璃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也就怯怯地站在那，不敢再上前了。 苏青沅这次带了周敏一起前去。 静菊是在上午的时候过来知会了消息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徐氏突然要见她，苏青沅担心节外生枝，可不去又怕自己显得不坦荡，只得前往延禧宫。 在苏青沅的记忆中，徐氏总是不疾不徐，不紧不迫的，就如同现在这般，坐在桌边，品着茶，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惊动她的情绪半分。 苏青沅坐在徐氏对面，徐氏抬头看着她，笑了，“近来可真是少见了妹妹。” 苏青沅这才淡淡地回答，“近来臣妾的堂妹进宫小住几日，这几日臣妾都在照顾她。” 徐氏这才点点头，“原来是妹妹的堂妹来了，妹妹你也真是的，怎么不带堂妹来本宫这坐坐，本宫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苏青沅却是轻笑着摇摇头，“臣妾那个妹妹见识浅薄，难登大雅之堂，不值姐姐一见。” 徐氏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有妹妹这样的姐姐，那姑娘自是不会差到哪去。” “姐姐谬赞了。”苏青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徐氏看了看她，这才又开口，“之前本宫从父亲那里听说，苏大人有意与杜家结秦晋之好，这是喜事一桩，父亲愿意做这促成好事的月老，只是后面，苏大人竟没有再提，妹妹你今日正好来了，姐姐便问问。” 听到此处，苏青沅算是明白了。徐氏怕是知道了苏凝雪进宫的事，所以才特地把她叫来。如今苏同升了官，风头正盛，自是要趁着这个时候，把事情给促成了。 想及此，苏青沅看向了徐氏，“这事叔父还未曾同妹妹提过，况且，这毕竟是叔父的自家事，妹妹也不好太多过问。” 第76章 事态严重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徐氏听着她的话皱了皱眉，“一家人自然是不分里外了，这是苏姑娘的人生大事，你这个做姐姐的当然也要好好为她打算打算。” 苏青沅不说话，徐氏又径自说了起来，“这杜侍郎是本宫父亲的得意门生，说起来我也了解几分，才华自是不必说，而为人自是正派……” 徐氏在一旁循循善诱，苏青沅心里却挂着那件事，听得有些烦闷，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这时徐氏突然停下来，看着她，目光认真起来，“姐姐知道妹妹最担心什么，这杜侍郎不是什么风流之人，至于纳妾也是因为正室多年无所出，妹妹大可放心，只要苏姑娘嫁过去生下个一儿半女，杜家不会亏待了她。” 听着徐氏的话，苏青沅越听越像是在卖妹妹，心里不免有些不快，“苏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算是书香门第，凝雪从小也是被家里当掌上明珠一样捧着，如今豆蔻年华，冰清玉洁，却要给人去做妾，妹妹若是在此私做主张，只怕连凝雪母亲那关妹妹都过不去！” 苏青沅这一番话说出来，气氛倏然冷了下来。徐氏错愕地看着她，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竟然会这样激动。 而不等徐氏说话，苏青沅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妹妹已然半生坎坷，不想再让凝雪步妹妹的后尘，有些话虽不当讲，妹妹却还是要说。” 徐氏看着她，瞪大了眼睛，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里走出来，苏青沅已经继续开口，“杜侍郎是俊杰之才，自会有更好的女子相配，而凝雪，妹妹只想让她安安稳稳地找一户人家，平静度过一生。” 徐氏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妹妹既然这样说了，本宫也不好勉强，只是卖本宫一个面子，叫二人见上一面，倘若苏姑娘真的不愿意，那这件事就作罢了。” 徐氏已经让步，苏青沅也不好再过多反驳，只好应了下来，“姐姐这样说了，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后面苏青沅又同徐氏闲聊了几句，末了，徐氏看着她，倏然话题一转，“妹妹可听说，近来景辰宫失窃之事？” 苏青沅微微一怔，确定徐氏看着她的目光平静，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在心底松了口气，神情淡淡的，“略有耳闻，只是臣妾对这景辰宫不大关注，也不清楚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徐氏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那一瞬，苏青沅竟觉得徐氏脸上的眼神带着一丝诡秘。 “景辰宫对外宣称那御赐的铁树银花是被人窃取，可说不好，就是某些人不小心弄坏了御赐的东西，为了脱责，就说是有人窃取了，到时候在抓一个替死鬼……本宫倒要看看，她们最后如何收场。” 苏青沅没有说话，这一次事情真不是徐氏想的那样。可徐氏的反应还是让她在心底里暗暗地吃了一惊。一个人的真正情绪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徐氏说话时的那股刻毒，足见她对惠妃的怨恨又多深。 能这样怨毒地揣测，谁敢相信，这话是从平日里与世无争，待人和善，尤其是对惠妃忍让的皇后嘴里说出来呢？ 苏青沅早就知道，徐氏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大方得体，规规矩矩，母仪天下的人，这么想着，她越发得觉着眼前的人让她胆寒。 见她许久不说话，徐氏或许是发现自己失态了，这才又对她笑笑，“妹妹还不了解她，这倒真符合景辰宫的作风，真真假假，本宫也早已弄不清她景辰宫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了。” 苏青沅连忙藏好了自己的情绪，点点头表示理解，“惠妃娘娘的手段，妹妹先前已经见识过了，姐姐不说，妹妹也是明白的。” 徐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不知妹妹如何看待？” 苏青沅抬头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说着，“妹妹是这样想的，即便真是惠妃娘娘不小心弄坏了，如实交代便是，不过是个珐琅器，弄得如此兴师动众，真是没有必要。” 徐氏听了这话，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妹妹此言差矣。” “这话怎么说？”苏青沅不解。 徐氏仍旧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你以为这次真的只是弄坏一个珐琅器的事？”徐氏摇了摇头，“这珐琅器是当年贞格王赠与皇上的，算是漠北承认了皇上政权的一种让步，从此两邦和平共处。而如今，漠北那边不太太平，象征着两国邦交的珐琅器又在此时失窃，只怕人心不安啊……” 苏青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她原本就知道这东西重要，可听了徐氏说的之后，她发现这东西竟比她想象的重要得多！ 事情还没完，徐氏继续说着，“皇上还因此见了她，责骂她连个珐琅器都看护不了，皇上当时那神色吓人，据说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坏了，从未见过皇上这样。惠妃顶着这样大的压力，如果不把东西找回，只怕难以向皇上交代啊。” 苏青沅听在心里又是一沉。 好在之后皇后只是一直自顾自的说着，怕是已经认定了这是惠妃的把戏，也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来。 苏青沅走出延禧宫之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徐氏这次猜错了，而惠妃不好过，只怕事情只是变得更加严重。 回到景华殿里，苏青沅就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大早，天空刚刚露白，苏青沅就早早地起来了，并且把苏凝雪也从被窝里揪起来，起初苏凝雪还不大乐意起早，可看到苏青沅严肃的神情，苏凝雪也就不敢说什么了，乖乖地爬了起来。 一路上苏凝雪都迷迷糊糊的，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来，她清醒了些，才意识到，她们已经走在了出宫必经的侧道上。 事出紧急，苏青沅只带了一个周敏，而只让周敏去送，她又不大放心，所以也就一起跟了来。 第77章 此事可大可小 她要亲手把苏凝雪送出宫去，先回家避避风头，苏凝雪留下也只是添乱，苏凝雪回家了，她反倒能够不为她分心，专心地想想这事该怎么解决。 当然，苏青沅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惠妃查不到苏凝雪的头上来，可是这两天看着惠妃凿地三尺的阵仗，她又不由地担心，如今她只想把苏凝雪快些送走，别人问起，就说她想家了，想快些回家。 早上的侧道上，安静得有些不像话，一脸走了许久，都没有见一个人影。 苏青沅特地选了这个时候，就是为了早些，虽说她可以等到天亮以后再送，但她总怕夜长梦多。 事情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们走到转弯处，路的那一边也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走近一看，正是两个侍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极其狼狈的宫女。 一路走来那宫女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什么，两个侍卫面色如铁，一个个都没有表情。 这条甬道不止通向宫外，更通向永镇门，永镇门外有一口废井，早已不只处决了多少宫人，又聚集了多少冤魂。 见到那两个侍卫，一切就已经心照不宣了。大清早碰到这种事，苏青沅心里总觉得不大安稳，这不知是哪里惹了事的宫女，竟要遭此处罚，可苏青沅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想两路人马各走一边，谁也不要碍着谁。 两路人马在岔路口擦了肩，约莫是天色昏暗，那两个侍卫并没有认出她来，苏青沅倒也不在乎了，只想快些把苏凝雪送走。 那宫女仍旧低着头嘀嘀咕咕，似是有些神志不清，一路走来倒也平静，谁也不想，就在苏凝雪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宫女突然抬起头来，瞳孔骤然紧缩，便疯了似的挣开了两个侍卫，朝着她猛扑了过来！ “哈哈哈！是她！就是她！”宫女开心地笑着，紧紧地揪着苏凝雪的衣服，“我认得她！你们快来抓她啊！” 苏凝雪一个不稳被扑倒了，摔在地上尖叫连连，“救命啊！救命啊！”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苏青沅怎么也没先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而那宫女仍旧盯着苏凝雪，那双眼睛像锥子一般，一点也看不出疯了或是傻了。 还是周敏先回过神来，厉声呵斥那两个侍卫，“贵妃娘娘在此，还不快把这个疯女人拉开？！惊吓了娘娘你们谁担待得起？！” 两个侍卫一惊，连忙冲过来将那宫女硬生生地从苏凝雪身上拉下来，那宫女还在疯了似的嚎叫，“是她啊！是她！你们抓她啊！不是我！” 苏凝雪被吓坏了，仍旧坐在地上，周敏连忙过去扶她。苏青沅回过神来，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其中一个侍卫正盯着她，那目光似有些古怪，看得苏青沅心里一阵发毛。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疯女人带走？！”周敏又呵斥了一声。 那侍卫这才低下头，连忙给他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刻带着那宫女，匆匆朝着永镇门那边走去。 “抓她啊！你们抓她啊！是她！不是我！” 宫女凄凉的叫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远，十分刺耳，苏青沅只能背过身去不看她，努力冷静下来，对着那两个人开口，“我们走吧。”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她们来得晚了些，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侍卫已经换过了班。 周敏向那侍卫说明了来意，谁知那侍卫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上头有令，这几日任何人都不得出宫！” “可是娘娘的妹妹想家想得紧，您就给通融通融。”周敏见四下无人，已经将准备好的一个小小的钱袋掏了出来。 谁知那侍卫冷冷地睨了一眼，冷笑一声，“上头有命，除非有通行令，否则放走一个杀无赦！您说，是您这小小的钱囊重要，还是我这颗人头重要？” 周敏碰了一鼻子灰，正要和他理论，苏青沅却拉住了她，给她递了个眼色。 如今既然出宫不成，贸然冲动只怕会引起更多的不便，对她们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周敏意会了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三个人按照原路返回，各怀心事。刚才的一幕显然把苏凝雪吓得不轻，此时苏凝雪低着头，脸色苍白，一路上一个字不说，阴沉得吓人。 苏青沅则满脑子想着最后她与那侍卫对视时，侍卫那古怪的眼神。那眼神总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景华殿之后，苏青沅先是让宫人送了苏凝雪回房休息，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周敏，苏青沅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想办法堵住那两个侍卫的嘴，我不想今早的事传出去。” “是。”周敏应了一声，眼睛看着她，显然她们这一次想到一块了。 苏青沅这一等等到了下午，周敏回来的时候，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看着她这般，苏青沅的心不自觉地沉了沉。 “怎么了？”见周敏迟迟不开口，苏青沅忍不住问道。 周敏抬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凉意，“那人早就知道我会去找他，只是我还没有去查他，他先找上了我。”说到这，周敏的脸色更冷了几分，眼底有几分怒意，“他叫我转告您，此事可大可小，就看您怎么做了。” 听到这里，苏青沅也觉得有些恼怒，气急不禁笑出了声，“他在威胁我？” 周敏点点头，想到什么，很是不快，“他说了，您最迟要在明日落日之前召他来见，否则，他就会去惠妃娘娘那里，还说，惠妃娘娘对今早发生的事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苏青沅没说话，眉头皱在一起，拳头不觉攥紧，“这人什么来头？” 周敏看着她，脸色严肃起来，“我已经查过了，此人是西端门那边的一名侍卫，出身贫寒，地位卑微，所以才受了景辰宫那边的令处置那宫女，这种人终其一生恐怕也见不到惠妃一面。” 苏青沅仍旧沉默，想着这人说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78章 正中下怀 周敏提到那人，眼底毫不掩饰鄙夷，“娘娘，或许我们可以想个办法，让他永远都闭嘴……” 苏青沅皱了皱眉，周敏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出那一步。 “那样做倒不必，不过得让他尝点苦头，让他明白，拿了好处闭嘴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苏青沅这么说着，思绪已经飘远，为了苏凝雪这事，她是真的有点累。 “是。”周敏应了一声，随后退了出去。 苏青沅则扶额靠在椅子上假寐，这几日没休息好，她感到有些疲惫。 傍晚时分，景华殿里气氛压抑，苏青沅终是有些受不住了，就走出房门去，到花园里走走。 毕竟快要到晚膳时间，后花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苏青沅走在花丛间，感受着风吹过来，这才觉得天气是真的变凉了，秋风萧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青沅走了一会儿，仍旧没有什么人走过，想了想她便决定绕过这花园之后就打道回府。 苏青沅又往前走了走，只见凉亭上有一道身影，这身影有些眼熟，她仔细一看，竟是袁启珍。 袁启珍一抬头也看到了她，只是就那么站在那里，既不离开，却也不过来。苏青沅只好快步走了过去。 “启珍，你怎么在这？”看到她，苏青沅心情还不错，这才想起来，自那次之后，就没有再见过袁启珍了，而自己这两天担心苏凝雪的事竟暂时没想起她来。 袁启珍看了她一眼，眼神躲躲闪闪不说话。 苏青沅隐约觉得有些古怪，却还是像没事人似的问她，“你的平安结绣的怎么样了？哪天拿过来，我可以给你改改。” “苏姐姐，”今天袁启珍第一次叫了她，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以后你不用再教我了。” 苏青沅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袁启珍别扭了一会儿，脑袋转过去不看她，“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这样以来苏青沅更加不理解了，“是不是我做得哪里不好，让你不舒服了？” “不是！”袁启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话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看着她，眼底露出不好意思来，“那天我回去的时候，姐姐她狠狠地骂了我，我答应她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你……” 说到最后，袁启珍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苏青沅听到耳朵里却是越来越平静，最后，她只轻轻笑了一下，反倒反过来安慰她，“没事，那就不要见了。你姐姐不喜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别因为我影响了你们。” 袁启珍愣了一下，脸皱在一起，十分难受，“苏姐姐，你别这么说，你生气也好，说我也罢，你别这样……” “我为什么要生气？”苏青沅看着她的脸，平静地笑了笑，“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要走，有的人要留，一切都有安排，我不该强求什么。” 袁启珍看着她的脸，表情更苦了，“我真的不明白，你已经很好了，为什么姐姐她还是要这样针对你。” 苏青沅听了只是轻笑着摇摇头，“这也怪不得你姐姐，我们本就立场不同，站得位置也不同，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原因，你不该怪她。” 袁启珍看着她，神情越发的复杂起来，“苏姐姐，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姐姐的，我……” “嗯？”苏青沅看向她。 袁启珍愣了一下，眉头紧锁，看着她平静的眼，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滞，下一刻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闭紧了嘴唇，再不说什么了。 苏青沅倒也没有追问，而是看向了远处，这个时候反倒放松下来，“再陪我走走吧，就当是最后一次，我们好好聊聊天。” 袁启珍看着她的侧脸，点了点头，“嗯。” 苏青沅回到景华殿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去，宫人们不得不重新准备晚膳，再给她端到桌子上来。 苏青沅今天胃口不佳，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心里一直想着傍晚时分袁启珍和她说的那些话。 后来苏青沅旁敲侧击，总算是从袁启珍那里套出些话来，惠妃现在是真的很生气，而且是要将这件事一查到底了，惠妃甚至觉得是有人在故意害她，现在恨不得把那人给生吞活剥了。 除此之外，苏青沅对调查的近况和细节一无所知，因为袁启珍不是个喜欢掺和这些事的人，再问下去只怕会露了马脚。 苏凝雪仍旧躲在房间里不敢见她，这两天想必是被她说怕了，见了她更是能躲就躲。 周敏那边再次败下朕来，威逼利诱都对那人没有作用。周敏又是个暴脾气，几句不合，或许是激怒了对方，对方竟拒绝和她再谈下去，周敏气得够呛，也没办法，只能回来再和苏青沅商量。 苏青沅本来没想见这人，可听周敏这样一描述，她忽然就对这个人有几分兴趣了。周敏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而能够让周敏也无计可施的人，倒还真是少见，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卫。 “你安排一下，叫他来见我。”末了，苏青沅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周敏看着她，以为自己的听错了，脸上一脸的错愕，“青沅，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做就正中他的下怀了！” 苏青沅抬头看她，脸色平静，“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周敏愣了一下，倏然失了言语。 最终，周敏答应是答应了，可因为对那人心怀怨念，硬是拖到了第二天下午快要傍晚的时候，才把那侍卫带到了景华殿来。 苏青沅屏退了其他人，房间里只剩下若璃和周敏，与此同时，殿门也被紧紧地关上了。 之前天色昏暗，她也没有细看，至此，她才好好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人，普通的侍卫服下是坚实虬结的肌肉，身材高大，皮肤略微黝黑，佩刀虽在进门的时候被卸了下去，却仍旧透着一股锋利的杀气。 第79章 得寸进尺 此人轮廓分明，双眼狭长，眼角微微下垂，带着几分市井的痞气，目光慵懒里又透着一股肃杀，五官说不上帅气，倒也还算端正，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明利索，像极了一匹狡黠的恶狼。 若璃哪里见到过这样的人物，抬眼看去动作更是小心翼翼，靠她说话自然是没什么指望了。 这时，那侍卫也抬起头来看她，四目相对，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这样一双锋利的目光，也难怪苏青沅在那匆匆一瞥之下，只记住了那一双眼睛。 “微臣慕清扬参加贵妃娘娘。”下一刻，那人竟俯下身，给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苏青沅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也跟着发凉，“多余话就别说了，本宫记不住，也懒得记。” 慕清扬抬起头看向她，却是勾了勾唇，“微臣的名字娘娘可要记牢，以后可还要仰仗娘娘的提拔呢。” 周敏听了这话，脸色倏然一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娘娘说话？！” 慕清扬倏然噤声，目光一凛，朝着周敏扫去，眼神肃杀，凭空生出一股寒气来。 周敏愣了愣，竟说不出话来了。 苏青沅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你来这里，该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废话吧。” 慕清扬倏然看向她，目光凛然，苏青沅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却听到男人平静的声音，“微臣到这里不过是想给自己谋些福利，若是娘娘答应，那自是再好不过。” “可是本宫凭什么要帮你？”苏青沅忍不住皱眉，她实在不喜欢这样被人威胁的感觉。 慕清扬却是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微臣听到了一些很有趣的话，惠妃娘娘一定会很有兴趣，只是到惠妃娘娘那边去之前，微臣想听听娘娘您的意见，看守珍宝阁的宫女为什么独独认出了娘娘您的妹妹呢？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 听到这话，苏青沅脸色一沉，“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废话，那你找错地方了。” 慕清扬看着她，仍旧是笑，“微臣听闻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惠妃娘娘与娘娘素来不对盘，倘若知道这事，只怕真正重要的，就不是这个始作俑者的真实身份了，而是谁来担责……” 苏青沅看着他，没有说话，竭力维持脸色仍有些难看，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有些后悔，没有按照周敏所说的来办。 慕清扬的目光直视着她，像是要一眼看进她的心里去，“这么重要的事，微臣和微臣兄弟可是都听到了，微臣想了想，还是将这些写在了一封信上，交给微臣的朋友。若是微臣和微臣的兄弟有何不测，这封信就会由微臣的朋友交到惠妃娘娘那里。” 苏青沅皱了皱眉，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一想到苏凝雪，如今她只想保全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直说吧，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只要在本宫的能力范围之内，本宫只希望你能永远闭嘴。”苏青沅看着他，声音和她的脸色一样，都冷冷的。 慕清扬却笑了起来，“娘娘是个痛快人，微臣就喜欢和娘娘这样痛快的人打交道。既然如此，微臣也就直说了，微臣进宫已有三载，奈何无权无势，如今仍旧在西端门那边，若是能够调到中晋门，自是再好不过……” 苏青沅没有回答，微微蹙眉。 皇城内外，里三门，中三门，外三门，共九门，由外城西端门到阻隔朝堂与后宫的中晋门，侍卫的级别连升两级，意味着其职责也越发得重大，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通过中晋门的考核，这么做，无疑是大开后门。 周敏听了也很愤怒，而后她便脱口而出，“你这根本就是得寸进尺，你这要求就是痴人做梦！” 慕清扬看向她，脸倏然阴沉下来，“这话是在问娘娘，你是什么东西？能替娘娘回答吗？” “你……”周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眼睛直直地瞪着这人。 苏青沅听了这话，脸色倏然沉了下来，“本宫的人，还用不着你来置喙！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慕清扬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不甘，似有一股怒意要爆发，但最后终是忍住了。 “娘娘，微臣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仔细想想，或许惠妃娘娘那里，才是微臣真正该去的地方。”慕清扬平静着开口，无声地施压。 苏青沅看着他，末了叹了口气，松了口，“这事事关重大，容本宫再考虑考虑，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慕清扬看着她，眼底这才勾起得逞的笑意来，“三日，三日后的此时，微臣希望能够从娘娘这里听到满意的答案。” 苏青沅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他，声音也冷了下来，“没什么事了，你就下去吧。” 慕清扬一作揖，抬头又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苏青沅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事情已经渐渐开始失去控制了，如今她必须想办法解决才是。 沉默了许久，苏青沅看着不远处的殿门开口，“今晚和我出去一趟吧。” 话自然是对周敏说的。 倘若不是无计可施了，苏青沅也不愿用这些事去烦扰萧昶灏，可事到如今，她需要一个能给她想办法出主意的人，而这个人只能是萧昶灏。 自从那日以后，萧昶灏再没有去过景华殿，苏青沅不知他去了哪宫娘娘那里，也不想知道，知道了也不过徒添烦恼，并改变不了什么。 苏青沅也算不准萧昶灏今夜会去哪，只能提前来了重华殿，希望能见上他一面。 今晚仍旧是福成守在门口，待到她们过去的时候，福成已经看到了她，向她行了个礼，“奴才参见苏贵妃。” 福成显得很生分，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苏青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她着急着见萧昶灏，也就没工夫顾及福成的事了。 第80章 江南出事了 面对他的行礼，苏青沅轻轻点头致意，而后便直说来意，“我找皇上有些事，还请公公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听了她的话，福成没动作，倒是整个人惊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以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她，而当她看过去的时候，福成的脸色又有些冷漠，“皇上正忙，谁都不见，娘娘请回吧。”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之前来找萧昶灏，福成也是知道的，并且还帮她的忙，可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拦起她来了？ 苏青沅觉得不解，却还是耐着性子说着，“今夜我找皇上实在有急事，求公公通融一下，我保证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说上几句，我马上就出来！” 苏青沅不说还好，她这话一说完，福成抬起头来看她，眼神里竟带着丝丝的埋怨和无奈，“奴才知道皇上宠着娘娘，可娘娘也不能一次次的仗着皇上宠爱肆无忌惮，只怕到了最后，会叫人心寒啊……” 苏青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而周敏却已经忍不住开了口，“娘娘如此对你，你这样说未免也太过分了。” 福成却不理她，只是看着苏青沅，“娘娘您好自为之吧。” 苏青沅看着他，只觉得莫名其妙，“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叫你这样不高兴，你可以说出来，也让我知道一下。” 福成看着她，眉头蹙了蹙，“娘娘，您这样装傻有意思吗？原本奴才以为娘娘和其他人不一样，是真心待皇上好，可没想到比起其他人来，您有过之而无不及，奴才算是看走了眼……” 听到这番话，周敏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苏青沅却拦住了她，只是看着福成，神色淡淡地，“我还是不明白，还请公公说得再明白些。” 见她如此淡然，福成眼底平静终是被打破了，看着她声音隐隐带了一丝不悦，“皇上这几日为了江南的事夜夜无眠，其他人哪怕是走个过场，都知道来嘘寒问暖，有心的更是送上补品来，娘娘竟是连这些场面活都不愿意做了，剩下的话还需要奴才再往明白了说吗？” 苏青沅看着福成，倏然一愣。这些事并没有人告诉她啊，她还以为这几日萧昶灏不知是流连在谁的宫中，这种事她不想管，也就没有过多过问。 但苏青沅还是很敏感地抓住了福成话里的关键，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不容他有丝毫的躲闪，“江南那边，出什么事了？” 福成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别过头去不看她，“奴才……奴才不知，这些大事也不是奴才一个奴才能知道的，还请娘娘别再为难奴才。” 眼看着福成是不愿意说了，苏青沅这才有些不甘的收回目光来。她忽的想起那一晚萧昶灏的反常，莫不是和江南的事有关？可他为什么只字都不向她提呢？ 见她怔住了，福成又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声，“娘娘，别怪奴才多嘴，既然入了这皇宫，还请您收收那些旁的心思吧。” 苏青沅听得出福成在说什么，只是这样想的人太多了，她也懒得辩驳了。 “打扰了。”苏青沅留下淡淡的一句，转身就走。 她意识到再纠缠下去也没必要了，如今萧昶灏正忙着，恐怕根本没空管她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吧，她去了，也只怕是去找不痛快。 在她走后，苏青沅听到身后有一声叹息，是福成的，苏青沅没回头，一条路走了下去。 苏青沅一回了景华殿，就看到殿门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的若璃，一听到动静就连忙抬起头来，小步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苏青沅看着若璃的脸，见她脸上有古怪的神情，也不多问，连忙把她拉进了房间里。 若璃一进了门，就把殿门给关牢了，而后又匆匆地跑回她的身边来。苏青沅和周敏都被她这个样子弄得莫名其妙，而若璃也不给她们解释，半晌，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 若璃手里攥着一个信封，以火漆封缄，火漆还好好地，看来并没有拆过。 接着若璃便把那信封塞进了苏青沅的手里，看着苏青沅的神情有些复杂，“这是成王差人送来的，娘娘，成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听成王二字，苏青沅脸色一紧，也顾不得给她解释了，连忙把手里的信封拆开，里面的字迹不算工整，不过却虬结有力，笔锋锐利而凶猛，字如其人，正是萧光睿的亲笔！ 苏青沅看着那一笔笔字，脸色倏然黑了下去。 周敏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若璃口中的成王是谁，便连忙凑了过来。而苏青沅并没有防着谁，因此周敏很轻易地就看到了信中的内容。 在看到那短短的几行字之后，周敏的脸色大变，声音里诧异中带着一丝费解和怒意，“你怎么还和这个人有联系？！” “还？”若璃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不解地看着苏青沅。 苏青沅此时心头早已乱成了一团麻，根本顾不上回应她们，脑海里只是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萧光睿的那几个字。 他邀她明晚在早已废弃了的莲心苑见面，还指明了要她一个人去，说是要和她聊一聊铁树银花的事。 萧光睿是怎么知道铁树银花的事？ 苏青沅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心烦乱成一团。那天她同袁启珍谈话的时候，只提醒了她务必要向惠妃保密，却忘了提萧光睿。 而袁启珍这个人本就天真，对萧光睿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萧光睿这个人跟在萧昶灏身边，头脑早就像狐狸一般转得极快了，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呢？ 怪只怪她粗心大意，才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才把苏青沅从思绪里拉了回来，她猛地警惕起来，看向了被敲响的门。 若璃连忙跑过去，把门拉开。 苏凝雪此刻正站在门外，身上只披了一间外套，头发松松散散，脸上花容失色，像是刚从被窝里的钻出来，模样惺忪，眼神却意外地清醒。 第81章 她没有选择 关上门后，房间里有了一丝安静，片刻之后，苏凝雪突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慌张，冲过来一把抓住了苏青沅的手，“姐，你一定要帮我！帮我啊！我不想被抓，我……” 苏凝雪越说越慌，说到最后，眼神闪烁，整个人脸色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苏青沅本就心烦意乱，被苏凝雪这样一拽，顿时有些烦躁，下意识地甩开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这宫里要小心，你不听，现在闯了祸，怎么知道害怕了？” 苏凝雪狠狠楞了一下，手就僵在空中，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愣了一下，只好又看向周敏，眼底全然是求救的神色。 苏青沅懒得理她，径自朝着里面走去。 周敏看着苏凝雪，轻轻叹了口气，“苏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娘娘为了这事已经很烦心了，你就别来添乱了。” “我……”苏凝雪看着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又看向苏青沅那个方向，眼圈一下子红了，“我知道，我现在闯了祸，你不想管我，你就直说，我不会再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你了！” 说完，苏凝雪猛地一转头，就朝着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房间里都静了下来。 周敏和若璃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再说什么。 这一夜对苏青沅来说又是个不眠之夜，她翻来覆去，都在想着萧光睿信里的那些内容。 如果不去，会怎么样呢？ 对苏青沅来说，这一夜格外的漫长，而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苏青沅才最后下了决定。 莲心苑位于皇宫的西侧，曾是先皇赠与某位妃子的礼物，而后来那位妃子失宠，莲心苑也就成了空宅。苏青沅以往只听过这里的传说，而这一次来却是第一次。 早已经荒废了的庭院里吹着瑟瑟凉风，没有光亮，也没有人烟，只有月光打在院子里，能够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也许正是因为这里了无人烟，萧光睿才会把地点选在这里。苏青沅正想着萧光睿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竟没有注意到，早已荒废的土地上，那一阵几乎被风声掩盖，低不可闻的脚步声。 倏然，一双手自她的腰间环了上来，动作轻缓，却带着几分霸道！ “啊！” 苏青沅下意识地惊叫一声，想要挣脱，那双手却已经握住了她的两只手，男人的气息吹打在她的耳畔，带着一丝撩人的味道，“你既然敢来这里，不就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苏青沅狠怔了一下，这一次，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这个声音她还算熟悉，因此不难辨认，沉默了半晌，苏青沅感受着胸腔里因强烈紧张而跳动极快的心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平稳一些。 “你信上说的话，是真的？”她的声音那般平静，听上去带着一丝丝的慵懒，连苏青沅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萧光睿明显地怔了一下，而趁着他走神的片刻，苏青沅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此时此刻他正背对着月光，苏青沅抬起头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男人的双眼微眯，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果然，你很想要那樽铁树银花是吗？”萧光睿倏然看着她，问出了口，“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它？” 苏青沅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别过头去不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它？” 萧光睿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来，“你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突然那么热心地问她，还不叫惠妃知道，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苏青沅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事情果真如她猜想的一般，可她早知结果会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波澜。 见她不说话，萧光睿又要靠过来，这一次，苏青沅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避开了他。 男人深邃的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冰冷。 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脸上绷得紧紧的，轻轻挑眉，眼底沉静如冰，“把铁树银花给我，我就给你你想要的。” 萧光睿看着她，半晌，眼底的怒意渐渐散去，看着她的神情越发得意味深长起来，“你怎么敢确定，你值这个价呢？” 萧光睿说这话的本意明明就是羞辱她，可此刻苏青沅停在耳朵里，却觉得不痛不痒了。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再生苏凝雪的气她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如果见死不救，她会悔恨一辈子。 “值不值这个价，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苏青沅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干脆利落，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这东西？”萧光睿再一次发问，似乎对这个问题真的很感兴趣。 苏青沅被他问得有些烦躁，索性转过头不再看他，声音更是冷了下来，“这不关你的事。” 萧光睿仍旧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了，下一刻，他便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拽紧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到他的面前，眼神倏然冷冽，“就算我不给你又能怎么样？你人已经来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走吗？！” 苏青沅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萧光睿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只身来赴会就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她没有选择！ 突然，苏青沅就觉得身上一轻，再一看，竟是被打横抱了起来。男人到底不愿意在这露天旷野里做些什么，而是抱着她朝那房间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踹开了，空气里带着一丝潮湿的味道，可是当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之中，却发现即使外面杂草丛生，可是屋里并没有因为太久没人居住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相反的，这里整洁得像是被人刚刚不久打扫过一样。 可苏青沅还来不及诧异，男人突然地一松手，她整个人便跌到了柔软的床上，而后，那道身影就压了下来。 “萧光睿！” 第82章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苏青沅咬着牙喊着他的名字，眼看他要吻过来连忙避开了头，可眼前的人却没有放弃的意思，而是一口咬住了她的喉咙，牙齿摩挲让苏青沅一阵轻颤。 那动作仿佛是一只猎豹正在戏弄他的猎物，下一刻，他就要把她的脖子撕个粉碎。 男人的手已然探进了她的裙摆里，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倏然怔停住了！ 黑暗里，萧光睿惊诧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惊愕带着几分愤怒，眼底深处的那些个浴火却是硬生生地暗了下去。 “你骗我？！”萧光睿看着她，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下一刻，他的手便毫不犹豫地退了出来。 苏青沅只是看着他，眼神尤为平静，“我刚才就想告诉你，我来了月事，可是你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啪—— 苏青沅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便挨了狠狠一巴掌，那用力之大，几乎让她在顷刻间嘴角就流出血来，但她不知道，这对男人而言，根本没怎么使力。 萧光睿是真的生气了，即使不看他，她也还是能够听到黑暗里他愤怒的低喘声，像只被激怒了的野兽。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苏青沅继续说着，不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最后一个字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嘴里。 那野兽突然扑了过来，紧紧地钳住了她的喉咙，在昏暗光线下，那张脸透着阴沉，“闭嘴！”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倒不是因为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而是他手上的力道太大，苏青沅毫不怀疑，他再用力些，自己的脖子就会被他掐断。 萧光睿目光森冷地看着她，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松开了手。之后便坐起了身子，目光没有一丝的留恋。 苏青沅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的呼吸，将屋子里不那么好闻的空气也全都吸进肚子里，此刻她只想用尽全力感受生命的存在。 萧光睿就那么背对着她坐了很久，经过刚才的事，苏青沅也不敢再靠近他了，只是本能地缩成一团，尽可能地往里面靠，而离得他远些。 这个疯子！ 她只敢在心里骂他，却不敢当着面讲，她毫不怀疑，这个人会因为他的愤怒而把她的脖子给扭断。 又过了许久，萧光睿才想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她，在看到她缩成一团在角落里时，他的眼神里才有了一丝动容，声音也缓和下来，“生气了？” 苏青沅没理他，干脆翻过身去，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萧光睿盯着她的背影愣了一愣，嘴角却勾起一个弧度来，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弧度消失了，脸色一点点变得沉静，眼眸里甚至渐渐透出了一股冰冷。 “这里曾经是那个女人的寝宫。” 他的声音平静里又透着一股彻骨的冷，若不是房间里真的太安静了，苏青沅简直要以为这是她的错觉。 可听到这句话，她也还是没有转过来，萧光睿也不在乎，只是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她们只会用甜言蜜语来欺骗，她们自私的不顾一切，她们不甘寂寞，她们薄情寡性，没有那个女人真得经得起诱惑。” 萧光睿一边这样说着，声音越到最后，越见嘲讽。 苏青沅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她想她从来都不了解萧光睿这个人，更加不知道，在他的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就是理由吗？”苏青沅突然开口问他，“所以，你不顾一切地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证明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 “难道不是吗？”萧光睿反问她，眼底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来，“你会来求我，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求你？”苏青沅觉得这两个字用的有些讽刺。 萧光睿仍旧是笑，“你故意去找启珍，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吗？你费尽心力这样做，说明你心里很清楚，只有我能够帮你，所以，你在这种时候，第一个想到要来求助的不是我哥，而是我……” 苏青沅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萧光睿的笑容倏然僵在了脸上，目光带着几分愤然地看着她。 苏青沅也看着他，眼底带着淡淡的浅笑，“如果你这么说，那真的是你搞错了。” 萧光睿皱紧了眉头，不说话。 苏青沅也懒得看他，只是继续开口，“出事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哥，我也只想找他帮我，可是后来我眼见着他烦心，我心疼，我不想再拿这些破事去烦扰他。” 说到这里，苏青沅顿了一下，又看向他，“至于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来求助你，至于启珍那里，完全是个意外，我没有想到，她对你这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青沅说话时注意到萧光睿的脸，似乎她多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阴沉几分，而现在，她完全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郁的气息。 可她不管，她只想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说出口。 “所以，你该明白了，到底谁才是你真正应该珍惜的人，她如此真心待你，你每做一件事时也该想想她才对……” “闭嘴！” 不等她说完话，萧光睿再次出声打断了她，声音仍旧强势，却又带着一丝不耐烦，“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费心！”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此时此刻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启珍待你如何，你心里很清楚，虽然我和相处时日短，但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如果你辜负了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萧光睿突然重复她的话，转过来看着她，声音提高了起来，“你凭什么不会放过我？！怎么，你和她才认识多久？她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了吗？！那我呢？！” 苏青沅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这话该如何回答下去。 萧光睿却突然过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仍旧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眼神里满是愤恨，“你口口声声地劝我和她好好的，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第83章 为了叫你闭嘴 萧光睿越说到后面越激动，手上的力量不觉增大，苏青沅被他攥得生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声音仍旧不卑不亢，“在我眼里，你是我丈夫的弟弟，是我朋友的夫君，仅此而已，我希望你也能够明白……” 萧光睿看着她，却突然笑了起来，“苏青沅，你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讽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你和萧胤珏的那点事，我哥他不清楚，我可是一清二楚！” 陈年旧事又被提起，苏青沅不由地有些烦躁，“萧光睿，如果你喜欢拿这些东西说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一点我和你哥都很清楚这一点。” “是吗？”萧光睿看着她，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你真的确定，我哥他知道你所有的事吗？或者说，他知道了之后，还会像你想的这样吗？”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听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光睿冷笑了一声，突然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捏起了她的下巴来，逼着她抬起头来看他，“你可真是不简单，这才进宫多久，太后和惠妃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就连皇兄也都被你骗了……”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萧光睿说的这些根本就是污蔑，可她也明白，跟眼前的人根本讲不出什么道理来。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说这些空口无凭，他不会相信你的这些污蔑的。”苏青沅看着他，言之凿凿。 萧光睿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要证据么？就凭你的出现威胁到了太后和惠妃，她们不傻，当然要除了你，否则就是给自己留下后患，而这些，你心里其实很明白吧。” 最后，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苏青沅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不可理喻，“你自己心思重，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阴暗。” “是吗？”萧光睿不怒反笑，一脸的玩味，“现在想要放下过去做好人了？可你要知道，过去的事情永远都不会真的过去，就像你曾经做过的事，终归会留下痕迹……” “你到底要说什么？”苏青沅忍不住皱眉，被他的话弄得极其不耐烦。 萧光睿脸上的笑容愈发冷了起来，“那时候在玉簌阁时的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五年前，青州马至良惨死……” 房间里的温度本就不高，而在听到那三个字之后，苏青沅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那种冷冷入了骨髓，苏青沅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你调查我？！” 看到她的反应，萧光睿冷笑出声，“凡是接近我皇兄的人，我势必会好好调查清楚，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调查后会这样一个令人吃惊的结果啊。”萧光睿说着，神色越发的意味深长起来。 苏青沅没再说话，一张脸黑得可以，而这时，萧光睿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所以说，我们是同一类人，同类不就该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吗？你可以试想一下，皇兄真的会坦然接受那样的你吗？” 苏青沅没有说话，萧光睿的声音又在耳边给她最后一击，“况且，从你接近他的第一天开始就目的不纯，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又怎么可能奢望它在最后结出好的果呢？” 苏青沅狠狠地一震，萧光睿的话有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得不承认，她说出的，其实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 沉默了许久，苏青沅再次看向他，目光里满是认真，“那珐琅器是我打碎的，如果不能还回去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就完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帮我这一回，我什么都答应你。” 萧光睿看着她，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两日后，夜。 景华殿。 慕清扬手里端着那樽铁树银花的时候，整个人仍觉得有些不真实。虽说他没有细看手里用丝绸布包裹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也能感觉到，这物件的分量非凡。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饶是沉着如他，也没有想到，最后等待自己的竟是这样一个物件。 他本想谋个一官半职，可现在的情况，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苏青沅坐得高高在上，身子端直了，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这就是惠妃娘娘丢失的那樽铁树银花，拿去给惠妃娘娘领赏吧。” 慕清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狐疑，而后，开玩笑似得开口，“娘娘该不会用假的铁树银花骗我，想要借惠妃娘娘的手来除掉我吧，我想我还是要先确定一下……” 说着，慕清扬真就把手伸向了那层丝绸布。 苏青沅听了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相信就把东西还回来，这样的好事，你不要，多得是人去办！” 慕清扬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努力勾起一个笑来，“娘娘不必动怒，微臣不敢怀疑娘娘，只是微臣不明白，这样的好事，何以落到微臣的头上。” “为了叫你闭嘴，这个理由够吗？”苏青沅仍旧平静地看着他。 慕清扬仍旧看着她，这会儿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悦，反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其实细想之下，娘娘也没有必要欺骗微臣，毕竟只要是有关娘娘的事，微臣只需要随便说说，惠妃娘娘就一定会相信……” 苏青沅看着他的话，直接接了下来，“那你也该明白，那样做，你什么都得不到。” 慕清扬愣了一下，随后笑了，“那么如今我们都可以确定，娘娘和微臣都不会出卖彼此。” 苏青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而后她才又开口，“时间不早了，拿着东西就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慕清扬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而后勾起一丝笑容来，“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话说完，他已行了个礼，而后便捧着那樽铁树银花，扬长而去。 门开着，待慕清扬走后，周敏便走了进来。 第84章 引火烧身 周敏走过来，朝门口那边看了一眼，又看向苏青沅，眉头忍不住皱紧了起来，“你刚才那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根本就是个泼皮！是个市井无赖！” 越说到最后，周敏的声音越发的激动，看着她，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这是自周敏进宫以来第一次，苏青沅在她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 苏青沅没有说话，见她安静着，周敏有些急了，“你说话啊！你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一会儿，苏青沅才看向了周敏，“我知道，一来我不想被他缠上，二来我也找不到可以真正信任的人，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对周敏，苏青沅尽可能地做到真诚，不仅因为她是她身边唯一的好姐妹了，也是因为，苏青沅很清楚一个道理，谎言只有通过不断地撒谎来圆，最后谎言总有被戳穿的时候，那时候便信任不再。 在萧昶灏身上，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现在她的身边只有这些人了，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 然而，周敏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眉头却蹙紧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你做这一切，就为了那个所谓的堂妹？” 苏青沅听得出，周敏在质疑她，而她也不避开她的目光，“她年纪还小，这个后果太大了，她承担不起。” 周敏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她不小了，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天经地义，怪不得任何人！没有人必须要为她擦屁股！” 苏青沅听着这话，突然觉得有些累，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她到底是叔父的女儿，我能帮她一点就是一点，也许有一天，她也能帮到我，也说不一定……” “不可能！”不等她说完，周敏就坚决地否定，“她那种样子，不但帮不上你，也只会拖累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苏青沅看着她，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周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可能有些重了，这才又把声调放缓了些，“青沅，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什么？你好不容易重新来过了，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容易，任何人都不该让你这样铤而走险……” “如果我是你，”周敏看着她，不知何时，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其实皇后的提议未必不能采纳，把苏凝雪嫁给杜恒，那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不仅不会在阻碍你，而且还对你有益……” 听到这里，苏青沅最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够了！别说了！” 周敏诧异地看着她，简直有些不相信苏青沅竟然会打断自己，而苏青沅顿了一下，也有几分诧异，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都对周敏尊重有加，还没有用这样语气同周敏说过话。 不过她不后悔，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别过头去不看她，“我不能拿她的幸福当我的垫脚石，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那样做，杜恒比她大十几岁不说，还有一位正室，我宁可她不那么大富大贵，也不想让她做妾。” 身在这宫中，和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苦她已经受过了，况且这么多女人到最后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互相争斗。苏青沅不想让苏凝雪也卷进这一切之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杜绝这种可能。 周敏看着她，愣了许久，而后笑出声来，“苏青沅，你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你费劲了心思，一切就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吗？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徒劳无功吗？”苏青沅没再看她，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如果不是这些徒劳无功，你我恐怕今生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苏青沅也愿意承认她做了很多事，并不是每一件事都会获得回报，但在争取周敏这件事上，她成功了，那么，只要她的付出可能又回报，就算几率再小，她也一样会尝试。 许久的沉默，周敏愣了愣，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有时间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如考虑考虑那些真正需要你考虑的人吧。” “嗯？”苏青沅看着她，她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周敏仍旧看着她，似是思索了许久，才将那一句话说出来，“你做这一切，有没有想过皇上的感受？” 苏青沅听着她的话，不免一愣。 周敏看着她的目光认真起来，“做人不该忘本，如果不是皇上，我今天不会站在这里，虽说你我是好姐妹，可是你今天的一切都是皇上给你的，如果他知道你做这一切，他会作何感想？”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有一丝不大舒服的感觉一闪而过，却也没有多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青沅看着她的眼睛。 周敏看了她一眼，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你要明白，你今天的位置是皇上给你的，你做事时，未免也要考虑一下他的感受，我不想让你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无情无义？ 苏青沅被这几个字说得有点恼火，正想开口辩解什么，周敏又开口，神色仍旧严肃，“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不仅把所有的事都搞得一团糟，而且也辜负了别人对你的期待。”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不明白，周敏口中的别人，是指她自己，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人。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苏青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而周敏大概也感觉到了，抬头眼神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作为姐妹，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不要和皇上以外的男人走得太近，否则就是引火烧身。” 说完，周敏不再看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苏青沅顿觉有些头疼，不禁扶额靠在扶手椅上。她自然知道周敏口中指的人是萧光睿。 就连萧光睿的事苏青沅也都告诉了周敏，而现在她第一次有些后悔做了这样的事。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她有时也想一股脑地都告诉萧昶灏，然后又能如何呢？ 第85章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萧光睿这么多年来，不单是萧昶灏的左膀右臂，更与袁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不是轻易便能撼动。况且，血浓于水，她那么做，只怕会把萧昶灏推到一个无比尴尬而又难以抉择的境地。 她更加不能叫萧昶灏为了苏凝雪的事徇私，在这个节骨眼上，政权不稳，任何小事都有可能让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她不想那样事情发生。 因此，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一切，她不能给他添麻烦，尤其是在他此刻如此忙碌，难以分神的时候。 与周敏的不快着实让苏青沅有些难受，她想要起身走走去外面透透气，而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若璃，而若离始终站在门口，在看见她抬头时，眼里的茫然和惊慌更甚。 苏青沅的心倏然一沉。 她站在那里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而这时候，若璃愣了一下，连忙走进来，向她行了个礼。 待她走近些，苏青沅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然而若璃却只是将头深埋，苏青沅只得作罢。 “娘娘，时候不早了，奴婢给您洗漱。”这时，若璃又开口。 苏青沅方点点头，应了一声。 转眼过了两日，宫中都在传惠妃的珐琅器失而复得，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苏青沅的一颗心也就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而周敏想起这件事，便忍不住感叹几句，声音里不无得意，“东西是找回来了，可也没听说那市井无赖获得一官半职，这回他可是算错了，惠妃会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让他讨到半点便宜。” 苏青沅没说话，却也听得懂周敏话里的意思。 “事情过去了就好。”苏青沅平静地回了一句，其他的她都不想再多说。 周敏见她如此，也就没有说什么，退了出去。 苏青沅再次见到慕清扬是在一个午后，她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打听到她在花园里散步，竟然就这样冲了出来，拦在了半路，这一次见他，慕清扬的脸色很是难看，眼底也多了几分戾气。 若璃被吓了一跳，许久才反应过来，声音断断续续的问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慕清扬本就情绪阴沉，听到她这么说，冷冷地横过来一眼，若璃惊了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下意识地挡在苏青沅面前，可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比起若璃来，苏青沅倒是平静得多，她只是看着慕清扬，而慕清扬也看着她，许久，他才张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恨。 “惠妃没有兑现她的承诺。”慕清扬看着她，最后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本宫知道。”苏青沅看着他，仍旧很平静。 慕清扬看着她，忽的想到了什么，就笑了出来，神情里却带着一丝狠厉，“微臣真的没有想到，惠妃娘娘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现今所有人都知道，那珐琅器是惠妃自己找回来的，与其他人无关，而慕清扬没有捞到半点便宜，自是心生愤怒来。 而这时，若璃也是壮起了胆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硬气一些，“你这种人趁火打劫，我看和惠妃那种人也没什么两样。” 慕清扬神色又是一凛，吓得若璃立刻一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青沅想了想，不再看他，只是对旁边的若璃嘱咐了一句，“你在中麓门那边有熟人吧，想个法子，把他调过去吧。” 若璃愣了一下，没说话，这时苏青沅已经看向了慕清扬，神情仍旧是淡淡的，“中麓门虽然不比中晋门，却是本宫所能帮到的最大限度，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慕清扬愣了一下，而后浓眉蹙了起来，“娘娘为何要这样做？！”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手上已无能够威胁她的筹码，他不懂，她为何还是要这样做。 “这不就是你来这的目的吗？”苏青沅不看他，回答得漫不经心。 慕清扬的眉头再次锁紧，“为什么？”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困惑。 苏青沅往前走着，听到他的问话才停下来，却并没有回头，“本宫见你身手不错，留在西端门的确有些浪费，中麓门的差事虽不比中晋门，但只要你愿意吃苦，晋升的机会仍旧很多，可如果是没有本事的人，被举得又多高，就会摔得有多惨。” 慕清扬看着她，神色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谢谢娘娘指教了，只是微臣不明白，娘娘这么做，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苏青沅微微一怔，随后才又开口，“只为得清净。从今以后，你若真是有半点感恩之心，就不要再来搅扰景华殿的任何一人。” 慕清扬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悄然拧紧了。 “你不答应？”见他不吱声，苏青沅又问。 慕清扬的眉头渐渐松开，声音平静下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点道理微臣还是明白的，娘娘这样说，不是要陷微臣于不义吗？” 苏青沅顿了顿，回过头来，轻轻一笑，“本宫的恩，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中麓门侍卫能报的。” 慕清扬看着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怔在那里，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转过身去，在宫女的搀扶之下离去，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回去的路上，若璃一直低着头闷声不吭地往前走，过了一会儿，苏青沅才发现她的古怪，便顺口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若璃立刻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丝哀怨。 苏青沅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忍不住笑了笑，“好好地，怎么不高兴了？” 若璃皱着眉头看着她，这才松了口，“我不喜欢那个慕清扬。” “所以呢？”苏青沅听得莫名其妙。 若璃仍旧看着她，目光很是认真，“娘娘，您为什么要那么做？” 苏青沅看了看她，倏然就明白了若璃在担心什么，看着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抛去之前的事不说，我见他身手不错，放在西端门的确有些浪费了，每个人都在合适的位置上，做自己该做的事，这样不是很好吗？” 第86章 落入陷阱 苏青沅这么说着，现在想来，这也许也是她和萧胤珏很大的不同。萧胤珏风光霁月，自律的同时也要求下属的他律，因而像吴祯那样的人自然不会得到他的重用。 而她不同，在她看来，人才不该被埋没，只要没有大是大非的问题，她都愿意任用。 “真的？”若璃仍旧不太确定地看着她。 “当然。”苏青沅收回目光，清者自清，她说明白了，也无谓再多做解释。 若璃看了看她，这才松了口气，“是这样奴婢就放心了。”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吗？” 若璃愣了一下，惊慌地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苏青沅看着她的眼睛。 若璃看着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只是那人看娘娘的眼神着实有些奇怪，我觉得不大舒服，娘娘就听我的，以后离他远一些。” 听到这话，苏青沅倒是愣了一下。就连若璃都看出来了，她又怎会不明白？只是在她看来，那都是些无稽之事，自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去了中麓门，宫中管制，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进出这里了，除非升迁，”苏青沅看着她，说得漫不经心，“哪怕是我想见，怕是今生也不会再见了，你有时间想些这些无关紧要的，不如想些正经的。” 若璃看了看她，这才点点头，不说什么了。 只是，苏青沅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若干年之后，她的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苏青沅回到景华殿之后就没有看到苏凝雪，她知道苏凝雪还在因为她那天的气话生她的气，躲着不想见她，苏青沅也就没有多想，任凭苏凝雪不见她，她也不去主动找她。 苏青沅只想着苏凝雪自己把事情想明白了以后能够主动来找她，只要苏凝雪理解她，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苏青沅心情大好，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就把其他事都抛在了脑后，而有一件事，她心里隐隐觉着很重要，却也还是在那时被忘了去，直到两天后的一天，苏青沅被拉去刺绣。 这拉她走的人是五皇子的遗孀甄氏，因五皇子萧麒生前性情淡漠，与世无争，因而在他死后，萧昶灏破例将其遗孀甄氏和其子萧启禛留在宫中，好生照顾，难得地不想其他皇子家眷那样被杀或逃亡。 见了甄氏，苏青沅似乎就明白了萧昶灏留下她们母子的道理。甄氏的确是个温婉贤淑之人，且与世无争，头脑简单，很少掺和那些自己不该掺和的事，自然也就得以保全。 而这个甄氏也是个自来熟的人，跟她聊了没几句，便搀上了她的手臂，和她热络起来，“自打姐姐进宫之日，妹妹就听了姐姐的名声，早就想一见姐姐的真人，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不，那日与启珍妹妹聊起来，才知道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连刺绣也了得，碰巧妹妹也很喜欢刺绣，这才大了胆子，请姐姐到妹妹那坐坐。” 苏青沅大会拒绝别人，又见甄氏这样热情，也就跟着甄氏一路过去了。 萧昶灏将甄氏母子安排在赏心苑里，比起景华宫来，自是毫无可比支出，建筑不算高大气派，伺候的宫人也少得可怜。苏青沅站在赏心苑门前，不由地有一丝走神。 甄氏看着她，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嘴里兀自嘟哝了一句，“姐姐可别嫌弃妹妹这地方小，招待不周才是。” 苏青沅连忙摇了摇头，“不会，你愿意请来我，我已经很高兴了，都是自家姐妹，以后就不必那么客气了。” 苏青沅想，萧昶灏好歹与萧麒兄弟一场，她待甄氏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甄氏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怔，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却又很快把嘴闭上了，苏青沅正想细问，甄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姐姐，我们进去吧。” 苏青沅跟着甄氏往前走，左转右转，最后转到了走廊尽头角落里的那间厢房，苏青沅有些困惑，刚要询问，甄氏却别过头去不看她，声音里仍带着一丝客气，“妹妹还要给姐姐准备些糕点，姐姐就先进去等着吧。” 苏青沅倒也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厢房，里间和外间用一道屏风挡着，外间只摆了几张角桌，上面摆放着花瓶，除此之外，并没有桌椅，苏青沅只好抬步绕过屏风，进了里间。 里间摆放着一张圆桌和几张凳子，两旁分别是两组椅子，而在往里面，便是一张木床。 而当苏青沅往里看的时候，整个人倏然一惊！下意识地微微一颤。 此时此刻，木床旁边正站了一位男子，那男子穿着紫金长袍，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仍旧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气息。 这个背影她自然是认识的，而在看到的那一刻，苏青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僵住了。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这两****究竟忘了一件怎样重要的大事，而那件事就是他！ 萧光睿！ 苏青沅转身就走，没有一丝迟疑，生怕晚一些就会陷入那个人的魔爪。而她一路小跑，身后的人也没有追来的意思，苏青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门口。 然而，当她试着拉动门栓的时候，眼前的门竟然一动不动！ 苏青沅一愣，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去拉动那扇门，而令她沮丧的是，门仍旧纹丝不动！ 苏青沅试着用力拍门，砰砰声在密闭的房间里十分刺耳，她自己更是扯着嗓子地大喊，“五王妃！五王妃！开门！开门！”越喊道最后，苏青沅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愤怒，可是外面仍旧安静如斯。 苏青沅狠狠地怔在了那里，放弃了拍门，心中的一个想法让她倏然感觉到害怕。 而此时，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青沅猛一回头，只见那人已来到了她的面前，一双满是戏谑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第87章 听话就对了 苏青沅瞪大了眼睛，但下一刻，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目光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声音也变得漠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光睿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冷然地看着她，许久，才开口说了今日第一句话，“怎么，不跑了？还是已经又想好骗术了？” 萧光睿一开口，声音里就充满了浓浓的嘲讽，过了这么久，他就算再傻也该想明白了，这个女人一直都在骗他，装柔弱，装妥协，装服软，装作走投无路，都是在骗他！ 而他竟傻乎乎地相信了她！还把铁树银花交给她！可他何时又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想及此，萧光睿便觉得愤然。 被他拆穿了，苏青沅也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眼神里仍旧是一派冷漠，“是你自己说的，女人满口都是谎言，不能相信，怎么你到现在，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呢？” “苏青沅！” 萧光睿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不得不说，到底是亲兄弟，他这样愤怒的样子还真同萧昶灏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萧昶灏来，萧光睿更加的歇斯底里，带着几分亡命之徒般的失控。 而萧昶灏则不同，他即使实在极端愤怒的时候，那种怒气里也带着一丝隐忍和深沉，叫人看不清楚，也捉摸不透，反倒无法轻易地窥探。 下一刻，苏青沅的脖子便被狠狠捏住了，又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而不得不说，她都有些习惯了，尤其是在她确定眼前的人不会真的掐死她的时候，她反而觉得有些坦然了。 越是萧光睿这样的人，如同野兽一般，鲁莽冲动，把所有的欲~望都挂在脸上，或是付诸行动，越是容易揣摩，反倒是萧昶灏那样的人，深沉内敛，从不将任何情绪真正地挂在脸上，一旦行动起来，便如同天上的鹰隼，飞扑而下，没有人事先知道他的轨迹，但他每一次都是一击必中，令人无法逃脱。 也是在铁树银花之后，苏青沅才有些琢磨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一次次的扬言作势要杀她，却一次次地落空，那么多半他要杀她的可能性就不是很大了。 当然，面对这个野兽一般的男人，苏青沅从未想过要放松警惕。因为即使对方是只野兽，却也有兽性大发，不受控制伤人的可能。 没过多久，那只捏着她的手移开了，苏青沅立刻喘着粗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只是觉得喉管被他捏得有些发痛。 可这时候，苏青沅竟然还能对他笑得出来，甚至毫不在意地出言调侃自己，“我是有多讨厌，怎么好像你们每个人都想掐死我呢？” 苏青沅在笑，而萧光睿看着她，却黑着一张脸，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下一刻，他便猛地扑过来，不由分说，将她紧紧地摁在了门上。 苏青沅的脊背狠狠地撞在门板上，一阵吃痛令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男人已经靠了过来，不由分说咬住了她的肩膀，如同野兽撕扯他的猎物，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 苏青沅感觉到一阵生疼，怕是被他咬的地方已经见了血，心里暗骂他，嘴上的声音仍旧冷漠，“不怕死你可以继续，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死！” 萧光睿抬起头来，手上却仍旧在撕扯她的衣衫，声音冷冷地，“编，继续编，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理由！” 苏青沅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只能说你挑选的不是时候，你哥他今晚会来景华殿，你觉得他会发现不了吗？到时候，我们谁都逃不了。” “撒谎！”萧光睿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满是愤怒。 苏青沅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还记得上次的事吗？你哥对你的深夜出现已经很不满了，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萧光睿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陷入深思。半晌，萧光睿却看向了她，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不，其实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什么？”苏青沅皱了皱眉，见他这样，总觉得没有好事。 萧光睿看着她，笑意更深了，“那就是，我先睡了你，再杀了你，死无对证。到时宫里只会传，皇兄深爱的贵妃失足落水，却是谁也查不到我这里来。”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脸倏然变得刷白，看着他的目光里带了一丝惊恐。因为就她来看，他这样说，这样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没有人知道她来见了他，更加不会知道是他策划了这一切，只是这样看来，他当真是一个禽兽！ 想及此，苏青沅的目光由最初的惊惧转而变为愤怒，而萧光睿看着她的愤怒，却突然笑出了声来。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时候，萧光睿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来，“你不用这么害怕，我怎么舍得杀你呢？”说到这，萧光睿的声音顿了一下，“在我还没玩够之前。” 苏青沅轻轻地颤抖起来，明明屋子里不算冷，可是她却觉得异常寒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今天只是为了让你长一个记性，你斗不过我的，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就范，”萧光睿说着，声音越发的冰冷，“而且，我不是我哥，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如果得不到，我就会毁了她的，明白吗？” “明白了。”苏青沅极不情愿，却还是吐出这几个字来，现在她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以卵击石，因为诚如他所言，他们如今地位悬殊，她还不具有扳倒他的能力。 硬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萧光睿这时突然开口，如同对囚犯进行赦免，“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来找我的，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 做梦！ 苏青沅在心里回答了他，嘴上却极不情愿地敷衍，“知道了。” 萧光睿这才扯出一个笑容来，“听话就对了。” …… 从那间厢房走出来之后，苏青沅脸色难看，整个人看上去都情绪不佳，而当她从走廊上走过时，刚好看到站在那里的甄氏，甄氏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神因为心虚而闪烁着。 第88章 他的气息 这一次苏青沅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直接迎了上去。只是她的目光冷冷的，如同一把冰刃一般，那些伤害她的信任的人，也就彻底失去了被她信任的资格。 甄氏连忙移开目光不看她，而苏青沅也不再理会她，径自朝着门外走了去。 走了许久，苏青沅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身为帝王之家，萧家的人个个都不容小觑。现在想来，无论是萧胤珏还是萧光睿，都是她把握不了，控制不住的。 或许只有萧昶灏才是她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他是那么地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却愿意为了给她一个名分扛下来自朝堂和后宫的压力，为了给她出头不惜触怒权势滔天的袁家，为了救她甚至得罪太后！ 一个男人愿意放下所有的锋芒，将他的脆弱和温柔都交给你，单是这一点，便是用尽你的一声都无以为报，这样的男人你又则能不爱呢？ 苏青沅脚下又加快了脚步，莫名的，她突然好想他，好想见他。 而萧光睿不能留。 夜里，苏青沅特地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待到无人之时，才敢宽衣解带。 对着铜镜，苏青沅大致看了一下肩膀上的牙印，没她想象中的严重，却也是又红又肿，到了现在都没有消退，隔着衣服都被咬成了这样，可想而知，那下口的人是有多狠。 苏青沅皱了皱眉，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转而朝着浴池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沅靠在浴池边渐渐有了睡意，而她之前命令宫人不许进来，因此蜡烛不知在什么时候灭掉了也没有人来添上，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起初苏青沅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一双手探进了水里，触碰到她的肌肤，她才猛地惊醒了过来。 那双手紧接着抱起了赤~裸的她，离开了浴池，朝另一边走去。为了防止自己失去平衡跌下去，苏青沅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抱紧了对方的脖子，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一下子被拉近了。 熟悉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苏青沅索性靠在他的肩头，任凭他折腾。 “你知道是谁么？陌生男人也可以随便抱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冷。 苏青沅笑了笑，没说话。 接着，他的声音又响起来，很平静，却又带着一丝追问的情绪，“如果是别的男人怎么办？你也要这样抱着他吗？” 听到他的问题，苏青沅笑得更开心了，黑暗中索性闭上眼，享受着被他抱着的感觉，“这么晚了，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对这个问题，似乎异常执着。 苏青沅仍旧没睁开眼，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他，“没有如果，只要你的气息靠近我，我就知道是你。” 萧昶灏微微怔了一下，声音变得温柔而和缓，“我的气息？那是什么样的？” 苏青沅勾了勾唇，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温和，“温柔的安全的感觉，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你都不会丢下我的那种感觉。” 黑暗中，萧昶灏无声地勾了勾唇，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将她抱到了衣架边，取来上面的毯子，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虽然他们的床只需要走一会儿就到了，但他也不想让她有一丁点着凉的可能。 似乎是听了她的那句话之后，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温柔了，他将她放到床上，好一会儿苏青沅才意识到这点，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寻找他的身影。 此时此刻屋子里漆黑一片，殿门紧闭，没有一点光透进来，她看不到他，只能听着他的声音来判断他的位置，这种感觉很奇妙。 “怎么在浴池里就睡着了？”这时，萧昶灏问她。 苏青沅愣了一下，随即回答他，“可能是这几日没休息好吧，困了就睡着了。”她自然不能说，她是因为苏凝雪的事，这几日都寝食难安。 萧昶灏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 气氛突然就安静下来，苏青沅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萧昶灏？” 她开始叫他的名字，没有人回答，回答她的只有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儿，殿里彻底安静下来。 偌大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下苏青沅怦怦的心跳声。 “萧昶灏？” 她又叫他，没有人回应。 苏青沅莫名的心跳加快了，不由地有些慌乱，“萧昶灏，你快说话，你别吓我！” 没有人回应。 苏青沅连忙钻进了被子里，用头捂着脑袋，等待再次响起的脚步声，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很安静。 “你别吓我，你再这样我生气了！”苏青沅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感受着外面的安静。 好像偌大的景华殿里，瞬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无边的黑暗和寂静包围了她，一点点小小的动静到了她这里，都被无限的放大了，令她心惊胆战。 苏青沅从小就怕黑，睡觉之前总是要在房间里点一盏小小的长明灯，一直到天亮，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原本的那盏长明灯竟然被灭掉了。 苏青沅想要把它点着，可一时间找不见火烛，而她一个人又不敢走那样远去点灯，只能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萧昶灏就这么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亦或是他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发坏地等着她去寻他，无论是哪个可能，都叫苏青沅莫名的不舒服。 她没办法在这样的夜里独自待下去，思忖到最后，苏青沅还是硬着头皮下了床，她要快些走到门口，去叫若璃也好，周敏也好，任何人也好，叫她们帮她把灯点上。 黑暗中，苏青沅只能凭记忆和感觉往前摸索。 “啊！” 但感觉总有出错的时候，苏青沅一脚绊在一层台阶之上，整个人就半跪在了地上。 膝盖很痛还是其次，苏青沅的心因刚才那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恐惧瞬间将她包围。 “你不好好在床上待着怎么跑过来了？” 第89章 扫兴 这时，萧昶灏的声音又在不远处响起。 苏青沅愣了一下，黑暗中，只听见那阵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萧昶灏弯下身来，伸手便要抱她。 然而，他的手刚一碰到她，苏青沅立刻将他的手打开了。萧昶灏现实一愣，随后又要抱她。 这一次，苏青沅仍旧是躲开了他，瘪着嘴，眼底有一丝丝的怒意。 “怎么了？”萧昶灏忍不住问她。 苏青沅仍旧不回答，只是在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感觉眼眶有些发酸了。 “这样很好玩吗？很有趣吗？” 苏青沅质问他，声音仍旧是怒气，连带着萧昶灏伸过手来，她也一并打开了。 萧昶灏顿了一下，靠近她，将她拥进怀里。而苏青沅一碰到他，就立刻将他推开，他抱得越紧，她的力气就越大，说什么都不让他碰。 如此循环了几次，萧昶灏这才感觉到她生气了，轻叹了一声，不说什么，也不嫌烦，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拥抱他的至宝。 他的力气很大，苏青沅正要费力挣脱，头顶就传来了萧昶灏带有一丝无奈的声音，“对不起，我自是想去找火烛，帮你把那盏灯点上，我不该丢下你，对不起。” 苏青沅狠狠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青沅的眼睛到了夜里看东西就会比别人差些，特别是强烈的黑暗里，其他人或许还能摸索个大概，而在她眼中，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苏青沅本就怕黑，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形下，那种恐惧就会被放大，因此，那盏长明灯不仅是为了消除她的恐惧，更是为了给她照亮夜晚的路，这样她就不至在夜晚的时候因为看不太清而跌倒。 这件事苏青沅只同他说过一次，而且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苏青沅当时说的时候也只是一笔带过，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可现在看来，他都记得，他全记得。 苏青沅没再说话，心情瞬间又变得复杂起来。 她仍记得那是多年前的一个雨夜，电闪雷鸣，风从未关好的窗子里吹进来，吹灭了她的灯，闪电的光亮一下下打在她的脸上，雷声震天，她一个人瑟缩在被子里根本睡不着。 苏青沅怕打雷，尤其害怕夜里这样震天震地的雷声。 那时候已是半夜，她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就一股脑冲到了萧昶灏那里，敲响了门，而没过多久，门就真的打开了。他一开门，她就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告诉他害怕得睡不着觉，请他不要赶走她，她只是想找个人陪她，驱散那样的恐惧。那一晚他都陪着她，把她抱在怀里，两个人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他问她，没有他的时候，以前她是怎么做的？她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以前下雨打雷，她都是蒙在被子里，然后在恐惧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她以为他会笑话她胆小，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却没有半点越矩的举动，年少时的感情总是那么单纯美好，不掺杂一点的杂念。 他告诉她，“我来做你的长明灯，以后都不要在害怕了。” “别害怕，不是有我么？这种时候就让我来做你的眼睛。” 萧昶灏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没有什么情绪，却听得苏青沅狠狠地一怔，眼眶有些发酸。时隔这么多年了，再次听到他这么说，苏青沅恍然有一种又回到以前的感觉。 所以，他们是能够重新开始的，是吗？ 萧昶灏重新将她抱到了床上，转身便要去把那盏长明灯给点着，而这时候，苏青沅才猛地想起了什么，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萧昶灏回头不解地看着她，而苏青沅则回以微笑，“我的长明灯不已经在这了么？” 黑暗中，即使苏青沅看不太真切，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灼灼的目光。 萧昶灏从不是一个喜欢来回询问的人，既然苏青沅已经开口了，那么他也就不执著着给她点灯了。 下一刻，男人已经将她完全压在身下，手探进了她的衣服内里，迫切而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 男人的吻克制而隐忍，却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彻底爆发开来，苏青沅感觉到来自对方身上的火热，自己也跟着被点燃了起来。 他的手像是带着某种魔力，所到之处皆撩起一片火焰，因为看不清的缘故，身体反倒变得更加敏~感，他鲁莽中又带着一丝温柔的动作惹得苏青沅不由地喘息连连。 其实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他们都长大了，以前的那个纯情的少年现在已经长成了如今独当一面的男人，那时候连同她拥抱一下都会脸红的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化身为野兽一般，对着她予取予求。 他的动作带着侵略性，简单而粗暴，却带着一股原始的冲动。而那种纯情早在他们初经人事之后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的初次是给了他，而他呢？皇后？惠妃？还是其他的什么宫妇？ 苏青沅胡索乱想着，只觉着心烦意乱，而直到男人狠狠地占有了她，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专心点。”萧昶灏咬着她的耳朵，不满地说着。 苏青沅凭着感觉朝他看过去，声音淡淡的，“皇后呢？惠妃呢？你对着她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萧昶灏微微一怔，随即眉头皱紧，“你提她们做什么？” 听到他的这句话，苏青沅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开口，“你是不是也会这么安慰她们呢？或者是说点别的什么？” 萧昶灏眉头皱紧，终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意，“你故意扫兴，是不是？” “扫兴？”苏青沅反问他，只觉得眼眶一酸，好在周遭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是，我的确没有皇后的温柔体贴，也没有惠妃的聪明伶俐，我扫你的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第90章 西南齐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往她总觉得是她亏欠他太多，抱着赎罪的心思在他身边，她不敢去想他有多少女人，也不敢去奢求他为了她如何如何，所以倒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越是对她好，就越让她变得贪心，以前很多不敢想的，她也都敢去想了，甚至想到那些不开心的，她都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他给的她越多，她就想要的越多，到现在，她已经慢慢开始无法满足只做他所有女人之一，只在每个月的几日里能够见到他了。 萧昶灏却只是看着她，眉头仍旧紧蹙，“苏青沅，你到底发哪门子的神经？说这些有意思吗？” 听到他这样说她，苏青沅的心里又是一紧，然后在最后一刻，她硬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她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和他闹吗？只怕他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吧，况且皇帝妻妾成群，这又岂是她能够改变得了的？ 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脏，被那么多女人碰过的身体，我觉得脏……”说到最后，她眼眶一酸，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啜泣。 许久的沉默。 “脏么？”黑暗中，萧昶灏的声音划破了沉默，低沉中带着一丝隐忍的愤怒，下一刻，他便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扣在头顶，逼她直面他，“可他为你干净过！是你自己丢了不要！” 苏青沅被他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惊，眼泪忘了往下掉，话也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萧昶灏冷笑出声来，他突然就觉得很可笑。在他最爱她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即使全天下的男人三妻四妾，他也可以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可后来当他知道她为了萧胤珏伤他的时候，皇储就不再只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执念了，更是他报仇的工具，只有夺得皇储，才能够叫萧胤珏彻底落败，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 夺得皇位必须有徐家和袁家的协助，为此娶了两家的女儿又算什么？后来各式各样的女人被送进宫来，他也就慢慢习惯了，其实即使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又如何？他不在乎了。 可是他的心里始终有个结，萧昶灏不是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只是他偶尔还会想起，倘若那时候他们在一起，即使是死了，他竟也觉得那应当是好的。 “所以，在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这么说我，唯独你没有资格！”萧昶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她翻了过去，再次狠狠地占有她，“觉得脏吗？那就忍着！” 他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粗暴，一次比一次凶残，苏青沅咬紧了牙关，仍觉得身上酸痛难忍，苏青沅知道自己躲不掉这一次，索性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还出言嘲讽他，“每日都有不同的女人侍寝，难怪这副身子骨快要被榨干了。” 她本意是要讽刺他后宫女人成群，可萧昶灏只是愣了一下，竟然一言不发，紧接着便更快的动作起来，比起动嘴解释，他更喜欢用行动来证明！ 末了，他在她的耳边沙哑着声音开口，“就算是榨干，也只会被你榨干。” 苏青沅咬着牙忍了一会儿，但最后忍不住缴械投降，而比起她的筋疲力尽，男人倒还是兴味盎然。 “你舒服够了，现在该轮到我了。”男人咬着她的耳朵开口，比起她的意兴阑珊，他的夜晚才刚要开始。 …… 苏青沅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彻底。人长大了终究是会变的，而她早已不能用之前的眼光去看待身边的人了，分别了四年，他已经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了。 完事之后，苏青沅背过身去，一个人瑟缩在角落里，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可偏偏没过多久，身后的男人就凑了上来，不由分说，将她搂进怀里。 苏青沅干脆甩开他继续往里躺，男人则再次贴上来，并且靠得更紧。 如此来回几次，苏青沅几乎要贴上墙了，退无可退，而男人也得偿所愿地将她箍进了怀里，一面是墙，一面是他，她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头顶，冒出来的胡茬扎得她有些难受，苏青沅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 萧昶灏倒也不生气，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又问她，“想什么呢？” 苏青沅顿了一下，声音认真起来，“我想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怎么说？”萧昶灏问她。 苏青沅仍旧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也许我那时候就该南下。”而南下有谁，她不用说，萧昶灏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 短暂的安静，苏青沅本以为萧昶灏会暴跳如雷，毕竟她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所以也知道往哪里掐更疼。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不开心。 可是这一次却出乎她的意料，沉默了片刻之后，萧昶灏发出一丝冷笑，声音却异常地平静，“想他了？也是，在你心里，不论我怎样对你，到头来，还是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 “也是，或许在你看来，给那个野种做妾也好过做我的贵妃。”萧昶灏又开口，语气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青沅诧异地问他。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冷然，“你还不知道吧，不久的以后，那个野种就要迎娶武修王的次女为妻，到时候……” 听到他的这番话，苏青沅倏然一怔，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她开始思索他这话中的意思，越想越觉得后怕，也就顾不上和他置气了，而是看着他的目光认真起来。 “你要赶紧派人去阻止，一旦他们成了婚，那就晚了！”苏青沅看着他的目光便认真起来。 这武修王虽说是归属朝廷，但长期盘踞在西南方，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在西南边，齐家的势力不容小觑，那些年朝廷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看齐家做大，朝廷这几年只能进行安抚，但不能保证其他势力不想拉拢齐家！ 第91章 非你不可 如今江南的势力突然去与齐家联系，恐怕是意在拉拢，而共谋北上反攻！ 倘若成功，朝廷失去了的不仅是西南边防，更有可能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而此时，萧昶灏却是看着她，脸上面无表情，“怎么，听着他要成婚，心疼了？” 苏青沅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拘泥这种小事，“眼下当以大局为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只想让朝廷度过这次难关。” 如果是这件事，苏青沅就不难理解了，之前福成说萧昶灏忙于处理江南那边的事，说得大概就是江南与西南联系之事了。 萧昶灏沉默了片刻，末了才又继续开口，“他齐家拿着朝廷的奉银，一时恐怕不会有什么动静，毕竟这叛国之罪不是每个人都担得起。不过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我已经决定派一批人去西南，先礼后兵，希望他们能够明白。” 苏青沅点点头，又问他，“那你这次要派谁去？” 短暂的沉默后，萧昶灏看着她，开口，“光睿会是这次的谈判的使者，右副使初步定下来是袁承瑾，而左副使的人选还没有确定下来……” 袁承瑾？惠妃的哥哥？ 苏青沅的思绪一闪而过，马上想到了什么，又开口，“如果你还没确定下来，我倒是有个人选，你可还记得吴祯？派此人去，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随后便是短暂的沉默。苏青沅倏然想起来，吴祯曾经是萧胤珏的食客，也不知自己这样推荐会否太鲁莽而让他不快，正想开口解释些什么，萧昶灏却又开口。 “这人我也曾观察过，是个人才，即使你不说，我也打算召他觐见，好好地商讨此事。” 见萧昶灏如此说，苏青沅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开口，“皇上能够不计前嫌，知人善用，相信不久的将来，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萧昶灏微微一顿，将她搂得更紧了，在她粉嫩的红唇上吻了吻她，又看着她，“怎么嘴巴变得这么甜？” 黑暗中，苏青沅转过神来，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却很真诚，“我只是说了实话。” 萧昶灏无声地笑了，再次吻上她的唇，这一次不再满足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而是越加的深入，越加的缠绵。 …… 早上苏青沅醒得很早，而萧昶灏也刚好醒来，两个人相视一笑，好似一对平凡的夫妻，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挚爱的人，有这一刻存在着，对彼此而言就足够了。 有些承诺，既给不出，也无法给，苏青沅也只当是自己闹闹脾气，而后就让它这么过去。 但这样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苏青沅连忙起身，稍加整理之后才开口叫外面的人进来。这时候，萧昶灏也已经起来了，站在她的不远处。 外面的人推门走了进来，苏青沅抬眼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今天来的不是若璃，而是周敏。 周敏手里端着一盆水，低着头态度很是恭敬，“今日若璃有些不舒服，奴婢来代她为皇上娘娘梳洗。” 虽说觉得有些奇怪，苏青沅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梳妆台前，瞥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收了回来。从镜子里，她恰巧能够看到萧昶灏的那边。 此刻萧昶灏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内衬，却勾绘出精壮而颀长的身形，不怒自威。刚睡醒的脸上倒是并没有惺忪的睡意，只有一派冷然，脸上眼底都没有什么情绪，冰冷得如同一块寒冰。 苏青沅从来都有注意过，他的神情和他的人素来都是这样淡漠，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才会有炽热的火光，或喜悦或愤怒，都是因她而起。 苏青沅从方嬷嬷那里听来他的淡漠，却并不曾真正了解他的淡漠，因为在她面前，他几乎给予了她他所有的热情和温度。 苏青沅不了解萧昶灏，就如同她不曾了解萧胤珏，不了解萧光睿，而这个道理，她要到很久之后才会明白。 周敏将毛巾浸在温热的水盆里，小心翼翼地将它洗净，再拧干，而后递到萧昶灏的面前，她的眼睛看着他，眼里闪烁着神采，声音也格外的温婉好听，“皇上，请梳洗。” 萧昶灏照例那过那毛巾，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早已习惯了被人伺候着，在他眼里，所有的宫人都没什么区别，自然不会多费心看一眼。 周敏就这样看着他，然而看到的却是他的漫不经心，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连忙收回了目光。 接着，她为萧昶灏取来外衫，眼睛盯着，十分小心地将上面几乎细微不可见的褶子弄平整，而后才端着那件外衫，走到萧昶灏身边，刚要开口，却见萧昶灏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那双眼眸里仍旧只有一派淡漠，而后他微微动唇，吐出几个字来，“这些让贵妃来就是了。” 话语落下，他便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不远处坐着的苏青沅，单是一个背影，却好像有什么奇异的吸引力般，让他一直注目。 周敏微微一怔，捏着衣服的手僵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动了动表情不大自在的脸，朝着苏青沅走去。 “过来。” 萧昶灏开口，这句话自然是对苏青沅说的。 苏青沅站起身来，从周敏的身边接过那件外衫走到萧昶灏身边，抬头看着萧昶灏，眼底带着盈盈的笑意，“这么一件小事，你自己动手就是了，怎么还非要我来不可？” 明明是抱怨的语气，可听起来却是带着满满的撒娇意味。萧昶灏始终看着她，听到她这么说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来，声音泛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嗯，非你不可。” 苏青沅本以为他好歹会反驳几句，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干脆地就承认了，让她不免怔楞了一下，想到还有别人在旁边看着，脸上不由地蹿上一层红晕，心更是怦怦地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用手推推他的胸膛。 第92章 断了她的念想 萧昶灏看着她的表情不由一笑，而后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收敛了笑意表情认真起来，“好了，动作要快点了，不然就要误了早朝了。” 苏青沅一听到早朝二字，连忙认真起来，之前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致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不再迟疑，而是迅速将衣衫给他穿上，再迅速整好。 苏青沅为他穿好衣裳，而后就是腰带，为了给他系好，她整个人不得不几乎贴在他的胸前，两只手自他腰间环过，伸向他的背后。 她的腰带还没系好，萧昶灏本来伸直的胳膊突然松懈下来，将眼前的人搂在怀里。 苏青沅整个人一震，脸上立刻飘起了一片绯红，压低了声音同他讲话，“有人在看……放手……” 萧昶灏看着她带着淡淡红色的脸，始终一副欣赏的模样，而后他抬起头来，目光没有看着谁，声音却倏然冷了下来，“谁敢？” 周敏猛地一怔，听着那冰冷的语气，连忙低下头去，目光不知该放到何处，只觉得有一股闷闷的感觉，在胸腔里蔓延开来…… 萧昶灏这才收回目光，又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笑意。而苏青沅则皱着眉头看他，对他刚才的态度有些不满。 萧昶灏索性不去看她的眼睛，而是旁若无人地在她嘴角轻轻吻了吻，“好了，动作快点。” 苏青沅又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这才不说话了，继续为他整理着衣服。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昶灏抬眼朝着那不安地站立着的身影瞥去，眸色仍旧冰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凛冽。 送走了萧昶灏，苏青沅倒也不急着换衣服，而是特地叫周敏拿来了之前剩下的雪莹膏，之前用过之后效果不错，因而苏青沅一直留到了至今。 当着周敏的面，苏青沅也不扭捏，而是将衣衫褪到肩膀之下，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来，镜子里，那些青青红红的印记在雪白的肌肤映衬下格外刺眼。 而那些痕迹更是沿着脖子顺着锁骨往下，一直探到胸前，那痕迹就越清晰，越密集，虽说用衣服挡着，却足以叫人浮想联翩。 足以叫站在后面的周敏看得一清二楚。 苏青沅不想说什么，只是蘸了一点雪莹膏，轻轻地涂抹在那直至今早，仍旧隐约可见的齿痕上面。 半晌，听见周敏一声轻轻的叹息，而后便是她的脚步声。 “我来吧。”周敏在她背后轻轻说着。 苏青沅把雪莹膏递给周敏，始终没有回头。 不过只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在苏青沅看来却变得很长很长，她和周敏谁都没有说话，末了，涂抹完了，周敏替她把衣服拉上。 “我去给你拿衣服。” 周敏只丢下这一句话，而后就匆匆走了。苏青沅转过头来，还没来得及看请周敏脸上的表情，周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苏青沅始终看着周敏离开的方向，不说什么。 是她多心了吗？但愿吧。 她只是知道她今后都不能再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人了，所以她必须把那刚萌芽的情愫立即掐断。 天气凉了之后，苏青沅越发地只想待在寝宫里，不想到外面去吹风，而苏凝雪却刚好和她相反，那件事过去之后，苏凝雪就开始躲着她，每日苏青沅只有在午膳晚膳的时候才能够见苏凝雪一面。 而苏凝雪每次见到她，不等说几句话，就赶紧地溜走了，弄得苏青沅很是心烦。 过了快一个上午，苏凝雪才见到若璃，若璃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不太好。 “这是怎么了？”看到若璃，苏青沅便问她。 若璃苦着一张脸，脸色仍有些发白，“可能是没吃对东西吧，昨夜泄了一晚上，整个人都虚了。” 这时周敏走过来看着若璃，“那你就好好休息吧，你的事情我帮你做。” 若璃迟疑了一下，又看向苏青沅。 苏青沅点点头，答应了。 若璃苍白的脸上才扯出一个笑容来。苏青沅想到什么，便开口，“身子不舒服就要赶紧看，拖久了就不好了。” 若璃又点点头。 看着若璃，苏青沅又想到了什么，脸上不动声色，“你不舒服就先下去休息吧。” 若璃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苏青沅皱起眉头来，“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若璃这才忙应了一声是，而后拖着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若璃一走，周敏就看向了苏青沅，苏青沅抬眼看了看她，“下午的时候把程吏目叫来吧，让他给我瞧一瞧。” 周敏看着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苏青沅笑笑，可想到了什么，眉头又蹙了起来，“对了，这几天那丫头总是往外面跑，你叫人跟着她，看看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好。”周敏痛快地应了下来。 很快，苏青沅又想到了昨天的事，脸色沉了下来，“还有那个甄氏，能查多少是多少。” “甄氏？”周敏看着她，眼底有了一丝困惑，“青沅，你为什么要查她？她……怎么了？” 苏青沅抬头看了周敏一眼，昨天的事她突然就不想告诉周敏了，毕竟那次那封信的事，周敏的反应已经让她心里有了一丝阴影。 苏青沅收回目光不看她，“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和她素来没什么交集，她为何会对我如此殷勤。” 周敏这次点点头，“好吧，我尽力而为。” 下午时分，程若白就到了景华殿，只是这一次，宫女将他引到了偏厅，程若白感到困惑不解，正要询问，那宫女已经快速退了出去。 以往诊病都不是在这里，程若白觉得疑惑，只能迈开步子走进去，一探究竟。 “娘娘？” 程若白一路走来，喊着苏青沅，但并没有人回应。而一路走来，偏厅里也过分地安静了些，他只能继续往前。 程若白走到了尽头，一扇屏风挡在了他的面前，屏风后面便是宫人歇息的床榻，透过屏风的缝隙，程若白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床榻之上有一道身影。 “娘娘？” 第93章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程若白又喊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竟然有了一层细密的汗，在这间不算闷热，甚至通风不错的房间里。 听到他的动静，里面的人才有了反应，闷哼了一声，似乎极不舒服。程若白连忙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若璃原本靠在软塌上休息，方才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而这会儿听到动静，这才猛地惊醒，连忙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到程若白之后，若璃的脸色一下子变白，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就要起身离开。 程若白看着若璃，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而此时，若璃着急着离开，整个身子却一软，朝地上倒了下去。 程若白见状连忙冲过去，将她扶起来。 若璃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他的动作，而程若白始终不看她，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坚毅的轮廓。 “我是个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使命，眼下什么都不要想，把你的身体顾好才是最主要的。” 若璃看着他，整个人又怔了一下，这才不再挣扎，任凭他把自己从地上给扶起来。 …… 苏青沅此刻正坐在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只是过了没有多久，一阵推门声就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苏青沅一抬头，只见程若白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一张脸上带着淡淡的愠色，苏青沅看着他，反倒平静下来。 “不知道今天，娘娘的身体哪里抱恙？”程若白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和他脸色一样，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来。 苏青沅看着他，心绪倒是没有一丝波澜，“若璃她身子不舒服，本宫想让她快些好，这有什么错吗？” 程若白看着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生病了可以去太医院，那里有专门为宫人诊治的太医！” “你不是说医者是要治病救人吗？怎么，后宫妃嫔治得，宫人就治不得吗？原来在程吏目看来，治病救人也要分高低贵贱？”苏青沅看着他，面对他的质疑，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久，程若白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正当苏青沅以为他无话可说时，就听见程若白几分清冷的声音传来。 “娘娘要如此想，微臣也不会去辩驳，”说到这，他抬眼看着她，目光深沉，“只是请娘娘不要再自作聪明，亦或是擅做主张，以前，如今，往后，微臣都不需要！” 闻言，苏青沅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 许久，苏青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他，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你真的，对若璃没有半分情义吗？”一切真的只是她自作主张？ “没有，丝毫没有。”程若白看着她，态度十分决绝。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苏青沅对自己产生了一丝质疑，“为什么？难道你觉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配不上你这个太医院的吏目？” 程若白微微蹙眉，否定地很干脆，“配与不配，从不说身份地位。”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仍旧在挣扎，“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或许你该给她一个机会，你会慢慢地发现她的好，然后你就会明白，你现在的决定是多么愚蠢。” “不需要。”程若白只是看着她，这次声音更坚定了几分，“有些事其实在最初就已经决定了，如果感情是可以靠培养出来的，又怎么能叫感情呢？娘娘即使非要强人所难，到头来也不过是为难了若璃姑娘。” 苏青沅听到这里，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而且，”这时，程若白又看向她，“身份和地位不同，不过是将人框了起来，不能越矩，只是它能够束缚人的行为举止，却无法束缚人心，倘若真心所向，哪怕当真差距极大，哪有如何？” 苏青沅从头到尾仔细听着他的这番话，心中不由得有几分震撼。 而此时，程若白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移开目光，低下头去，“微臣要说的都已经说了，娘娘若是觉得微臣对不住若璃姑娘，大可惩罚微臣，只是微臣之心始终不变。” 苏青沅看着程若白，末了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本宫又能说什么呢？” 程若白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她。而苏青沅又开口，声音不无惋惜，“本宫原本想凑成一对好姻缘，最终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本宫也无谓勉强。” 听到这话，程若白轻轻松了口气。 而苏青沅仍旧看着他，目光倏然认真起来，“不过，本宫要你答应本宫一件事。” “娘娘请讲，微臣定当全力以赴。”程若白说得坦然，没有丝毫的迟疑。 看到他如此表现，苏青沅又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当真如此决绝，没有一丝的迟疑，恐怕刚才说得尽是些肺腑之言。 感慨之余，苏青沅微微蹙了蹙眉，“本宫要你答应，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可接近她，离得她远些，从此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不要再给她带来伤害。” “这是自然，娘娘即使不说，微臣也一定会照做。”程若白说着，毫不费力。 苏青沅的眉头又皱的紧了几分，“你回去之后，以后便不用来了，叫其他太医来顶替你，你经常在这景华殿走动，只怕对她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听到这话，程若白却是微微一僵，而后抬起头来看着苏青沅，声音有些急促，“娘娘实在无需做到如此，以后微臣会尽量避开若璃姑娘，只是娘娘的身体……” 苏青沅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太医院里那么多太医，哪个不是医治，又有什么区别？” 程若白看着她，眉头下意识地皱紧，“娘娘此言差矣，微臣一直为娘娘诊病，对娘娘的身子状况再了解不过，换了其他太医有怎能如微臣这般了解？他们更无法知晓微臣所用之法和药方……”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这些东西，由程吏目转交就是，程吏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94章 果然被他说中了 程若白眉心为蹙，闻言声音竟不觉有几分急促，且认真起来，“娘娘的身子有些特殊，能够完全医好自己的患者是每个医者的心愿，如此半途而废，叫微臣如何能够安心……” 苏青沅皱了皱眉，别过头去不愿意在看他，“你走吧。” 程若白看着她，本还想说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最后竟是全都咽了回去，最后只向她行了个礼，而后就退了出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苏青沅朝他看去，这一看，彻底愣在了那。 “若璃？！” 她惊讶地看着此刻正倚在门上的人，而若璃却没有在看她，一张小脸上全然是苍白，几乎看不出一点血色来，要不是手紧紧地抓着门框，苏青沅简直要担心她就这么摔倒下去。 程若白瞥了若璃一眼，最终什么都不说，从她身边走过去。而他走过时，若璃下意识地朝一旁侧开身，身子一晃，感觉那样轻飘，仿佛风一吹就倒。 若璃在那里站了多久？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苏青沅越想越觉得难受，仿佛心里堵了什么东西一般。 程若白彻底走了，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这时若璃才缓慢地走了进来。 “若璃……”苏青沅皱着眉头，声音压低了下去。 若璃抬起头来看着她，挤出一丝笑容来，那笑容却比哭还苦，“娘娘，这次算我求你，您别再掺和我的事了，行吗？” 看着若璃那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苏青沅心里狠狠一震，末了，她低下头去，神色变得暗淡下去，“对不起。” 若璃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奴婢累了，还请娘娘恩准奴婢去休息。” “去吧。”苏青沅很干脆地回答了她。 …… 到了夜里，景华殿显得格外安静，苏青沅坐在餐桌前，有些食不知味。若璃去休息了，周敏也不在，她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而苏凝雪更不躲在屋子里怎么都不出来，非要叫人把东西送到房间里去。 苏青沅被她这样惹得有些生气，索性不许任何人给她送吃的，要吃就自己出来吃，谁知苏凝雪也倔，竟然真就一晚上没出来。 苏青沅觉得有些累，懒得再去管她，也就没再说什么，用过晚膳之后直接去休息。 今晚萧昶灏没来，一个人的夜里，苏青沅点着灯入眠。 第二天一早，天气倒是格外的好，然而，当周敏拉扯着苏凝雪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整个气氛都变了。 周敏拉着苏凝雪气势汹汹地往前走，一路上一句话不说，嘴唇紧抿，很是严肃，而苏凝雪则在后面皱着眉，使劲地想要从周敏的手里挣脱出来，嘴里气愤地嚷嚷，“放开我！你什么东西？！凭什么抓我？！” 周敏听了这话，眉头蹙紧，却一个字也不说，只是顾着拉着她往前，脚步更快了。 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来到了苏青沅面前，苏青沅见此状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一听她这么问，周敏皱了皱眉，一把甩开了苏凝雪，而苏凝雪得空，连忙与她拉开距离。 苏青沅看向苏凝雪，可苏凝雪的目光同她对视了一下，一愣，而后连忙避开了。 苏青沅只得看向周敏，只见周敏这个样子，苏青沅的心就跟着沉了几分，总觉得出了什么事，连忙站起身朝着她们两个走过来。 周敏看着她，满脸地愤愤然，“娘娘，您可知道您的好妹妹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好事？！难怪成天躲着我们，这几天她只要一得了空，就跑去和成王幽会！年纪轻轻，成何体统！” 苏凝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眉头皱紧，脸上也皱巴巴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周敏看着她，却是冷笑，“怎么，有人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对话苏青沅听明白了，而后心倏然就一沉。成王？萧光睿？自己的妹妹怎么能和他扯到一起呢？ 苏青沅只觉得难以置信，只能看向周敏求证，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周敏她，说得都是真的？” 面对她的质问，苏凝雪或许是觉得心虚，连忙头别过去不看她，“是真的又怎么样？成王年轻有为，人又温柔体贴，我为什么不能见他？我倒觉得……” 听着这话，苏青沅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谁准你怎样做了？以后不许再见他，听懂了吗？” “凭什么？”苏凝雪反驳她，没有一丝迟疑。 苏青沅被她这态度惊了一下，心里不免有些烦躁，“你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他萧光睿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你能碰的人，那样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苏凝雪只是看着她，这次却冷笑了起来，“果然被他说中了。” “什么？”苏青沅感到困惑。 苏凝雪收敛了笑容，脸冷了下去，“你真的是为我好吗？你若真的为我好，如果我能嫁个好个好人家，你不该高兴吗？” “你还想嫁给他？”得知这个信息，苏青沅只觉得脑袋一阵钝痛，天知道萧光睿这几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这也怪她，明明出了那样的事，就该对苏凝雪多加管教才是，不该让她如此放任自流！ 苏凝雪没说话，更像是默认了。 苏青沅看在眼里，目光又沉了几分，“你根本不了解他是什么人，而且他的夫人是谁，你知道吗？” 苏凝雪听了，满脸不以为然，“不就是惠妃的妹妹么？” 不就是…… 她这三个字说得轻松，听在苏青沅心里却更为沉重，“你还小，有些事我以后会给你解释明白，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接近你，但是他绝对不是你的良人。” “是吗？”苏凝雪看着她，忽然冷笑了起来，那表情让她得极为陌生，“苏青沅，你怎么就那么自私啊？” 苏凝雪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她，周敏见状想要出声阻止，却被苏青沅拦了下来。 第95章 忍无可忍 “让她说。” 她要她说，她倒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在这个妹妹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 苏凝雪收敛了笑意，整张脸几乎扭曲在一起，“之前我娘跟我说，你在选妃的事情上面动了手脚，我还不信，我想着，一家人，你总该盼我好，可是你呢？” “苏小姐！”周敏见苏青沅脸色不对了，连忙喊她。 苏青沅此刻脸色苍白，而苏凝雪却只是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只是瞥了周敏一眼，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你这么维护她，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说到这里，苏凝雪看着苏青沅的目光变得有些刻毒起来。 “就是她，口口声声佯装无辜，却抢了妹妹的头衔，我本来不喜欢皇上，这也可以不计较，可是现在呢，只因为她个人和惠妃有仇怨，她就想来破坏我的幸福！” 苏青沅深吸一口气，苏凝雪到底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她不该和她计较这些，因而苏青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都给你解释清楚……” “不用了！”苏凝雪再一次，想也不想就打断了她，“我不需要！” 苏青沅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怎么，你就那么喜欢给人做小么？” 苏凝雪也皱起了眉头，予以回击，“就算是做小，也比跟你这个虚伪的人在一起好！” 虚伪？ 苏青沅看着她，她倒想问问她，她几时对她虚伪！ “给我个理由。”苏青沅看着她，眼底已经氤氲着怒气。 苏凝雪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理由？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罢，她便不再看她，转身就要离开。 这一次苏青沅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苏凝雪回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而这一次，苏青沅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放手！”苏凝雪愤愤地喊了一声。 苏青沅仍旧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理由。” 苏凝雪不理她，又挣扎了几下，谁知道苏青沅竟攥得很紧，平常看着柔弱的苏青沅，此刻却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来，攥得她生疼。 一股恼怒冲上头顶，苏凝雪索性也不挣扎了，只是看着她，“理由？你要理由是吗？好，我给你的理由！就凭你害怕牵连自己，所以在我出事的时候就想把我甩开，就凭你把别人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这些够吗？！他一再嘱咐我，让我别说这些，他不想影响我和你的关系，可是你呢？你只会无中生有，你只会贼喊捉贼！” 苏青沅听到这里，整个人狠狠一震，自己没有发觉，自己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萧光睿，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苏凝雪却是看着她一声冷笑，“如果不是成王帮我，我早就死了，你在这里装好人，还污蔑他，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顿时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苏凝雪先是一怔，而后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脸，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沅，怒火在眼底燃烧，愣了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竟然打我？！” 周敏也被这一下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苏青沅，而此刻的苏青沅整个人却是异常的平静。 右手上还火辣辣的疼，可是她已经没有感觉了，她也不后悔自己这样做了。 面对苏凝雪的愤怒，苏青沅只是一张脸冷然地看着她，“是谁把你教的这么没有教养，嗯？但你要知道，这里是景华殿，不是苏家，可以让你随便撒泼！没有人管你是吗？那我就得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 苏凝雪怔楞地看着她，片刻眼眶就被委屈地泪水给填满了，内里是熊熊的愤怒。 “谁来管我也轮不到你！” 苏凝雪愤愤地丢下这句话，一个人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周敏看了看她，神情有些为难。 苏青沅也还在气头上，别过头去不看她，“不用管她，爱她怎么都随她去好了。” 这一晚苏青沅根本没有睡踏实，满脑子都在想着苏凝雪说的那些话，情绪有些低落。 她本想着苏凝雪也就是和她怄怄气，到了晚上没出去就会自己回来，可到了第二天，她看到周敏沉着一张脸走进房间里来的时候，她才觉得有些不太对。 “到处都找了，也没有找到凝雪小姐，沿途的侍卫也都问过了，没有人看见凝雪小姐。”说到这，周敏脸色又几分沉重，而后又继续说道，“我会派人一直注意着，一有凝雪小姐的消息就会立刻通知我。” 苏青沅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周敏在那里一直说。而此刻停下来后，周敏才发现苏青沅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不太对劲。 “是他！一定是他！” 半晌，苏青沅突然开口，一股愤怒抑制不住的瞬间冲上她的头顶，多日积攒的愤怒变得难以控制，连她的声音也不住地跟着颤抖，“我知道她在哪！我要找他去说清楚！” 苏青沅径自朝着门口走去，愤怒瞬间充斥了大脑，一想到苏凝雪可能的处境，她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地响！ 他欺负她也就罢了，这一次竟对一个年少无知的少女动手，她真的觉得忍无可忍！ 她一定要找他去理论！ 被愤怒占据了整个思绪，苏青沅也就顾不得那些个的礼节了，也不去管周围的人如何看她，而是一~门~心思地朝着萧光睿的寝宫奔去。 这一路走得十分顺畅，苏青沅一推开眼前的门，就看到萧光睿正坐在里面，正不紧不慢地品着茶，除了他之外便没有其他人，像是早已准备好，就等着她来似的。 直到看到萧光睿，苏青沅才慢慢地冷静下来，只是那股愤怒仍旧在捎着，她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苏青沅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萧光睿优哉游哉的样子，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萧光睿，你这样做真的有意思么？！” 闻言，萧光睿才将目光从自己的茶杯上移到她的身上，目光漫不经心，好像在他眼里，她还及不上这茶杯对他的吸引力。 第96章 她不是你的对手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萧光睿抿了口茶，声音如同胸有成竹的猎手，早已将猎物锁定，却还故意逗弄着猎物。 这样的语气极假，他甚至连假装都懒得装得更像些。 苏青沅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凝雪呢？” 萧光睿闻言，轻轻一挑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怎么，苏贵妃自己的妹妹不见了，竟找到我这里来了？连苏贵妃都不知道令妹的行踪，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萧光睿很少用这样的腔调同她讲话，可这一次，却将他的冷血和狡黠演绎得淋漓尽致，在配上他看着无辜，眼底却在幸灾乐祸的眼神，苏青沅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最后，她放开了拳头，语气不得不缓和下来，“我在说什么成王清楚得很，再这样卖关子就没意思了，还请成王行个方便，让我把凝雪带走。” 萧光睿只是看着她，而后笑出声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恐怕就是你这个姐姐吧，”说罢，萧光睿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做这个坏人。” 听了萧光睿这样说，苏青沅更加能够笃定就是萧光睿把苏凝雪藏了起来，心里的愤然又添了几分，“不论如何，这是我们的家事，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是吗？”萧光睿看着她，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而后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着他的脸，苏青沅的心倏然一沉，一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冲向他坐着的软塌，一把捏紧了他的衣领，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萧光睿只是看着她，眼底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她可觉得很对不起我呢，毕竟她的姐姐这样讨厌我，还抹黑我，我就提醒她，如果她真的觉得很愧疚，就想个办法来替你赎罪好了。” 苏青沅听到这里，眉头皱紧了。 萧光睿仍旧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没想到，她竟然就同意了。不得不提，虽说她哭得脏兮兮的，有点招人烦，不过，那颤抖着咬紧牙关的样子，忍着疼眼泪在眼底打转的样子……” 看着萧光睿一脸惬意回味的模样，苏青沅脸色黑到了极点，而这时候，萧光睿却还没有说完，似是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清醒地看着她。 萧光睿感叹起来，“她可比你乖多了。” 苏青沅瞪着他，眼底闪起了泪光，内里全然是愤恨，“她才只有十七岁！你这个畜生！” 听到她的这声咒骂，萧光睿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了，变得冷漠，“别忘了，这是你一手造成的！” 听到这，苏青沅猛然一怔，的确，如果不是她让苏凝雪跑出来，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一个女孩子，她今后要怎么办啊？！ 但苏青沅很快冷静下来，她不能过分地沉浸在悔恨的情绪中，否者就会着了他的道。这么想着苏青沅看向他，只见萧光睿早就没有了方才冷漠，只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苏青沅此刻心底的怒火更盛，抬起巴掌便要朝他的脸上挥去。 但她的手根本没有机会碰到他，萧光睿已经反应极快地捏紧了她的手腕，将她猛地一拉，带到自己面前。 苏青沅一个没有站稳，整个人都被他拉了过去，她努力推搡着，想要挣开他，可男人只是稍稍一用力托起她的腰肢，就将她抱到了身上去。 苏青沅别过头去不看他，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想以此挣脱，然而，萧光睿的手却更用力了，霎时间，一股属于男性的纯阳气息便靠近了她。 萧光睿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开口，“她比你听话，年轻的身体从来没有被人碰过，很干净，也很柔软，可是你说，为什么我做那事的时候，脑袋里却总是想起你呢？” 苏青沅被他的话说得羞红了脸，但更多的是反感和愤怒！ 见她只是咬着唇不说话，萧光睿的脸倏然沉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这都要怪你，如果你乖乖听话，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青沅猛然一怔，看着他，愤愤地发出声来，“别拿我当借口，我觉得恶心！” 萧光睿愣了一下看着她，却不生气，只是神情变得难以琢磨起来，“你在生气？这件事让你生气？” 他的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她自然是生气的，可很快，苏青沅看向他，发现他眼底暗涌的情绪之后，她才明白他这句话里真正的意思。 他以为她生气是因为他碰了苏凝雪？那他真是想太多了，她生气也仅仅是因为那是苏凝雪，换了其他任何人，她都不在乎！ 此时萧光睿仍旧看着她，像是要等她一个答案，而苏青沅很快抓住这个机会，而后奋力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逃也似得站得离他更远。 萧光睿愣了一下，这才接受了她已经跑走的事实，放下手来，脸色慢慢又恢复了沉静。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苏青沅站在那看着他，回想萧光睿所做的一切，她真的觉得够了，而且她也是真的觉得很累！ “我想要什么，一直都知道。”难得的，这一次萧光睿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样子反倒让她更觉得反常，反而更加害怕。 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已经嫁给了你哥，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萧光睿仍旧看着她，末了却笑出声来，“是吗？你拒绝也不是不行，你不愿意，自有人愿意，她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最重要的事，她比你干净！有了她，还要你有什么用呢？”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的话虽然难听，可是只要他肯放过她，他说得如何难听都无所谓，只是现在，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放过她，她太单纯了，不是你的对手，也很无趣，”苏青沅看着他，目光很冷静，“只要你离她远些，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第97章 彼此彼此 “想怎么样都可以？”萧光睿挑了挑眉看着她。 “嗯。”苏青沅痛快地答应他。 萧光睿看着她，目光倏然冷了下去，“现在，把衣服脱了！” 苏青沅猛地一怔，皱紧了眉头。 萧光睿看着她，眉眼渐渐平复下来，不再看她，声音却异常冷漠，“我不会强迫你，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献出你自己。当然，你不让我开心，我只能自己去寻些开心。我不痛快，就要一点一点从她身上补偿回来！” 苏青沅听着这话，猛然一怔，而这时，萧光睿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起来，“你说，她是会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 苏青沅又是猛地一怔，一股无力感瞬间自心间蔓延开来。 许久的沉默，最终苏青沅轻叹了一声，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自己的衣衫。 一件，两件…… 她的动作极慢，极不情愿，每落下一件，她都觉得浑身发寒，那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寒冷，还有深深的无助…… 萧光睿仍旧看着她，像是没事人一般，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她，眼地里冲满了戏谑，但随着她动作一点点的进行，那阴翳的目光分明闪烁着一丝精光。 苏青沅闭上眼睛，一丝眼泪从眼睛无声地落下来。 “萧大哥！” 这时，一声推门声倏然打断了苏青沅的动作，萧光睿立刻从她的身上移开，连忙朝着门口走去。 苏青沅也迅速转过头去，这一看，整个人都楞在那里。 苏凝雪就站在门口，匆匆推开门，手还碰在门上，忘了放开，而此刻，她的一张脸刷白，在狠狠怔楞之后，眉头倏然皱紧，目光快速地扫过苏青沅，脸色越发苍白，眼底开始颤抖起来，越发得厉害。 “苏青沅！”苏凝雪狠狠地瞪着她，倏然眼泪蓄满了眼眶，“你可真对得起我！” 说罢，苏凝雪猛地转身，不再理会她，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凝雪！” 苏青沅看着苏凝雪离开的地方，目光倏然一紧，下意识地喊出了口。直到苏凝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苏青沅才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散落的衣衫，只觉得心底一阵钝痛。 顾不得身后的人如何反应，苏青沅连忙将自己衣衫整理好，迅速冲了出去。 “凝雪！凝雪！” 苏青沅一路跑着，喊着苏凝雪的名字，可是苏凝雪却是铁了心的，也不回头，只是一路往前跑。 在青石板上铺就的石阶面上，苏凝雪跑在前面，而苏青沅紧紧追在身后，觉得口干舌燥，却丝毫不敢停歇，她生怕万一这一次再将她追丢，再出之前的事，而之前的事已不足够让她后悔了。 “来人！抓着她！” 眼见着追不着，苏凝雪连忙喊周遭的侍卫，而不远处，侍卫听见了动静，连忙赶过来，朝苏凝雪的方向追了上去。 恍惚间，苏青沅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她只想着苏凝雪，也就没有多想。 而这时，侍卫们很快赶上了苏凝雪，而其中一人，更是不由分说挡在苏凝雪面前，断了她的前路之后，便把她擒住。 “放开我！” 苏凝雪急得大叫，整个人挣扎起来，那人的手却紧紧地抓着她，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打算。 苏青沅舒了口气，这才慢慢朝着苏凝雪走了过去。 她走过来时，苏凝雪仍旧在挣扎，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目光里却是满满的愤恨。 苏青沅心里不好受，却也没有看她，只是努力沉着声音对旁边的侍卫开口，“把她送到景华殿去。” 苏青沅说是送，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这时，那侍卫应了一声。 苏青沅觉得那声音有几分熟悉，朝着那侍卫看过去，这才认了出来，眼前的人竟是慕清扬。 他为什么会在这？ 苏青沅心里有一丝疑惑，却也没有说出口，那种神情也是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静。 慕清扬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说什么，押着苏凝雪跟在后面。 一路上，苏凝雪极不情愿，奋力地挣扎着，嘴里的声音愤愤不平，“苏青沅，你叫他放开我！” 苏青沅连头也不会一下，声音很是平静，“到了该放的时候，自然会放，不过不是现在。” 苏凝雪气得牙痒痒，“苏青沅，你真卑鄙！” “彼此彼此。”苏青沅连头也没回一下，只是随口回了她一句。 苏凝雪皱紧了眉头，“苏青沅，你没资格管我！放开我！” 苏青沅脸头也懒得回了，“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做主。” 现在她只想赶紧回景华殿，虽然她还没想到这一切究竟该如何收尾，但她只想回到景华殿，仿佛回到了那里，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 慕清扬不时地看了看苏青沅，又看看苏凝雪，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在一路上看着这一对奇怪的姐妹，听着她们奇怪的对话。 景华殿里的气氛异常古怪，苏青沅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慕清扬将苏凝雪送进屋里，而屋外有几个侍卫把守。 “娘娘。”慕清扬走出来时，向行了个礼。 苏青沅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目光仍旧看着苏凝雪的方向，声音淡淡的，“这里没你的事了，走吧？” 慕清扬微微皱了皱眉，“娘娘，我……” “怎么，还有事吗？”苏青沅这时打断了他，再次看过来，这一次的目光里却是全然的陌生，好像站在她的面前的，不过是个陌生人，或者说，从来没有认识过，“想要赏钱？” 慕清扬怔楞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低下头去，将眼底的暗淡尽数藏起来，许久，他轻轻地回答她，“微臣告退了。” 说完，他没再看她，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去。 苏青沅听着旁边的脚步声，仍旧整个人绷得很紧。直到脚步声远了，她才轻轻松了口气，只是她仍旧强迫自己不要去回头，哪怕只是看一眼。 她倒不是故意要记他，只是苏青沅的记性一向不错，更何况，慕清扬这个人此前的确是给了她深刻印象的。 第98章 你闹够了没有？！ 只是，她心里同样明白，此刻让他觉得她完全不记得他这个人了才是最好，对她好，对他也好。 屋子里面传来苏凝雪不甘的吵闹声，苏青沅也没有时间再想更多，连忙向旁边守卫的侍卫开口，“把门看好了，谁也不准让凝雪小姐踏出这个门半步！” “是！” 两个侍卫整齐划一地应了一声。 苏青沅立刻推开门，朝着里面走去。 苏青沅走进去的时候，一个花瓶砸在了她的脚边，顷刻变成了碎片，她不得不停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始作俑者。 苏凝雪像是发疯了一般，嘴里一边喊叫着，一边把几乎目光所及的所有东西都推倒，要么就砸到地上，她的身影一刻都不停歇，好像根本不知道累为何物，而只想将眼前的东西都毁掉！ 苏青沅看着她，一张脸沉了下来，“苏凝雪，你闹够了没有？！” 苏凝雪猛地停下来，看着她，整个人怔楞了一下，随后眼底闪过一丝愤恨来，“苏青沅，你做出那种恶心的事来，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最后舒展，声音冷了下来，“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好好地把这些事来说清楚吧。” 苏凝雪依旧看着她，眉头拧紧，看着苏青沅，眼底闪烁着一丝愤怒，“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苏青沅看着她，比起苏凝雪的愤怒，她倒是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同苏凝雪交谈。 “你觉得你看到了什么？”苏青沅淡淡地问她。 她不提还好，一提苏凝雪倏然皱紧了眉头，脑袋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难看得可以，“苏青沅，你那点破事还要我来说吗？你抢走一次不够，你还要再抢走一次才高兴吗？你到底什么居心？” 苏青沅神态仍旧平静，“你说得再清楚点，我抢你什么了？” 苏凝雪听了她的这话，简直又气又愤，“当初你抢我入宫的名额，如今你又来勾引萧大哥，是不是只要是我的，你都一定要毁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等到她把一切说完了，苏青沅听了，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正当苏凝雪被她的样子弄得莫名其妙的时候，苏青沅才又看着她，淡淡地开口，“毁掉你的人生？你真的觉得我这么闲吗？” 苏凝雪听了，微微一怔，眉头蹙紧。 苏青沅看着她继续开口，“你要清楚，你是叔父的女儿，我的妹妹，毁掉你对我没有一点好处。还有，我得更正你，我与皇上相识多年，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所以你还是觉得名额的事是我抢你吗？” 苏凝雪沉默了，她低下头去，许久，紧皱的眉头松开，挣扎了一番，声音里带了一丝愤然，“既然你都已经嫁给皇上了，你为什么还要勾~引萧大哥，你这样做，对得起皇上吗？” 勾~引？ 苏青沅没想到，苏凝雪竟然把这样的字眼给用上了。她回想刚才的情形，确实，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堪入目。 苏青沅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现在面对的是苏凝雪。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松了口，“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给你解释，但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这时，苏凝雪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里的愤怒仍旧难消，“好啊，你说啊，或者如果你的答案让我不满意，我就去告诉皇上，让他知道一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青沅蹙紧了眉头，她不觉得现在是很好的摊牌时间，但此时此刻，苏凝雪的态度很激动。看到她越是生气，苏青沅就越是痛恨那始作俑者，此时此刻，她想她必须让苏凝雪知道那人的真实面目。 “你说啊！”见她许久不说话，苏凝雪脸上透出不耐烦来。 苏青沅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这才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萧光睿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一直都想叫我委身于他，我从来都没有答应，他现在接近你，我害怕他想要伤害你……” 苏青沅话还没说完，苏凝雪就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在苏青沅诧异的目光里，苏凝雪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冰冷，“苏青沅，你可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该不会觉得，萧大哥他接近我就是因为你吧？” 苏青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苏凝雪笑得更厉害了，随后看着她的目光更加冰冷，更加叫人陌生，“苏青沅，你别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只会围绕着你转！下次诬陷人也找个好点的理由，你是他哥的女人，他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苏青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很多事你觉得不可能，但你却根本不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凝雪这一次却没有看她，正当苏青沅再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苏凝雪却再次打断了她。 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带了一丝嘲讽，“苏青沅，我刚才不过是吓唬你，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呢？” “我没有做什么，我没什么可怕的。”苏青沅看着她，说得毫不迟疑。 苏凝雪仍旧是笑，笑得掩起嘴来，目光却没有再笑，“别再找这种拙劣的借口了，你放心好了，我不傻，告发了你，苏家自然也不会好过。不过你也别得意，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你做得太过分了，别怪我大义灭亲！” 苏青沅看着她，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在苏凝雪的眼里看到了浓重的恨意。 但苏凝雪并没有让她看多久，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好了，没事了吧？没事了我就回去休息了。” 苏青沅没有说话，苏凝雪则从她身边走过去，神色冷然，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砰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了。看着眼前满地的狼藉，苏青沅再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助和疑惑。 第99章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苏凝雪信那个认识了短短时日的萧光睿，却不愿意信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她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呢？ 苏青沅始终想不明白。 夜里的时候，萧昶灏来到了景华殿同她们一起用膳。圆桌上的气氛一场古怪，苏凝雪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低着头吃饭，而苏青沅也只是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一直沉默。 对此，萧昶灏似乎并没有察觉太多，吃了一会儿后，才看向她，盯着她看了看，目光变得担忧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看了他一眼，而后想也不想地摇头。 萧昶灏仍旧看着她，许久，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随后他收回目光来继续吃饭，手上的动作每停，声音听着随意，却又带着几分认真。 “朕自那日从你这里离开之后，就一直待在重华殿处理政事，哪里都还没有去。”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朝萧昶灏看了一眼。 所以，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苏青沅又朝苏凝雪那边看了一眼，而苏凝雪这时也抬起头来看着她，眉头微微皱了皱，眼底里有一丝敌意，那目光似在重复今天天亮时她说的那句话。 “皇上这般待你，你这么做对的起他吗？” 如今萧昶灏的话，恐怕更让苏凝雪对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由此越发地讨厌起她来。 苏青沅觉得有些无奈，也不想在萧昶灏面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自顾自地吃起了自己的饭来。 “皇上，您对姐姐可真好。” 这时，苏凝雪突然开口，声音特地提高了几分，似是故意要说给她听的。 苏青沅抬起头来看向苏凝雪，只见苏凝雪朝她这边瞟了一眼，目光甚是凌厉。 仿佛她若是真敢再做半分对不起萧昶灏的事，她苏凝雪就敢把这一起都告诉萧昶灏一样。 苏青沅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自己的这个妹妹是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小聪明都用错了地方，她真的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这个妹妹就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萧光睿…… 一想到那个人，苏青沅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学会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萧昶灏，声音也淡淡地，“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萧昶灏看了她一眼，轻轻点点头。 苏青沅也跟着点点头，“那去西南的人，什么时候出发呢？” 萧昶灏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声音里仍旧平静如初，“七天后，事情不能拖得再久了。” 饭桌上又陷入了沉默。 吃过饭后，苏凝雪便早早地回了房间，苏青沅跟在萧昶灏的身后，始终一言不发。 砰的一声，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苏青沅还未反应过来，前面的人已经转了过来，不由分说抱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抵在门上，苏青沅没有防备，整个人朝门板上撞去，咚的一声闷响，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苏青沅这才意识到，他的手一直都放在她的背后，小心翼翼地防着她哪怕有一点的磕碰，苏青沅看到萧昶灏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展。 苏青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想要回头看看他被撞到的手，萧昶灏却握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回头，仿佛在他的眼底，那些事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只有一件。 很快，他的唇迅速覆上了她的，带着深切的渴望和热烈。苏青沅被他这一吻弄得呼吸不畅，轻轻地推了推他，而这时，萧昶灏才慢慢松开了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粗喘，满是自嘲的意味，“真是奇怪了，怎么你都已经是我的了，我这颗心怎么还是放不下呢？” 苏青沅看着他，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身上，“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嗯。”萧昶灏靠近她，轻轻地应着。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些事都处理完了？” “没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萧昶灏回答得很干脆，“反正那些事永远都多到做不完，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差别？我想见你，我就来了。” 说着，他不再看她，而是轻轻地扯开她的衣衫，在她漂亮精致的锁骨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深吻。 苏青沅仍旧是抬头挺胸，也不躲闪，只是任凭他摆弄，“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萧昶灏轻轻摇了摇头，“闲暇的时候，我在想，你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又没有高兴或是不高兴的事，你在对谁笑……” 苏青沅听了他话，轻笑出声来，“你一直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怎么好好批阅奏章？” 而后，房间里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嗯。” 正当苏青沅以为他要反驳自己的时候，她听见他轻轻应了一声，那一声太轻了，轻到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的时候，萧昶灏又开口了，这一次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所以我就来了。我忍受不了你的世界没有我的参与，我忍受不了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所以，我要在你的世界里留下足够深的痕迹，让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我。” 他开玩笑似的这样说着，可是听在苏青沅的耳朵里，却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哀伤。 他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可此刻却像是低到了尘埃里，只为留住一个她。 苏青沅心里一紧，那一刻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 就算是为了他，为了自己，她也不能再这样下去，有些事，自然是当断则断，唯有如此，才能够真正心无旁骛地向前。 想及此，苏青沅轻笑出声来，而后看着他，听似开玩笑的声音，眼底却全然是认真，“那可就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表现得不够好，那我可不一定就是你的了。” 萧昶灏微微蹙了蹙眉，下一刻，便将她一把抱起来，朝着床~上走去，而后再将她狠狠地丢上去！ 他没有用一句话来表达他的不满，但是他却用行动证明了，他究竟对她的那句话有多不满意！ 第100章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春宵一刻值千金，道理苏青沅都明白，可是当她借着光看着萧昶灏的时候，她还是未免轻轻地怔愣了一下。 其实仔细看来，萧昶灏虽与萧光睿像得不多，但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总有某些地方会重叠在一起，特别是苏青沅为萧光睿的事头疼了这些天之后，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 她想到萧光睿对她做的那些龌龊事，更不由地想到了苏凝雪，想到萧光睿也曾对苏凝雪做过这样的事，她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变得苍白难看，别过头去，像是无法面对他一般。 而萧昶灏注意到了，他的眉头微微蹙紧，“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青沅愣了一下，却没有再看他，只是心情不佳而又有几分无奈地回答他，“今天我不太舒服，可不可以别……”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实在没心情做这些事情，当然，如果他一定要，她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也只能任着他来。 但许久平静之后，她感觉到身子一轻，萧昶灏已经躺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头发。 “好，什么都不做，让我就这样抱抱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一点也没有被拒绝了后的不快，也让苏青沅心里松了口气，她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脑袋靠在他的怀里，声音放松下来，“谢谢。” 萧昶灏听了只是轻笑，“傻瓜，跟我还用说谢？” 苏青沅想了想，轻轻点点头，靠着他没再说什么。 半晌的沉默，萧昶灏才又开口，只是声音带着几分意味不明，“我究竟还要等多久？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早已经判了我的死刑？脏？是吗？” 苏青沅微微皱了皱眉，想抬头看看他的表情，可是萧昶灏抱得她太紧了，她挣扎了一下还是看不到，就只好作罢。 “已经有的，虽然不能废除，但我今后都不会再碰她们，而未来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我要你做我最后一个女人。” 他的话说完了，听的时候，苏青沅的心是有那么一霎悸动的，可当他说完之后，她的心就平静下来了。 她看得太多，也听得太多，自然明白不是所有承诺都能够兑现的道理。况且以他如今的地位，即便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其他人呢？其他人又真的会让他这样做吗？ 答案并不可知。 因此，她选择了沉默。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房间里陷入了令人尴尬的寂静。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许久，萧昶灏才低下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苏青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那样子是醒着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恬静。 萧昶灏就这么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明白。末了，他轻轻地在她发间落下一吻，那话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你只要看着就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 睡梦中的苏青沅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醒来，似是听见了，又似是根本没听见。 …… 天大亮之后，苏青沅醒来，身边早已没有了萧昶灏的身影。她才慢慢发现，后来，他总是走得很早，苏青沅从不是个睡眠很深的人，可想而知，他在走的时候有多么的小心翼翼。 转眼就到了皇后徐氏的生辰，之前苏青沅也隐约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但一直因为苏凝雪的事没有在意，而这个日子突然临近，并且只剩下三天的时候，苏青沅才不得不把这事放到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来讨论。 这一次，萧昶灏准备为徐氏大办，不少人都会被邀请来，这样的兴师动众也很少见，苏青沅虽说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心里多少还是会感觉吃味的。 徐氏的请柬已经送来了，就放在苏青沅对面的桌上，她扫了一眼之后，就把它丢在了桌上，脸色有些发暗。 周敏和若璃随即也翻看了那张请柬，看了之后，神情也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苏凝雪的名字竟也在上面。徐氏借着这次生辰，竟然也要请苏凝雪，这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沉默了半晌，苏青沅才一脸平静地看向她们两个人，“这事，你们怎么看？” 闻声，若璃放下那请柬，目光看向她来，随即蹙了蹙眉，“娘娘，照奴婢看来，这联姻的事，根本就不靠谱。” “怎么说？”苏青沅看着她，来了兴趣。如果是换了之前，她或许会肯定若璃的想法，可到了这时，她却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坚决了。 若璃看着她，一脸的认真，“上次皇上在重华殿的事，皇后自己给皇上送去了东西，却没有告诉您，由此可见，她可并不是真的为了娘娘您好，这样不真心的人，交不得。” 在苏青沅眼里，若璃一直都活得十分简单，今天从她嘴里说出这样一番话着实让她觉得有些惊讶。 若璃的话的确说进了她的心里，之前皇后瞒着她的事，着实让她心存芥蒂，连福成都以为她根本不关心萧昶灏，实则她是根本不知情。 经过那事之后，苏青沅虽说一直都知道徐氏不是个可靠的人，心里却还是不免凉了几分。 将苏凝雪许配给杜恒，也就意味着将苏家和自己的未来多多少少的同徐家绑在了一起，这是个需要慎重的决定。 可眼下苏凝雪和萧光睿的事，却让她操碎了心。 所以这一次，苏青沅没有附和若璃的话。 周敏看着她，抓住了时机，又趁机插话进来，“青沅，依我看，这一次未必不是个好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只怕想再有这样好的机会就难了！” 苏青沅蹙了蹙眉，看向周敏，只见周敏脸上不但全无担忧或是不快，反倒整个人脸上都因兴奋染上了一层光芒。 见她看过来，周敏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明亮起来，“既然这皇后不可信，那么我们也就不用再顾及她了。” 第101章 生日宴会 苏青沅看着周敏，而此时周敏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眼底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亮，“既然对方不仁，也不能怪我们不义。依我看，联姻是个好机会，既然有人愿意为我们做这块垫脚石，我们何乐而不为……” 苏青沅没有说话。 此时她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不能拿苏凝雪的幸福开玩笑，更不能以此作为她向上爬的工具。 见她许久不说话，周敏便猜透了她的心思，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声音不由自主地感叹了起来，“青沅，我没有想到，在玉簌阁待了那么久，你竟然半点有用都没学会，还是这么妇人之仁，真是丢玉簌阁的脸！” 闻言，苏青沅愣了一下，而后才看向周敏，声音却平静了下来，“没错，你说得对，我一直都是那个最不想玉簌阁的人的人，也浪费了玉簌阁对我的栽培，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没有那么多的抱负，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只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就够了。” 周敏看着她，眉头皱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最终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看她。末了，她才轻轻地感叹了一句，“青沅，你根本不适合这种地方，迟早你这个样子只是害了自己，害了别人。” 苏青沅没有说话，许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同周敏开口，“我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所以才需要你来帮我，不是吗？” 周敏听了她的话，心里那股气才慢慢消了下去，转过来看着她，一脸语重心长，“你这一次就听我的，你那个妹妹是什么货色你可看得清清楚楚了，既然她不把你当姐姐，你又何必为她操心那么多呢？” 苏青沅再次沉默了。 而周敏和若璃都在看着她，都在等待她的一个答案。 最后，苏青沅一声叹息，松了口，“去给皇后娘娘准备一份礼物，切记要贵重些，不能显得太随意。”说完，又朝若璃看去，“你去通知凝雪小姐一声，既然皇后开口了，她一定要去，不止去还要打扮得漂亮得体。” 若璃忍不住蹙了蹙眉，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应了一声，而后退了出去。 看到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周敏这才露出欣慰地笑容来。 而苏青沅始终谁也不看，只是看着远处的某一个地方，叫人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三日之期转眼即到，徐氏的生日宴就设在裕华殿内，先前苏青沅和苏凝雪都已经来过，便也没什么稀奇的了，倒是其他几个位分较低的妃嫔，到了这不免四处观望，小声唏嘘。 宴会设在裕华殿的正厅，地方不比正德殿，却也足够偌大壮观，特别是到了夜里，灯火辉煌，更是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依照身份，苏凝雪是不能和她同座的，苏青沅和其他妃嫔坐在上座，目光还不时地朝着苏凝雪那边瞟去，生怕一个不小心，苏凝雪那边出什么差错。 秦太后和别人有说有笑，可见了她，就是全程冷着一张脸，连看也不多看她一眼，冷漠得很。苏青沅也不自讨没趣，索性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也不看她们，也不答话，和这热络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酒席上觥筹交错，今天的主人公徐氏被众星捧月似的围着，萧昶灏就坐在她的身边，她整个人都像是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一张脸红扑扑的，更显得青春活力。 苏青沅这才想起来，其实皇后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只是因为端着平日里皇后的端庄，这才显得成熟了一些。 苏青沅不时地看着那边。此时萧昶灏不知道和徐氏说了些什么，只见徐氏轻笑了一声，脸上染了一层红色，看着他的神情宛若少女一般，带着几分小鹿乱撞，一向沉着稳重的徐氏竟也有这样的模样。 想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吧，苏青沅心里想着，不免有几分吃味。 那么她呢？她和萧昶灏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那样呢？萧昶灏会不会觉得她和那些痴迷他的女子也没什么两样呢？ 此时的气氛比较随意，妃嫔们都凑了过去，不时地和徐氏交谈，不时地和他们一起说话，有时候看看萧昶灏，眼底全然是难掩的爱慕之情。 毕竟是在最好的年华里，又是九五之尊，男人举手投足的沉着和威严都足以叫女孩子倾心，即使不爱，怕是也很少有女人能够抗拒这样的男人吧。 苏青沅越看越觉得胸口发闷，她索性不开别过头去将目光移向他处。而这一移，苏青沅就看到了坐在席间的那一抹身影，她仍记得，那是户部侍郎，杜恒。 而此刻，杜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处，而他整个人似乎都心情不错，一点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那么，他是在看谁呢？ 苏青沅顺着杜恒的目光一乐过去，而后她便看到了苏凝雪。只是苏凝雪这时无精打采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似有些心不在焉，而且还不大高兴。 这时候，苏凝雪竟然突然站了起来，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便转身朝着后面走去。 这时候她离席要做什么？ 苏青沅怕她在这关头惹事，思前想后，还是跟身边的若璃嘱咐了一声，随后起身慢慢地朝苏凝雪离开的方向走去。 苏青沅尽可能小心，但动静仍旧有些大，她刚一走，秦太后便注意到了她，看着她的背影，秦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几个围在身边的妃嫔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而只顾着走出去的苏青沅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她跟随苏凝雪走到了外面，此时外面的院子极静，银白的月光将青石板路照得愈发苍白，苏凝雪无聊地踱着步，脚在地上踢来踢去，却踢不到一块石子。 苏青沅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她拉回去再说，可下一刻，她便听到一个男声响起，“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 苏青沅连忙收住了脚步躲在柱子后面，看着那男人从另一边走过来。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来人的脸，未免大吃一惊。 第102章 雪麋鹿皮衣 听到声音，苏凝雪转过来，月光将她的脸衬得如瓷器一般白皙，只是此时，那双漆黑灵动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你认识我？” 杜恒对着她轻轻一笑，声音如他笑一样，带着一丝温润，“早就听闻贵妃娘娘家妹妹出尘不染，气质如兰，见了姑娘，便知道传言一点不假了。” 不知是否是月光将这人照得温和，苏青沅竟觉得这一瞬间这人也没有户部侍郎四个字给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觉了，此时此刻的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在女人面前的男人。 苏青沅远远地再次看了他们一眼，便放弃了要过去的打算，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苏青沅进来的时候，舞台上女子正扭动着曼妙的身姿，轻歌曼舞，腰肢柔软，歌声动人。匆匆一瞥，苏青沅只觉着这女子有些眼熟，也没有多想，直接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过了一会儿，她便听到秦太后和惠妃在那边的窃窃私语。 “啧啧，这样貌，这身姿，哪怕哀家是个女人，也要为她心动了哦。”秦太后一边感叹着，一边紧紧地盯着台上的那个女人。 惠妃点点头，连连应和，“母后说得是。” 而这时，秦太后却又突然将话锋转向了徐氏，“映岚，你说是不是啊？” 映岚，正是徐氏的闺名。 苏青沅轻轻瞥了徐氏一眼，只见徐氏脸上的笑容倏然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看看台上的女人，声音仍旧低眉顺眼，“母后说得是，这女子的美的确是罕有。” 秦太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见秦太后如此，其他妃嫔们也纷纷开始夸奖起台上的女子，没有人注意到，徐氏那眼底的一丝尴尬和委屈，可偏偏苏青沅看着她那边，将一切收在了眼中。 本是自己的生日宴，却被别的女人抢去了风头，那滋味自是不好受吧。苏青沅心里如此想，但很快，她再看向徐氏，徐氏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脸上不但一点情绪没有，反倒跟着其他人一起看着表演，颇为投入。 苏青沅快速收回来，不再看徐氏。 一曲即将结束，秦太后看向了萧光睿，带着调笑般的语气开口，“光睿，这别个人的礼物大家可都见着了，你呢？你该不会只想让她跳一支舞就算是礼物了吧？” 秦太后这一说，所有的注意都被带到了萧光睿那里，徐氏也跟着一起附和着笑道，“就是，光睿的礼物我可还没见着呢。” 被大家这么盯着，萧光睿则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臣弟给大嫂准备礼物，稍后便可见着。” 说罢，萧光睿冲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有人抱着一个木盒子走了上来，端到众人面前。 妃嫔们全都伸长了脖子看去，只见萧光睿又一点头，只见那人将盒子揭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霎时间，一片惊讶声便在人群里散开。 苏青沅也探过头看去，这一看，目光也不由地一怔。那是一件皮袍，通体雪白，绒毛细腻，光泽柔顺，而上面的饰品，都以珍宝缝制，夜明珠，红蓝宝石，黑曜石，萤石，而最为璀璨的是那颗冰钻，通体透亮。 这衣服的华美，足以惊艳全场，饶是见过许多珍宝的徐氏，此刻也屏息凝视。 萧光睿满意地笑了笑，很满意众人的表情，而在众人的惊诧声中，他开始娓娓道来，“此衣选自防风山上的百年雪麋鹿，此鹿极为珍稀，整座山中不过百头，其他地方更是难以一见，而整张的鹿皮更是难扒，十张皮里，能够完整扒下来的不过一张，因此尤为罕见，雪麋鹿皮质地特殊，防风防雨，刀枪不入，而上面的宝石，更是臣弟历经五年的时间才搜罗回来，又找来精巧的衣匠缝制，臣弟觉着只有雪麋鹿皮袍才配得上大嫂。” 萧光睿说完了，所有人又是一声叹息，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件皮袍上，想要在它合上盖子之前多看它几眼，毕竟这样的宝贝，的确不是天天可见。 苏青沅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件鹿皮衣，只是，这样的东西她虽然喜欢，她还是明白，这东西既是别人的东西，那便是多想无益。 因而她也只能收回目光，而这时，她无意间瞥过萧昶灏那边，却发现他也看了过来，两双视线在空气中碰到了一起。 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很可能被萧昶灏看了去，苏青沅感觉有些尴尬，连忙收回目光。 而另一边，萧昶灏也不动声色地不再看他。 徐氏见了鹿皮衣显然喜出望外，而后克制住自己的喜爱看向萧光睿，眼底全然是笑意，“光睿真是有心了。”紧接着她又吩咐身边的人，“把东西好生收好了。” 徐氏身后的静菊轻轻应了一声，走下去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盒子。 徐氏端得不动声色，但任是谁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欢喜。 萧光睿也回以笑容，“只要大嫂喜欢便好。” 徐氏始终带着笑容，气氛大好，妃嫔们一些围在太后周遭，一些围到徐氏和萧昶灏那边，说说笑笑，倒是很有家宴的意味。 苏青沅一个人坐在那吃着自己的东西喝着自己的茶，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不过她倒是一派闲适，丝毫没有哪怕一点的不自在。 苏青沅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却也懒得抬头去看一眼，只是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吃着东西，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她知道一边是萧昶灏，见他被那些个妃子围绕着，好不痛快，她懒得看他，更不想与他对视。 而另一边，则让她感觉到浑身都绷紧了，整个人紧张不适起来。萧光睿的目光盯得她如坐针毡，如果可以，她宁愿他不这么看着她，她只能低下头吃东西，装作根本对他的注视毫无知觉。 过了一会儿，那两道目光才都收了回去，苏青沅轻轻松了口气，感觉放松了许多。 这时，台上的人结束了一支舞，而后朝着台上而来。 第103章 最是薄情帝王家 女子手里端着酒，随即到了台上来。 “祝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女子说话很是流利，操着一口中原人的口音，声音里几乎已经没有了焱族人说话的腔调和痕迹。 徐氏打量了女子一眼，目光一顿，但还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但这样似乎还没完，女子紧接着倒了另一杯酒，这一次，却是朝着萧昶灏而去。 “皇上。” 女子声音淡淡的，用白皙的双手将酒杯捧到萧昶灏面前。一抬眼，双瞳剪水，眉目含情，声音更是温润如珠，听在心里叫人心都酥了。 苏青沅心里一沉，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萧昶灏抬眼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过把酒杯接了过来。而苏青沅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这时，萧光睿开口了，仍旧是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大嫂一直为照顾皇兄操劳，做臣弟理应为大嫂分忧解劳，明月为人心细，考虑周全，由她在皇兄身边作宫女服侍，大嫂就能够稍微轻松些。” 徐氏的脸色倏然一僵，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嘴里。这时，那女子又往前一步，看着萧昶灏，温柔的目光里带着倾慕，说话的声音是那般楚楚可怜，“明月只求能在皇上身边服侍，别无所求。” 倏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昶灏身上，萧昶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徐氏，声音平稳而沉静，“今日是皇后的生辰，一切都该由皇后说了算。” 秦太后却是蹙了蹙眉，“皇后？” 徐氏抬头看了看那女子，最终挤出一个笑容来，“光睿既然是一片好意，那本宫就代皇上谢过你了。” 苏青沅瞥了秦太后那边一眼，毫无意外，秦太后的神情放轻松了些。只是这样一来，苏青沅的心却未免一紧。 先是给一颗甜枣，而后又给一棒的事，真是只有萧光睿这些人能做得出来。 而后，酒席照例进行下去，只是到了后面，约莫每个人都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这一夜，因是徐氏的生辰，萧昶灏理所当然会陪着徐氏。苏青沅由若璃搀扶着回去，一路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若璃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跟在她的身边。 第二日一早，苏青沅便叫周敏去把苏凝雪送回去，无论她愿不愿意，苏青沅已经铁了心要把她给送回去。 苏凝雪自然不高兴，可苏青沅已经顾不上她高不高兴了，只是一心把她送回去，好在萧光睿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苏青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苏凝雪走后，景华殿冷清了不少，但苏青沅却觉得这样的冷清久违得令她放松。 这一日，苏青沅被叫去了延禧宫，来时苏青沅约莫猜到了徐氏会说些什么，只是这一次，徐氏却只是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只是喝茶，反倒叫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苏青沅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徐氏，自己也跟着喝起来，半盏茶的功夫，徐氏终是有些忍不住了，放下茶杯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件事，妹妹考虑好了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徐氏又开口，嘴角带着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今天上午父亲差人带了个话来，昨夜杜恒杜大人见了苏小姐，颇有好感，只要苏小姐点头，这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蹙了蹙眉头，但是这一次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果断地拒绝徐氏。 而这时，徐氏笑着，伸手握住了苏青沅的手，开口感叹起来，似是想要帮苏青沅做出最后的决定，“妹妹，你进宫时日太短，还不明白。在这宫中，最虚无缥缈的就是爱情，妹妹风头正盛，姐姐本不应该和妹妹说这些。只是，姐姐还是想提醒一下妹妹，这天下毕竟是男人们的天下，我们女人始终是弱者，若是想要好好地活到最后，我们的手里总该握着点什么，你明白吗？” 苏青沅抬起头来看向徐氏，不由地皱了皱眉，“皇上昨日才给姐姐大张旗鼓地办了宴会，宠爱不减，姐姐何以如此悲观？” 徐氏听着她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悲伤，但很快，她便别过头去不看她，末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说出来也不怕妹妹笑话，这么久以来，皇上虽也常来延禧宫，每晚却是和衣而睡，第二日便走，”徐氏说着，眼底有了一层淡淡的埋怨，“昨晚皇上虽留宿在这里，怕是心思早已经跑到那狐狸精身上了吧。” 苏青沅听着徐氏的话，心里没有波澜自是不可能的，只是脸上，她仍旧要保持着平静，“狐狸精？”苏青沅知道徐氏说的是谁，却还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徐氏再次看向她，眼底的愤怒敛去了，眸子却仍显得有些冰冷，“自古薄情帝王家，我明白，也不在乎。只是看着惠妃那些人得志，我不甘心！” “姐姐此话怎讲？”苏青沅看着她，又问道。 徐氏看着她，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傻妹妹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明月的出现，一来是为了打压我，二来，便是因为妹妹你啊。如今妹妹风头正盛，恐怕连他们也有几分忌惮了吧，所以才想要这后宫里多一个人同妹妹分庭抗礼啊。” 苏青沅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些，只是听到徐氏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还是不免微微怔楞，“是吗？” 徐氏看着她，捏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最是薄情帝王家，腻了便是腻了，谁也求不回来。” 苏青沅被她攥得有些难受，微微蹙了蹙眉，“姐姐真是说笑了，无论如何，您是皇后，是正妻，地位自然不同，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都能撼动您的地位的。” 徐氏听了这话，却是笑了，笑得有些无奈，“我的傻妹妹啊，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倘若后位没有了徐家的支撑，皇后还是皇后吗？” 第104章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徐氏越说越直白了，弄得苏青沅很不舒服，“姐姐话不能这样说，人与人多少还是有情分在的……” 徐氏仍旧是笑，而后摇头，“妹妹如此天真，姐姐看了都不忍心了。”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徐氏看着她，又开口，目光一片凛然，“姐姐已经没机会了，可妹妹不一样。趁着皇上对妹妹还有情意在，妹妹也该做些事了，否则，等到皇上眼里有了其他人，后悔就晚了！” 苏青沅看着徐氏，心莫名的沉重了一下，想要将手抽出来。 而这时，徐氏却将她握得更紧，看着她的目光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看着惠妃那伙人做大，只要不让他们小人得志，姐姐愿意一路帮着妹妹，姐姐宁可看着妹妹越走越好，也不愿意让惠妃那些人捡了便宜！” 徐氏的橄榄枝竟越抛越大了，苏青沅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竟一时忘了把手抽回来。 过了许久，苏青沅才轻轻叹了口气，松了口，“姐姐的话妹妹会认真考虑的。” 徐氏看着她，这才露出宽慰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苏青沅整个人都心事重重。 她不管徐氏唱的是哪一出，可徐氏有些话，她确实听得有些心动了。 日子转眼又过了几天，送走了萧光睿一行人之后，皇宫又恢复了平静。这一天，苏同进了宫来同她见面，前往西南，没有两个月怕是回不来，苏青沅也暂时放松了些，心情不错地在景华殿里见了苏同。 只是苏同这一次来，却是显得愁眉苦脸，心情不甚好，像是有什么心事要同她说，苏青沅随便问了几句，苏同便像大倒苦水似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那日杜大人来了苏家，谁知道凝雪那丫头一见了人家就说人家撒谎骗她，还说什么和他没什么可说的了，就一转头钻进了屋子里，这丫头啊，就是让我给惯坏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了，这杜大人不但不生气，反倒还挺有耐心，脸上一直笑着，陪我和你婶婶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直待到吃完晚饭，弄得我俩都莫名其妙，事后我问凝雪，她什么都不肯说，我只能来问你，你说，他们俩在宫中是不是已经见过面了？” 看着苏同看着自己，苏青沅点点头，“那天皇后的生辰，两人见了一面。”后面怎么样，她也就不清楚了。 苏同点点头，不由地感叹起来，“这杜大人真是个好男人啊，撇去年龄不说，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又心细如尘，那天看我膝盖有些不方便，便叫人又是送药又是送护膝，你婶婶抱怨了一句家里的厨子吃腻了，他立刻就叫他家的厨子来了，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们做吃的，凝雪那丫头故意刁难人家，把那风筝故意挂到了咱家后院的树上，叫人家爬上去取，那杜大人竟然真就爬了上去，结果摔下来扭伤了脚，还把胳膊上划了一条那么长的道子，凝雪心也是狠，只心疼风筝骨架子歪了，把人家数落了一顿，可那杜大人硬是没生气，还愧疚着要给她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风筝补偿她。” 苏青沅一直看着苏同，听他说着，这时苏同喝了口茶，抬起头又看她，“我本以为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结果昨天，真给送来了风筝，十几个，一模一样！那老式的风筝哪还有得卖，怕是都是重新做的！你说，之前吧，我也觉着这杜大人之所以想要同我们联姻是因为你，可是看看他这几天做的事，我心里也没底了，若只是联姻，他犯得着做成这样吗？” 苏青沅只是看着苏同，许久，轻轻笑了，“叔父也觉得这个女婿不错？” 苏同点点头，可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苏青沅，“可凝雪那丫头死活不同意啊。那天因为这事跟我吵起来了，说什么，杜大人年纪大不说，他就是个文弱书生，上树捡个风筝都能摔倒，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我就纳闷了，那她说，谁又年纪没那么大，又有男子气概，又能娶她的呀？” 苏青沅听着这话，心里倏然一沉，但她表面上仍旧端得很冷静，“她那估计就是随便一说，只是不想嫁人的借口。” “我想也是。”苏同点点头，并没有注意到苏青沅脸上的古怪。 苏青沅松了口气，可放松了不久的心又提了起来。原本她以为苏凝雪只是小打小闹，不必当真，可是见她如今这个架势，苏青沅觉得萧光睿对她的影响不小。 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苏青沅咬咬牙，看着苏同，目光认真起来，“叔父，讲真心话，您觉得杜大人如何？” 苏同点点头，一声叹息，“人自是很不错的，对凝雪也有耐心，在我这里，是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苏青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苏同抬头看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地苦笑了一声，“青沅，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为了自己的官位，想要出卖自己的女儿吧？” 苏青沅仍旧没有说话。 苏同又是一声叹息，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我自然希望她好，起初让她嫁给杜大人，我只是想让她衣食无忧，而现在，看到杜大人是这样，我就更想让她嫁了，我怕她错过这村没这个店啊。” “那您不担心杜大人家里的正室吗？”苏青沅又问。 苏同听了这话，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而后感叹出声来，“青沅，你还是不了解男人，他若真是在乎你，不忍心让你受半点苦，所有的事他该想到的，不该想到的，他都能想到，那不愿想的就另当别论了。” 苏青沅微微一怔，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只是脑海里莫名的响起了徐氏的话。 的确，这男人若真的在乎你，就该想到你心里所想，也自然不会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第105章 称职的妻子 夜里，萧昶灏来了景华殿，苏青沅和他聊了几句，最后还是绕到了自己心里那个最想问的问题上。 “你觉得，杜恒杜大人此人如何？”苏青沅将给他解腰带的手放了下来，满眼认真地看着他。 萧昶灏想了想，一把抓过她的手，再次放回去，轻轻按了按，示意她继续，“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苏青沅只能继续为他解着衣服，一边回答他，“之前杜大人见过凝雪一面，怕是看上她了，去了苏家提亲，可我不了解这人，不敢随随便便把凝雪托付给他。” 闻言，萧昶灏皱了皱眉，“此人为人正直，在朝堂之上，也算是兢兢业业，除了年岁，应当是个不错的人选。” 听到萧昶灏这么说，苏青沅松了口气，既然连萧昶灏都这么说了，她就该放心才对，更何况另一边还有萧光睿在虎视眈眈，她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苏青沅坚定了信心，看着萧昶灏，满眼认真，“既然杜大人是个不错的人选，我也就放心了，我希望你能给他们赐婚，越快越好。” 而这一次，萧昶灏却只是看着她，而后避开她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回答，“凝雪她年岁还不大吧，许配人的事不着急。” 看到萧昶灏反常的表现，苏青沅微微皱了皱眉，心里觉着有些奇怪，“怎么了？”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眼底带了些许玩味，“巧了，就在不久前，有人已经先你一步，向我请旨赐婚。” 苏青沅的心里倏然一沉，“谁？” 萧昶灏移开目光不再看她，只是淡淡地回答，“你的这个妹妹可真不简单，那晚在裕华殿的宴会之后，光睿就来找过我，他说他对她一见倾心，只等着你成全了。” 苏青沅听在耳朵里，心又是一沉，她早就猜到了是萧光睿，只是从萧昶灏嘴里说出来，那种冲击感更甚。 强忍着心里的愤怒，苏青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着他，“那你答应了吗？” 萧昶灏摇摇头，“这件事还是要看她的选择，选择这两个人之一，或是谁都不选。” 萧昶灏的话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本以为他会偏向自己弟弟，实则不然。 可是，让苏凝雪选，只怕结果会是那个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吧。 想及此，苏青沅更加坚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看向萧昶灏，“其实凝雪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不介意杜大人的年纪以及他的家世，只是我一直都有些迟疑，这才没答应，成王的一番好意，恐怕只能被辜负了。” “是吗？”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苏青沅感到有丝困惑，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萧昶灏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如往常。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朕自然也不好棒打鸳鸯，赐婚的事，准了便是。”萧昶灏看着她，这一次答应得十分痛快。 听到这个回答，苏青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担心萧昶灏会偏心萧光睿，现在她的顾虑总算消除了。心里一轻松，她一直拧着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苏青沅的愉悦都写在脸上。 萧昶灏目光安然地看着她，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来，靠近她，声音低沉下去，却又带着一丝沙哑，“她的事解决了，现在是不是该来管管我的事了？” “什么事？”苏青沅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而萧昶灏只是对着她笑，那目光温柔到似乎要将她融入到身体里，而他的手更是不用低头就准确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慢慢移动。 方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并没有注意到他声音里的深意，而现在，他抓着她的手，缓慢地移向他身体的某一处。 苏青沅一张脸倏然变得通红，虽说不是第一次了，可她还是心脏一阵乱跳，眼睛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只能用气急败坏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你流氓！” 她想往后退挣脱，可萧昶灏抓紧了她，不但不让她离开半分，反倒又往前一步，靠近她的耳畔，轻轻吹着热气，“那你还真是没见过流氓。” 他嘴上那么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只是谈论今天晚上吃了什么那么随意，但苏青沅的脸却更红了，她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迷蒙，“这样好玩么？” 萧昶灏继续细细地打量着她，看似漫不经心，声音却甚是认真，“你妹妹的事就到此为止，这些天我已经听你提她够多了，我以后都不想再听到哪怕有关她的一个字。如果你真的这么闲，那就多想想我。” “可是……”苏青沅还想辩驳。 萧昶灏这次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作为姐姐，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可做妻子就差多了，我得好好教你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妻子才行。” 他说到做到，话音落下，他的唇已经咬住了她的耳垂，紧接着，他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而苏青沅只觉着一阵晕眩，快被他的吻夺走了全部的呼吸，而身上已然感觉到了凉意，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尽数褪去。 入了秋，房间里已经开始有些凉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不由得浮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苏青沅下意识地朝着他那边靠了靠，好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暖意。 “冷……” 眼看着最后一层衣衫即将被褪去，苏青沅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声音颤抖着变低，最后变成了一声嘤咛。 正是她那一声似柔弱无骨的轻声低语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击破，萧昶灏看着她，眼底的情浴越聚越浓，最终爆发开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朝着那宽大的床走去。 天气凉了，就连被褥的温度也跟着发凉，苏青沅微微一哆嗦，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扯过被子来，然而她的手还没等拽动被子，就被萧昶灏紧紧地抓住了摁在了两边。 第106章 感染风寒 苏青沅挣扎了几下无果，男人已经将身上的衣物褪去，贴了上来。 比起她的微凉来，萧昶灏的身上是火热的，苏青沅羞赧地侧过头去，只能扭动着靠过去，唯有肌肤贴着他的，才能够感受着那份炙热，而不至感觉那么冷。 这种感觉是十分奇妙的，两个人从未如此坦诚相见，更未如此贴近过，那样的温度足以让她心脏狂跳，整夜都不得安宁，肌肤相接处，仿佛有一把火，一直在肆意蔓延，要把他们都拉进这烈焰中燃烧殆尽才肯罢休。 第二天，从早上开始，苏青沅就开始打喷嚏，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拖到了下午，最终耐不住了，才叫周敏把程若白请来。 正巧萧昶灏下午也赶来了，以来就看见她蔫蔫的，无精打采的模样。 经过那次的事，苏青沅看到了程若白，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尴尬，毕竟那时候她还信誓旦旦地要撵走他。可比起她来，程若白倒是淡定得很，一声不吭，只是给她号脉瞧病，除了例行公事般的话外，一个字不多说。 苏青沅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觉着自己自作多情了。既然人家都没当回事，那她也不该想太多才是。 萧昶灏全程都在旁边，看程若白开始收拾东西了，这才开口问道，“娘娘她怎么样了？” 程若白转向萧昶灏，仍旧是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娘娘这几日心事过重，休息得不好，东西吃得也随意，体质较弱，染了风寒也不足为奇。” 风寒？ 苏青沅一听这话，脸上不争气地红了红。一定是昨晚他不给她被子，才害她着凉了。 想到这，苏青沅朝萧昶灏那边愤愤地看了一眼。而后者则一脸凛然，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殿里大多数人是低着头的，自是看不到他们目光相接这一幕，而这些人里，却刚好不包括周敏。 周敏站在不远处将二人所有的小动作和表情都看在眼里，苏青沅那看似嗔怪的模样里满是撒娇的意味，而萧昶灏看着她，似笑非笑，眼神里全然都是迁让和宠爱。 这一幕实在有些刺眼，刺得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而后连忙移开，故意不再去注意他们，只是看着程若白，声音里满是关切，“这几日天气不错，也没有变天，娘娘怎么好好地就染了风寒？” 程若白想了想，很是认真地回答她，“娘娘是寒气入体，想必是剧烈运动之后出了汗，就着了凉。” 他的话音落下，苏青沅脸上又是一阵尴尬，思绪了片刻，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昨夜闲来无事，想起来之前习过的舞蹈，就试了试，可能是那时着凉了吧。” 若璃不明所以，听着她的话连忙跟了一句，“天气凉了，娘娘要多注意着才是，下次要记着把汗擦擦干。” “嗯。”苏青沅轻轻地应着，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有些尴尬。 萧昶灏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苏青沅感觉到他的目光，一张脸微微发烫，有些气恼他的始终不看她。 萧昶灏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程若白，开口得一本正经，“程吏目可要尽快医治好贵妃娘娘，”说着，他又朝苏青沅那边看了一眼，“不然传染给朕，可就不好了。” “臣定当竭尽所能。”程若白连忙回应了一句。 苏青沅仍旧不说话，只是脸不争气地更红了。他的那句话在其他人听来再正常不过，可是她却听出了他弦外之音来，这人也不知怎么了，越发得不正经起来。 想及此，苏青沅不由地朝他那边看了一眼，美目里带着一丝嗔怒，萧昶灏看着她，只是笑，见到她的怒意，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其他人看在眼里，或许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能是莫名其妙。即使是在人群中，也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就只有他们彼此明白。 …… 萧昶灏一向都说到做到，赐婚的事没过多久便被落实了，苏同高兴得合不拢嘴，苏青沅也总算松了口气。 一个月后便是黄道吉日，苏凝雪的婚事筹备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展开了，因为两家地位都不凡，这场婚事自然引来了很大的关注，收到许多人的祝福，虽说是纳妾，可杜家那边一点也不比迎娶正室时小。 看到这一切，苏青沅也就放心了，到时候即便是萧光睿回来了，木已成舟，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苏青沅一直没有见苏凝雪，苏凝雪现在恐怕恨死了她，倒不如不见。不过每次听着苏同进宫给她讲婚礼筹备的事，虽说离得自己有些远，苏青沅也莫名地觉得有些兴奋。 从小苏青沅便喜欢热闹，更何况这一次还是自己妹妹的婚事，她整个人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萧昶灏每天看着她，见她如此感兴趣，索性答应她在苏凝雪成婚这天出宫参加，不过不是以苏凝雪姐姐的身份，而是以贵妃的身份，借此表达皇室对二人的祝福。 到了苏凝雪成婚这一天，苏青沅便被大队人马护送着出了宫，由于周敏近来事忙，苏青沅贴身的宫女就只带了若璃。 在苏府里，苏青沅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看着那些人摆弄布置，然后接受各路人的行礼。到处都是红彤彤的，透着一股喜庆，看着人们忙碌的身影，苏青沅也有些被感染了，心情微微有些激动。 苏凝雪的几个小姐妹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如同小鸟一般的青春活力，好像有永远说不完的话，在她们的簇拥下，苏青沅跟着她们进了苏凝雪的屋子，可进去之后，苏青沅就有些后悔了。 今天的苏凝雪穿着大红的嫁衣，嘴唇也被抹得大红，本该是一片喜庆和欢乐，可是苏凝雪的脸色和目光却那么冷， 尤其是在看到她之后，一个字不说，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她，那神情仿佛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因为那冰冷的眼底分明带着熊熊燃烧的恨意，那根本不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该有的模样。 第107章 远房堂哥 好在周围的人嬉笑打闹，不时地跟苏凝雪聊着，而苏凝雪回着她们几句，气氛才没有那么尴尬。 待了没多久，苏青沅就退出来，只是苏凝雪那样的眼神，久久在苏青沅脑海里回荡，她怎么都忘不了。 “苏贵妃，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苏青沅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而苏凝雪的几个小姐妹正看着她。 事先知道苏青沅要来，苏同特地叫人把她以前住的这间屋子收拾出来，东西都换了新的，布置得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苏青沅看着这间屋子，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外面没有她的什么事，而且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会儿参加婚礼之前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 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三个围绕在她面前的少女。少女们都还年轻，年纪与苏凝雪相仿，一个个眼神干净，相貌姣好，看着她的时候，很是灵动。 饶是她是个女子，见了她们也难免喜爱。 方才和她说话的少女叫简玉汐，此刻简玉汐正瞪大了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走神的她。 “没事。”苏青沅轻轻摇了摇头。 “今天凝雪出嫁，苏贵妃一定是太高兴了。”一边的成碧珂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苏青沅就这么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反驳，也不评论。闲暇下来，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刚才在外面的人，当时那人背对着她，前前后后忙着张罗各种事情，她连脸都没有看着一下。 可是莫名的，她觉得那个人有些熟悉。 沉默了一会儿，苏青沅还是没忍住，问了身边的人，“刚才在外面张罗事的那个男人，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被她这么一问，三个女孩都面面相觑，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摇摇头。 简玉汐看着她开口，“我以前来的时候没见过他，大概是谁临时请来帮忙的吧。” 苏青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苏青沅的思绪。 “进来吧。” 她淡淡地回了一声，而后正襟危坐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进来，到了她的面前，向她行了个礼。 苏青沅看着这男人，她怎么看都觉得他有些眼熟，而现在，他竟然来见她了。 “你是？”苏青沅看着他，感觉到疑惑。 男人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方才忙着前面的事，一直没能前来请安，是振泽的不是，不知娘娘可还记得我？” 说着，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愈加浓烈了。 苏青沅盯着那张俊美温柔的面孔，仔细在脑海里寻找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最终这张面孔和年幼时那张稚嫩却真诚的男孩的脸重合在一起，在这里见到他，苏青沅有些喜出望外，“是你？！” 苏振泽看着她，仍旧是微笑，“这么久没见，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 苏青沅只是笑，“你不也还是以前的样子。” 她当然记得他，苏振泽是她的远房堂哥，小时候她性格内向，对什么玩乐都显得兴趣不大，只有他会牵着她的手，每一次玩过家家，他都要让她当他的王妃。 那时候，别的孩子都起哄他们。他还亲过她，说等她长大以后就要让他当他真正的新娘呢。 现在想想，那些童稚的话语还真的是很有趣呢。 苏青沅看着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苏青沅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他。即使这么久不见，她还是觉得两个人并不生分。 闻言，苏振泽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没什么，父亲母亲都过世了，我一个人留在江城那边也没什么意思，就想着来找二叔谋个差事。” 苏振泽口中的二叔，正是苏同。 苏青沅点点头，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振泽看着她仍旧是微笑，“我就是来看看你，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我先去忙了，有些话等凝雪的婚礼忙完了再说也不迟。” 苏青沅点点头，随后目送他离开。 “苏贵妃，花园里的赤线金珠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简玉汐拉着她的袖子，提议道。 成碧珂也过来劝她，“就是就是，离婚礼开始还有些时候呢，我们就去看看，不耽搁时间的。” 苏青沅没说话，看了一眼若璃。若璃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微笑道，“娘娘想看就去吧，奴婢在这守着，如果有人来，奴婢就去叫您。” 听到若璃这么说，苏青沅就放心了，起身和简玉汐几个走了出去。虽说她比她们年长，可是说到这些玩的心思，她和她们是一样的。 冯玉喜欢养花，赤线金珠在这里本来是没有的，是冯玉特地叫人从别处带来，精心培育，如今在最适合的季节盛开，模样妍丽动人，配着一簇簇的黄鹤楼，别有一番风味。 若问起冯玉这辈子最得意的两件事来，一件是她细心教导的女儿苏凝雪，另一件事就是她叫人培育的这片花圃了。 在一片淡淡的花香中，苏青沅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心情变得愉悦，暂时放下了那些不愉快。 女孩子们本来叽叽喳喳的嬉闹着，可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苏青沅觉着疑惑，她们三个突然安静了，目光全都看向一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苏青沅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女孩正站在路的另一头，穿着普通的布衫，颜色也较素雅，自然不及这些个官家小姐，可比起丫鬟来，倒还算好些。 苏青沅不记得苏家有这样一个丫鬟，而让她感到惊诧的是，这女孩似乎有些古怪。她那眼神望着那片花田，分明是有着渴望的，因而嘴角大大的咧开，可她的眼底看向她们这边，目光却怯生生的。 这样的两种神情组合在女孩的脸上，让女孩看起来尤为奇怪。苏青沅正想开口问她，突然身边的简玉汐就弯下腰去，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简玉汐手里的石头已经砸到了那女孩身上。 第108章 救我……救我…… “傻疯子！滚啊！快滚啊！”简玉汐对着她厉声喊道，眉眼间颇有几分刁钻的意味。 苏青沅不禁皱了皱眉，只见旁边成碧珂和陆心雨已经小跑了过去，一路捡起石头砸向那个女孩，嘴里骂骂嚷嚷，“谁叫你来的？还不快滚？！再敢过来小心我们打死你！” 说着，成碧珂还在那女孩的肩上推了一把。 女孩委屈地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瑟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看上去甚是可怜。 毫无意外，她这一哭，惹得其他人笑了起来，成碧珂再次捡起一块丢到了女孩身上，声音恶狠起来，“不许哭！再哭就打死你！” 女孩不敢哭出声了，只敢小声呜咽，如同受伤的猫一般，十分无助。 苏青沅的眉头倏然收紧了，简玉汐看了看她，约莫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解释起来，“苏贵妃，你不用可怜她的，她就是个傻子，连她爹都讨厌她，我们还是别理她了，我们走吧……” 说完，简玉汐便要来拉她的手。 苏青沅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简玉汐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成碧珂眼里也闪过一丝尴尬，看了看苏青沅，又看向地下蹲着的女孩，声音越发的愤怒起来，“叫你滚怎么还不滚？！待在这碍着苏贵妃的眼！” 女孩吓得又是一哆嗦，瑟缩得更加厉害。 苏青沅皱紧了眉头，看着那女孩，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手从简玉汐的手里抽了回来。 苏青沅看向这些女孩，目光严肃起来，“该走的不是她，而是你们。” 简玉汐几个人面面相觑，正要说什么，苏青沅却不再看她们，而是朝着那女孩走去。 “苏贵妃，那我们先告退了。” 半晌，她的身后传来简玉汐几个心虚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阵脚步声。苏青沅也没理会她们，只是来到了那女孩面前。 迟疑了一下，苏青沅蹲在她的面前，开口询问她，“怎么样？你没事吧？” 听到她的声音，那女孩才敢抬起头来，又小心翼翼地朝着简玉汐一干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苏青沅趁机又打量眼前的人，这女孩看上去年级似乎比她还要大些，可是那举手投足间的动作，还有眼神，都像极了七八岁的孩童，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青沅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张面孔很是陌生。 女孩抬起头来，猛地一怔，眉头皱紧，连忙往后挪了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和坏人是一伙的，你们都只想欺负我！” 看着女孩这副稚气的模样，苏青沅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好言同她解释，“我和坏人不是一伙的，你看，我刚才帮你把坏人都骂跑了。” 女孩看着她，突然很是震惊，看了看她们离开的地方，又看了看苏青沅，这才没那么紧张了，“你把坏人骂跑了，那你就是好人，快，把手伸过来！” 苏青沅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伸了过去，只见女孩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虽说她看上去傻傻的，可是力气却极大，抓得苏青沅没法挣脱，而另一边，她已经抓起了一把泥土，不由分说地一把按在了苏青沅的衣袖上。 苏青沅看着那一片泥泞皱起了眉头，女孩却开心地笑出声来，“刻上印章，我们就是一伙的了，以后再见到你就不怕认错了！” 苏青沅听着她的这番话更加觉得哭笑不得，本来被她弄脏衣服的怒意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苏青沅看了一眼袖子上的泥印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了吧？” 女孩想了想，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爹他在忙，他叫我自己去玩，所以……” 苏青沅又看了看她，女孩收拾得干净整洁，不像是没人照料的，可是穿成这样又不像是来宾带来的，八成是哪个来帮忙干活的长工的女儿。这会儿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做父亲还不知道要怎么急坏了。 这么想着，苏青沅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她，“走，我带你找你爹去。” 女孩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啊好啊！正好我饿了，我要问他要吃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苏青沅觉得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可怜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是个傻子，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成亲生子，享受着平凡的幸福了吧。 一路上，女孩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跟在她的后面。苏青沅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到她那副乖巧沉静的模样之后也就慢慢地放下心来。 女孩跟在她的身后，就拉着她的一个衣角，但却将衣角拉得很紧，仿佛那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而这时候，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周遭的平静，苏青沅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走过来，在看到女孩之后，脸色倏然沉了下去，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谁允许你到处乱跑了？”男人的声音和他脸色一样，低沉得可怕。 苏青沅近距离看着这男人，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面目俊朗的男人，只是浓眉紧皱，似乎脾气不大好，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冷硬之气，仿佛一座冰山一般，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 而自始至终，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在他眼里，周遭的人甚至不值得他一看，苏青沅皱了皱眉头，对仿佛高高在上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说罢，男人根本不理会任何人，直接伸了手，就要把女孩给拉扯到自己这边来。 女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蹭的一下躲在了苏青沅的背后，声音哆嗦起来，“姐姐，救我……救我……” 女孩的声音一下子刺痛了苏青沅的神经，苏青沅下意识地挡在了女孩面前，看着那男人，只是她的态度倒还心平气和，“你是她什么人？” 这女孩傻里傻气的，如果是她的家人，苏青沅自然会放行，可如果不是，她不能让这人乱来。 第109章 你到底是谁？！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这才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眸里写满了蔑视，被她打断，眼底更带着一丝不耐烦。 “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别什么事都想来管。”男人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不给她留丝毫的面子。 苏青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却不再看他，而是转过来看着身后的女孩，声音努力平静下来，“没事，不用怕。” 听到她这么说，男人冷笑出声来，眸子仍旧冰冷，“她的家人在到处找她，别自不量力，爱管闲事，是会出事的。” 听到这话，苏青沅狠狠一震，一种被侮辱的感觉瞬间扩散，她整张脸都因为气愤而变红，她的身体也因为气愤而微微地颤抖。 感觉到了她的反应，女孩拉着她的手不由地更紧了，“姐姐，不要……不要把我交给他！” “你说什么？”男人平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却冷得吓人。 苏青沅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拉着女孩往后退了退，即使她心里有些哆嗦，可是她仍旧直视着他的目光，不让他察觉出丝毫来，她的声音更是努力坚定起来。 “她说了，她不想跟你走！”苏青沅用强有力的声音回答了他。 男人再次看向她，眉头皱紧，眼底全都是不耐烦，“滚！” 苏青沅微微一颤，抬起头来，仍旧固执，“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带她走？！” 男人却是再次冷笑，“没有用的东西，以卵击石！”说完，他似乎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立刻走近了，抬起手便朝她挥了过来。 “啊！” 苏青沅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男人强而有力，说她不害怕自然是假的。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男人从她的头顶绕过，一把扯住了那女孩衣领，便像揪着小鸡仔似的，轻而易举就将女孩拉到了他的身边。 “放开我！放开我！”女孩急得又踢又喊，哭了出来。 苏青沅连忙抬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在嘲笑她的胆小和软弱。 苏青沅皱紧了眉头，为她刚才的躲闪感到脸颊发烫，但更多的是愤怒。 “不要！我不要跟他走！”女孩仍旧看着她，像是抓紧了最后的一根稻草，眼神里满是期待。 苏青沅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她用了很大的力，硬着头皮抬头看向男人，生怕自己再像刚才那样躲闪。 比挨打更可怕的是胆怯。 苏青沅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是如何在战场上坚持到最后一刻，如何抱守着自己的孤勇，而母亲在殉情时又何尝畏惧过死？ 苏青沅只恨那些逃兵，如果不是他们畏惧了那些敌兵，向他们投降，父亲的军队也不会不战而败，倘若在那个时候，不是他们的退缩，活下来的人本可以更多…… 苏青沅从小钦佩父亲，更厌恶那些为了自己苟活枉顾那他人死活的人，如果她现在把女孩交出去，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害怕挨打，但更害怕自己变成了那种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看着她那近乎倔强的眼神，男人蹙了蹙眉，“别多管闲事，代价可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苏青沅皱了皱眉，不假思索地回了过去，“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男人仍旧看着她，许久，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来，“愚蠢。” 苏青沅没有理会他，只是抓紧了女孩的手。 男人不再看她，只是冷冷地看了那女孩一眼，“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赶紧叫你这个和你一样蠢的朋友松手，别耽搁我的时间。”说罢，好似丢垃圾似的，将女孩一把甩开。 听着他的话，女孩微微颤抖了一下，最后像是颗泄了气皮球一般，苦着一张脸，“大哥，对……对不起……” 男人看着她，目光冷然，“你都听到了？” 苏青沅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那女孩，女孩轻轻颤抖着，啜泣着，可怜巴巴地如同被丢弃的孩子一般。 苏青沅心头倏然一紧，看着男人的目光愈加凌厉，“她说了，她不想跟你走！” 男人皱起了眉头，耐心在最后一刻全部消磨殆尽，“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青沅别开目光，没有理她。 “娘娘！娘娘！”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若璃的声音，苏青沅回头看去，仍旧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若璃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看到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娘娘，你怎么在这啊，我们赶快回去吧，一会儿叫别人等就不好了。”说完，若璃才注意到眼前这副尴尬的场景，有些莫名其妙，“你是谁？” 这话自然是问那男人的，只是那男人根本不理会她，在听到若璃那一声喊之后，男人看着苏青沅，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自己的事都弄不好，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 苏青沅听了眉头忍不住皱起来，“你不能带走她！” 男人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目光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亮，可苏青沅回看着他，也没有松开的打算，两方就这样僵持着。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若璃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凑近苏青沅问道。 苏青沅没说话，仍旧看着那男人。 男人目光倏然一紧，声音又冷冽了几分，“你到底是谁？！” 苏青沅微微轻颤，但反倒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不说。他以为他是谁，他问她，她偏偏就不说！ 苏青沅打算就这样僵持着，可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苏青沅猛地回头，来人不是别人，竟是袁启珍。 袁启珍看到她，一边走过来，目光很是诧异，“苏姐姐，你怎么在这？” 苏青沅没说话，只是看她走过来。这时女孩看到了袁启珍，这才破涕为笑，朝着她这边跑过来，嘴里高兴地嚷嚷着，“姐姐姐姐！你来啦！” 袁启珍脸上有几分无奈，但却没有推开女孩缠着她的手。 看到这副情形，苏青沅索性松开了手，只是有几分奇怪，但看二人似乎很熟稔的样子，她也就稍稍放心了，“你们认识？” 第110章 陌生房间 袁启珍这才给她解释起来，“这是我姑姑家的女儿，我姑姑走得早，你看她，就是这样了。”袁启珍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揪着她袖子蹭来蹭去的女孩，声音里不无叹息。 苏青沅也觉得这女孩年纪轻轻着实有些可惜，而她再抬头，就看见袁启珍正看着不远处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然而就变成了一丝惊喜。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袁启珍转过去面对他，脸上带着一丝喜悦。 而这一声落下之后，苏青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那男人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不自在。 “昨天晚上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今天就直接过来了。”男人回答着，声音稍稍缓和了些，但也算不上温和。 苏青沅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这时，男人突然又瞥了她一眼，而袁启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就看到神情有些不自在的苏青沅。 袁启珍这才想到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情形，有些诧异，“苏姐姐，刚才是怎么回事？” 苏青沅别过头去没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在些，“没事，都只是些误会。” 男人往前踏一步，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看着她，不依不饶起来，“没事吗？”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眉头皱紧，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想怎么样？” “没事，”男人却略微一挑眉，神情古怪，“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苏青沅眉头皱的更紧，却只能退到一边去。 男人从她身边走过，脚步没停，声音却淡淡地传了过来，“原来是有人撑腰，难怪不知天高地厚。奉劝你一句，以后就乖乖地躲在他身后好了，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苏青沅皱起眉，回过头来怒视他。 男人也看向了她，声音里带了一丝戏谑，“别以为世界是围着你转的，你觉得这些人为何对你这样恭敬？是因为你？还是因为你身后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话点到即止，说完了，便不再看她，带着袁启珍和那女孩离开，连头也不回一下。 苏青沅站在原地，只觉得眼眶一酸，难受得很，却还是忍了下来，生怕被旁边的若璃看到。从小到大，她何曾收到过这样的指责？而这样的指责竟来自一个陌生的男人。 若璃也被那男人的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给慑住了，等到他们走远了，若璃才回过神来，看了苏青沅一眼，皱起眉头来，忍不住抱怨起来，“真不愧是袁家的人，这欺负起人来各个不手软，也不知道厉害个什么。” 苏青沅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若璃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这袁家的人也太欺负人了，这妹妹哥哥都不把您放在眼里！要不您回去告诉皇上，让皇上来治他的罪！” “不。”苏青沅仍旧看着前方，声音却和目光一样坚决。如果她那么做，那岂不是印证了他的话吗？她偏不。 若璃看了看，最后只能闭了嘴什么都不说。 不久后，吉时便到了，苏凝雪被迎亲队伍接走之后，苏青沅也坐着轿子去了杜家。 在酒宴上，苏青沅把萧昶灏叫她带来的礼送了出来，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送来萧昶灏对两家的祝福。但毕竟是妇道人家，苏青沅只远远地坐在贵客席上看完他们礼成便由人护送着去了后面的厢房休息。 在礼堂里，苏青沅自然又看见了那道令人讨厌的身影，忍不住嫌恶地皱了皱眉，而那人始终目视着新人行礼，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一般的存在。 苏青沅心里堵了堵，但也只那么一下。进到厢房的时候，苏青沅觉得自己也许天生就和袁家的人不合，哥哥妹妹都看她不顺眼，不过那又如何，这讨厌的哥哥以后都不会再见了，而妹妹，只要躲着些也就是了。 婚事一直进行到夜里，这一天苏青沅也觉着有些累了，外面有若璃守着，她也就放了心，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假寐，躺了一会儿，便真的睡了过去。 苏青沅醒来的时候，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放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周遭安静下来，外面没有火红的灯烛，也没有喧闹的人声，有的只有寂静，寂静到几乎能够听到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苏青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心里倏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然而她刚一站起来，整个人就重新跌回到了床上，她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脚竟然都被绳子给绑住了！ 惊恐立刻蔓延了全身，苏青沅感觉到脸颊很痛，一块布条正紧紧地帮在她的脸上，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苏青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哄的一下炸开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杜家的厢房睡着了，可是醒来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苏青沅动了动，身下的床上铺着一层粗织麻布，硬的如同一块石头。 “呜呜呜……” 她用力地想要发出声音来，可是却徒劳无功，苏青沅无助地看着四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慢慢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最后将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那扇门上。 苏青沅随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去找若璃，去找哪怕任何一个能帮到她的人都好。 她挣扎了几次，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方便的姿势站起来，双脚并拢，两只手放在一起，半前倾着身子往前跳。 黑暗中，苏青沅的手腕碰到了桌角，好不疼痛，苏青沅皱了皱眉，一行冷汗从头顶上冒出来，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继续往前跳。这一次，苏青沅避开了凳子也感受到了地面的不平坦，试着调整自己的动作。 她总算来到了门口，刚要试着去摸索门栓，而这时候，门的另一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没过多久，外面的蜡烛竟然被点燃了，火光穿过木门的缝隙透了进来。 第111章 被绑 苏青沅默默地收回了手，而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她醒了吗？”那是一个声线沉稳的中年男人。 “放心吧，我给她下的药量不轻，够她好好睡的了。”接着是一个女声，言语间满是对自己的自信。 苏青沅仔细在脑海里回想，却怎么也无法想起来这两个声音在那听过，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她根本不认识外面的人。 想到这，苏青沅心里一紧，不由地有些害怕了。 “她还在里面睡着呢？”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来，而后这个男声变得古怪起来，“不如，让我进去，好好地欢迎欢迎她……” 听着男人的话，苏青沅心里不由地一惊，随即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 “薛炎，不要胡闹，”这时，那中年男人出言呵斥了他，“素雪，你今天晚上在这好好盯着，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是。”名叫素雪的女子应了一声。 苏青沅听到这话总算松了口气。 这时，那名叫薛炎的男子或是不满，嘴里嘟哝了一句，“这贱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我不能……” 苏青沅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惊胆战，不过，外面的人却没有理他。 “沈七他们回来了吗？那边怎么样了？”这时中年男人又问，声音明显的严肃了起来。 “应该回来了。”薛炎回答道。 “好，素雪留在这看着她，薛炎，你跟我走。”中年男人又说道，“防止你惹事。” 那薛炎嘴里不知又嘀咕了什么，最后还是跟了出去。 一阵脚步声响起，外面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个叫素雪的女人，却像是无人之境一般。 苏青沅只觉得心里狠狠沉了一下，几乎要昏厥过去，她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为什么是她，但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被人绑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想及此，苏青沅只觉得细思极恐，连忙停止漫天的乱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定要逃出这里，可是怎么逃？ 苏青沅正想着，就听见嘎吱一声，下一刻，木门哗的一下打开了，不算太亮的蜡烛灯光照进来，却亮得她下意识地侧头避开。 进来的女人看到她站在门口显然也大吃一惊，脸上写满了警惕，下一些，女人便快速挪动过来，不由分说在她的后颈落下一掌，苏青沅只觉得肩头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朝着地上倒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青沅发现自己坐一张椅子上，整个人被绳子绑住这才不至从椅子上掉下去。 天已经大亮，苏青沅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间类似仓库的草屋里，门紧关着，从窗子里透进来的阳光倒是将这里照得很亮。 空气里有熟悉的土腥味，苏青沅可以断定这里就是自己昨天被关着的地方了，这里很空荡，除了自己坐着的这张椅子，就只剩下一张桌子，而在她的身后是一张木板床。 在她的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三个人全都站着，就这么看着她。 看到她醒了，中间站着的中年男子眉头收紧，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去，把她的绳子解开。” 话音刚落，旁边的女人就走了过来，动作干脆利落地解开她的绳子，苏青沅瞥了她一眼，昨夜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仍旧认出了这个女人，想到昨天的那一下，苏青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而女人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个字不说，只是拿了绳子，便退回到中年男子的身边去。 中年男子的旁边站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脸上自右眼角到左边嘴角的长长的一道疤痕十分渗人，而这会儿，男人正打量着她，目光带着些许不怀好意，让她一下子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叫薛炎的男人。 苏青沅注意到了门，但她很快放弃了这时候逃跑的想法。昨晚她已经见识了这女人的身手，再加上他们全都隔在她和门的中间，她只要一动恐怕就会被他们立刻按回椅子上。 知道暂时无法逃脱，苏青沅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对面的三个人，那样子如同主人打量着到来拜访的陌生客人，倒不像是个被绑来的人。 三个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那中年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贵妃娘娘，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把您请来，还请您见谅了。” 苏青沅听着这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是请还是绑？” “你……”另一边，薛炎瞪着她，目光狠厉，下一刻便要冲上来。 而这时，那中年男人连忙一把拉住了他，而后又转向苏青沅，笑容收敛，“若不是娘娘常年待在宫内，而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您出宫的机会，我们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呢？” 苏青沅不理会他，只是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你们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中年男人听到这，倏然收敛了笑容，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既然娘娘喜欢直来直往，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当初，您从南下的马车上跳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带走了什么不该带走的东西呢？” 闻言，苏青沅狠狠一怔。 南下？难道他们是萧胤珏的人？ 这个想法让她倏然感到很害怕，她没有想到，京城里竟然还有萧胤珏残存的部下。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苏青沅看着他们，还想再确定一下。 这时，不等那中年男人开口，旁边那被换做素雪的女人已经冲了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扯过了她的衣领，满脸的愤然，“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一天我们等了很久了，我们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除掉你这个出卖太子的小人！” 素雪的声音落下，苏青沅彻底怔住了。萧胤珏这个人离她的生活已经太远了，而太子这个称呼更是很久远，可如今被他们这样一提起，她竟觉得那些日子似乎又近了。 第112章 抓住一切机会 “我们在这里躲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机会了，背叛了太子还想苟活着享受荣华富贵？你做梦！”素雪继续说着，越说越激动，几乎要将她从椅子上揪起来。 “素雪！” 就在这时，那中年男人突然出声喝住了她。 苏青沅不说话，只是看向那女子，而女子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那目光似愤怒，似不甘，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将她甩了出去。 苏青沅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听着他们的话，心情越发复杂起来，“倘若你们真是废太子的人，就该明白京城有多么的危险，如果我是你们，不但不会冒这样的险，反而会尽快出城。” 薛炎听了她的话，目光意味不明，随即冷哼了一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来管我们？”说着，又朝她走近了几步，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不过就算是走，我们也会先杀了你！别妄想狗皇帝会来救你！” 苏青沅皱了皱眉，紧闭着双唇不再说话。 薛炎这才满意了，干笑了几声，“听话就对了，少说几句，不然你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送给狗皇帝当礼物！” 苏青沅意识到这两个人根本不可理喻，因此只能将希望放在那个看上去最理智的男人身上，她没理会另两个人，只是看着他，“如果这就是你们抓我的原因，我只能说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中年男人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贵妃娘娘不愿意说是吗？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贵妃娘娘可以想好了再说。” 说罢，中年男人不再看她，转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人，而后朝着门口走去，“我就先走了，你们帮我好好照顾贵妃娘娘。” “是。” 两个人应了一声。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苏青沅看着那扇门，心里那仅存的一点希望也被关上了。 素雪朝她走过来，目光里仍旧带着敌意，“贵妃娘娘，请吧。” 不远处，薛炎看着她，上下打量着，眼底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苏青沅立刻起身，跟在素雪身后，素雪将门打开，苏青沅就走了进去。毫无意外，这便是她昨晚被关着的地方，周围无窗，只有那一扇门，阴暗而潮湿，带着土腥气。 只是她宁可被关着，也不愿意和那个人共处一室。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周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苏青沅摸索着坐到那张硬床上，在黑暗中思索着那日的情形。 萧胤珏身边的侍女瑜雯是趁着萧胤珏先行一步办事的时候将她从马车上丢下来的，是否是萧胤珏的意思她不知道，也不想再追究，只是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瑜雯连她随身的行李都没有给她，目的就是要她自生自灭。 既是如此，那么她绝对不可能从萧胤珏那里带走什么东西。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她？又为什么要那么问她呢？ 苏青沅不知道答案，但她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昏昏沉沉地在这黑暗里度过了一天，一整天那些人都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这也让苏青沅稍稍送了口气。 夜里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便是一阵喧闹，总算让这个寂静的地方有了些动静。 苏青沅正想着这里如何会出现马蹄声，哗的一下，门就被打开了。不算刺眼的光亮照进来，苏青沅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等到适应了才看过去。 素雪不知为何不在，而薛炎此刻就倚在门口，神色慵懒地看着她，仿佛外面的一切吵闹都与他无关，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苏青沅一下子警觉起来，但这次，薛炎就只是站在那看着她，一个字不说，看到她躲闪的举动似乎还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无声地笑出来。 半晌，他动了动唇，和她说了话，“放心好了，宋大人说了，叫我离你远点。不过，如果你好好配合，那就难说了。” 苏青沅暗暗地打了个寒颤，拒绝和他说话。薛炎看着她，发出一丝冷笑来，“要不是有宋大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不过照你这个样子，我也等不了多久。” 说着，他竟然就抬步走进来了，一边看着她，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苏青沅一下子警觉起来，蹭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你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 薛炎看着她，一阵呵呵地笑了起来。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来，薛炎的笑意倏然收敛，看着她的目光狠狠一怔，整个人都明显地紧张起来。 敲门声是从外面那扇门外传来的，厚实有力，敲得声音极响。敲了几声没有人回答，门外的人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薛兄弟，你在里面吗？” 薛炎的眉头倏然收紧，朝苏青沅狠狠瞪了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叫她闭嘴！ 苏青沅看着他，心开始紧张地狂跳，她不知道那扇门后面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很清楚，如果她错过了这一次，很可能就错过了一次逃出去的机会！ 在那一瞬间，苏青沅几乎没有时间多想，扯起嗓子就开始大喊，“救命啊！救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薛炎已经冲了过来，不由分说抓住了她捂上了她的嘴，看着她的目光像是从她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那愤怒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她给杀了！ 苏青沅只觉得呼吸开始不畅，不是要被他捏死就是被他捂死了，而这时候，他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她朝薛炎看了一眼，发现他并不看自己，而是紧紧地盯着门外，那张亡命徒般的脸此刻紧紧地绷在一起，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门口，目光欲裂，而一滴滴冷汗自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他在害怕。 可是他在害怕什么呢？ 苏青沅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粗鲁地踹开了。在那一脚下，木门左右晃动，如同飘落的树叶一般不堪一击。 第113章 风王寨 而在一片尘土飞扬中，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迈着步子，每一步走在屋子的土地上，都十分的有力。 薛炎没有看她，只是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你把事情都搞砸了！一会儿不要乱说话，不然谁来也救不了你！” 苏青沅当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以为他那是一句威胁，不由地很是气愤。 随即薛炎松开了她，手捏着她的肩膀，却暗自发力，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苏青沅不禁对着那个即将到来的男人有了几分好奇，而当那个男人真的站在他们面前时，苏青沅的心里不由地一沉，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所做的事。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兽皮袍，露出壮硕的体格，狭长的双眸透出如狐狸般的狡黠又如恶狼一般的凶狠，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野蛮之气，而现在这男人正看着她，丝毫不加掩饰。 男人的腰间配着一把长刀，刀鞘处还留有暗黑的痕迹，苏青沅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血渍，但男人一走进来，确实带来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这人分明就像个土匪！ 而与他相比，薛炎简直温顺得像只家犬。 “七爷，你怎么回来了？”薛炎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时，被唤作七爷的男人却根本不理会他，而是径直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青沅，薛炎看着他，正想开口，男人却突然一抬手，制止了他，目光仍旧停留在苏青沅的身上。 一阵本能的直觉告诉苏青沅，这人比薛炎还要危险，她哪怕待在薛炎的身边，也好过向这个男人求助。 男人一步步靠近，苏青沅下意识地朝薛炎身后躲了躲。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被男人看在了眼里，男人眉头皱了皱，“这就是你们昨晚带回来的女人？” 薛炎点点头，“这么晚了，不知道七爷来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听到这话，这才收回目光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没事，闲得慌，来找你喝酒。”说着，又看向了苏青沅，目光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现在有空吗？” 听出了男人的话里的意味，苏青沅脸上因愤怒而红了红，却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只能低着头闷声不吭。 薛炎看了一眼苏青沅，又看向男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有空，还请七爷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这里不方便，我们到寨子里去。” 男人点点头，“行吧。”说完，就朝着前面走去。 薛炎看了她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即松开了她，朝着门口走去。苏青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身影走远。 这时，前面那男人却突然停了下来。薛炎看着他，有些不解。男人却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苏青沅，“怎么还站在那不走啊？” 苏青沅愣了一下，没想到男人会突然看向她。 薛炎显然也被弄得有些莫名，“七爷？” 那男人这才转向了薛炎，声音里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却是不容违抗的语气，“兄弟，我的人马可都借给你们了，该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说道最后，男人的脸色有些难以捉摸了，苏青沅几乎要相信，如果薛炎不点头答应，那男人真的会拔出刀来劈在薛炎的头上。 有了这个想法，苏青沅急得快要哭了。遇到薛炎这帮人她已经很头疼了，现在又杀出来这个男人，事情似乎只是变得更棘手了。 萧昶灏，萧昶灏…… 她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这个时候他发现她不见了吗？他会来救她吗？想到这，苏青沅只觉得眼眶一酸，她想回皇宫去，回到有他的地方去。 出了这茅草屋，苏青沅才看到了自己待着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放眼望去，一座座山峦都被隐匿在黑暗之中，只有远处零星的火把可见，火把所在之处，都有围栏将这一大片地方圈起来。 她所在的这一片其实是一片仓库，这间茅草屋约莫是留给守夜人用的，而不远处就是马厩，此时马厩都被填满，也难怪她刚才会听到马蹄的声音。 男人走在前面，他们一路所到之处，都有人把守，那些人穿得就很是简单，手腕和脚腕处都被扎紧，脚上踩着马靴，头用布巾包起来，身上配着一把短弯刀，这身装备适合骑行，上下马时很是方便。 苏青沅看着那些人来来回回地巡逻，一个想法突然就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这根本就是一伙马贼！ 苏青沅再看向走在远处的男人，也就明白这个男人身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一种气质了。 完全陌生的环境，荒山野岭，到处都是陌生人在把守，看着那黑漆漆的山林，苏青沅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且不说这么多人看着，就算她跑了出去，她知道这是哪里吗？又能跑到哪？况且就算有人来找她，又能知道她在这里吗？ 一路上，苏青沅都没有再说话，只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这伙马贼的寨子靠山而建，共建了三层，底下一层空着，上面两层有人活动。苏青沅跟在薛炎的身后，接着寨子大门前的火光，看清了那顶上偌大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风王寨。 不等苏青沅回过神来，身后的人突然推了她一把，往前几步，手顺势就放到了她的腰上，苏青沅心里一惊，猛然回头，只看见那人也低下头来看着她。 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竟走到了她的后面，声音里饶有兴味，“看什么呢？” 苏青沅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薛炎，薛炎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幕，眉头紧了紧，想说什么，但最后欲言又止，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大步地朝着寨子里走去。 “放手！” 苏青沅被男人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心里一下子很是恼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冷冷地喊了一句，下意识地伸手去扒开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 第114章 出卖 男人显然没有防备，而苏青沅一挣脱出去，就急忙小跑跟在了薛炎的后面。 一路上，苏青沅都不敢回头看那男人。 进去之后，苏青沅立刻打量四周。不得不说，这山寨虽说不比皇宫，倒也建的气派，再加上温暖的火炉，苏青沅进来之后，立刻感觉暖了不少，手也没有之前那样冷得厉害了。 但真正使苏青沅感到震惊的是这寨子里的靡靡之气。酒足饭饱之后，各色各样的人瘫倒在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酒食，女人们坦胸露乳，似醉似醒，徘徊在这之间，丝毫没有半点的羞耻之心。 苏青沅看到一张脸通红，羞愤不已。而薛炎却像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只是朝着那张矮桌上走去，苏青沅看过去，这才发现地毯两旁的矮桌上七七八八地坐满了人，而除了那薛炎他们三个以外，她谁都没有见过。 而这时那中年男人和名叫素雪的女人也都坐在那里，神色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视而不见一般。 身后，男人顺着地毯走到那最中间的一把铺放着一张巨型虎皮的檀木椅旁边，一屁股坐下，翘着腿，好不自在。 苏青沅呆愣了一下，连忙跑到薛炎旁边的空位子上坐下。并非她有意坐在这里，而是除了这里，她几乎无处可去。 看到苏青沅，中年男子显然也很诧异，眉头皱紧，责备似得看向了薛炎。而薛炎则带着几分怨愤地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措手不及，“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要不是她太吵，怎么会……” 说着，薛炎看了她一眼，那神情像是要杀了她一般。 苏青沅别过头不看他，却看到不远处中年男人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而就在他的旁边，素雪看着她，那目光也十分冰冷，好似要要了她的命一般。 这时，中年男人端起了酒杯，向着那被唤作七爷的男人，“这几日承蒙七爷的款待，又获七爷的帮助，宋某感激不尽，这一杯便是宋某敬七爷的！” 苏青沅见这中年男子对着那年纪几乎可以做他儿子的男人如此恭敬，心里对那男人又多了几分忌惮。 而苏青沅本以为那男人会承了他的情，不想男人却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要端杯子的打算，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着中年男人，“不急！宋大人，我敬重您是个君子，有些事情，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弄弄明白。” 宋琦神色一凝，却还是耐着性子，好言回答，“七爷，我以为我们之前已经谈得很明白了。” “是吗？”沈七反问他，目光倏然一沉，“宋大人当初可是许了我们黄金五十两，我的兄弟们才答应了您去帮您劫人，这人劫来了，您的话是不是该兑现了！” 沈七话音刚落，在座的几个人纷纷跟着吆喝了起来，借着几分酒劲，如同一帮牛鬼蛇神。 被这样一帮马贼包围着，三个人当即显得势单力孤，全都显得拘谨了不少。苏青沅决定先静静地坐着，静观其变，好歹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有所行动。 宋琦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还请七爷再给些时间，答应您的我们一定会双手给您奉上。” 他的话音刚落，作息上就有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约莫是喝了酒，身子晃晃悠悠的，嗓门却奇大，“废话少说！我们兄弟给你们前前后后的忙活，一个子儿都拿不到，那杜家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啊！忙活了半天，就为了这个女人！” 宋琦脸都白了，这时那喝酒醉的人突然往这边探了探头，吓了苏青沅一跳，而那人突然就咧嘴笑出声来，“不过这女人还不错，不如就给我们我们七爷暖暖床也不错！” 话音一落，其他人立刻跟着起哄起来，口哨声不断，又是敲桌子敲碗，不像是闹着玩的样子。 沈七坐在椅子上，仍旧气定神闲，“宋大人，您说句话吧，不然我没法和我这群兄弟交代啊！” 说着，那群人又起哄起来，吵吵闹闹，听得苏青沅心烦。 不等宋琦开口，苏青沅已经压低了声音，对着他那边开口，“如果你们敢把我交给他们，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那东西在哪！” 宋琦皱了皱眉，旁边的素雪神色严肃起来，已经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那东西果然在你那，是吧？！” 苏青沅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眼下这个时刻，她根本没工夫跟他们解释，只是随口应道，“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她的话音刚落下，突然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揪扯着她的裤脚，苏青沅低头一看，吓得惊呼一声，那个女人匍匐在地上，半露着酥~胸，拽着她不放，神情妖媚而习以为常。 “来呀，跟我们一起玩啊。”女人说着，手上的力气却是极大，险些将她拽倒，而另外几个女人也闻声而来，不由分说拽着她往舞池中央走去。 苏青沅下意识地看向那三人，只见素雪正要翻身而起，阻止这些个女人，却被一旁的宋琦拉了下来，宋琦向她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开口，“他们人多势众，不能硬来。” 素雪诧异地看着他，宋琦却不再说话。 苏青沅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这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人，原来才是最叫人痛恨的！这群蠢货，竟然请这些马贼将她绑来，如今她要被他们害死了！ 想及此，苏青沅猛地回过神来，用尽了吃奶的里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弄错了！都弄错了！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放了我！放了我！” 旁边的女人听了她的话，掩嘴笑了起来，“凡是到了这的女人，那管它弄错弄对，都是风王寨的女人啦！”说着，女人突然伸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满脸惊讶地看着她，“这皮肤可真好，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女人的话惹来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笑声，苏青沅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把那个女人的嘴给撕了，但她的手很快被几个女人给拽住了。 第115章 沈七爷 这几个女人常年在山上，皮肤晒得黝黑而粗糙，身子也如男人般健壮，手像是钳子一般，她的手腕都被抓出了几道红印子，女人们却纹丝不动。 苏青沅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宋琦身上，然而宋琦再次开口，声音却如同他的面色一般冰冷而平静，“这女人是死是活我们不在乎，只是她拿走了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我们只想把这件东西要回来，之后她便随您处置。” 宋琦话音落下，旁边的两人立刻安静下来，不再有什么动作。 苏青沅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她的绝望很快转化为愤怒，不由地冲着宋琦大喊，“想要那个东西是吗？这辈子你都别想看到它哪怕一眼！” 宋琦黑着一张脸不说话，而这时，沈七却蹙了蹙眉，不满道，“吵死了，让她先学会闭嘴。” 苏青沅微微一楞，旁边的女人冲着沈七媚笑了一下，下一刻手便抵在了她的小腹，狠狠地落下，一击击在她最脆弱的地方，苏青沅痛得几乎流出眼泪来，张开嘴痛呼，女人迅速拿出一条手帕来，塞进了她的嘴里。 苏青沅忍着痛，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沈七再次看着宋琦，眼底来了兴趣，“逼供？这倒是风王寨的强项，不如就让我替宋大人出出力，也好省去些麻烦。” 宋琦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只是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您……” “诶，”不等他说完，沈七就摆了摆手，一脸理所当然，“这怎么能叫麻烦？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让事情快些解决不是？我替您把这东西问出来，您也有时间把银两准备好，到时候钱货两讫，别伤了感情。” 宋琦的脸色僵了一下，最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七爷怎么说，我们怎么照办就是。” 沈七满意地笑了笑，当即对那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立刻会意，将苏青沅拖着朝后堂走去。 三个人的目光一直看着苏青沅，直至她消失在实现中，三个人的眉头皆不同程度的一紧，而这时，沈七则端起了杯子来，笑得开怀，“来，宋大人，明日无事，今夜就让我们好好地痛饮一杯！” 宋琦端起杯子，应付地笑了笑，而后一饮而尽，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目光里满是忧虑。 苏青沅被那几个女人推推搡搡地来到了一间房前，不等她反应，身后的人便拉开了门，用力一推，将她推了进去。 苏青沅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形，身后的门已经重重地关上了。她抬起头头来，这房间倒是同她想想的很不一样，偌大的房间被屏风隔成两间，外间两边各放着一个木架子，架子上用花瓶装着吊兰枝。 屏风上画着一副锦绣山河，好不霸气。苏青沅继续往里走，只见一张偌大的矮木床摆在中间，上面铺着一张白虎皮，一直垂到床角，落在地毯之上。 过了不久，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青沅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连忙跑到门前。 门，窗户，她一个个都尝试了，全部都从外面锁死，最后只能重新回到房间里。 房间的四周都点着烛火，彻夜不灭，火炉一直在烧着，热气腾腾，苏青沅整个人都绷紧了，不敢有一点的放松。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来回逡巡着，最终将目光落到了旁边的那支花瓶上面。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有所行动！ 没有任何的迟疑，苏青沅连忙跑过去，将花瓶举过头顶，奋力地摔在地上。 花瓶在落地的一刻变成了碎片，苏青沅连忙从其中选了一块细长尖锐的碎片，又跑到床边，用力扯下一块布条，将稍钝的一头用布条绑紧，最后将匕首揣进袖口里，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苏青沅便整个人都绷紧了，等待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等待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深夜里，那扇门被推开了，苏青沅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了外面，紧紧地盯着门口。 喝醉了的沈七由两个女人各站在一边，扶着他进来，身子摇摇晃晃，在沈七的映衬下，两个女人的身体都显得单薄。 在进门之后，沈七便随手的推开了右边的那个女人，而完全由着左边的将他扶进来，步履踉跄，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旁边那女人柔声应着。 被推开的女人倒也神色淡然，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苏青沅这才看清了她的脸，正是刚才将她带进了那个那个女人，女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便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一点不觉尴尬。 苏青沅只是看着她，仍觉得小腹隐隐作痛，目光不由地变得锐利起来。 而这时候，沈七慢慢走进来，抬起头扫了一眼，目光倏然落在她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来，“她怎么在这？” 那女人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您的意思，不是让我带她来这里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七却摆了摆手，看似是真的喝多了，眉头蹙紧，摇摇头，“让她出去！随便去哪都行，别在这里烦着我……”说着，沈七往旁边的女人那里靠了靠，用头蹭着她的脸。 “讨厌！”女人羞红了脸，粉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却惹来男人将她一把抱紧。 听到他这么说，苏青沅才稍稍放松了些，将放在袖口里的瓷片又往里放了放，准备绕过他们迅速离开。 沈七似乎也并没有注意到她，听到她走开的动静，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然而这一抬头，当他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之后，目光倏然收紧，而他注意的并不是那碎了一地的花瓶，而是落在地上的那株兰花。 苏青沅并没有注意到，只有那支和其他的很不同，并没有绽放，始终含着苞，如同熟睡的公主一般，似乎永远都不会醒来。 像是从醉酒中突然清醒了，沈七手上突然一用劲，将怀里的女人猛地推开，而女人没有防备，惊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男人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东西。 第116章 有钱不拿是傻子 苏青沅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加快脚步，而下一刻，男人突然转向了她，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目光里带着一丝凶狠，“这是你弄的？” 苏青沅看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话！” 沈七突然冲着她一喊，眉头倏然收紧，怒目圆瞪，眼底因愤怒变得通红。 抓着她手腕的手倏然用力，苏青沅本能地感觉到害怕，从袖口掏出了花瓶碎片，对准了他，“放手！” “啊！” 她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了女人的惊叫声，可苏青沅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了，只是紧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而男人似乎真的被她的举动给激怒了，一边看着她的手，一边朝她伸过手来！ 苏青沅心里一沉，只是下意识的抓紧了碎片，作为防御。 “嘶……” 在男人的一声倒吸冷气中，苏青沅才回过神来，再看过去，只见鲜红的血液正顺着男人的手掌一点点流下来，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掺杂着一丝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冷漠！ “七爷！” 两个女人都惊慌失措的大叫，而后朝着他扑了过来，之前带她来的女人更是愤愤地朝她看了一眼，立刻朝外面的人喊起来，“来人！把她关到柴房里去！” 女人的话音刚落，几个守卫已经冲了进来，但苏青沅已经退到了门边，靠着门，用力挥舞着手里的碎瓷片，双目圆瞪，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滚开！都别过来！” 几个守卫哪里会听她的话，一拥而上，便夺去了她手里的东西，将她的胳膊拧到后面，押到沈七面前。 这时，女人已经用手帕将他的伤口包裹好，而沈七却像是根本感觉不但疼痛一般，只是目光玩味地看着苏青沅。 苏青沅也看着他，冷汗从头顶上冒出来，呼吸因刚才的一番挣扎而变得粗重起来，却努力让自己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你想要的不过是银子，我可以出他们两倍，一百两，只要你放了我！” 她的话音落下，房间里沉寂了一会儿，随后爆出一阵笑声，不光是两个女人，连守卫都笑得前仰后合。 沈七眼底闪过一丝蔑笑，第一次打量着眼前的人。在听到那一阵笑声的一霎，苏青沅脸上的确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的平静沉着反倒衬得其他人才是更加可笑的那一个。 沈七自然将她的每个表情都看在眼里，笑容倏然僵在了脸上。 苏青沅直视着他的目光，继续开口，“他们既然愿意花五十两请你们绑我来，难道我会没有付双倍的能力吗？有钱不挣，这么蠢的马贼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听着她的话，沈七的表情越加僵硬了，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冰冷，苏青沅看着他，眼底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不过，我现在亲眼见着了。” 沈七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女人和几个守卫察言观色，立刻噤了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沈七继续问她，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内里暗藏汹涌。 苏青沅看着他，声音越发地镇定自信，“我可是给你指财路的人，不叫你的手下先放了我吗？” 沈七盯着她看，微眯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危险来，半晌，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只是目光倏然收紧，忽的伸出手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逼得她直视他，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句，“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自作聪明，就算是美人也不行。”说着，他的手突然松开了她，变为抚摸她的面颊，而后一点点往下，顺着她的下颌到脖颈，再到锁骨…… 看着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冷汗直流，那清澈的眼底更是不见了方才的从容，而换成了畏惧和方寸大乱，他的唇角这才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手停了下来，从她身上拿开。 “女人，还是知道害怕才可爱。” 听着他满意的声音，苏青沅没有说话，只觉得心脏狂跳，刚才的冷静不复存在，她满脑子都都是他刚才碰她的动作，如果他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见她惊恐的模样，沈七反倒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声没有什么温度，“你既然来了我风王寨，又毁坏了我的东西，我不放你也是理所当然。若是为了几个钱放了你，我可怎么向我的兄弟们交代？” 苏青沅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沉，“银子不够？” 沈七看着她，继续笑得，却是笑得十分冷，“风王寨还真不缺这点银子，不要也罢。不过，你要是伺候得我高兴了，我倒是可以发发慈悲，不把你交给我这些兄弟……” “你说什么？！”苏青沅听了这些话，心里又是一沉。 沈七却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门外，目光意味深长，“兄弟们跟我了多年，常年在这寨子里，女人见得少，这城里的女人更是稀罕得很，看见你，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青沅听到这话，内心几乎崩溃，脸色倏然变得刷白，“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 沈七再次看向她，目光残忍如修罗，“要不要这么做，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苏青沅狠狠一怔，脸上顿失了血色，不再说话，只是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沈七看着她的表情，这才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却没有什么温度，“现在你知道你该怎么做了？” 苏青沅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出言否定。 沈七这才给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当即松开了她，而后退出门外。 被守卫松开了的苏青沅几乎腿下一软，整个人有些支撑不住便坐到了地上。 沈七走近一步，打量着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把她弄得干净点，顺便教教她怎么守这里的规矩，明天我可不想再看到这么一批难以驯服的野马。” 沈七下意识地动了动被手帕包裹的右手，好像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第117章 羊入虎口 “是。” 女人应了一声，随后拉起地上的苏青沅，朝着门外走去。而苏青沅则浑浑噩噩的，任凭她拉着，也不挣扎，也不说话。 女人将她带到了一排厢房前，而后拉开一扇门，将她推进了进去。一进门，苏青沅就闻到一股脂粉气传来，房间不大，却布置得简单温暖，一看便知是个女人的房间。 女人进了房间，便不再理她，而是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如果你在想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我劝你还是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听到女人的声音，苏青沅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却只是看着女人，也不张口说话。 女人看着她，眼底的温度一点点淡了下去，“这里四处环山，离最近的县城也有几十里地远，你即便是躲得过风王寨的人，也躲不过那些深山里的野兽，如果强行逃脱，你，必死无疑。” 苏青沅依旧没有说话。在她看来，女人说的话倒也不尽是绝望。至少她现在知道，这里离城镇有几十里地，苏青沅之前也想过，他们既然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她带出来并带到这里，那么必定不会太远。 女人看着她暗自转动的目光，不由地皱眉，“你在听我说话吗？”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以示自己在听着，可仍旧不发一言。 女人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来了风王寨的女人，还从来没有从这里出去过的。我还是好心奉劝你一句，乖乖跟了七爷，免得下半辈子受苦才是。” 苏青沅没说话，只是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脸上虽涂着浓厚的脂粉，身着也都是些皮袍，手工粗制，可仍旧能够看出一个女子的端庄来，五官虽不算太美，却胜在有一股别样的气质。 即使肤色同这里的其他女子一样粗糙黝黑，却仍旧有一种别样的东西，将她同那些女人区分开来。 况且她表现出的成熟稳重，是那些女子所没有的，这也就难怪，那人会将这些事放心地安排给她做。 苏青沅看着她，许久淡淡地开口，“你也是读过书，出自正经人家的吧。” 女人看着她，微微一怔，神色倏然一变，却只是看着她，没有接腔。 “那你就该明白，这样的生活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要帮着这群马贼，助纣为虐呢？”苏青沅继续说着，目光平静，将自己心里所想娓娓道来。 女人又是一怔愣，随后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看着她，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七爷说得果然没错，你这个女人就是喜欢自以为是，你以为你很懂别人吗？” 苏青沅动了动唇，没再说什么。 这时女人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身边，打量着她，声音变得有些微冷，“别以为自己读过几年书，就有多么与众不同，我告诉你，在这里，所有的女人都一个样，都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讨好男人，你也不会例外！” 苏青沅听了这话，忍不住轻轻地颤抖，看了她的表现，女人很是满意，“乖乖地听话，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青沅没再说话，这时女人看了看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摆弄起她来，上下打量着她，而后淡淡地开口，“明日一早我会将你收拾干净，晚上就把你送到七爷那里，你得给我守点规矩，别给我惹麻烦。” 说着，女人的手拂过她的脸颊，便一路向下，苏青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却惹得女人咯咯笑了起来。 “都是女人，你害怕什么？”女人倒不急着收回空中的手，只是看着她，饶有深意地笑了笑，“该不会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吧？” 苏青沅的脸上红了红，没有理她。 女人则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随即打破沉默，“这可不行，看来我还得教教你，怎么去伺候男人……” “不用了，”这一次，苏青沅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她，“我已经成亲了，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就算你把我送去，你们七爷也不会满意的。” 女人没再说话，只是惊诧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轻轻点点头，“成过亲？成过亲好啊，不像那未经人事的，得教半天，省事！” 苏青沅听着她的话，心里倏然一沉，看着女人，只觉得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地揪住了女人的衣袖，眼泪倏然涌上了眼眶，“姐姐，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不能留在这寨子里，我还有夫君……” 女人只是看着她，神情变得越发古怪起来，“这到了寨子里的人哪个没有苦衷？到最后都得认命，我劝你也怪怪认命，不然由你的苦头吃！” 说完，女人便不再看她，狠心地将她的手一把甩开，只留下个背影给她，“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外面有人守着，你哪都别想去。好好给我想想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 说完，女人头也不回地就拉开门走了，砰的一声，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苏青沅微微一怔，一滴眼泪自眼角滑下来。 这一晚，苏青沅睡得很不踏实。房间外有面点着灯笼，始终有守卫的人影打在门上，一夜未离开，苏青沅最后盯得累了，才浑浑噩噩地合着衣睡过去，一晚上都觉着草木皆兵。 好在这一晚过得还算安稳，没有人来打扰，天亮之后，苏青沅再也抵不住那浓重的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下午，女人才重新回来，带着她去梳洗。一开始苏青沅还拖延了一番，心想她若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岂不是为羊入虎口行了方便？她一身憔悴脏乱的模样，也许人家倒看不上，就把她丢到一边了。 而女人看了她一眼，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随即淡淡地开口，“你这样倒也可以，七爷看不上，还有其他兄弟们，七爷对兄弟们可是从不吝啬。这也就是伺候一个男人和伺候一百个男人的区别。” 第118章 你叫什么名字？ 苏青沅听了这话心里下意识地一颤，不说什么了，只是乖乖地跟在女人的身后。 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出声来，“来这的女人我见得太多了，各式各样的小把戏，到最后不还是得乖乖听话？” 女人说这话带着一丝炫耀的成分，可不知怎么了，苏青沅却听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和悲凉。 苏青沅看着她的背影，迟疑了一下，问出口来，“姐姐，你待在这里，很久了吧？” “不久，”女人走在前面很痛快地回答了她，“也就十二年吧。” 听着这话，苏青沅不觉有些悲凉。 而女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不愿意伺候男人是吗？我也见过，那些个贞洁烈女，要么寻死，这一次就死了，也就解脱了，大不过尸体喂了野狼，倒也没什么，那活下来的……” 女人没有再说下去，苏青沅也没有再问，但她隐约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了。 那恐怕就叫生不如死吧。 这时，女人突然回过头来看她，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相信我，女人学着聪明点，总没什么坏处，身体算什么，活着才是头等大事。” 苏青沅沉默了，不再说话。 女人亦不再看她，转头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房后的半山腰，那里建了个顶棚，四周用高草和木杆做了围墙，走进里面去是一汪小小的池子，一边倚靠着山，有泉水顺着山体滑下来流进池子里。 仔细看，那泉水竟然还蒸腾着热气。苏青沅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阵温暖，这竟是一塘温泉。 这些马贼看似粗糙，这温泉池倒弄得精细。水特地用空竹做了管子引流来的，蓄进用黑色石块砌成的池子里，池子后方还有个放水的阀门，做得很是精细。 “在这好好洗洗，”女人说着，见苏青沅面露忧虑之色，女人又补了一句，“七爷的女人，给兄弟们个胆子，也是没人敢偷看的。” 听了这话，苏青沅稍稍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太疲乏了，女人走了以后，她就泡进了温泉池子里，水温文刚刚好，即使实在入秋的深山里，也不觉得寒凉了，的确舒服又解乏。 不知是否是没有吃东西的缘故，泡了一会儿苏青沅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发晕。或许是泡在里面实在太舒服了，苏青沅渐渐放松了神经，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直到有一阵窸窣响动响起来，苏青沅才猛然惊醒，整个人瞪大了眼睛。 天色已入黄昏，随着稻草帘被掀开，西边太阳落山，晕黄的光照进来，站在门口的那道高大身影背对着光亮，苏青沅无法看清他的面孔。直到男人大步走进来，苏青沅才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惶恐。 池水清澈见底，苏青沅也不顾那么多了，扯来刚才脱下的脏衣服就护在胸前，目光紧紧地盯着进来那人，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眨眼的功夫，那人就会朝她冲过来。 沈七站在池边，双臂环在胸前，神情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池水中的女人。看着她瑟缩成一团，如同一只小猫一般瞪大了一双眼睛，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他反倒觉着有些满意了。 女人到底还是女人，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会害怕。 这么想着，沈七蹲下神来看着她，同时看着她的目光紧随他的身影落下，不由地轻轻勾了勾唇，声音也放缓了下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沈七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朝她挥挥手，“来，过这边来。” 苏青沅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地走到池子边，抬起头来，继续透过的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沈七目光落在她白皙温润的肩头上，不由地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她伸出手来。 苏青沅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正想躲闪，却发现男人的手触上了她的发丝，而后用粗粝的手指轻轻的卷动，将她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发丝，满眼的惊叹。 她的头发刚洗过不久，带着几分潮气，却是柔软如丝，黑亮细腻，饶是再粗糙的手指，也能够感受到来自指尖的细腻触感。 此时她的长发披在胸前，挡住了大片白皙肌肤，而本就白皙的肌肤则在深黑的发丝的映衬下如凝脂般细腻白皙。 他依旧看着她，不知是否是刚洗过澡的原因，她那本就大而清澈的瞳孔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反倒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叫人忍不住地想要去疼惜。 所谓的美人如玉，说得也不过如此了。 苏青沅没有说话，却感觉到心脏开始因紧张而狂跳。她感觉到了男人眼底的炙热，她太明白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了。 沈七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动了动唇，继续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一眨不眨，“月奴。” 她很清楚她是迟早要离开这里的人，她更不想和这里的人扯上任何的关系，因此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他。 沈七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好名字。” 男人难得平静了下来，苏青沅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这男人既是是软不吃硬，她也无谓与他硬碰硬。 这么想着，苏青沅努力让自己的态度好了些，连忙开口，“我还没有收拾好，七爷可不可以到外面等一下？” 听了她的话，沈七惊讶地看着她，半晌，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来，“看来秦月把你训得不错，都知道叫人了。” 苏青沅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脸上红了红，“既然知道自己逃不掉，月奴也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了，倒不如认命，只求自己的后半生能够过得安稳些。” 沈七仍旧看着她，笑容却在脸上僵了僵，探出的手也倏然缩了回去，不再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吃味来，“真没想到，你倒是想通得挺快。” 第119章 单纯天真 苏青沅没有回答，只是将身前的衣服又往上拉了拉，整个人浸在水里，所有的思绪都在飞速地转动着。 沈七看了她一眼，声音变得淡漠起来，“动作快点，别让我等太久。”说完，便起身，没有一丝留恋地朝着门口走去。 苏青沅送了一口气，又盯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返回来，才连忙爬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把秦月为她准备好的衣服穿到身上。 过了一会儿，苏青沅走了出去，本以为那个人早就离开了，不想她一出来，就看到沈七的背影正对着她，在夕阳的衬托下，那道身影越发地显得高大。 但这对苏青沅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努力忍住了心里的颤抖，走到他的身边，平静地开口，“七爷，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回屋子里等着呢。” 沈七转过身来，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下一刻便突然向她伸出手来。苏青沅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子忽然就一轻，眼前的东西突然翻转，她整个人竟被他扛到了肩膀上去！ 沈七随即迈着大步往房间走去，“我说了，我不喜欢女人让我等太久！” 听着他的话，苏青沅心里又是一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七爷，现在时间还早……您要不先忙您的……” 沈七听了却是一声哼，“七爷我今天晚上什么也不干，就干~你！” “不行！”苏青沅听了这话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又开口，“我还想到处看看这里，七爷，你带我到处去走走，好吗？” “这地方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沈七只简单地回了她一句，就将她所有的话都堵回了嘴里。 苏青沅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有多天真。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而后又砰的一声被关上，一路上，都有人不少人朝着这边探头看过来，如同看马戏里的猴子一般看着她，而苏青沅却已经顾不上感到丢脸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沈七那句话，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 苏青沅整个人都蒙了，直到自己被狠狠丢到了床上，整个人才回过神来，男人用的力气太大了些，饶是被扔在铺满了毯子和虎皮的大床上，苏青沅仍旧感觉到背上一阵生疼。 沈七此时就站在床边，一边漠然地看着她，一边伸手接着自己的腰带，动作十分粗鲁，三下五除二便褪去了外面的衣衫，继续揪扯着里面的衣服，露出健硕而黝黑的胸膛。 苏青沅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来回逡巡，想要找到什么能够防身的东西，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似乎昨天的事情过后，连花瓶也都被被撤走，如今整间房里根本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可以供她使用。 苏青沅的脸上不觉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沈七高高在上般地站着，始终盯着她看，自然也将她目光来回寻找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目光倏然一沉，“小骗子！看来你还是一点都不懂得教训！” 说话间，男人已经朝她猛扑了过来。 “啊！” 苏青沅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床下跑，可她还没等跑，脚腕便被男人给抓住了，男人紧接着用力一扯，就将她整个人都拽了过来，而男人顺势狠狠地压到了她的身上！ “骗我？嗯？” 沈七看着她，下一刻，便将她的两只手腕抓住摁到了头顶，叫她动弹不得！ 苏青沅看着他，一张脸刷白却只能强撑着平静，“我人都在这了，还怕我跑了不成？还是说，大名鼎鼎的沈七爷，只能用强的才能得到一个女人？” 沈七看了她一眼，手上解裤带动作却没有听，只是轻轻一笑，“你这激将法对我不管用，这些废话还是留着把事办完了再说……” 苏青沅皱了皱眉，心里想到了秦月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不由有一丝悲凉，“如果你不在意那五十两黄金，大可继续下去，大不过人财两空，我伤不了你，可你也拦不住我结束我自己的命！” 沈七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你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 “谁说不是呢？”苏青沅看着他，没有一丝退缩。 沈七渐渐收敛了笑容，脸上带了一丝玩味，“寨子里死了人太正常了，况且我不说，他们又怎么知道你是死是活，黄金不还得乖乖地给我们？”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不言语，也叫人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来，沈七却把这当成了不知所措，从而得意笑了起来，“我说，城里的姑娘，是不是都像你一样，这么单纯天真呢？” 他那单纯天真四个字，自然颇具调侃的味道。苏青沅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目光反倒淡然起来，“七爷若真是不在意我的死活，大可去找寨子里的其他姑娘便是，又何必这么火急火燎地来找我呢？” 沈七看着她，目光倏然一紧，“你说什么？” 看到沈七眼底的异样，苏青沅心底的信心又增添了几分，说起话也就越发地从容起来，“七爷若还是想按照以往的方式来，寨子里的姑娘多得是迎合你的，根本不缺我这一个。” 沈七看着她，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话怎么说？” “若是七爷想要我变得和寨子里的其他姑娘一样，我自然无话可说，”苏青沅仍旧看着他，挣扎了一下，没想到竟从他的手里抽出手来，随后尽管心里厌恶，可她还是忍住了，伸手轻轻抚上那张麦色的面孔。 她的手指纤细而柔软，整只手柔嫩软绵似无骨一般，在接近的那一刻更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胭脂香味，也不是水粉香味，而是女子独有的体香，淡淡的，难以捕捉，却令人莫名的安心。 沈七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将那只小手紧紧地捏在掌心里，感受着她手上的微凉和细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第120章 人质 苏青沅只是看着他，也不挣扎，“可七爷如果喜欢城里的姑娘，就得按照城里姑娘的规矩来。” 沈七看着她，忽的笑了。而在他笑的这一刻，苏青沅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想她猜对了，现在沈七掌握着全局，她没有任何的筹码，而唯一或可称为她的筹码的，大抵就是她与这些寨子里的姑娘的不同了。 寨子里的姑娘常年生活在寨子里，和这些男人混在一起，成日不善保养，大字不识，豪情奔放，气质谈吐与城里的女子自是有着天壤之别，久而久之面对着这些女子，眼前这男人想要换些新鲜的也不足为奇。 她可以利用的，不过是沈七对她的这一点新鲜劲，除此之外，她和其他女人没有丝毫的不同。 苏青沅看着他，毫不迟疑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而这一次，沈七竟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目光里含着浅浅的笑意。 “强迫你的确也没什么意思，”沈七这时正了正神色，随即从她的身上起来，倒也没什么留恋，只是整理着衣衫，末了，却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 苏青沅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听到这话，她心里反倒松了口气。他的意思是不是他暂时不会碰她？ 那么她就还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而后，一双倏然换上了她的腰肢，苏青沅猛地一惊，他的下巴一惊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真是只小狐狸，可被让我等太久。” 苏青沅又是一怔，没有说话。 男人的手还想继续向上，苏青沅连忙抓住了他，“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 沈七怔了一下，声音里有些不满，“我的女人我都不能碰么？” 苏青沅没有看他，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神不觉冷了冷，“只有最下等的男人，才会想着用占有的方式来征服一个女人，不是么？” 沈七又是一怔，这一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起身，毫不迟疑地朝着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青沅听着脚步声远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没有人前来接走她，苏青沅就在那间屋子里睡着。到了夜里，她就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粗喘和呻~吟声，女人的嗓子都已叫得沙哑，如同野***媾一般。 那动静听在苏青沅耳朵里，只觉得令人作呕，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又过了几天，苏青沅全都是在这间房间里度过的，饭菜全部送进来，却始终不让她出去，苏青沅被关的憋闷不住了，最后一次沈七来的时候，她干脆拉住他质问他，你到底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你的寨子守卫没信心？否则为何不敢放她出去？莫不是怕她能跑了？沈七斟酌再三，最后决定可以让她在寨子里自由走动。 当然，他不只对自己和寨子又信心，还对四面大山有信心。 苏青沅得了自由，就恨不得把寨子逛上个遍，一连两天，苏青沅都在观察着这寨子周围和寨子里的人，最后连她也不得不承认，沈七的自信不无道理。 白天看去，四周的环境愈加的清晰，四面环山，且山上树林灌木密布，极难前行，方圆几里地似乎并没有人烟，因为苏青沅始终没有看到有行人或是夜里有炊烟。 寨子的占地面积极大，每个十几米就有守卫，寨子的围墙高高地筑起，上面装有倒刺，且周围没有垫脚的地方，想要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绕了寨子整整一圈后，苏青沅没有发现守卫或是围墙有什么疏漏。 有一次苏青沅更是试着要出寨，可还没等靠近大门就被守卫给拦住了。得了沈七的命令，他们不为难她，但对她的一举一动却都是密切注意着。 这样的风王寨好像布下一张天罗地网，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逃脱。 苏青沅去过几次马厩旁的那间稻草屋，里面一直都是黑灯瞎火。宋琦三人始终没有再露面，恐怕是去找寻那五十两黄金去了，又或者根本就只是丢下她逃走了。 苏青沅不得而知。 这一天，苏青沅推开门往外走，一出门，就看见不远处走廊上，一个人正看着这边，那目光似乎充满了怨念。 苏青沅细看，那是一个黑瘦的姑娘，个子不高，穿得和寨子里其他姑娘并无不同，而最让苏青沅感到诧异的是她那双怨念的双眼，而在她的印象中，她似乎并没有得罪那姑娘。 而看到她之后，那姑娘就突然转身跑开了，一溜烟没有踪影。苏青沅觉得莫名其妙，而刚走出几步，身后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苏青沅一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细长，却同样肤色黝黑的女子正站在她的后面。 女子此刻正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着柱子打量着她，半晌露出一阵嗤笑来。 苏青沅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转身想要走，却听到了后面女子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 “你以为你可以住在那间屋子里多久？等到七爷腻了，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女人的声音尖酸而刻薄，苏青沅皱了皱眉，但想了想在这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有理会，径自走开。 而这时，身后的女人却突然小跑几步追了过来，不由分说挡在了她的面前。 苏青沅迫不得已，只能抬头看向那女人，女人眼底没有了刚才的戏谑，眼里带着一丝怒火，“我刚才在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说着，女人突然伸出手来，直接在她的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 苏青沅没有防备，被推得倒退了几步，那女人连忙追了上来，仍旧气势汹汹，“我们来比一场吧，输了的人从此以后不能靠近七爷，只能去伺候七爷的那些兄弟们！” 苏青沅又看了她一眼，看来这女人并不知道她苏青沅是她口中七爷用来换黄金的人质，听到这些话，苏青沅只觉得莫名其妙。 第121章 喜新厌旧 “我不是你们七爷的女人，我和你，根本没有比一场的必要。”苏青沅懒得理她，她还要尽快去找逃脱这里的办法，没有时间在她这边浪费，因此苏青沅说完，就准备抬步离开。 女人却皱了皱眉，一把揪住了苏青沅的胳膊，声音仍旧带着一丝愤怒，“你还想骗我么？你夜夜睡在七爷的房间里，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女人的话，而是因为女人抓着她的胳膊。女人手很大，指节又分明，捏起来的力气简直像是男人，苏青沅几乎不怀疑，只要这女人用力再大些，她的胳膊都要被捏断掉。 她觉得很有必要再和这个女人解释清楚，所以认真地看起她来，“如果你把我当成假想敌，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没有必要，因为我现在，以后都不可能和你们的七爷在一起，你把心思放错地方了。” “真的？”女人满眼狐疑地看着她。 苏青沅点点头，“你先松手。” 女人仍旧看着她，目光却是突然一凛，“你说谎！”说着，女人就把她往自己那边揪，苏青沅痛得一声惊呼，感觉女人的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她的胳膊给拽脱臼了！ “牡丹！”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从苏青沅的身后响起，那个苏青沅已经听熟悉了的声音变得十分严肃。 而她对面的女人看向她的身后，随后脸色一变，“秦姐，你……你怎么在这……” 说话间，身后一阵脚步声靠近，苏青沅不用回头，也知道秦月走了过来。 秦月站在她的身边，看了看那被唤作牡丹的女人，又看了看她抓着苏青沅难得那只手，目光不觉冷了冷，“看来你可是闲得很啊，没事可做了吗？” 牡丹脸色倏然一变，满是尴尬之色，“不是……”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秦月看向她，目光仍旧冰冷。 牡丹看了看苏青沅，又看了看秦月，尴尬地笑了笑，“我……我这不是和新来的姐妹打个招呼嘛……没事，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牡丹松开了苏青沅的胳膊，转身便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没了踪影。 秦月一直看着牡丹的身影走远，这才转了过来，看向苏青沅，眉头微微紧了紧，“你没事吧？” 苏青沅摇摇头。 秦月又朝那牡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以后碰见了她，都离她远点。” “嗯。”苏青沅轻轻应了一声。 这时，秦月才转过来，再次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苏青沅没有抬头看她，“姐姐你说什么？” 秦月看着她，却是嗤笑了一声，“别跟在这装傻，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之所以刚才不出来，就是想听听你到底会说些什么，现在看来，我之前的话算是都白说了。” 苏青沅仍旧是沉默。 秦月则走到走廊边的长椅上坐下，又朝苏青沅摆了摆手。苏青沅会意地走过去，坐在秦月的身边。 秦月坐在那，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年轻女孩，都有些嫉妒心，如今看着你受七爷重视，自然心里不舒服，你以后也要小心点才是，别让她们逮着把柄，钻了空挡。” 苏青沅仍旧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回，她从未想过要在这里久留，因此也不会去想那些久留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 秦月看着她，神情好生纳闷，“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七爷对你是特别的？” 苏青沅没有回答，这个特别，她是真看不出来。 秦月看了看她，要不强求她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又开口，“我来了风王寨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七爷让女人在他房里住这么久，自己却到别处去的。” “是吗？”苏青沅只管听着，然后象征性地回答一句。这几天下来，因为找不到逃走的办法，她整个人都暴躁得很，没人跟她说话还好，有人跟她说话，多说几句，她都怕自己忍不住爆发出来。 “你弄坏了七爷的宝贝，又弄伤了七爷，七爷都不追究，你还不明白么？”秦月说着感叹了起来，“七爷那个人啊，只是嘴上说话难听了些，人倒是不错……” 听到这里，苏青沅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看向了秦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里却没有什么温度，“姐姐是他请来做说客的吧，这倒也是个办法。” 秦月看着她，像是看着怪物一般，“你在胡说些什么。七爷他顶天立地，怎么可能会让女人来帮他？！” “行吧，”苏青沅转过头来，也懒得看她，“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秦月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油盐不进呢？” 苏青沅听了这话，笑了一声，看着秦月，“姐姐，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就像那妓~院里的****逼良为娼！” “你……”秦月看着她，气得一张脸通红，“好好，你牙尖嘴利，总有一天有你认命的时候！” 苏青沅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了，也连忙回她，“我相信我的夫君一定会来救我，这本该是你们的银子你们不拿，到时候连一个子都没有。” 听到这她的这番话，秦月却突然古怪地笑了，“救你？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别说是你夫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苏青沅闷声不吭，秦月又是一声轻笑，“不然，你以为沈家人为什么会把寨子选在这个地方？这里自古以来只进不出，进出一次都要耗费不少的物资，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无人的原因。” “是吗？”苏青沅继续反问，却有着一股不认输的劲。 秦月见她如此，进一步的出生打击她，“倘若你夫君真想救你，为何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怕是早已经美人在怀，忘了你吧，毕竟男人这东西，本就是喜新厌旧的。” 第122章 跟踪 这一次，秦月的话戳在了她的心上，苏青沅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慌乱。宫里美人无数，如果他找不到她，会不会就此放弃了？明知道秦月是故意说给她听，可她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胡思乱想。 秦月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就算你们夫妻情深，过个三年五载，他找不到你，或许也就作罢了，你说是吗？” 听到她的话，苏青沅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也让她蓦地清醒过来，站起身看着她，语气坚决，“不会的，他会来找我的，我会等着他，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还有事吗？如果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苏青沅话说完了，也就不再理会她说什么，径自走开了。 秦月在她的身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说什么。 苏青沅一直往前走，走得很急，脑袋里始终想着秦月的那几句话，心里一分神，竟没有看到脚下的土台阶，就硬生生地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苏青沅一个踉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尘土飞扬，心里越发得烦闷，索性懒得站起来了，就这么坐在地上，捶了几下地发泄，在抬起头来，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灌木丛，竟看到有什么在动。 这一看苏青沅心里不由地一紧，立刻放松下来，假装若无其事地拍着身上的土，但她的余光又往那边快速地瞥了一眼，只见灌木丛的阴影处，那抹影子似乎显得不太正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它后面挡住了光。 这个想法从脑子闪过，苏青沅被吓了一跳，但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地上坐起来。她本来想再到处看看的，可这会她哪也不想去了，而是径自朝着房间走去。 苏青沅回到房间就往里面走，走进去的时候还特地把帘子拉了下来，脱掉一件衣服挂在屏风上，而后就没有了动静。 苏青沅就坐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敢起身，然后走到门边，轻轻地拉开门。 她一拉开门，果然看到一道身影正背对着她，快步地往走廊深处走去。苏青沅连忙把门小心翼翼地关好，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苏青沅不敢跟的太快，就远远地看着那女孩往前走，那女孩身材瘦小，步履却很快，苏青沅看着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直到拐弯的时候，苏青沅远远地瞥到那女孩的侧脸，心里倏然一紧！这女孩她的确是见过的，就在今天，当时女孩站在她的门外，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着她！ 原本苏青沅没多想，可刚才看到女孩跟着她回了房间，她只觉得浑身不大自在。 这女孩为什么要跟着她呢？难道是沈七？ 这么想着，苏青沅紧紧地盯着女孩，生怕一个眨眼，女孩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苏青沅一直跟着女孩来到了后山，因为这一块刚好同山接在了一起，四周也就没有设置围栏，而山边是如利刃般高耸的山崖，除非人长了翅膀，不然是无论如何越不过去的。 起先苏青沅以为这边是一片悬崖峭壁，而跟着女孩左拐右拐，苏青沅才发现这是隐藏在缝隙中的一道山谷，因为石壁的缘故，远远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来，所以苏青沅之前根本没有机会发现。 山谷不深，一眼便可以望到尽头，苏青沅一眼就看到山谷里站着几个人，连忙蹲下身，将自己隐藏在草堆里，好在这时的秋草极高而密，加上瑟瑟的秋风，这才将她的人和发出的动静隐藏起来。 苏青沅不敢凑得太近，更不敢抬头去看，但很快，她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可总算来了，她那边怎么样？”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薛炎。 苏青沅微微一震，却不敢乱动，只敢仔细听着。 女孩站在薛炎旁边，而薛炎则轻轻一下下地抚摸着女孩的发丝，女孩脸上飘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回屋子休息了，应该是睡下了，一时半会醒不来。”女孩同他说着，神情里带着一丝娇羞。 “好女孩，”薛炎仍旧是微笑，“我们还有些话要说，你到外面去看着吧，记得千万别让别人靠近这里。” “嗯。”女孩很干脆地应了一声，随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女孩从她的不远处经过，苏青沅立刻屏住了呼吸，但女孩只是开心地从她身边走过，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女孩走了，苏青沅总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薛炎一直微笑着目送女孩离开，待到那个身影彻底笑了之后，笑容随即僵在了脸上，慢慢变成了面无表情，随即薛炎立刻将手在衣服上猛地蹭了蹭，好像刚才手上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素雪看了看女孩离开的方向，这才又看向薛炎，一脸的疑惑，“你该不会真的，想带着她和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这话，薛炎笑出声来，回过头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素雪，而后笑了，“现在那沈七已经开始防着我们了，我们想要安静地说说可不大容易啊，不找个人来帮我们，怎么行呢？” “你在骗她？”想到了什么，素雪皱了皱眉。 薛炎听了仍旧是笑，“看看她那副土样子，带她出去也只会丢人现眼吧，还不如干脆就烂在这个鬼地方，他沈七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自己的人会帮着我们吧。” “薛炎，你真的很恶心。”素雪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薛炎耸了耸肩不说话，一旁宋琦连忙插进话来打断他们俩，“好了，时间本来就不多了，我们还是好好说一说正事吧。” 他这话一落下来，两个人立刻看向了他。 宋琦捋着胡子，陷入思索，“前段时间宪宁城那边出了些事，狗皇帝派人端了那里我们的几个点，我没能联系上刘老，银子的事自然是不用考虑了，你们呢？” 两个人没有说话，都沉默了。宋琦看着他们，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薛炎似乎是考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宋琦，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宋大人，你说，太子他们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已经不想让我们跟着南下了？” 第123章 暴怒 宋琦一听这话，皱了皱眉，想都不想便否定，“这怎么可能？！一切都要怪那狗皇帝，我们才同太子失散，不得不像个游魂一样在这京城游荡。相信我，只要我们找到那样东西，手刃那个妖女，太子一定会看到我们的一片赤诚，叫我们回到他的身边，到时候加官进爵，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 说到最后，宋琦突然笑了起来，眉头也渐渐舒展，变成了一抹笑意。 苏青沅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们口中的妖女，分明就是她啊！ 薛炎听了这话也跟着得意地笑了起来，只有素雪仍旧低着头，皱着眉头，“可是，现在有那沈七插手，那妖女现在根本不在我们的手里……” 闻言，宋琦的笑容无声地收敛，“他沈七即便是人再多，可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介莽夫，不足为惧，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等，等他玩够了，戒备放松下来了，我们就……劫人！” “劫人！”薛炎跟着念叨了一句，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而另一边，素雪则仍旧皱着眉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时间长了恐怕会让这寨子里的人起疑，我们就先散了吧。” 宋琦这么说着，也是他第一个离开。而后就是薛炎，最后是素雪。素雪最后一个走，在即将走出山谷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在四处瞭望起来。 苏青沅的心倏然一紧，大气都敢喘一下。 而下一刻，素雪却又收回了目光，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朝着外面走去。 看到素雪渐渐远去的身影，苏青沅长长舒了一口气。 即使是他们离开了，苏青沅也没敢立刻就走，她蹲在那里感受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苏青沅才从草丛里站起来，而她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已经麻了，所以不得不慢悠悠地往回走。 苏青沅回到沈七房间的时候，只看见几个人正围在门口，一个个看到她，脸色难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有些好奇，刚要问出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沈七气急败坏地吼声。 “还没找到？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苏青沅心里暗暗觉得不妙，一进门，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似乎能够被摔到地上弄破的东西全部都被他砸烂撕破了，屋子里好似被土匪洗劫一般。 而骂人的人正背对着这边，到处走来走去，显得焦躁不安，而其他人则站在那里，低着头，一个个面如死灰。 听到脚步声，秦月才抬起头来，看到她的那一霎，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而后便不再看了她，低着头连忙开口，“七爷，月奴她……她回来了。” 她说这话的东西，其他人也纷纷都看了过来，看着她，目光各异，苏青沅看不懂，也懒得研究。 而沈七听到了秦月的声音，猛地转过身来，狭长的双目在落到她的身上时，狠狠地顿了一下，随后就迈着大步，快速朝她而来。 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离她很远的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男人高大的身材无形间形成一股压迫朝她而来，让苏青沅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然而还没等她退，男人就突然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带到面前。 “你今天去哪了？！” 沈七看着她，一双眼睛通红，那眼神，像是要把她活剥了一般。 比起沈七的情绪起伏，苏青沅倒是平静得多，她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今天在外面转了转，不小心忘记了时间……” “不小心？！” 沈七又重复她的话，眼底的怒气更盛。 此时此刻，颇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轻轻地颤抖，苏青沅被这种情绪感染，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 “都给我滚！” 这时，沈七突然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像是获得了大赦一般，飞快地朝着门外移动。只有秦月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只一瞬，就连忙跟着其他人鱼贯离开了这间屋子。 砰的一声，门被关严了。 下一刻，苏青沅就感觉到身子被凌空抱起，男人将她打横抱起来，便迈着大步朝屏风后面走去。 “还想跑？！” 头顶上突然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那是沈七的厉声质问。苏青沅动了动唇，刚要开口回答，却被他的另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成了我的女人，看你还想跑去哪！” 苏青沅眼底闪过一丝惊恐，下一刻，男人便把她狠狠地甩到了床~上去。 床~上也是一片狼藉，床纱被狠狠地撕了下来，变成了一堆碎布条，被胡乱地丢在床~上和地上，被子与单子也都一片凌乱，可想而知，男人方才究竟发了多大的火！ 一切发生得太快，苏青沅愣了愣神，才回过神来，急忙地看向他开口，“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们什么！” 沈七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一丝怨念，“你让我等太久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说话间，他也没有闲着，而是狠狠地朝她压了过来，捧住她的脸，便狠狠地亲了下来！ 这一次，苏青沅没有挣扎，只是闭上了眼睛。 而沈七亲过她的面颊，才感觉到了脸上湿热的液体，他怔楞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紧闭着双眼，紧抿着双唇，皱紧了眉头，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好像正在经历着一场噩梦。 沈七感觉到她的身子很僵，这会儿他眼底的愤怒才稍稍消散了些，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他低头看下去，只见她那一双白嫩的小手此时正紧紧地攥着床单，小巧的指节都被她攥得发白了，底下的床单更是皱的不成样子。 那种感觉，不知是悲伤，更还有绝望。 她明明不言不语，可是他却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刺了一下，刺得他有些难受。 他仍旧看着她，眉头不由地收紧了。 第124章 你们不是都一样吗 过了一会儿，眼前的人没有了动静，苏青沅皱了皱眉，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一睁眼，就正对上沈七一双神情略有些复杂的目光。 苏青沅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攥着床单的手越发地收紧，想着自己今天约莫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她的心里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想法，只是愤然的看着他，“欺负女人，真的就那么有趣吗？” 沈七仍旧看着她，眉头不由地收紧。他有些看不明白了，为什么她看着他的时候，眼底会有那么浓烈的悲伤和恨意。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哭得有些难看，眼泪挂在脸上，明明那么绝望，却还在挣扎，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却还在不断地尝试着起飞，然后一次次跌落，那么地柔弱，那么地倔强。 他从未见过女人这样哭过，或许以后会见，但那都不重要了，她的眼泪像是刻在了他记忆的深处，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很奇怪的感觉，但那么一瞬，他的心的确像是被一只手给揪了一下。很快就消失无踪。 苏青沅不再面对着他哭，而是把头转过去，将一只手轻轻地遮在眼睛上，变成了低声的啜泣，“算了，都一样。” “都一样？” 她的声音很低，但沈七还是听到了这四个字，眉头又是一紧，不由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的眼泪，“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青沅挣扎了一下，手没能脱出来，皱紧了眉头，红着眼睛看他，嘴角却扯出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来，“你们男人都一样啊，是不是都觉得女人是这个世上最好欺负的？” “谁欺负你？”沈七看着她，捕捉到了她后面的几个字，神情变得有些压抑，“你夫君？”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毕竟秦月是他的人，这些事秦月会告诉沈七苏青沅一点也不稀奇。 见她没有说话，他更有些急了，“他对你不好？这样的男人，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苏青沅听了这话，却笑出声来，“你和他不是都一样吗？不都只是想……强盗就是强盗，作恶就作恶，说这种话真是虚伪。” 她说完了，心里仍旧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想到她即将面对的事，她就难受得想哭。 她说的这些话不止是对着沈七，更是对着萧光睿。这段时间她已经承受了太多，饶是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坚强，她却未必能真正地做到。 苏青沅不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哭泣着，倏然一双大手覆上了她的脸颊，苏青沅惊诧地看向沈七，而沈七却不看她，只是紧紧盯着她的脸，粗粝的大手一下一下地在她脸上蹭着。 动作那么笨拙，擦得她的脸生疼，可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烦躁和难以察觉的慌乱，最后见她眼泪还是掉个不停，他有些烦了，“别哭了！我这辈子最烦女人掉眼泪，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苏青沅愣了一下，刚要开口，沈七又瞥了她一眼，随后不再看她，“除了放你走，我不可能放你走，你也不可能走。除了这些，说些其他的。”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气愤而后也不说话了，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沈七看着她这个样子，却有些无奈地笑出声来，仍旧摸着她的脸颊，这次动作却变轻变慢了下来，温柔地好似抚摸。 “你倔也没用，接受现实吧，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最后一句苏青沅听得苏青沅一阵冷颤，她听到了，可是也装作没听到，仍旧别过脸去不看他。 沈七也不强求，只是躺到了她的身边，苏青沅挣扎了一下，但他速度更快，将她扳过来，大手顺势就将她搂了过来，嘴唇在她的发间亲了亲，“别哭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女人。” 苏青沅顿了一下，其实她早就不哭了，只是泪水挂在脸上懒得擦而已，她也懒得和他解释。 见她没动静，沈七低头看了她一眼，又开口，“这里足够隐秘，就算是皇帝也找不到这里来，你就安安心心地留在这吧，别想那些没影儿的事了。” 苏青沅仍旧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这话她不爱听，在她看来，那不是没影儿的事，那是她活着的希望。 见她仍旧不说话，沈七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别生气了，明天带你去围猎，嗯？” 苏青沅听了，却是嘲讽似地笑了一声，“就你这寨子一天转完的地方，有什么好围猎的。” 沈七皱了皱眉，语气倒是仍旧平和，“是去寨子外面。” 一听到外面两个字，苏青沅的目光才重新散发了光彩，只是她没有再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躺在那里，不再说什么。 那一夜，身边的人没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而苏青沅也随着夜色越来越深而感到困倦了，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七果然兑现了她的承诺。早上吃了点东西之后，一小队人便在寨子门口集合。 沈七带着她走到了最前面，在最前面的，是一匹红棕色的马，身材比其他马都高大些，不时在脚下踩着步子，从鼻孔里哈出气来，鬃毛丰密而油亮，眼睛大而又神，只是看上去脾气似乎不大好。 苏青沅靠近它，看着这匹马背几乎快要同她差不多的马，心里不免一哆嗦，尤其是在马突然转过头来的时候，苏青沅着实吓了一跳，尽管有人牵着马的缰绳，但苏青沅毫不怀疑，这马会把那人挣脱开来。 她的动作却引来了身旁的人一阵哈哈大笑，“怎么？不敢？” 一听这话，苏青沅心里沉了沉，这时她离开寨子的一个好机会，她又怎么能错过呢？ “谁说我不敢？” 苏青沅有些气急败坏地反问了他一句，连忙抓紧了马鞍。别人骑马她是见过的，可是她自己还从来没试过。 第125章 山野莽夫 她的脚刚一碰到马镫，马突然动了起来，苏青沅一惊，连忙退开，脚腕却因为这样轻轻扭了一下。 “城里的姑娘都像你这样笨手笨脚？”沈七在一旁嘲笑她，“照你这样，今天一天都别处去了！” 听到他这话，苏青沅有些急了，连忙转过看他，“我要出去！” 沈七仍旧看着她，只是笑，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了起来，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沈七的声音传过来，“别发愣，赶紧坐好！” 苏青沅连忙动作笨拙地坐好，可是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这匹马似乎并不怎么欢迎她，立刻低喊了一声，而后身子便往前倾！马的动作很快，几乎将还没坐稳的苏青沅摔下去，而牵马的人几乎控制不住。 “嘿！” 沈七连忙喊了一嗓子，一把夺过那人手里的缰绳，揪着马头摸了几下，不知道说了什么，马这才稳定下来。 苏青沅被刚才那一下吓得惊魂未定，这匹马很高，想下去自然不那么容易，而马背也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稳当，坐着很难受，还摇摇晃晃。 待到马完全安稳了，沈七才朝她看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这马认生，不过它以后会习惯的。”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沈七很快走了过来，下一刻便一个翻身上马，动作极其利落而稳当，直接坐到了她的背后。 苏青沅猛地一愣，刚想出声反驳，就听见背后的人喊了一声，这匹马便疾驰了出去。 一路上，所有的景物都被抛到了后面。沈七坐在马背上和他的兄弟们说着话，苏青沅一句没有注意，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周围的环境。 出了风王寨后，前面是一片平原，山大概就在一二里地开外的地方，已经入了秋天，山里一片苍绿，放眼望去就只有一片山峦，连条路都看不见。 马跑了约莫有一里地，他们来到了山脚下，山就在不远处，苏青沅注意到有一条山谷，山谷里似乎有一条小道，苏青沅本想看得更清楚些，但马队却并没有往那边走，而是一拐拐进了一片树林里。 “还是按老规矩！” 沈七喊了一声，其他人就吆喝着，四散开去。 进入树林之后，到处都是苍翠的大树，头顶上几乎被树枝遮盖，只有破碎的阳光落进来，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凉。苏青沅本能地想要离他远些，但最后男人宽阔的胸膛还是贴到了她的背上。 男人有颗火热的胸膛，再加上他的气息不时地吹到她的后颈，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苏青沅下意识地动了几下，想要离他远些。 “不想掉下去就别乱动！” 沈七喊了她一句。 苏青沅不动了，从马背上摔下去，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他们又往树林深处走了走，不一会儿，沈七抓着缰绳的手倏然收紧了，驾着马就往右前方狂奔而去，本就环着她的胳膊收得更紧了，几乎要将她圈进怀里。 苏青沅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缰绳，下意识地将胳膊护在胸前，她这一举动引来沈七一阵嗤笑。 越到前面，马嘴里发出一阵一阵兴奋的嘶鸣，马也跑的更快了，苏青沅也看到了，就在远处高高的野草中，露出一个尖尖的角，似乎是一头成年鹿，鹿的动作很敏捷，也在高速移动着。 电光火石之间，沈七突然拔出了一旁的长箭，拉弓射箭，从容不迫，一气呵成，而箭则如风一般地冲了出去，苏青沅立刻朝前张望，只见有什么东西在远处轰然倒地。 中了！ 苏青沅惊讶的同时，听到身后男人欢呼了一声。可是他们的马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狂奔而去。 苏青沅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不管它吗？” 沈七看着她，却是轻轻一笑，“不用管它，一会儿自有人来收它！” 说话间，马已经跑了很远，苏青沅看着那只鹿的身影越来越远，也就不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沈七就转了马头朝左，离开了主要的路，而转进了树林里的另外一条小道。 树木越来越密，路也越发得难走，树林里到处都是不知名的鸟雀喑哑的叫声，苏青沅感觉到头顶树枝几乎要压到头顶上，但这只是她的错觉。 苏青沅坐着觉得有些累了，下意识地动了动，并扭了扭脖子，这一扭，她便看到在树林深处有一双幽绿的眼睛，藏在树丛中，正一闪一闪地看着这边！ 而那东西距离他们竟然还不到五十米！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这时身后的人突然伸过手来，将她的脑袋扳正，目光仍旧看着前方，胯下的马儿走得仍旧悠哉悠哉。 “别看它，那东西吃饱的时候不会来攻击人。”沈七淡淡地说着，显然他也注意到了。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比起沈七的镇静来，她倒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一路上她都想着那匹野狼冲过来把马肚撕开的样子，但话似乎真的被沈七说中了，直到他们走出这片森林，都没有任何东西跟上来。 苏青沅稍稍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的打趣她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不过以后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苏青沅装作没有听见，眼睛到处看着，这对她来说，又是一片陌生的地方。 男人终是有些忍不住了，皱了皱眉，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拧了一下，“小妖精，爷跟你说话呢，吱一声！” 苏青沅倒也不疼，就是觉得痒，忍不住扭动了一下，嘴上一点也不服软，“你就是个只知道欺负人的山野莽夫。” 沈七听了这话却哈哈笑了起来，而后凑进她的耳边，声音里带着一丝暧~昧，“这就叫欺负你？爷要是真欺负你，怕你受不了……” 苏青沅听了这话，脸倏然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这男人不只是个山野莽夫，还很厚颜无耻！ 沈七则看着她那窘迫的样子，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第126章 逃跑 穿出树林之后，他们来到了山脚下，这片地方苏青沅之前没有路过，而光是到这个地方就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苏青沅早已经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加找不到京城到底在哪个方向。 正当苏青沅愁眉不展的时候，马已经驮着二人朝着山上走去。那一条盘山小路，一边靠着山，一遍则是一片山崖，稍有不慎掉下去，恐怕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了。 “停下来，我要下去！”苏青沅忍不住朝他喊道，她总觉得这样不大安全，尤其是马走在不太平坦的路上，一阵颠簸，她可不想和他一起摔死在这山崖里。 听到她的话，男人却没有答应，而是开口让她平静下来，“不会有事，别怕。今天爷带你来看看这世间最美的景儿，什么都别想，眼睛往右边看。” 苏青沅朝右边看去，随着他们越走越高，山下的景物渐渐变小了，从上往下看，一片苍翠，有的山上白色的岩石覆盖，陡峭的山崖，垂流而下的溪水，蜿蜒如同一条玉带，远处山顶上的白雾久久不散。 远处的山上杉松林立，仿佛都长了上百上千年，高大而壮阔，瀑布在底端汇流成一条带状的河，落到地上水花喷溅，那潮气似乎能够打到他们的脸上来，还有湍急的河流拍打河岸的声音，犹在耳畔。 这实在是很奇怪，在山下时，苏青沅从不知道山上的景色可以这样美，而直到上来之后，她不得不感到震颤。那是一种灰色的诡奇的美，如同书中描写的幻境。 马走到了山顶上，在她的意料之中，山顶是一片平坦，而上面布满那样大块的白色石头，站在高处看，眼前更是一番别样的景致，从这里俯视着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连她自己也变得渺小。 此时，看着眼前的一切，苏青沅的心彻底沉重了下来。 原来秦月说的是真的，这里越过山之后还是山，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而且有的怪石嶙峋，还有的树林密布，别说是走出去，倘若不是熟悉路，外面的人怕是也很难进来。 苏青沅觉得有些累了，待到沈七下马之后，就将她从马上抱下来，她也没有说什么。 等待下来之后，苏青沅就地而坐，最后躺在石块上，抬头看着天空，这么高的地方，连太阳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隐去了，天空中好像有一片雾气，永远都散不开。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旁边躺了下来，也同她一样看着天空，苏青沅已经懒得去管了，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 “这有什么好看的？” 看了一会儿，旁边的人不禁问出声来。 苏青沅没理他，只是径自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要去方便一下。” 说完，她不再看他，朝着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苏青沅一路往前走，又回头看了看，看到后面没有人跟过来，她总算松了口气。 苏青沅再抬起头看着远处莽莽的山峦和树林，深深地送了一口气，下定决心。 她一定要离开，不管前面有多么的麻烦，她都要去闯一闯，她不能坐以待毙！ 树林里的路越发的崎岖和坎坷起来，苏青沅不得不提起裙子来，免得荆棘挂着她的裙子。她走得很慢，但根本没有停下里的意思，她必须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免得被那些人抓住她。 奇怪的是，她一路走来，并没有听到身后的树林里有什么动静，难道那人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这么想着，苏青沅经不住好奇，停下来，往四周看了看。 “你在找我吗？”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苏青沅心里一紧，连忙四处寻找着声音的主人，而等她转过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 苏青沅一转头，就对上了沈七面无表情的脸。 “你这方便，也太久了点。” 他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戏谑，苏青沅心里倏然一沉。逃跑被抓现行，只怕后面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她。 这么一想，苏青沅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跑。 “回来！别往那去！” 苏青沅听着后面的人喊，她哪里敢停下来，只能咬着头皮往荆棘丛生的草甸里跑，很快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 “啊！” 然而沈七的手刚一碰到她的胳膊，苏青沅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朝前栽去！ 苏青沅刚才着急着跑，怎么也没注意到前面竟然是个陡坡，而陡坡被厚厚地草甸挡着，等到她注意到已经太晚了。就在她即将掉下来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身后的人猛地扑过来抓住了她，两个人一同滚了下去。 好在陡坡不算深，可苏青沅整个人都吓坏了，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是眼前的人抱着她一同往下滚，自己全都懵了，而男人在什么时候把她抱在了怀里她都不知道。 苏青沅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倒是没怎么摔坏，只是身上站了不少荆棘，扎得有些疼，而最让她头疼的，莫过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起来！” 苏青沅把手抵在胸前，用力推搡着眼前的人，可眼前的人不但不动弹，反倒把全部的重量都朝她压了过来，眼底含着一丝莫名的情愫。他一直看着她，倏然低下头来，猛地咬住了她的脖颈。 “小妖精，用这种办法勾~引我？现在这里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苏青沅连忙别过头去，躲过他的吻。 倏然苏青沅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只见男人大手一捞，将什么东西带到她的眼前来。 沈七的动作极快，那小东西甚至还来不及跑，就这样被抓住了，此刻扭动着身体，在他的手里显得那么的无力。 苏青沅仔细打量着它，棕灰的身子，浑身毛毛绒绒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是一只松鼠。 沈七看着她眼底的光芒，勾了勾唇，“喜欢？” 第127章 有客人要来 苏青沅微微一怔，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脸上的惊喜也渐渐愣了下去，声音也恢复了肃然，“它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即使我喜欢，也还是要让它回到它本该在的地方，谁都不该强人所难，你放了它吧。” 沈七看着她，眉头紧了紧，“我偏偏就喜欢强人所难！” 他又怎么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而下一刻，他已经从她的身上起来，将外衫脱了下来。 苏青沅被他的举动吓了跳，连忙坐起来，刚想要向后退，就看见沈七用那件外衫的包裹住了那只小松鼠，而后眼里颇带着几分气势汹汹地看着她，“把这东西给我拿好了，不然我立刻就办了你！” 这男人说一出是一出，苏青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好在他没要做什么过分的事，她也就松了一口气，一手接过来包着松鼠的长衫，从地上爬起来。 另一边，男人已经走出了好远。苏青沅只有小跑着跟上去。现在她已经很清楚了，在这里，他比她熟悉太多，除非他愿意放她走，否则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逃脱。 知道这一点苏青沅也就不再想着逃跑了，只专心地跟在他的后面，日后再找机会。 方才滚下来的时候，苏青沅倒也没有太多注意，而今站在那陡坡前，她才意识到这坡是下来容易上去难，土质松散不说，到处是草垛，落脚都很难。 苏青沅尝试着上去，但手里又提着松鼠，为了让里面透气，苏青沅不敢裹得太紧，而此刻，她只有一只手能用，要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动作实在是有些不雅观。 沈七回过头来，似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只是轻声笑笑，而后调侃起她来，“千金大小姐果然是娇滴滴的。”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皱皱眉，而后便不再看他，“你往前面走好了，我自己会上去了。” 说着，她就要试着上去，她刚往过走，男人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苏青沅要往前走，却被他给揪住了，沈七看着她，半开玩笑又似有几分认真，“别闹，好好的衣裳要弄脏了。” 苏青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刚才从上面下来，她的衣服已经够脏了，不差这一点。 “没事……” 苏青沅的话没有说完，男人的握着她胳膊的手又紧了紧，苏青沅不解地看着他，却见沈七只是低头看着她的手。 “这么干净的手，不该被这些东西弄脏了。” 苏青沅微微一怔，沈七已经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而握上了她的手。和他的相比，她的手很小，盈盈一握，几乎全部被他包裹在掌心里。 苏青沅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男人却握得更紧了，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就直接朝着前面走去。 苏青沅只能艰难地跟在他身后爬坡，每当她站不稳身子，脚下打滑的时候，男人就会紧紧地拉着她，将她拉回来，不让她掉下去。 苏青沅只牵过萧昶灏的手，指节修长而分明，掌心里又一层薄茧，她的手始终是微凉的。 与萧昶灏不同，男人的掌心是火热的，手掌粗粝而强劲，那是长年戎马生活留下的独有印记。 苏青沅愣神的片刻，男人又将她的手握了握，与她十指紧扣在一起，苏青沅顿时觉得很不习惯。 到了顶上，苏青沅连忙把手抽了回来，多一刻都不想停留，而男人看了看，目光有些怔然，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受伤情绪，也不说什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径自朝前走去。 之后还是骑马回去，一队人马在之前分散的地方结合。这时候，几个人手里拿着今天的战利品，而那头鹿实在是太大了，不得不几个人一起，才将它带在身边。 人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那是个陌生面孔，苏青沅不记得那人之前在这队伍里，正当苏青沅感到有些诧异的时候，那人已经骑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向着沈七打了个招呼。 “七爷，今天夜里有客人要来，还是早些回去吧。”那人策马而来，要说便是这些。 沈七点点头，“正好，今天的成果不错，晚上设宴，好好款待一下前来的客人。” 苏青沅看着沈七同那人眼神交汇了一下，至于是什么意思，苏青沅一概不得而知，不过她也不好奇，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 夜里，风王寨真的摆出了宴席的态势，今日捕获的猎物被做成了美食摆在各张桌上，而食物最鲜美，最珍贵的部分几乎全都摆到了她面前的这张桌上。 今天看来，风王寨和她第一天来的那天很不一样，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在那里，女人们别说没有上了席面，甚至在大厅里都不曾露面。整个大厅里就她一个女人，弄得苏青沅顿时觉得不大自在。 她的身边就坐着沈七，苏青沅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开口，“这个位置不适合我，我想回房间休息。” 秦月算是沈七的得力的助手了吧，可今天竟然连秦月也没有出现，这让苏青沅感觉更加不自在。 这么说着，她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就打算直接站起来，趁着那些客人还没来的时候，赶紧从这里离开。 她刚一动，沈七立刻出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重新压回到了椅子上。苏青沅费解地看着他，而沈七也看了过来，目光淡淡的，声音却很是鉴定，“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看到，这个位置是你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苏青沅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我不在乎自己坐在哪，这个位置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又何谈满意呢？” 沈七看着她，眉头越蹙越紧，末了却在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之后，眉头稍稍舒展，压低了声音，语气却不容争辩，“听话，有什么事，都今晚过后再说清楚也不迟。” 这话听在苏青沅是一种希望，她以为他愿意和他好好谈谈了，这才知趣的闭了嘴，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坐着。 第128章 借酒撒疯 “七爷，韩先生来了。” 那人进门禀报道。 沈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大手一挥，颇具主家风采，“快快请韩先生进来！” 话音落下，苏青沅看到几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人穿丝带银，一看便知身份不凡，而他的身后更是跟了四个大汉作守卫，五个人来赴风王寨的宴会，却是端足了架子，一点不见怯场，仿佛主人一般。 苏青沅转而看向那人，而在看到那一张脸的时候，苏青沅的目光狠狠怔了一下。 那漠然的神色，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如冰山一般顽固不化的气质，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之后，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半，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而径直朝着沈七那边走去。 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回目光。可是她的心里此刻却思绪万千。是他吗？可是他为什么他看着她的时候好像个陌生人？不是他吗？可是那一模一样的脸，和一模一样的气质，错不了。 苏青沅可以十分笃定，走进来的这个男人就是袁承瑾。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只可能是一个。 萧昶灏知道她在这了，要来救她了！ 想到这个原因，苏青沅就觉得心情澎湃，但她不敢太高兴，生怕身边的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好在沈七只顾着刚才进来的人，而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不对劲。 “韩先生，等了您这么久，您可算是来了。”见他走过来，沈七顺势站起身来，便将袁承瑾亲自迎到座位上去。 袁承瑾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径自坐了下去，和沈七寒暄了起来，“以前只是耳闻风王寨的名头，而今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只是连恭维听起来都带着那么一层淡漠。 沈七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看他，“韩先生来者是客，快快坐下来，万一招待不周，还请包涵了。” 客套完了，沈七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抬起头来，又看向袁承瑾，“不知道韩先生，是怎么找到我这荒山野岭来的？” 袁承瑾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万年不变，“实不相瞒，我是经由老太爷介绍来的，不然，我又怎么可能找到风王山来呢？” “老太爷？”一听这几个字，沈七眼底来了精神，“不知道他老人家，最近身子可好？” “老太爷身子还很硬朗。”袁承瑾淡淡地回了一句。 沈七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宴席开始了，始终没有人再开口，气氛就这样静静的，而吃了一会儿，沈七才慢慢放下了筷子，看向了袁承瑾，“所以，韩先生到这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袁承瑾也放下筷子，看向这边，目光认真起来，“其实，这一次韩某来这里，是有一件大生意要同七爷做。” 沈七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肃然，而后便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来，“今天晚上既然是接风宴，别的不谈，今晚兄弟们都要吃得喝得尽兴！” 袁承瑾低下头来，继续吃饭，整个席间倒也没有什么其他动静。 夜晚，整个寨子都安静了下来。苏青沅同沈七走在前面，而袁承瑾就那么漠然无声地跟在后面。 今天苏青沅也没见沈七喝了多少酒，可沈七一从里面出来，整个人就开始说胡话，走路也不稳当，七扭八晃的，就往她这边倒。苏青沅万般无奈，只能伸手扶他。 而那男人倒好，整个人几乎都快要倒在她的身上了，他生得本就高大，这么一靠，从后面看简直就是把她整个人都搂紧了怀里。 “七嫂，咱七爷喝醉了，你快把他带回房里去啊！” 这时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喊了一句，他的几个兄弟们都跟着起哄起来。苏青沅简直不堪重负，回过头去看那些人，竟没有一个过来搭把手，平日里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也都不知道哪去了，竟没人过来接手。 那一声七嫂叫得她很是气恼，苏青沅已经断定了，这人根本就是借着醉酒耍酒疯，他的那些个兄弟们也都看穿了他的意图，所以故意这么来闹。 苏青沅忍不住愤愤地看着他，但男人像是真的喝醉了一般，低着头呓语，根本不抬头看她，她连他的脸都看不着，只能闻到那有些难闻的酒气。 走了几步，苏青沅干脆停下来了，有些艰难地转过头来看向了袁承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他喝醉了，韩先生，麻烦您帮我把他送回房间里去。” 袁承瑾就那么看着她，目光仍旧是一副冰冷，叫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看着她的目光里又带了一丝困惑，最后变为嘲讽，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苏青沅只是回瞪着他，最后袁承瑾还是收回了目光，而后走了过来，将沈七从她的肩膀上卸下来，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 苏青沅连忙从沈七的怀里挣脱出来，只是挣脱时未免显得有些费力。这男人如同八爪鱼一般揪着她，如此苏青沅更加断定，他根本就是假装的。 想到这，苏青沅也不管他们了，嘴上说着带路，自己就直直地往前走，将他们都甩在后面。 喝醉了的沈七呓语了一声，这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向了不远处那道身影，皱了皱眉，像是要努力把她看清楚，但很快，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了袁承瑾，嘴角勾起了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笑容。 “她很美，是吧？” 略带几分醉意的问话，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故意为之，袁承瑾仍旧看着那道远处的身影，眼底没有波澜，“七爷想说什么？” 沈七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几分醉意，声音打趣起来，“别以为我喝醉了不知道，在那酒席上的时候，你没少注意她吧。” 袁承瑾闻言微微一怔，他注意她原本是为了弄清楚她如今的状况，毕竟他有任务在身。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将其误会到了另一方面去，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懒得解释。 第129章 厉家军 面对身边的人的沉默，沈七皱了皱眉，语气倏然变得认真起来，“你说你是老太爷介绍来的，我心里有点存疑。” 袁承瑾也看向他，脸上仍旧面无表情，“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七爷相信我呢？” 沈七微微一顿，目光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人，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比起盯着我的女人，韩先生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这笔生意谈成了才是。” 听到“我的女人”四个字，袁承瑾无声地皱了皱眉，而后又无声地放松，声音仍旧波澜不惊得有些冷漠，“这次是官道上的一批货，途径栖凤山，那里的地形七爷再清楚不过，是个大买卖，若不是对方官兵太多，我的人手不够，我也不会来找七爷您。” 沈七听了这话，眉头倏然收紧了，“老太爷为什么会帮你？” 袁承瑾转过头来看着他，“我的先辈们曾在厉家军里任过职。” 听到那三个字，沈七的目光倏然一怔，很快又恢复了轻松的神情，转过来，对着袁承瑾的态度轻松了不少。 “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你，今天晚上你住着，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沈七这么说着，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神态认真起来，“她，就算了吧。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袁承瑾闻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朝苏青沅那边看了一眼，末了蔡丹丹地开口，“我明白了。” 沈七看了他一眼，喝醉了一般，呵呵地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跟着他走，不再说什么。 苏青沅推开房门，径自走了进去，门没有关，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关门的声音，苏青沅一转身，就看到那道身影朝着自己走过来，身形还是有些摇晃，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十分清沥的。 苏青沅看着他，眉头微微一蹙，“你进来干什么？” 沈七仍旧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了，而后便来到了她的面前，声音颇为慵懒，“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苏青沅眨了眨眼，故意没有搭理他的话茬，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那位韩先生呢？” “已经去休息了。”沈七果断地回答了她，好似在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可以使得出来。 苏青沅点点头，避开他的目光，“这韩先生是什么人啊？看上去好像不一般啊。” 沈七这时却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了，“韩先生自有人去陪他，不是你该管的，你现在就该好好管管我！”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微微一怔，又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他，绕开他就准备离开，谁知道她刚走到他面前，沈七突然伸出手来，一把便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面前，手上的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苏青沅还没来得及挣扎，沈七已经凑了过来，在她耳边呵着气，“我已经等了够久了，是不是也该让我等到了？嗯？” 苏青沅连忙侧过头去，忍住了心里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今天太晚了，我累了，还是等下次……” “下次！”她的话音刚落，沈七脸色骤然黑了下来，借着几分酒劲，将她一把推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去，“我都已经等了多久了？还让我等？！我不等了，老子今天就要了你！” 沈七这么喊着，便朝她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抱起来，狠狠地丢到床~上去，眼睛仍旧紧紧地瞪着她，不说话，那脸色却分外难看，全程黑着叫人害怕！ 苏青沅一直看着他，胸口因紧张而剧烈地起伏着，生怕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可是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办。 而这时候，沈七仍旧看着她，突然就冲上过去，将所有东西全部拂到地上去，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此时此刻如同一只疯了的野兽，倒真像是喝醉了一般。 苏青沅看着他，硬是强迫着自己狂跳的心冷静下来，“你要是想发酒疯就到外面去！” 沈七看着她，眸光倏然一凝，蓦地朝她冲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神却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还要为你那丈夫守着贞洁吗？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兑现你的诺言？嗯？” 沈七打量着她，目光一寸寸地在她脸上游移，手上的动作却根本没有用力，放在她的脖子上，就像是挠痒痒一般。 苏青沅本以为他会动手，可是看到他这么平静，她的心里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沈七看着她，眉头倏然拧紧，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歇斯底里，“戏子无情，****无义，而你这个女人，无情无义！” 苏青沅隐约感觉到他的火气没有那么盛了，才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他继续平静下去，“我若是这么快就背弃自己的丈夫，和你在一起，这才真叫无情无义，如果这么快就屈从，你还会想要我吗？” 沈七看着她，目光变得莫测起来，许久，他轻轻地回答了两个字，“不会。”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最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示意他将手拿开。沈七仍旧看着她，慢慢地将手拿开，只是一瞬，他又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目光倏然变得认真起来。 “他对你很好么？很爱你么？”沈七喃喃地问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苏青沅没有回答，沉默其实就是一种很好的回答。 沈七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底的厉色渐渐地敛去，变得柔和起来，“我会对你更好，比他对你还好，让你慢慢地忘了他，让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我。” “你醉了。” 苏青沅没有看他，声音仍旧淡淡的。 过了一会儿，苏青沅再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朝他旁边看了一眼，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眼睛紧闭着，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她，只是那么平静地睡着。 第130章 沆瀣一气 见他睡着了，苏青沅才慢慢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她身上的手拿开，转到了床边去，背对着他蜷在一起，渐渐有了睡意。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深意，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样看着。 第二天清晨，苏青沅醒来之后就没有再看到沈七，倒是秦月进来，从头到尾默不作声地为她梳洗。 秦月的头低得很低，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憔悴了一圈，动作也慢慢吞吞的，不似之前那般的雷厉风行。 苏青沅本来还有些气她昨天晚上为何没有出现，可是看到她这样，苏青沅忽的就发不出火来了。迟疑了一下，苏青沅将手覆在秦月正在忙碌的手上。 秦月微微一怔，猛地抬起头来，苏青沅这才看清了她的脸，心里不禁一顿。 女人的确憔悴了不少，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一般，又像是彻夜未眠。 苏青沅看着她，忽的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月看着她，眼底的惊诧倏然变成了一丝恨意，很快地一闪而过，迅速收回了目光，从她的手里抽回手去，背转她不再看她。 苏青沅没再说话，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后的这间房，床~上一片褶皱，分明是两个人睡过的痕迹。 苏青沅忽的明白了什么。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必这样一张脸对着我。”找到了原因，苏青沅的声音也就淡漠了下来。 闻声，秦月的肩膀微微顿了顿，仍旧没有回头，许久才淡淡地开口，“那又怎么样？你不迟早都是他的人么？” 苏青沅又看她一眼，不再理会，绕过她径自朝着门外走去，留下身后的秦月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 苏青沅继续往外走，早上到处都还很安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走过，苏青沅走到走廊尽头，就看到一道身影立在那里，背对着她，同寒露一般，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感觉。 苏青沅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一大早起来就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花吗？”苏青沅站到他的旁边，目光看着花坛里那几株贫瘠的月季，已经过了季节，大部分都已经枯萎，只剩下一片墨绿色的叶子。 闻声，袁承瑾才转过头来，神色的瞳孔里仍旧是淡漠，声音听着也很冷漠，“看来是我们想太多了，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苏青沅目光一僵，他的话像是戳中了她的痛处一般，令她蹙起了眉头来，“废话少说，我在这待得时间不多，有话快说！” 袁承瑾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讥笑，“依我看，你和这帮土匪相处得也不错，既然都已经住在一起了，留在这里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苏青沅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话说了一半，她觉着有些不对，转过头来看着袁承瑾，目光有些气愤，“我没有必要和你解释这些，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完不成任务，皇上不会放过你！” 袁承瑾看着她，目光也冷了冷，“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毕竟如果我立刻就走，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一听了这话，苏青沅话语不由得一顿，随后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般，扭过头去，极不情愿地放缓了声音，“带我离开这，求你。” “你说什么？”袁承瑾的声音漫不经心。 “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能留在这里。”苏青沅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刚才还要无可奈何。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袁承瑾则淡淡地看向了那花丛，“可是在我看来，你和那土匪头子倒是相处得很愉快。” “愉快吗？”苏青沅反问他，“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早就死了吧。” 袁承瑾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苏青沅再次转过来看着他，感受着他的轻蔑，想了想，便开口，“怎么，难道非要我以死守节，才算是对得住皇上吗？人都死了，守节又有什么意思？” 闻言，袁承瑾看着她，目光一紧，“你是个女人！” 苏青沅听了这话，更觉着可笑，不由地笑出声来，“女人怎么了？男人忍辱负重就叫能屈能伸，女人就只能去死吗？人都死了，名声还重要吗？守节为的到底是名声，还是男人的那一点面子？” 袁承瑾看着她，浓眉皱在一起。苏青沅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是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同样看不惯你，但现在都该把这些事放一放，只要我离开这里，你的这份恩情，我会记一辈子。” 袁承瑾没有说话，许久，才发出一丝冷哼来，“不知道皇上如果听到你说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苏青沅转过头来，也看着他，“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命，好过那些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竟做些伤天害理的事的女人。” 袁承瑾眉头皱紧。 苏青沅不再理会他，转身就离开。袁承瑾立刻迈出一步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脸色倏然一沉，“你在说谁？” 苏青沅迎上他的目光，一点不害怕，“我在说谁，你心里清楚得很。”她所说的，不正是他的好妹妹吗？ 惠妃是那副样子，她的哥哥能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苏青沅不由地自嘲一笑，“我真傻，竟然以为你可以帮我。你来这，不就是想看热闹么？你和你的妹妹都一样，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帮我！看到我这样你一定很开心吧？她也一定很开心……” 袁承瑾皱了皱眉，捏着她的手不觉更紧了，声音压低，有些摄人，“我不许你这样侮辱她！” 男人手劲大得几乎捏断她的骨头，苏青沅痛得呲牙咧嘴，但很快又恢复了震惊，咬着牙忍着痛，迎上他的目光，“你们根本就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你……”袁承瑾皱着眉看着她，末了却并没有发火，只是变得有些意味不明，“我真的不明白，你这种女人究竟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131章 守株待兔 苏青沅不说话，只是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而后又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月奴姑娘，你要去哪？” 苏青沅刚要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了秦月的声音，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秦月已经站在那里，看样子不知在那里站着等了多久。 “我就想到处走走。”苏青沅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她。 而秦月则依然看着她，神色认真，“最近寨子里外面的人多，不大太平，七爷他事儿忙，就叫我陪着你。” “陪？”苏青沅反问，“还是监视？” 秦月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说话何必这么难听？” 苏青沅没再看她，自是随口说了起来，“这寨子看守得这么严，我就算是长了翅膀，又能飞到那里去？” 秦月没有再回答她，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你想去哪，我陪着你去。” “算了。” 苏青沅干脆打断她，“我哪里也不想去。” “那我送你回房间。”秦月连忙快走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苏青沅没有看她，径自朝着房间走去。 这一待，就是一整天，苏青沅在屋子里没事，仔细想着这几日的种种。惠妃是什么样的人有怎样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袁承瑾既然是她的兄长，恐怕也只会跟她一个鼻孔出气。 她不明白萧昶灏为什么会派这样一个人来救她，但她现在已经对袁承瑾不抱任何希望了。 想要离开这里，她恐怕还得靠她自己。 可是她想离开这里，又谈何容易呢？ 苏青沅想了许久，最终想到了那几个人。 宋琦那帮人。 虽说他们想要的她的命，可是既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了要利用她，她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利用他们呢？ 只是在那次之后，苏青沅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不知他们又在打什么注意。 不过上次听他们的谈话，他们终归还是会来找她的，那么她现在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守株待兔，然而等着他们来将她带走，再想摆脱他们的办法了。 夜里，沈七仍旧设宴款待了袁承瑾等人，这一晚，苏青沅借故不舒服，没有出席，整晚都待在房间里，就连饭菜都是在房间里吃的。 秦月出乎她的意料，顺驯得很，她说什么她都听着，可如果是放到了之前，她或许会感谢一下，而现在，苏青沅约莫能够猜到，秦月这么做都不过是为了沈七，她心里那一点仅存的感激也就消失了。 “你既然在意他，为何不争取？你这样，真是连叫人可怜的份都没有。”在秦月给她撤走盘子时，苏青沅忍不住对她说。 秦月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然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说得都很对吗？” 苏青沅没有说话。 秦月又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吗？只不过我比你明白，人这一辈子最强求不来的就是感情，所以有人愿意这样对你，你该甘心了，也该知足了。” 苏青沅瞥开目光不再看他，“劝服一个女人接受自己爱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心态？” 听到这话，秦月笑了，“能是什么心态？我只不过是奉劝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青沅忍不住皱眉，“福只是你眼中的，又与我无关，你怎么能知道我会快乐呢？” 秦月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端着盘子朝着外面走去。 她刚一拉开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秦月微微一愣，对面的沈七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秦月连忙点了点头，而后退了出去。 沈七带着一身酒气朝她走来，今晚无疑他又喝了酒，喝得不算烂醉，却也不清醒，一张脸通红，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也不管她刻意避开他的动作，径自坐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明知道她是不愿意去，可沈七还是煞有介事地问她，满脸认真地看着她，问得很是逼真。 苏青沅没有理他，这时，男人的手已经朝她伸了过来，苏青沅正要躲闪，一只手已经扣在了她的腰上，让她无从躲闪，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烧啊，”沈七迷迷糊糊地说着，看着她的眼神清澈起来，“没烧就别搞这些没用的，把戏玩多了，就招人烦了。” 苏青沅的眉头紧了紧，许久，仍旧不说话。她的心情没法不烦，如今待在这个地方，走也走不掉，她如何能不烦？ 沈七又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失了些耐心，“行了行了，别苦着一张脸，我给你时间，我可以等，不过或迟或早，你都得接受这样的安排，这就是你的命！” 说到最后，沈七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可违抗的笃定语气，声音里没有胁迫，却又处处透着一股胁迫。 说完，沈七不再看她，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门一被关上，苏青沅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真的是命吗？ 可是她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命。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里。 这一晚，苏青沅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她强迫自己入睡，她只有精力充沛了，才能在机会到来的时候一把抓紧了，然后离开这里。 转眼又过了三天，苏青沅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宋琦三人从外面回来了，与其说他们回来，倒不如说是三个人伙同这寨子里的人共同演了一场戏。 那天偷听到他们说话的时候，苏青沅就知道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寨子里，监视着寨子和沈七的一举一动，准备伺机而动，而现在，机会到了，他们就伙同寨子里的那个女孩演了一出外出归来的戏码。 而袁承瑾在前一天不知同沈七找了个什么理由，要先离开几日，这也算是他走得够快，否则谁都难以保证宋琦一行人不会认出来袁承瑾就是之前在杜家参加喜宴的袁大人。 可沈七为人也十分谨慎，因而叫袁承瑾留下了定金和他带来的大批人马，只准袁承瑾带了两个人离开，如此就不怕他一去不复返。 第132章 逃离 只是宋琦那些人“回来”之后，沈七就开始限制了她的走动，像是有什么预感一般，将她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不让她出去，所有的饭菜都是叫他人送进来。 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银票”的身份。 可是看沈七那样的打算，怕是宋琦等人给了黄金也不会交人了，黄金和人，他都要。 苏青沅出不去，只能待在房间里干着急。 这种时候，就秦月来跟她坐坐，说说话，即使是这样，外面也一直都有守卫守着门口。 直到有一天，苏青沅发现送饭的人不是秦月。 “今天秦姐身子不舒服，由我来替她。”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的女孩。 守卫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多问，就放她进来了。 “月奴姑娘，吃点东西吧。”女孩端着托盘朝她走过来，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她。 苏青沅看着她，总算是认出她来。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帮助过宋琦等人的女孩。想到女孩对着薛炎娇羞的模样，再想到薛炎的那副嘴脸，苏青沅只觉得一阵恶寒。 “姑娘，您就少吃一点吧。”女孩又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青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已经将托盘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又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在守卫看不到的地方，女孩的目光落在那盘菜上，而后很快移开。 苏青沅很快会意，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女孩将菜盘一个个摆到了桌子上，然后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苏青沅拿起筷子开始吃菜，吃了没几口，她已经失去了耐心，干脆用筷子扒拉起来，很快，她就看到了沉在盘子底盘的一张沾满了油污的纸条。 苏青沅也顾不得脏了，连忙伸手把那纸条拿了出来。 纸条被折得很小，生怕被发现，苏青沅打开之后，上面只写了八个字：今夜离开，见机行事。 字迹娟秀，看来是出自素雪的手笔。 今晚？ 苏青沅没想到他们的计划竟然这样快，不由得有些紧张。可转念一想，他们同沈七，是敌强我弱，若不兵行险招，出奇制胜，恐怕难以有致胜的把握。 这么想着，苏青沅反倒松了口气，既然她已经执意要走了，早晚又有什么重要呢？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这一天，苏青沅整个人都绷得很紧，生怕会有什么差错出现，令她庆幸的时候，今天一天都没有发生什么，转眼就到了夜里。 天黑之后，苏青沅整个人就精神了，吃过饭之后，她就坐在床上，穿戴准备好，等待那些人的到来。 秦月到了夜里都没有来，今日恐怕是被什么事拖着了，但苏青沅急着要走，也没办法去想那么多了。 未免夜长梦多，苏青沅早早熄灭了蜡烛，为的就是营造一种她已经睡下了的感觉，这样沈七大概就不会来烦扰她了。 苏青沅仍旧坐在床上，大概以为她睡着了，门口的守卫就小声的闲聊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很是放松，但很快，那细小的动静就消失了，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苏青沅心倏然一紧。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苏青沅一抬头，就看到眼前有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正是素雪。 素雪也低头看着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算你聪明。” 苏青沅却只是坐在床上，仍旧看着她，“你们真的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当然，”素雪回答得很干脆，好像在她眼里苏青沅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好了，废话少说，和我走！” 素雪说着，伸手就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苏青沅皱了皱眉，却仍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的心里还有最后意思担忧，“你们都安排好了吗？沈七不会发现吧？如果被他发现了，我们谁都走不了，可能连命也要留下……” “废话真多！”素雪最后还是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一把将她拉扯起来，“想走就跟着我！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 素雪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事，苏青沅心里微微一紧，也不说话了，只是任凭她拉着自己往外走。 “你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它真的那么重要吗？”苏青沅还是忍不住问，或许在她心里，至少在那些人中，素雪是更加值得信赖的，因此她选择了问她。 素雪沉默了半晌，最后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那天你不都已经听到了吗？” 苏青沅对她的话感到疑惑不解，“什么？” 素雪只是拉着她往前走，连头也顾不上回一下，“我们是太子遗留的部下，只有你把那东西交出来，我们才能够重新回到太子身边，为此，我们不惜一切！” 素雪最后几个字像石头一般敲在苏青沅的心上。 不惜一切…… 这四个字未免太过沉重了些。苏青沅不禁感到有些困惑，“如今新帝登基，四海升平，若真想要报效国家，是不是回到昔日太子的身边，真的那么重要吗？” 听到她这么说，素雪冷笑出声，“与你来说，自然是不重要。戏子无义，和你这种侍奉两位皇子，谁得势就跟谁的女人，谈忠义二字，你又怎么会懂？” 苏青沅眉头皱紧，不说话了。 素雪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而这时，一阵脚步声却从走廊前头响了起来。 “糟了！” 素雪声音一沉，连忙拉着她的手，转而朝着原路跑了回去。 苏青沅也慌了神，任凭她拉着自己往房间跑。 素雪拉着她绕过躺在地上的守卫，迅速冲进了房间，而后连忙将门迅速关起来。 苏青沅看着素雪，借着外面的灯笼的光亮，苏青沅看到素雪的眼里满是紧张和慌乱，而苏青沅想，她在素雪的眼里大概也是如此。 半晌后，一阵脚步声在她的门外停了下来。 第133章 节外生枝 “都醒醒，怎么在这就睡着了？”沈七半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响动，是守卫们慌忙爬起来的动静。 ‘“七爷，对不起，七爷！”醒来的守卫连忙给他道歉。 “好了，”沈七的声音又传来，听他的声音倒是并没有不悦，“既然都累了就回去休息，这里今晚就不需要你们了。” “谢谢七爷！” 两个守卫激动地说着，随后便退下了。 砰砰砰—— 随后，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苏青沅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没有回答。 敲门声却并没有停止，而是越演越烈，最后传来了沈七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开门！” 苏青沅连忙起身把被子摊开，又将外衣匆忙的脱下来，最后将首饰取下放在梳妆台上，才打了个哈欠，睡衣惺忪地回了他一句，“谁啊？” “除了我还能又谁？”沈七在外面有些失去了耐心。 苏青沅连忙钻进被子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又响起来，一下比一下狠，整个门板都跟着震颤，最后脚踢在门上的声音，咚咚咚地极响。 苏青沅看了素雪一眼，见她给她使了个眼色，苏青沅连忙回他，“好了好了，别敲了，我来开门就是了。” 她的话说完，外面的人才停了下来。苏青沅慢慢地爬起来，而后朝着门口走去。 她一开门，外面的人就突然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苏青沅的顷刻间闻到一股酒气。 “你醉了。”苏青沅下意识地想推开他，而男人却抱得更紧了，一切双手放在她的背上，肆意挪动。 “你放心好了，喝醉了，也不耽误正事。”沈七在她的耳边说着，带着一丝暧~昧的意思。 苏青沅只觉得耳朵一烫，感到十分尴尬。但很快，她就意识到素雪还躲在黑暗处，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 “都醉成这样了，我扶你到床上休~息。”苏青沅这么说着，连忙站到他的另一边，扶着他往前走，在看到黑暗里的素雪时，苏青沅连忙给了她一个眼色。 门还没有关，灯笼的光照进来，打在苏青沅的脸上异常平静。 素雪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动弹的意思。 倏然，被她拉着的沈七就停了下来，任她怎么拉都拉扯不动。 “什么人？” 沈七看着那黑暗的处，眉头紧缩，而后便朝她转过来，声音冷了下来，“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苏青沅只觉得心在那一刻几乎停跳，她没有想到沈七的反应竟然这么敏锐。就在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素雪自黑暗中走了出来，声音颤颤巍巍，不像是她平常的样子。 “七爷……” 房间里光线本就差，素雪低着头，所幸的是，沈七根本连看都没仔细看她，只是在知道是个女子以后，才松了口气。 苏青沅趁机连忙开口，“你成天将我关在这里，我一个人夜里害怕，还不能找个人来陪我吗？” 听到她质问一般的口气，沈七也不生气，声音里却也不以为然，“你害怕可以叫我来陪你，又何必去叫别人呢？” 苏青沅听着这话，脸色一沉，“我现在只能被关在这里，哪也去不了，有你陪又有什么用呢？” 沈七听着这话，挑了挑眉，声音冷了冷，“怪只怪你自己心太野了，如果不是你总想跑，我又怎么会关着你呢？” “如果我不跑，你就会让我自由吗？”苏青沅反问他，但她根本不相信他真的会给她自由。 “嗯。”沈七答应了她一声，整个人又朝她靠过来，在她耳边继续说着，“只要你乖乖地跟了我，做了我的压寨夫人，你想去哪，我都让你去。” 苏青沅听了这话，心绪有些烦乱，而就在她思索的时候，沈七慢慢转向了素雪，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你是哪个？怎么我听你的声音不太熟……” 苏青沅听着这话，心里一紧，连忙将他拉过来，满眼认真地看着他，“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沈七微微一楞，也就把刚才要说的话丢在了一旁，而是看着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青沅又朝素雪瞥了一眼，咬了咬牙，看向沈七，“好。” 听到他这一个字，沈七有些泛红的眼睛倏然瞪大了，只是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还有一丝惊喜。 就连不远处的素雪，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诧。 苏青沅没时间顾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很好认真地说了一遍，“我答应你，让她出去吧，别留在这碍事。” 沈七来了，他们的计划怕是进行不下去了，再这么拖下去，不止她走不了，很可能把素雪也搭在这，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素雪赶紧离开。 素雪看了她一眼，像是难言置信，那张有些冰冷的脸似乎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出去吧。”沈七向她摆摆手，连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现在他两只眼睛都在苏青沅身上看着她，觉得难以置信，又有些欣喜。 素雪不再说什么，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眼前的人刚要吻过来，苏青沅连忙避开了他，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尽可能地柔和些，“你先到床~上去，我和她说句话就来。” 沈七看着她，皱了皱眉，“说什么？” 苏青沅回看向他，“都是些女孩子间的事，难道你也要过问吗？” 沈七脸上有些悻悻然，这才点点头，“不过，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我人都已经在这了，难道还能跑了不成？”苏青沅反问了一句。 沈七这才不说什么，摇晃着身子往屏风里走去。 苏青沅跟着素雪来到门口，接着外面的光亮，她看清了素雪的脸，最后压低了声音，“今晚怕是不行了，以后再找机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素雪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苏青沅看过去，只见素雪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意味深长。 第134章 杀人灭口 “今晚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以后都不会再有。”素雪突然说着，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更加令人难以捉摸。 苏青沅正要发问，素雪突然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出去，而自己仍旧在门里站着。 “你好了没有？” 里面传来沈七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我马上就过来！” 苏青沅回了一声，仍旧不解地看着素雪，正要开口发问，素雪却突然关上了门，她看得很清楚，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素雪仍旧看着她，对她说了一个字。 走！ 砰的一声，门关紧了，苏青沅站在门口，彻底愣住了，她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远，而后传来男人的动静，和女人的动静。 苏青沅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里面交织在一起男人和女人的低~喘声若有似无地飘进她的耳朵里，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难怪沈七要把那些守卫的支开，因为今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离开！ 苏青沅回过神来，只觉得心狂跳不已。她想到了素雪最后对她说的那一个字，逃也似得朝着那条路跑去，刚才素雪就是带着她从这边走过的，她全都记得。 门口，一个身影局促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听到她的脚步声连忙转过来，声音带着一丝抱怨，“怎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这么多？！” 苏青沅认出来是那个黑瘦的女孩，女孩也看到了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恢复了平静，看到素雪并没有跟上来，也不问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回目光。 “跟我走！” 女孩说了一声，便在前面带路。一路上苏青沅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女孩身后一直往前。 女孩带她穿过了一条小道，今夜似乎大家都喝醉了，守卫比平时少了不少，再加上之后女孩就让她穿上了她带来的一件衣服，苏青沅一直低着头，有些人看到了她也没有多想。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一片围墙前，苏青沅从没翻过墙，但想到墙的另一边就是自由的世界，她咬了咬牙踩上了草垛，扒着墙努力朝上面爬去。 苏青沅好不容易爬出墙外之后，那女孩也迅速地翻身跟了过来，和苏青沅的跌跌撞撞不同，女孩的身手敏捷得多，像是经常做这种事一般。 女孩落地之后，紧接着就拉着苏青沅的胳膊往前跑。起初苏青沅还能跟在后面，后来她跑得有些气喘吁吁了，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但女孩的手始终紧紧抓着她，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苏青沅只好硬着头皮跟她往前跑，跑了不知多久，她的头上都已经出了汗，只觉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女孩才停了下来。 她们停在了一片平地上，不远处就是一片森林的入口，仔细看，有两个身影从树林那边慢慢出来，正是骑着马的宋琦和薛炎。 苏青沅愣神的片刻，两个人已经骑马来到了她们面前。 薛炎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个女孩，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晚才来？” “今天晚上出了点事。”女孩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而后又朝苏青沅瞥了一眼。 薛炎和宋琦都看了看她们二人，见只有她们两个，却也没有多问。 “好了，既然人都来了，就动作快点。”薛炎这么说了一句，而后就策马来到了她的身边，猛地一伸手，将她抱到了马上。 苏青沅一直到坐上马，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的脑袋里此刻全都是素雪最后的那个眼神。 “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宋琦同旁边的人说了一声，转身就要驾马离开。 薛炎连忙点点头，随后跟在后面。 女孩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冲过去揪住了薛炎的缰绳，满眼的困惑，“那我呢？我怎么办？” 薛炎看了她一眼，声音很是淡漠，“你现在就回去，没有人会发现你的。” 女孩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答应我，回到我一起离开，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薛炎听着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我们还要赶路，根本带不了你！” 女孩听着，目光又是一紧，倏然落在了苏青沅身上，眼底满是怨怼，“那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从头到尾你都没打算带我离开？是吗？” 女孩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了起来，“我……我要杀了她！” 话音落下来，女孩便朝她冲了过来。苏青沅一直坐在马上，没有反应，只是突然一道刀光闪过，有什么东西溅到了她的身上，苏青沅猛地回过神来，只看见薛炎迅速把刀插回刀鞘里去。 苏青沅连忙朝着女孩看去，只见女孩的脖子上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有血飞溅出来，女孩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甘，却还是无能为力地重重朝地上倒了下去。 “自不量力。” 薛炎冷冷地说了一声，随后驾马跟上宋琦，朝树林走去。 苏青沅则被狠狠震颤了，刚才，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在她的面前陨落了。 她无法不去想女孩最后那一刻的眼神，不甘或愤怒，都不重要了，也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她死了。 马跑得很快，风在她耳边呼啸，苏青沅听到了薛炎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这些女人动作慢，我们现在早就出了这片森林了！” 听到这话，苏青沅只觉得心里很是刺痛，忍不住问出口来，“她是你们的同伴，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她吗？” 宋琦没有说话。薛炎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她知道我们的计划，若是能赶来她自然会赶来，若是赶不来……为了复国大业，牺牲一个她算什么？能够为复国大业牺牲，是她的荣幸！” 苏青沅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彻底地凉了，声音不觉愤然起来，“你们这群畜生，连自己同伴都不管不顾，简直狼心狗肺！”想到素雪做出的牺牲，苏青沅突然很为她不值。 第135章 计中计 （1） 薛炎听了却也不生气，仍旧是笑，“我们是畜生，你自己不也一样吗？要怪最该怪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当初惊动了那些土匪，我们用这样做吗？素雪她会牺牲吗？” 薛炎发出一连串的质问，那样振振有词，听在苏青沅耳朵里只觉得更加愤恨，“害了她的人是你们，她为你们连命都不要了，如果她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 这时，薛炎的脸色却沉了一下，满眼的不耐烦，“闭嘴！哪来那么多的话！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苏青沅仍旧愤愤地瞪着他，这时候，旁边却传来了宋琦的笑声。 “娘娘她不过是跟我们开个玩笑，”宋琦瞥了她一眼，这样说着，“毕竟，娘娘还想活着不是？这里荒无人烟，想要活着，娘娘就必须做我们的朋友。” 薛炎听到了这话，干笑了起来，不再说什么。 苏青沅不再说话了，纵使她心里感着悲愤，也不想再对着这两个人说哪怕一个字。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体力，伺机逃离这里，逃离这两个人。 之后，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赶路时传来的呼呼风声。只要一刻没有逃离风王寨的范围，他们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就这样赶了一路，天亮之后，他们才找到一个山洞里稍作歇息。苏青沅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两个人坐在那边吃着他们带来的干粮。末了，似是被她看烦了，薛炎从包里取出一块饼子递给了她。 “不许看！快吃！”薛炎瞪着她，朝她吼了一句。 苏青沅接过饼子，低下头来默默地吃着，不再看他们。 思忖了许久，苏青沅在吃完了饼子之后，抬起头看向他们，“我们做笔交易吧。” 宋琦和薛炎两人对视了一眼，薛炎看着她，像是看着怪物一般。而宋琦则微笑着看着她，示意她继续把话说下去。 “带我回京城，只要我顺利达到京城，我就告诉你们那东西在哪。”苏青沅很平静，眼底写满了真诚。 薛炎听了她这话，却是冷笑一声，“我们把你送回去，然后自投罗网吗？” 苏青沅脸上露出一声尴尬，而后皱了皱眉，“当然不是。只是那东西的确在京城，你们总归是要回去的，而且现在我的命都在你们手上，骗你们做什么？” 薛炎还想说什么，宋琦却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娘娘要是早能想通，我们也就不用搞得这么复杂了。” 稍事歇息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又开始了赶路，一路上，苏青沅仍旧是沉默，但也不挣扎，更不会伺机逃跑。 走了一夜之后，四下更是荒无人烟，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就只剩下莽莽的大山，一眼望去，视线全部被山林所遮蔽，如果没有口粮，待在这样的地方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第二天，仍旧是一天都在赶路，可走了许久，却仍旧不见出路，这会儿连薛炎也开始不安的抱怨起来，一路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而宋琦的脸色则显得很凝重。 苏青沅记得她来风王寨的时候并未用这么多时间，而眼下两个人反应让她不免感到有些忧心。 到了夜里，即使人不需要休息，两匹马也已经累了，再这样跑下去，只怕累死了马，他们一个人都别想离开这里。 宋琦两个人什么都不同她说，但苏青沅还是多了个心眼，在他们晚上吃东西的时候朝那装干粮的袋子里偷偷看了看。 剩下的干粮已经不多了，如果明天早上还是找不到出路，只怕这点干粮根本不够他们三个吃。 早上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她，到了夜里，这两个人就变得古怪起来。先是苏青沅发觉他们不太对劲，后来她就注意到他们在暗地里交换着眼神。 苏青沅总觉得古怪，脊梁骨一阵发凉，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沿途若无其事地抱怨劳累，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好在两个人似乎也并没有察觉她，但苏青沅很肯定，两个人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山洞，那两个人刚从外面找了些稻草堆在一起，苏青沅直接一屁股坐下来，朝他们摆了摆手，“我累了，哪里也去不了了，要在这里睡一会儿，你们去外面找些柴火来，生个火。” “你……”薛炎看着她，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宋琦给拉住了。 “娘娘好好休息，我们很快就回来，只是娘娘不要乱跑才好，这附近有山林野兽，万一给娘娘碰着了可就不好了。”宋琦这么说着，仍旧满派和气。 苏青沅点点头，然后打了个哈欠，十分疲惫的模样。 宋琦看了她一眼，这才拉着薛炎离开了。 连夜的奔波苏青沅确实很累了，可是今天晚上她的神经却绷得很紧，其实怎么也睡不着。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了之后，苏青沅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两个男人走得极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苏青沅小跑着去找他们，一直到树林里，才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两道身影。 两个人捡着柴火，薛炎朝宋琦看了一眼，声音有些凝重，“今天我看到那些马蹄印了，一下子那么多，只怕是风王寨的人，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这样找到我们就是迟早的事了！” 宋琦皱了皱眉，许久，才叹了口气，“这些土匪心机好重，我本以为我跟着他们走过几次，怎么也能走出去了，没想到……” 薛炎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起来，“难怪这些年来这鬼地方只进不出，出去的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们都被他们骗了！” 听到这，宋琦的脸色又是一沉，“这里不是我们上次走的路，再这么耗下去，只怕……” “我们的干粮还能撑多久？”薛炎突然问。 “三个人分撑不过明天，可如果是两个人……省一些，或许可以到后天……”宋琦淡淡的说着，声音意味深长起来。 第136章 计中计 （2） 苏青沅听在心里，只觉得心倏然一紧。 “宋大人，您的意思是……”薛炎没有弄明白。 “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那传国玉玺不要也罢，”宋琦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着薛炎感叹了起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我不能害了你！” 薛炎听着这话猛然一怔，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有宋大人这番话，属下就是为宋大人去死也值得了！” 宋琦听着，动容不已，“好，杀了她，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是！” 薛炎回答得毫不迟疑。 苏青沅听着这话，心倏然一冷，听到他们那边有脚步声，连忙退回了山洞里。 现在看来这山洞恐怕也是他们精心挑选的！ 在这四周没有可遮蔽的东西，如果她现在就跑出去，必定会被他们发现，而她的体力根本不如那两个男子，他们身上又有刀，只怕贸然地跑出去就会命丧当场。 苏青沅一口气跑进了山洞里面，试图找到出口，而令她绝望的是，山洞的尽头并没有出口。 可一想到即将要进来的薛炎，她还是努力环顾着四周，最终还是被她看到了一个狭小的洞穴，比起洞穴来，她更愿意叫它缝隙，约莫是在山体运动的时候裂开的。 苏青沅倾尽全力攀了上去，即使手指被磨破，指甲扣在沙土上几乎翻出来她也忍着痛毫不迟疑，她的手上鲜血直流，但她丝毫不在意，她必须紧紧地抓着每一寸，她必须爬上去！ 狭缝比她想象中的还小，却是极深的，苏青沅卯足了劲往里钻，当她听到脚步声后，她急忙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动静。 紧接着便是一阵乱劈的动静，那把刀像是疯了一般地劈在稻草上，没有章法，十分残忍，每一下都听得苏青沅心惊肉跳。 那是她刚才躺过的地方啊，如果不是她爬进了这里，现在恐怕就…… 苏青沅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黑暗里，猛劈了一阵之后，薛炎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嘴里骂了一句脏话。 这时候，又一阵脚步声进来，接着就是薛炎的声音，“宋大人，她不见了！” “不见了？她能去哪呢？” 宋琦这么问着，突然苏青沅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刀子迅速插入肉体，而后又迅速拔出来，安静的山洞里，苏青沅甚至可以听到鲜血飞溅的声音。 “宋大人……你为什么要……？！”薛炎的声音带着诧异，哪怕临死，他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但他没能把话说完，接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捂着腹部的手掉落在一旁，腹部的刀伤处又汩汩鲜血流出来，很快，他就被浸在了血泊之中。 苏青沅下意识地捂紧了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感觉到又更多的眼泪流下来了，心脏更是狂跳不已，那种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地上的人始终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宋琦确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绕过他的尸体，对着空荡的山洞喊了起来，声音那么平和，就如同苏青沅见到他第一面的感觉那样。 读书之人，谦谦君子，自是此刻，这八个字却变得讽刺无比。 “贵妃娘娘，您可以出来了，薛炎他图谋不轨，想要伤害您，现在不会了，您可以出来了！” 宋琦一边喊着，一边到处走，在黑暗里搜寻着她的身影。 苏青沅屏住呼吸，忍着疼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倏然，她听到脚步声朝着她这边而来，在狭缝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贵妃娘娘，我都看到你了，你还要跟我藏猫猫吗？”宋琦的声音是朝着这边的，甚至可以说就是对着她的！ 苏青沅心里猛地一紧，心脏几乎在那一刻停跳！ 而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就在苏青沅以为宋琦要来抓她的时候，宋琦却迟迟没有动静。 随后，她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跑开了。 很快消失在这山洞里。 苏青沅慢慢地开始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平静下来，有更多的眼泪流了下来。 宋琦走了，她始终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疲倦开始席卷她的意识。 她不敢出去，害怕是宋琦在骗她，所以就只好躲在这里，等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苏青沅再也抵抗不住疲倦，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沅的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隐隐有一点光亮透进来，及其微弱。 山洞里常年都十分黑暗，现在八成是天亮了。苏青沅挣扎着醒来，听着山洞里的动静，直到确定外面没有动静，才慢慢地朝外爬去。 进来时已经极其不易，往外爬的时候就更加艰难，身上被挤压着十分难受，有些地方约莫是蹭破了皮，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但此时苏青沅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只知道她得尽快离开。 苏青沅勉强爬出来以后，根本顾不上看自己的伤口，只是拼命地往外走。 薛炎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苏青沅不敢细看，只瞥了一眼，就头也不回朝外面走去。 宋琦果然已经不在了，就连两匹马也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八成宋琦正在满世界的找她。 苏青沅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去。宁可回到风王寨，她也不想死在这里！ 苏青沅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即使脚下荆棘密布，她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生怕宋琦会找到她。 所幸的是，一路上苏青沅都没有再看到宋琦，而可怕的是，苏青沅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一个人，甚至没有碰到一个活物。 天色渐渐地黯淡了下去，苏青沅跑了许久，才找到一条小河清洗了身上的血污处理了一下伤口，十指连心，碰一下苏青沅就冷汗直流，最后只能咬着牙简单收拾了一番，而后继续赶路。 夜里，苏青沅没能找到山洞，就只能找了一片空地，捡起火把生了后，这样凑活瑟缩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地醒来。 第137章 不好的预感 天亮之后，苏青沅继续往前走，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苏青沅只觉得整个人脚步都是轻飘的，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清醒些，继续往前走。 身上的疼痛已经叫她麻木了，苏青沅凭着仅存的意识继续往前走，忽的想起宋琦和薛炎的那些话。 如果风王寨的人都在附近的话…… 苏青沅努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强撑将四周残枝败叶全部捡到一起，最后点燃草堆，看着浓烟冲天而上，苏青沅最终体力不支，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苏青沅听到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上一眼，眼皮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直到一阵马蹄声近了，苏青沅才努力睁开一条缝，却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人从马上走下来，来到她的身边，蹲下身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苏青沅看着眼前的人，隐隐约约地看清了他的轮廓。 她的心倏然一紧，那张心心念念的脸竟然就在她的面前！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苏青沅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进他的怀里，任凭泪水模糊她的视线，沾湿他的衣襟，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执念般地一直重复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苏青沅不断地重复着，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她真的太累了，在男人的怀里，她渐渐放松下来，不久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昏了过去。 沈七看着怀里的人，神情十分复杂，但最后他终是没有把她推开，而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自己的马匹走去。 “我们走！” …… 苏青沅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她只闻到一阵潮湿的土腥气，她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正置身在地牢之中，周遭除了三面黑墙，就只剩下那长满了青苔的铁栅栏。 苏青沅试着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铁链拴着，稍一动弹，铁链就哗啦啦地响，叫她不能动弹，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她再一低头，心狠狠地沉了一下。 她身上原本穿的那件衣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绸衫，她昏睡了这么久，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想到这，苏青沅只觉得头皮发麻。正当她想喊人，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远处而来。 “我还真是没想到，这脏兮兮的地牢韩先生也有兴趣看看。”由远及近的，是沈七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七爷此言差矣，”接着响起的竟是袁承瑾的声音，苏青沅感到困惑万分，不及她多想，她就听到袁承瑾再次开口的声音，“以七爷这里的地下工事，构造合理，储备精良，就算是官府来做，只怕也不过如此……” 听着这话沈七笑了起来，“韩先生这么说夜未眠太抬举我了，这不过是个地牢，多半是闲置着，算不得什么地下工事。” 袁承瑾没有再说话。 接着那阵脚步声就近了，先是袁承瑾停在了围栏前，而后沈七和他身后的两个侍从也停了下来。 苏青沅瞥了袁承瑾一眼，目光很快落到沈七身上，可这一次，沈七却只是神情漠然，面无表情，根本不看她一眼，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而另一边，袁承瑾却始终看着她，脸上面无表情，叫她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她只听见沈七一声冷笑，“不过是个背叛我的贱婢，关在这里以示惩罚。怎么，韩先生对这个贱婢感兴趣么？” 一口一个贱婢，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努力强撑着意识，看向了袁承瑾。 许久，袁承瑾才收回了目光，神情仍旧冷漠，却是看向了沈七，“既然七爷已经对她厌倦了，可以把她交给我吗？” 话音落下，苏青沅心里说不出的震惊。她连忙又看向沈七，只见沈七目光倏然一紧，眼色阴沉得可怕，但最后，他却笑出了声来。 “本来就是个伺候男人的贱婢，既然韩先生喜欢，今晚就叫她来伺候您！”沈七答应得很痛快，说着便向两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沈七十分冷漠，实在让她难以将眼前的人和之前的人重合在一起。苏青沅感觉心里莫名的疼了一下，但也只有一瞬，很快那两个人便将苏青沅的铁链解开。 沈七看向了那两个侍从，神情漠然而声色俱厉，“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 两个人拖着她朝着外面走去。苏青沅实在太虚弱了，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也知道自己挣扎不开，索性放弃挣扎，任凭那两个人拖着她离开。 “谢谢七爷。” 身后传来袁承瑾淡淡的声音，之后苏青沅就跟着他们拐了过去，彻底听不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苏青沅便猜测他们许是吃过了晚饭，才想着在寨子里到处逛逛。自那日被她昏睡过去之后，苏青沅不知道已经过了几日，只觉得心又一次被掏空了。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的心一点一点，慢慢地沉了下去。 两个侍从将她带到了一间厢房门前，苏青沅认出这是袁承瑾住着的房间。侍从推开门，就见几个女人正站在那里，像是看猴戏一般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 为首的女子，她是见过的，她记得秦月曾叫她“牡丹”，而秦月，直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看到她。 之前她那样做，秦月恐怕恨死她了吧，不来见她苏青沅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只是看到了牡丹之后，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等她反应过来，牡丹突然朝她走过来伸出手，将她一把拽进了屋子里。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两个侍从便离开了。 第138章 该不会还是…… 牡丹猛地一甩，苏青沅本就身上没力气，被她这样猝不及防的一甩，她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跌到了地上，而这时，几个女人迅速朝她围了过来。 苏青沅抬头盯着这些女人，而那牡丹脸上带着一丝诡秘的笑容，伸手将她的下颌脱了起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倏然变冷，“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真是没想到，七爷这么快就玩腻了你！”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以为她那天明明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不等她开口解释什么，牡丹突然一把甩开了她，给旁边的几个女人使了个眼色，“既然七爷发话了，我们就得好好给她收拾一下，免得这小贱人到时候拂了韩先生的雅兴！” 女人们也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 苏青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这时，几个女人突然朝她扑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滚开！” 苏青沅急了，又踢又喊，卯足了力气挣扎，可这几个女人像是牛一般，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嘴里骂骂咧咧的，不一会儿就将她制服，两个人按着她的手脚，其他人就开始揪扯她的衣服！ “放开我！” 苏青沅真的被她们吓到了，可她身上有伤，身子又虚弱得很，连叫喊起来都显得那么无力。 根本没有人理会她，感觉到女人粗粝的手指刮过她的肌肤，苏青沅不由得一阵颤栗，想要挣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捏着她手脚的手如同钳子一般，紧紧捏着她不放，苏青沅感觉到生疼，手腕脚腕约莫已经被她们掐青了。 这时苏青沅感觉到有一双手摸上了她的腰，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个女人酸味十足的声音，“这细皮嫩肉的，果然是一副狐媚样，难怪把男人都勾得神魂颠倒！” 话音落下，那女人突然报复似的在她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苏青沅感觉到了吃痛，可又不想在她们面前露了怯，只是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她咬着牙皱着眉的倔强模样，纷纷像是找到了新鲜玩意一般，来了兴趣。 “是吗？我也试试看！” 有人这么喊着，接着就有人毫不客气地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苏青沅咬紧了牙关奋力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制服了，紧接着胳膊上，背上，腿上，还有小腹上，女人们挨个的上手，乐此不疲。 像是找到了泄愤的出路一般，女人们越来越起劲，最后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你们就不好奇，她那里到底是什么样，怎么就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呢？！” 这话一出来，立刻有人笑着附和，“就是就是，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苏青沅只觉得心都凉了，力气前所未有的大，此时此刻，她只想挣脱这些人，“放开我！滚开！别碰我！” 她奋力地大喊，却还是被那些人花了些工夫给制服了。 她听见头顶上的牡丹冷笑了一声，“你们看她这么害怕，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女人嬉笑起来，可谁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青沅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恨不得将这些人一个个都撕成碎片。 女人们嘴里说笑着，手上可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青沅拼命护着胸前，却还是胸前一凉，衣服已经被那些人扒了去。 那些人却还不甘心，伸手将她的裙子也扯下来。 几个女人总算松开了她，看着她瑟缩成一团因恐惧和愤怒而发抖。牡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手抚上了手里绸衫，而后将目光落到绸衫上，看着那精细的纹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么好的料子，凭你也配么？”牡丹冷冷地说了一句，看着那绸衫，神情越发得难以捉摸起来。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一定早就把这个女人杀死了一万遍了。 牡丹看着她，眉头一挑，声音仍旧冰冷，“时间还早，姐妹们，想要和她玩的，多玩一会儿也没关系。” 苏青沅狠狠一怔，只见牡丹眼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而这时几个女人再次朝她围了过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不要！滚开！” 苏青沅的瞳孔猛然收缩，恐惧一点点把她淹没，她只能够看到那几个人朝她越来越近，而她本能地缩在一起……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站着的人朝门口看去，而围着苏青沅的人似乎还浑然不觉。 “你们在干什么？！” 男人质问声冰冷而沉厚，响彻整间屋子，而这时，那几个人才如梦初醒，连忙松开了苏青沅，一个个脸上好不尴尬。 袁承瑾看着眼前的人，眼底倏然一沉，“滚！” 牡丹脸上好不尴尬，又看了他一眼，连忙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迅速从袁承瑾身边走过跑了出去。 袁承瑾将门关好，这才朝着苏青沅那便看了过去，这一看，他的眉头不由地缩紧。 他不知道她们对她做了什么，可单是看到苏青沅发白的脸和空洞而恐惧的神情，他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更何况她的衣服都不见了，紧靠着瑟缩在那里和长长的头发遮蔽着身子，显得那么娇小，而雪白的肌肤在那一片片青青红红的印记下更显得白皙而乍眼。 袁承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连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苏青沅仍旧瑟缩着，一张小脸白得没有血色，而听到男人进来的同时，她下意识地将手护在胸前，以此来掩饰那种尴尬。 袁承瑾轻咳了一声，最终朝她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苏青沅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往后退，而在看到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时，苏青沅眼底的恐惧更盛。 “不要……”她下意识喊了一句，声音也是沙哑的。 袁承瑾看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最终不说话，只是蹲下身来，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第139章 又想耍什么花招？ 苏青沅本来还躲闪了一下，而意识到他并没有恶意之后，她才慢慢地放松下来，接过他的衣服裹在自己的身上，却仍旧带着一丝警惕地看着她。 袁承瑾则不再看她，而是转向了柜子，不一会儿，他在来到她的身边，将手里的一套衣服递给了她。 “到里面去换上。” 袁承瑾只淡淡地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过身去，站到了门口，始终背对着她。 苏青沅拿着他给的衣服，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这才头也不回地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我好了。” 过了一会儿，苏青沅才淡淡地开口。 闻声袁承瑾转过身来，打量着苏青沅。他的衣服对她来说未免太大了，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所有的身材线条都被隐匿了起来，可那姣好的曲线却是若隐若现，那宽大的衣服将她衬得更加娇小。 “你今晚在床上睡。”袁承瑾冷不丁地丢下这一句，声音冷冷的，而后突然转过去，不再看她。 苏青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了他的，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钻进被子里，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 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袁承瑾走了过来，却是直接走到了罗汉床边，而后坐下。 隔着一道屏风，看不到他的脸，也免去了不少尴尬。苏青沅这才松了口气。 “谢谢你。” 这是苏青沅完全平复下来之后，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袁承瑾微微一怔，却没有说话。 面对他的沉默，苏青沅也不觉着尴尬，只是看着床顶，将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我想你是真心想帮我的，之前说那些话，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袁承瑾朝她那边看了一眼，她突然这么说，简直让他听着难以置信，最后只能用冷冷的声音回应她，“怎么突然转性了？” 听到他话里带着那一丝嘲讽，苏青沅感觉到有些尴尬，却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了口，“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还是要谢谢你。” 而后就是一片沉默，谁也没有再说话，苏青沅渐渐觉得有些困了。也许他已经睡了，这么想着，苏青沅更加觉得昏昏欲睡。 “早点睡。” 半晌，袁承瑾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与往常相比，声音带了一丝淡淡的平静和温和。 苏青沅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一夜无梦。 苏青沅醒来的时候，袁承瑾已经离开了。最后她还是耐不住咕咕直叫的肚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门外。 外面的天气格外晴朗，只是毕竟天气凉了，再大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没多少热度了，苏青沅觉得有几分冷，不觉得抱紧了双臂，可心里却慢慢地敞亮开来。 苏青沅简单的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身上的伤不是被包扎过了，就是上了药，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那晚她在外面露宿，感染了风寒，而她昨天醒来的时候，明显感觉清爽了许多。 如果没人管她，恐怕不会恢复得这样快。 只是，到底是谁一直在照顾她呢？ 苏青沅还在思索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她刚一抬头，就看到秦月有些慌乱的脸，而后秦月迅速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就要快步离开。 “姐姐！” 苏青沅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 秦月猛地一怔，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看她，声音有些冰冷，“别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种妹妹。” 听她说话，苏青沅就知道秦月还在生她的气，气她用了那样一种办法从风王寨逃离。 这是人之常情，苏青沅不怪她。 许久，她才又开口，“姐姐，谢谢你。” 秦月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冷笑了一声，“你谢我做什么？” 苏青沅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回答，“我想姐姐也不是这么’碰巧’地，就路过这里吧。” 秦月听到这话，又是一怔，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苏青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心里莫名觉得暖暖的。 见秦月走了，苏青沅收回目光来，准备去找些吃的东西，谁知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苏青沅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 沈七漠然着一张脸朝她走过来，苏青沅下意识地侧开身让他过去，与此同时下意识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七爷好。” 她这一句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沈七本来目视着前方无视了她，而此刻，脸上的平静却溃然崩塌，露出一丝愤怒和凛冽来，他转过头看向了她。 苏青沅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看着他的夹杂着愤怒的眼睛从未觉得如此尴尬，但她终究是忍住了避开他目光的冲动，认真地看着他，“七爷，谢谢你。” 苏青沅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沈七的许可，秦月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救治她。只是为何帮了她又把她关进地牢里，恐怕是因为她之前做的事太过分了吧。 沈七没有说话，只是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她，他无疑很愤怒，怒火最盛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这个女人竟然敢骗他，而事实是他还被她哄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他就生气，他做好了剑拔弩张的准备，可是如今她这样，他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竟无力可施。 如此，他更加暴躁。 沈七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看到他生气，她反倒松了口气。在她的心底，她宁愿他恨她讨厌她，好过他对她…… 面对他的冷漠，虽然她心里略过一丝难受，但这种感觉很快被她驱散开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沈七越发的恼怒，说话也跟着难听了起来，“贱人就是贱人，怎么，那京城来的男人，就比这寨子里的男人伺候起来更舒服么？！” 苏青沅皱了皱眉，她不想跟他解释什么，也不想再惹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只是沉默。 第140章 劫持 沈七盯着她紧抿着唇的脸，只觉得一股火气冲上了头顶，“亏我把你当成块宝，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你既然都能伺候别的男人，凭什么不能来伺候伺候我？！” 苏青沅愣住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就突然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屋里拽去，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的火气，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害怕了，连忙向他解释。 “你放开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和他做过那种事！”苏青沅一边喊着，一边想要把他的手给掰开，可男人的手却握得死紧，根本不给她一丝脱逃的机会。 沈七大步走到床边，下一刻就将她狠狠地丢到了床上，狠狠地压了下来。 男人急迫地就扯着她的衣服，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任凭她怎么叫喊，他都不管不顾。 “做了我的女人，从此以后断了你想跑的念头……”沈七惩罚似的咬住她的耳朵，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 苏青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倏然，身上的人停下了动作，苏青沅猛地睁开眼，只见沈七的神色有些古怪，看着她似是愤怒，似是不甘，却不得不强行冷静下来。 苏青沅再一看，才发现沈七的脖子上正架了一把长剑。 而剑的另一端，袁承瑾冷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放开她！” 袁承瑾倏然一喊，沈七不得不挣扎着从她身上爬起来，从头至尾，那把剑仍旧横在他的脖子上。 袁承瑾始终看着沈七，目光一刻不离，生怕出什么意外。而苏青沅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朝袁承瑾跑去。 袁承瑾没有看她，只是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而后才将那把剑慢慢地放了下来。苏青沅就站在袁承瑾背后，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沈七眼底闪过一丝愤怒，但他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只是目光冷冷地扫过眼前的两个人，“你们……” 但很快，沈七只看着袁承瑾一人，目光冰冷，“韩先生似乎有所误会了，我和她的事，还轮不着您来管。还是说，韩先生彻底把我之前的话抛在脑后了？” “是吗？”袁承瑾却只是冷冷地回应他，“七爷曾经说过，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还作数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七看着他，变了脸色。 这时，袁承瑾突然抓住了她的的手，苏青沅诧异地看着他，而袁承瑾接下来说的话更加出乎她的意料。 “我这次不过是为了把她找回来，”袁承瑾这么说着，脸上一片平静，“我和她都来自京城，这么说，七爷还不明白吗？” 沈七听了这话，脸色沉得更加厉害，“这不可能！”说着，他又看向了苏青沅，苏青沅虽然不知道袁承瑾到底要干什么，但她还是很配合他的没有戳穿他。 她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沈七的脸色越发地难看。 “之前是我误会了她，以为她……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同她相认，既然她是被绑来这里的，就按照您的规矩来，该做生意照旧，我再让些利给您，您看这样行吗？” 袁承瑾说得跟真的一样，苏青沅看了他一眼，隐约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只要他能带她离开这里，她愿意配合他一起演戏。 这时，沈七却看向了她，像是看怪物一般，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他？” “没错。”苏青沅很痛快地答应。 沈七看着她，仍旧是有些不甘心，“他那么对你，你还是爱他？” 闻言，袁承瑾目光一紧，朝苏青沅那边看了一眼。 “没错。”苏青沅再次回答，更坚定了语气。 沈七仍旧看着她，倏然大笑起来，笑得叫人捉摸不清。袁承瑾看着他，继续开口，“只要七爷愿意让我带她走，任何要求，只要您提出来，我都能……” 沈七仍旧是笑，听到他这话，脸色倏然沉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可能！来人！” 话音刚落下，就有两个侍从冲了进来，跑到沈七身边。然而，沈七看着袁承瑾，刚要开口，两个侍从已经拔出刀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七看着二人，一眼错愕，“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两个人却都没有回应他。 苏青沅连忙看向袁承瑾，发现他的脸色异常淡然。 “早就想到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必须得做出最坏的打算。”袁承瑾同她简单解释了一句，接着便不再理会她。 “我们走！”这句话，是对着那两个侍从说的。苏青沅仔细看那两个人，这才发现他们其实是袁承瑾带来的人，不过是乔装打扮过一番罢了。 沈七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明白了什么，冷笑出声，“你以为你们能逃出这里么？” 袁承瑾只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能不能出去，要试过才知道。” “七爷，就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其中一个侍从说着，另一个连忙掏出绳索，将沈七的手捆绑起来。沈七满脸怒容却无处发泄，只能任凭他们绑着自己，脸上一片阴沉。 苏青沅始终没有说话，她怎么都想不到，袁承瑾竟然会兵行险招，而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跟着他，走一步算一步了。 寨子大院里，完全在意料之内，已经被风王寨的人团团包围，一个个凶神恶煞，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扑过来将他们的喉咙撕碎。 比起她的紧张来，袁承瑾倒是冷静得多，因为有沈七在手，任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地扑过来，只能站在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去准备六匹马来，再准备六个人的干粮，否则，我们就杀他！”袁承瑾冲那头些人喊着，苏青沅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袁承瑾带来的其他几人已经赶了过来，围在他们的四周，时刻警惕着风王寨的那些人。 几个风王寨的小头目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答应下来，一个人将话吩咐下去，几个下属去牵马。 第141章 一场恶战 沈七见此状，勃然大怒，“老子还没发话，谁敢在这发号施令？！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老子的？！” 沈七这么一喊，那小头目眼里有了犹豫。而这时候，袁承瑾连忙使了个眼色，随后架在沈七脖子上的那把刀又往他的皮肤上贴了贴。 沈七咬着牙忍住了痛，但他的脖子上还是很快出现一道血痕，其他人见状整个沸腾起来，那小头目更是气急败坏，“你们要的东西我们准备着，你要是敢伤了寨主，我们一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在袁承瑾看来，那些人说的话简直不痛不痒，因此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沈七狠狠地挣扎了一下未果，刚要说什么，一旁的人连忙弄来一块布条塞进了沈七的嘴里，沈七的眼神十分可怕，仿佛要把人杀了一般，但此时此刻，他们谁也不会去在乎了。 没过多久，马被牵来了，每个马后面都带了装有干粮的布袋，苏青沅听到袁承瑾的其中一个下属连忙开口，“大人，你们快上马，快些离开！” 袁承瑾朝他看了一眼，点点头，随后一点不迟疑，拉着苏青沅上马，一点不迟疑。 苏青沅彻底愣住了，最后是被他抱上去的。而她坐上去之后，袁承瑾很快也上了马，这时刚有几个风王寨的人要扑上来，就听到那袁承瑾的下属嘶着嗓子喊，“都让开，给他们让开一条路，否则就杀了他！” 其他人连忙看向了沈七，而此刻沈七脸上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是脸色铁青，眼神里更是冒着腾腾的杀意。 “开门！”那下属又喊了一声。 这时，那些人才开始缓缓地将寨子的大门打开。 袁承瑾不再迟疑，策马朝着大门狂奔而去。 大门开了，警戒线却还没有来得及移开。袁承瑾猛地一提缰绳，只见马突然抬起前蹄，嘶吼了一声，从警戒线上方跨越了过去，一路朝外狂奔而去。 马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将风王寨甩得有些远了，苏青沅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远处的一幕却几乎让她血液凝固。 最后断后的几个人最终没能突破重围。 沈七不知什么时候挣脱开了，而看到沈七脱困之后，那些风王寨的便挥舞着武器冲了过去。 终究是寡不敌众，隔着这么远，苏青沅几乎都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气。此刻沈七正对着她这边，恍惚间，苏青沅觉得那双眼睛正在看着她，即使隔得这么远，可是那目光仍旧让她颤栗。 苏青沅不敢再看，连忙收回目光，却不觉湿了眼眶，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此时此刻，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是你的错。” 接着便是一句淡淡的话语在她头顶上响起，而苏青沅看向他，只见袁承瑾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可那些都是他的下属啊，想必他的心里应该比她难过更多吧。 她可以哭，而他呢？ 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秋天的凛冽，苏青沅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其实他也并没有之前看起来的那样讨厌。 这时，一阵狂奔的马蹄声猝然打断了苏青沅的思绪。 苏青沅猛地回过头，这才发现，风王寨的大部分都还被袁承瑾的下属牵制着，而少部分已经提前从那战圈里抽身出来，策马朝他们追来了。 袁承瑾也听到了那一阵马蹄声，蹙了蹙眉，连忙让马加速。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扯开了那后面拴着的袋子，而听到乒乒乓乓掉在地上的动静，袁承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苏青沅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心都凉了。那些人放进去的根本不是什么干粮，分明就是一包石块！ 难怪马跑起来这么的吃力。 马蹄声仍在继续，而且越来越近。苏青沅很快意识到，即便是把这袋石块的重量去掉也还是没用，她和袁承瑾是两个人一匹马，而那些人一个人一匹马，在重量上，他们根本占不了便宜。 负重太多，马就会跑得慢，被他们追上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这匹马比她想象中的耐力更好，一直到了一片草甸上，后面的人才追上了他们，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除了这波人外，后面也没有人再追上来。 意识到逃不掉之后，袁承瑾也就勒马停了下来，稍作歇息，调整状态，准备迎接后面的一场恶战。 “抓紧了！” 袁承瑾突然朝她喊了一声，马嘶鸣着跑了起来，而后面的人也已经赶来了！不由分说，拔刀相向！ 耳边是兵器相接的声音，刺耳如同雷鸣，苏青沅闭上眼睛不去看，只是卯足了力气抱紧眼前的人，眼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马极速地奔驰，跳跃，左右摇晃，苏青沅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震得散架了，甚至一个不留神，也许就会跌落到马蹄之下，她感觉到男人剧烈的心跳，那强而有力的手臂挥舞着那柄长剑。 哗—— 一声尖叫之后，苏青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溅到了她的脸上，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动，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想。 恶战，厮杀！ 此时此刻袁承瑾眼底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那柄剑在他的手下如同成了夺命的利器。男人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每一寸肌肉都是为了战斗而生！ 伴随着一声声尖叫，相继有人落马，苏青沅睁开眼睛，透过缝隙看到他的身后，有人朝他冲了过来。 “小心！” 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可已经晚了。此时那把长刀朝他而来，袁承瑾被眼前的人拖住了，连忙一剑刺进那人的胸膛尽快结束而后闪身，但那把刀还是在他背上划了一道！ 袁承瑾咬紧了牙关，却也一声不吭，转手便把手里的利剑刺进了那人的胸膛，而后迅速拔出，鲜血四溅！ 那人应声而落，袁承瑾无暇顾及，很快又投入了另一场恶战。 袁承瑾的动作极快，一点不拖泥带水，不一会儿，追上来的就只剩下两人，那两人看着眼前这个身上和剑上都沾满了鲜血的男人，而后迅速对视了一眼，不再恋战，而是调转马头，迅速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第142章 穷寇莫追 苏青沅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四散的马匹，还没有回过神来，身边的人已经迅速驾马离去。 穷寇莫追，他们必须抓紧一切的时间逃离这里！ 马又往前跑了很久，一路上袁承瑾都没有再说话，苏青沅连忙回头看他一眼，这一看才发现他的脸色难看得很，身形微微有些晃荡，若不是强有力的意识支撑着根本不会撑到现在！ 苏青沅这才注意到他不只是背上有伤，手臂上，手上，就连脸上也被刮了一道血口子，而他身上沾染的，不只是那些人的血，更有他自己的血！ 苏青沅心里一紧，连忙开口，“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不行。” 袁承瑾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就干脆的否定了她的话。 苏青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袁承瑾一向惜字如金，可这一次，他恐怕是连多一个字说起来都很吃力了。她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而男人始终默默不言语，好像不会痛也不会难受一般。 苏青沅终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眉头蹙紧，“我说了停下来，我要休息一会儿。” 袁承瑾皱了皱眉，强撑着已经很难受了，看她这么烦躁，更是顿时失去了耐心，脸色倏然一沉，“闭嘴！” 苏青沅被他这么一喊愣了一下，却也并没有被他吓着，仍旧固执，“你放我下去，我想去小解。” 袁承瑾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也透着一丝无奈。这个理由，他真的是无法反驳。 最后他只能停下来，先下了马，而后再把她给扶下来。 苏青沅刚一下马，就跑远了，袁承瑾看着她的背影，本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尴尬，也就只好作罢。 袁承瑾站在那里，始终保持着警惕，担心会有什么从某个地方杀出来，神经绷得很紧，根本不敢放松。 而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苏青沅仍旧没有回来，袁承瑾看着四周，没头不由地蹙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她这么久没有回来，袁承瑾一方面担心会有风王寨的人追上来，另一方面又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想去找她，可他又怕万一他走了，她回来找不到他，万一走散了…… 那就更麻烦。 被逼无奈，袁承瑾只能等，而在等的过程中，他实在太累了，他觉得整个人有些发软，这才意识到，伤口的血还没有止住，虽说不是什么大口子，可血这么断断续续地流着，的确消耗体力。 过了一会儿，树林里仍旧十分安静，袁承瑾也就慢慢地放松下来，干脆坐在地上等她，好让自己能够稍微放松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树林里有动静，刚看过去，只见那道娇小的身影已经朝他跑了过来。 明明跑得气喘吁吁了，可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却是满脸的兴奋，连口气都喘不上，就急急地开口，“前面有条小溪，你再忍一忍，到了前面就可以休息了。” 袁承瑾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所以她那么急匆匆的，就是为了这个？ 不等他回过神来，苏青沅已经来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扶着他，他牵着马，两个人就这么慢慢地往前走。袁承瑾看着她，刚才因为生气在脑袋里想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这么沉默地让她扶着自己。 穿过那片树丛后不久，果然就看到了一条小溪，袁承瑾将缰绳系在一棵树上，苏青沅则扶着他来到了小溪边。 先是苏青沅喝了口水，他本来不觉得渴，看到她喝水才觉得嗓子有些干了，勉强喝了些水。 苏青沅想了想，还是一脸认真地看向了他，“你身上的伤口得处理。” 袁承瑾点点头，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随后，他便开始着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谁知道刚一动，揪扯着伤口生疼，他咬着牙，额头上却被激出一层冷汗来。 “别动，让我来。”苏青沅看到他这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也顾不得他什么反应了，直接上手。 袁承瑾起初挣扎了下，但刚才血流得有点多，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任凭她摆弄。 “忍着点。” 苏青沅为他褪掉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服和他的伤口黏连在了一起，一揪扯就会牵连到皮肤。 袁承瑾看了她一眼，整个过程中都闷声不吭。 直到所有的衣服被脱下来，苏青沅才看到了男人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除了新的之外，更有些旧伤，旧的早已经变成了疤痕，而新的有的止了血，有的还在往外冒。 她真的很佩服这个男人的忍耐力，天知道他是怎么背负着这一身伤骑着马带她走了这么久。 看到她皱紧眉头来，神色有些慌张的模样，袁承瑾隐隐猜到了什么，“你怕血？” “不怕！”苏青沅想也没想就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又低下头，“只是没见过这么多血而已。” 听着她这话，袁承瑾难得笑了起来，只是经常不笑的人，笑起来也显得很不自然，“越是害怕的东西，越要说自己不怕，这样就真的能不怕吗？” 苏青沅瞪了他一眼，之后就没再理他，而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衫，而后走到溪边，将衣服浸湿了，又朝他走过来。 “你干什么？”袁承瑾看着她，忍不住皱眉。 苏青沅挥了挥她手里的衣服，顺势在他的身边坐下，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给你清理伤口。”她这么说着，拿着湿了的衣衫便要给他清理。 “这种东西怎么行。”袁承瑾连忙侧身避开了她，声音满满的嫌弃，“你真要想帮忙，就去捡些柴火来，生个火。”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真的就乖乖起身朝着树林那边走去。 袁承瑾仍旧看着她，看她这么听话的一面，还真有些不习惯。 如今是秋天，地上的枯枝败叶不少，苏青沅很快凑齐了抱回来丢在袁承瑾坐着的位置的不远处，生起一簇火苗。 第143章 止血 袁承瑾随后拔出了自己的剑，随后就将剑刃置身在火苗之上，任由火苗将剑刃烧得红热。 下一刻，袁承瑾摇了摇牙，便将剑刃放在了自己的伤口上，霎时间，苏青沅听到了皮肤触碰剑刃，发出滋滋的声音！ 即使没有亲身感受，苏青沅也觉得无比疼痛，心一阵阵地揪痛，而反观袁承瑾，此刻咬紧了牙关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头上也满是冷汗，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将剑刃移开，睁开眼睛看她，满眼都是漠然。 “你在干什么？！”苏青沅最终还是忍不住了，问出口来。 袁承瑾脸色仍旧难看，声音强撑着平静，“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苏青沅沉默了。 袁承瑾再次将剑刃放置在了火苗上面，而后，他便把长剑朝她递了过来。 苏青沅看着他满眼困惑，袁承瑾看着她，目光反倒很是平静，“帮我个忙，后背我够不到。” 袁承瑾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认真的。可苏青沅一想到刚才那滋滋的声音，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打颤，“可不可以别……” 袁承瑾皱紧了眉头，终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别那么废话了，再说下去就要失血身亡了！” 苏青沅看着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别胡说八道！”说话间，她已经接过了袁承瑾手里的那把剑，而后绕到他的背后。 虽说她的心仍旧在颤抖，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不再迟疑。 剑触上去的时候，那滋滋的声音又响起，这背上的伤是他最深的一道口子，苏青沅看他整个人都有些摇晃了，连忙把剑拿开，蹲下身看着他背后的那道伤口。 伤口丑陋不堪，所幸的是血止住了。 “过去用一点灰抹上去。”袁承瑾的声音也跟着虚弱了起来，却仍旧是平日里那冷冷的腔调。 苏青沅按照他说的做，捧了一捧灰，盖在他的伤口上。苏青沅清楚地看到他微微颤了一下，仍旧是一个字不说，骨头硬的很。 苏青沅脑袋里突然就冒出个想法，在处理他胳膊上的伤时，故意多用了几分力道，她看到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脸上更是一白，可仍旧是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疼就说出来，有那么难吗？”苏青沅瞥了他一眼。 “疼？”袁承瑾反问了一句，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许久，他才又开口，声音淡淡的，却很坚定，“那是软弱的人才会找的借口，袁家的后代不会喊疼。”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这个倔驴一样的人掰扯这些，索性转移话题，“你这方法能成吗？” 袁承瑾没有看她，兀自开口，“战场无情，受了伤就得止血，灵丹妙药没有，土办法倒是多得很。” 苏青沅点点头。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苏青沅就拿着他的衣服到溪边洗了起来。 袁承瑾看着她，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苏青沅连头也没回。 “这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袁承瑾强调道。 知道他要这么说，苏青沅手上的动作不停下，也早就想好话应对他，“这深山老林里可没有衣服穿，不洗你可没有衣服穿了。” 袁承瑾被她这一句话顶回来，无话可说了，因为他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苏青沅在那边认真地洗着，袁承瑾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或许她其实也并没有他想得那么一无是处，这么想着，袁承瑾看着她，也许是夕阳的原因，也许是水波的原因，那娇小的身影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芒，那般柔和。 洗过衣服之后，苏青沅刚一坐下，就听到旁边袁承瑾的声音传来，“去给马捡些草回来。” 苏青沅转过来看着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她才刚休息一会儿，难道又要让她跑腿吗？ 可袁承瑾却只是观察着四周，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来，看到她有些气鼓鼓的样子，很是疑惑，“难不成要我去吗？” 苏青沅又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虽然有些埋怨，但她还是乖乖地起身，去给马捡草。 不然还真的叫他这个受伤的人来吗？ 他受伤了，自然一切要以他为主。 看着她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照办的样子，袁承瑾嘴角不禁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来。 “趁着天还亮，我还能看到你，天黑了，不放心。” 苏青沅走出一段距离，听到身后响起袁承瑾的声音。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她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很快她就把那种感觉忘到了脑后。 喂了马之后，两个人继续前行。袁承瑾伤成这样，自然是不能再骑马赶路了，天也快黑了，两人只能找个山洞暂时休息。 风王寨的人没有再出现，甚至让苏青沅一度产生错觉，也许沈七已经放过他们了，不会再派人来找他们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安心地离开这个地方。 苏青沅这么想着，生了火，就在火堆旁边瑟缩着睡了过去，而袁承瑾就在她的不远处，靠着山洞的石壁，而他的衣服还在火堆旁边烤着。 夜里，苏青沅是被冻醒的，火堆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团小火苗了，苏青沅连忙往里面添了些木条。 苏青沅又摸了摸那衣服，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她便把它们取了下来。借着火光，苏青沅来到袁承瑾身边，给他把衣服披到身上，衣服披好了之后，苏青沅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袁承瑾似乎有些不对。 虽然她小心翼翼地，可都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仍旧是紧抿着唇，紧闭着眼，眉头就在连在睡着的时候都是皱在一起的。 “袁承瑾！” 她觉得不对，喊了他的名字，眼前的人仍旧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睛都没有睁开。 苏青沅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伸手摸向了他的额头，这一莫，她的心忍不住沉了一下。 他是真的发烧了，额头滚烫，怎么叫都叫不醒！ 第144章 救人 苏青沅看着他，顿时慌了神，但她很清楚，此刻慌神根本没用，必须冷静下来想办法。 苏青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把所有多余的柴火都围在四周，点起火来，好让他能稍微暖和些。 苏青沅想了想，最后又把自己的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披在身上，好让他能够暖和些。 荒山野岭，没有药，什么都没有。苏青沅只求他能快点退烧。 后半夜，苏青沅身上只有最后一层薄衫，冷得在火堆前哆嗦，她已经不想睡觉了，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去看一眼袁承瑾，起初她还抱着一丝庆幸，希望她看他的时候，他的烧已经退了。 但苏青沅每一次尝试着摸他的额头，都没有什么起色。而第三次的时候，苏青沅发现他的额头烫得更厉害了，而他的身上则是一片冰凉，那些火堆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苏青沅看着他，眼眶有些酸。这个男人一直咬着牙忍着，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承受着，她早就知道他身上受了伤，可他竟然还带她走了这么远，他所真正承受的，恐怕要比他所呈现给她要多得多！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呢？ 苏青沅此时此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山洞里这么阴冷，她一个正常人都觉得有些难忍了，更何况是受了伤的他呢？ 即便他是男人，可也毕竟是血肉之躯。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也许他现在就躺在袁府里，享受着该有的一切。 即使他说没有找到她，萧昶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况且还有惠妃，惠妃一定不希望她再回去了吧？ 可是，他还是来了。 这么想着，苏青沅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有些人对你百般讨好，却是口蜜腹剑，而有些人，常常将尖利的话挂在嘴边，可是却是真心实意地为了你好。 他既然都愿意这样对你了，那你还有什么是不能为他做的呢？ 这么想着，苏青沅不再看他，转身冲出了山洞。 漆黑的夜里，她在外面跑了一圈又一圈，感受着冷空气扑面而来，可她不敢停下，也不敢放慢脚步。 她跑了一会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她也感觉到身上热腾腾的，不再像刚才那么冷了，她的额头上出了汗，整个人像是有一股热气再往外冒。 而后苏青沅迅速跑回了山洞里，她看着他眼睛紧闭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将最后一层薄衫褪了下来，贴紧他赤`裸的胸膛。 起初袁承瑾挣扎了一下，但她抱得很紧，他无力挣脱，也就放弃了，只是本能地探向热源，想要获得一丝温暖。 苏青沅感觉到了他在靠近她，却只是微微僵了一下，而后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际，好让她抱得更紧。 苏青沅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这是她最后的办法，希望上天能够怜悯他们。 这一夜，苏青沅只觉得很累了，最后她什么都不想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一夜无梦。 清晨，袁承瑾是在听到外面的鸟鸣之后醒来的，太阳才升起不久，照得外面一片火红，那余光照进山洞里，仍就带着一丝红晕。 袁承瑾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胸膛压着一个重物，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却并无惊讶。 或许他真的是烧糊涂了吧，或许那寒冷真的是令他难以忍受了吧，他恍惚里知道她跑的气喘吁吁回来，知道她夜里不停地生火，跑步，然后回来抱紧他。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推开，他就那么闭着眼睛，永远都给她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也不知道她身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能量，那么折腾了一晚也不见累。 不过，他似乎高估了她，现在，她不就沉沉地睡过去了吗？ 袁承瑾这么想着，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他连忙闭上了眼睛假寐。 苏青沅睁开眼来，意识慢慢地清醒了，她第一个反应是去试探他的体温，摸着他的额头，上面已经不在发烫了，还出了一层薄汗，苏青沅才松了口气，而后挣扎着起来。 苏青沅又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醒来，她才赶紧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免得一会儿他醒来了两个人都尴尬。 穿好衣服之后，苏青沅站起身来，这才想到他的背后还有伤。 这么想着，苏青沅也不管他是不是醒着了，连忙把他翻过来，想要看他背上的伤势如何。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变得很好推，苏青沅没怎么费力气就把他转过去，看到他身上的伤只有小面积的蹭破了皮，并没有大面积的血崩，苏青沅总算是松了口气。 时间还早，苏青沅决定到外面去找点吃的，她昨天沿路走过来，看到路边的树上有野果子，还有树的阴面零零散散长了许多蘑菇，她得想办法弄点吃的来。 苏青沅说办就去办，她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弄了些野果子和蘑菇，又捡了些柴火，这才算是把事情都办妥了。 苏青沅回到山洞的时候，袁承瑾已经醒了，身上穿着那破破烂烂，被刮出口子的衣服。 袁承瑾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苏青沅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故作轻松地同他说话，“你人也醒了，过来帮帮忙。” 袁承瑾没有说话，只是帮她把火生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苏青沅才在心里松了口气。好在他昨天发烧烧迷糊了，不然要是知道她昨天晚上是怎么帮他退烧的，两个人就要尴尬了。 苏青沅找了根木棍把蘑菇穿起来，刚要放在火上烤，就被旁边的人制止了。 “怎么了？”苏青沅看着他，有些不解。 袁承瑾不看她，脸上仍旧面无表情，“这些蘑菇有毒。” 苏青沅看着自己手里的蘑菇，一脸难以置信，“可是它们长得这么丑，怎么可能有毒呢！” 第145章 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 “漂亮的蘑菇未必全部有毒，丑的蘑菇，也未必全是良善。”袁承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苏青沅被他盯得不大自在，觉得胳膊有点痒，下意识地抓了一把，这一抓就变得不可收拾，好像哪里都在痒，并不是心里的作用，而是真的浑身都在痒！ 苏青沅吓得一把丢开了蘑菇，可是仍旧觉得哪里都在痒，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拿抓它。 尤其是脖子和锁骨，苏青沅最后还是忍不住了，用力抓了起来。 “别抓！” 袁承瑾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这一动作，苏青沅彻底愣住了，而袁承瑾看了她一眼，似乎也觉得尴尬，连忙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样，把手缩回去，并往远退了退，和她拉开距离。 苏青沅也一时忘了痒，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山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莫名变得微妙起来。苏青沅看了一眼山洞外，为了打破这古怪的气氛，只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他开口说话。 “那你看看这些里面有没有没毒的，可以吃的，我们总得填饱肚子吧。”苏青沅建议道。 “嗯。”袁承瑾应了一声，就开始挑拣蘑菇，而后将它们穿起来，放在火焰上炙烤。 过了一会儿，苏青沅才看他，经他那么挑选之后，所剩的蘑菇就已经不多了。 苏青沅看着那堆蘑菇，简直觉得难以置信，自己捡回来的竟然都是些毒蘑菇！ 她忍不住感慨起来，“你一个吏部侍郎，怎么认识这么多蘑菇啊？” 袁承瑾仍旧专心致志地烤着蘑菇，没有回答她。苏青沅觉得有点悻悻然，也就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了。 “先辈曾事武将，带兵打仗，出兵在外，想要活着这些都是必不可少。虽然袁家已改事文官，先辈的祖训仍莫敢忘。” 听了这话，苏青沅算是明白了，而后点点头，“如此就难怪了。” “怎么？”袁承瑾看向她。 苏青沅又朝他瞥了一眼，“难怪你们袁家做事行为放旷粗鄙了。” 袁承瑾皱了皱眉头。他那表情苏青沅之前见过，就在她说惠妃不是时，他也是那样一副表情。 但她根本没有打算收回自己的话，她说的是真话，又为什么要改呢？ 袁承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不再说什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苏青沅又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来。他大概有些讨厌她吧，想到这个事情，她心里反倒有些轻松了。 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就继续赶路。 只是绕了许久，他们仍旧在莽莽大山里。 下午的时候，苏青沅忍不住问他，“你真的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吧？”有了宋琦他们的前车之鉴，在这山里打转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袁承瑾点了点头，并未注意她的情绪变化，“这个时候风王寨的人一定会沿途守着出路，要想避开他们，我们只能绕路而行，时间长了点，但安全些。” 苏青沅应了一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很快，她意识到，袁承瑾说起话来，似乎不再是那么的简短了，虽然他仍旧很少开口说话，但这一句话却比之前要长了很多。 长路漫漫，苏青沅忍不住调侃他，“你这么惜字如金的，该不会是你要靠说话卖钱吧？” 袁承瑾连看也不看她，“你话这么多，应该也没人给你银子。” 苏青沅听了他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人嘴巴这么坏，应该很少人愿意和你说话吧？难怪你把你妹妹吓成那样。”苏青沅想起了那个傻傻的女孩，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 袁承瑾仍旧目视着前方，声音透着几分凛冽，“她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闻言，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袁承瑾也难得地转过来看着她，脸上一片平静，“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我情愿她出生时就死去。” 苏青沅看着他，眉头皱的更紧了，“的确她是很弱小，难道你就没有老了，变得虚弱的一天吗？到时候你的家人也要杀死你吗？” 袁承瑾不再看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真正的战士，无法忍受自己的软弱无能。” 苏青沅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的脸色也不禁变了变，“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这些干什么？” 袁承瑾没再理她。 苏青沅也不想自找没趣，干脆不说话了，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 “你不明白她面对的是什么，”末了，袁承瑾又开口，苏青沅看了他一眼，他却没有看她，“她是我姑姑与之前的丈夫所生的孩子，后来我姑姑改嫁，才有了我现在的姑父，我姑姑过世之后，你觉得他会善待这个孩子吗？更何况，她是个傻子！” 苏青沅愣了一下，所以，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吗？ 苏青沅听了这话，突然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却显得不那么沉着，“可是她毕竟也是袁家的血脉，你们怎么能……” “那是别人家的家事，”不等她说完，袁承瑾已经冷冰冰地打断，“很多事情都不是外人能够插手的。” “可你不是外人，你是她哥哥！”苏青沅忍不住辩驳。 这一次，袁承瑾却是发出一丝轻笑，而后收敛，冷冷地看着她，“该说你天真，还是蠢？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操控的，我们不该管，也无力去管。” 听了他的话，苏青沅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隐隐心酸，“很多事情，只要做了就会改变，为什么不去做呢？” 袁承瑾没有回答，许久，才淡淡地开口，“到底什么才是善良呢？你帮了他，却不能帮他一辈子，短暂的快乐之后，就是无尽坠入地狱的痛苦，倒不如让他从一开始就待在地狱里，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 第146章 你可不能出事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或许他是对的，或许只是她心里仍有一份坚持，不愿意去承认。 她不说话，从不代表她被说服，相反只是代表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袁承瑾又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比起担心别人，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想着别人？” 苏青沅听着他这话有些贬低的意味，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么话什么意思？” 袁承瑾看了她一眼，突然不说话了，而后快速地移开目光看着前方，就在苏青沅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太笨了，亦或是皇上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袁承瑾突然开口，那语气带着几分老成，像是嘲讽，又像是安慰，“你不是启惠的对手，你还是想想怎么明哲保身吧。” 苏青沅很惊讶袁承瑾竟然突然提起了惠妃，可他的这话在她听来却不是什么好话，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根本不了解我，凭什么这么说我？” 袁承瑾看了她一眼，不禁有些纳闷，“你觉得我这是在骂你吗？” “难道不是吗？”苏青沅看着他反问。 袁承瑾最后像看傻瓜一样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来，“你觉得是就是吧。” 苏青沅皱了皱眉头，很不满意他这个回答。 笑过之后，袁承瑾的脸却严肃起来，想了想，脸色却严肃起来，“启惠的心比你的硬，我了解她，你在她那里讨不到便宜的，想好好活着，别有太多的野心。” 苏青沅听了他这话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忍不住反驳他，“你跟我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惠妃她生气吗？” 袁承瑾听了仍旧是轻笑，“她不会知道的。”说着他又看了她一眼，“而且就算你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无伤大雅。” 苏青沅听了这话，更加觉得生气了，“我明白了，所以你救我也是因为无伤大雅是吗？即使我回到宫里，也对惠妃构不成任何威胁，又能向皇上邀功，是吗？” 袁承瑾看向她，皱起了眉，“你为什么这么说？” 苏青沅却别过头，根本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明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而后便是一片沉默，苏青沅知道是自己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的，但她也懒得去说什么，其实她对他是有几分感谢的，也有几分感动的，可是突然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感动有些可笑了。 “是不是，你在乎吗？”许久，袁承瑾突然开口，那声音很是低沉，如风一般，一不小心就飘散了，叫人恍惚间以为他根本没有开过这个口。 苏青沅没有理他，但脸上的面无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袁承瑾又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苏青沅猛地一僵，只觉得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苏青沅看了袁承瑾一眼，他并没有看她，可她却仍旧觉得气氛尴尬得很，她连忙收回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什么原因呢？ 苏青沅觉得自己开始胡思乱想了，赶紧打住，连忙又开口，“那你倒是说说，我不明白什么？” “你这么笨，没人来救你，你就只会一个人哭。”说这话的时候，袁承瑾是看着她的。 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苏青沅却故意没有回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你这又是从哪里猜到的歪理？” “难道不是吗？”袁承瑾仍旧看着她，问。 昨夜他一直都知道，她趴在他的身上，一边照顾着他，一边哭，滚烫的眼泪落在他身上，她连忙擦掉，哭着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停下来休息。 又坚强又软弱的矛盾体。 苏青沅被他看得有些烦躁，索性别过头去，看着远处的风景，“你又知道。” 袁承瑾没有再说话，想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目光倏然一僵，连忙收回目光，脸上又恢复了凛冽。 “皇上他真该庆幸有你这样忠君爱国的臣子，凡是亲力亲为，如果我真的能回去，我一定让他好好表彰你。” 苏青沅自顾自地又说着。这句话既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她的。 他们一个是帝王的臣子，一个是帝王的妃子。 界线就该如此分明。 她的一句话驱散了周围这有些暧昧不明的气氛，一切都变得清朗，袁承瑾看着远处，眼底再没有了之前的困惑。 “为皇上赴汤蹈火本就是臣子的分内之事，娘娘不必如此客气。”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说什么，之后，两个人再次沉默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今晚怕是还是要在这里过夜了。找到地方落脚之后，苏青沅就坐在那里，袁承瑾去捡柴火，又去拾了些能吃的东西，苏青沅不如他懂得多，也就不抢着来了。 看着袁承瑾似乎精神还不错，苏青沅也就松了口气。夜里，看着他身上满是破洞，穿着跑风漏气的衣服，苏青沅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干脆拔下来几根头发，凑活着作线，再用钗子的尖端作针。 袁承瑾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不用这么做。” 苏青沅却没有看他，只是坐在他的身边，一点点把他的衣服给缝起来，“衣服缝起来才暖和，你可不能出什么事，不然谁带我离开这里？” 袁承瑾看了她一眼，“你不这么做，也一定会离开这里。” 苏青沅没看他，虽然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也没有要去问他的想法。 东西简陋了些，缝起来自然也简陋，穿在身上一样难看，只是没有那么冷了。袁承瑾看着她缝过的地方，只是沉默。 苏青沅躺到稻草堆上，这倒不是他们从外面捡来的稻草，而是他们一进来山东深处便有，苏青沅猜测估计是之前有人在这里休息留下的，倒也没有多想。 同一个姿势睡累了，苏青沅翻了个身，只觉得腰间有什么东西硌着她，下意识地摸索着，把那东西从稻草堆里揪出来。 第147章 冒犯了 借着火光，苏青沅朝那看东西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她大惊失色。 “啊！” 苏青沅尖叫了一声，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眼底一片惊魂未定。 袁承瑾听到她的尖叫，连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根棒状物，仔细看，上面还有斑驳的齿痕，表面更是残破不堪。 与她的紧张相比，袁承瑾的脸色沉静得多，“不用害怕，那只是一头鹿的胫骨。” 听到是鹿，苏青沅总算松了口气，看着那骨头的大小，她还以为是人呢。 但她还是坐不住了，连忙从草堆上爬起来，拨开稻草堆，果然里面还有很多碎骨，有的看上去已经很久远了，有的看上去还崭新完整，就像是刚才的那根胫骨。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些骨头？”苏青沅看着它们，百思不得其解。 袁承瑾始终沉默，很快想到了什么，脸色倏然一沉，连忙神色紧急地看向她，“快走！” 几乎他的话音刚落下，苏青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那般刺耳，那般凄惨，听得人不寒而栗。 袁承瑾已经站起身来，苏青沅连忙朝他跑过去，两个人一起往外面走。 二人刚一出山洞，就不得不停下来，苏青沅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天的大马此时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鼻孔里冒着热气，却是命不久矣。它的肚子已经被撕扯开，两匹恶狼将它的内脏撕扯出来，大快朵颐。 而此刻，它们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全部转过来看着他们，鲜血还粘在它们的脸上，嗜血的眼底闪着幽绿的光。 沈七说过它们饱时是不会来攻击人的，但很显然它们是一群饿狼！ 苏青沅的心揪在了一起，她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那些骨头，早些发现他们进了一个狼窝！ 如果是那样，他们的马不会死，他们也不用给这些饿狼当晚餐了！ 袁承瑾仍旧不动声色，手却已经握住了刀柄，而另一边，两只恶狼正看着他们，也渐渐停了下来，其中一只已经伏地了身子，忽的如同一道闪电朝着他扑了过来。 袁承瑾猛地拔出剑来，朝它刺去！ 一剑贯喉！没有丝毫的迟疑。 另一边，苏青沅也看到另外一只朝着他扑了过去，然而，袁承瑾的剑刺穿了那匹狼的喉骨，成年狼的重量压得那柄剑很难拔出来。 “小心！” 苏青沅喊了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乎狂奔过去，将那头狼狠狠地撞开，那匹狼显然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做，牙齿还没等碰到袁承瑾的手臂，就被她撞开了。 这一下苏青沅用了太多力，她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 而被她撞开的狼踉跄了一下落在地上，此刻不再看着袁承瑾，而是转向了她，嗜血的光芒在眼底闪耀，下一刻，便猛地朝她扑来。 苏青沅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捉那狼的脖子，可她没想到这狼生得如此壮实，她根本无法扼住它的脖子，只能转而去掰开它的下颌，不让它靠近过来。 离得如此之近，苏青沅能够感受到恶狼温热的气息，夹杂着血腥气喷在她的脸上，令她胃里一阵翻滚。 苏青沅终是有些坚持不住了，一个不留神，恶狼猛地朝她的颈部咬来，苏青沅慌忙闪躲，恶狼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 “啊！” 苏青沅疼得下意识痛呼出声，而下一刻，恶狼突然抽搐了几下，嘴里发出一声呜咽，最后无力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苏青沅往上看去，只见袁承瑾就在眼前，手里拿着长剑，而长剑的一端已经没入了恶狼的腹部。 剑拔出的刹那，鲜血四溅，苏青沅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卯足了力气从恶狼身底下钻出来，肩头的伤口剧烈地刺痛着，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怕是肩头被咬穿了吧，苏青沅这么猜测着，那种疼痛感让她瞬间脸色发白，她刚走了几步往前，就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朝前栽倒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苏青沅一睁眼，就看到了袁承瑾，今晚的月光分外明亮，苏青沅可以看到他看着她的目光，和皱在一起的眉头。 “真是蠢。”袁承瑾骂了她一句，接着就将她打横抱起来，朝着前面走去。 苏青沅感觉有点累了，也无力去反驳他，就让他这么抱着往前走。 “我怀疑这里是那些狼的聚居地，狼群总是成群结队，留在那里只怕还有会有其他的狼，所以我们得找个别的地方。”袁承瑾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 苏青沅没说话，她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这山里似乎最不缺的就是水系。 没走几步他们就停下来，袁承瑾迅速将她放在小河边，而后便二话不说，将手伸向了她的衣服。 苏青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眼底诧异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袁承瑾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声音仍就带着几分漠然，“狼牙有毒，必须赶快处理，”说到这，袁承瑾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不过是两只畜生而已，你觉得我用得着你帮忙吗？” 苏青沅愣了一下，心里觉得有点委屈。她明明是在帮他，怎么到头来却从他嘴里听不到一句好话呢？ 不知是否受伤的原因，她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委屈，眼眶就觉得有些发酸了。她连忙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是我多管闲事了，不好意思了。”苏青沅说着这话，语气越发的生硬起来，“既然是这样，我是死是活也轮不到你管。” “蠢。” 袁承瑾又说了一句。 被他这么一骂，苏青沅更有些生气，忍不住转过来正要和他理论，袁承瑾却没有再看她。 “冒犯了。” 他突然又说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而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身前一凉，她还没等开口说什么，眼前的人突然靠近她，将头倚在她的肩头。 第148章 我向你保证 男人的唇瓣微凉，苏青沅挣扎了一下，男人的手将她的胳膊抓紧，动作变得和缓而温柔。 袁承瑾松开了她，将一口毒血吐掉，方才看向她。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清澈而干净，虽然他并非故意，可那笔直的锁骨，纤细的脖颈还是落入他的眼帘，皎白的月光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如羊脂玉般温润美好。 他的目光不敢再往下，慌忙而仓促地移开，不再看她。 苏青沅微微一怔，脸上不自觉泛上一层酡红，连忙将衣服拉扯起来。 “衣服脱了，伤口要用水多冲洗几遍。”袁承瑾再次开口，这次仍旧没有看她。 苏青沅捏着衣襟的手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而袁承瑾已经站起了身，朝着不远处走去。 苏青沅将衣服脱下来放到一边，而后朝着小河走去。 夜里的河水带着一丝刺骨的冰冷，苏青沅咬牙忍着痛和寒冷，一边又一遍地冲洗着伤口，伤口被她这么一弄又开始流血，如此来回了几遍，总司收拾得差不多了。 苏青沅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袁承瑾。一眼看去，苏青沅没有看到袁承瑾的身影。 苏青沅往前走了几步，还是没有看到袁承瑾。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走了这么远，半天看不到人她感觉有些害怕了。 “袁承瑾！” 苏青沅喊了一嗓子，并没有人理会她。苏青沅蹙了蹙眉继续往前走。 “袁承瑾！” 她又喊了一声，仍然没有得到回应。苏青沅没有了耐心，干脆朝前继续走去，不管他走到了哪，她也要把他找出来。 苏青沅又往前走了走，倏然她注意到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狼，可仔细一看，又觉得不是。 苏青沅又往前走了走，看得更加清晰了，她的眉头随即蹙紧。 “袁承瑾！” 苏青沅连忙朝他跑去，蹲下身来用力将他扶起来，而当她把他脸转过来的时候，他的双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醒醒！醒醒！” 苏青沅急得连忙拍了拍他的脸，一颗心悬了起来。 而这时候，眼前的人才后知后觉地皱了皱眉头，而后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眼底满是茫然，不似平常那般冷漠。 苏青沅松了口气，喜极而泣，“你刚才怎么了？” 袁承瑾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脸，皱了皱眉头，“大惊小怪。”话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是轻松的语气。 苏青沅看着他苍白的脸，刚想说什么，却见他像是累了一般，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疝气手术/ 苏青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把手从他的后背下拿出来，只见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映在她的眼底格外刺眼！ 大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来，苏青沅抱着眼前的人，心里慌乱成一团，“不要死！你醒醒，醒来啊！” 任凭她怎么叫喊，眼前的人都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苏青沅慌乱了一会儿，抹了把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体征一点点流逝！ 这么想着，苏青沅不哭了，连忙用劲将他整个人翻过来，这一动，她肩膀上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苏青沅咬着牙挺过去，然后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袁承瑾的背此刻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伤口没有结疤不说，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裂开化脓，血珠直往外冒。 可是他分明像个没事人一样，陪着她赶路，为她生火，给她做吃的，想尽了办法让她能早点离开这里。 她到底是有多粗心，竟然没有发现他伤得这么严重！ 想到这，她又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别出事，求求你……别出事……”苏青沅抱着他轻轻啜泣起来，她头一次这样痛恨他们是在这荒山野外，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能为力。 苏青沅不只哭了多久，她也真的累了，终于失去了意识，沉沉地睡过去。 “别哭了……哭得好丑……” “嗯？”苏青沅迷迷糊糊地迎着，却没有睁开眼睛。 “真是笨蛋，不会死，哭什么……” “你一定会是最后走出去的那个人……你一定会回到你心爱的人身边……我向你保证……” “什么都别想，好好睡。” 苏青沅沉沉地睡着，隐隐在梦里听到了什么声音，很快声音停了，她也便将那声音抛在了脑后。 苏青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睁开眼抬头看去，正对上男人平静的眼眸，除去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此时的样子更叫人难以琢磨。 “你醒了？”苏青沅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欣喜，连忙坐起来。 袁承瑾轻轻点点头，脸上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苍白。 不等她再说话，袁承瑾已经撑着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只是身影仍旧有些不稳。 苏青沅连忙过去要扶他，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男人突然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 苏青沅不解地看着他，而袁承瑾却始终不看她，只是摇晃而缓慢地迈着步子，一点点地往前走。 他们爬上了一片山坡，没有了树林的遮蔽，从高出看去，远处俨然是模糊的城镇的模样，袁承瑾突然停了下来。 苏青沅转过来看他，而袁承瑾就对着山那边的地方，始终看着远方，目光缥缈，里面的是她看不太懂的东西。 “我们是不是快到了？”苏青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里写满了兴奋和其他。过了这么久，她是不是真的要回去了？ 他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如同一个离乡的人，最后一次看着远方的家乡。 他的目光太过深沉，叫她看不明白。苏青沅只是看到他的唇色越发得苍白，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看着不太好，我们休息一下吧。” 袁承瑾没有理会她，一个人又开始往前走。 苏青沅只好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下了山坡，远处的一切都被隐匿了起来，疑似家乡的地方远去了，只有浓密得化不开的森林叫人看不到希望。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第149章 这次换我救你 随后，袁承瑾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看到一棵倒垂柳的时候，往左边的那条路走……” “你说这些干什么？”苏青沅看着他，有些不解。 袁承瑾没有看她，“那跳路走下去，遇到第二个十字口的时候往右边走，然后后面不管是怎么分叉，都走最右边的那条道，即使那条路被堵住了，也要一直走下去……” “袁承瑾！”她忍不住叫住了他，脸上有了些微的怒气，“你一会儿指路不就好了，你现在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 “必须记住！” 袁承瑾突然转过来看向她，眼底严肃得有些令人害怕。 苏青沅怔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袁承瑾却是不再看她，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 “别说了。”苏青沅不再看他，生怕他再说下去，连忙走在他前面。 “时间不多了……”袁承瑾看着她的背影，仍旧默默地念叨着，而后突然提高了声音，“我再多说几遍，你一定要记清楚了……” 踏踏踏——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便从另一边传了过来，听着这声音似乎是一队人正从这边经过，那些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快趴下！” 袁承瑾连忙朝她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接着便朝她扑了过来，猛地将她扑进草丛里。 秋天的野草已经十分繁茂，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两个人掩藏在草堆里。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竟然没有再靠近，而是在远处停了下来。山里风大，风声呼啸，再夹杂着那队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苏青沅惊魂未定扒开草丛往那边看了一眼，见那些人没有再往这边走的意思，她才慢慢松了口气。 苏青沅这才想起了旁边的人，连忙朝他看了一眼，此时袁承瑾正面朝天地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天空，不知是否是苏青沅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目光有些涣散。 “袁承瑾……” 她小声喊他的名字，生怕他会睡着了，就再也叫不醒了。 闻言，袁承瑾微微动了一下，却仍旧没有看她。 苏青沅有些急了，“别在这睡，我们快回家了，离出口已经不远了，我们刚才明明都已经看到了！” 不知道是她的那句话触动了他，袁承瑾微微怔了一下，这才慢慢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她，“别怕，等到他们走了，你就离开这里，这些给你……”说着，他从身上解下一个小布包来递给他。 苏青沅的接过小布包，那是他的一件衣服，里面放着他之前烤干了的蘑菇，苏青沅看着这小布包，眼眶又觉得有点酸。 “你拿累了是吧，闲重你早说啊，我可以帮你拿着，你以后问我要就是了……”苏青沅看着他，自顾自地说着。 袁承瑾听着这话，却是一声轻笑，“嗯，拿好了。”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这么痛快，苏青沅狠狠一怔，脸色一变，连忙将那小布包丢给了他，“我可不是你的苦力，要拿你自己拿。” 她的话音刚落，没想到袁承瑾的脸色倏然就变了，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愤怒，又带着几分无奈，“别耍性子！” 苏青沅听了这话觉得有些搞笑，“你觉得我是在耍性子？” 袁承瑾抿了抿唇，只是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惊觉自己的脸上湿了，而更可怕的时候，她的眼眶里还有源源不断的泪水掉下来，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她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袁承瑾看着她，目光越发变得深沉起来，而后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真不知道你在哭什么。” 苏青沅抹了一把眼泪，目光紧紧地看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袁承瑾没有回答她。 “惠妃不是很讨厌我吗？你是她的哥哥，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她只是看着他，有些执着地问着他。 袁承瑾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不必感到愧疚，因为我做这一切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你。” 苏青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我是皇上的臣子，为皇上效命是我的天职，即便是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袁承瑾仍旧说着，说到最后，也不管她是不是还在听着，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苏青沅沉默了，不言语。 “走吧，”袁承瑾又开口，这一声却比之前都低沉了许多，身后的伤口疼得撕心裂肺，他闭了闭眼睛，脸上仍旧平静，“回到你该在的地方去……” 他没有再说下去，眼前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到最后，声音变得低不可闻，仿佛只是自己对着自己的喃喃自语，“我说过，你一定会是那个最后回去的人……” 苏青沅始终没有言语，袁承瑾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只是躺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天空。 “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让我也为你做一点事。” 沉默了许久，苏青沅看着他，生意淡淡的，却异常坚定。 闻声，袁承瑾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苏青沅却不再理会他，换换地站起身来，袁承瑾看着她，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不要……” 苏青沅不再看他，慢慢地转过身去，面对那边的一队人，提起了嗓子，卯足了劲大喊，“我在这！你们要找的人在这！” 她用力喊着，生怕那些人没有听到，然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袁承瑾彻底愣住了，看着她，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回来！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苏青沅没有再理会他。因为不远处，那些人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并看了过来，这会儿，大批人马已经朝着这边赶过来。 苏青沅转过头来，看着袁承瑾笑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袁承瑾看着她，一瞬间眼神变得空洞，“你不想回去了吗？” 第150章 明媒正娶 苏青沅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 大批人马已经赶来了她的面前，接着众人自觉地分开站到两边，好让那匹高大的马能够走过来。 那匹马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停下来，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锐气。苏青沅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张算不得陌生的脸，而此刻，那个人也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冰冷陌生得有些可怕。 “求求你，救救他，”苏青沅说着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脸上早已沾满了泪水，还有更多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沈七没有回答她，只是满脸默然地看着她，被她这么一说，也只是更加冷漠，冷漠得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末了，沈七毫不留情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声音冰冷，“把他们都带回去！” …… 苏青沅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也很庆幸是这样的结果。沈七没有直接杀了袁承瑾，但因为他劫人又劫持，性命虽无碍，却是每天被锁在地牢里。 苏青沅自那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也是她求了秦月很久，秦月才告诉她袁承瑾还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青沅总算松了口气。 而秦月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眼神边的复杂起来，“你和他注定都没有可能了，你这样做不是在为难自己么？” 苏青沅没有解释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和袁承瑾是一对，苏青沅全都懒得解释。 见她不说话，秦月皱起了眉头来，“你再这样下去，就是不知好歹了，你们当初做出那种事，七爷不计前嫌原谅了你，足以证明他对你是真的上心。” 听到这话，苏青沅只是抬头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他，我们会落到这样的田地吗？现在反倒要我来感谢他？谢他把我囚～禁在这儿？还是谢他派人追杀我们，几乎去掉我们的半条命？” 秦月瞪大眼睛看着她，像是看着怪物一般，随即蹙紧了眉头，“你哪来这么多的歪理？” “难道不是吗？”苏青沅仍旧看着她，神色漠然。 秦月看着她，刚想说什么，房门就被推开了，她连忙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而后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朝着门口走去。 “七爷。”秦月喊了眼前的一人。 沈七只是看着屋子里坐着的人，朝她摆了摆手。 秦月又朝苏青沅那边看了一眼，这才收回目光，退出了房门，并把门关好。 苏青沅再次回来已有五天，这五天里她就被关在这间屋子里，自回来之后，沈七就没有再出现过，算起来，这倒是自那天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想她刚才说的话他一定都已经听到了，既然是这样，那她也没有必要畏缩，索性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 沈七则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而后他没有说话，倏然伸出手来，就捏住了她的下颌，逼得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僵持着，许久，最后苏青沅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七只是看着她，神色平静，“我以为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苏青沅微微一怔，神情低落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到现在吗？”这时，沈七突然又问她。 苏青沅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困惑不解。 “我欣赏你，”沈七接着大方地开口，“如果你丢下他逃走了，也许我会立刻杀了你，但是你没有。我和这些兄弟，都以义字当头，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被剿灭了。” 苏青沅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有情有义是好事，”沈七紧接着又开口，“但我的耐心也不是无限的，我可以给你些时间处理你的过去，但你重新开始的时间不该太长。” 许久，苏青沅一直是沉默。就在沈七有些按捺不住要询问她的答案时，苏青沅抬头了，仍旧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可以跟你，但我不能辱没了我的门第，不能像那些女人那样随便，我要你明媒正娶，你能做到吗？”苏青沅看着他的脸，满眼认真。 沈七只是看着她，没有开口，苏青沅没有再看他，“我会让他写休书一封，到时候请你放他离开，也好让他回去能跟我的家人报一声我的平安。这样，你能做到吗？” 许久的沉默。沈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松了口，“好，我答应你。不过他不急着走，等我们拜堂成亲了之后，再放他走也不迟。” 苏青沅看向他，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七反问她，“你听不明白吗？倘若他走了，你寻了短见，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青沅看向他，眉头舒展，“你觉得我会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 “谁说不是呢？”沈七也看着她。 苏青沅最后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行吧，听你的安排。”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样干脆，沈七反倒感觉不到有什么喜悦的感觉，“过几日寨子里有大事，等忙完了这一阵就给你准备婚礼，这段日子里好好收拾自己，我不想到时候看见一个愁眉不展的新娘。” 苏青沅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转眼，几日便过去了，就连苏青沅也感觉到寨子里的气氛莫名地沉重起来，以往那些夜夜笙歌玩乐的，这几天也都安静得很，日里嘻嘻哈哈的，这几天也都面色严肃。 这一日，沈七特地叫秦月为她梳洗收拾了一般，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裳，而后将她带到了一间房前。 秦月推开了门却不进去，只是示意她走进去，苏青沅看着秦月那张严肃的脸，也不由地有些紧张。 最后，苏青沅一个人朝着里面走去。 门在她的身后关上了，苏青沅只能继续往前走。 这间屋子极大，四处无窗，唯有蜡烛的光亮将四周照亮。 苏青沅一眼看见沈七正背对着她，而在他的面前，一派肃穆，是数十个立在长桌上的牌位。 第151章 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离得还有些远，苏青沅还看不清那些究竟是谁的牌位，可是沈七没有开口，她不想过去打扰他。 听到了她的动静，沈七才转过来看着她，眼睛有些泛红，眼底少见的流露出愤恨的光芒。 “过来。” 沈七朝她说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这房间里格外的清晰。 苏青沅慢慢朝他走过去。 沈七不再看她，仍旧面对着那些牌位，直到她来到了身边，沈七才转过来看了她一眼，而后伸手将她的手攥紧在手心里。 苏青沅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出她的手来。 “我还以为你会很抗拒。”没过多久，身边传来沈七淡淡的声音。 沈七微微侧目看向她，却见她一脸平静，并没有看过来。 “我答应过你，自然会践行我的承诺。”苏青沅淡淡地说着，但也只是说着，言语里没有一丝情感。 “恨我？”沈七又问道。 苏青沅摇了摇头，“我不恨你。我只恨那些把我绑到这里来的那些人。” 沉默了一下，沈七看着她，声音认真起来，“等到成亲之后，你恨的人就是我的仇人，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找出来，任凭你处置。” 苏青沅没有说话，她倒很想那样做，可如今薛炎死了，宋琦也逃得不知所踪，想要把他抓回来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还有素雪，她帮过了她两次，她都还没有跟她说一声谢谢，她甚至不敢去问素雪的下落，生怕听到她最害怕的答案。 沈七也不再说话，而是转过去面向那些牌位，眼神认真了起来，“各位列祖列宗，不肖子孙今日携妻室前来敬拜。” 说完，沈七又看向了她，神色认真起来，“你去上一炷香，磕了头拜见过列祖列宗，从今以后你就是沈家的家妇，百年之后要写进沈家的宗祠。”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心里虽好奇，沈七一个山野土匪竟然有如此规矩，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照他说得那样做了。 磕完头起来，苏青沅又听到旁边的人开口。 “从今以后，不肖子孙定当竭尽全力，为沈家，为其他各家，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雪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沈七说到最后，目光圆瞪，眼底发红，显然就是她进门时看到他的样子，苏青沅心里惊了一下，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那间屋子之后，外面的光亮依旧，苏青沅半眯着眼很不适应，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感觉恍如隔世。 两个人就这么走在走廊上，沈七的手仍旧牵着她的，她也懒得抽回。 沈七亲自将她送回了房间，这一次，回到的是沈七的房间。苏青沅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只觉得越发得刺眼。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那张床上，记忆更是翻滚得厉害，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去胡思乱想。 素雪那天躺在上面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她又是什么时候被识破的呢？ 苏青沅不敢再想下去，索性看向了沈七，“她呢？”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沈七的目光倏然皱了起来，显然他知道她在说谁了，而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甚至还有一丝隐隐压抑的怒气。 “那个女孩呢？你把她怎么了？” 苏青沅强撑着平静问她，她突然觉得，哪怕沈七告诉她，素雪死了，她也要到她的坟头去祭拜她，不然她现在这样算什么样子？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沈七又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起来，别过目光不再看她。 他没有回答，苏青沅只能往最坏了想，最后她近乎失控地冲到他的面前，扯起他的衣领，愤怒得不能自己，“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 说到最后，苏青沅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她松开了他，默默地退开，整个人轻轻地颤抖。 素雪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承担了她苏青沅本该承担的事！ 那些信誓旦旦地说着要着忠义，说着要复国的男人，最后却只有一个女人替他们去死了，这简直是讽刺！ 沈七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却也没有生气，“我没有杀她，只不过拷问了她，想要知道你的下落，没想到她会咬舌自尽……后来她就趁乱逃跑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但这里地势诡谲，我想她是凶多吉少了……” 苏青沅听着这话微微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慢慢地松了口气。沈七说她她没死，那她就还有希望……这么想着，苏青沅觉得轻松了不少，素雪一定没死，她一定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 毕竟她那么厉害，武功又那么高。 而且，她都还没有跟她道谢呢。 沈七始终再不远处看着她，看到她眼底渐渐变得轻松，他的目光却越发的深沉，眉头也忍不住紧在了一起，“她就那么重要吗？一个劫匪，一个把你绑到这里的劫匪？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的话越到后面越激动，苏青沅愣了一下，沈七仍旧紧紧地看着她，那种像是深潭般，叫她无可逃避。 “那我呢？”沈七继续问着她，眼底闪动着不甘，“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淡你都可以这样记挂？说明你不是个无情的人，我对你做的这一切，你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苏青沅微微怔楞一下，最后垂下头来，“我谢谢你所做一切，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只有在这件事上，我回应不了你，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 “不可能！”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七突然暴躁地打断了她，声音不自觉变得激动起来，“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样说，到最后不都得面对现实，都得接受她们的男人……” 苏青沅只是抬起头看着他，脸色有些发白，“你问过那些女人吗？你知道她们心里是不是真的快乐吗？” 沈七微微一震，苏青沅平淡的声音却像是一击重锤敲在的心上，起初只有一道裂缝，而后这道裂缝越来越大，最后全部蔓延开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152章 往事 “我真的，就那么糟糕吗？” 许久，沈七突然问出口。他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而现在，他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论他多么努力，花费多大的功夫都无法获得。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目光认真起来，“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已经嫁了人，感情是有先来后到的，哪怕后面再遇见更好的，难道真的能像换衣服似的来回更换吗？只要他没有放弃我，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他。” 沈七看着她，眉头又紧了紧，“可是男人三妻四妾，朝三暮四，再正常不过，你这样想未免也太傻了！” “是吗？”苏青沅淡淡地回了一句，并不放在心上，“他是负心汉，他无情无义，那我也要学他那样吗？那样我岂不是变成了我最讨厌的人吗？他从未变过，而我却变得自己都讨厌，那到底是谁赢了？” 沈七看着她，眉头愈加收紧，“一堆歪理！” 苏青沅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茬。 沈七看着她，更是恼怒地磨牙，“你这么相信他是吗？好！我偏偏要让你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值不值得你这样做！” 说完这句，沈七不再看她，绕过她，便气势汹汹地朝着门口走去。 沈七撂下这句狠话，苏青沅突然有点担心，连忙看向门口，正要开口，门已经被沈七拽开了。 “啊！” 秦月惊叫了一声，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沈七正走出来，而沈七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冷着脸就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秦月惊叫了一声，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沈七正走出来，而沈七连看她都没有看一眼，冷着脸就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苏青沅就在不远处看着，看见秦月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而她的表情转瞬即逝，让人琢磨不透。 苏青沅晃神的片刻，秦月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露出微笑来，“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也是时候该准备了，我来给你量量身材尺寸，好把嫁衣赶在那之前做出来。” 苏青沅只是看着她，“你真的快乐吗？” 秦月微微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良久，她不再看她，又笑出来，却笑得有几分无奈，“他带你去过宗祠了吧。” “嗯。”苏青沅想今天沈七带她去的，应该就是秦月说得宗祠。 听到她这个回答，秦月既觉着意外，却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神情更为严肃了起来，“那你又知不知道，他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曾立下誓言，此仇不报，终身不娶！” 苏青沅不禁一愣。看着她这样的表情，秦月也就明白了，而后轻笑出声来，声音里却带了几分凄楚，“如今，他是为了你，连自己的誓言都打破了。” 苏青沅看着她，反倒平静了下来，“我不需要他这么做。” 秦月抬起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并夹杂着一丝愤怒，但很快她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何必如此不知好歹？” “也许是吧，”苏青沅顺着她说，“我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心，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幸福，因为我不爱他。” 秦月仍旧看着她，“幸福？你怎么知道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呢？那个你爱的男人，就一定会让你幸福吗？” “至少我不后悔。”苏青沅看着她，清明的眼里毫无迟疑。 秦月看了她一眼，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哎，你真傻。” “是啊。”苏青沅接着她的话说道，“女人都这么傻。” 秦月这才发现苏青沅看着自己，眼神里别有深意，连忙避开她的目光。可末了，她还是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每个人的活法，我和你不一样，我爱他，就是要看着他过得好。” “可是那样自己不是很辛苦吗？”苏青沅又问。 秦月笑出声来，再看向她，目光温和了不少，“我没有跟你讲过我是怎么来这里的吧。” 苏青沅摇摇头。 秦月看着远处，陷入了思绪之中，“我家住京城，父亲做些生意，虽不算十分富有，却也衣食无忧，甚至那是条件不错，父亲还送我读了几年书，那年我只有十六岁……” 说到这，秦月停了一下，脸上努力摆出云淡风轻，只是眼底却还是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恨意。 苏青沅听到这里倒也不惊讶，她之前便觉得秦月身上带着几分书卷气，和其他那些野惯了的女子说话做事不大一样。 “那年赏花灯时，我和父母走散了，人多杂乱，我被人从后边打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识，”秦月继续说着，“醒来之后……我看到一个男人正穿着衣服……” 说到这，秦月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苏青沅听着皱了皱眉头，“不想说就别说了。” “没事，”秦月却向她摇摇头，“之后我被那人卖进了这寨子里，是七爷掏银子买下了我，他收留了我，不嫌我脏，还帮我杀了那男人，替我报了仇……” “可他买下了你，却也没让你回家，不是吗？”苏青沅忍不住打断。 秦月看着她，摇了摇头，连忙插话过来，“你不明白，起初我像你这样，也很排斥，可时间久了，你总会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只是性子急，人鲁莽了些，却是侠肝义胆，一片赤诚衷肠。他的那些个下属，都是曾经的厉家军，如若不是他，这些人都还在颠沛流离，哪里会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 “厉家军？” 苏青沅也曾听到袁承瑾提起过，她不禁有些好奇。 秦月点点头，“曾经在岭南一代，厉家军曾威名远扬，只是后来才渐渐没落了，而他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山野莽夫，他的先祖曾是厉家军里赫赫有名的大将，出身名门，只可惜遇人不淑，遭到了奸人的陷害，这才沦落到如此地步。”说到这，秦月的眉头忽的皱紧了，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是愤恨，“可惜天公不长眼，不仅没有让那奸人遭了报应，还让他飞黄腾达，如今更是官拜显赫，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第153章 相忘于江湖 官拜显赫？如果真如秦月所说，苏青沅不可能不知道这人，这么想着，苏青沅忍不住问出口，“这人姓甚名谁？” “这老贼姓袁！他是入了黄土，但他的子孙后代仍旧世袭官位！”秦月说到这，声音更加愤愤不平起来。 苏青沅听着这话狠狠一惊，姓袁……她努力想着，却再也想不出还有谁姓袁。 真的就这么巧？ 想到这，苏青沅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秦月看出了苏青沅的异常，忍不住询问她，“你怎么了？” 苏青沅方回过神来，看着她，“没什么，只是听到他身上竟然背负着这些，有些吃惊。” 秦月这才点点头，“别多想了，这些都用不着你来操心，我说这些都是为了能安心地准备婚事，他配你，你一点都不亏。” 苏青沅没再说什么，她知道秦月误会她之所以拒绝是因为瞧不上沈七了。 可是她不明白，地位身份对她来说真的不那么重要。否则她又怎么会选择了那是籍籍无名的三皇子萧昶灏呢？ 感情本就是个说不清摸不透的事情。 时间过得飞快，经过几天的准备之后，风王寨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总算有些喜庆的气氛了。 转眼离成亲只有两日了。苏青沅告诉沈七，她再次成亲，不愿意让旧人看见伤心，而后又求了他许久，沈七才答应她放袁承瑾走，只剩下两日了，他估摸着袁承瑾也不会改变什么了，这才痛快答应下来。 沈七答应她，让她再去地牢里见他一面，从此就忘了他，重新开始。苏青沅点头应允了。 此时外面仍旧是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到处张灯结彩，而地牢里却阴冷而潮湿，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苏青沅远离那种欢腾的气氛，独自一人下到地牢里，在最后那间牢房里找到了袁承瑾。 她来的时候，袁承瑾只是漠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那冰冷的眼眸却看得她心里一沉。 “你都知道了吧。”最后还是苏青沅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袁承瑾仍旧没有说话，他的眉头却皱紧了，眼底带着一丝愤怒。 苏青沅干脆忽略了他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开口，“你不愿意跟我说话也好，觉着我不知羞耻也罢，”这几日，她听到过几次那些女人在别后骂她，久了她竟然都觉得有点习惯了，“好好活着。” 苏青沅说到最后，的看向了他，目光很是平静，无欲无求。 袁承瑾看着她，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朝她走来，眉头越蹙越紧，如果不是有围栏拦着，苏青沅简直觉得他气势汹汹地要冲到她的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不需要你这么做！”袁承瑾看着她，眼底的怒意几乎喷薄而出。 苏青沅却只是打量着他，而后微微地露出一个笑容来，“你的伤都好啦？” “苏青沅！”袁承瑾难得连名带姓地叫她，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暴露出来，“你以为你是谁？！我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救！” 苏青沅点点头，“我知道。” “你……”袁承瑾看着她，咬紧了牙关。 苏青沅却突然看着他，神色认真起来，“好好照顾自己，离开这里就再也别回来，也别再想这里的事，你在外面好好过，我在这里过完我的下半生，从此相忘于江湖……” 袁承瑾还想说什么，苏青沅却握住了他的手，袁承瑾微微一怔，手心里已经被塞进了一张纸条来，他诧异地看着她，苏青沅却别过头来不再看他。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说完这句话苏青沅不再看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袁承瑾目送她的身影离开，这才发现在不远处有个守卫在那里，恐怕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待苏青沅离开之后，那守卫才跟着走了出去。 地牢里再次安静下来，袁承瑾打开了那张小小的字条，借着地牢里微弱的烛光，袁承瑾看着上面的东西。 那是一行小字，是她娟秀的字迹，最后几个字被什么东西打湿了，只依稀能辨。 请告诉他，苏青沅已经死了，不要再找了。 袁承瑾看着那行字，眉头不由蹙紧。 她最后的话，是给另一个男人的。 没过多久，便有人从上面下来了。沈七果然遵守了他的承诺，为他准备了马匹。 站在风王寨门口，袁承瑾最后看了一眼那寨子，而后头也不回地驾着马，朝那条小径奔跑而去。 两日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成亲的这一日。苏青沅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次披上嫁衣，看着镜子里那张抹了红唇的脸，美得带有几分病态的脸，苏青沅只觉得很是陌生。 秦月为她前后张罗了不少，如今也不曾停下来，苏青沅看着为她忙前忙后的秦月，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事已至此，她说什么动没有用了。 最后，秦月为她将发簪插好，而后看着镜子里的她，被今天的气氛感染，秦月脸上也红扑扑的，“开心一点。” “你开心吗？”苏青沅忍不住又问。 秦月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当然开心。”说到这，她突然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看着镜子里苏青沅的眼睛，眼神认真起来，“换了别人当然不行，可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会衷心祝福你们。” 天色暗了下来，吉时也已经到了。 秦月为她盖好盖头，搀扶着她朝外面走去。 大厅里，此刻早已摆好了酒席，到处一片欢闹，席间喝酒碰杯的声音，谈话欢笑的声音，全部交织在一起。 那把大厅中央的太师椅上方，赫然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到处都是红灯蜡烛，好不热闹喜庆。 沈七此刻穿了一身大红的喜袍，看着秦月将苏青沅扶着慢慢地走过来，嘴角不仅微微勾起来一个弧度。 奏乐伴随着人们的起哄声，热闹得有些刺耳。 苏青沅像个木偶一样，只管被秦月摆弄着往前走，如若不是有秦月扶着，她生怕自己会跌倒在地上。 第154章 风王寨陷落 最后，苏青沅站到了沈七的身边，沈七看着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而后转过来面对一众人，“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兄弟们尽情地吃喝，尽情地玩，谁也不准玩得不尽兴，知道吗？” “好！有七爷这句话，我们喝！” 有人应和了一声，众人立刻端起碗来，都一口气喝了下去，气氛一片欢腾。 苏青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段时日的，她只觉得心是麻木的，每一刻过得都度日如年，浑浑噩噩，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送回了沈七的房间。 没过多久，门就被推开了，苏青沅没有掀开盖头，只听到一阵摇摇晃晃的脚步声朝她走了过来。 砰砰砰——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苏青沅什么都看不着，心里一惊，忽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沈七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还有些不耐烦，但他终究还是过去，将门打开。 而他的门一开，外面的人就扑了进来，浑身沾满了血，脸上也沾满了血，几乎难以分辨样貌，再看到沈七之后，那人当即哭出了声来，“七爷……出事了！” “怎么了？”看着眼前的人，沈七酒一下子全醒了，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努力控制着，说起话来仍旧抽噎的厉害，声音里更是带着愤恨，“今晚弟兄们都喝多了，有人偷袭了我们的岗哨，外围的兄弟都全军覆没了……” 沈七一听这话，瞪红了一双眼睛，“走！为兄弟报仇！” 之后，屋子便安静了下来。 苏青沅隐隐约约听了到了些，心里倏然一沉，连忙掀开盖头，走出房门。 门口的地上还沾着那人的血，苏青沅看在眼里，只觉得触目惊心，连忙走了出去。 今晚很多人都喝醉了，庭院里本来很安静，可此时此刻，一间间房间的灯却亮了起来，那些人都纷纷从房间里出来，原本的安静被打破了！ 短短的时间内，这些人就都收拾好了，被动员，全都朝着寨子外跑去，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看苏青沅一样。 风王寨的人倾巢出动了，苏青沅一路往外走，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这么多火光，同时聚在一起，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大骂，全都朝着寨子外而去。 不一会儿寨子里的男人都走了，只剩下一群女人，女人也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着这一幕，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苏青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所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往外面涌去。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苏青沅连忙跟着那些人跑了出去。 但她只追到寨子门口，那些人立刻策马朝着树林那边跑去，不一会儿隐没在了黑暗里。 寨子里此刻只剩下些老弱残兵和女人，突然寨子外传来了一阵响动，只见一队人已经自寨子门口冲了进来，手里举着火把，随手就扔到房屋和草甸上，一时间，房子便被点燃了！ 余下的人听到动静出来，最后守着寨子的人连忙拿起兵器冲了上去。 苏青沅站在那里看呆了，这时一个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苏青沅回头一看，只见秦月正看着她，“这里太危险了，你跟我来！” 苏青沅没说话，只是任凭着秦月拉着她跑，一路上，她听到兵器相接的声音，甚至看到一个人就在她的面前被拦腰斩断，如果不是秦月拉着她，她恐怕腿一软，整个人就摔在地上。 昔日气派的风王寨此刻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尸首，那些人势如破竹，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藉。 秦月拉着她又回到了沈七的房间里。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秦月安慰着她，但她能感觉到秦月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根本没工夫管她。 苏青沅只觉得心在胸腔里直跳，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阵喧闹。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好像一辈子那么漫长。 最后，外面安静了下来。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秦月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结束了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姐妹们，那些人都死了！风王寨从此不存在了！我们自由了！”牡丹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异常尖锐。 “牡丹姐，我们该怎么办？”有个声音带着哭腔的问她。 牡丹却是嗤之以鼻，“你怕什么？寨主生前可是藏了不少宝贝，只要我们找到它们，到时候就能出去过新生活了，不然我带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苏青沅听着这话，心里倏然一紧。门是拴着的，可是这扇门真的能挡住她们吗？ 这时，秦月却突然拉起来她，看着她，脸色一片灰青，“她们人太多不好对付，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苏青沅点了点头，上次那个牡丹她已经见识过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秦月走到衣柜前，将门打开，“你就待在这！” 苏青沅倒也没有多想，就钻了进去，可等她进去之后才觉着不对，秦月只是站在外面看着她，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苏青沅刚想开口，秦月却突然把衣柜门给关上了，拿起一旁的锁头，不由分说上锁。 “你干什么？！”苏青沅急了，透过门缝看着她。 秦月却突然轻松地笑了，“这里是七爷的地方，我不能让她们乱来，这个，你先帮我保管着。” 说着，秦月把什么东西自缝隙里扔了进来。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是撞门的声音，最后，苏青沅听见门轰然倒塌的声音。 秦月已经从衣柜前走开，等到那些人冲进来的时候，她就在那里端正地站着。 牡丹与一众女子走进来，看到秦月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笑出声来，“秦姐，七爷都不在了，你还在这呢？” 秦月听着这话皱眉，“真是好大的胆子，说话没有一点规矩。” 牡丹听着她的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突兀，“秦姐，你还不知道吧，今晚有人突袭寨子，所有人都走了，都死了！你以为七爷还会来给你撑腰吗？”说着，她的脸色突然一遍，“识相的，就给我让开！” 第155章 被救 秦月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这里是七爷的地方，还容不得你们这些人放肆！” 牡丹看着她，连笑都懒得笑了，“不用管她，去找！” “你们敢？！”秦月真的生气了，眉头紧蹙在一起。 奈何无人理会她，看着那些人到处开始翻腾东西，秦月惊慌失色，连忙去拦她们，“你们不能这样做！平日里七爷待你们不薄，让开！快让开！” 牡丹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调侃起来，“秦姐，平日你拿七爷压我们也就算了，这七爷都不在了，你还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呢？秦姐，看来这次该我教教你规矩了！” 说着，牡丹突然朝着旁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立刻会意，冲过去，不由分说，一个抓住了秦月，另一个就耳光扇了上去！ 苏青沅看在眼里惊呆了，那女人下手极狠，秦月脸上转眼就是几个血道子。 “七爷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秦月却还是愤愤地说着。 牡丹却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秦姐，这可不是我说你，七爷把你当回事了吗？这么多年了，他不都把你当成一条狗吗？还是条母狗，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犯贱呢？” “你们这群婊~子！”秦月被气得脸色苍白，最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她的声音刚落下，几拳就打在了她的肚子上，痛得她冷汗直流。 “牡丹姐，东西没找到！” 一个女人走过来对着她说道。 牡丹脸色沉了一下，“不可能！我明明听到是在这里！”说着，她猛地看向了秦月，“七爷那么相信你，你一定知道他的银子都放在哪吧？” “呸！别说我不知道，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们趁火打劫，会遭报应的！”秦月忍着痛，看着眼前这些人，恨不得将她们碎尸万段。 牡丹眉头一皱，来到了她的面前，“你知道？” 秦月没有理她。牡丹突然自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来，狠狠地朝着秦月的胳膊扎去。 “啊！” 秦月痛得尖叫。 “还是不肯说么？”牡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下一刻，将匕首又往里戳了戳，用力一挑，血花四溅！ 秦月疼得咬紧了牙关，那一下，怕是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迟早要下地狱！”秦月痛得脸色苍白，愤恨地看着眼前的人，恨不得把她的皮，削她的骨，“贱人！你什么都拿不到，去死吧！贱人！” 她骂完，趁其不备，朝着牡丹狠狠踢了一脚，奈何她被人钳制着，牡丹轻易就躲闪开了。 “嘴巴这么不干净，让我来帮你清理一下。”牡丹说着，突然抬起手，将匕首捅进了秦月的嘴里，接着便是一阵乱搅，眼底毫无情感。 秦月的脸扭曲在一起，等到牡丹把匕首抽出来时，她的嘴里全部都是血。 “继续骂呀！”牡丹看着她，满脸的幸灾乐祸。 秦月倏然抬起头，倏然一口吐在牡丹脸上，眼底仍旧倔强。 牡丹狠狠一怔，慌忙地看着手上身上的血，脸在血污的衬托下变得扭曲，“贱人！” 说着，她突然抬起手，朝着秦月狠狠地刺去！眼里尽是狠毒。 秦月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甘。而这时，两旁的人突然松了手，她的身体便如浮萍一般，朝着地上倒去。 “自不量力，”牡丹看着秦月，冷哼了一声，又看向不远处，“东西一定就在这屋里，到处找，好好找！” 苏青沅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眼泪浸湿了手心。她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牡丹一群人在房间里翻腾了很久，而秦月的尸首早已经变冷，变僵硬。 苏青沅手里攥着秦月给她的那条链子，无声地哭泣着，她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秦月最后的时光。 “找到了！” 有人喊着，牡丹连忙走了过去。原来床板下有个暗格，那箱子就藏在暗格里。 牡丹看着那箱子，满眼闪着光芒，“银子！银子！我们发达了！” 苏青沅靠在衣柜的门板上，一直听着她们把箱子搬走，脚步声彻底走远，她的眼泪也好像流干了，不会再哭了。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像就这样休息下去，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了一般，疼得难以忍受。 守着沈七留下的东西，是秦月对他最后的爱，而现在，东西已经没有了，而秦月…… 想到这里，苏青沅更觉得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就这样下去，也许也没什么，她好像睡着，这样就能摆脱这一切。苏青沅靠在门板上，闭上眼，任凭意识渐渐模糊…… 踏踏踏——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沅恍惚间听到一阵脚步声，猛地惊醒。 脚步声就在附近，还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她一个机灵，彻底清醒了。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要活下去！ 强烈的意识催促着她，苏青沅用力敲响了衣柜。 而门在被打开的一刻，外面的光照进来，让她的眼眶又有些发酸。苏青沅没有动弹，只是看着站在外面的袁承瑾，恍如隔世。 袁承瑾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都绷得很严肃。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过来，将她从狭窄的衣柜里抱了出来。 苏青沅听到头顶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大，却很坚定。 “没事了，不会再有事了。” 苏青沅只觉得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整个人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安葬了秦月之后，苏青沅便跟随袁承瑾返回京城。无论袁承瑾派人再怎么找，都没能找到牡丹那些人。 而那个常常说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却是至死都守着风王寨，守着那房间里的东西不受侵犯。 成亲那晚，风王寨的人都喝了不少，且防卫意识松散。如此，袁承瑾带兵奇袭成功，几乎将风王寨的人全歼，只有寨主沈七被生擒，却也收了重伤。 再次见到沈七时，她在外面，而沈七被关在木质的囚车里。 “我信错了你！”沈七看着她，目光变得狰狞起来，“我更恨我自己！我当初就该杀了你！”说着，沈七朝她扑过来，如若不是有木栅栏，他早就冲过来将她撕成碎片了。 第156章 回宫 或许这一切在沈七看来不过是她和袁承瑾的一场计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一举拿下风王寨。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苏青沅没有解释，最后走开了。 沈七像是变了个人，像个受了伤的野兽一般阴沉。苏青沅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论如何，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入夜，苏青沅来到了他的木质囚牢前，沈七还是一样不看她，也不理会她，她不说话，只是将事先准备好的钥匙拿出来，而后将锁打开。 听到动静，沈七才睁开漠然的眼，看到她这样做之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变得冷漠，“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信任这个东西，一旦打破一次，就很难再修复。听着他冷酷漠然的声音，苏青沅觉得有点心痛，但她却是真的不再奢求他的原谅。 “走吧，走得远远地，别再回来了。”苏青沅淡淡地说着。 沈七看了她一眼，又朝四周看了看，连忙从木质囚车里挣脱出来，再次站在她面前，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那眼神更是像要把她杀了一般。 苏青沅却没有看他，只是径自将怀里的那条链子掏了出来，递到他面前，“这是秦月最后的东西，如果是你替她保管，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七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而后看着那条链子。尽管没有人告诉他，但他的心里早有了预感，而如今听着苏青沅说出来，他的心被狠狠震颤着，眼底闪过弄得化不开的悲伤。 不待苏青沅反应，手里的链子已经被沈七一把夺了过去，动作迅疾，生怕这东西在她手上被玷污了一般。 苏青沅倒也不生气，反倒松了口气。 “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一定杀了你！”沈七最后一次跟她说话，声音里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这是他看着她的目光却更为复杂，强烈的愤怒和痛恨之后，还有一丝复杂的，叫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说完这句话，沈七不再看她，转身朝着黑暗跑去，很快没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一早，袁承瑾便将她送进了宫。 踏着晨曦的光芒，苏青沅站在走廊上，看着袁承瑾，露出一个个淡淡的笑容来，“再见。” “再见。”袁承瑾站在阴影里，从她这里看过去，叫他看不清他的神色。 苏青沅转身朝着景华殿的方向走去。这一次再见，也许就是再也不见。 太阳越升越高，阴影逐渐倒退，袁承瑾的样貌在晨光中变得清晰。他始终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一直走得很远很远。 这才是他们应有的距离。 经历了这么多，苏青沅再次回到景华殿，看着那些熟悉的景熟悉的人，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 若璃早已红了眼眶，见到她，就直接扑过来，将她抱紧，倏然泪如雨下，“娘娘，您可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周敏也走了过来，破涕为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青沅看着周敏红红的眼眶，憔悴的模样，她就觉着心疼，被她们这么一哭，她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李嬷嬷连忙从里面走过来，声音很是激动，“娘娘回来了是好事，殿门口的火盆已经准备好了，跨过火盆，从此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苏青沅点点头，任凭若璃和周敏把她拉着过去。 跨了火盆又洗了澡，宫人们又用不知名的叶子沾了水洒在她的身上，给她说了许多话，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对她的这场迎接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一切都回到了的之前的样子，用过午膳之后，福成来了景华殿里。看到苏青沅，眼底满是庆幸，“娘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日后一定万事顺利，平平安安。” 看到的熟悉的面孔，苏青沅心里自然也是百般滋味，对他回以微笑，“借你的吉言了。” 福成朝她笑笑，这才想到什么，朝她又开口，“皇上近来政务繁忙，特地叫奴才来通禀一声，今晚皇上会来看娘娘您，还请娘娘好生准备。” 闻言，苏青沅的脸色却倏然一变，沉默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去，声音变得淡淡的，“我刚回来，身子有些不舒服，恐怕侍奉不周，还会烦请公公转告皇上，不必来了吧。” 她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面露诧异，若璃看着她，更是满眼不可置信，“娘娘，你在说什么……” 苏青沅却谁也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站起了身来，“我累了，今天想早点休息。” 说完，她也不等他们回应，直接朝着房间里走去。 今天苏青沅睡得很早，天一黑之后，她就钻进了被子里，躺在熟悉的床上，她仍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心里悬挂着的那颗大石头总算是被放下来了，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回来的感觉真好。 苏青沅心里这么感叹着，在床~上来回打着滚，身心都说不出的放松。而这时候，只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苏青沅的神经猛地绷紧，连忙背过身躺好，闭上眼睛，摆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不久，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刻意放轻放缓了，而后朝她慢慢地靠近。 最后那脚步声停在了她的床边，而后苏青沅感到床边被压得往下陷了陷，有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苏青沅的心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接着，来自男人的宽大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的脸庞，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好像再抚摸倾世的珍宝一般。 熟悉的男人气息立刻包围了她，接着，她感觉到脸上被人轻轻吻了一下。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嗯？” 萧昶灏的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隔了这么久，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想是要窒息了。 但她仍旧没有理会他。 “我以为你会想见我呢，既然不是，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接着，萧昶灏又开口，说着，真的站起了身来。 第157章 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苏青沅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心里一急，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正对上萧昶灏那双有些泛红，却仍旧深邃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青沅心里这才明白着了他的道，心里本就有些委屈，这下更不想看他，只是别过头去，想也不想地开口，“你走！走啊！” 也许，她只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虽说她也很想他，可就连袁承瑾都可以那样救她，而他呢？他又做了什么？只是派人去，然后等着别人把她救回来吗？ 她知道他身为一国之君，有他的事要忙，可为什么她回来了这么久，他现在才出现呢？ 想到这，苏青沅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点想哭。 “对不起。” 许久的沉默之后，萧昶灏说出了这几个字。 可是在苏青沅听来，这几个字却太过轻描淡写了。 苏青沅没有回答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累了，如果你还在意我之前受的这些苦，就别来烦我了，我真的没气力再去伺候你。” 她这么说着，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苏青沅干脆把被子蒙在头上，不再看他。 “苏青沅。” 这时候，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苏青沅仍旧没有理会。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她想她一直不理他，他也许就走了，这样也好，两个人都静一下，而且她的心现在很烦乱，一点也不想去面对他。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你出去，这样就不怕放开了就找不回来了。”萧昶灏又开口，声音淡淡的，“也许我不该从萧胤珏的手里把你抢回来，我什么都做不好，如果跟着他，也许你根本不用受这些苦。” 苏青沅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忍不住坐了起来，看着他，“你说得没错，高兴了吗？可以走了吗？” “你后悔吗？”萧昶灏看着她，神情异常认真。 苏青沅看了看他，她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但她此时此刻也觉得委屈，根本没空去探究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说。 “对，我后悔了，”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我对你很失望，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苏青沅说完了，她本以为萧昶灏会勃然大怒，就像之前那样，变得不可理喻，但这一次出乎她的意料，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眼神仍旧异常地平静。 他通红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最后轻轻点了点头，“我不是个好皇帝，甚至不是个好丈夫，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你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他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说着，每一个字就像是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苏青沅说不出的难受，原本她只是有些生气，可是她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些话来。 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既然这么想，就放我走了好了，我在这也不会快乐，不是吗？”她有点讨厌他这样的话，最后她索性顺着他说下去。 萧昶灏抬头看着她，眉头倏然一紧。她也看向他，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既然后悔把我从他身边夺走，那就让我回去……” “苏青沅！” 他终是有些受不住了，一双眼睛圆瞪，目光紧紧地看着她。 “既然你保护不了，让别人来保护岂不是更好……唔……” 苏青沅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男人突然靠近，不由分说用唇堵住了她的，她想挣扎，萧昶灏却强势地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脑勺。 苏青沅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下一刻，男人的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襟内，不由分说将她的衣物褪去。 苏青沅挣扎了一下，狠狠地咬了下去，萧昶灏吃痛了一声，却没有放开她，只是加深了这个吻。 苏青沅紧了紧眉头，知道挣扎不开，索性也不再抗拒，萧昶灏直接将她的被子掀开，将她衣衫尽数褪去，而后将她压在身~下…… “嗯……” 萧昶灏一寸寸吻着她的脸颊，感受到她脸上的湿热，不由地睁开了此刻因情浴而染红的双眼看着她。 眼泪无声地落下来，苏青沅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回应，萧昶灏皱了皱眉，不由地加快了速度，一口咬上了她的耳垂。 此情此境，说得再多都不如做得多！ 苏青沅轻轻呜咽了一声，攀上他的肩膀，咬了下去。萧昶灏皱了皱眉，却不愿意停下来，所有的想念都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出来。 任何语言都无法描绘出来，那种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里的感觉，从此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疯狂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苏青沅躺在他的怀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她明明是生他的气的，可是却没出息的这样快的妥协了。连她也觉得有些无奈。 苏青沅轻轻叹了口气，那细小的动作却被萧昶灏给听到了，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苏青沅抬头看向他，“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萧昶灏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顿了顿，却始终紧闭着薄唇，没有开口。 看着他的反应，苏青沅有些不快了，伸手就要推开他，萧昶灏连忙把她圈进了怀里，她不依，挣扎得更厉害了，“以后别来找我了，你这种自私的爱叫我恶心！” 萧昶灏微微蹙了蹙眉头，这一次，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不是我为你去死了，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爱你？”萧昶灏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听着那么悲伤，“是不是到了那个时候，你才会给我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第158章 相信我 苏青沅怔楞了一下，听到那个字眼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萧昶灏没有看她，只是将她往怀里抱了抱，埋头在她的颈窝里，“你从来都不懂我，也没有试着去懂我，所以你根本不懂你说的对我而言是什么，因为你不在意，所以你才能这么肆意伤害我。” 苏青沅听了这话，脸上有些不自在，“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只是说说而已，谁会当真？” “你会说吗？”他突然反问她。 苏青沅微微怔了一下，萧昶灏又开口，“你说几句让我听听。”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因为她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带着几分狡辩地开口，“真的那些话是说不出来的，只能放在心里，挂在嘴边的不算。” 萧昶灏听着这话，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说都有理。” “是吗？”苏青沅不以为然。 “你说的就是理，你说的，我都信。”萧昶灏只是抱着她，淡淡地说着，“我不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也不在乎，在这个世上，只有皇位和你对我才有意义。” 苏青沅微微一怔，以为他只是胡言乱语，连忙岔开话题，“你混淆视听的本领不小，我可没问你这个。” “只可惜皇位和你，我都顾不好，”萧昶灏淡淡地说着，声音那般平淡，好像只是说不相干的人的事，“江南那边狼子野心，西南那边又蠢蠢欲动，北疆暂时太平，却也还是有着很多不安的因素，朝堂之上那些往日里拥护废太子的老臣更是趁势兴风作浪，内忧外患，我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想到你，看到饥馑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你是不是饿着，看到洪涝，我就忍不住想，你是不是也待在那样一个地方，我好怕，你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 苏青沅感觉到颈窝处有些湿润了，她没有看他，想必他也不想让他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他。 “后来我知道了你在风王山，可那里偏偏是厉老的属地，当年厉老助我入主京城，我曾和他约法三章，只要我在位一日，我的军队不得踏足他的属地一步，而风王山的头目，与厉老颇有些渊源，多年来，风王寨之所以能够顺风顺水，也是因为有厉老在背后保驾护航。”说到这，萧昶灏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厉老虽然年事已高，但仍旧威望极高，朝中不少人不是受过他的恩惠，就是曾在他麾下。若不是看在袁家先人曾在厉老麾下，关系颇深，这一次我断然不会用他袁承瑾！索性这一次他把你带回来了，否则我一定要他的命！” 想到在风王山的种种，听到萧昶灏这么说，苏青沅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她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握住他的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那惠妃虽然看不惯我，可袁承瑾跟她不一样，如果如果不是他，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真的就这么好么？” 萧昶灏突然抬起头来问她，声音里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得不说，男人有时敏感起来是十分可怕的，苏青沅听着他的话莫名有些心惊，虽然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我夸夸我的救命恩人不行么？”苏青沅故作轻松地说着，想以此掩饰心底里的那一丝尴尬。 “不行，”这一次萧昶灏果断地否定了她，“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有关别的男人，一个字都不想。” “那我说哪个男人的坏总行吧？”苏青沅故意捡他话里的漏洞。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直白却也认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会杀了他。” 苏青沅的目光更是狠狠一怔，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酝酿着。有点苦涩，却也有点甜蜜。 “我爱你。”她看着他，突然开口。 萧昶灏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苏青沅笑了，“我说的话你都信，可这句话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萧昶灏微微一怔，看着她，眼底倏然闪烁起明亮的光芒，带着几分激动，他捧起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苏青沅整张脸都红扑扑的，不停地喘着气，他又要凑过来，苏青沅连忙推开他。 她的手抵在他精壮的胸膛上，才发现他消瘦了很多，原本她只以为他脸上瘦了些，不想身上也瘦了，虽说仍旧精壮结实，却也是真的变消瘦了。 苏青沅忍不住微微皱眉，“你这段时日是不是太累了？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萧昶灏却只是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而后无声地笑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曾向上天许下愿，只要它能把你完好无损带回到我身边，我愿意此生茹素，以此还愿，如今你真的回来了。”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不由地皱了皱眉，“你不用这样做的。” 萧昶灏看着她，却只是轻笑着摇头，“我一定要这么做，万一它看到我不虔诚，把我的愿望收回去了怎么办？” 苏青沅看着他，心里顿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一直都知道，萧昶灏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的，她心里觉得有些痛，他究竟是经历了怎样走投无路的绝望，才最后让他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了？ 苏青沅不敢细想，只怕更加难受。 这时，萧昶灏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嗯，我相信你。”苏青沅轻声回答着他。 萧昶灏又看了她一眼，一眼便看见她红润的嘴唇，和因为紧张而吞咽，微微滚动的喉咙，再往下是纤细的脖颈，还有笔直的锁骨……********在怀，方才明明都已经散去的火热又回来了，切来得比刚才更炽热。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朝着那张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怀里的人只是微微颤了一下，而后伸出手来，轻轻缠绕上他的肩背，那灼人的滚烫一点即燃。 “我想你了。” “我也是。” 第159章 小苏大人 苏青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的人早已离开，余温已经变凉了。 苏青沅挣扎着准备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连边边角角都已经窝好，想到那个男人小心翼翼为自己掖背角的样子，苏青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来。 再这么赖床，苏青沅还是要起来，出了被窝之后，苏青沅再次感叹天气是真的冷了。若璃进来给她梳洗，梳洗完毕之后，苏青沅就坐回殿里。 像往常一样，若璃伺候她用早膳，苏青沅吃过之后，这才想起来什么，抬头看向若璃，“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你准备一下，我想去给太后请个安。” 过了这么久，虽说苏青沅并不很想见到太后，可这必要的礼数也还是要的。 苏青沅这么说完，倒也没太在意，只是过了一会儿，对面的若璃仍旧没有动静。 苏青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若璃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被她这么一看，连忙低下头去，脸上露出一丝难为知情。 “娘娘，您刚回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先别去了吧。”若璃说起话来，很是小心翼翼。 苏青沅却不以为然，“虽说是这样，该有的礼数总还是要有的，再说了行了个礼又不是什么难事，总还是可以的。”她可不想落别人说她娇贵的口实。 若璃一听这话微微一颤，脸色更加难看了，“娘娘，您真的不用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青沅总觉得若璃不大对劲。 若璃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忧虑，“太后她最近生病了，您走了之后就大病一场，这段日子皇上为太后操碎了心，整个皇宫里更是都战战兢兢，没有好日子可过。” 苏青沅看着她，总觉得若璃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因而她脸色越发平静了起来，“既然是这样，那我更应该去看看了，不然岂不是太不孝了。” 若璃的眉头倏然收紧了，“娘娘，你还是想都别想了。就算你想去，太后也……太后也不会想见你的……” “为什么？”苏青沅这些彻底听不明白了，也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若璃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几分古怪，“娘娘，你还是别问了……” 苏青沅最讨厌这样卖关子，心里不觉有些烦躁，“你是我的人，怎么，出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从别人嘴里知道吗？” 若璃听着这话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那就快说！”苏青沅被她磨得没有耐心了。 若璃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声音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宫里总有些喜欢嚼舌根的，胡乱污蔑娘娘，太后娘娘就是听了那些话，才不想见您的。” 听若璃说到这里，苏青沅也大概明白了。在这里，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不少，而有关她的闲言碎语，更是尤其地多，她早该习惯了。 苏青沅不再说话，又默默地吃了几口东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璃看着她，不禁满眼担忧，“娘娘，你没事吧？” 苏青沅只是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若璃又看了桌子上的东西一眼，“点心都有些凉了，要不要奴婢再叫人去热一下？” 苏青沅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又没什么。” “可是……”若璃看着她，欲言又止。 苏青沅这次连头也没抬一下，“这种事我早该习惯了，如若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住，那我岂不是要气死了？” 若璃看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娘娘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了。” 既然去太后那里的事打消了，苏青沅也就不想了，而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那太后生了什么病？我记得之前不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听到她这一问，若璃脸上倏然一僵，声音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奴婢也不清楚……” 苏青沅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反应有些强烈了，但想了想兴许若璃只是为她鸣不平，也就没再多想。 见她心情不佳，若璃想了想，连忙开口，“娘娘，今天外面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倒外面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本来也没什么事做，苏青沅想了想，就点点头，“好，那你准备一下。” 说走就走，不久后，苏青沅就跟着若璃来到了花园里。天气凉了之后，有些树仍旧长绿着，有的却叶子都掉光了，这个时节花也都开始凋零，放眼望去，后花园里竟显出一丝萧瑟。 往前走着，苏青沅想到了什么，直接询问旁边的若璃，“苏大人一家最近过的怎么样？”想来自那日分离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叔父一家，也不知新婚的苏凝雪怎么样了。 问到这个问题，若璃倒是很痛快地回答了，“苏大人听闻了您失踪的消息十分神伤，皇上体恤老人家的悲苦，特地准了苏大人半个多月的假，待到苏大人回朝的时候，还将他提为了正四品。” 苏青沅听了这话有些诧异，“难道就没人反对？” 若璃点了点头，“反对自然有，袁大人还因为这事几次上书，后来还是徐大人和杜大人力荐，将苏大人保了下来。” “那礼部侍郎又由谁替任？”苏青沅又问。 “就是那位小苏大人。”若璃看着她，满眼认真。 苏青沅听了有些诧异，“哪个小苏大人？” 若璃不假思索地开口，“就是那位小苏大人，您在凝雪小姐成亲那日还见过他呢，说是按辈分排，他是您的堂哥呢。” 苏振泽？ 想到这个名字，苏青沅微微蹙了蹙眉头。 若璃看着她的表情，很是不解，“娘娘，小苏大人被提了官，你不高兴吗？”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虽说他是我的表哥，可是到底分开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样，朝廷命官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若是他不能胜任，岂不是成一祸害了。” 第160章 命中克星 若璃愣了一下，显然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些，仍旧有些执着，“可是小苏大人做了礼部侍郎，以后你们一家人就可以经常团聚了，你不高兴吗？”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自知是说不清楚了，也就不再说下去，径自朝前走去。 后面苏青沅也只和若璃谈了谈她不在的日子里，宫中发生的事情，其余的也就没有再说。 苏青沅总惦记着苏振泽这件事，也就没心思再逛了，走了一会儿，苏青沅就去了重华殿。 福成见了是她，倒也没有阻止，只是态度恭敬地同她解释，“皇上他现今正在和袁大人商讨要事，还要些时候。” “还要很久吗？”苏青沅问他。 “应该快了，”福成马上回答她，“不如娘娘先到偏殿里的休息等候，等这边结束了，您再来见皇上。” 苏青沅点了点头，便朝着偏殿走去。 天气有些冷了，不时有些冷气从门缝里钻进来，苏青沅坐了一会儿有些耐不住了，干脆做到了屏风后面，有屏风稍稍挡挡风也是好的。 苏青沅在偏殿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一阵脚步声，很快门就被推开了。 她本以为是萧昶灏，正要起身，却止住了。那阵脚步声有些嘈杂，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因而苏青沅只是坐在原地没动。 那阵有些嘈杂的脚步声进来之后，就把门给关好了，接着就停了下来。 “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惠妃穿着一身皮裘，看着眼前的人，既有分诧异，又有分心痛，“我所有的努力都被你给毁了！” 听到惠妃的声音，苏青沅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她发现。 比起惠妃的激动，袁承瑾倒是面色平静得多，只是看着眼前的妹妹，任她如何跳脚，他的眼底都没有丝毫的情绪。 见他这样，惠妃更是生气，“多么好的机会，差点就可以除掉那个贱人了，这下全都被你毁了！” 听完这话，袁承瑾目光仍旧冰冷，“你后宫里的那些脏事怎么样我都可以不管，只是别牵扯到我，我只为皇上办事。” 听到这话，惠妃怒目看着他，而后气急笑出声来，“别牵扯到你？我们是一家人！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你们？爹爹如果知道你这么说，应该会很寒心吧。” 袁承瑾没有再说话，倒不是因为愧疚，只是脸上习惯了没有表情，那漠然的眼神更是在告诉她，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在意。 惠妃终是有些急了，绷不住了，带着几分恼羞成怒地问他，“大哥！到底我是你妹妹还是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不帮我反而帮着那个外人呢？！” “我只是听命办事，别的我不管。”无论惠妃说什么，袁承瑾的回答永远都是简短干脆。 不说“听命办事”还好，说完这几个字，惠妃脸上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难看，最后整张漂亮的脸都黑了下去，眼神里更是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听命办事？皇上有叫你私自调兵吗？” 袁承瑾仍旧是沉默。 惠妃脸上的怒意更盛，甚至顾不上眼前的人是兄长，而爆发了出来，“现在好了！你明明皇上曾与厉老约法三章，我朝的军队永远不可以踏入厉老的属地！现在好了，约法三章被打破了，要承担责任的不是皇上！而是你！” 袁承瑾没有说话。苏青沅的心却倏然一紧。 私自调兵？ 这意味着什么呢……苏青沅不敢去想。 “现在皇上拍你到厉老那里，根本就是明升暗降，也算是对厉老有个交代了。”说起这话的时候，惠妃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厉老年纪大了，需要有人照顾，以厉家和袁家的交情，我去无可厚非。”袁承瑾仍旧说得十分轻松。 惠妃听了，却是满脸的痛心疾首，“大哥，你疯了吗？你这一调职，不知何日再能回来，为了救那个贱人，你现在要把你的仕途给搭进去了。” 袁承瑾听了这话却皱了皱眉，“身为惠妃，一口一个贱人，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以前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他这一说话，惠妃猛地愣住了，盯着他看了许久，又想了许久，挣扎了许久，再看向袁承瑾，眼里说不出的怪异，“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听得很清楚么？”袁承瑾有些不耐烦地反问。 惠妃看着他，脸色倏然一沉，“你喜欢那个贱人！你喜欢那个贱人对不对？！”不管袁承瑾皱紧的眉头，惠妃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难怪，难怪，这就解释通了，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你为了她违抗皇上的命令，私自调兵，从头到尾这里面都没有什么误会，因为这就是你心甘情愿做的事！” 袁承瑾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照着皇上的命令办事，其余的我一概不管。” “是吗？”惠妃只是神色怪异地看着他，“我还真是奇怪了，那个贱人究竟有什么魔力？怎么我的男人，现在就连我的大哥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袁承瑾没有再回答她。 惠妃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越发得激动，“她一定是我命中的克星，如果不除掉她，我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袁承瑾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放手吧，她不是你的对手，更不会是你成功路上的阻碍，她斗不过你的。” 听到这话，惠妃不怒反笑，“斗不过我？你看啊，她现在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让我们开始产生分歧了，这不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吗？” 袁承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进了这皇宫让你变得太可怕了，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还是之前的袁启惠吗？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宁可你嫁给一个普通人，也不会让你进这皇宫里来。” 惠妃只是看着他，眼底不无痛心，“大哥，我没有变，是你变了，她已经让我们兄妹之间变成这样了，你还是觉得她很无辜吗？” ? 第161章 要么留下，要么死 袁承瑾只是看着她，这一次，目光越发地冷了下去，“让我们兄妹变成这样的，从来都不是任何人，而是这个后宫，它让你变得猜忌多疑，变得可怕。” 说完这句话，袁承瑾不再看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惠妃看着袁承瑾走远的身影，整个肩膀都因愤怒而轻轻颤抖，最后却还是朝着门外走去。 苏青沅始终坐在屏风后面，心跳得很快，脑子里想着惠妃和袁承瑾的那些对话，整个人始终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沅听到一阵脚步声，才慢慢地抬起头，而这时候，脚步声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 “来找我吗？”萧昶灏看着她的脸，眼底满是温柔。 苏青沅抬头看他，目光微微一怔，如果是在之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可是现在，她却没有那种感觉了，因为听到了惠妃他们的对话。 私自调兵，也就是说，萧昶灏根本没让袁承瑾调兵了。想到这里，苏青沅心里越发得不舒服。 袁承瑾愿意这样帮她她很惊讶，可比起这个来，她宁愿是袁承瑾听命于萧昶灏。 也不想是相反。 在他的心里，她还没有他的约法三章重要。 萧昶灏看着她，注意到她脸上有些昏暗的神色，眼底不禁浮现出一丝担心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青沅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她才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来，用深沉的目光看着他，“我只是突然有点问题想问你。” “你说。”萧昶灏似乎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坐到了她的身边，等待她的下文。 “我只是有点好奇，既然你和厉老约法三章，可是现在约法三章被打破了，你会怎么样？”苏青沅这么说着，然后转过来看向他。 听了她的声音，萧昶灏也转过来看着她，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苏青沅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愈加地温柔了些，“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怎么处理的？”苏青沅又问。 萧昶灏微微一怔，仍旧是微笑，“都是些朝堂上的事，你不会喜欢听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听呢？”苏青沅听着他的这话，脸色微微有些变了样，“出了这样的事，总该有人负责吧？” 萧昶灏仍旧看着她，这一次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谁又会和我说什么呢？”苏青沅看着他，脸色越发得撑不住了，“你会这么问我，还是因为你心虚？” 萧昶灏看着她，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了，“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所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吗？” “没错。”苏青沅看着他的脸，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一想到在他的眼里，她还不如那约法三章重要，她的心里就很难受。 萧昶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才在一起，难道你一定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和我这样说话吗？” “无关紧要？”苏青沅重复着他的话，声音不觉带了一丝嘲讽，“也许在我看来生死攸关的事，在你那里也就是无关紧要吧。” “你在说什么？”萧昶灏皱了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 苏青沅别过头去不看他。她不能直接问他，可是不问她心里又难受得很。 萧昶灏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神色越发得冰冷，“我对你是怎么样，你心里不明白吗？你这样叫我很心寒。” 听了这话，苏青沅越发的生气，终究她还是有些绷不住了开口，“其实我也看不懂你，如果不是袁承瑾擅自带兵闯入了风王寨，也许我和你今生都不会再见面了，那我托他转给你的话，他大概也没有说吧。” 萧昶灏听着这话，眉头倏然收紧，“你托他带什么话？” 苏青沅没再理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她刚走出几步，她的胳膊就被紧紧地抓住了，苏青沅回过头来看他，只见萧昶灏看着她，满眼的紧张和认真，“你让他说什么？” 苏青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说！” 萧昶灏捏住了她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焦急。 “想知道吗？”苏青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青沅看着他，眼底不再有一丝迟疑，“让袁承瑾官复原位，这不是他的错，不该让去承担。” 萧昶灏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刚才没有听清吗？”苏青沅看着他，神情不觉有些漠然，“如果他带兵去救我是错，那么错更大的是我，看着他受到这样的待遇，我没办法心安理得。”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青沅确实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吗？恩将仇报这种事，我怎么都做不出来！”归根结底，她气的不过是他对她如此无情，可是到了嘴里，话却还是变了味道。 “苏青沅！” 他再次连名带姓地叫她，眉头紧蹙在一起，眼里的怒意更是要将她烧灼起来，“袁家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惠妃处处针对你，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永远都……” “是不是如果袁承瑾没有救我，那我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要么永远留在寨子里，要么去死？！”苏青沅看着他，终究还是把最叫她难受的话说了出来。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输了，她说出来，就说明她想让他知道，她想听他的解释，也许还会被他的解释打动，但她就是没有办法这样下去。 这样真的很痛苦。 萧昶灏仍旧看着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萧昶灏看着她，最后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凭袁承瑾，他怎么能掩过厉老的耳目去调遣那些人？你又知不知道，即使袁承瑾不去，吴祯也早已在暗处等候？” 第162章 永远不要怀疑我 苏青沅微微一怔，他说的和她想得一点都不一样。听着他的话，她的心里闪过异样的情绪，有点难受，但在听到那一刹那，又觉得心里原本空荡荡的地方被填满了。 “你说的是真的？”心里有些满意了，她嘴上却仍然还带着几分迟疑的态度。 萧昶灏没有回答，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得更加叫她看不明白。 苏青沅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去拉他的衣角。 谁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萧昶灏就猛地躲开了，看着她目光愈发冷淡，“你宁可去相信那些不相关的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苏青沅微微一怔，萧昶灏却是冷冷地笑了一声，“也许我不管做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愿意相信过我，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听着那几个字，苏青沅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昶灏……”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萧昶灏这一次却打断了她的话，“至于袁承瑾的事，我不会改主意。”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青沅的心里倏然一收紧，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好像她不去抓住他，就要永远的失去他一样。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跑了过去。 萧昶灏狠狠一怔，整个人停了下来，只感觉到背上贴上一处柔软，纤细的胳膊将他的腰环住，不让他再往前走。 “对不起。”迟疑了一下，苏青沅还是开了口，“我不应该怀疑你，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是别人不管我，我肯定不会生气，因为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只想要你来救我。” 她说着，轻轻地把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是否会原谅她。 许久的沉默，萧昶灏仍旧没有说话。苏青沅只觉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里，忍不住把他又抱得紧了些。 末了，萧昶灏却是轻轻叹了口气。她摸不准他这声叹息是什么意思。 萧昶灏多少有几分无奈。他终究是败在了她的手上，无论她惹得他多么生气，只要她说几句软话，他就心软了，也舍不得再和她生气了。 在苏青沅还在忐忑时，男人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而后轻轻地将她的手掰开，苏青沅猛地一怔，心一点点往下沉，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又那么得无力。 下一刻，萧昶灏却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像是要将她的手揉进她的血肉里一般，在苏青沅诧异的目光中，萧昶灏转过身来，将她搂入怀中。 苏青沅微微一怔，男人又将她抱得更紧了。苏青沅有些喜出望外，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原谅我了？” 萧昶灏闻声，将她抱得更紧了，“傻瓜，我从来就没真正生过你的气。” 谁真的喜欢生气呢？不过是太在意了而已，他要的其实都不算是她的道歉，他只是希望她能够明白他的心。 仅此而已，如此简单。 “嗯。”苏青沅应了一声，声音软软糯糯的。 萧昶灏将她抱在怀里，不禁有几分心猿意马了，特别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让他慢慢地放松，不自觉地想要更多。 萧昶灏稍稍松开了她些，看了她一眼，目光无限温柔，“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要相信我，知道吗？” 苏青沅轻轻点点头。 萧昶灏笑了笑，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你今天抹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是胭脂吧。”苏青沅不假思索地回答。 萧昶灏摇摇头，“不是胭脂。” “那……”苏青沅真的认真思索起来，“不是胭脂，那就是昨天周敏准备的香汤？是这个味道吗？” 萧昶灏看着她，笑意更深了，“是不是它，试试看就知道了。” 苏青沅愣了一下，男人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屏风后面的床榻走去。 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倏然红了大半，“昨天晚上，不是才……才……” “才什么？”他故意问她。 苏青沅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在白天，羞死了！” 萧昶灏只是笑，“只有我们两个，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只不过……”苏青沅还在辩驳。 萧昶灏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的效益更深了，“不怕，不怕就行！” 虽说不是第一次了，可苏青沅还是羞红了脸，忸怩得不行。天还这么大亮着，她这么没有一丝遮拦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还是第一次。 苏青沅始终不敢看他，始终不肯放下环在胸前的胳膊，被他拉了一次，才慢慢地放下来。 感受着男人炽热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苏青沅一刻也坚持不下去了，伸手就去揪被单，想要把身体遮盖起来，而她刚伸出手，男人就已经伸手，将她的手拦了下来。 苏青沅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淡淡的难过。她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他了，毫无保留，原来有了夫妻之实是一回事，而这样坦诚相见又是另一回事。 苏青沅记得之前就听李嬷嬷讲过，有的妃嫔行夫妻之事，要么在漆黑夜里，要么是躲在被窝里，这样坦诚相见的机会其实甚少，曾几何时，苏青沅也觉得，那些事情就该是黑夜里进行的，就该是藏起来了。 直到今天，他这样看着她，好像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她。 苏青沅的心里有几分忐忑，此时此刻心里无数思绪飘过。他见过形形色色的美女，总有人该比她腰肢纤细，总有人该比她双腿修长，总有人该比她身材饱满…… 这样想来，她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了。 苏青沅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面对他的时候，她竟也变得不自信起来。 在她走神的片刻，男人已经凑了上来，吻了吻她的唇角，而后自然而然地将她拥进怀里。 苏青沅猛地回过神来，用手抵在他的胸前，黑亮的双眸紧紧地看着他。 萧昶灏微微一怔，却见她正看着他，眼里含着笑意。 第163章 出嫁从夫 少了之前的羞涩和惊恐，她的眼底更多了好奇和试探。 她渐渐地放开了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的，一双好看桃花眼看着他，温柔如水。 说来也奇怪了，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竟然已经不舍得离开，更别说再去注意别处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底染上了一层痴迷，好像自心底里牵了一根细线，而现在，那根线就牵在她的手上，令他魂牵梦萦。 “我美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他，眼含笑意地试探。 他点了点头，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苏青沅轻笑着，来到他的耳畔，“喜欢吗？”仍旧是小心翼翼。 他再次点头，此时此刻的她，那般小心翼翼，却像极了那书画中描写的女狐，不知是好是毒，却令人想要去一探究竟。 “那就证明给我看。” 她的话锋倏然一转，轻轻吻上了他胸前那道丑陋的疤痕，动作时而温柔，时而挑~逗，她听到男人的喘息声渐渐地变得粗重。 她的吻一路向上，学着他之前的动作，一路向上，最后吻上他的唇，没有丝毫的忸怩。而当他正要回应她的吻的时候，她却猛地躲开了他，让他只吻到了她的脸颊。 萧昶灏看着她，皱了皱眉，她却看着他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是将他心底里的那份占有欲给激发了出来，不再给她任何机会，他一把拉住了她，而后便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缱绻缠绵。 苏青沅始终回应着他，决心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不再给她任何躲闪的机会，萧昶灏将她平放在床上，而后狠狠地占有她。 疯狂，不分昼夜。苏青沅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没有办法思考，只是迎合着他，再迎合着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嗯？”在最后一刻，他咬住了她的耳垂，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最想要的，是你永远记住我。 苏青沅在心里回答了他，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疯狂过后，苏青沅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散架了一般，男人躺在她的身边，良久没有起身。 “如果能一辈子这样下去，该多好。”许久，身边的人突然说道。 苏青沅微微一怔，忍不住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苏青沅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带着几分感伤的话来。 感受到她的目光，萧昶灏也转过来看着她，目光里多得是她不懂的东西，“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苏青沅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会的。” “真的？”他反问她。 苏青沅被他问得有些烦了，“我骗你做什么？” 而萧昶灏却没有回答，苏青沅以为他生气了，正要开口说什么，萧昶灏却已经把她拥入了怀里。 “这句话我再说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了。”他淡淡地说着，声音那么意味深长，苏青沅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又不懂那里面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萧昶灏却是摇了摇头，“没什么。”话音落下，他眼底那复杂的情绪已经悄然消失，他慢慢松开了她，坐起身来，“重华殿里还有许多事在等着我。” 苏青沅立刻会意，“那你就去吧，我先回景华殿了。” 萧昶灏又转过来，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苏青沅被他看得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吗？” 萧昶灏转过去不再看她，声音淡淡地，“跟我一起走。”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才明白他的意思。 跟着萧昶灏进了重华殿之后，苏青沅知道自己果然又猜对了。萧昶灏叫她来，就是为了让她给他读那些奏章。 只是再进来这里，苏青沅心里未免有些阴影。上一次，因为这事，她已经被太后处罚过一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青沅刚想要拒绝，就听到萧昶灏的声音传过来，“我这几日有些累了，自从你被掳走的这段时日，我真的觉得很累，可是在这个皇宫里，我真正能相信的，又能有几个？” 苏青沅听着这话，心里未免有些心酸，也不管自己是否能做到，直接给他开了口，“只要我能帮上你的，我一定会为你分忧解劳。” 萧昶灏点点头，坐在龙椅上，示意她过去。 苏青沅一走过去，他就将她抱到了腿上，微微闭着双目，似在放松。 “这段时日，江南的事已经令我焦头烂额，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放眼整个朝堂，哪个不是狼子野心，又有谁是真正想要帮我的呢？袁家？还是徐家？他们都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听着萧昶灏漫不经心地说着，苏青沅心里更觉得有些难受。也许这边是帝王，高处不胜寒，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轻松自在呢？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讲讲，虽说我可能解决不了什么，至少烦恼说出来，有个人分担，也会轻松些。”苏青沅看着他，柔声劝道。 萧昶灏睁开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你回来了，真好。” 苏青沅回以淡淡地笑容。 萧昶灏随意翻动着一本奏折，最后又毫无兴致地将它丢回了桌上。 “你曾做过萧胤珏的侍读，你对他又了解几分？”冷不丁的，萧昶灏突然问她。 苏青沅不由地愣了一下，“他是你的哥哥，你对他不了解么？” 萧昶灏摇摇头，“他这个人从来都叫人捉摸不透，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来，我和他并不亲近，二来，自我入了端正府，他对我就是百般堤防，自然不会在我面前显山露水。” 苏青沅没有说话，沉默了。 萧昶灏又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你难做。”他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已有些僵硬，只待她说出他最不愿意听的话，他的隐忍变回爆发。 这一次，苏青沅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如今我已经嫁给了你，出嫁从夫，有事你便问，夫妻之间，本不该有什么隐瞒。” 第164章 第164 僖嫔 萧胤珏曾对她有知遇之恩，却也曾让她伤心欲绝，现在想来，他们之间已不存在谁欠谁的，账也早该算清楚了。 萧昶灏看着她，许久不言语，眼底闪烁着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许久，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将眼神慢慢收回去。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什么都不用管了。如果连这些事都要你操心，我这个夫君是不是做得太不称职了？” 末了，萧昶灏再次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之前眼底的那丝复杂情绪早已经消失不见。 “可是……”苏青沅蹙了蹙眉，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她只想为他分忧解劳。 萧昶灏却别开目光不再看她，“别说了，这些事你本不该掺和进来。” 他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但语气里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坚决，苏青沅看了看他。虽说萧昶灏很多时候都让着她，可这一次她听出来，他并不想让她参与有关萧胤珏的事。 苏青沅也就不再说什么。 仍旧像之前那样，萧昶灏只递给了她一本奏折，就直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苏青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真累了，她也就没有在推辞，像之前那样给他念了起来。 苏青沅大致翻了几下，有些或是内容相近的，有些或是不同的人为了同一件事而上书，苏青沅简单给它们分了个类，还有些是加急的，苏青沅也把他们都分开。 光是分类的工夫，苏青沅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薄汗，可想而知，萧昶灏每天面对着这些奏折，还要批阅，是多么庞大的一件工程。 世人只知道做皇帝的威风凛凛，号令天下，却不知道他们每日都十分辛苦，劳累至此。 在这宫廷里，哪里有真的闲得发慌的男人呢？之所以你看他闲，不过是他愿意把仅有的时间都花在你身上罢了。 苏青沅又看了一眼萧昶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堵在心里，很是难受。 萧胤珏……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名字，如若当初他施在她身上的心思，有萧昶灏一半多，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谁也没法回头了。 世事总是多变，当初她还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侍读，而今日他们的身份又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是萧昶灏的妃子，而他是萧昶灏的敌人。 忠义总是难以两全，如今，她无论帮谁，就是损害另一方的利益。可在她的权衡之间，只怕伤得人其实会更多。 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自古又有多少人难以弄懂，拼了命地想要两全其美，到头来就是两边都鸡飞蛋打。 在这种时刻最迟疑不得，既然两方中必有一方受损，那么苏青沅已经清楚自己的选择了。 苏青沅翻到一封特急，上面印有西南的印戳，苏青沅连忙将它翻开，大致扫了一眼，是一封西南那边的密探送来的西南日常。 苏青沅照例给他念了一遍，念完之后，许久没又听到萧昶灏的回应。苏青沅朝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仍旧闭着眼睛，睡着了。 苏青沅又伸手推了推他，“昶灏？” 萧昶灏仍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苏青沅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伸手摇了摇头，又用力了几分，“昶灏！昶灏！” 她摇晃了他几下，萧昶灏仍旧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她。 苏青沅心里紧绷的一根线彻底断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她的脑海里散开，苏青沅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起身朝着门口跑去。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福成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只看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青沅，眼底红红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正当福成有些楞然的时候，苏青沅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 “福成，萧昶灏他不大舒服，请太医！快请太医！”苏青沅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话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的眼泪倏然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福成听了这话也是一愣，而后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难看，连忙冲了进去。苏青沅踉踉跄跄地跟在他的身后。 福成看到萧昶灏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也是满脸焦急，“我去叫太医！这就去！” 苏青沅只是站在原地，眼睛一刻不离萧昶灏的身影，生怕她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会出什么事。 福成从她身边走过，像是想到了什么，瞥了她一眼，有些话不好说，却还是说了出来，“娘娘，您还是先走吧，待会叫别人看到您在这里，皇上又昏迷着，很多事就说不清楚了。” 苏青沅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福成说得极有道理，可她刚才竟然因为太过着急而忽略了这个事情。 苏青沅又万分不舍地看了萧昶灏一眼，这才收回了目光，却又看向了福成，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好好照顾皇上……” 福成向她点了点头，“奴才会的！” 苏青沅又看了萧昶灏一眼，忍痛朝着门外走去。 一路上，苏青沅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她不知道重华殿那边怎么样了，但她想，太医已经赶到了，萧昶灏到底是怎么了？他会不会有事？ 苏青沅满脑子胡思乱想着，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恍惚间，一辆车碾从远及近而来，苏青沅竟也视而不见，只是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那辆车碾近了，不同于其他的车碾，这驾车碾共有六人抬着，旁边还有两个宫女伴着，怕里面的人吹着风，车子四周更是用纱布给遮挡了起来，从外面看去，根本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 车碾迎面朝她而来，苏青沅下意识地往旁边靠了靠，让其避过，因为想着萧昶灏的事出神，她始终低着个头，连那车碾上的人都懒得看一眼。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动静，僖嫔娘娘在此，怎么都不会行礼？！”车碾左边靠近苏青沅这边的宫女突然开口，声音不依不饶起来。 第165章 关心则乱 闻声，苏青沅皱了皱眉，这才抬起头来看了过去，那宫女再看清了她的脸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朝她行了个礼。 竟连个道歉都没有。 也不知是哪里的宫女，如此放肆大胆。与此同时，见是苏青沅，那抬车碾的人这才准备着要停下来，将车碾放下来。 苏青沅是贵妃，车碾里坐着的是僖嫔，位分比苏青沅要低，理应出来给她行礼才是。 苏青沅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此时此刻，她脑袋里心里想得全都是萧昶灏的事，根本无心和这些不懂礼数的人揪扯这些没意义的事。 而见她没有再追究的必要，那车碾真的再次升了起来，里面的人不知道同外面的宫女小声说了什么，宫女竟然让那些抬车碾的人直接抬着车碾就走，至此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苏青沅无心计较，只是拖着长长的步子往景华殿走。 苏青沅回来的时候，若璃正在桌边插花，看到她进来，连忙朝她走过来，搀扶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而刚碰到若璃的手，苏青沅只觉得腿间一软，若不是若璃扶着她，她简直要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就在这短短的路城里，她想了很多，因为不知道萧昶灏现在怎么样了，她脑海里总是不经意地往坏了去想，想得越多，她就越害怕，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想。 若璃看到她这个样子也被她吓坏了，脸上一阵发白，“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您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苏青沅却是摇了摇头，“我没事，扶我到房间里休息。”只是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她说话的声音有多勉强。 若璃诧异地看着她，对她的话虽然将信将疑，却还是扶着她，朝房间走去。 关上门，若璃把苏青沅扶着坐到床边，一抬头看去，只见苏青沅的脸上和眼睛都红红的。 “皇上他出事了！”苏青沅看着她，眼泪倏然流了下来，整个人都慌了神，“你说，我是不是真像他们说得那样？也许，我对他来说就是个灾星，我从来没有给他来带过什么好事，我一回来，他就……” 苏青沅说着，声音又忍不住啜泣起来。若璃看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最后走过来，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声音柔和了下来。 “娘娘，我的娘娘，”若璃边拍着她的背边开口，“你没有做错什么，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若璃不断地重复着后面的那一句话，苏青沅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很刺耳，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他身体这样不好，我还跟他闹，我还缠着他，如果他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若璃听着这话，眉头轻轻地皱了皱，“我的娘娘，你可不能乱说话，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好了，你现在冷静一下，告诉我，皇上他到底怎么了……” 苏青沅这才抬起泪眼，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若璃看了看她，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想了想，最后松了一口气，苏青沅被她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若璃却是看着她，眼神里有意思放松。 “也许皇上只是太累了，您要知道，在您没有回来的前些日子里，皇上常常都通宵批阅奏折，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妃嫔的寝宫，更没有召任何人去侍奉，可想而知，皇上该有多累了。” 苏青沅听着这话微微一楞，“他，这样忙？” 若璃点点头，又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耐心地劝慰道，“皇上身体一向不错，应该只是太累了。” “真的？”苏青沅抬起朦胧的泪眼，将信将疑地看着若璃。 “真的。”若璃看着她的眼睛，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青沅听着她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可不一会儿，她又紧张起来，眉头皱紧了看她，急急地说出口，“不对！你怎么知道呢？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若璃看着她，眼神有些无奈地笑了，“我的傻娘娘啊，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关心则乱？您这是太在乎皇上了，所以才这么草木皆兵的。” “是吗？”苏青沅皱了皱眉。 若璃看着她，笑意更深了，“娘娘您刚才可真是吓到我了，我以为怎么了呢，太医应该已经赶去重华殿了，不久就应该有消息了。” 苏青沅点了点头，可仍旧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抬起头看向若璃，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你现在就去重华殿那边看看？” 若璃看着她，眼神有些无奈，“现在那变大概全是人，我想问也得挑个时候啊。” 苏青沅没有说话，心里想着若璃说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她这才有抬起头来看她，“那要不，你过一会儿就去？” 若璃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无奈，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知道了，我的娘娘，过一会儿我一定就去，肯定把重华殿发生了什么事，原原本本地给您描述回来。” 苏青沅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到若璃仍旧站在那里，不由地皱了皱眉，“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若璃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娘娘，难道我不该站在这里吗？” 苏青沅看了看她，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了，你还不赶快到外面去，等着一会儿去重华殿？” 若璃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看着她，饶有兴味地朝她笑了笑，话语里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调侃，“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外面等着，等着一会儿去重华殿。” 若璃重复着她刚才的话，苏青沅听出了她的调侃，脸上不禁微微泛红，别过目光去不再看她，“行了，废话那么多，还不赶快去？” 若璃只是笑了笑，向她欠了个身，朝着门外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虽说若璃刚才说得很有道理，可一个人的时候，她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 第166章 你看他时，我在看你 晚些的时候，若璃去了重华殿。苏青沅始终吃不太下东西，晚上的时候也没怎么吃东西，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等消息。 天已经黑了，可苏青沅还是没等来若璃的消息，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就自己走出房间，她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远处有一道身影由远及近，苏青沅正要喊若璃，却发现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前面的人手里打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着，不时地看着身后的人。 苏青沅停下来，看着走过来，在灯笼的光下，她才看清了来人。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来的人不是若璃，而是福成，而在福成的身后跟着…… 萧昶灏！ 苏青沅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就在她走神的刹那，男人已经慢慢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虽说不像平日里那样迅速，却也是步履稳健，不像是个生了大病的人。 萧昶灏只看了她一眼，而后便朝福成吩咐了一句，“你在这外面侯着。” “是。”福成应下来，就站在原地不再往前。 萧昶灏转过来，伸手搂过她的腰肢，带着盯着他看，还没回过神来的苏宁远往前走。 萧昶灏带着她重又回到了殿里。直到身后的门关上，苏青沅才回过神来，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你……” 萧昶灏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在烛光的照耀下，眼底闪烁着莫名的情愫，“听说，今天有人因为我哭鼻子了？” 苏青沅微微一愣，只见他眼底仍旧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苏青沅盯着他，想也不想就反驳，“谁说的，你哪里听的谣言？” 萧昶灏只是笑而不语。 苏青沅想了想，眉头皱紧了，一定是若璃，一定是她和萧昶灏说了，而且，既然他好好地，为什么若璃不赶紧来跟她说清楚呢，害得她担心。 苏青沅在想事情，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萧昶灏看着她的模样，有事一笑，“是我不让她跟你说的。” 听到他的话，苏青沅转过来看他，有些疑惑不解。 萧昶灏收敛了笑容，看着她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我想亲自来告诉你，我想见你。” 苏青沅又是一愣，心漏跳了一拍，而后她赶忙问他，“那太医有没有说，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太累了，”萧昶灏淡淡地回答着，语气平常，好像根本不重要，转而他又看向了她，眼神里带了一丝打趣的玩味，“只是我没想到我在心里竟然这么重要，福成说，你当时那个样子把他吓坏了，以为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呢。”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脸色不觉有了一层浅红，声音也低了下去，“是福成他看错了，是他太紧张你了才对。” 萧昶灏却只是看着她，也不笑了，只是声音仍旧淡淡的，“还要嘴硬么？” 苏青沅一听这话，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不自觉提高了，“我说的是事实，相不相信随你！” 她的话音刚落下，苏青沅本以为萧昶灏说什么来反驳她，可下一刻，萧昶灏却无声地见她搂进了怀里。 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苏青沅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眼前的人却将他抱得更紧了。 “我很高兴。”她的头顶上，传来男人平稳而真诚的声音。 苏青沅没大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萧昶灏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顶，动作极尽温柔，“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很高兴，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的心会为我感到伤心难过，会为我感到担忧，这就够了。” “我……”苏青沅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 萧昶灏突然将她抱紧了，开口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什么都别说，哪怕骗我也好。” 苏青沅愣了一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你要的就只有这么简单吗？” “嗯，”萧昶灏竟然毫不掩饰地就痛快答应了，“就现在来看，这些就够了。” 苏青沅没有说话。 “一步步地来，我不想要太快，太快了不真实，那种待在云端，又突然被重重摔下来的感觉很可怕。”萧昶灏在她耳边淡淡地说着，可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的那一点恐惧。 小心翼翼地，好像一不小心，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苏青沅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只是简单的关心，对朋友，对亲人，甚至对若璃，她都可以毫不迟疑地做到。他真的只要这么简单就好了吗？ “你可真好满足。”苏青沅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萧昶灏抱着她，轻轻蹙了蹙眉，“现在就是这样了，但以后，我会向你要的更多，更多，最后乃至独一无二的存在，至此你的生命里再也不能没有我，我会影响你的喜怒哀乐，成为你永恒的一部分。” 苏青沅听着这话，心情既有些复杂，又有些无奈，“你不用那么做的。” “为什么？”萧昶灏皱了皱眉。 “现在你不已经做到了吗？”苏青沅反问他，现在她是他的妃子，一辈子都是他的妃子，哪里都去不了，哪里也不想去，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萧昶灏低头看了她一眼，苏青沅也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呢？” 萧昶灏微微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而后别开目光不再看她。 “不是那样的。”他淡淡地说着，叫人听不出的情绪。 “什么？”苏青沅听不大懂了。 “不是那样的，”他又重复了一遍，说这话像是用尽了他很大的力气，他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又带着一丝不甘，“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苏青沅再次看着他，满是困惑，“你怎么就知道呢？” 萧昶灏转过来看着她，眼底仿佛大海一般的深邃，那无边的浓烈的情绪简直要将她淹溺在其中，“因为你看着他的时候，我在看着你。” 第167章 那是我的人生 苏青沅看着他，狠狠地一怔，这一刻，她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萧昶灏，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她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萧昶灏却又将她抱紧，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要说，我不着急，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这么说着，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将她抱得很紧，苏青沅本想着回抱他，不想挣扎了几下，他却始终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她只能让他就这么抱着。 许久，他才慢慢地松开了她。 气氛莫名的有些奇怪，苏青沅别开目光不看他，为了缓解一下这样的气氛，只能说些其他的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怎么想到来这里了？那些奏章都批完了吗？”苏青沅看着他，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萧昶灏也看着她，回答得很干脆。 苏青沅看着他，不禁有些诧异，“那你怎么来了？” 萧昶灏却只是看着她，回答得理所当然，“我是病人，偶尔偷懒一回也不行吗？” 苏青沅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那就休息吧。” 萧昶灏勾了勾唇，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床那边走。被他拉着走出几步，苏青沅回过神来，连忙问他，“你干什么？” “休息啊。”萧昶灏回答得理所当然。 苏青沅看了看不远处的床，又看了看他，认真起来，“我说的休息是你回重华殿去一个人休息，你在这，怎么可能休息好？” 萧昶灏只是只是回头瞥了她一眼，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两个人走到床边上停下来，苏青沅仍旧看着他，而这时候，萧昶灏才转过身来买你对着她。 “你怎么就知道我在这里休息不好呢？”萧昶灏反问她。 苏青沅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仍旧坚定自己的想法，“休息不好就是休息不好，没有为什么……” 她的话没说完，萧昶灏突然凑了过来，苏青沅下意识地后退，腰却被他抱住了，没办法再向后，男人顺势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一般，而后很快松开。 苏青沅瞪圆了一双眼睛，眼里满有些怒意。 萧昶灏却是松开她，轻轻地笑了，“这样安静多了。” “你……”苏青沅看着他，还想和他理论几句。 萧昶灏嘴角的笑意却倏然收敛，看着她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呢？也许面对着空荡荡的重华殿，我未必比在这休息得更好呢？” “可是……”苏青沅看着他，眼神认真起来，“我怕我会扰到你。” 他没有说话。 苏青沅继续想，“我不会照顾人，我怕你在这里我照顾不好你。” 萧昶灏仍旧沉默，只是看着她。 “你需要休息，如果知道你今天来了这里，太后她们不得把我的皮扒了啊？”苏青沅有些忍不住了，想到什么，干脆一股脑地说出来。 萧昶灏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等到她把话全都说完了，才很认真的看着她，开口，“你说了这么多，你有想过我吗？” “怎么没想？”苏青沅立刻就反驳他，“我让你回去休息都是为了你好，对你好，对我也好。” “那你想让我留下来吗？”萧昶灏仍旧看着她，满眼认真。 苏青沅迟疑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出来，想了许久，最后她的声音出来几乎低不可闻，“想。” 可是他留下来，不但影响她休息，只怕其他人更会拿这事当成把柄来说她吧，之前被她们羞辱几次的经历她还记着，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可是……”她想把自己想法说出来。 “既然你已经有答案了，就不要再瞎想了，”这时，萧昶灏却果断地插话进来，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我们想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谁都不可以。” 苏青沅心里又是一怔，虽然萧昶灏说的话很诱人，可是她却必须要理智，否则恐怕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我们不能什么都只为了自己……”想了想苏青沅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几乎是她这话说出来的同时，萧昶灏的脸色倏然一沉，“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会无时无刻不想跟她在一起，恨不能永远都没有分离，之后哪怕承受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我……”苏青沅蹙了蹙眉，还想说什么。 萧昶灏看着她，最终却是一声自嘲的笑声，苏青沅抬头看着他，却见他眼底带着几分落寞，又带着几分苦涩。 “你从来没有想过我要的是什么。我是个男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承担什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甘之如饴，而你，凭什么仅靠着你自己的想法来决定我们两个的事呢？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苏青沅狠狠一怔，或许被萧昶灏说中了，这些事她之前从未想过，的确，她只凭着自己想法，来做觉得对他有益的事，因为她是真的想要他。 见她的目光有些动摇了，萧昶灏又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目光很是真挚，“成亲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如今你就连我选择的权利也给拿走了，你觉得我会真的高兴吗？” 苏青沅没有说话。 “你又怎么知道我这样做不会快乐呢？”萧昶灏继续开口，“哪怕是错的，你也应该让我自己去选，因为那就是我的人生啊。” 苏青沅目光沉了下去，不再说话。 她被他说服了，他赢了。 苏青沅不再看他，只是专心地为他解着衣扣，嘴里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只这一次，老实睡觉，不许动其他心思。” 见自己说话的话奏了效，萧昶灏一扫眼底方才的低落，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你说我能动什么心思？” 苏青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去给他解腰带，萧昶灏配合抬起双臂，让她动作好方便些。 第168章 共处一室 苏青沅给他解着，今天不知哪里缠住了，苏青沅不得不把手绕到后面去给他解开，倏然男人的两只手臂就放了下来，环在了她的腰上，倏然收紧。 感觉到腰上的那双手，苏青沅眉头皱了起来，“松手！” 萧昶灏却只是看着她，一脸平静，不说话，也不放开。 “你说话不算话！”苏青沅急了，直接挣扎起来。 顾着眼前的人身子不大好，她不敢又太大幅度，可谁知道眼前的人却变本加厉了，不但不把手拿开，手还肆意地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苏青沅彻底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挣扎得更加卖力，可是知道男人却执着得很，始终不肯松手，一来二去，两个人脚下都失去了平衡，双双跌倒。 好在他们就站在床边，萧昶灏倒在了床上，苏青沅倒在了他的身上，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萧昶灏已经一个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一只手自她被翻起的衣襟里…… 苏青沅一抬眼，就看到男人似笑非笑。 苏青沅的脸倏然就红了，有些嗔怒地看着他，“自己生着病呢，怎么还这么不正经？”说着，就去伸手拉他的那只手。 萧昶灏看着她，深邃眼眸里满是无辜，“你说说，我怎么不正经了？”说话间，动作也没停下来。 苏青沅认真地看着他，索性把态度明确了，“你在这样，我就走！” 萧昶灏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松口的意思，这才悻悻然地将手缩了回来。 苏青沅趁着这个空档连忙坐起身来整理自己的衣服，这一动作被萧昶灏看去，萧昶灏又忍不住逗她，“难道你睡觉是穿着衣服的么？” 苏青沅回头白了他一眼，“穿不穿衣服，你不知道么？” 萧昶灏先是一愣，而后笑开了。 苏青沅不再理他，既然决定要早早睡觉了，她也就不再扭捏，干脆在他面前大方地脱起衣服来。反正他也不是没看过，她还有什么怕的？ 倒是没想到她突然这么大大方方的，萧昶灏看着她柔和的背部线条，渐渐无法再那么淡定了，最后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干脆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倒不是他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而是再这么继续下去，他怕他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今天晚上就不用好好休息了。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最后萧昶灏自言自语似的，笑声嘟哝了一句。 苏青沅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看自己，连忙钻进了被窝里，躺平躺好。 被子里这时还有股凉意，苏青沅进去的时候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心不由地砰砰跳起来。 虽说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睡在一起了，可是就这样好好地躺着，什么都不做，却还是第一次。莫名的，她竟然觉得有一点紧张。 这时候，睡在外面萧昶灏起了身，去将蜡烛熄灭，过了一会儿又回来，重新躺到她的身边。 眼前一片漆黑，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更敏感了，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他每一个细微动作发出的声音。 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旁边的萧昶灏轻轻应了一声。 他这么一说，苏青沅有些急了，“你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叫太医？” 萧昶灏没说话，只是从黑暗中找到她的手握住，再将她的手带进了他的被子里。 苏青沅倏然明白了他的意图，脸刷的一下红了，连忙抽回手来，声音自然没了好气，“流氓，什么都别说了，睡觉！” 说完，苏青沅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再理他。 黑暗中，萧昶灏无声地轻笑，这才又淡淡地开口，“我有点紧张。” 苏青沅仍旧没理他。 这一回，他摸索了一阵，没有摸到她的手，便探进了她的被子里去找她的手。 苏青沅躲了几次怎么也躲不开，最后也就放弃了，任凭他抓着她的手随意摆弄。 这一次，萧昶灏却把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胸膛上。苏青沅感受着手心下那强烈的心跳，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被感染了，变得更快。 “感受到了吗？是不是和你的一样快？”黑暗里，萧昶灏突然问她。 苏青沅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接着上面那句说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她的脸不觉又红了红，幸亏是在黑夜，他看不清，否则她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何况他们又是夫妻，万一后面真的不受控制了就不好了。 想到他要多多休息，苏青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好了，睡觉。” 或许是见她态度有些坚决，萧昶灏也就没再说什么。 苏青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睡都没有睡意。而这时萧昶灏的声音又从旁边传过来，“睡不着？” 苏青沅仍旧背对着他，“睡了。” “还是不想睡？”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萧昶灏又开口问道。 苏青沅被他问得有些烦躁，“这么早，睡得着才怪了！”她说的是实话，今天萧昶灏天才没黑多久就来了，苏青沅没留意时间，但肯定离平时要睡觉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精神了。 “那就做点别的打发一下时间？”这时萧昶灏又开口。 苏青沅微微一愣，眉头忍不住皱紧了，转过来面对着他，“你的脑袋里到底可不可以想点别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别瞎折腾，行么？” 萧昶灏轻笑出声来，“我说我要做什么了么？还是你跟我想得不一样，你想到哪去了？” 苏青沅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他是故意下了个套子给她钻，脸上气得圆鼓鼓的，不再理他。 “生气了？”见她不说话了，萧昶灏问她。 苏青沅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苏青沅听到了被子掀开的声音，但不是她的，她的被子还盖得好好的。 第169章 我们又见面了 “来，过来。”萧昶灏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不。”苏青沅果断地拒绝。 “什么都不做，就想抱抱你。”萧昶灏又开口。 苏青沅没回答他。 萧昶灏只好又松口，“刚才是我不对，过来让我抱抱你，嗯？” 他道歉苏青沅也不搭理他的话茬。 “我都好久没抱了，我想你了。”萧昶灏这时又开口。 这句话说出来，苏青沅差点没笑出来，“多久？”明明今天白天他们才……这人说话真是越来越不打草稿了。 “快半天了。”萧昶灏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 苏青沅听着他认真的语气，心头不觉一软，也就不再说什么，乖乖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然后钻进他的被子里去。 一进来，苏青沅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气，萧昶灏直接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而后就给她把被子掖好。 苏青沅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黑暗里，她伸手抱紧了他，钻进他的怀里。 大概因为黑暗的缘故，她的感官变得敏感不少，抱着他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他皮肤散发出的热气，那种暖暖的感觉，或许就叫幸福。 萧昶灏也伸手把她抱紧，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摩挲，“跟我说说话吧，我想听你的声音。” “说什么？”苏青沅问他。 “说说看，你过去一段日子里，经历了什么。”萧昶灏倏然低下头看她，虽然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她一个模糊轮廓。 苏青沅微微一怔，他不提还好，一提那些记忆就像是潮水一样涌进了她的脑子里，淹得她几乎窒息。 “不说，可以吗？”她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她害怕想起死去的人，像是噩梦一样，而那些本该去死的人却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她只要一想起这些，就觉得很无力。 “很可怕吗？”萧昶灏又问她。 苏青沅轻轻点头，这一次她没有开口，她怕她一说话，就会被他听出她的恐惧。有那么几次，她差一点就没命了，她没勇气再去回想，更没勇气再将那种恐惧感受一遍。 黑暗里，萧昶灏微微皱了皱眉，“连我都不能说吗？” “不能。”苏青沅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她见他也沉默了，这才又开口，“太多太多了，我很害怕，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连回想都不想。” 萧昶灏微微一怔，这才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地颤抖，最后他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苏青沅安慰了他一句，一开口，却暴露了她有些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萧昶灏又开口，这次他的声音更郑重了几分，“是我疏忽大意才让那些人有机可乘，终究还是我没保护好你，你不该受这些苦的。”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觉得稍稍宽慰了些，“其实我也没受什么苦……” “不，”这一次，萧昶灏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能有一点事，一点都不行，那些人，不管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觉得心里暖暖的。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在他怀里钻了钻，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我相信你。” 萧昶灏在她头发上轻轻落下一吻，“嗯，睡吧。” 苏青沅抱着他，说来也奇怪，这一晚她睡得很安稳，很踏实，一夜无梦。 苏青沅原本以为萧昶灏只是说说，倒也没多想，直到第二天上午，福成带着人来了景华殿，苏青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娘娘，这位是新上任的侍卫总管，慕大人，”福成看着她，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淡淡的笑容，“娘娘这边事多，皇上特地调慕大人来景华殿，也好守着景华殿的安全。” 苏青沅只是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不由地有些吃惊，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个普通侍卫就变成了侍卫总管了？可看着那身带着官阶刺绣的衣裳，苏青沅又实在无法反驳。 仍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换了身行头之后，整个人显得更精神了，也更意气风发了。 “微臣慕清扬参见贵妃娘娘。”慕清扬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好不春风得意。 “娘娘？”见她有些走神，福成喊了她一声。 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又对上福成有些困惑的目光，这才平静了神色，若无其事地问他，“这位慕大人有些眼生，以前好像没见过啊。” 福成听着这话点点头，“慕大人的确是新上任不久，但他武功高强，能力出众，自然很快就从那些侍卫里脱颖而出。也正是因为这样，皇上觉得唯有慕大人这样厉害的人，才能守着景华殿的安全。” 苏青沅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福成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皇上还特地吩咐了，从今往后，慕大人在这皇宫之内，只需听皇上和娘娘您的吩咐，也就是说……” 福成没有再把话说下去，苏青沅看了他一眼，也就有些懂了。 既然是只听他们二人的，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慕清扬都要以她的利益为先了，如此，其他人便是想来撒野，多了一个人看着这里，也不那么容易得逞。 想及此，苏青沅不觉心里一阵温暖，又看向福成，目光柔和不少，“皇上也真是费心了，待我转告皇上，也请他要保重龙体。” 福成朝她微微欠身行礼，“娘娘的话奴才一定带到。”说着，又看了看她，“如果没什么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苏青沅点点头，算是应允了。福成又一欠身，而后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苏青沅这才收回目光，目光无意间落到不远处的人身上，只见慕清扬看着她，眼底噙着淡淡的笑意，微微动唇，同她说话。 “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第170章 千万别断了联系 世事总是多变，苏青沅原以为不会再见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苏青沅也就礼貌性地回了个微笑，“是啊，没想到你晋升得如此之快。” 慕清扬看着她，目光微微一顿，“真是没想到，娘娘还记着我。” 苏青沅也看着他，眼底仍旧不动声色，“本宫一向记性都很好，哪怕是见过一面的人也都记得清楚。” 慕清扬的表情僵了僵，苏青沅别过目光不再看他，“没事你就先出去吧，刚来景华殿不习惯，本宫会叫人来带你到处走走，快些熟悉的。” “是。” 这一次，慕清扬倒是答应得痛快，抬头又看了她一眼，干脆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下午的时候，苏同进了宫。 看到她的那一刻，苏同本来通红的眼倏然老泪纵横，慢慢地朝她走过来，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青沅，你可算是回来了！” 苏青沅看着苏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不觉湿了眼眶。 “叔父！”苏青沅叫了他一声，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落完之后，她才破涕为笑。 也是在这一刻，苏青沅心里开始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下这一个叔父了，叔父就是她最亲的人，谁也替代不了。 苏同又打量了她半天，见她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才常常地松了口气，忍不住感叹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百年之后，我哪还有面目去见你爹娘啊！” 苏青沅听了他的话，更止不住哭，“我没事！我没事！” 苏同连连点头，仔细地打量着她，生怕她哪里是在说谎，“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两叔侄俩在一旁寒暄，苏振泽在一旁看着，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您也见着青沅了，我们坐下说慢慢说。” 经苏振泽这么一提醒，两个人这才想起来要坐下，而后就坐到了桌子旁。苏青沅这会儿才注意了苏振泽，那日不过见了个大概，今天苏青沅才好好留意他。 比起那日，他整个人看上去春风得意了不少，虽说脸上比那日清瘦了些，但想必在朝廷任职，每日也多少是要劳心劳力的。 苏青沅朝他轻轻点了点头，苏振泽给她回以微笑。 苏青沅又看向了苏同，嘴角不觉带着暖意，“最近家里的其他人都还好吗？” 听到她这么问，苏同脸上微微一僵，没有说话，但正当她要往下问的时候，苏同却是笑了笑，直接带过，“这一次真是要把叔父吓死了，快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了那风王寨？” 苏青沅看着他，斟酌再三，将事情的大概讲了一下，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的细节，她自然是略过的。 而那些事她不想讲，苏同自然也不想听，说起来也不过是她心里的一点点执念罢了。 苏青沅和苏同聊起来，有的时候不小心说到朝堂上的事，苏同倒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给她讲出来，苏青沅起初还有些避讳，但后来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苏同的抱怨不过是那个大臣表里不一，是个伪君子，那个大臣喜欢搞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诸如此类。其实苏青沅是在意苏同之前那古怪的反应的，但苏同不说，她也知道他不愿意说，只好作罢。 “这不查还好，一查，那王大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官，竟然敢在他管制的县里横行霸道，结果你猜怎么着，这王大人竟然是当今尚书袁大人的门生的一个同窗的弟弟，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苏同说到兴起处，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不管他说什么，苏青沅都一言不发，等到他说完了，也只是看着。 苏同义愤填膺地说够了，这才看向她，脸上有些尴尬，“叔父说这些朝堂上的事你大概都不爱听，也是，无聊得很。” 苏青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叔父最近和徐大人走得很近吧。” 苏同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连想法都和徐大人差不多，谁说不是呢？”苏青沅说这话，话里有话。 苏同听明白了她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青沅，叔父已经不小了，知道自己在该干什么，虽说你现在是贵妃了，可你这样说，让叔父很没面子啊。” 苏青沅听了这话，只是轻叹了口气，“您永远是长辈，我是小辈，我怎么敢说您的不是呢？我只是想提醒您一句，以后还是离徐大人远些吧，你看，他们的想法不已经开始影响您了？” 苏同忍不住皱了皱眉，“你都没有和徐大人相处过，根本不了解徐大人是什么样的人，而且那袁家的门生子弟的确劣迹斑斑，就算我和徐大人不认识，我也还是看不惯那些人那样做事。” 苏青沅看着他不禁有些着急，刚想说什么，目光却下意识地朝苏振泽那边瞥了一眼，只是那么细微的动作，苏同却还是注意到了，而后向她摆摆手。 “不碍事，你想说什么就说，振泽他是自己人，倘若不是，我今天也不会带他来这里了。”苏同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 苏青沅又看了一眼苏振泽，苏振泽仍旧对她回以淡淡的微笑。苏青沅收回目光看向苏同，想了想，最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叔父您一定要小心，切莫太过相信这些人，免得……”苏青沅话没有说完，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我知道了，”苏同这次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且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起来，“叔父一把年纪了，这点道理还是懂得，而且，你什么时候看叔父被人骗过了？” 苏青沅拗不过他，只好点了点头。 苏同这才又露出笑容，而后又朝苏振泽看了一眼，再次看向苏青沅，目光变得认真起来，“青沅啊，叔父年纪大了，以后在这宫中也不方便经常走动了，以后啊，你们年轻人，要时常走动，千万别断了联系，知道吗？” 第171章 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吧 苏青沅听着这话，又朝苏振泽看了一眼，她似乎有些明白今天苏同带他来的目的了。 苏同不是个热衷扯些裙带关系的人，如今这苏振泽突然来投靠，这些事也都搞出来了，任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想及此，苏青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有说话。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苏同一见她沉默，有些急了。 苏青沅这才朝苏振泽看了一眼，而后又看向苏同，轻轻点点头，“叔父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在朝做官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如果做不好，这可不是什么常联系就管用的。” 苏同听着这话，眉头忍不住皱紧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苏青沅只是沉默。 苏同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苏振泽连忙看向苏同，开口说了起来，声音仍旧温润，“二叔你也别生气，青沅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倘若我自己不上进，我也不好意思请青沅帮忙，朝堂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的。” 苏同看了他一眼，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用帮她说话的，她的芯子我了解。” 接着，苏同又看了苏青沅一眼，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青沅啊，你以为叔父什么都不知道吗？叔父也有自己想法啊。叔父年纪大了，这朝廷里本来就是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地方，就算你不害人，却也还是要自保啊，叔父只怕百年之后，正所谓色衰爱驰，你在这宫里没有人可以依靠，叔父就是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苏青沅微微一怔，不觉又红了眼眶，“叔父，你别说这些……” 苏同却是轻轻叹息摇头。最后，他又看了一眼苏振泽，最后又看向苏青沅，目光很是认真，“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样怕是以后要吃亏啊。”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了，这都是她自己选的，她没什么好后悔的。 苏同看着她，又开口，“振泽这孩子我很清楚，等到百年之后，我老了，干不动了，到时候他能独当一面了，把你交给他照顾，我还是很放心的。” 苏青沅听了这话，不大舒服，脸上仍旧平静，“叔父，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现在就别想这些了。” 苏同却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我怎么能不操心？” 苏青沅听了这些话有些无奈，“好了好了，叔父，我知道了，我听您的。” 苏同脸上表情这才放松了些，“那就好，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说着又看了苏振泽一眼，“你和振泽很久没见了吧，你还记得，你们俩小时候玩的多好吗？好好谈谈。” 说着，苏同就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苏青沅连忙跟上他，搀着他的胳膊将他送出去，而苏振泽也跟了过来。 送走了苏同，苏青沅往回返，而身后苏振泽就跟在她的身后。苏青沅微微一怔，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你还跟过来干什么？” 苏振泽微微一愣，脸上却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我以为你会和我许久，没想到你说的第一句是这个。” 回到了房间里，身后门关上了，苏青沅这才转过来看着他，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叔父已经回去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不用再演戏了。” 苏振泽微微皱了皱眉，“这话怎么说？” 苏青沅看着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之所以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么？不然为什么专挑这个时候来？就这么巧吗？” 苏振泽闻言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目光却仍旧温和，“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我来这里投奔二叔只是因为家中父母过世，本来只是想谋个生计，没想到二叔他会这样做……” 苏青沅听完了，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论他说什么，其实她都是不信的，因而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吧。”最后苏青沅不想听下去了，索性直截了当地跟他开口。 苏振泽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皱了皱眉，最后眉头松开，“我什么都不要。” 苏青沅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开口确认，“你说什么？” 苏振泽看着她，神色仍旧平静，“我来这里从来不是为了图你什么，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苏青沅微微一愣，心里有些不舒服，“既然我已经答应叔父了，而你也已经当上了礼部侍郎，你再说这些有意义吗？你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把很多人都比下去了。” 在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她一向讨厌有人徇私舞弊，特别是想到眼前的人想要利用她，她更是不舒服。 或许多少是有以前的情分在吧，她不能接受以前那个曾带给她快乐的玩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宁可永远都不见他，至少印象停留在那段美好的回忆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 苏振泽看着她，最终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整个人都轻轻松了口气，“没事了，你说得也有道理，礼部侍郎的官职我是辞不了了，不过二叔说的话是二叔说的，我接不接受就是我的事了。” 苏青沅看着他，眼底有一丝诧异，但却没有问出口。 “那没事，我就先走了。”苏振泽想了想，又开口，脸上一点也没有的因为她刚才的话而变得不愉快，仍旧是神色淡淡的。 苏青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振泽仍旧礼貌地同她点头致意，而后转身离开。 看着苏振泽离开的背影，苏青沅又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才把话说得那么重，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没办法收回了。 待到苏振泽走后，苏青沅在会客室坐了一会儿才走出去，回来到殿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苏青沅走近一看，只见若璃正在桌边，忙碌地摆弄着什么。 听到动静，若璃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娘娘，你来啦？” 苏青沅点点头，闻着这股香味，觉得很熟悉，立刻觉得食指大动，胃口也被调动起来了。 第172章 苏贵妃的替代品 盘子里摆着一块晶莹红润的肘子，被用心地切好，此时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是哪里来的？”苏青沅忍不住有些诧异地问。 若璃还在摆弄着，听到她的声音，才回答了她，“哦，这是小苏大人送来的，他一来就把它给我了，说这凉了就不好吃了，让我拿到厨房先温着，估摸着他们走了，就给娘娘拿出来，小苏大人还叫我告诉您，这要现吃才好吃。” 苏青沅微微一愣，其实她现在是真的有点饿了，况且那冰糖肘的卖相十分诱人，散发出的肉香气更是叫人垂涎三尺。 这时候，若璃已经将她的碗筷摆好，一边弄着，一边嘴里说着，“这小苏大人也真是的，在这皇宫里您有什么是吃不到的，至于费尽心思给您带来嘛，这肘子要弄好，起码也要几个时辰吧。” 苏青沅没有说话，以前她小的时候，她去过苏振泽的家里，那时候苏振泽的母亲做得最好的就是一道冰糖肘，可惜那时候苏振泽的母亲身体不好，很少沾染油烟，下厨也只有那么几次。 苏青沅吃到冰糖肘的机会少之又少，可只吃了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而每一次，光是做这一道冰糖肘，苏振泽的母亲就要天还黑着就醒来，弄到中午的时候才能给他们端上桌来。 也是因为这肘子处理起来很麻烦，苏振泽的母亲才很少去做。当时看着她那副眼馋的模样，苏振泽就曾拍拍胸脯向她保证，以后他也学会这道菜，经常做给她吃，这样她就不用馋了。 苏青沅自然当那是一句玩笑话，毕竟后来他们就很少见面了。之后苏青沅曾经找过不少厨子，做过不少冰糖肘，可没有一道是曾经她喜欢的味道，也没有一道能够比得过曾经的味道。 即使实在皇宫里，苏青沅也没有再吃上比那更好吃的冰糖肘。 苏青沅坐在桌前，心情其实是有些复杂了。沉默了片刻，她还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送进嘴里。 冰糖肘还热着，新鲜而味美，皮肉入口即化，口感独特，香味浓郁，吃到最后，苏青沅只觉得心头一热。 还是那原来的味道，她曾经以为吃不到而遗憾了很久的味道，再次回来了。 “娘娘？” 若璃突然叫了她一声，苏青沅猛地回过神来，这才看见若璃正满眼不解地看着她。 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回目光，让自己平静下来，“怎么了？” “没什么，”若璃摇了摇头，可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娘娘，你怎么了？肘子不好吃吗？” 苏青沅摇摇头，“不，很好吃，很好吃。”她这么说着，脑海里闪过的是曾经的情形，那个小男孩，总是那么体贴地照顾她，每次她问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的时候，他总是回答： “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哥哥对妹妹好，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吗？” 苏青沅脑袋里想着，最后忍不住破涕为笑。 夜色渐渐深了，今夜萧昶灏大抵是很忙，苏青沅也没有去烦他，吃了那块冰糖肘后，她就觉得没那么饿了，晚膳也只吃了一点。 她有些心血来潮，突然想去看一下萧昶灏，这么想着，她又用之前的方法，拿了小太监的衣服，乔装打扮了一下，就直接去了重华殿。 苏青沅来的时候，福成并不在殿门口，周围也没什么守卫，苏青沅猜想福成大概是有什么事走开了一下，倒也没有在意，便朝着殿门走了过去。 然而，她刚要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萧昶灏的声音，声音里带了一丝不耐烦，也异常得冰冷。 苏青沅微微一怔，难道他知道她来了？可是他为什么会跟她这样说话？她明明连门还没有碰，他就知道了吗？ “你都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我了，如果我今天不来，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见到你，你说，我怎么能不来呢？”再次响起，是一个女声，声音不算柔弱，却带着一股令人心碎的悲哀。 苏青沅微微一怔，这声音她似乎在哪听过，可是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可光是听着这番对话，她就莫名的有些心慌。 而回应女声的，就只有萧昶灏的一声冷笑，“你难道不知道，后宫妃嫔不能踏入重华殿吗？就凭这一点，朕就能治你的罪！” 萧昶灏的声音十分冷漠，是她从未听到过的样子，令她感觉到陌生，她越听着这样的话，心里越是没底，可她就是没有勇气去推开门，或者说，她还想再听下去。 女声的声音听着仍旧令人心碎，“你放心好了，那些宫人我都已经打发走了，没有人会待在外面，今晚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萧昶灏没有说话，那女人又开口，“我只是想见你了，再见不到你我就要疯了，你知道我每天被你关在甄秀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我每天能见的就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只有那么几个人，我快要受不了了。” 听了这话，萧昶灏却只是冷笑，“怎么？甄秀阁已经放不下你了？” “皇上！”女人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你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懂？我看重的不是什么甄秀阁，不是什么赏赐，而是你，我只想你来看看我，就看看我……” 说到最后，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甚至是卑微。 苏青沅心里不由地一紧，若不是对方是萧昶灏，她恐怕也要为这个女人的难过而心碎了。 她不知道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可听着这番话，她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恐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可她偏偏还没有勇气去推开眼前的这扇门。 短暂的沉默，那女人笑了一声，而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怨念，“我知道，从头到尾，我都只是苏贵妃的替代品，不是吗？只有苏贵妃不在的时候，你才需要我，等到她回来了，我就没用处了。” 第173章 新面孔 苏青沅听着这话，心里又是一紧。 “你错了，”萧昶灏的声音平静，却自始至终带着冷漠，“你什么都不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苏青沅，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他的声音那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没有一丝迟疑。 那叫人听了足以心碎的声音，在苏青沅听来，心里却是狠狠一颤，心里那种说不出的感受在蔓延，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是一颗种子种进了心底，而后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里面的女人许久没有说话，末了，才苦涩地笑出声来，“好吧，她回来了，你陪着她，这么久以来，我也没有去打扰她，不是么？可就算你不管我，也要管管我们的孩子，不是吗？” 苏青沅狠狠一怔，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原本感觉到有些温暖的心瞬间跌落下去，仿佛坠入了冰窖，瞬间变得寒冷。 而另一边，萧昶灏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变得出奇愤怒，“朕早就说过了，再乱说话，朕就叫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女人听着这话，只是一声冷笑，“你怕什么？她又不会知道。” 苏青沅没有反应，心也随着女人的声音一点点沉下去。 “朕早就说过了，这孩子不是朕的！”萧昶灏的声音出奇的冰冷而愤怒，“在没查清这孩子的来历之前让你住进甄秀阁已经是朕最大的仁慈，别逼朕连最后的忍耐都耗尽！” 女人听了，只是苦笑，“你觉得我会连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都分不清吗？” 萧昶灏没有说话。 苏青沅的心提了起来，在等着萧昶灏的答案。 女人仍旧是笑，笑得有些讽刺，“倘若这孩子不是你的，你大可以不认，又何必册封了我，又这样待我？” “如果不是太后逼迫，你觉得朕会册封你吗？”萧昶灏的声音变得愈发冷，“朕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你以为有太后给你撑腰，你就有恃无恐了，是吗？” 女人听了这话，再也笑不出来了，“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既然敢做，难道不敢承认吗？以后你让这个孩子作何感想？” 萧昶灏只是冷哼了一声，“这孩子是谁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女人再次开口，声音里满是困惑，“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太后果然是说对了，那女人根本就是个狐狸精，为了她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女人的话倏然卡住了，像是被什么扼住了脖子，拼命挣扎却怎么挣不开。 “我警告你，不许你再说她一个字，你觉得我之前是在开玩笑么？”男人的声音骤冷，冷得仿佛千年寒冰，里面透着一股肃杀般的狠厉，叫人陌生而不寒而栗。 之后，女人剧烈咳嗽声响起，许久的沉默之后，女人才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不敢了……” “滚！” 萧昶灏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冷得叫人打颤。 听到这声音，苏青沅莫名的心惊，连忙躲到了一侧的柱子后面，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可担心被来人发现，苏青沅始终没有探出头来。 过了一会儿，苏青沅就看到一个身影踉跄着离开了，夜里身形很难辨认，苏青沅不记得她之前见过这个女人。 女人的身影走远了，苏青沅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女人的那句话，无休无止，像是缠着她的绳子，越缠越紧。 “为了她，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孩子…… 想到这两个字，苏青沅只觉得心里一阵吃痛。许久，苏青沅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力气，也没有再进去看他的勇气，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景华殿走，一路上踉踉跄跄，好不恍惚。 回去了之后，苏青沅整个人就变得失魂落魄，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周围的人问了她，她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直沉默。 这一天，徐氏来看她，苏青沅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招待徐氏。 似是没看出她的状态极差，脸色难看，徐氏打量了她一番，整个人松了口气，感叹起来，“妹妹没事了就好，妹妹没事，本宫也就放心了。” “有劳姐姐关心了。”苏青沅应付地说了一句，整个人仍旧恹恹的，此时她实在没心思应对徐氏，可徐氏却偏挑这时候来，她也没办法，只能面前招待了。 徐氏看着她，满是诧异，“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若璃在一旁听了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家娘娘这几日就一直身体不大舒服，怕是之前落下病根了！” 徐氏听了这才点点头，“既然病了，那就要叫太医来看，太医呢？来过了吗？” 若璃摇了摇头。 徐氏看着她皱了皱眉，“真是的，身边的宫女就连自己主子不舒服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照顾的。”说话间，徐氏瞥了一眼身后的静菊，“快去叫个太医来，给妹妹瞧瞧身子。” “是。”静菊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 苏青沅见此状忍不住蹙了蹙眉，连忙开口，“姐姐，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只是小毛病，休息休息就好了，不必劳烦太医跑一趟。” 徐氏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一脸理所当然，“这么能叫麻烦呢？身子不舒服就该瞧，可千万别拖着。”说着，徐氏仍旧看着静菊，示意她动作快些。 静菊立刻会意，这一次直接朝着门口走去，不再迟疑。 苏青沅见是如此，也就不再说什么。徐氏看着她，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后面苏青沅同徐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是谈些公里近来发生的事情，没过多久，太医便来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听着声音有些陌生，苏青沅一抬头，的确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位太医。 第174章 当面说个清楚 见她眼底有些困惑，徐氏便耐心地同她解释起来，“这是平日里给本宫诊病的吴太医，静菊只认识这一位太医，大概就把他叫来了，不过不碍事，吴太医家里是三代名医，一定能给妹妹你瞧好。” 苏青沅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那吴太医则走过来，将丝帛放到她的手腕之上，而后为她诊脉。 苏青沅本来觉得没有什么，而这时，却看对面的吴太医眉头倏然皱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娘娘，之前你是不是有在乱服什么药物？” 苏青沅微微一愣，“您怎么会这么问？” 吴太医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娘娘的脉象很怪，应该是长期服用药物导致，好在您及时断了，不然很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说到这，吴太医收住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一层奇怪的神色。 “什么后果？”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 吴太医没有说话，神情变得古怪起来，整个人更加拘谨了，更加不愿意开口。 徐氏跟着皱了皱眉，“吴太医，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这样弄得人心里不踏实。” “可是……”吴太医看着徐氏，眼里有难色。 徐氏又看了苏青沅一眼，这才又开口，“没事，您说吧。” “那您和贵妃娘娘可千万不要说，这些话是微臣的说的。”吴太医看着她们，面露惊恐。 苏青沅皱紧了眉，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吴太医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是她不爱听，甚至反感听的，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开不了口阻止吴太医说下去。 吴太医又看了她一眼，而后低下头，不敢再抬起来，“娘娘之前服用的药物很伤女性的身子，短期服用可以起到避~孕的作用，而长期服用，不仅对身子有影响，而且很可能会导致终身不孕……” 一听这话，苏青沅整个人都愣住了。 徐氏听了这话，脸色倏然冷了下来，看向苏青沅，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妹妹，这件事可不是件小事，你还要瞒着本宫吗？” 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听到吴太医的话，她也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看着吴太医发问，“您会不会是看错了？” 吴太医摇摇头，“微臣行医多年，诊病无数，绝对不会看错。” 苏青沅狠狠一愣，而另一边，徐氏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原本宫中的那些传闻，本宫还不相信，可是今天，妹妹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苏青沅不解地看着她，“姐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徐氏站起身来，眼底莫名的有一股冷意，“我把妹妹当做妹妹看来，真是没想到，妹妹竟然摆了我一道。” 这样说，苏青沅更加莫名其妙了，连忙站起身来，“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是真的听不明白。 徐氏看着她，眼底强烈压抑着一丝怨毒，“皇上爱你，这没什么，可你不能仗着皇上爱你，你就做出这种事来！” “我没有……”苏青沅隐隐约约明白徐氏要说什么了，连忙想要解释。 徐氏却是冷笑了一声，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我说怎么皇上总是宠幸你，你这颗肚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你根本就不想给皇上传宗接代！不仅不想，还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苏青沅彻底被徐氏骂懵了，而她也从徐氏的话语中捋清了思绪，“姐姐，你觉得是我故意这么做的？” 徐氏却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苏青沅皱了皱眉，脑袋里思绪一片混乱。她根本不记得她有喝过这种药，至于怀孕这件事，她也没有特意去在意，只是让它顺其自然，这么久了没动静，她只以为是她身子太虚弱导致，可没想到…… 徐氏看着她，仍旧是冷笑，“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至少是在乎皇上的，没想到，你连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都不如！至少她们愿意给皇上繁衍子嗣……” 徐氏愤怒着开口，一股脑地说完才意识到什么，连忙闭嘴，可是已经太迟了。 苏青沅微微一怔，整个人的心倏然一沉，眼睛紧紧盯着徐氏，“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什么孩子？” 徐氏微微一怔，仍旧是冷笑，“皇上不让你知道，叫所有人都瞒着你，可是如果他知道你是这样的女人，他恐怕就该知道自己的心思都白费了！”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响，简直天崩地裂。所有的记忆都交汇在一起，一个女人，还有孩子……她在没有被绑到风王寨之前，后宫里这些人都还无所出。 那么只能是…… 想到这里，苏青沅只觉得眼前一黑，还能是什么时候呢？只能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了。 一想到那男人抱着她时说过的话，苏青沅就觉得眼前几乎一阵晕眩。 “皇后娘娘，我们娘娘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听到这里，若璃也急了，忍不住给苏青沅辩解。 徐氏却是目光一冷，像是要杀人一般，“闭嘴！” 若璃猛地一怔，这才意识到她刚才是在跟皇后说话，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往下说了。 徐氏再次看向了苏青沅，脸上没了温度，“枉我浪费时间来看你，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好待的了，我们走！” 说完，徐氏不再看她，转身带着其余二人朝着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苏青沅站在原地，脸上一片苍白。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看向若璃，“去！去把程吏目叫来！我要他当面来和我说清楚！” 若璃被她这样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朝着门外走去。 苏青沅听着若璃小跑的声音远去，心里一片复杂。她所有的药都是经程若白之手的，如果药里有什么问题，他会不知道吗？就算他不知道，可他给她号脉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这事不能细想，越是想得多，苏青沅越是觉得头疼欲裂。 第175章 最后一个知道 若璃最终也没能把程若白带来，程若白身为吏目，听从萧昶灏的命令，到城外主持负责施药事宜，近来有一小批难民来到了京城之外，一些简单的药品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萧昶灏这么做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这次不过是给程若白一个机会，只要有所功绩，之后升官，进而掌管太医院也不会太远了。 萧昶灏为什么倒是很信任程若白，也许正是这份信任，所以他才把程若白安排在她的身边给她诊病。 苏青沅越是细想，就越觉得有几分害怕。 若璃回来了，推开门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苏青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刚才她回来的时候苏青沅就坐在那，她出去拿了一个手炉回来，没想到苏青沅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你早就知道了吧？” 在这片寂静中，苏青沅倏然打破了沉默，抬起头来，眼里没有一丝的波动。 若璃狠狠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不是！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药会出问题！我可以发誓，如果我知道这件事，就不得好死！” 若璃说得很干脆，没有一点迟疑，生怕苏青沅误会了她。苏青沅仍旧看着她，她也知道若璃并不知道这件事，当时徐氏还在时，她那惊诧的反应她是看在眼里，骗不了人的。 而徐氏她不敢保证，毕竟太医是静菊去叫的，那吴太医又是徐氏熟识的，难保不会动些手脚，她冷静下来也就没那么急着要见程若白了。 反倒是另一件事，让她如鲠在喉。 苏青沅努力平静下来，看着若璃闪烁的眼睛，“皇上有了别的女人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若璃狠狠一怔，眼里闪过惊惧，悲伤还有一丝难堪，但沉默着不说话，整个人轻轻地颤抖着。 一如那一天，她刚回来不久，若璃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而她，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 苏青沅只觉得自己收到了巨大的冲击，但她只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谁？”最后她淡淡地问出了这两个字。 “娘娘，你听我解释……”若璃急了，还想说什么。 苏青沅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是谁？！” 她又说了一遍，若璃被她吓了一跳，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红了眼眶，“娘娘，你别这样，你这样叫人害怕……”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发的苍白，她的指尖紧紧地扣在她的肉里，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痛。 “我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苏青沅冷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讽刺，“你可真是我的好宫女，好侍女，竟然跟着他们一起来骗我……” 若璃听着这些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看着她，急匆匆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愧疚，“娘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只是那时候您回来不久，身子还弱，我不想……”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笑出声来，“看我被骗的团团转的样子，是不是很有趣？” 若璃听着她的话，彻底崩溃大哭起来，“娘娘，对不起……对不起……” 苏青沅别过头去不看她，生怕多看若璃的泪眼她就会心软，“怎么，还是不愿意说吗？” 若离微微怔了一下，连连点头，幅度之大，把眼泪也甩得滴落几滴，“我说！我说！娘娘，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青沅这才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她。 若璃低声啜泣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才继续开口，“是那个叫明月的焱族女子……前两个月的晚上，皇上在重华殿批阅奏章，一直到很晚，后面惠妃娘娘就叫那明月去给皇上送补品，之后就没再出来……” 说到最后，若璃的声音低了下去，惶恐不安地抬头看了苏青沅一眼，不知自己还该不该说下去。 苏青沅却脸色仍旧平静，只是看着她，“继续说下去。” 若璃别开目光不看她，又继续颤颤巍巍地开口，“本来这事谁也不知道，皇上也没想着要册封她，可后来太医就诊出来她怀有身孕，推算起来，正是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太后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开心得不得了，去看了那明月之后，还跟身边的人说，明月害喜的征兆就和太后当初怀皇上是一模一样，明月肚子里的肯定是个皇孙…… “皇上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他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太后因为这事气得大病了一场，说皇上要杀自己的骨肉，天理难容，为了这事，皇上也好不头疼，最后太后更是以死相逼，说他敢动这个皇孙，她就算是死也无颜去见先皇……皇上是孝子，拗不过太后，就只能封了那女子一个僖嫔的位分，在皇上心里，娘娘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可以取代……” 后面若璃说了什么苏青沅都听不见了，她只听到了僖嫔两个字。僖嫔，不就是她那天碰到的女人么？当时她也没有细想这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僖嫔出来，现在想来，对方有皇子，难怪那般嚣张跋扈了。 这么说来，她在重华殿外听到的女人，也是明月了。 见苏青沅不说话，若璃突然有些害怕，脸色也倏然变了，“娘娘！娘娘！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吓我！” 苏青沅猛地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是平静，“我没事。”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手掐出血来罢了，苏青沅一松手，那鲜血就顺着手心流了下去，滴在了地毯上。 若璃看着她，眼底有些后怕，刚想要问什么，可是看着苏青沅的那张苍白的脸，她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苏青沅又说了一声，神色淡然。 若璃仍旧紧紧地盯着她，都快要吓哭了，“娘娘，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第176章 得到比失去更可怕 苏青沅听着这话，却笑了，“你觉得我会是做傻事的人吗？” 若璃愣了一下，的确，她一直都不觉得苏青沅是会做傻事的人，这么久以来，能够在那土匪寨子里待了那么久，仍旧坚持着活下来并回来的人，不像是个会做傻事的人。 可是她仍旧觉得有些担心，“娘娘……” “出去吧。”苏青沅却朝她摆了摆手，不再看她。 若璃叹了口气，这才无奈地朝着门口走，而后又转过来，颇为担心地看着苏青沅，“娘娘，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苏青沅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身心俱疲，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若璃就这样走了出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这一夜，竟比她进到这皇宫里，甚至是在风王山的时候的任何一夜都难熬。 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可今天这晚，她却觉得有些坚持不住了。 原来比从未得到过更可怕的是，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她得到了那个男人的承诺，却也失去了他的承诺，而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一切的人。 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苏青沅躲在被子里低声地啜泣着，黑夜从未如此的漫长。 第二天天亮之后，苏青沅又恢复如往常，照常梳洗，照常吃饭，和平时并无两样。 若璃看着她这个样子，本来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她的娘娘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失魂落魄，看来她的娘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用完膳之后，周敏就走了进来，看着她，脸色不免有些难看和尴尬，但最后还是朝她走了过来。 从若璃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周敏看了若璃一眼，而若璃也快速地看了她一眼，两个人对了个眼神。 周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青沅，对不起，我……”周敏皱了皱眉，还是开口。 苏青沅抬头看她，神情平静异常，“没事，这不是你们的错。” 周敏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底有些诧异，旋即就变成了一丝愤然，“我也没想到皇上会是这样的人，他真的太过分了。” 苏青沅没有说话。 许久，周敏看着她，又叹了口气，“这就是命，我们女人命。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你凡事都要往好了想，至少皇上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否则也不会这么久都在找你，他……” “我要的很多吗？”苏青沅抬起头来看着她，脸上仍旧淡然。 周敏微微一愣，又是轻声叹息，“哪个女人不想找个一心一意的如意郎君？只是现实就是如此，你得学会接受，不要太过不现实……” “你是说我在无理取闹吗？”苏青沅又问。 周敏听着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青沅，出了这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不好受你又有什么办法？你这样说话只会让你身边的人也跟着难受。”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了，听着周敏这些话，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周敏也没有再说话了，神情同样有些复杂。 没过多久，苏青沅就听到外面一阵动静，接着就是一声嘹亮的喊声。 “皇上驾到！” 若璃和周敏全部回过头去看，没过多久，门就被推开了，一阵风自外面吹进来，接着就是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两个人连忙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萧昶灏从外面而来，一阵风尘仆仆，而他的目光一进来就定格在了桌边的那个身影上，此刻她正端着茶杯，细细地品茗，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哪怕看他一眼。 而他的目光却已经被她紧紧地吸住了，至此一下都移不开。 “你们都下去吧。”萧昶灏摆了摆手，他不想他和她独处的时间里，有任何无关的闲杂人等在旁边看着。 周敏起身，看了一眼苏青沅，又眼神复杂地看了萧昶灏一眼，而后才跟着若璃一起退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萧昶灏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他却轻笑出声来，“看来真的是把你给惯坏了，见到我来，不仅不行礼，就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了。” 苏青沅的身体微怔了一下，却仍旧没有回应。 萧昶灏注意到了她有些不对，却也没有多想，而是直接做到了她的身边。 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手炉，他却也没有去拿，而是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声音里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外面太冷了，帮我暖一暖。” 感受到他的手，苏青沅微微一怔，他的手根本不算冷，对比起来，她的手比他还要凉些，他一攥住她，她就感觉到了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暖意。 她没有挣开他，但也没有回应他。 萧昶灏看着她的脸，终是明白她心里有什么事，而这事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萧昶灏忍不住关切地问她，连忙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热，这才松了口气，“那天不好好好的吗？还是怪我这些天没有来看你？朝堂的事是真的太多……” 他说着，就给她解释了起来，可是他说的时候，他看着她的脸，竟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她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这些话一样。萧昶灏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皱了皱眉。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萧昶灏想到这，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是不是哪个宫人没伺候好？还是谁来找你的麻烦？你不用这么忍着，都说出来……” 听到他这么说，苏青沅才猛地回过神来，慢慢地转过来看着他，而后才露出一个笑容来，“我那天碰到僖嫔了，我想她大概也是去看你的吧，急匆匆的，看到我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听着僖嫔二字，萧昶灏的脸色倏然一沉，脸上闪过一丝叫人看不懂的情绪，苏青沅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第177章 如果你还在乎我 “当时我还在想，这僖嫔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但后来想想，她怀有身孕，的确不应该让她再下来给我行礼。”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倏然收紧。苏青沅看着他，本以为他眼底多少会有些惊诧，或是愧疚，可是让她感觉到寒心的是，这两种情绪，他一种都没有，相反的，反而是带着一丝隐隐的愤怒。 苏青沅的心更沉了几分，脸上却一脸平静，“也是，她毕竟怀着身孕，我这么跟她计较显得我太小气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男人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忘了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了？” 苏青沅看着他，眼底有了一丝诧异。 萧昶灏仍旧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迟疑，“你是贵妃，就该有贵妃的样子，随便什么人见了你都可以不行礼，那贵妃的威严何在？” 苏青沅看着他，彻底怔住了，萧昶灏继续说着，“以后就该让这些人都知道什么叫规矩，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知道了吗？” 听着他的一番话，苏青沅沉默了片刻，却也没有多高兴，“那怎么行？毕竟她怀着的是皇家的骨肉，我若是说什么，恐怕太后会很不高兴吧。” 不提太后还好，一提太后，萧昶灏的脸色更沉了几分，苏青沅仔细看着他，以为他要生气了，可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又平静下来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愤怒。 “谁跟你说的这些？”萧昶灏说话的时候仍旧保持着耐心，但苏青沅可以听出来，他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愤怒。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这种大事整个宫里都传遍了吧，想知道不是很容易吗？” 说到这里，她很想努力让自己平静，可到了最后，脸却还是忍不住沉了下去，变得很是难看。 萧昶灏沉默了，苏青沅也没有再说话，整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尴尬。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最后还是苏青沅率先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她以为，出了这样的事，他至少也该跟她道个歉，可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没有。”萧昶灏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听到这一句话，苏青沅的心也在瞬间沉到了谷底，“也是，寻常人家三妻四妾也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是帝王之家？你可以再娶无数个妃子，我也不会说什么。” 她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难看几分，可此时苏青沅根本顾不上萧昶灏的反应了，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可她怀上孩子是什么时候？我在风王寨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再在这装好人我觉得恶心！” 说话间，她毫不迟疑地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仿佛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 她这一抽手，萧昶灏只觉心一下都被抽空了。 苏青沅将手收了回来，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去陪僖嫔和她的孩子吧，她们才更需要你。” 萧昶灏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你这是在干什么？表现你的深明大义？” “不是，”苏青沅回答得很干脆，“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 萧昶灏的脸色倏然一沉，“苏青沅！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都不想。”比起他的震怒来，苏青沅倒是平静得多。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倏然一沉，眼底的怒气越级越浓，“你真的就这么想我走？” “是。”苏青沅的回答仍旧简单却干脆，仿佛现在的她，连跟他多说一个字都吝啬。 萧昶灏皱起了眉头，下一刻突然将桌上的动全都拂到了桌下，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听到动静，外面的人连忙推门走了进来，声音惊恐万分，“皇上……” “滚！” 萧昶灏连看都没看一眼，冷着一张脸，目光始终看着苏青沅，眼底写满了怒气。 站在门口的周敏惊恐地看了萧昶灏一眼，又看了苏青沅一眼，很快朝着门外退了出去，重又将门关好。 萧昶灏仍旧看着她，见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眉头仍旧紧皱，却轻轻一声叹息，“我之前说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是吗？” 苏青沅没有回答。 “你说句话，行吗？”见她沉默了，萧昶灏的声音有些无奈。 “你想听什么？”苏青沅仍旧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她的心仿佛有了一点轻松，“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不会逼你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的。” “什么意思？”萧昶灏皱紧了眉。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其实她已经没有那么气了，毕竟如今生气也于事无补。 “在这皇宫里，本就不是我能说得算的，这点我还是清楚的，我不会强求你放弃她们，但我也很清楚地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走吧，别再来见我了，当然，你也可以来，我阻止不了你，只是以后也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如果你不满意这样的结果，杀了我，或是废了我，我都无所谓，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就永远都别来烦扰我了，让我一个人在这个皇宫里慢慢地老去。” 苏青沅一口气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这就是她想了一晚上的结果，既然无法释怀，那就不去释怀，她见过多少女人的妥协，没有一个女人的妥协最后能换来幸福，这大抵就是女人的悲剧吧。 她的声音那么淡淡的，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说得那么轻而易举。她轻而易举地就描绘了自己的一辈子，那么轻松，好像根本不在意，听得他心里有一团怒火。 “没有别的选择？”最终，他还是耐着性子问她。 苏青沅也看着他，“放我走，离开皇宫，让我去过我想要的生活。” 听到这话，萧昶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放你走，你一无所有，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苏青沅摇了摇头，“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一无所有呢？我可以南下，也可以北上，总有一个人会是等着我的……” 第178章 内心的不安 听到“南下”两个字，萧昶灏的神经倏然绷紧，目光变得幽深而不可测，“你要去找萧胤珏？！” “也许吧，”苏青沅也毫不避讳，“去哪里也好，遇见谁也罢，怎么样都好。” “哪也不许去！”萧昶灏几乎瞪红了一双眼睛，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苏青沅倒是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因而反倒很平静，“待在这皇宫里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就这样吧。” 萧昶灏的眉头皱紧了，“我不准！” 苏青沅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也懒得再回答。 “苏青沅！” 萧昶灏的看着她，眼底写满了暴怒，下一刻，他便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扯进怀里。 “什么叫就这样吧？！我不准，听懂了没有？！” 他朝着她喊，生怕她听不见一般，而苏青沅听见了却也不回答。下一刻，男人便抓住了她的下颌，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苏青沅只挣扎了一下，并没有推开他，萧昶灏心里一紧，心里隐隐燃起一丝希望，连忙将她抱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柔软的大床上，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男人的急切和女人的淡漠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论他如何的主动热情，她都毫无回应，甚至脸上面无表情。 萧昶灏抬头看着她的脸，一点点恐惧从心头慢慢渗出来，渐渐扩散，却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不主动，也不拒绝，更多的只有空洞。 “苏青沅，你……”萧昶灏看着她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苏青沅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你是皇上，你想怎么样，我无法拒绝，可是我们也只能这样了，回不去了……” 萧昶灏看着她平静的眼睛，心里仿佛被一只手掐紧，好像下一刻，他就要失去她一般，心里开始绞痛，无休止的蔓延。 “不，不会的……” 他像是安慰她，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说话间，他已经除去了他们之间的屏障，他从未如此急迫的，想要立刻，马上就占有她，让她明白，她永远是他的女人，永远只能是他的女人！ 没有任何温柔，男人就这么同她融为一体，苏青沅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 看着她抗拒，他就越发得急迫，那种恐惧在他的心里蔓延，更多的还有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他通红的眼看着她，最后一口咬上了她的肩头。 苏青沅仍旧没有说话，他的动作变本加厉，更加过分。 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住了，痛呼出声，这才抬起头来愤愤地看着他，“你也是这么碰她的么？我觉得脏！”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狠狠一怔，最后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咬着她的耳垂，声音里透着痛苦和无奈，声音也沙哑着低沉了下去，“我没有碰过她……那碗东西里下了药，可是我真的没有碰她……别离开我，好吗？” 刚才他暴怒的样子，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听到他无奈的声音，她却觉得有点心疼，那声音是那么无奈，那么卑微，卑微里带着一丝乞求。 “萧昶灏，你知道到吗？最叫心寒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你，你到现在都想着要来骗我……”苏青沅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她这才发现，她的心被扯得生疼。 “我没有！”萧昶灏看着她，眼底早已通红，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楚。 可是在如今的苏青沅听来，却只觉得可笑，“没有？你为什么要册封她？” 萧昶灏浓眉蹙了起来，“这全都是母后一意孤行……” “太后会这么傻，认别人骨血做自己的皇孙吗？”苏青沅笑出声来，“萧昶灏，你到底是觉得太后傻，还是我傻？” 萧昶灏没有说话，眉头皱紧，脸色凝得铁青，“也许是我傻，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要相信我，是吗？她们的出现，只是让你有了理由摆脱我！”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越听越气，索性也就一口答应，“没错！你到现在才明白吗？” “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萧昶灏冷眸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苏青沅勾了勾唇，却笑不出声来，“在这皇宫里无忧无虑的过上一辈子，吃穿不愁，就是我能为自己找好的最好的选择，有人愿意给我提供这样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之前也是骗我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只知道他的内心不安，很不安，他害怕听到某些答案，可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口。 苏青沅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爱不爱有那么重要么？没有爱也不是不能活，只要往这这么一躺，不是什么都有了么……” 啪—— 一声清脆巴掌响起，苏青沅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也没有去管它，而后，她只听到萧昶灏低沉而愤怒的声音。 “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再说这种话，知道了么？”萧昶灏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像是威胁，却又透露着几分无奈。 苏青沅没有看他，只有一行淡淡的眼泪流下来，“早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萧昶灏皱了皱眉，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却被苏青沅一侧头给闪开了。 “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萧昶灏看着她，声音里满是不甘。 苏青沅还是没理会他。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萧昶灏最后一次问她，声音里透露着深深的无力。 苏青沅只是笑，而后愤愤地开口，“要我相信你，除非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个女人和孩子都不曾存在！” 萧昶灏猛地一惊，但很快脸色就恢复了平静，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起身穿好了衣服，一个人朝着门口走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萧昶灏眼底闪过一丝叫人看不懂的坚决。 “好，我明白了。”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而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179章 你配不上他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可是却再也照不暖她的心。苏青沅瑟缩在床上，一个人默默地啜泣。 周遭安静下来，苏青沅不知道哭了多久，一阵推门声响起来，苏青沅猛的抬头，而在看到是周敏后，眼神暗淡了下去，又重新低下头去，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周敏朝她走过来，步伐有些沉重，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脸色沉了下去，“皇上他走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苏青沅没有回答。 周敏看着她，眉头倏然收紧了，“青沅，你变了。” 闻声，苏青沅才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似是在等待她一个答案。 周敏看着她，目光不无心痛，“青沅，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认识苏青沅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苏青沅回过神来，问了她一句。 周敏只是看着她，淡淡地开口，“我认识的苏青沅，一直都深明大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如此糊涂？” “糊涂？”苏青沅的目光变得茫然，愈加听不明白了。 周敏看着她的目光变得越加认真起来，“皇上对你这么好，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我的心是石头做的？” 周敏皱了皱眉，“这段日子里，皇上为你做得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而你呢？你又为皇上做过什么？你在风王寨里丝毫未损，还等着皇上去救，说得难听些，也许你根本配不上皇上对你的爱。”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苏青沅一下子站起来，看着她，满眼的诧异。 周敏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似是有些心虚，但转瞬即逝，再看着她，目光炯然，“你根本配不上皇上对你的爱，皇上对你这么好，你却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愿意为他做，真的叫人心寒。” “心寒？”听着周敏的话，苏青沅只觉得想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敏别过头去不看她，声音有些生硬，“我只知道对错，不知道远近亲疏。” “好一个不知道远近亲疏！”苏青沅听着她的这句话，只觉得一口气顶上心头，“我都不知道，我把你召到景华殿来，最后就是为了你一句不分远近亲疏！” 苏青沅原本已经为了萧昶灏的事焦头烂额，没有想到周敏这里突然又爆出这么一出，她只觉得那口气耿在心里，怎么都顺不下去。 周敏只看了她一眼，促狭地冷笑一声，“你？如果不是皇上，我恐怕早已经被流放，如果我连这点感恩都不懂，又怎么还能待在这皇宫里？！” 苏青沅听着这话，又是狠狠一怔，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周敏这边，却是早已说在兴头上，根本收不住，“苏青沅，我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我也多多少少看明白你了，如果你是真心对待皇上，你也不至于总是如此，如果你不爱他，也别这样揪扯他，玩弄他的感情！” 苏青沅狠狠一怔，那一刻，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从周敏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都是你心里想的？”苏青沅看着她，眼底满眼困惑。 周敏却只是冷眼看着她，“苏青沅就算我和你相识已久，可是你这样的作风我也早已经看不惯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人竟然能享受这一切，而……” 周敏忽的止住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了，紧抿着唇，弧度有些僵硬。 苏青沅看着她，许久，最后忍不住笑了，却笑得有几分凄清，“真是为难你了，对我的丈夫竟然操心至此。” 周敏看着她，眼底的眸色沉了沉，“如果不是皇上，我不会再有机会待在皇宫里，我不是你，我懂得知恩图报。” 苏青沅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目光更加凄凉，“好一个知恩图报，那我呢？我又有什么？” 周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苏青沅再次笑了起来，这次却是无声，许久，她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滚！” 苏青沅朝她喊了一声，声音微微颤抖。 周敏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拉开门，头也没有再回一下。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苏青沅捂上脸，任凭泪水打湿她的手心。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退缩了，没敢把那句话也问出口来。 生怕她听到答案之后，她们连最后的朋友都做不了了。 这么久的友情，她是不舍得丢的。 转眼过了几日，这几日周敏像是故意躲着她似的，总也不跟她见面，苏青沅只有在若璃那偶尔问起的时候，才知道一点周敏的动向。 好在若璃似乎并不知道她们闹矛盾的事，只是觉得周敏太忙了，苏青沅才松口气。 苏青沅也是从若璃那里得知，周敏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努力维持着景华殿的日常，不让它因为她的不在而衰落下去，用心也是一片良苦。 苏青沅也是从若璃那里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萧昶灏总会来景华殿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听她们这宫人将发生在她身上的各种事，好像这么做，就好像她还在他身边似的。 而周敏和她认识最久，理所当然的，也被萧昶灏叫去讲最多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说了那么多话，周敏心里有了什么想法也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萧昶灏呢？他的心思又是否单纯呢？ 苏青沅光是想着这些，就觉得头疼。 想来想去，苏青沅觉得这事还是得弄清楚讲明白，她得知道周敏的这些想法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再想办法把她的这点念头给掐熄了。 而这几日，周敏一直躲着她避而不见，苏青沅也一时没有想到该如何去和她谈，就只能暂时把这事搁置。 不明所以的若璃仍旧每天精心尽力地服侍着她，看着外面日头好的时候，就想着拉她到外面去走一走，苏青沅本来懒得动弹，但看着若璃的兴奋劲，她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索性跟着若璃出了门。 第180章 背后议论 天气已经越发得冷了，身上虽然加了衣服，却仍旧能够感觉到手上有隐隐的凉意了。 若璃照例去把该准备的都带齐了，站在门口，苏青沅站在门口，觉着脸上有些发凉，就想到了自己进宫时曾带来一双手套，想要带上，可眼下若璃又不在，她刚好看到一个宫女，便叫住了。 “去把我的手套拿来，就在那些嫁妆里。”苏青沅吩咐了一声。 “是。”那宫女抬头惊恐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并没有想到苏青沅会叫她，但还是应了一声，急忙退了下去。 苏青沅就在门口等着，等了一会儿，宫女还没有回来，苏青沅怕她找不到她放的东西，索性也就找了过去。 苏青沅刚要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动静。 “还没找见呢？这贵妃娘娘可真会折腾人的！” “可不是？她这些东西都被压在底下了，找起来真是要多麻烦有多玛法，她可不就是故意的吗？” “算了，人家可能就是贵妃娘娘的命，谁教我们是奴才，就只有被她指挥的命，哪怕她要我们下油锅，我们不也得往下跳啊！” “哼，贵妃娘娘做惯了，还真是上瘾了，她难道还以为自己和以前一样啊？” “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切！我乱说什么了，我说的明明就是真话！你知道太后为什么一直对她有意见吗？”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这么久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看她根本就是不会生！现在看见僖嫔有了龙种，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你怎么知道？” “当然，我可是亲眼见到的，她可是把皇上都给气走了！真是给脸不要脸，自己生不出孩子，还被那些山贼土匪玩弄了，皇上不杀了她已经是她上辈子积德了，相信我，没过多久，皇上绝对废了她……” 苏青沅听着屋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一阵难堪，心里的愤怒更是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那种愤怒瞬间将她淹没，她站在门口，听着她们说话，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话！ 这些人，倒真是长本事了，面对着她的时候低眉顺眼，十分乖巧，没想到背对着人，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 苏青沅只觉得一阵急火攻心，下一刻，便不受控制地伸手一把将门推开。 听到动静，两个宫女都看了过来，而在看到是她之后，两个人的脸色更是变得蜡黄。 之前她吩咐的那个宫女，看着她更是连声音都在哆嗦，“娘娘……你……你怎么来了？！” 苏青沅听出了声音，刚才骂她骂得最欢的正是这个宫女！ 不理宫女忐忑的表情，苏青沅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东西找着了吗？” 那宫女愣了一下，困惑着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连忙回过神来回答她，“回娘娘，东西太多了，一时很难全都找出来，还需要一会儿……” 苏青沅却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们，声音渐渐冷了下去，“没有找到就不用找了。” 听着这话，两个宫女的神色都沉了沉，正要开口，苏青沅倏然看向了她们，目光里满是冰冷，“那么喜欢聊天，不如我给你们找个好地方！来人！” 她的话音落下不久，外面就有人闻声赶到，苏青沅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慕清扬，也懒得追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直接开口吩咐道，“把这两个宫女贬为最下等宫女，送到浣衣局去！” “是！” 慕清扬看着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目光一凛，连忙叫了其他侍卫来。 看到这个阵仗，两个宫女都吓傻了，回过神来，连忙在地上疯狂地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苏青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说说看，哪里错了？” “奴婢们不该在背后议论娘娘的事！” “不对。”苏青沅的声音仍旧没什么情绪。 “奴婢不该……不该……” 两个宫女又开口，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对。” 她的话音刚落下，慕清扬已经带着两个侍卫进来，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立刻过来，将两个宫女拉扯着就往外走。 两个宫女彻底傻眼了，挣扎着从她身边走过，两个人都满脸惊恐地紧紧盯着她。 而之前给她拿东西的侍女更是瞪大了眼睛，几乎用吼着对她开口，“娘娘！你这样也未免太歹毒了！我们什么也没做，你不能这样害我们！” 那宫女的声音落下，苏青沅眉头微微一蹙紧，而下一刻，只听到一阵响亮的巴掌声紧跟着响了起来，在这房间里格外的刺耳。 苏青沅连忙看过去，只见慕清扬早已收回了手，一脸的淡然，而再看那宫女，苏青沅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是一个巴掌，但慕清扬着实手劲极大，那一巴掌下去，那宫女的脸立刻红肿起来，嘴角立刻挂了血，整个人看上去更是神志不太清醒，像是被打蒙了。 而另一个宫女则被吓到了，瞪大眼睛瑟瑟发抖，却紧紧咬住了下唇，害怕自己吐出一个字来，若不是有侍卫抓着她，她恐怕恨不得退到离慕清扬最远的地方。 慕清扬神色淡然，这时才缓缓看了过去，神情平静，再稀疏平常不过，声音一如既往淡淡的，“娘娘懿行正德，也是你们这种贱婢能够诋毁的吗？就算娘娘宽宏大量不计较，你们又怎么能奢望自己免受责罚呢？” 苏青沅皱了皱眉，对慕清扬这种使用暴力的行为并不太支持，“好了，把她们带下去吧。” “是。”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便押着两个宫女下去了。 慕清扬转身也要跟出去，这时候，苏青沅却叫住了他。 慕清扬回头，只见苏青沅正看着自己，眼底不由地有一丝疑惑，“娘娘还有何吩咐吗？” 苏青沅看着他，她明白他即使行为有些过火，却也是为了她，最后也便将责罚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第181章 他的苦衷 “你不用这样做的。”苏青沅想了想，还是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慕清扬也看着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说话也是毫不迟疑，“皇上派微臣来保护娘娘，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看着他说得一脸理所当然，苏青沅突然觉得有点想笑，但她终究是没有戳破他，“赶紧去追他们吧，我只是想吓唬她们一下，把她们调到别处就是了，只要别让我再在景华殿看见她们。” 她的话说完了，慕清扬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你受了皇上的命，我的话就可以不听了？” “不是，”慕清扬连忙否定，“皇上和娘娘都是臣的主子，娘娘嘱咐，微臣万死不辞。” 苏青沅皱了皱眉，她不大喜欢听到那个字眼，“以后不要总是把生生死死的挂在嘴边。” “是。”慕清扬应了一声。 见他仍旧不动，苏青沅有些恼火，“知道听话还不快去拦着他们？” 慕清扬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嘴上却淡淡地开口，“微臣认为，娘娘责罚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微臣虽听从娘娘的吩咐，可娘娘头一次说的是对的，第二次是错的，微臣只能听第一次的。”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我还从来没有听过你这种谬论！” 慕清扬没有说话。 苏青沅被他的沉默弄得更有些气恼，“不肯听是吗？信不信我立刻就将你调回去！” 慕清扬仍旧没有抬头看她，“微臣是皇上亲自指派，倘若微臣并没有做错什么，即便是娘娘，也不能随意贬黜微臣。” 苏青沅听了这番话怒极反笑，“也罢，也罢，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这个贵妃放在眼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青沅不想再理他，转身就想离开，而这时候，她听到身后的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跟上她，她却没有回头。 “娘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慕清扬在她的背后开口，“在微臣眼里，那些人就该受此罚，娘娘不该对她们心慈手软。” 闻言，苏青沅微微一怔，却是轻轻一笑，“想不到慕总管不但武艺高强，连拍马屁的功夫也不遑多让啊。” 短暂的沉默，苏青沅听到背后的人发出一丝轻轻的叹息，那动作轻的不像是一个武夫的声音。 “娘娘易心软，又心善，在这皇宫里总是要吃亏的，那两个宫女今日敢在背后诋毁您，明日或许就敢伙同外人构陷娘娘您，这一点道理，娘娘该不会想不明白吧？” 苏青沅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着他，“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慕清扬没有说话，一双漆黑桀骜的眼睛看着她。 苏青沅这双眼眸盯得有些不大舒服，连忙收回目光，声音有了些变化，“我的事不用你管，该怎么做我自己知道。” 这时，慕清扬却上前了一步，仍旧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娘娘你太柔弱了，这在皇宫里不是什么好事，从今往后，请让微臣成为的您手里的刀刃，为您扫清所有的障碍。” 苏青沅紧了紧眉，“我不需要。” 慕清扬只是微笑着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娘娘不思虑太多，这也只是微臣的一点真心之言。既然如今微臣待在这景华殿，娘娘好，微臣自然也好。” 苏青沅看着他，这才像是她之前看到的慕清扬，野心勃勃，毫无畏惧，如同一直垂死的野兽，随时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 可是，她并不需要。 “既然皇上是派你来保护我的，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是了，我不想在我的景华殿里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当，如果被我发现了，就算你没做错什么，我也一样会让皇上调走你，听懂了吗？” 苏青沅看着他，眼神毫无闪避，很是坚定。 慕清扬看着她许久，脸色越发的深沉，整张脸坚硬得如同一块石壁，半晌，那块石壁有了一丝的裂缝，“微臣明白了。” 苏青沅不再看他，从他身边绕过去，往回走去。 苏青沅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若璃朝着她跑过来，脸上急急忙忙的，看到她才放松下来，松了口气。 “娘娘，你刚才去哪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您呢？”若璃看着她，声音仍旧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到处走走。”苏青沅随意地说了一句。 若璃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又是叹息，“娘娘，您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上次那事已经把奴婢吓个半死了，您再这样，奴婢这条命都要没了。” 苏青沅听着若璃这么说，心里有点难受，“对不起，不该让你担心的。” 若璃看了她一眼，却是轻轻叹口气，“娘娘，您若是真有这心，这话您还是对着皇上讲吧。” 听到萧昶灏，苏青沅的脸色变了变，“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要知道，她在风王寨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可是美人在怀，风流潇洒得很，现在这不连孩子都有了么？ 若璃听着这话，又是叹气，“皇上为了您没少费心，没少遭罪，您应该明白皇上的。” 苏青沅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怎么连你也替他说话？是我让僖嫔有了身孕的么？这事难道还要怪我么？！” 若璃抬起头来，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把话卡在了嗓子眼里，什么都不说了。 苏青沅的脸色此时也不大好看，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如果你以后是要给他说好话，那就不必说了。” 若璃只是叹息，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娘娘，你不知道，皇上他，也有皇上的苦衷啊。” 苏青沅看向她，想要弄清楚她在说些什么，而若璃却已经缄了口，不再说什么。 苏青沅跟着若璃来到后花园里，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话。天气已经冷了，花园里只有明媚的阳光和一些仍旧绿着的树丛，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第182章 我们谈谈吧 忽的一阵窸窣响动传来，苏青沅回头看去，两个宫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她再往前看去，之间前面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两个宫女，挡住了前路。 若璃下意识地将她挡在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前面的那个宫女，“你们是哪的宫女？看到贵妃娘娘，还不快让开？！” 宫女们只是看着她们，面无表情，而这时候，身后的一道身影才姗姗来迟。 苏青沅认出了其中一个宫女，就在她那天离开重华殿时，她是见过这个宫女的，也因此，她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道身影最终从人后走了出来，由一个宫女搀扶着走出来，虽然小腹仍旧平平，可走起路来却是慢慢悠悠，不疾不徐，苏青沅继续网上看到那张脸，目光倏然僵住了。 明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与苏青沅上一次见她相比，不过是身着华服，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容，两颊微微消瘦了些，但仍旧带着那股神秘的美。 而在宫女的搀扶之下，明月朝她走来，微微欠身，向她行了个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苏青沅没有说话，许久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微微地轻颤，“你，就是僖嫔？” 明月轻轻点点头，而后直了身子看她。那双异域的眼眸里透露着一股深邃，更有一股苏青沅看不懂的情绪。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单是想起来，这个女人每天陪在萧昶灏的身边，最后还为他怀了个孩子，苏青沅只觉得内心一阵颤抖，只是表面上，她仍旧十分平静。 明月见她不说话，便率先开了口，倒也坦然，“姐姐这几日不常出门，想见姐姐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不过好在妹妹等了很久，总算是见到姐姐了。” 苏青沅看了看四周，脸色有些难看，“等？” 明月也看了看周遭的人，脸色微微一动，“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希望姐姐见谅才好。” 苏青沅的脸色沉了沉，“你到底想干什么？向我炫耀么？”对待眼前的这个女人，苏青沅实在没有一句好话可以说。 明月看着她，却只是轻轻笑了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妹妹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和姐姐见面，姐姐可要知道，妹妹想见姐姐一面，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不容易么？”苏青沅不以为然，“我就在那里，相见便见，怕是妹妹如今怀着身孕，特殊的很，就连起码的礼数也可以免了吧。” 明月微微一怔，而后想起来什么，满眼若有所思，“姐姐是在怪罪的妹妹那天么？如果是，妹妹在这里给姐姐陪个不是了。” 苏青沅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明月却也像是根本看不见她的不悦一般，只是淡淡地又开口，“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苏贵妃有话想要单独聊聊。” “是。”一众宫女应了一声推开。 明月又看了一眼若璃，“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就我们两个，可以吗？”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这才嘱咐了若璃一声，“你到那边去等我。” 若璃看着她，还想说什么，并不想离开，但见苏青沅神色坚决，她也就不再说什么，欠了欠身退开。 苏青沅看着眼前的人，而眼前的人却只是看着若璃走远了，这才转过来对着苏青沅，“姐姐，我们到凉亭那边坐一会儿吧。”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明月却是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小腹，“如今这胎儿月子还小，太医说还很不稳当，我担忧他，能坐着总不想站着。”说着，明月又看向了苏青沅，“况且，站着太累，对姐姐也不好。” 苏青沅本想回她一句什么，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她的小腹，那里虽然现在还很平坦，可里面已经有了一条小生命了，苏青沅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就点头答应了她。 两个人走到凉亭处坐下，而明月更是小心翼翼，将一切弄好了之后，才又看向了苏青沅，目光里透着一股苏青沅看不懂的神色，似是羡慕，又像是嫉妒。 “姐姐刚才问我，见你一面有何难，”明月率先开口了，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姐姐大概是不知道，皇上早已经发过话了，不能惹姐姐不高兴，可我的存在本就只会惹姐姐不高兴吧，为这皇上的话，只要有姐姐的地方，我通通都不敢去，我每日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躲在那小阁楼里，不敢有什么消息传出去，生怕会传到姐姐耳朵里，就惹得姐姐不高兴，姐姐你说，我过得这叫什么生活啊？” 明月的声音很是平淡，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是听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心酸。 苏青沅的眉头却忍不住蹙紧了，“早在你做出这些事的时候，你就该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明月听着她的话，微微一怔，神色却仍旧平静，“姐姐难道认为我这是在后悔吗？” “难道不是吗？”苏青沅反问她。 明月却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后悔那一晚，更不后悔有了这个孩子。” 她的话听在苏青沅耳朵里十分刺耳，她忍不住别开目光不去看她。可明月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我从来不觉得为自己争取有什么错，姐姐大概没有在漠北那样的地方生活过吧，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生来要在一个贫困的牧民家里，为什么我就注定要过穷苦的生活呢？” 苏青沅没有回答她。 “女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注定了她的悲剧，直到有人告诉我，一个女人，若是想要在这样的世界里寻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就是掌握一个拥有一席之地的男人。” 明月说着，声音淡淡的，那么平静。 “穷苦不是你做这些事的理由，”苏青沅最终有些忍不住，冷冷地打断她，“你破坏了我的生活，怎么，你还想我怜悯你或是原谅你么？” 第183章 没有爱，我会死 苏青沅的言语十分尖锐，但明月却只是看着她，而后淡淡的笑了。她笑得那么坦然，反倒让苏青沅心里莫名的烦躁。 一个做错的人，又凭什么这样呢？ 苏青沅始终不明白。 明月笑过之后，仍旧看着她，笑容终止了，目光变得饶有深意，“姐姐，知道你和我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苏青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明月倒也没有在意，也不在看她，只是看着遥远的天空出神，“有些人，注定是要活在黑暗里的，像你这样活在阳光下的人，又怎么会明白阴沟里的黑暗呢？”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身边的人亦没有要她开口的意思。 明月只是看着她，就这么看着，“我们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人，有些东西，是你们这种人可以随意割舍的，对我们来说就是全部，我不过就是爱一个人，爱一个人有错吗？” 苏青沅没有开口，突然也不想再反驳她。 明月看着她，目光变得伤感起来，“你只是没有那么在意吧，对你来说，那只是一个可以随便舍弃的男人，对我来说，就是全部。” 苏青沅听着，最后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觉得他爱你么？” 明月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怔。 苏青沅看着她，目光平静下来，“他不爱你，你这么做也不过是感动了自己，况且感情里讲一个先来后到，你这样做一点都不值得人可怜。” 明月看着她，却是笑了，“先来后到？姐姐，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和废太子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先来后到，感情里又先来后到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明月却是看着她，轻笑出声来，许久，明月看着她的目光淡然而坦荡，“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这一次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苏青沅皱了皱眉，刚想反驳，明月却是又看着她，淡淡地开口，“能够割舍的爱，恐怕也未免高尚到哪里吧？人切掉了胳膊能活，可剜了心呢？没有爱，我会死。” 听着她的这番话，苏青沅的心狠狠地怔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你是想说，比起我来，你更需要他么？” 明月却是轻笑着，对她摇了摇头，“他不爱我，永远都不会爱我，可我只想让他开心，而能够让他开心的，就只有你，所以我来求你，他开心了，我也就好过了。” 苏青沅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不懂她何以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你到底图什么？”最后她忍不住发问。 明月微微一怔，却是笑了，而后下意识地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眼底却倏然染上了一层恐惧，“我最近有预感，我总是做恶梦，我梦到他的父亲要对他不利，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孩子，他就是我的全部！”说着，明月抬起头来看着她，眼底带着莫名的悲戚，“求求你，救救他！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这个孩子！” 苏青沅听着这番话，忍不住皱了皱眉，“虎毒不食子，况且你不该来求我，我帮不了你什么！” “姐姐！”明月仍旧看着她，用那种满眼悲戚的眼神，“我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这个孩子，求求你救救他！” 苏青沅有些听不下去了，索性站了起来，声音不由得有些烦躁，“根本没有人要伤害你的孩子，你现在有这个孩子，太后护着你还来不及，有时间来跟我说这些话，还不如做些别个。” 说完，苏青沅不想再理她，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她感觉到身后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可终究没有叫住她。被那双眼睛盯得极不舒服，苏青沅连忙朝若璃那边走去。 若璃看到苏青沅走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眼看着苏青沅把明月丢在了那里，一个人走过来，若璃心里还有些忐忑。 “娘娘，你没事吧？”若璃急急忙忙问。 苏青沅摇了摇头。 若璃这才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感叹起来，“都怪我，早知道会遇上僖嫔，我就不带娘娘来这了。”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倒是平静得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况且她也没把我怎么样，你就不用自责了，行了，我们回去吧。” 若璃连忙点点头，“嗯！这就回去！” 苏青沅由若璃搀扶着往回走，一路上心事重重。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老是响起明月的那些话，而明月那抚着肚子模样，总是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来回不停。 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番，有一种说不出的锐痛。以前她从未想过孩子，可直到今天见了明月那副样子之后，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可偏偏太医说了，因她服用了过多的药物，如今当务之急是停了药，把身子先养好，至于孩子的事，更是想都别想了。 别的女人怀着她的夫君的孩子，而她却连怀孕都是一种奢望。苏青沅说不清楚心里是种什么感觉，难受亦或是其他什么的。程若白始终没有回来，而她始终没有放弃要叫他来。 等到他出现了，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璃扶着她会景华殿，而走到殿门不远处，她就看到了那抹有些熟悉的声音，目光倏然一窒。而若璃也看到了那个身影，目光一僵，也连忙移开了目光。 见她走过来了，程若白迎上来，即使是多日待在城外，男人的皮肤仍旧干净白皙，正是书中所描述的翩翩公子的模样。而苏青沅见了他，脸色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沉了下来。 程若白始终看着她，目光有一瞬的缥缈，而后微微一怔，目光收敛了不少，却仍旧看着她，目光里有些意味深长，“娘娘，好久不见了。” 人生就是这样的多变，他又怎能知道，上次的告别之后，竟会生出这样的变故来？谁又能预料，那究竟是不是最后一面呢？ 想及此，程若白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他又看了她几眼，见她外面看去没什么大碍，这才轻轻松了口气，而后开口询问她，“娘娘这么着急叫微臣来，不知所为何事？” 第184章 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青沅瞥了他一眼，此时程若白穿了一身灰白色的长衫，长衫边角和一双黑靴子上都沾着泥土，而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透露着些许疲惫不堪，恐怕是一回来便来了这里，还不曾回家歇息，也就更不必说回去洗漱收拾了。 苏青沅没有答话，程若白看着她，目光好生诧异。 “进来再说吧。” 苏青沅没有理他，直接由若璃推开了殿门，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进去。 程若白眼里仍满惑不解，但还是跟了进去。 苏青沅在桌边桌下，吩咐若璃道，“你去把今天的补药给我端进来。” “是。” 若璃很干脆的应了一声，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眼睛始终不朝程若白那里瞥上一下，苏青沅猜她恐怕还是没有放下吧。 而程若白，毫无例外的，始终目视着前方，并没有朝若璃那边看上哪怕一眼。 苏青沅时常觉得这男人心肠很硬，任凭若璃如何情深义重，他当真能够做到冷若冰霜，真是决绝得连一个目光都吝啬，仿佛不能够在一起，就连一个点头之交的陌生人都做不成。 若璃走后，屋子里就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苏青沅先打破了这沉默，只是声音听上去不冷不热，“许久不见，不知程吏目最近过得如何？” 程若白则微微低下头，声音很是谦恭，“拜皇上垂青，若白已升为太医，作太医院副院士。” 听着这话，苏青沅眉头不由地一紧，“程太医可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已经升做副院士，这是多少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都盼不来的啊。” 听到她的声音，程若白不由地有些困惑了，抬起头看向她。她明明说着恭喜的话，可在他听来，她的声音分明句句带刺，那般锋利，却不知指向哪方。 想到什么，程若白便直接开口，“娘娘最近会否觉得心烦意乱，易狂躁，消化不便，难以入眠？很可能是肝火旺盛导致，需不需要微臣为娘娘把脉……” 程若白说着，苏青沅看着他，笑出声来。程若白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她，满是困惑，而这时，苏青沅的神情是如此的意味不明。 苏青沅渐渐收敛了笑容，目光深得叫人看不懂，“程太医，为何要如此关心本宫？” 闻声，程若白猛地一怔，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目光连忙避开她去，躲闪了一下，而后不再看她，声音却坚定了起来，“微臣关心娘娘身体不过是出自做臣子的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半点僭越之意……” 苏青沅听着他这么着急忙慌的解释，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困惑，可如今她心头藏着一件事，也自然无心追究那困惑究竟是什么了，她只想问清楚他那些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苏青沅干脆站起身来，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男人比她要高，她只能抬着头看他，而程若白则微微低下头看她，眼底的困惑越来越浓，同时也因为她的靠近，而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不大自在。 “没有僭越之意？”苏青沅仍旧看着他，眉头倏然收紧，“我看，你比谁都胆大包天！”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愤怒眼神，程若白脸色倏然一片刷白，难看到了极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下意识地开口，“娘娘，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绝无半点……” “还想骗我？”苏青沅只是看着他，嘴角带着冷冷的笑容。 程若白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若璃已经端着热乎乎的药碗进来了，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后就快速收回目光，将药碗端到桌上放好。 “娘娘，药端来了。” 若璃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在一旁站好。 苏青沅没有去看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人，“本宫的药都是你配的？” 程若白看着她，眼底满是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只是他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明明记得之前的贵妃娘娘并不是这样剑拔弩张的。 不久前他还安慰自己可能是她被拐到风王寨才致使了她的性情有些变化，而如今，他才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她的那股愤怒是针对他的。 “没错，是微臣亲自配的药，亲自煎好，再叫别人送来，不会有错。”想明白了，程若白看着她，反倒坦然了。 苏青沅没再理他，只是转过身去指了指药碗，“那也是你配的了？” 程若白点点头，目光仍旧认真，“微臣虽然这几日在宫外，但在娘娘的补药上面，从未又一丝一毫的差池，药是微臣亲自抓的，而后找人代煎。” 听着他的话，苏青沅的心不由地沉了沉，她本来还想给他辩解，或许这过程中有谁往里面添了手脚，毕竟之前既然有人能够在她的身边安插一个绣香，那么再有人买通了宫人，在她的药里动手脚也不稀奇。 可程若白这番坚定不移的话，却连她最后的希望也打破了。她看着他，脸色更沉了沉，“程太医医术非凡，可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本宫，红花是一剂补药啊。” 听到红花二字，程若白眉头倏然一紧，脸色也越发的苍白，而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苏青沅看在眼里，他的脸上只有惊诧，而后又流露出一丝难过，却唯独没有困惑！ 所以，他早就知道药里有红花的事！ 得出这个结论的苏青沅，只觉得心里狠狠地沉了下去，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愤怒爆发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心情十分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很吃力说出来的。 程若白没有看她，只是微微低下头，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气息，“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您好……” 啪—— 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一巴掌，他也不躲闪，任凭脸上一阵刺痛，也不管不顾。 苏青沅慢慢地把打得有些发麻的手放下来，眼睛看着他，整个人都因愤怒而微微地颤抖。 第185章 小肚鸡肠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若白仍旧低着头，声音平实而坚定，“娘娘身体虚弱，还需要好好调养，此时妊娠只怕对娘娘来说是个冒险。” 苏青沅皱了皱眉，她从来不知，这男人竟如此的嘴硬，她的心里凭空生出一股寒意来，“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哪怕他说出来，她也不至如此气愤。 “全部是微臣一人的意思，与任何人无干。”程若白声音仍旧平静，却始终不抬头看她的眼睛。 “我不相信！”苏青沅看着他，对他的守口如瓶很是恼火，“一个太医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给妃嫔擅自下药，被抓住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 “确实是微臣擅自做主，娘娘想要责罚便责罚，微臣绝无半点怨言。”程若白继续开口，仍旧不看她。 如此，事实便是确凿了。苏青沅仔细看着他，而眼前的人始终低着头，没有迎上她的目光。 “看着我，再说一遍，是谁叫你这么干的？”苏青沅最后一遍确认。 程若白微微一怔，这才抬起头来，迟疑着对上她的目光，眉头紧锁，“这件事是微臣一个人主意，与他人无关。” 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分明看到他眼底的那抹坚定，仿佛已经决定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你撒谎！”苏青沅感觉出来了，目光不觉又紧了紧，“那个指使你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帮他隐瞒？为了他你难道愿意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吗？” 程若白紧抿着唇，不说话。 苏青沅仍旧不死心，“说出来那个人是谁，我可以向皇上请求从轻处置你……” 程若白仍旧沉默，目光比方才更要坚定。 许久的沉默，苏青沅看着他，努力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但他的沉默却让她看不明白。 一时间所有的思绪都在她脑海里翻滚，她几乎把她能够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再一一排除，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人。 苏青沅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生疼，但她还是强忍着这种疼痛，看向了他。 “是皇上？” 程若白的身子猛地一僵，却始终没有抬头，“不是。” 而他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他。苏青沅看着他，身形不由地有些恍惚，“是他！难怪你冒着被治罪的风险也要袒护他，难怪你这事可以做得滴水不漏，难怪你这样的人也会被收买，原来，那个人是他啊！” 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程若白忍不住看向了她，“娘娘，你不要无端猜忌了，这事只是我一个人的注意，皇上待您如何，您心里自然清楚，这样胡乱怀疑，只怕会叫人心寒啊！” “是吗？”苏青沅看着他，神情突然变得古怪，“瞒着我做这一切，的难道就不怕我心寒吗？” 程若白又是一怔，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若璃始终站在后面，面对着这一幕，眼神里透露出隐隐的担忧来，只是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这时，只听见扑通一声，苏青沅再看去，只见眼前的男人竟是跪倒在她的面前。 “微臣罪孽深重，还请贵妃娘娘治罪！”程若白突然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壮实赴死的寒凉，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苏青沅气急，端起桌上的药碗，就朝他泼了过去，“你别以为我不敢治你的罪！” 黑色的药汤浇在他的身上，程若白却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苏青沅气得不再看他，转过身去，而程若白用手蘸了一点药渣，放到鼻尖嗅乐嗅。 随后他的眉头忍不住凝了起来。 苏青沅转过来看他，正要开口，就见程若白也抬头看着她，肃然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急迫，“这不是我配的药！” 苏青沅看着他，不禁有一丝疑惑。 程若白则看着她，声音更加坚定起来，“这不是我配的药，我配的药意在避孕，而这副药的目的却是要伤身！” 苏青沅听到这里彻底惊住了，而程若白反应极快，连忙看向了若璃，声音严肃了起来，“这副药是哪来的？！” 若璃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苏青沅，声音颤颤巍巍起来，“这药不就是您差人送来的吗？” 苏青沅看向程若白，等着他解释，而程若白则看着她，沉重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痛苦，“看来的确是有人要加害娘娘，微臣愚钝，害娘娘受累了。” 苏青沅只是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景华殿异常的安静，殿门被推开之后，一阵凉风灌进来，冷得里面的人打了个哆嗦，直到门被重新关好了，屋子里才渐渐地暖和起来。 苏青沅平静地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抱着暖炉，看着那道急匆匆的身影朝她走过来。近了之后，火光照在周敏的脸上，将她带着几分怒意的双眸照亮。 苏青沅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周敏了，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到周敏出现的时候，苏青沅心里就有隐约有了几分预感。 “有事吗？”最后还是苏青沅看着她，先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周敏则看着她，眉头紧了紧，“玉涛和玉敏两人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苏青沅听着她的话，有些听不懂了。 周敏看着她，目光又冷了冷，“今天你处置了两个宫女，把她们送到了浣衣局，是吗？” 苏青沅仍旧看着她，没有回答。她倒是没想到慕清扬动作如此之快，周敏这样说了，怕是两个人已经被送了浣衣局吧。 由此，苏青沅便坦然点了点头，“没错。” 听到这个回答，周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目光不无痛心，“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换来你这样的对待？” 苏青沅只是看着她，“她们出言侮辱，背后议论我，这个理由够么？” 听到这话，周敏的眉头收的更紧，“她们年纪尚清，不过是几句口无遮拦，你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么？如此小肚鸡肠，怎么能配得上贵妃之名？” 第186章 出事了 若璃就在一旁站着，没想到周敏竟然同苏青沅这样讲话，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刚想要阻止，却被苏青沅给拦住了。 听到周敏这番话，苏青沅心里自然也气，声音不自觉难听起来，“几日不见，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大事，原来就是为了两个贱婢。” 周敏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刺耳，“她们不是贱婢，她们是我的下属，两个人都很聪敏，努力栽培一定会成气候。” 苏青沅听在耳朵里，仍旧漫不经心，“怕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周敏看着她，不觉有些愤然。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已经见过她们了？”苏青沅打断她的话，抬头看着她，“所以要来为她们求情么？” 这一点，周敏倒是不加掩饰，很痛快地承认了，“我是去见了她们，她们没做错什么，却要受到这样的下场，说到底是我害了她们。” “你在说什么？”苏青沅听着她的话，有几分困惑了。 周敏仍旧看着她，却是轻轻一笑，“苏青沅，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知道她们两个人是我的得力助手，却还执意要把她们投入浣衣局是什么意思。” 听到她这么说苏青沅忍不住皱紧了眉，“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我想多了吗？”周敏听着这话突然笑起来，“你不过就是怪我上次对你出言顶撞，所以才想给我个下马威吧，不动我，就拿她们两个开刀，杀鸡给猴看，是吗？” “那两个人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苏青沅反应过来，开口问她。 周敏仍旧是笑，“这些还用得着她们跟我说吗？怎么，你觉得我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吗？” 苏青沅突然就想到了白天慕清扬的话，果然，蛇蝎就是蛇蝎，你放过她，她却还要反咬你一口。 用脚趾想也明白，那两个人是如何在周敏面前搬弄是非了。苏青沅现在有些后悔，她只后悔自己竟然还想轻罚她们，如今看来，把她们投入浣衣局都算是轻的了。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难道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苏青沅只能看着她，用心良苦地规劝，“你宁可相信那两个人，也不肯相信我吗？” 周敏看着她，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以前的苏青沅，我自然知道她是不会这样做的，而现在，那个苏青沅已经被彻底被这个皇宫改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这个苏青沅，我不敢肯定。” 听着这话，苏青沅只觉得心里一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我？” 周敏看着她，短暂的黯然之后，她的目光又恢复了冷漠，“苏青沅，你真的让我很心寒，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这样对我。” 听着周敏的话，苏青沅的心说不出的难受，“你未免想太多了，如果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大可在当初的时候就不把你召进宫来。” 周敏看着她，仍旧是笑，“你当然要把我召进宫来，要不然怎么能突显你的地位尊贵呢？看看这些曾经的姐妹们，流放的流放，生死未卜的生死未卜，你却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有我做你陪衬，才能突显你的幸福不是？” “周敏！”苏青沅忍不住大喊她的名字，心在她的话说完之后狠狠地沉了下去。 “我有说错吗？”周敏看着她，满脸不以为然，“你的幸福怎么能没人看着呢？你的幸福就是让所有不幸的人给你作陪衬！” 苏青沅听着她的话，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而周敏那边却还余气未消，看着她，满脸的冰冷。 那一刻，苏青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不是愤怒，或许也不是心寒，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以为好心为周敏所做的一切，最后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半晌，她沉静了下来，看着周敏的目光也趋于平静，“我不知道自己竟然让你这么的不满，也许是我错了，你出去吧，好好冷静一下。” 周敏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真的朝着门外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若璃一直看着门口，听到那声门响，下意识地朝苏青沅看了一眼，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娘娘，您……没事吧？” 听到她的声音，苏青沅才恍然回过神来，而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若璃仍旧看着门口，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周女官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娘娘什么都为着她，她怎么能因为两个宫女就这样对您……” “别说了，”若璃没有说完，苏青沅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只是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如果她是不识好歹，那把她召进宫来的我，又算什么？” 若璃怔了一下，不说话了。 苏青沅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朝她袭来，让她的身形不免晃了晃，若璃想要上前扶她，却被她摆了摆手，拒绝了。 “让我一个人待会吧。”苏青沅没有回头，声音不高，却很坚决。 若璃停在了原地，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朝着里面走去。 深夜，如此寂静。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早晨，苏青沅是被一阵突然刮进来的风给吹醒的，她不得不爬起来去关窗，往外一看，才发现外面竟然空无一人。 天气灰蒙蒙的，下着雨，天空低得仿佛要直压人心，气氛凭空的十分压抑。 苏青沅穿了衣服出去，准备要找若璃或是其他宫女，却是谁也没有看到。 这样的情形很不寻常，苏青沅正要往回返，就听见身后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苏青沅猛一回头，只见若璃正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眼神没有聚焦，满眼的惶恐。 “娘娘，出……出事了！”若璃突然喊出声来，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苏青沅看着她，心里觉得不对，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就跟着若璃往外走，路上，若璃才跟她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187章 第187 救命稻草 “就在昨天晚上，”若璃提起来那事的时候，声音仍有一丝颤抖，“僖嫔突然觉得身子不舒服，太医连夜去了甄秀阁，可没想到……没想到折腾了一夜，僖嫔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太后连夜就赶到了甄秀阁，其他人也都过去了……” 若璃的话每多说一个字，苏青沅的心就沉下去一分，惊讶之际，她下意识地询问，“太医有没有说，僖嫔为什么会小产？” 若璃摇摇头，“太医说原因尚且没有弄清楚，太后很伤心，其他妃嫔都已经赶过去了！” 苏青沅如梦初醒点点头，若璃后来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她脑海里只有那一句话。 僖嫔小产了。 如此猝不及防。 苏青沅赶到甄秀阁的时候，甄秀阁到处都围满了人，来回走动混乱不堪的宫人，已经那些恨不能围上去的妃嫔，秦太后在床的那边，被所有人围着，苏青沅即便想往前走，也是寸步难行。 最后，她只能在外面站着，等着里面的动静。几乎在她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坐在里面的萧昶灏突然抬起头来，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透过人群的缝隙，两个人四目相对。 苏青沅看着他，心里突然复杂起来，随后别开目光不再看他。 僖嫔小产的事早已经是尘埃落定了，而秦太后却还不死心，缠着太医半天，而天亮的时候，她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而这个时候，这些人早已经被她这样折腾了大半天，却是谁也不敢吱声。 苏青沅来了没多久，人群就散开了，只见秦太后被惠妃搀扶着，从床那边走了出来，整个人神情恍惚，像是在这一晚里老了不少，而惠妃的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眉头一直紧锁着。 皇后也来了，还有其他嫔妃，一个个都面色沉重。随着太后出来，其他人也缓慢地跟在太后的身后。 苏青沅站在角落里，一时有些怔忪。而这个时候，秦太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朝着她这边瞥了一眼。 这一瞥，秦太后目光里那份恨意几乎吓到她，老人的眼睛红红的，而此刻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扒皮拆骨一般。 苏青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而秦太后已经收回了目光，由惠妃搀扶着往外面走去。 苏青沅的目光对上了惠妃的，惠妃看着她，眼底似笑非笑，像是恨她，又像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秦太后走后，之前还人满为患的屋子立刻就空了下来，若璃走过搀扶着她的胳膊，头低得很低，“娘娘，我们也走吧。” 苏青沅又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终是没有勇气再往下看，径自朝着外面走去。 僖嫔小产的事来的猝不及防，低而接下来的几天里，僖嫔被废的事就来的更加突然。 这事来的悄无声息，而等到苏青沅知道的时候，离僖嫔小产不过过了七天。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天色是白茫茫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风有些大，凉亭外被宫人扫过，但现在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苏青沅再见到明月的时候，明月比起那时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也不加装束，本就大而深邃的眼睛因为眼窝瘦的凹陷进去而更加突出了，再加上那一身素白色的衣服，几乎和这雪地融为一体，让苏青沅觉得一阵风似乎就能把她吹倒。 小产没过多久，苏青沅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了房间，还穿得这样少跑出来，而在潜意识里，她是不大相见她的。 可既然碰上了，苏青沅也就没有立刻离开。 最后，却是明月想对着她咧了咧嘴，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天气凉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最后苏青沅还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出声劝她。 听到她的声音，明月的脸却是倏然一僵，笑容消失在了脸上。 “我求你救救他，可他现在还是死了，被人害死了。”明月看着她，那双眼睛睁大得有些吓人。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人害他，你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只是他无缘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胡说！”听到她说完，明月的目光倏然狰狞起来，“不是这样的！” 苏青沅不想再看她，转身欲走，却听见了身后的人挣扎的呼吸声，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个意外吗？”明月问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没错。”苏青沅没有回头，说得很干脆。 明月听了她的话，却是笑了起来，最后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苏贵妃，你真的了解你枕边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吗？” 她叫她苏贵妃，不再是姐姐了，这个称呼的细微变化，也还是被苏青沅注意到了。 她沉默着，明月也就继续说着，声音里的嘲讽更不加掩饰了，“意外？呵，意外？！”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叫人听得有些刺耳，“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苏青沅皱了皱眉，这才转过身来，只是看着她的目光仍旧平静，“你失去了孩子痛不欲生，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你不要胡言乱语。” 明月看着她，只是无声地笑，目光变得澄澈起来，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和清醒，“胡言乱语？你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 苏青沅没有说话。 明月只是看着她，目光变得意味不明，“你根本不了解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今天他可以为了你高兴除掉自己的孩子，废了我，可想而知，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她的话越发得刺耳，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情有些烦躁，“你说完了吗？你说完了我就走了！” 说完，她不再看她，准备转身离开，而这时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明月的脸倏然扭曲在一起，完全被惊恐所替代。 她也顾不上身子虚弱或是疼痛了，只是一股脑地朝着苏青沅跑了过去，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紧紧地拽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188章 虎毒不食子 苏青沅回过头来，只看见明月满脸都是泪水，恐惧几乎把她的眼眸全部覆盖。 “苏贵妃，你要帮我，你得帮我！”明月看着她，满眼泪水，“皇上……皇上他听你的，只有你能救我！” 苏青沅听着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不是愿意为爱而死么？现在又在怕什么？” 明月狠狠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我不了解他，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看着明月此刻近乎疯癫的模样，苏青沅真的很不想再理她，可是想到她刚不久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她又觉得她十分可怜，不忍心就这样推开她。 苏青沅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缓和些，“没有人要害你，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听着她的话，明月突然一愣，而后凄然的笑了，“对她们来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现在连孩子也没有了，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她们一定会杀了我，这样就没有人会影响她和皇上的关系了……” “你在说谁？”苏青沅皱了皱眉。 明月看着她，目光满是凄然，“她是谁，苏贵妃难道想不明白吗？先是叫我接近皇上，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将皇上的注意从你的身上移开吧，可她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坚决，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要……” 苏青沅皱了皱眉，明月一直在说着萧昶灏，她听得极其不舒服，“你想多了，没有人要害你。” 明月只是看着她，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你到现在难道还不明白吗？唯一的筹码没有了，她们现在要向皇上示好了……” 苏青沅听着这些话，仍然觉得很荒谬。 “我看你只是伤心过度了，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回去休息吧。”她继续耐着性子劝说她。 “回去？”明月仍旧看着她，目光变得茫然，“我还能回去哪？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这些人过河拆桥……” 明月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猛地松开了她的手，突然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苏青沅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目光。而后她就听到了明月的笑声，笑得有些凄然。 “你根本不愿意帮我！”明月突然开口，一边笑，一边目光不明地看着她。 “你根本也想我死，这样，之前因为那个无辜的孩子，你一定也很恨我吧，”明月突然笑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你怎么可能会帮我呢？最想要我死的人，恐怕就是你吧！” 苏青沅看着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受了刺激，我不跟你计较，但也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一次，明月却没有看她，只是笑，仿佛已经绝望，眼底不再有一点的温度，“哈，你真的相信那个人会对你好吗？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不放过！” 又一次听到这番话，苏青沅心情彻底被弄得烦躁起来，“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我就走了！” 这一次，苏青沅不再理会她，也不等她回应，直接径自转身，只听见在她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了明月凄然的声音。 “是他干的！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明月在她的背后喊，“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想让我死，你们全都想让我死，可是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明月在她的身后回响，苏青沅咬咬牙不回头一直往前，明月的声音被她甩在了后面。这时候，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双脚，她停下来，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只见周敏正看着她，脸颊冻得通红。 而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而不知是否是苏青沅看错了，她竟然自周敏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恐惧？！ 苏青沅想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她想，明月的刚才的话周敏大概都听见了。 她本以为周敏会说什么，可当她再看向周敏的时候，周敏仍旧很安静，看着她的眼眸也渐渐平静下来，没有方才的那种复杂情绪。 到底多年的朋友，周敏怎么会相信明月说的那些话呢？ “我们走吧。”苏青沅走到她的身边，朝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往前。 苏青沅故意走得很慢，让她欣慰的是，迟疑了一下，周敏还是跟了过来。 走出后花园之后，苏青沅就碰到了赶来的若璃，若璃见她脸色有些发白，连忙帮她把雪白的皮裘披在身上，一边关切地问她，“娘娘，您刚才去哪了？” 苏青沅微微一怔，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刚才遇到僖嫔了。”即使明月被废了，苏青沅也还是习惯叫她僖嫔，而不是直呼她的名字。 若璃点点头，忍不住感叹起来，“人人都说那被废的僖嫔是疯了，逢人就开始胡言乱语，大概只有娘娘这样的好性子才能听得进去她说话了。” “疯了？”苏青沅忍不住问了一句。 若璃看着她，点点头，“可不是，八成是因为被废受了刺激，整个人脑子都不大好了。” 苏青沅沉默了，想了想，才又开口，“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被废了？” 若璃听到这，又是一声叹息，“唉，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个妃嫔既没有子嗣，又叫皇上讨厌，也就是说，她今后都不能再有龙嗣了，被废了也实属正常。” 苏青沅没有说话，这时若璃才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她，解释起来，“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多想，皇上那么在意您，是绝对不会这样对您的！” 听了这话，苏青沅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沉。她突然就想到了明月说的那句话。 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谋杀，又何况是她呢？ 苏青沅不想怀疑是萧昶灏做了这事，可是听着若璃的那番话，她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最后苏青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情，一直往景华殿走，另两个人也只好跟在她的后面，不再说什么。 第189章 暴怒的野兽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苏青沅一个人窝在屋子里，一窝就是一下午，脑海里总是不断闪过秦太后最后那一个眼神，还有明月最后那几句话，就像是蛇一样缠绕着她。 入夜之后，外面的宫人禀告了一声之后，萧昶灏来了。 萧昶灏推开门走进来，走到她的床边，看到窝在床上的她之后，眉头忍不住收紧。 “我听若璃说，你晚上没吃东西？”萧昶灏忍不住问她。 听到声音，苏青沅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朝他那边看了一眼，她没想到萧昶灏会突然出现，一时有些晃神，而后才挣扎着爬了起来看着他，“你来啦？” “嗯，”萧昶灏应了一声，关切地看着她，声音温和下来，“怎么不吃东西？”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下一刻，她便扑进了他的怀里，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他。 萧昶灏微微一怔，而后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一下下地抚摸着，“怎么了？” 苏青沅没有说话。许久，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脸往他的颈间埋了埋，“我们生个孩子吧。” 萧昶灏微微一怔，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苏青沅倏然觉得之前把这话说出口的热情已经被浇熄了大半。 见她不说话，萧昶灏才又问出口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说这些？” 苏青沅又是一怔，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要说什么呢？她还能说什么呢？ 苏青沅松开了手，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这时，萧昶灏却突然伸手抱紧了她，不让她有丝毫的机会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那个机会会到的。”这时，萧昶灏又在她的耳边安慰道。 苏青沅没有说话，末了叹了口气，而后也不顾他的反对，直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纵使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却也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 苏青沅懒懒地靠在床边，眼睛看着某一处，神情又恢复了漠然。 “我刚才不过是说笑的。”苏青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不想生孩子。” 萧昶灏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 “就算我想生，大概也生不了吧。”苏青沅带着几分自嘲地说着，这时突然看向了萧昶灏，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萧昶灏却只是皱着眉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之前程太医来过了，他说我的药里被人下了红花，可这么久了，我竟然都不知道。”苏青沅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看着萧昶灏的表情，想要看看他听到这些话是什么反应。 她突然有些害怕看到他的反应，她怕她的猜测成为现实。 但萧昶灏脸上却异常的平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听到这话，他并没有震惊，而是平静得，平静得仿佛早已经知道这一切。 所以，他是知道的！ 苏青沅看着他，所有的血液几乎在瞬间涌上了头顶，她几乎不受控制的，瞬间冲到了床下，一把扯住了萧昶灏的衣襟，近乎歇斯底里地看着他大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昶灏只是回应她一片沉默。 苏青沅看着他的脸，盯了许久，最后她松开了他的衣襟，倒退几步，跌坐在床上，自嘲地笑出声来。 原来她真的猜对了，她早该想到，程若白不是那种能够被轻易收买的人，唯一能够命令他的，恐怕就只有他真正效忠的人，这个人只能是萧昶灏。 所以，程若白做的一切萧昶灏都是知道的！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似乎早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天，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神色异常的平静，“现在政权不稳，想要平衡这些势力已经很难，这个时候任何妃嫔怀有龙嗣都会轻而易举地打破这样的平衡，我不能去冒这个险。” 苏青沅依旧没有说话。 萧昶灏看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有些难受，可他还是忍住了过去抱住她的冲动，继续开口，“每个妃嫔的药里都会添这味药，为了避免麻烦，这是太医院的惯例。” 听着这话，苏青沅却笑了，再次看向他，目光一片冰冷，“那僖嫔呢？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 萧昶灏忍不住皱了皱眉，“之前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苏青沅却撇开目光，不看他，“也是，僖嫔本来就是一个未知的因素，那个孩子也一样，为了不打破这样的平衡，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这就是你杀死他的原因吗？” 听到这话，萧昶灏的脸色倏然黑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苏青沅转过来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惧意，“如果是我怀了孩子，你是不是也要杀死他呢？这样说来，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这样我就不用承受和僖嫔一样的丧子之痛了？” 萧昶灏看着她，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苏青沅更加坦然，“我说得这么清楚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苏青沅！”萧昶灏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所有人都可以这样说我，唯独你不行！” 苏青沅听了，也只是笑，“在我没有被拐去风王寨的时候，我会相信，在我在风王寨的时候，我也会相信，可是现在，你说这些话只是让我觉得可笑！” 萧昶灏看着她，毫无意外的，脸色难看得可以。 苏青沅看在眼里，却像是看不见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僖嫔被废了，那个孩子死了，虎毒不食子，现在你来和我说这些，不觉得虚伪吗？” “说话之前，想好你要说什么。”萧昶灏看着她，说起话近乎咬牙切齿。 此时的他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苏青沅毫不怀疑，她一个不留神说错了的话，他可能就会扑上来咬住她的喉咙。 第190章 你不该恨她吗 可她此时也在气头上，又怎么能轻易地被他吓到呢？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宫里有了僖嫔，还有了那个孩子，现在僖嫔被废了，孩子也没了，她却没有办法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况且，他在她的药里下了别的药也是事实！ 而那些药差点害得她终身不育！ 虽然苏青沅没有过孩子，可或许是出于一种母亲的天性，她一想到自己可能不会有孩子，她就觉得很难受。 他若是真的爱她，又怎么会在她被掳走的这段时日里同别的女人做那样的事情呢？他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不想和她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呢？ 苏青沅只觉得头疼欲裂，难过得想哭！ “萧昶灏，你是个混蛋，混蛋……”她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你滚啊！滚！” 她恨他，如果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希望，从来没有让她体会过爱，或许现在他是什么样的她都能接受，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体会到了，那种以为被爱着，结果却发现一无所有的感觉更加令人害怕！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猝然收紧，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苏青沅，别闹了！” “闹？”苏青沅听着这话，只觉得在听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你觉得是我在闹吗？” 萧昶灏眉头紧锁，看着她，不说话。 苏青沅眼泪几乎要掉出来，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她努力咬着唇，转过头去，努力让自己平静，好和他把话说完。 “萧昶灏，我累了，这些事我没办法立刻过去，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一下吧。”她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她害怕自己又像刚才那样失控。 那样都不像她自己了。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倏然收紧了，“你想冷静什么？要冷静多久？嗯？” “我不知道，”苏青沅摇摇头，“可我最近都不想再见到你了，我怕我见到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昶灏只是看着，而后冷笑出声，“还想找借口？” 苏青沅看着他，微微一愣，而后不由地恼火，“我已经放手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再想要去找僖嫔还是什么嫔，我都不会去管了，哪怕再生几个小皇子，我也不管，我只想一个人的清净，这很难吗？” “一个人的清净？！”萧昶灏重复着她的话，脸色难看得可以。 苏青沅却不愿意再看他，“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简单的生活，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为难我呢？” 她早该知道，帝王家里，哪里有什么纯粹的爱情，他那么高高在上，无数的女人前仆后继地想要待在他的身边，而她想要的，偏偏是那么不可能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实现呢？ 她不在乎他之前的那些女人，她不在乎那些女人们的勾心斗角，可最后呢？她换来的是什么？一想到她在风王寨处在水深火热里，拼了命想要逃的时候，他抱着其他女人入眠，她的心就一阵阵寒凉。 原来女人想要的真的很简单，不过是一个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给不了，她又何必死缠烂打呢？得不到，她也不强求！ “为难你？”萧昶灏再次重复她的话，苏青沅自然看不到，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了，有些事就像心里的一道坎，她跨不过去，甚至是想起来都难受。 “算我求你了，放过我，行吗？”她再次开口，声音低了很多，她已经低声下气，因为她不想再跟他争辩了，即使争辩也争不出结果来。 短暂的沉默，萧昶灏没有再说话。 苏青沅朝他看去，却见萧昶灏朝她走了过来，并抬起手来，苏青沅下意识地一缩，生怕他的巴掌落下来，可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那双手紧紧地捏住了她的肩膀，捏得她生疼，疼得皱起眉头来，但对面的人却浑然不觉，只是执着地看着她。 “你有想过听我的解释吗？嗯？”萧昶灏看着她，眼神空洞而冰冷，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苏青沅不由得有些害怕。 “你别这样……”苏青沅看着他，想要从他手底下挣脱出来，声音却不自觉地露了怯。 可是他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放过你？你觉得我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找回你，就是为了放了你吗？！你做梦！” 苏青沅被他的话惊了一下，眼泪倏然掉了下来，“可是你不也有了别的女人吗？这就证明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听着她的话，他的脸色仍旧难看，半晌，他想到了什么，冷笑出声，却笑得有些难看，“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没有碰过她！” 苏青沅被他突然提高的嗓子吓了一跳，整个人不自觉地微微瑟缩，可是她的言语却不曾有丝毫的退缩。 “到现在你还想骗我吗？”苏青沅看着他，眼睛红红的。 萧昶灏看着她，瞳孔收缩，眼底渐渐浮起危险之色，“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你有相信过我吗？” “我也想相信你！”苏青沅说起这个有些激动，不久，她的眼底又染上了一层伤感，“可是如果你没有碰过她，你为什么要册封她？又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杀了那个孩子……” “这些话是谁说的？”萧昶灏冷不丁地问她。 “僖嫔她……”苏青沅几乎脱口而出，而当看到萧昶灏冰冷的眸色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可是已经晚了。 看着萧昶灏的冰冷的目光，苏青沅只觉得心都沉下去了，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不要伤害她，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让手上沾满血了……” 听着她的话，萧昶灏看着她，满眼不解，“她做出这一切，你不该恨她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恨吗？她该是恨的，可是想到明月那副可怜的模样，她又觉得那女人罪不至死，再往细想，她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 第191章 大皇子 苏青沅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混乱的情绪都摇走。 “我不恨她，”苏青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要说恨，我只恨那些摆弄着这些人命运的那些人，让她怀了孩子，又失去孩子，希望落空……” “苏青沅！”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越发地收紧，“你这是在怪我？！” 苏青沅抬头看了看他，一脸茫然，“我又在怪你吗？” 萧昶灏的眉头越发地收紧，看着她，那目光几乎要将她烧灼殆尽。 “你还是在怀疑我！”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苏青沅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孩子的事，是你做的吗？” 萧昶灏一双深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最后决然地开口，“没错。” 苏青沅微微一怔，突然想到了明月的那些话。 难道他真的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吗？想到这，苏青沅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么做……”苏青沅顾不得他的愤怒，只是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那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可以……” 她的话没有说完，萧昶灏已经抓紧了她的肩膀，逼着她转过来看着她，“你听好了，虎毒不食子，我再怎么心狠，也不会去动我自己的孩子，我没有碰过她，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不能让他生下来，辱没了皇室！” 苏青沅只是机械地抬头看他，满眼困惑，“那孩子是谁的？” 听到他这么说，苏青沅愈加觉得困惑。这又是他想出来骗她的托词吗？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么严肃，又不想是在说谎。 而听到她这么问，萧昶灏的脸色沉了下去，别过头不再看她。 苏青沅的眼底只燃起了一瞬光，而后又熄灭了，“你骗我。” 萧昶灏又看向她，而这时她已经垂下头，不再看他，那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看了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由不得他不说。 “答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没过多久，萧昶灏的声音响了起来。苏青沅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神情很复杂，遇到她的目光也是下意识地躲避开，神色的严肃中更带着一丝愤怒。 “我答应你，你说吧。”最后，苏青沅还是松了口。 或许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还是想要听听他的解释吧。 就在这一刻，他说的是真是假，或许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一个让她原谅他的机会。 萧昶灏又看了看她，这才坐到她的身边，酝酿了许久，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那是我大哥的孩子。” “大哥？”苏青沅满惑不解。 萧昶灏点点头，目光冷了下去。 这样以来苏青沅越发地不解了，“大皇子？可是大皇子不是早已经……”早已经过世了，这是世人皆知的事。 “我大哥他没有死。”萧昶灏给了她解释，可是说这话的时候，苏青沅分明看见他皱了皱眉，分明就像是提到了什么令他难堪而不齿的事一般。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只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大哥他年少得宠，更是被母后给宠坏了，整个人骄奢淫逸，更对父皇的妃嫔图谋不轨，谁知那次不但未得逞，反倒摔进水池里，摔到了头，整个人也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了。” 苏青沅听着这些话，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些跟她之前所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宫中传言大皇子是因外出办事，被刺杀而死，和萧昶灏的这种说法大相径庭。 这时萧昶灏又看向了她，神色严肃，“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倘若让天下知道，本该被立为太子的大皇子竟然是调戏妃嫔不成反自己丧了命，那么皇室的威严就会荡然无存，也是因为如此，母后和父皇才会想了这样一个办法，谎称大皇子已经过世。” 说到这，萧昶灏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萧胤珏有机可乘，被立为太子。” 苏青沅听着这话，只觉得感慨万千，“世事无常，果然一切都是命。” 萧昶灏看了她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哪里是命？” 苏青沅看着他不解。 萧昶灏看着她的目光则变得复杂起来，声音里有了几分吃味，“这皇宫之中，哪来那么多的命数，根本就是人为！” 听到这话，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 萧昶灏的声音带了一丝嘲讽，“我也是查了很久，才知道萧胤珏与那妃子交情不浅，皇兄落水恐怕并非偶然，怕是这妃子有意为之。只是如今那妃子已经殒命，而萧胤珏远在江南，所以一切都无法查实了。” 苏青沅听着这些话，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萧昶灏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十分吃味，“怎么？想不到吧？那风光霁月的太子，原来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失望？” 苏青沅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他话语里浓浓的醋意，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还有意思吗？” 萧昶灏看了看她，这才吃瘪地不再把这个话题继续，而是就着刚才的话说下去，“可是皇兄其实并没有死，只是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母后最疼爱皇兄，不忍心看他如此，就将他藏在自己的寝宫里，终日照顾。” 苏青沅没有说话，其实萧昶灏这么说她是相信的。在她记忆里，秦太后的确更加疼爱大皇子，虽说萧昶灏也是她的儿子，但秦太后明显把更多的情感和精力都放在了大皇子身上。 在萧昶灏成为皇帝之前，大部分人都清楚，其实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苏青沅唯一知道的就只是萧昶灏曾离开过秦太后的身边一段时间，之后才又回到秦太后身边。 至于具体的原因苏青沅从没问过，只怕一个说不对，就会伤害了萧昶灏的感情。 “母后对皇兄也是尽心尽力，算是奇迹出现吧，皇兄的神志慢慢清醒过来。”萧昶灏说着叹了口气。 第192章 投湖自尽 “可是近来皇兄的身子日渐衰弱，母后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找个女人为他生下孩子。至于明月，母后的本意本是想让她做了我的妃子，可那晚的计划失败了，母后就想着借腹生子，”萧昶灏说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为了让这个孩子出生之后能够前途无限，母后想让我认下这个孩子，为了这事与我几次争执，甚至气得生了一场大病……” “最后你答应了。”苏青沅说着，这一次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萧昶灏点点头。 “那为什么又要杀死这个孩子？”苏青沅又忍不住问。 萧昶灏闻言，脸色倏然冷了下去，“原本我不是容不下这个孩子，我可以让他顺利长大，也可以给他加官进爵，平步青云，保他一生衣食无忧，可是错就错在，她们的野心太大了。” 苏青沅微微一怔，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不敢说出来。 末了，萧昶灏却又开口，眼底里涌现出一股杀意来，“母后她太偏心皇兄了，她甚至想着，如果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她就要将错就错，把他立为太子，只要僖嫔和太子的名声坐实，任是我，也只能把他认下来。为了让这个太子能够坐稳，她甚至和惠妃串通在一起，要让孩子的生母把孩子过继到惠妃的名下……” 虽然刚才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听着萧昶灏这么说出来，她的感受又是完全不同的。 这或许也就解释了，惠妃为什么要如此热衷在这件事上，也解释了太后那天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怨恨。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秦太后为什么可以厚此薄彼如此严重！难道萧昶灏不是她的孩子吗？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想到这，苏青沅只觉得一阵心痛，不觉红了眼眶。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去抱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不该不相信你，是我不好……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萧昶灏微微一怔，半晌整个人回过神来，脸色才温和了不少，而后转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没关系，你我是夫妻，这些事我本来就不该瞒着你，是我错了，如果我早点说出来，或许我们也不至于吵成这样……” 听着他这么说，苏青沅更加觉得心里愧疚，难受得不得了，“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母后她不该这样伤害你，即使她是你的母亲，她也不该这样伤害你……” 萧昶灏微微一怔，而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再次同她开口，声音带着微微地颤抖，“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你，不是吗？” “嗯！”苏青沅用力地答应他，而后将他抱得更紧，“你还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萧昶灏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我，相信我，永远都不会去伤害你。” “嗯，我相信你。”苏青沅想也不想就答应他，之前误会他的事已经让她难过到不行，而现在，她只想让他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地相信他，想要站在他这一边。 萧昶灏点点头，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答应我，以后不许再不吃饭了，知道吗？”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说今天的事，难得他还记着她不吃饭，这让她心里更觉得有些难受。 “嗯，我知道了。”苏青沅声音软糯地答应了他。 萧昶灏这才笑了，“听话就好。不要再瘦了，这样摸着才有感觉。” 说话间，她感觉到他的手已经覆到了她的胸前，不由地脸一红，连忙把他的手给打开，“越来越不正经了！” 萧昶灏只是笑着，而后凑进将她要说的话全都吞进嘴里，“我只对你一个人不正经！” 苏青沅在他的胸前轻拍了一下，却不是真的要推开他。萧昶灏则趁着这个机会拉住了她的手，而后用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而他整个人更是立刻压了上去…… 水乳交融的一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萧昶灏伏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却很认真，“郢朝的储君只能有一个，而他只能是你我所出……” 天色亮了的时候，萧昶灏已经离开了，苏青沅如同往常一般，洗漱完毕出去，坐在屋子里取暖喝茶。 早晨，周敏照例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而这一次，她走进来的时候，却是十分沉默，脸色更是难看得可以。 苏青沅和若璃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而这时，周敏才像是回过头来，看着苏青沅，声音因淡淡的恐惧而变得干瘪甚至是扭曲。 “今天宫人在芝凫湖里打捞出来一具女尸，”周敏的脸色无比严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还是带着一丝颤抖，“僖嫔她，投湖自尽了！” 这个消息说出来，无疑像是在平静的水中央砸下一枚极大的石块，顿时激起无数水花。 若璃当即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开口，“之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想不开……” 周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青沅。 苏青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可以说，她比任何人的脸色都还要差。 她的脑海里不断响起明月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 “你见死不救，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所以，她现在是在践行这句话了吗？ 苏青沅不敢深想，想多了就觉得后怕。 如果当时她没有那样说话，或者是决定帮明月一把，这样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苏青沅觉得头疼不已。 最后，她叫人把慕清扬叫来。 简单找了一番之后，苏青沅把余下的之前苏同给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裹在一个小布包里，给了慕清扬。 慕清扬看着这个小包，眼里很是不解。 苏青沅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僖嫔走了，你拿着这些银子去打点一下，让她好好上路吧。” 第193章 三桩喜事 明月生前，她没能做什么，也只能在明月死后为她做点什么了。 慕清扬看着她，更加的困惑，“微臣似乎并不记得，娘娘和僖嫔有多熟。” 苏青沅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都是可怜人，我什么都帮不了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慕清扬点点头，目光许久看着那个小布包，“娘娘真是个善良的人。”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 慕清扬打开那小包看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头，“娘娘，用不了这么多。” 苏青沅连头也没抬，“剩下的，你就拿着吧，只是别太亏着了她。”想来，该是没有人给她备着这些的，这皇宫里素来都是越受宠越受捧，而明月恐怕是无人问津了。 “是。” 慕清扬又看了她一眼，干脆地应了一声，而后拿着小布包走了出去。 这一日，过得很是平静。明月是在三天后下葬，苏青沅一直没有见到慕清扬，而在第四天上午的时候，慕清扬才出现。 “事情都办好了？”慕清扬来的时候，苏青沅正在院子里走动，慕清扬跟在她的身后。 “是。”慕清扬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开口，“只是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娘娘说。” 苏青沅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点头，“你说吧。” 慕清扬又抬起头来看她，目光里闪过一丝凌厉，“微臣在僖嫔娘娘下葬之前，请来了一位仵作为其验尸，发现僖嫔娘娘并非投湖自尽，而是先被人投毒，而后跌落进湖水里。” 苏青沅听了微微一怔，但很快的又恢复平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清扬看了她一眼，而后认真说道，“微臣听闻若璃姑娘说娘娘这日几日因僖嫔的事情心情不佳，微臣只是想找到解决之法，僖嫔并非死于您的见死不救，还请您保重身体，不要因此介怀。” 苏青沅微微一怔，才看了他一眼，“你也是有心了。” 慕清扬仍旧是躬身行礼。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远方，心绪万千。究竟是谁急着要杀人灭口呢？ 这个答案不用说，也是自然明白了。 天气冷了，人也变得倦怠，苏青沅懒得再说话，只是抱着暖炉，窝在那里。 僖嫔是个没身份的人，微不足道，她的死因自然无人问津。萧光睿，惠妃，秦太后，正是这些人，一步步地画下了明月的死亡之路，而如今明月死了，一切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宫里的日子仍在继续，没有任何人的生活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而停滞不前。 这是苏青沅在皇宫里的第一个冬天，萧昶灏赏赐的东西隔三差五送过来，如同小山一般堆满了景华殿的小屋。 自那之后，不用她说，程若白也留意了那批药的动向，可始终没有任何的头绪，证明那些药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都有人在她的那些药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东西，既不是萧昶灏，也不是程若白，那么到底又是谁想要害她呢？ 在程若白的建议下，若璃每天仍旧会把那服药端进她的房间里，只等着下药的人露出马脚。 最后这人才被抓了起来，正是程若白手下一个的一个药童，正是这个药童给她抓药，而当程若白问起这个药童幕后主使时，这药童竟然就咬破了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有人要害她。 朝廷与西南的交涉仍旧在进行之中，最终西南与江南联合的计划总算是搁置了。然而，无论是朝廷还是江南，如今都在伺机而动，只是情形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持之中。 后来苏青沅也是从萧昶灏的口中听到，之后几次与西南的交涉，吴祯都有参与，吴祯在这方面的才能很快地显现出来，也因此得到了提拔，受到萧昶灏的重用。 苏同最近一次来看望她，也给她带来了好消息，苏凝雪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再过半年多的时候，她就要做阿姨了。 自从苏凝雪嫁进了杜家，就与杜家二老关系一直很糟糕，对自己丈夫杜恒更是冷言冷语，没有一天嘘寒问暖，从苏同的言语里，苏青沅完全能够听出来，苏同是多希望这个孩子能够让他们的关系缓和些。 苏青沅多少知道苏凝雪这么做的原因，但她也不好同苏同说这些。好在在她回来之前，萧光睿就被派往了漠北，苏青沅不知道漠北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萧光睿不再扰乱她们的生活，她就松口气了。 经过了几次磋商之后，西南永平王最终决定派遣一队使臣来到京城，算作礼尚往来，苏青沅怎么都不会想到，正是这样一队使臣的到来，几乎改变她的一生。 使臣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开春了，冰雪消融，到处都透着一股暖意，朝廷里接连迎来了三件好事，头一是成王萧光睿从漠北归来，带来了边疆的平静，再来就是秦太后的六十岁生辰，第三件，就是西南使臣来访了。 漠北的事苏青沅不清楚，只是听萧昶灏偶有提起，近来老贞格王猝然离世，由其第二子继承王位，新王上位，边境多半会不大太平，派萧光睿去漠北就是为了这事。 而萧光睿这一去，就几乎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不过好消息是那边的事情总算解决了。 萧光睿回来之后，萧昶灏自然是进行封赏，加封萧光睿为骁骑将军，掌管三军兵符，而萧光睿身边的那位副将，卓子轩，也被连升三级。最近一段时日，即使苏青沅久居深宫，也常能够看到卓子轩的身影了。 宫里常常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当今朝廷的军力被分裂得厉害，共被分了三股，一是以慕寒镇将军为首的老一派，一路跟随先皇，对萧昶灏制定的一些规矩却颇存疑，二是厉家军旧部，如今厉家军虽已不复存在，而其力量却渗透在朝廷的方方面面，就连如今袁家也曾是厉家军的旧部，其实力可见一斑。 第194章 西南使臣 而这其三，便是以萧光睿为首的漠北军队，虽说萧光睿带领的军力远不如其他两支，但凭着萧昶灏近年的扶持，这只军队也在逐渐的壮大。 宫人们议论起，常说成王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有了他，皇上的军队就所向披靡，但却从未有人想过，如果有一天，这左膀右臂断了，又会如何。 不知为何，苏青沅隐隐有些担忧。 在秦太后大寿之前，秦太后就曾出宫亲自到凤梧山礼佛，长达一个月之久，但苏青沅私下里听萧昶灏说，其实是大皇子病重，不得不离开皇宫修养。 秦太后对大皇子的珍爱早已超过了一切，即使如今的大皇子病入膏肓，她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分毫。反观萧昶灏这边，苏青沅常见他过度劳累，却也不见秦太后曾嘘寒问暖。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自那个孩子夭折之后，秦太后对她的态度愈加冷漠，几次她碰见秦太后，给她行礼，可秦太后都看了也不看一眼就径自走掉了。 苏青沅也不强求，平日不相见，倒也相安无事。 皇后徐氏也有好一阵子没有同她讲话了，她也懒得解释。也有宫人在私底下里乱说，说这后宫不过是她们三人的天下，皇后，惠妃，再来便是她。 皇后有徐家撑腰，惠妃有太后和袁家，而唯独她，一无所有，唯一的两个当朝做官的亲人，又是依附在徐家之下，大家都在暗地里说她，所有荣宠不过是昙花一现。 内有徐袁两家在朝中分庭抗礼，三家瓜分军队，外有漠北，江南之外患，西南又摇摆不定，如此内忧外患，苏青沅此时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了的萧昶灏的不易。 打下江山容易，而治理江山却难，现在想来，萧胤珏的丢给他的，也不过是一颗烫手的山芋。 三月初一，秦太后六十大寿。 夜里，正德殿歌舞升平，到处一片和谐欢腾之色，妃嫔，朝臣，全都汇集在此，座无虚席，所有的礼仪都是最周到的，所有的食物用品也是都是最上乘的。 而在这一天，西南的使臣也刚好感到，到了夜里，恰好来为秦太后祝寿。 知道秦太后不喜欢自己，苏青沅很知趣地坐在一个相对角落的位置，免得太后看着她不高兴。 随着一声通禀，那一堆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进来，三位使臣，身后带着六位副使，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三个正使的盒子有纯金打造，留个副使为纯银打造，上面嵌有宝石。 三九之礼，是西南最高的礼节，只有这样的礼节才配得上天朝的太后。 无论是台上跳舞的，还有在坐席间来回斟酒的，全部都自觉退避，为使臣们让开一条道路。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住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使臣接着行跪拜之礼，低下头去，将手上的盒子捧高。 宫人们自觉走来将盒子拿下去，而秦太后看着这一切，笑得合不拢嘴，“好了，都起来吧！” 使臣们这才起身。 秦太后看了身旁的萧昶灏一眼，而后又看着那些使臣，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哀家这个老太婆，还有几分面子。” 领头使臣当即点头应和，“即使在西南多年，王爷仍旧时刻挂念着太后娘娘，这次得知太后娘娘生日，特地命微臣向太后娘娘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难得永平王还记着哀家，真是难为他的一番苦心了。”秦太后再次感慨起来。 苏青沅看着这一次前来的使臣们，使臣各个正直壮年，与在做的朝臣形成鲜明的对比，将朝臣们衬得越发垂垂老矣。朝廷人才凋敝，是事实，而这些年西南的不断壮大也是事实。 从两方的臣子来看，或许就已经可见一斑。西南这些年兵强马壮，不断强大，这也是萧昶灏对西南问题十分忧虑的原因之一。 而站在为首的使臣旁边的那个人，明显比其他几人更加年轻，虽然长得高大，一眼看上去，却是年纪不大，星眉剑目，浑身散发着一股蓬勃凌厉之气，仔细看竟连穿着也和其他人有些微的出入。 这人好生奇怪，苏青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想那人像是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般，猛地朝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那双目光生得很是凌厉，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苏青沅微微一怔，连忙把目光收回来。慌忙收回目光的苏青沅并没有注意到，在她侧过脸去的时候，另一双目光正在看着她，而那双目光躲在所有使臣的最后面，根本不曾被任何人察觉。 “好了，都入座吧。”秦太后摆了摆手，满脸笑容地示意这些人坐下。 很快这九个人都入了席，为首的使臣继续开口，“早就听闻京城繁华无比，王爷对皇上和太后都极为挂心，只因西南事务缠身，无法抽空前来，因此特地派了七王子前来，之后微臣等会按照既定的日期返回，而七王子则要在此多留些时日。”说着，为首的人给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年轻男子立刻站起身来。 “臣齐栩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年轻男子向他们二人行礼，声音低沉而简洁。 秦太后看着他，很是惊讶，“你是七王子？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的话，今年十九。”齐栩的声音仍旧干脆，听着有些生硬。 秦太后点点头，感叹了一声，“都这么大了。” 苏青沅也觉得这位七王子很早熟，明明只有十九岁，看上去却很高达健壮，而声音低沉，更不想是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好，七王子，落座吧。”对待齐栩，秦太后的声音倒是温和了许多。 齐栩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半晌，他却猛地抬起头来，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目光锐利地如同一把剑。 苏青沅也不过是目光随意地瞥过，刚好瞥到他而已，没想到目光再次遇上，苏青沅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把目光移开。 第195章 觥筹交错 酒席就这样开始了，宴席间的人们一直都是说些场面上的话，苏青沅觉得无趣，就朝萧昶灏那边看了一眼，如今的萧昶灏，面对这些场面已经极其娴熟了，从她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脸，硬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叫人移不开目光。 而茫茫的人群里，也要一双眼睛此刻正看着她，苏青沅很快感觉到了，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看去，可所有人不是低着头吃东西，就是在与人举杯痛饮，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这么想着，苏青沅只能安慰自己想多了，而后快速地收回目光。 “这个好难吃！我不吃了！” 一阵小孩的叫闹声倏然打破了苏青沅思绪，苏青沅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坐在那里，撇着嘴很不高兴，碗筷被他摔得到处都是。 一旁的甄氏抱着这孩子，急得满头大汗，“我的小祖宗哟，你能不能稍微听话一点？” “我不！” 听着这话，小男孩跟赌气似的，提高了声音。 甄氏苦着一张脸，为难急了。 宴会里觥筹交错，离得远的那些人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孩子的吵闹，而坐在上座的这些人却是听了个真切。 秦太后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就看了过来，看着甄氏皱了皱眉，“连个小孩子都看不好，像什么话。” 甄氏被她训得脸红的像只虾米，却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回。 秦太后不再理她，转而看向了那小儿，目光立刻温柔慈祥起来，并向他伸出手，“来，启禛乖，到奶奶这来。” 萧昶灏离秦太后最近，听了这话稍稍蹙了蹙眉，脸上仍然不动声色，“母后，这样做似乎不太合规矩。” 秦太后的不看他，只是看着那向她伸出两只手的小东西笑得更开心了，砸砸嘴逗起来那小孩，“我的孙子想奶奶了，有哪里不合规矩？” 萧昶灏的脸色沉了沉，不再说什么。 见甄氏在那发愣，秦太后的脸色愈加难看了，“怎么笨手笨脚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抱过来？！” 甄氏一愣，赶紧抱着孩子起身往这边过来。 萧昶灏的目光仍旧看着下面满朝的文武百官，嘴唇微动，将声音压到最低，“以前我怎么没见母后这样喜欢这个小儿。” 秦太后的目光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怎么，人老了喜欢小孩子也不行么？这不都该怪你，这么些年了，那些妃嫔的肚子一个都没有动静。” 萧昶灏的目光沉了沉，不再说话。 甄氏将那孩子抱来了，秦太后连忙接在怀里，任那小儿使劲挣扎，还是一点也不嫌弃地抱他抱在怀里。 甄氏一走开，那小儿就开始挣扎哭闹起来，秦太后也不生气，只是有耐心地哄他，“乖，启禛乖，不要哭，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夹！” 小东西本来还在哭，可眨眼看了看眼前的桌面，见上面似乎和自己原先桌上的不太一样，立刻安静了下来，眨着又黑又圆的眼睛盯着那桌面上的东西。 “我要这个！”小东西毫不客气地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秦太后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声音里都透着笑意，“好，奶奶给你夹！”说着真的夹了一筷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自己的那副筷子就送进了小东西的嘴里。 萧昶灏忍不住往那边瞥了一眼，自从这孩子入宫以来，虽说他是五皇子的遗腹子，可萧昶灏真正看他是很少的，而这一眼一看，萧昶灏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我怎么看，这孩子长得像大哥，比像五弟多啊。”萧昶灏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秦太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连自己兄弟的胡话都敢乱说，哪里还有点皇帝的样子？！” 萧昶灏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太后一眼，而后不说什么，慢慢地收回了目光。而秦太后自始至终都像是生气了一样，愤愤地转过头去不看他。 甄氏回去的时候从她的身边走过，苏青沅一抬头，刚好甄氏也朝她看过来，甄氏眼底立刻闪现了一丝慌张，又像是愧疚，而后低着头，灰溜溜地从她前面走过去，很快回到了座位上。 苏青沅微微蹙了蹙眉，若不是这甄氏从她的身边这样走过去，她都差点忘了有这一号人物了。 当初甄氏伙同萧光睿骗她的事，她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她又往萧光睿那里看了一眼，而此时萧光睿正在和西南的一位使臣痛饮，那人生得高壮，皮肤黝黑有光泽，这倒是和西南那边身材素来矮小的人有些差别。 离得太远，苏青沅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她却看到那二人谈笑得十分自在，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第一天见面，倒像是认识了好久的老朋友。 萧光睿曾经出使西南，结交这位使节也不是什么难事。 下面的坐席上，朝臣仍旧是分坐两边，一边是以徐家以及杜恒为首的，另一边则是以袁家为首的，苏青沅瞥见了苏同和苏振泽，苏同酒量一向不好，喝了没几杯，脸就已经通红，人开始晕晕乎乎了，而苏振泽则在一旁笑着，为苏同挡酒，然后将那些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说来也奇怪，那么深的酒杯，他这样一口气下去，竟然还言笑晏晏，安然无恙。 苏青沅的目光又落到了袁崇敬身上，她本没有过多留意，刚要把目光移开，却发现那老者正看着她，那老人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上去一般，目光更是如刀一般锐利，看着她的时候，皱着眉头，眼底带着森冷的光。 苏青沅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皱了皱眉，四目相对，她分明看到袁崇敬眼底的几分怒意，心里有些不快。 但最后，还是袁崇敬先移开了目光，因他身边有人敬酒，所以他只好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那人对饮，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第196章 一箭双雕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想她应该没有招惹这人。 不过，这一圈看下来，苏青沅并没有看到袁承瑾，她本来都要放弃了，这时只看到一个身影正从门外面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努力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最后就干脆做到了最后面的空桌上，连东西都没有。 那人搓着手，看上去有些冷的样子，而那人一抬头，苏青沅刚好看到他，离得虽有些远，可是仅仅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已经足够认出来那人是谁了。 袁承瑾回来了。 苏青沅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就想通了。萧昶灏明知道厉老不会把袁承瑾怎么样，所以才让袁承瑾去顶这个罪，但与此同时，萧昶灏自己也是担心的吧。 袁家本就是厉老旧部，如果这个时候袁承瑾与厉老过分亲近，对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萧昶灏一定不会将袁承瑾放在厉老身边太久。 而利用这件事，一来可以让袁承瑾定罪，二来又可以分裂袁承瑾和厉老的关系，堪称一箭双雕。 苏青沅也是在之后才慢慢想明白这些事，慢慢意识到萧昶灏心里所想，其实比她所听到的多得多。 只是他恐怕不想用这些事来烦她吧，所以只把最好的都捧在她的面前。 苏青沅收回了思绪，挥了挥手示意若璃。而若璃很快会意，立刻凑了过来。 苏青沅则伏在她的耳边，对她说了些什么。 苏青沅自然没有看到，与此同时，萧昶灏也正好看过来，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平静而深邃的眼眸没有丝毫波澜，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袁承瑾坐在最后面，不一会儿，就看到有宫人走到他的身边，将几碟饭菜放到了他的面前，而后快速地退了下去。 袁承瑾看着这些饭菜，皱了皱眉，又往惠妃那里看了一眼，而此时惠妃和一个妃嫔聊得正起劲，眉飞色舞的模样，根本没有往他这边看的意思。 他又看向了袁崇敬，而自己的父亲始终背对着自己，也在说这话，身边的仆役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离开过的迹象。 袁承瑾收回目光，眸色又深了深。 难道会是她吗？ 袁承瑾一抬头，好巧不巧，只看到高高在上坐着的那个人，刚好也朝他这边看过来。 这时，一个宫女走进来，将热好的酒放到他的小桌上，他想了想，拿起那小小的酒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又朝苏青沅那边摇了摇头。 苏青沅则看着远处，微微勾了勾唇。 一旁，冯婕妤朝她靠近了些，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一脸诧异，“苏贵妃，你看什么呢？” 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没什么。” 冯婕妤这才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夹了一筷子烤鸭送进嘴里，品尝之后瞪大了眼睛看向苏青沅，“苏贵妃，苏贵妃，这个好吃！你尝尝！”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笑，然后夹了一块烤鸭送进嘴里。 果然，肥而不腻，肉质香醇。 约莫是过了年之后，这冯婕妤就经常来景华殿串门了，苏青沅也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她就和这冯婕妤熟了，冯婕妤常常来找她，两个人也就近了。 这冯婕妤进宫比她早，可却一直是个婕妤，默默无闻。多年来，这冯婕妤一直像是透明存在着，倒也过得安稳，而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就跟她走动起来。 在这皇宫待久了，人总会寂寞，而起初苏青沅还有些抗拒，到后来她也就习惯了，习惯了每天冯婕妤来找她，每每有宴席就和她坐在一起。 酒席已经过半，这些人仍旧没有要散去的意思，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萧昶灏和那使节聊着，仿佛也不知疲惫的样子，苏青沅早就已经累了困了，却又不能离席，为了让自己清醒些，只能到外面走走吹吹风。 “苏贵妃，你去哪？”看到她起身，冯婕妤连忙转过身子来问她。 “我去茅厕。”苏青沅回答道。 冯婕妤连忙站了起来，“我也去！” 两个人就这么从后面绕过去，绕着侧门小道走了出去，苏青沅自然不会知道，从她转身离席的那一刻，秦太后眼睛就一直跟着她的身影，眉头忍不住紧紧地皱了起来。 出来外面之后，迎面就是一股冷风，冻得两个人都是一哆嗦，下意识地缩紧了。 上过茅厕之后，两个人往回走的路上，苏青沅突然停住了，天空此刻很亮，像是要下雪的模样，可是偏偏没有雪落下来，苏青沅忍不住站在原地看。 “苏贵妃？” 冯婕妤喊了她一句。 苏青沅回头看向她，“我想再外面多呆一会儿。” 冯婕妤微微一怔，而后点点头，“那好，我就先回去了。”说完，缩着身子，逃也似得往回小跑而去。 苏青沅看着她的背影，看得出来，冯婕妤是真的很冷，所以不愿意和她待在外面了，她也不怪她。 苏青沅自己也很冷，只能在原地蹦跳，想要让自己能够稍微热乎一些，只是她穿了很厚的衣裳，蹦跳起来活像是一只熊，看上去很是笨拙。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想再回去，里面热乎乎的，又吵闹，简直叫人昏昏欲睡。 最后蹦跳也不起什么作用，苏青沅索性沿着正德殿的外墙走，侍卫们此时都在远处守卫，皆背对着她，守在各处的台阶旁。 苏青沅走到了正德殿的背面，越往里面走，侧墙上的灯笼的亮光已经照不到这里，苏青沅看不清脚下的路，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一点点的往前挪动。 一种很奇特的体验，即使墙的另一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这边却寂静得只听得到她的脚步声，一面墙的左右两边，仿佛是两个世界。 在这边的世界里，静得只听见她的脚步声，苏青沅放满了脚步，可是那响动仍就不停，时而与她的重叠，而在她放慢之后，就与她的脚步声分离开来。 苏青沅猛地停下来，转过身去，只见在灯笼光亮下，一道人影被拉得很长。 第197章 闷葫芦 苏青沅迟疑了一下，朝着那道身影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那道身影越发的清晰起来。 待看清来人，苏青沅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你回来了？” 袁承瑾看着她，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不过末了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沿着殿前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走着，许久未见了，再见面苏青沅多少觉着有些不熟悉了，只好想办法找话题说。 因为她知道，如果是换做像袁承瑾这样闷葫芦的人，大概今天这一整晚都不会跟她说一句话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走了几步，苏青沅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 “昨天。”袁承瑾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若不是听到他的声音，苏青沅简直要以为他其实什么都没说过。 “哦，”苏青沅应了一声，“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袁承瑾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苏青沅问过之后，才觉得自己这问题实在没有意思，不用想，也知道袁承瑾是去受罚，短时间内，怕是回不到之前的位置了。 沉默了许久，苏青沅才又鼓起勇气开口，“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听到她的声音，袁承瑾才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说这些做什么？” 苏青沅又瞥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忧伤，但很快就转瞬即逝，神采又恢复过来，“你这么厉害，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一定会升官的，皇上他一定会再次重用你。” 袁承瑾看着她许久不说话，目光却变得深沉起来，像是沉淀着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 苏青沅转过头来不再看他，继续往前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里面那么暖，干嘛要跑到外面来吹凉风？” 袁承瑾也不再看她，继续往前走，“你不也一样么？” 苏青沅微微一怔，倒也不扭捏，回答得十分痛快，“宴会太烦了，再待在里面就要睡着了，到时候太后估摸着要把我的皮扒了。” 大概是袁承瑾救过她，在她的心底，对袁承瑾也就没有那么防备了，因此想到什么，就随口说出来。 可说完了，苏青沅又有些后悔，连忙转过头来，朝他皱了皱眉头，“不许跟别人说，知道吗？不然你就惨了。” 当然，她的语气是半开玩笑的，她没有想过袁承瑾会出卖她。不然当初救她的意义何在呢？ 袁承瑾只是皱了皱眉，看着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太后总是欺负你么？” 他用了欺负二字，苏青沅看着他，目光微微一愣。 “对啊，”苏青沅脸色一变，收回目光来不再看他，“这点你不是很清楚么？太后不喜欢我，惠妃也不喜欢我，难道会把我当着宝贝一样供起来啊？” 袁承瑾看着她的侧脸，眉头拧得更紧了。 苏青沅又想到了什么，转过来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和你们袁家有仇啊？为什么一个个都讨厌我啊？” 袁承瑾别开目光不再看她，而后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不是吗？”苏青沅一脸不以为然，“怎么不是呢？” “启珍她，很喜欢你。”半晌，袁承瑾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苏青沅不再看他，继续往前走，仍旧一脸不以为然，“启珍不算，启珍是袁家的一个特例。” “我……”一个低不可闻的单音节从袁承瑾嘴里说出来，刻意压低了不说，更带着一丝犹豫。 虽说今晚有风，可苏青沅还是听得很清楚了，她的心倏然一沉，一种尴尬的感觉立刻蔓延开来。 “你看，今天怎么都没有月亮啊。”苏青沅心虚地抬起头来，看着一片空荡的天空，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她以为他会说什么呢？ 而身旁的袁承瑾，则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话，转而耐心地回答她，“后半夜应该会下雪，天自然不会晴。” 苏青沅点了点头，这才又想到什么，看向他，“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袁承瑾仍旧是盯着她看，许久，声音仍旧冰凉，语气却明显带了一丝小心翼翼，“你，很冷？” 苏青沅没有回答他，而是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她整个人都已经冻得打哆嗦了，能不冷吗？ “你这不是废话嘛，冻得都打哆嗦了。”苏青沅这么说着，故意抬起两只冻得发青的两只手，好让他看看清楚。 袁承瑾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接着就把手里的东西冷不丁地塞进了她的手里。 苏青沅下意识地接过来，低头一看，是一个小酒罐，之前在热水里烫过，即使到现在，仍旧是热着的。 苏青沅把它捧在手里，顿觉暖和了不少。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苏青沅手里抱着酒罐，往前走了几步，袁承瑾又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她，“还冷吗？” 苏青沅抱着罐子，用力点了点头。 她手是不冷了，可脚上身上却还是冻得哆嗦的。 袁承瑾突然就不说话了，苏青沅以为他没有再听，也就没有多想。 “喝一口酒，”袁承瑾突然开口，而苏青沅看向她的时候，袁承瑾目视着前方，“冷的时候喝一口酒，整个人就热乎了。” “是吗？”苏青沅看着他，将信将疑。 袁承瑾则很认真地看着她，“你试试就知道了。” 苏青沅揭开了酒罐的盖子，刚凑到嘴边，就闻到了那股呛人的味道。苏青沅很少喝酒，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快点。”袁承瑾在她耳边催促了一声。 苏青沅皱了皱眉，给自己灌了一口，这一灌，她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点着了一般。苏青沅不断地吐舌头，好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 这时，苏青沅却听见来自旁边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青沅看了过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的袁承瑾，他竟然在笑？ 苏青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而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袁承瑾立刻收敛了笑容，又冷着一张脸看她。 第198章 骑虎难下 可是苏青沅却不再会被他这张冷酷的脸给骗到了，她皱紧了眉头瞪着他。 袁承瑾看着她，目光又一本正经起来，“你再多喝几口，然后就有效果了。” 苏青沅直接把盖子盖好，而后把酒罐子丢给了他。她这回是不相信他的话了，可她倒是没想到，一向看上去不苟言笑的袁承瑾，竟然也回来捉弄她了。 苏青沅不再理会他，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在她的身后，袁承瑾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笑，一边跟上去，一边随意地将盖子打开，大大地喝了一口，一饮而尽。 “回去吧。” 苏青沅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袁承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苏青沅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袁承瑾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不远处，只是看着她。 一段不小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条天堑。苏青沅抬起头来，一片片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 袁承瑾只是那么看着她，远远的站着，再没有往前的意思，而苏青沅也只是这样看着他，半晌，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转身朝着正德殿大门走去。 苏青沅回去的时候，若璃看到她，连忙紧张地围过来，“娘娘，你刚才去哪了？” “只是到外面走走。”苏青沅随口回了一句，而后重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在并没有人过多的注意到她这边，而苏青沅却兀自陷入了思索。她的脑海里总有一个身影，站在那片落雪的地里，只是远远的看着他。 他会给她递酒，他会对她笑，可是却也仅限于此。 苏青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是愧疚亦或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他待她如此，怕是这辈子她都不能回应什么了吧。 只是，她也不想有所亏欠。 想及此，苏青沅才觉得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之后的宴会里，前来的朝臣都渐渐地散去了，苏青沅走在后面，任凭若璃搀扶着往前。 出来的时候，苏青沅再没有碰到袁承瑾。苏青沅专注着往前走，却也没有顾及到后面究竟走着的是谁。 没过多久，只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自她后面响了起来。 “宴会上的时候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身后的声音正是惠妃的，因为其他人都走远了，她的声音又压得极低，因而只有苏青沅和苏青沅旁边的若璃听得见。 若璃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说话，而苏青沅则侧过头来看着惠妃，忍不住皱紧眉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惠妃由身边的玉琢搀扶着，仍旧一脸的矜贵，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冷冷的，更带着几分刻毒，“朝三暮四的贱人，到了哪里也改不了这毛病，别以为我刚才不知道，你悄悄去会情夫！” 若璃听着这话，狠狠一怔，刚要开口辩解什么，苏青沅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亏你是袁家的人，说出话来就像个市井泼妇，你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没本事就别血口喷人！” 她的一番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惠妃和玉琢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而若璃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像是看着怪物一般。 在她们眼中，苏青沅一向是唯唯诺诺，不敢吱声的，可是没想到今天不但吱声了，竟然还如此用力的反击。 在那些人愣神的片刻，苏青沅却已经拉着若璃的手，不想再与惠妃一干人纠缠，直接往前走去。 两个人一直走了很远，苏青沅才松开若璃的手，若璃一被她放开，就赶紧回头看去，见到惠妃她们是真的离得远了，而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若璃才松了口气。 而若璃再转过来看着苏青沅的时候，一脸痛快地笑着，“娘娘，你真厉害，你刚才都没有看见，惠妃气成那样，脸色都白了！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您看您，憋得她连句话都没有说了！” 若璃说完了，而她再看向苏青沅，才发现苏青沅的脸色并不好，甚至是有些难看，而自始至终，苏青沅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若璃一看她这样，一下子就有些急了，“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青沅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本该忍下这口气的，只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显然惠妃并不知道她去见了袁承瑾，而如果知道，自然不会说这样难听的话羞辱。 可饶是如此，苏青沅也还是听不得惠妃用那样的言语来说他，那是曾经救过她性命的人，无亲无故，却愿意如此待她，这边是她永远都还不了的。 “娘娘？”见她不说话，若璃又喊了一声，一双眼睛打量着她，曼联的不解。 末了，苏青沅轻轻叹了口气，“如今算是走上一条独木桥，骑虎难下了。” 若璃只是困惑地看着她，“娘娘你在说什么，若璃怎么听不明白？”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吝惜去解释，“以往只是惠妃挑衅，我却不曾的响应，这便是她一人的独角戏，而这次我回了她，便是应战了，以后怕是不会好过了。” 若璃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却自己又在想着什么，“可是就算是这样，娘娘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毕竟是惠妃娘娘挑衅在先，况且，皇上这么疼爱娘娘，一定是站在娘娘这边的。” 苏青沅却没有说话，而是皱了皱眉。 她这一皱眉，若璃是彻底被弄糊涂了，“娘娘，你别这样啊，你不说清楚，若璃怎么明白呢？” 苏青沅又看了她一眼，只是叹息，“若是一个惠妃，又有什么可怕呢？可是在她的身后是整个徐家啊！” 若璃听到这，也觉得事态严重了，只是沉默了，认真的听苏情愿往下说。 “倘若因为我，让皇上和徐家有了间隙，那该是多大的罪过。”苏青沅这样感叹着，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第199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璃看着她，眨了眨眼，不再说什么。 苏青沅也沉默了，继续往前走。 回到景华殿时，时间已经不早了，苏青沅本想洗漱一番就去休息，没成想，若璃一推开门，却发现寝宫里的蜡烛都亮着，苏青沅走进去之后，才感觉到有一丝不对。 似乎有人来过了，而且她也不确定这个人走了没有。 苏青沅往里面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就在不远处，而听到了她的动静，才抬起头来看过来。 若璃看到来人，连忙躬身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道身影，而萧昶灏也看着她。此时的萧昶灏不再是宴会上那个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人，他很平静，只是那么看着她。 最后，萧昶灏挥了挥手，示意若璃退下去，眼睛却始终在看着她。 若璃行了个礼，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更是将门关好。 苏青沅仍旧站在原地，而这时，萧昶灏抬起手，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迟疑了一下，苏青沅才迈开步子，朝他走了过去。 苏青沅刚一走到他的面前，萧昶灏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拉过她的手，而后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 苏青沅顺势坐到他的身上，感受着那只手探进她的衣服里，任意索取，而他的另一只手转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带到面前来，便要来吻她。 苏青沅没想到他这么心急，下意识地想躲开，却是已经晚了。然而，当男人的唇瓣碰上她的时，她却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人身子微微一僵。 “你喝酒了？” 萧昶灏看着她，皱起眉头来。 苏青沅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点头，“天冷，想说喝点酒暖和一下。” 萧昶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可不记得，我在你们你们的桌上放叫人放了酒。”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我叫人拿来了些，也不可以吗？” 萧昶灏抱着她，连抓着她的手都一下子握紧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桌上有酒？而且你中途出去那么久，去哪了？” 苏青沅看着他，很是诧异，“你有在看我吗？” 萧昶灏没说话，只是眼底有些不快。他自然注意到了她，而且不知一次，而是无数次，他虽然坐在那和那些人说话，可是他几乎是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去看她的，次数多得连他自己都惊讶。 可是就是停不下来。 所以他才会注意到她的每个细节，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待得闷了，到外面去走走，可她喝酒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和谁一起在外面？”萧昶灏看着她，虽然没有透露出丝毫的不快，声音里却带着隐隐的危险了。 “就我一个人。”苏青沅随口答了一句，虽说她没做错什么，可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弄痛我了，放开我！”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这就痛了吗？那还有更痛的！” 苏青沅被他弄得彻底莫名其妙了，“你到底怎么了？！” 萧昶灏却只是看着她，目光异常的执着，“还是不肯说吗？是不是要我去找当时所有值岗的宫人，一个个去问？” 苏青沅看他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了，整个人不由地有些不自在起来，但也有点恼怒他这么跟她说话的语气，“那你就去问好了。” 说完，她不想再理他了，本来整个人就已经昏昏沉沉，累得不行了，不想再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萧昶灏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放松就让她从怀里钻出去了。 苏青沅朝着床榻走去，而萧昶灏一直坐在那边一动不动，没有要跟上她的意思。 “来人！” 苏青沅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了萧昶灏低沉而带着威严的声音。 话音落下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影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苏青沅转过身看去，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敏。 苏青沅看得不免有些困惑，毕竟今晚守卫的人并不是周敏，而应该是若璃才对。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周敏慌忙地进来，连苏青沅都没有顾上看一眼，连忙给他行了个礼。 萧昶灏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看，声音很是冰冷，“说说看，今天晚宴的时候，你的主子都干了些什么？” 周敏这才看向了苏青沅，满眼的困惑，她今天压根没有去，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奴……奴婢不知……”周敏怯生生地回答，连眼睛也不敢抬一下。 萧昶灏这才看了她一眼，脸色倏然一沉，“那还不叫知道的人过来？！” 他的声音很低沉，此刻却如同暴怒的狮子，周敏吓得一哆嗦，连忙走了出去。 苏青沅看到这样，终是有些忍不住了，又重新走回到萧昶灏身边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昶灏却不再理会她，也不看她，只是那么坐着，像是在等知道的人来。 苏青沅看着他，简直有些无奈，“你要问问题去别处问行么？我真的很累了，想早些休息……” 她的话音刚要落下，门口已经有了动静，苏青沅不得不打断她的话，只见周敏已经把若璃叫来了，因为是一路跑来的，若璃进来的时候还喘着粗气，但看到萧昶灏之后，立刻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下了。 站在那的两个人都有些紧张，甚至是不知所措，而若璃往苏青沅这边看了一眼，想让苏青沅给点提示，哪怕一个眼神都好。 而苏青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萧昶灏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说看，今晚的宴会上，你的主子都去了哪，干了些什么？”萧昶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很是骇人。 这一问，若璃彻底给吓住了。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周敏往前走了一步，一脸严肃地看着萧昶灏。 “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能……” 第200章 是我亏欠他的 周敏看着他说了起来，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昶灏冷冷地看了过来，这张脸他既不认识，也不想去认识。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萧昶灏的声音很是冰冷，更充满了不耐烦。 周敏看着他，那一瞬，脸色变得苍白，很是难看。 苏青沅看到这一幕，不由地一怔，这才慢慢地意识到什么。 萧昶灏对待景华殿的这些宫人还算不错，这都是因为这是她的宫人，平日里，她和他随意惯了，可并不表示别人也可以和他这样随意。 今天听到他冷冷的这一句，苏青沅才清醒过来，明白他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无比尊贵的存在。 周敏看着他，仍旧是满脸置信，却不敢再发一声回答了，只是低下头来，满心的疑惑。 眼前的人明明是救过她的，帮过她的，怎么能够又对她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呢？ 周敏的心里满是困惑。 苏青沅终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萧昶灏，你这样太过分了，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发火给我看么？” 萧昶灏却没有理她，只是看向了若璃，浑身上下寒气逼人，“说！” 若璃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股脑地说出来，“今天娘娘看到了袁大人，袁大人来的晚了，娘娘就叫奴婢给袁大人送了些吃的……” “袁大人？”萧昶灏皱了皱眉，声音仍旧冰冷，“哪个袁大人？” “袁……袁承瑾袁大人……”若璃低着头，回答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的发颤。 苏青沅的心沉了一下，而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不过若璃她说的是实话，而她也没有做错，即使萧昶灏问起，她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还有呢？”萧昶灏继续问。 若璃想了想，声音越来越小，“娘娘还让奴婢给袁大人烫了一壶酒……” 若璃的话音刚落，萧昶灏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后来，娘娘去如***婢就一直待在正德殿里，”若璃被吓到了，这一次不等萧昶灏问，就一个人说了起来，“后来娘娘嫌殿里闷，就在外面走了走……” “娘娘和谁？”萧昶灏看着她，这时又问。 “不知道……” “滚！” 不等若璃说完，萧昶灏就已经不耐烦了，声音冷冽地开口。 这一喊着实把苏青沅吓了一跳，而若璃狠狠地怔了一下，连忙拉着有些恍惚的周敏一起往外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紧了。 苏青沅仍旧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有些惊魂未定。她从来不知道，萧昶灏的耐心如此之差，而且如此的吓人。 记忆里的他，从未这样子对她，因而他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即使是之前他那般对她，她也知道是自己伤害他在先，所以他才会如此。 可现在，苏青沅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他了。她只是站在原地，往萧昶灏那边看了一眼，没有走过去。 想到他刚才训斥她们的样子，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对他肆无忌惮了。 那些人走了，萧昶灏又看向她，这一看，这才发现她站得离自己远远的，眼神里有几分困惑，更有几分怯意。 他的神色这才稍稍收敛了些，声音也变得稍稍柔和下来，“告诉我，你跟谁在一起？怎么喝了酒？” 苏青沅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一定要问的这么详细？我没有必要做什么事都向你报备吧，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不舒服？”萧昶灏听到这话，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眼底一片冰凉，“不舒服？你舒服了可是我不舒服！说！是不是要我把晚上的宫人全部问一遍？” 苏青沅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萧昶灏的看着她，他最怕的就是她不说话，他问她什么她都不说的样子几乎让她失控！ “还是不肯说？”萧昶灏看着她，脸色越发得难看，“今夜整个景华殿的人都不用睡觉了，就跪在外面，直到你肯说为止！”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终是有些受不住了，声音里很是无奈，“你为什么一定要闹成这样呢？” 萧昶灏只是看了她一眼，等待她的下文，而他的耐心被磨光之后，他就回去践行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苏青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开口，“我碰到袁承瑾了，跟他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我刚才不说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你要避免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呢？嗯？”见她许久不过来，萧昶灏突然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我怕你会多想。”她如实说出来，希望他能明白。 萧昶灏听了这话，却只是笑，笑得有些发寒，“我会多想什么呢？” 苏青沅倒是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的不对劲，只是想到了什么，就如实地开口，“宫里的风言风语太多，人言可畏，以讹传讹，明明没什么的事，被瞎传就不好了。” 苏青沅想到了惠妃，惠妃因为对她有偏见，所以总喜欢把她往坏了想，那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为什么要见他？”这时，萧昶灏又问。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隐隐约约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了，声音也收敛了不少，“他毕竟帮过我，救过我的命，可是你却那样对他……于情于理，都是我亏欠他的，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听着，可说到这里的时候，苏青沅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她发现萧昶灏虽然一直都听着她说话，可是神情却已经有些不对了。 他像是在听着，又像是没在听。 苏青沅说不下去了，而萧昶灏仍旧看着她，那种不大好的感觉一下子就来了，男人虽然一言不发，可是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凛冽的气息，却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想逃。 第201章 痛苦的根源 等到她不说了，萧昶灏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她，眼底一片冰冷，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青沅动了动唇，想开口，却一时不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和他喝酒？”许久，萧昶灏看着她，才又问出口。 苏青沅不由地一怔。 他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吗？ 她觉得有些无奈。 “天气太冷了，喝点酒可以稍微暖和一点。”苏青沅只好又给他解释。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天冷为什么不回里面去？” 苏青沅忍不住叹了口气，“坐在里面太困了，如果我打瞌睡了，太后一定要更讨厌我了。” “你还在乎太后怎么看么？”萧昶灏冷不丁地问出来。 “当然，”苏青沅回答得不假思索，“太后毕竟是太后，我可不想让她越来越讨厌。” 萧昶灏听着这话，脸色倏然一沉，“我看你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在乎别人怎么看，会和犯了错的臣子深夜幽会么？！这让那些看到的宫人心里怎么想？！”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整个人不由地狠狠一怔，她使劲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刚在说什么？ 深夜幽会？！ 苏青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你凭什么说这些话羞辱我？！” 萧昶灏却只是冷笑，“羞辱你？还是你自己做的事羞辱你自己！” 啪—— 一个巴掌声瞬间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响，而后更是安静得吓人。苏青沅慢慢地把手放下，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没想到，她刚才竟然动手…… 一股复杂的情绪立刻席卷了她，难受与后悔掺杂在一起，她惊慌地抬起头看他，眼底满是慌乱，“对……对不起……”说着，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他。 萧昶灏却是一闪身，将她的手躲开了，他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很快，就将手移开了，而后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苏青沅，目光变得冰冷。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青沅看着他，有些乱了分寸，连忙朝他走过去，“是你刚才说话太过分了，所以我才……”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仍旧不说话，苏青沅心里有些急了，“我不该宿便动手，如果你生气的话，那就打回来，别这样不说话，好不好……” 萧昶灏却并没有理会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仍旧是难以置信的情绪，随后她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凌厉得如同一把刀，吓得苏青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昶灏就这么看着她，从刚才的诧异中回过神来，看着她，只觉得一股火直往头顶窜，听到她那句话的时候，心里的火气尤为上升，可看到她那副怯生生的模样的时候，他又实在是对她下不去手。 她可是毫不犹豫地动了手，可他到头来却是根本舍不得打她，萧昶灏只能在心里自嘲的一笑，笑自己自认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到头里却是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不是他不能动手，而是他动起手来，只怕这小小的女人根本承受不住！而到了这个时候了，他都还在想着她，简直有些讽刺！ 苏青沅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有些害怕了，忍不住开口叫他，“昶灏，你别这样……跟我说说话，好么？” 萧昶灏又看了她一眼，心里一阵难受，末了，他满眼不甘心地看着她，最后只能化作无奈，“苏青沅，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苏青沅看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萧昶灏更是自嘲的一笑，往前走几步来到她的面前，伸手将她的下巴托起来，逼得她看着自己。 “你觉得我动不了你，是吗？”萧昶灏突然问她。 苏青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感觉像是有什么梗在了嗓子里一般，说不出话来。 半晌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萧昶灏看着她，眼底的冰冷终究是在一点点的破裂，“你太懂我了。没错，我是动不了你，伤你一分，我比你更痛十分，所以这到底实在惩罚你呢，还是在惩罚我？” 苏青沅看着他，又是一怔，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我……” 萧昶灏却是紧了紧眉头，突然捏紧了她的双颊，不让她把话说出来，他自己却皱了皱眉闭上眼睛，将眼底的痛苦压下去，而后又睁开，“我这一生哪怕是负尽了天下人，却敢对你说问心无愧，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苏青沅皱了皱眉，被他捏痛了，想要从他的手里挣脱出去，没想到萧昶灏突然一松手，她整个人一个不稳，险些要倒在地上，可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男人又一次接住了她，将她禁锢在怀里。 “既然嫁给了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呢？”萧昶灏仍旧在问她，满眼地不解，“也许你早就知道了，明明知道你是我痛苦的根源，却还要被你留在身边，你说，这是不是叫犯贱？” 苏青沅狠狠一怔，萧昶灏的话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割在她的心上，令她十分难受，苏青沅实在受不了了，难过得想哭，“昶灏，你别这样，别这样说……” 萧昶灏却是苦涩一笑，而后再抬眼看她，那眼底的爱恨太过复杂，“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妃子和别的男人幽会，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你说，我该怎么想？”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心里倏然一沉，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话，“可是我和他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啊，他们凭什么污蔑我，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萧昶灏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时，萧昶灏看着她，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是动不了你，但另外一个人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不高兴，我随时可以让他死！” 苏青沅听着他的这一番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萧昶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救了我，你要让他死？你疯了吗？！” 第202章 他们凭什么污蔑我？ “是！我是疯了，”苏青沅怎么也没想到，萧昶灏竟然接上了她的话茬，“那个男人已经在我的贵妃心里有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了，我怎么还能不杀他？！” 苏青沅诧异地看着他，今晚第二次，她看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萧昶灏，你太可怕了，放开我！” 苏青沅突然就开始挣扎起来，她听着他的话，不知觉得莫名其妙，更觉得害怕了。 看着她要跑，萧昶灏突然将她抱紧了，唇瓣贴近她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气，“还要骗我么？一个男人，能够不惜违抗军令救一个女人，你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不由地狠狠一怔，放弃了挣扎。她努力逃避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忽然全部就清晰了起来。 那个男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她难道还不清楚吗？ 苏青沅苦涩一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萧昶灏，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听到她的话，萧昶灏只觉得更为光火，“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嗯？还是说，那些传言根本就是真的！” 听到他的话，苏青沅的目光才猛地聚焦，看向他，眼底有了一丝急迫，“传言？什么传言？” 萧昶灏看着她，只是冷笑，“一个女人能够用来交换自由的代价，还能是什么？所有人都在传，你和袁承瑾早在风王寨的时候就已经暗度陈仓，所以他才会拼了命的救你，你说，我该怎么想？！” 苏青沅听着这话，又是狠狠地一怔，这一下，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她缓和了许久，才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你呢？你也相信么？” 而回答她的，只有萧昶灏那张冷漠的脸。 苏青沅霎时只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她想从他的禁锢里挣脱出去，可是又怎么也挣脱不了。 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 “萧昶灏，你混蛋！”最后，苏青沅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口，骂的同时，眼眶倏然就红了，抬起拳头拼了命地砸在他的身上。 “混蛋……”苏青沅骂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变成了一声声地啜泣。 而萧昶灏只是看着她，任凭她打骂，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那么麻木地看着她，“如果不是真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苏青沅又是一怔，而后又剧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或许是被她折腾得烦了，萧昶灏皱了皱眉，终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干脆一把抓住了她的两只手，顺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大床走去。 苏青沅看着他的反应，心里顿时感到害怕起来，挣扎得越发厉害，“不要！放开我！不要！” 她用力地喊着，心里乱成了一团。她不想再看到他，更不想要一个不相信她的人碰她！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着，可与萧昶灏相比，两个人的体力实在是太过悬殊了，她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萧昶灏随即将她丢到了那张大床上，而后整个人朝她压了过来，压制住她的双手和双脚。 苏青沅狠狠一怔，对上萧昶灏那双通红的眼睛，绕是她再傻，她也明白那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她不愿意，很不愿意！ 苏青沅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但还是被男人毫不费力地给压制住了。 萧昶灏看了她一眼，像是惩罚似的，直接扯下了她的亵裤，却并没有要爱~抚她的意思。 苏青沅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放开我！” 萧昶灏却没有理会她，只是任凭情浴彻底战胜了理智，将她狠狠地占有！ “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萧昶灏倏然咬住了她的耳垂，“只要我一想到，有别的男人觊觎你，我简直都快要疯了！” 苏青沅没有理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个不停，最后整个人都抽噎起来，嘴里大喘着粗气，微微张合。 萧昶灏看向了她，看着她因激动而变得红润的小嘴，还有那粉红诱人的口腔和********，只觉得一阵燥热，最后他还是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俯身狠狠吻了上去…… “唔……” 一阵痛感从石头上传来，萧昶灏瞪大了眼睛，想要将她摆脱，可是满眼红肿的苏青沅却只是恨恨地看着他，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像是惩罚他的无礼蛮横！ 萧昶灏皱紧了眉头，只觉得她像是恨不得咬断他的舌头一般，口腔里已经有了血腥的味道，他的手放在她的腿间，泄愤似地在她的软肉上拧了一把。 苏青沅皱了皱眉，却仍旧没有松开的意思，她不能原谅，他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她！ 萧昶灏眉头收的更紧了，这女人狠起来真是像要要了他的命似的，可笑的是，饶是这种时候，他仍然不舍得打她。 最后他实在有些受不住了，腾出一只手来，捏紧了她的下巴，逼得她松口。 脸颊像是被捏碎了一般火辣辣的痛，苏青沅挣扎了一下，不得不迫于外力松开了嘴，而眼前的人逃脱之后，下一刻，反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苏青沅的头偏在一遍，嘴巴微微张开喘息着，嘴巴和嘴角上都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萧昶灏看着她沾染了些微的殷红，那一张愤怒而又恐惧的脸，配着这样的颜色，竟然有一种近乎妖冶的美，而他仍旧是被她蛊惑。 “苏青沅，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嗯？”他靠近她，最后无奈地常常叹了口气，心像是狠狠地下坠，坠落到一个连他也不知道终点在哪的黑洞里。 明明是贴得最近的时刻，可是他觉得他和她的距离还是那么远，好像隔着一道永远跨不去的鸿沟。 像是一场沉沦，她依旧清醒，他却已经堕落，而且堕落得无怨无悔。 第203章 别人我信不过 苏青沅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声地啜泣。 萧昶灏仍旧抱着她，许久，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毕竟现在拥有她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不是吗？ 他只是很惊讶，爱一个人竟然能够将一个人改变到这样一种地步。一再地妥协，最后失去自己。 “说说话，”萧昶灏的声音平静下来，“虽然我杀不了他，可是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苏青沅狠狠一怔，忽的就说不出话来了，许久，她的目光才动了动，轻轻地开了口，“对不起。” 萧昶灏微微一怔，那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候，苏青沅的声音又响起，更加的清晰，“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样做，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 她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萧昶灏才算真真切切地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了，心里颤动得厉害。 不等他回答，苏青沅又开口，“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你原谅我好吗？” 萧昶灏微微一怔，下一刻，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将她一把抱进怀里，像是要揉进身体里，声音也温柔下来，“傻瓜，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而萧昶灏条件反射似的，将她抱得更紧。 “这段时日还要麻烦你一件事。”萧昶灏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什么？”苏青沅不解。 “那位七王子，之后就由你来招待，”萧昶灏回答了她，末了又补了一句，“别人我不放心。” 苏青沅不禁有些困惑。 历来有这样的事不应该是皇后来做吗？就算不是皇后，也该是惠妃啊，怎么轮得到她呢？ 他不放心谁？ 皇后？还是惠妃？ “那皇上想要我怎么招待？”苏青沅想了想，又问。 萧昶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又开口，“这武修王和永平王兄弟二人之中，永平王与朝廷更为亲近，但武修王就未必好说了，而在西南那边，武修王却渐渐开始掌权，这永平王的七王子，恐怕不是什么好的筹码……这么说，你明白么？” 苏青沅看了看他，心里也就清楚几分了。 在西南，仍旧是武修王说了算，送来的却是永平王的第七子，这交好的诚意，只怕不过如此。 往最坏了想，如果两方交恶，那这人质其实就是用来牺牲的。 苏青沅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那我们就更要好好地养着这七王子了，一来，证明我们决心修好的诚意，二来，也要让永平王清楚，他那哥哥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萧昶灏看着她，满意地笑了，凑过来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苏青沅只是眨了眨眼，接受着他的吻，没再说什么。 这一晚，萧昶灏似乎睡得很踏实，只是就连熟睡的时候，也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好像一不留神她就会溜走了似的。 苏青沅却并没有睡好，一整晚，她都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可只要她稍微一动，萧昶灏就像是有感觉一样，抱着她的手不断收紧，一点也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她只能这么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枕在她的胳膊上，她总是保持着这个动作，都觉得有些累了，真不知眼前的男人是怎么忍受着她的重量的，他的手臂难道不麻吗？ 苏青沅的心绪很乱，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梦里仍然不太踏实。 就这样天亮了，苏青沅醒来的时候，萧昶灏已经走了。看着旁边的空荡荡的位置，她反而松了口气。 如果他要是还在这里，她才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的对话，苏青沅就觉得心里压得很沉重。 萧昶灏昨天那个样子是真的吓到她了，她有一种预感，萧昶灏会说到做到。她不想袁承瑾有事，所以才说了软话，可她那么说，却不代表她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苏青沅的心里莫名的烦躁，很烦躁。 洗漱完之后，若璃搀扶着她走进了大殿，而直到看到不远处那一道身影，她才想起来萧昶灏在昨天晚上晚些时候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起得晚了，而齐栩已经站在了大殿里，像是等候她多时了，苏青沅打量了齐栩一眼，这少年倒也生的俊俏，英气逼人，只是不知为何，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总透着一股邪气。 苏青沅皱了皱眉，而对面的人已经向她行了个礼，“臣齐栩参见贵妃娘娘。” 而他的话音落下，他身边那个小丫鬟也跟着行礼，“奴婢参加贵妃娘娘。” 苏青沅这才注意到，齐栩身边有一个身材娇俏的少女，面若桃花，灵动可人，看上去十分乖巧。 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回以淡淡的微笑，“七王子不必多礼了。” 那两个人行完了礼，站在那看她。苏青沅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周敏，“去准备两间上好的厢房，给七王子，”说着苏青沅又看了一眼那个少女，“还有他的侍从。” 齐栩看着她，眼底像是似笑非笑，“如此就叨扰贵妃娘娘了。” 苏青沅脸上仍旧是带着微笑，“七王子是皇上贵客，能招待七皇子是我的荣幸，怎么会叨扰呢。” 客套了一番，苏青沅便看向了周敏，“七王子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带七王子回去休息吧。” “是。”周敏应了一声。 齐栩看着她，目光微微一怔，而后露出一个笑容来，“那齐栩就不打扰了。” 转眼又过了三日，在萧昶灏盛情款待了一番之后，特使们就要按照既定的日期返回西南了，这一天，萧昶灏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送行，当然，在这之前，更是将朝廷友好的意愿也都转给了永平王。 西南这一做法不可谓不高明，一边亲近朝廷，一边亲近江南，将砝码分别放置在两边，无论后面结局如何，最后他们都不至全盘皆输。 可这既是西南聪明的地方，也是也是它不聪明的地方。如此，倘若最后朝廷胜利了，那么想要取得萧昶灏的信任就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 第204章 人质 所有特使都已经走了，唯一同齐栩一起留下来的一位，却是个十分古怪的男人。 说这人奇怪，是因为这人不论什么时候都穿着黑色而宽松的袍子，脸上围着厚厚的面罩，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不同任何人说话。 这人时常跟着齐栩，因此苏青沅也总能见到他，而苏青沅也是后来听齐栩说起，才知道这人是个哑巴，但武艺高强，所以被他的父亲永平王选为他身边的贴身侍卫。 有几次苏青沅和这人四目相对，这人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慌忙地避开，也没有那种敬畏的意思，只是目光平静如水地看着她，每当被他这样看着的时候，苏青沅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那天晚上在宴会上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她，但不会令她感觉到恐惧，反倒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想要去把这双目光给找出来。 整场宴会下来，她也没能找到那个人，最后她只能是认为自己多想了，而直到遇到这个人，她才意识到，那也许并非她的错觉。 这一日，苏青沅来看齐栩，看看他这边又什么需要的，顺便嘘寒问暖一番，若是缺什么，就立刻叫周敏给他补齐。 到了中午，齐栩请她一起用膳，苏青沅索性就留了下来。 饭菜上齐了，两个人便动筷子。来这里看他是不假，但经过了这几日，苏青沅也想来探探这齐栩的口风，顺便了解一下西南那边是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苏青沅便夹了一块冬笋放进碗里，“这些菜色都是皇上特地为七皇子准备的，都是些西南的特产，不过味道一定不及的西南正宗，还请七王子多担待了。” 齐栩也随手夹了一块粉蒸肉送进嘴里，而后勾了勾唇，“京城的厨师果然名不虚传，这手艺独到，比起西南那边也丝毫不差啊。” “七王子是这么觉得吗？”苏青沅看着他，神情仍旧轻松。 齐栩看着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苏青沅微微勾起了一个笑容，“如果是让七王子一直留在这里，七皇子愿意吗？” 齐栩微微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娘娘何出此言呢？” 苏青沅看着他，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七王子其实不用这么拘束的，京城和西南本就是一家人，七王子既然来了京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齐栩微微怔了怔，笑容这才缓和下来，“只不过我这个闲人，住得久了，时间长了，怕是惹娘娘烦了。” “那怎么会呢。”苏青沅轻轻笑了笑。 齐栩也仍旧是微笑。 苏青沅有意无意地朝那站着的人那边瞥了一眼，而后看着齐栩开口，“七王子的侍从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吧，要不要让他去吃口饭？” 苏青沅这么说，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她不过是想单独和他说上几句，而不想让太多的人听了去。 谁知齐栩只是笑了笑，像是听不懂她的意思一般，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了她，“师傅跟在我身边很久了，早已经习惯了，要我吃完他才吃。” 苏青沅的表情又是微微一怔。 齐栩只是看着她，半晌，才又松了口，“娘娘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师傅他不是外人，我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师傅的。” 苏青沅没有说话，而是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人。她这才注意到，即使是那位贴身侍女，在今天的宴席上，她也是回避的，而苏青沅自己也没有叫若璃或是周敏来。 而那个男人，却是自始至终都待在齐栩的身边，看来其在齐栩心里的地位的确不一般。 如此，苏青沅也就不想再绕弯子了，索性直接看向了齐栩，目光认真起来，“既然是这样，本宫就有话直说了。” 齐栩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些，看着她的目光仍旧平静，“贵妃娘娘请讲，我所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王子，想过再回西南么？”苏青沅看着他，问题单刀直入。 齐栩目光一怔，苏青沅本以为他至少会说些什么，可他什么都还没有说出，目光却是下意识地朝身后的人看了一眼，而后又很快移开。 那人没有反应，齐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娘娘，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 苏青沅看到那一幕未免有些困惑，好像齐栩并不能做出决定，还要淡听从那位“师傅”似的。但齐栩的声音传来，苏青沅也就没有想太多，而是继续看着齐栩。 “七王子不明白么？还是不想明白？”苏青沅继续反问他。 齐栩仍旧看着她，许久，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皇上他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叫娘娘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苏青沅的脸色沉了沉，“皇上他日理万机，这些琐事他自然无暇顾及，我也不过是随口乱问的，七王子这么紧张干什么？” 齐栩不再看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苏青沅看着他，此时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看上去成熟，可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少年，到底还是道行太浅，苏青沅有了信心，时间再久一会儿，她约莫就能听到她想听的。 见他有些不悦了，苏青沅又轻轻笑了笑，像是刚才不愉快的气氛根本不存在一样，而她仍旧神情自得，好像一点不觉尴尬。 “听闻西南如今两王执政，一片繁荣，齐家的子嗣也是空前兴旺啊，”说着，苏青沅又看向他，“我久居在深宫，倒是不知道，七王子贵为七王子，上面又有几个哥哥几个姐姐啊？” 听似是闲聊的话语，齐栩忍不住皱了皱眉，“上面有六位哥哥，大哥和四个为大伯所出，二哥三个五哥，与我是同一个父亲。” “那不知七王子的二哥三哥五哥，又有谁是与七王子一母同胞呢？”苏青沅继续问。 齐栩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一个都没有！”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她已经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半晌，她才又对着他问出了口，“不知令堂是出自那家名门望族呢？” 第205章 古怪的男人 听到她的这句话，齐栩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难看到了极点，手上筷子也放了下去，瞪大了一双眼睛，里面暗含着愠怒。 很显然，他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苏青沅早就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要刻意提醒他。 身在权贵之家，无依无靠是多么的危险，这意味着，他随时有被牺牲的可能，他必须随时提高警惕。 苏青沅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只是自顾自地继续添油加醋，“七王子不愿意说，倒也无妨。只是，有些话，本宫还是想要七王子知道，在这些地方里，无权无势，没有依靠，就像是浮萍一般，是不安全的。” 齐栩看向了她，像是要发怒，但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贵妃娘娘究竟想说些什么？” 苏青沅看着他，索性也就开了口，“七王子难道就不害怕吗？” 她没有在直言下去，而后，肉眼可见的，她看到齐栩看着她，眼底燃起一丝愤怒，那一刻，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青沅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但她却已经是箭在弦上，而不得不发了。 “如果我是七王子，我便会害怕，而且我与七皇子一样，出身差些，但我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丢人的，只要是王者，不管处在怎样的劣势里，到最后总能化为自己的优势，而关键是，要怎么转化这个优势。” 齐栩看着她，脸色稍稍好了些，“贵妃娘娘以为，该如何转化这些优势？” 苏青沅则一眼看进他的眼睛里，“挑选对真正可以信赖的人。” 齐栩看着她许久，眼神有些复杂，但最后却是了然地笑出声来，苏青云被他的笑意弄得很不解，这时，齐栩却看着她，开了口。 “难怪皇上会将娘娘选作说客，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齐栩松了口，神情有些释然，“恕我直言，在皇上的诸多娘娘里，乃至皇后，其目光都不如贵妃娘娘来的长远。” 苏青沅听了这话，却并不怎么高兴，只是淡淡地回道，“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不过是为皇上分忧解劳，说到底，也不过是充当皇上的一张口，况且，七王子与其他娘娘并不熟识，倘若熟识，就该知道，皇后和惠妃的才能，远在我之上。” 齐栩看着她，却是笑着摇摇头，“我的这几句话并非阿谀奉承，而是娘娘所提的两位，远不如娘娘。” “是吗？”至少是此刻，苏青沅听着这话并不以为然，“两位娘娘家境殷实，为人聪慧，岂是我能够比的？” 齐栩仍旧是摇头，“这一切，娘娘也会有，并且比她们得到的更好。” 苏青沅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齐栩只是笑，“促成了朝廷与西南的大事，娘娘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娘娘的前途不可限量。” 苏青沅听着这话，心里不免一惊。想来眼前这人是误将她说这些话认为是有利可图了，而她的初衷原本不过是为了帮萧昶灏解决这一内忧外患。 “那七王子可真是想多了，”苏青沅随意回了一句，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我只是觉着七王子年纪轻轻，大有可为，切勿耽误了自己。” 如今，苏青沅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齐栩若是与朝廷合作，朝廷便是他有力的支持者，在西南方面，朝廷必定全力支持他。 相反，倘若朝廷与西南反目，而他就只能变作牺牲品。 但凡聪明一些的人，都该明白自己的尴尬处境，也该明白，此时唯有站在朝廷这边，才是最好的保全自己的办法。 齐栩仍旧是看着她，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而后他便站起身来，“人有三急，我要出去一下，劳烦娘娘稍等了。” 苏青沅只是点点头，声音仍旧温和，“希望七王子能够将我的话好好考虑一下。” 齐栩点点头，而后朝着门口走去。 苏青沅目送他的身影离开，而在走出门之后，齐栩又将门给关上。苏青沅本想开口让他别关门，可是已经太晚了，门就这样关上了。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除了她坐在桌边外，就只有那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站在那里，显得尤为突兀。 苏青沅起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又夹了几口菜送进嘴里，免得等齐栩的时候太过无聊，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一阵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这目光只能是一个人的。 苏青沅没有抬头，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是忐忑，奇怪的是，她却并不觉着害怕，虽然那是个陌生人，但这人却很奇怪的并没有激起她的警惕性。 而她假装没有感觉到，那人竟越发地大胆起来，始终看着她，目光不曾有丝毫的离开，苏青沅整个人都僵在了那，感觉极为不自在。 最后，苏青沅还是有些受不了了，干脆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那人，而齐栩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她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她这一抬头，就和那男人四目相对了。平日里她还不觉得，而现在看来，那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即使层层包裹，却仍旧透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和那些使者们大为不同。 而那双眼睛，几乎被黑色面巾遮住，可苏青沅还是感觉到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是那么澄澈，不掺杂任何的东西，那么纯粹，那么干净。 带着一丝奇异的神色，思念？亦或是眷恋。 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这个陌生男人一直盯着她，那种感觉简直叫她芒刺在背，一种可怕的感觉立刻冲破了理智，齐栩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她却一刻也不想再这待下去了。 这样想着，苏青沅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想也不想的就朝着门口走去。 门近了，更近了，正当苏青沅以为自己可以出去的时候，那道身影突然移动了，就这样挡在了她的面前。 第206章 魂萦梦绕 男人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苏青沅下意识地抬头，这才发现男人的个头实在很高，她也不过堪堪超过了他的肩膀，要抬起头仰视着他。 而此时，男人也低下头看着她，那双湛黑的目光看着她，如同一汪深海，叫人看不到尽头，他的眼底更是有她看不明白的情愫。 苏青沅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紧，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倏然捏紧了她的心脏，叫她在那一瞬几乎忘记了呼吸。这种感觉让她害怕，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可是心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苏青沅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坏了，连忙收回目光，声音里不禁带了一丝恼怒，“让开！”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可是心却莫名地更加慌乱了。 而听到她的声音，那道身影竟也没有丝毫要走开的意思。 苏青沅彻底急了，忍不住抬起头来再次看向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是恼怒，“我叫你让开！” 那男人也看着她，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只是用目光温柔地搜扫过她的脸颊，五官，那么温和，那么细腻，生怕错过了什么一般。 男人这样的眼神更让她感觉到害怕，与此同时，那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了，强烈到让她感觉到不适，心脏怦怦直跳。 突然一种最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她的头顶，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在心里否定。 她的心情矛盾而复杂，她既害怕着，又期待着，又感觉到了莫名的失落。 最后，她还是得以充满了勇气，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冷静下来，“你到底是谁？” 男人仍旧无声地看着她，半晌，他将手伸向了脸上的面罩。那是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干净而修长，比起一个常年舞刀弄枪的人而言，那双手未免太过白皙好看，一点不粗糙，却也算不上细致。 面罩被掀开了，而后男人便毫不犹豫地将它摘了下去，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不曾有半刻的离开。 苏青沅屏住了呼吸，而下一刻，那张面孔彻底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心瞬间漏跳了一般，有什么沉睡在心底的东西，像是瞬间苏醒了，顷刻间全部都翻涌上来，令她不由地微微颤抖。 那张面孔，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没想到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青沅不敢眨眼睛，生怕她一眨眼，一切就像一场幻梦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即使眼睛睁大得生疼泛红，她也只是这么看着他。 “是我。” 男人只是看着她，声音淡淡的，说话的时候，仍旧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倏然从眼眶里掉落了下来。 那一刻，苏青沅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注定是她的劫。 听着他的声音，苏青沅更加能够确定眼前的人是他，他回来了！ 苏青沅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转开目光，心里却仍旧不能够接受眼前的事实。 萧胤珏，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她的震惊，萧胤珏看着她，目光倒是超乎寻常的平静，“这么久没见了，怎么，看到我不高兴么？” 他的声音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只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之间，那么简单的一句问候。 好像他们从不曾有过争吵，不曾有过怨怼，更不曾发生这后面的一切的一切，好像一切都停留在过去，那一段平静的时光。 苏青沅狠狠一怔，从那种假象里挣脱出来。 现实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而且一切都回不到从前。现实如同一泼冷水，浇得她整个人清醒了。 苏青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他，只是目光却不自觉地冷了下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胤珏仍旧看着她，没有回答她。他安静的时候，那双清澈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却仍旧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目光。即使被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矜贵和优雅仍旧没有变过。 这么久的挣扎，不但没有让他变得颓废，反倒平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如果说，曾经的萧胤珏那般的高高在上，令人遥不可及，而现在的他，则变得更加淡然，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 苏青沅就这么看着他，不禁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恼怒，“不说也没关系，我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你在这里！”苏青沅说着，就准备绕过他，朝着门口走去。 萧胤珏的脸色仍旧一派淡然，而当她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才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感觉到那只手的力度，苏青沅又是狠狠一怔，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可是她的小臂还像是被什么灼烫了一样，那股劲一直钻进心里的疼。 心又开始没出息地乱跳。 苏青沅再次转过来，眉头忍不住蹙紧了，“放手！” 萧胤珏仍旧用那双平静如水的目光看着她，下一刻却没有听从她的言语，而是手上一用力，将她拉了过来。 苏青沅狠狠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试着挣脱，男人却将她抱紧了。 不算是很大的力度，并不会让她感到不适，可是却能够让她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熏香气。 萧胤珏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也不去在意她的挣扎，只是这样抱着她，许久，像是考虑了许久，才问出口，“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苏青沅狠狠一怔，那一瞬忘了挣扎，只是有一股莫名的难过立刻席卷包围了她。 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知道。 萧胤珏动了动唇，思虑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句话问出了口，“他，对你好吗？” 苏青沅又是狠狠一怔，即使不明说，他们两个都知道萧胤珏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而这句话的出现，无疑更让她清醒了几分，苏青沅从这中幻梦里走出来，虽然没有再挣扎，脸色却冷了下来，“如你所见，他对我很好，万千宠爱于一身，苏家所有人都很好，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第207章 她的阳光 “你快乐吗？”萧胤珏松开了她，却只是看着她，那一双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里。 苏青沅心底狠狠一怔，看着他的目光越发冰冷，“这跟你有关么？” 萧胤珏皱了皱眉，但这个男人多年来从不喜形于色，她也从来没有看到他很在乎过什么，即使是此刻她也不确定，他是否会因为她而感觉到丝毫的痛心。 苏青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努力让自己清醒。 无论他在不在意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嫁给了萧昶灏，就不应该再去操心其他男人的事，不是吗？ 此时，萧胤珏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她的情绪变化，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痛心，“我错了，我以为他会好好对你，我以为把你交给他，你会幸福，看来我错得离谱。”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苏青沅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声音里透出一股烦躁来。 萧胤珏却也不生气，只是注视着她，“你的事我听说了，如果他不能保护好你，那么这一次，我不会放手。” 苏青沅听着这话，又是一惊，“你想干什么？” “回到我身边。”萧胤珏看着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属于我的，我再也不会让给任何人了。” 许久的沉默，就在萧胤珏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时候，苏青沅却突然笑了起来。 苏青沅继续笑着，笑到最后，只觉得眼眶一酸，“萧胤珏，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站在原地等你，随时等你挑选吗？” 萧胤珏只是看着她，目光仍旧认真，“过去是我错了，你再怎么生气都不为过，我会一直补偿你，直到你心里的伤口痊愈。” 苏青沅只是看着他，半晌，目光冷了冷，“不是所有的伤口都会痊愈，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被原谅，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苏青沅不再看他，准备往门口走去，此时她的心情复杂无比，她怕哪怕自己在这同他多待一秒，她都会崩溃。 这一次，萧胤珏没有再拦着她，苏青沅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却没有回头，“你好自为之，我劝你趁早出宫，否则我迟早会告发你！” 萧胤珏没有回答，苏青沅也不想去管他此时究竟是什么反应。 走出房间，一阵凉风迎面吹上来，吹得她顿时清醒了很多，只是眼泪也倏然流了下来。 一路往回走，苏青沅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般，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也浑然不觉。 直到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苏青沅才恍然朝她看过去。 若璃连忙一把扶住了苏青沅，眼底一片担忧，“娘娘，你怎么了？” 苏青沅险些站不稳，听到她的声音，才朝她看了过去，只是眼前一片朦胧模糊，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没，没什么……”苏青沅仓促地回答，连忙移开目光，不想让若璃看出自己有什么异样。 若璃见她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多问，只是扶着她的手更收紧了些，“娘娘，外面风大，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苏青沅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后面一整天里，若璃都看着苏青沅坐在那里发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里着实担心，可是奈何苏青沅什么都不肯说，她也就只能在那里干着急，而什么都做不了。 苏青沅也只是坐在那里。之前的一幕幕就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坐在这里许久，苏青沅才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萧胤珏出现了，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出现。 而她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并不是毫无感觉的。 如果他能够早些说出这些话来，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如果他是对十七岁的苏青沅说这些话，或许之后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他们都不用经历这么多的苦。 可是萧胤珏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始终都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萧胤珏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一个男人，举手投足间都像是一道光，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哪个不向往阳光？萧胤珏就是她的那一道光啊，给她温暖，给她希望。 好像她只要靠近了他，最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可是阳光那么的耀眼，又怎么会只为她停步呢？ 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可是阳光注定是普照大地的，又怎么会只偏袒那一个人呢？ 那段时日里，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那道阳光，她努力的研习功课，哪怕是冬天里，那些规定了女子不得学习的东西，夫子在里面讲，外面下着雪她也愿意躲在窗子外面听。 只因为她想要多了解一些有关他的东西，她想和他更近。 那时候，有的人读书是为了改变自己命运，有些人读书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有更好的资本，嫁给更好的人，而她不为别的，只为更接近他。 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跟他在一起，却又暗暗地做着梦，他是太子，今后是一国之主，而她自己是那样的卑微，没有家世背景，没有惊人的美貌，一无所有，更不敢奢望他的垂青。 可少女的心思怎么也藏不住，她曾给他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信，偷偷藏起来，不敢给他看。后来这封信不知怎么就不见了，后来不知道被谁把这封信偷偷拿走给了萧胤珏。 那时候她已经做了他的伴读，虽然不算亲近，但每天能够看到他已经让她很开心了，他信任她，把一些事给她做，她一定会尽全力做到最好，那时候，这样的关系一度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有时候他会不经意地对她笑，有时候他会把他的东西赏赐给她，有时候他也会偶尔对她简单的问候一下，虽然她知道他对别人也是如此，可她还是很满足了。 可自从萧胤珏看过那封信之后，他对待她的态度很明显就不一样了，他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信任她，让她去做很多事了，甚至有意的疏远她，偶尔碰到她的时候，神情也很不自然。 第208章 少些愧疚感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了，跑去和他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番，可她没想到，他的回答那么直接，也那么伤人。 他告诉她，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将她当作他的伴读，没有丝毫别的意思，他还叫她不要多想。 那时候，玉簌阁里一度有这样的传言，传言说，太子这样在意她，对她这样好，不久的以后，即使无法成为太子妃，也一定会被纳入太子的后宫，不久之后，就随着太子登基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时候，许多人都以为她是太子的女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虽然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可还是不免生出幻想来，只要萧胤珏肯承认她，哪怕是作妾，她也无怨无悔，只要能够待在他的身边。 可萧胤珏的那些话却把她最后幻梦给撕得粉碎。 她对他或许是有恨的吧，否则，她又怎么会专门去和他唱反调呢？ 萧胤珏最不喜欢，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个三弟，那时候，萧胤珏多半对萧昶灏那样放心，不过是觉得他弄不出什么水花来，再来毕竟是兄弟一场，萧昶灏那时候对他有很忠心，所以萧胤珏很多时候都很放心把事情交给萧昶灏去做。 而她偏偏要去招惹萧昶灏。 萧胤珏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她和萧昶灏最后会走到一切吧，那时候，她常常和萧昶灏在一起，直到后来东窗事发，她原本以为这件事至少会让萧胤珏有一丁点的不快。 哪怕萧胤珏因此感觉到了背叛，想要杀了他们两个，那时候的苏青沅心里也会好过些，至少她知道萧胤珏是在乎她的。 可是连一丁点都没有。 萧胤珏把他们叫到了一起，甚至和他们说，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他可以成全他们。 后来，或许是因为萧昶灏生出变故的原因，萧胤珏才改变了主意，但她从来都没有认为过萧胤珏这么做是有一丁点为了她。 所以，萧胤珏根本不可能，也不会在乎她！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一样！ 苏青沅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可现在想来，却仍旧觉得心里惴惴地发疼。 “娘娘？” 听到若璃的声音，苏青沅才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向若璃，这时若璃才又开了口，“娘娘，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我叫人准备晚膳？” 苏青沅微微一愣，这才朝窗外看了一眼，意识到外面天已经快要黑了，忙收回目光来，而后点了点头。 晚膳，仍旧是一桌美食佳肴，可苏青沅看着这一桌，却并没有什么胃口。这时，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一开门一阵冷风吹进来，苏青沅一抬头，就看见萧昶灏正站在门口，身上批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风尘仆仆。 若璃和一干宫人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萧昶灏摆了摆手，而后走了进来。 宫人连忙把他的碗筷为他准备好。听到动静，苏青沅也只是抬头看了看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见了他已经很少行礼了，而不论是萧昶灏，还是景华殿的其他宫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萧昶灏坐到她的对面，而后示意那些宫人退下。 宫人们随后退出去，走时，不忘为他把门关好。 自始至终，萧昶灏都在看着她，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珍宝，而那种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 平日里苏青沅倒也没有太在意，可今天他这样，她就平白无故地觉得浑身不自在。 “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沾了东西么？”苏青沅忍不住问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她当然知道自己脸上没有东西，只是想这么做稍稍减少一下内心里那种尴尬。 连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萧昶灏目光微微一怔，看着她，却仍旧是柔和，“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苏青沅不由地僵了一下，“别看了，吃饭吧。” 说着，自己率先拿起了饭碗，将碗举得很高，几乎挡住整张脸。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而后轻轻笑了笑，不说什么，自己拿起了筷子，夹菜。 今天御厨做了对虾，看起来油光红润，很是诱人。萧昶灏几乎是轻车熟路地把几乎一盘子的对虾都夹进了自己盘里，而后饶有耐心地剥了起来。 苏青沅把碗稍稍拿下来看了一眼，发现他真的没有发现她的任何异常，只是从头到尾在那里剥虾，她的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他会注意不到她的情绪变化呢？可能他只是没那么在意她吧。想到这，苏青沅又觉得心里一阵难过。 苏青沅渐渐没了食欲，索性把碗放了下来，而她刚把碗放下来，一只虾肉就掉进了她的碗里。 手指粗细的虾肉躺在她的碗里，弄得干干净净，连虾背后的沙线也都弄好了，看上去就令人垂涎欲滴。 “趁热吃，别凉了。”萧昶灏又嘱咐了她一句，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抬头，而是专心致志地给她弄下一只。 苏青沅看着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平常他大概也是这样做的吧，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她总觉得他做这些事特别刻意，好像知道了什么一般，而她也很意外地不想再接受他这样的好了。 心本来就烦着，听到他这一句，苏青沅忍不住皱起了眉，“谁知道你手上粘过什么东西，都弄到虾上面了，还怎么吃？” 听到她这句话，萧昶灏的动作倏然一顿，苏青沅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了未免的变化，她以为他要生气了，可他要是真生气了，她反倒松一口气。 这时候，她更希望他骂她，至少她的心里能够少些愧疚感。 许久，萧昶灏仍旧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刚才准备用晚膳的时候，就已经洗过了，你忘了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每次用膳前，宫人都会准备热毛巾给他们清洗。 她的这个借口找的实在不怎么好，可萧昶灏却并没有发火的意思。 第209章 真正疼爱她的人 苏青沅看着他，莫名的，觉得心里更堵得慌。 “你不用这样的。”苏青沅别过头去，不看他，眉头下意识地收紧了。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目光仍旧平静，“平时里不一直是这样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没有回答他。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看了她许久，这才收回目光，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西南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那些侍者拿了修好的文书，几年里，有朝廷和西南定好的协议，西南那边自是不用纳入考虑了。”萧昶灏这么同她说着，声音仍旧平静。 苏青沅不由地一怔。听到萧昶灏的这番话，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个躲在齐栩哪里的人。 萧昶灏怕是根本不知道吧，倘若他寻得了一些蛛丝马迹，又怎么会如此冷静呢？ 而萧胤珏会出现在这里，只怕这一纸协定不过是西南抛出的梦幻泡影。西南恐怕早已同江南有了某种极其紧密的联系，这一次，不知他们究竟有何可图…… 可告诉萧昶灏她今天看到的一切吗？ 苏青沅心头又一紧，拿不定主意。 萧昶灏始终看着她，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苏青沅微微一怔，才摇了摇头，“没事。”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我进来的时候就觉着你不太对劲，怎么眼睛这么红？哭了？” 苏青沅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又摇了摇头，下意识地低下头，不让他看到她两只红肿的眼睛。 萧昶灏的眉头收紧了，“到底怎么了？难道连我都不能说吗？” 苏青沅没有抬头，心里乱成了一片。他们是夫妻啊，按理说不该有丝毫的隐瞒，可一想到告诉萧昶灏，可能会让那个人丧命，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不管她多么的恨他，她也还是做不到这一点。 “没有，”迟疑了一会儿，苏青沅才开口，“只是突然做梦梦到了爹娘，心里有些难过，所以……” 苏青沅说这话的时候，心砰砰直跳。她实在不想对他撒谎，可是她又知道，如果不找个理由给他，以萧昶灏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萧昶灏仍旧深深看着她，眼底是叫人看不懂的情绪，许久，他才慢慢地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原来是这样。” 任是谁恐怕都能轻易识别她的谎言吧，更何况，他每天都面对着她，对她的情绪变化甚至比对自己的还要敏感。 可是她不说，他也不想去问她。 突然害怕一旦他开口了，把话说绝了，连最后的表面上和谐都难以维持。 原来一个人患得患失，竟然可以到这样的地步。 苏青沅也没有再说话，多说一个字她都怕自己会说错，干脆一言不发，默默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 她一直没有看他，没过多久，她的碗里又多了几只虾仁，苏青沅一抬头，看着他仍旧给她细心地剥着皮，只是目光在不看她。他那么平静，可那一刻就像是受了训的孩子，默默地，甚至不敢再向她邀功。 苏青沅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又是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心里对他道了无数个歉，可是真到了嘴边，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剥虾，然后她慢慢地把虾仁送进嘴里咀嚼。 每一个吃起来都和之前的味道有了很大的不同，苏青沅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傻瓜。” 最后，她轻轻地嘟哝了一声。 萧昶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苏青沅快速地吸了吸鼻子，像是要掩饰什么。 “别光我一个人吃，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苏青沅慌忙地摸了一把眼泪，然后把一个虾仁给他夹到了碗里。 “尝尝看，很好吃的！”苏青沅看着他，眼底满眼认真。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微微一顿，“我不喜欢吃……” “必须吃，知道吗？不然我不高兴了！”苏青沅这一次很严肃地看着他，可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萧昶灏知道她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总是给她细心准备着，可她自己却根本不知道萧昶灏喜欢吃什么。 甚至在她的印象里，萧昶灏就是个素食清淡的人，在吃这方面很是克己复礼得很，对吃的东西似乎并没有那么在乎。 可在这样的场合问他喜欢什么未免太尴尬了，苏青沅想了想，只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吃。 萧昶灏看了一眼碗里的虾，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否是苏青沅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但她还来不及多想，萧昶灏已经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 萧昶灏最终拿起了筷子，将那只虾仁送进嘴里，而后慢慢地咀嚼起来。苏青沅仔细看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但萧昶灏脸上却异常平静，好像在他看来所有的食物都是一个味道，全都无法引起他的波澜。 苏青沅就这样看着他吃完，而后又给他夹了一只，萧昶灏仍旧是看着那只虾一怔，而后毫不犹豫地把它送进了嘴里。 后面的一小碗几乎都是萧昶灏吃下的，苏青沅看着他，心情总算清爽了很多。 她看着萧昶灏，扪心自问，萧胤珏与眼前的人根本毫无可比的地方，而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疼爱她的人，也是她应该珍惜的人。 看着萧昶灏，苏青沅已在心里默默地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萧胤珏离开皇宫，而只有萧胤珏的离开了，他们夫妻俩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这一夜，过得还算平静。萧昶灏照例留了下来陪她，苏青沅也渐渐发现，如今的萧昶灏，只要一有时间就往景华殿来，很忙的时候，就干脆在重华殿留宿，其他的妃嫔一概不见。 洗漱过后，今天休息得很早。苏青沅明明没有做什么，可这一天却出奇的疲倦，她只想好好地休息一晚，什么都不想。 第210章 再而三的失态 只是她刚躺下，身边的人就将她抱进了怀里，起先苏青沅倒也没想什么，就任凭他这样抱着，可没过多久，她就听到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而那只手也缓慢地探进了她的衣襟里。 那只手碰到她小腹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寒冷，那只大手异常的温热，苏青沅猛地想到不久前她看到萧昶灏手里一直抱着一个小暖炉，她本以为他是因为太冷了，所以才……也就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感觉到那双手温度一直传进来她的心底，苏青沅只觉得心里一片温暖。 苏青沅忍不住抬头看向他，这一看，刚好也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那一眼，像是要一眼看尽她的心底里去。 苏青沅仍旧看着他，而萧昶灏看着她的目光却变得有些浑浊起来，眼底更是沾染了一丝情浴，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得不单纯起来。 苏青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莫名的，心底却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本来漂浮在两人之中的美好竟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本来实在熟悉不过的事，可是此时苏青沅不但感觉不到任何的美好，心底还有了一丝丝的排斥。 苏青沅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她可以感受到男人深深的爱意，可是心里却像是有一道坎一样竖在那，而她怎么都迈不开。 苏青沅慌忙地移开了目光。 而此时的萧昶灏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任何的不对，只是任凭双手在她的身上肆意，一口轻轻咬上了她的耳垂，“我想要你……” 因为染上了情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的嘶哑，声音温柔而缠绵，每一个音节都变得十分悦耳。 可此时的苏青沅却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从头到尾，从内到外都清醒了。 她的大脑在清楚地告诉她，她不想做这种事，一点都不想！ 苏青沅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随着意识的清醒，她的这种想法竟然越来越坚定了。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旁边的男人理所当然是把她的反应当做默认了，下一刻，他仍像平时那样，一点点地轻吻着她，而后将她身上的衣衫一点点地褪去…… 说来也奇怪，这个女人身上就像是有一种魔力，无论跟她在一起多久，跟她发生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他从不感觉到厌倦。 甚至他就像个初经人事的少年一般，轻而易举地就为她发狂，为她如痴如醉。 幸好她现在是他的了，已经是他的了，否则天知道他会怎样的安矿崩溃！ 苏青沅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直到身旁的男人一翻身压到了她的身上，她才猛然惊醒，感觉脑袋里有一根筋在突突直跳，简直要冲破她的脑袋跳出来！ “不要！” 苏青沅突然喊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了全力将眼前的人推开。 或许是她力气太大了，或许是他根本没有防备，萧昶灏整个人都被她推开，看着她，那双原本漆黑的眼底有了淡淡的火气。 “你怎么了？！”萧昶灏忍不住皱眉，饶是再好的脾气，被她这样折腾，也会失去耐心。 苏青沅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一件什么事，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心惊地连忙转过来看他，可是看着他那有些不悦的脸，她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苏青沅朝他道歉，然而，她自己完全能够听出来自己的这句话到底有多么得不走心。 可她就是不想，说不清楚原因的不想，又或者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可是她不敢让自己去面对那个答案。 萧昶灏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眼底有了一丝哀怨。而苏青沅则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连忙收回目光来。 她没有办法因为愧疚接受他，和他做那样的事情，因为她的心里是真的很不想…… 短暂的沉默中，苏青沅迅速把自己的衣服拉好，而后整个人钻进被窝里，不敢正眼看他。 萧昶灏没有说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那床被子紧紧地包裹在身上，而他这边却没有了被子。即使是屋子里有炉子，可是到底天冷了，他还是感觉到了阵阵的凉意。 只是，比起苏青沅突然的反应激起的他的怒火来，这一点冷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们早已习惯了盖一床被子，而现在苏青沅突然这样做，就让他没有被子可盖了，情形变得有些尴尬。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萧昶灏又一次问她，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今天苏青沅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青沅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让萧昶灏更有些烦躁，但想了想，他却还是硬压了下来，“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苏青沅微微一怔，这才抬头朝他瞥了一眼，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今天不太想……我们早点休息吧。” 萧昶灏看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末了还是没有发作。最后，他叹了口气，想要伸手去拉她的那床被子，可是苏青沅竟然眼疾手快地给躲了过去。 萧昶灏眉头一紧，声音沉了下去，“你这是干什么？” 苏青沅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再拿一床被子吧。” 她突然想到自己被子下面还衣冠不整，她怕他万一又想……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彻底被苏青沅弄得莫名其妙了，他对她的一些日期素来是记得很清楚的，所以他根本不相信她是因为月事而情绪不大稳定。 苏青沅被他这么问，整个人有些懵，一时只能想到一些蹩脚的借口，“天气太冷了，这被子太小了，两个人不够盖。” 听着这话，萧昶灏只是冷笑，“哪一次不是你独占一床被子？”他说的是实话，苏青沅睡觉很不老实，每一次睡熟了之后，就习惯把整床被子都卷到她自己那里，他往往什么都盖不上，经常是夜里冻醒。 第211章 他的心里只有你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愿意这样，好像只要能够同她在一起，什么痛苦都不算痛苦，什么都可以忍受。 只是显然，她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担心你会冻着。”苏青沅又想了一个借口，她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在这里揪扯这个被子的事情简直有些可笑。 可是更多深层次的原因，她不愿意去想。 萧昶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苏青沅仍旧不看他，只是那种想法突然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萧昶灏脸色倏然一愣，他不再看她，下一刻，他就径自坐起神来，将那些衣物一件件地穿上，始终背对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苏青沅被他的举动给惊着了，可她只是这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昶灏没有说话，亦没有再看她，径自朝着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外面穿来若璃诧异的声音。 “皇上，这么晚了您要去哪？皇上……” 她要叫的人显然并没有理她，就直接走掉了。 可苏青沅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若璃推门走进来，看着苏青沅，一脸的着急，“娘娘，刚才是怎么了？皇上他……” 比起若璃的焦急来，苏青沅倒显得很平静了，苏青沅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声音仍旧淡淡的，“没什么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这一句，苏青沅就不再看她，若璃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开得了口，最后只能轻轻叹了一声，而后退了出去。 门再次被打开关上，一阵冷风吹进来，苏青沅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打了个哆嗦。 第二天是个天气不错的早晨，可苏青沅一醒来，后宫里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冯婕妤一大早就来找她，似乎成天待在自己那个地方也觉得很是无聊了，所以一得空就来和苏青沅聊天说话。 比起其他的妃嫔来说，这冯婕妤也算是“胸无大志”了，进来这么久，却仍旧是个婕妤，她自己也好像乐得自在，苏青沅倒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其实苏青沅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希望自己进了宫之后也能够过这样的生活，无忧无虑，可自她进宫以来，大大小小的事就似乎没有少过，她几乎没有一天清闲，看这冯婕妤，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羡慕的。 “苏贵妃，快吃啊，你怎么不吃？”冯婕妤一边吃着酥饼，一边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她。 苏青沅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而后笑了笑，也拿起一块酥饼送到嘴边。 宫里的这些糕点都是由顶尖御厨做出来的，入口即化，味道更是十分美好，只是今天苏青沅吃着这东西，却没有了什么味道。 “娘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冯婕妤又看着她，饶是平日里像冯婕妤这样，看上去没有什么忧思的人，也像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不由地有些吃惊。 难道她的反应真的就这么明显吗？ “苏贵妃？”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冯婕妤又叫了她一声。 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冯婕妤，看了许久，目光欲言又止。 心里的想法在无形中疯长，她越是想要切断它，似乎就越是不可能。最后，她只能却直面它。 “你入宫很久了吧。”苏青沅想了想，最后说出来。 冯婕妤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嗯，苏贵妃，怎么了吧？” 苏青沅喝了一口茶，又看她，“皇上这样做真是有些过分了，这么久了，却也没有为你把位分提上去，很多比你入宫晚的，怕是已经走在你前头了吧。” 别的不说，她面前就坐着现成的一个。按时间，她苏青沅是最晚进宫的一个，她一进了宫就是贵妃，贵妃之位是多少人都企及不了的。 冯婕妤彻底愣住了，“娘娘，您到底想说什么？” 苏青沅只是看着她，善意地笑了笑，“皇上既然肯收了你，说明他还是在意你的，只是他近来太忙，兴许是忘了，不如我……” 冯婕妤一听这话连忙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瞪大，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苏青沅，“苏贵妃，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嗯？”苏青沅有些不解。 冯婕妤看着她，目光越发得急了，“苏贵妃，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不想升迁，而且……” “你喜欢皇上吗？”苏青沅突然问她。 冯婕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喜……喜欢啊，可是……” “哪还有什么好害羞的，”苏青沅理所当然地就接着说了下去，“莫不是你心里有其他人？” 冯婕妤听了这话，吓得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对皇上上天的可鉴！” 苏青沅听了这话这才满意了，“只要你对皇上是一心一意的，这就够了。” 有关这个冯婕妤的事，苏青沅也多少知道些，这冯婕妤是为数不多的，是萧昶灏在没有当上皇帝之前就已经娶了的女子，而且这冯婕妤的家境着实一般，也不存在像皇后或是惠妃那样的问题。 她想萧昶灏多半是在乎这个冯婕妤的。 而这时，冯婕妤看着她，却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就算我是一心一意，也要对方也是这样才行啊。” 苏青沅被她说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怎么会不在乎你呢？不在乎你，又怎么会娶你呢！” 冯婕妤看着她，忽然之间像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苏贵妃是在试探我，是吗？” 苏青沅被她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试探你做什么？” 冯婕妤看着她，却是一脸了然的模样，仿佛在告诉她，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苏贵妃尽管放心好了，我啊，是永远都不会给苏贵妃造成任何的威胁的，”冯婕妤看着她，目光变得认真起来，“因为在皇上心里，真正在乎的就只有您啊。” 听了这话，苏青沅凭空的有些不快，忍不住皱了皱眉，“后宫妃嫔无数，你说这话觉得合适么？” 第212章 拿她取笑 “当然，”冯婕妤看着她，仍旧一脸肯定，“我想苏贵妃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苏青沅没有说话，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冯婕妤又想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开口，“如果苏贵妃是在担心我，那你这担心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 “怎么说？”苏青沅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 冯婕妤看着她，神情仍旧认真，“皇上他是个好人，我无依无靠，就只有一个哥哥，我那苦命的哥哥为了救皇上连命都没了，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了皇上，皇上是为了给我哥的承诺才娶我的。” 苏青沅微微一怔，冯婕妤说的这事，她倒真是不知。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反问冯婕妤，“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冯致和。”冯婕妤给她说了个名字。 苏青沅想了想，好像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她也好像从来没有听萧昶灏说过，有人因为救他而丧命的事情。 苏青沅没再说话，其实听了这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高兴吗？ 或许说是愧疚更为合适。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萧昶灏对她的好，竟然会让她觉得愧疚了呢？ 苏青沅的心情无端的烦乱了起来。 冯婕妤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又开口，“苏贵妃，是不是你和皇上闹什么矛盾了啊？” 苏青沅猛地看向她。 冯婕妤整个人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张，“苏贵妃，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苏青沅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把她吓到了，神色连忙缓和了不少，“我没有生气。” 冯婕妤看了看她，这回是真的搞不大懂了。 苏青沅其实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她的心情此刻乱成了一片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而这时，一阵推门声无疑打断了她们的思绪。 若璃走进来，先是看了看她们二人，随后分别行了个礼。 “怎么了吗？”苏青沅顺口询问了一句。 若璃转过来面向她，又看了冯婕妤一眼，迟疑了一下，开口，“娘娘，七王子那边有事想要找你协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一趟？” 听到七王子三个字，苏青沅的心倏然收紧了一下，只是表面上，她仍旧要努力维持平静。 冯婕妤这一次反映倒是极快，只是看向了苏青沅，“苏贵妃接下来还有事吗？那我就先不打扰了。”说着，冯婕妤真的站了起来，而且看样子也随时做好了要走的准备了。 “你不再坐一会儿吗？”苏青沅的目光跟随着她站起来的身影一起上升，仍旧看着她。 冯婕妤只是笑了笑，“不用了，我也刚好想起来，我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做，那我就先走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点。”苏青沅也就顺嘴说了一句，没有过多挽留。 冯婕妤向她点点头，随后就朝着门口走去。 门一关上，若璃就看向了她，目光认真起来，“七王子那边好像很急的样子，娘娘，不如我们早些过去吧。” 苏青沅点点头，起身同若璃一起去往齐栩的住处。 推开门之后，苏青沅看到齐栩就坐在桌边端着茶杯喝茶，而在看见齐栩对面坐着的人之后，苏青沅的目光彻底僵在了那里。 齐栩看向她，倒是一脸的平静，一点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只是苏青沅却无法做到像他那样满脸不在乎，因为坐在齐栩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光睿。 如果没有记错，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萧光睿了，即使是能碰上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并且让苏青沅几乎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萧光睿已经对折磨她的事失去了兴趣，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了。 可现如今，萧光睿那双如豹一般狡黠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里面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则让她的幻想彻底的破灭了。 最后，还是齐栩先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贵妃娘娘来得正好，我正在和成王殿下喝茶谈天，娘娘要不要也加入我们？”齐栩看着她，说得一脸真诚，似乎并没有察觉这其中的气氛有什么古怪。 “娘娘？” 若璃在她耳边轻轻喊了一声，苏青沅才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些轻轻地发抖，而若璃对此自然是满惑不解。 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齐栩也在这里，萧光睿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想到这里，苏青沅才大起了胆子。 “不知道七王子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再次说话的时候，苏青沅的声音已经冷静了不少。 那双狡黠的目光仍旧在打量着她，似乎在窥探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而苏青沅全当作看不见，只是朝着齐栩走过去。 “贵妃娘娘还请坐下说。”齐栩站起身来，向她鞠躬，而后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也就是萧光睿的旁边。 苏青沅的目光微微顿了一下，仍旧是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而后坐下。 从她坐下那一刻起，那个人的目光就黏在她的身上，而今终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没想到七王子竟也把贵妃娘娘叫来了，”萧光睿突然开口，那双冷冽的眼眸里带着叫人看不懂的情绪，“莫非贵妃娘娘，也对我们谈论的事情感兴趣……” 苏青沅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萧光睿话里有话。 而这时，齐栩却笑了起来，“可不是，贵妃娘娘虽说是女子，可也是心怀天下呢。” 这话落下来，一向阴鸷莫测的萧光睿竟也跟着笑了起来，当然，这笑里颇有些嘲讽的意味在里面。 若璃看着这两个人，仍旧有些不明所以。而苏青沅的脸色却不免沉了沉。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在拿她取笑呢。 在这个朝代里，女人，尤其没有身份背景的女人，竟然想要像男人们一样参政议政，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苏青沅脸色不大好看，但也仅有一会儿，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了平静，只是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第213章 带刺的玫瑰 “我也不想，可放眼整个皇宫，愿意和七王子聊的怕是只有我了吧，”说着，苏青沅又看了萧光睿一眼，神色仍旧淡然，“还是说，成王也和我一样？” 她的话音落下来，两个男人的神色都沉了下去，有些难看。若璃站在后面看着，眼里净是恐慌。 她家的娘娘都在说些什么啊？而且还是对着齐栩和萧光睿，若璃光是用想得都觉得不妙，可是她家的娘娘好像并没有察觉，只是看着他们，一脸平静。 苏青沅知道，这两个男人不敢把她怎么样，所以才随意开了口，当然，当她看到那两个人脸色难看的样子，她心里是有些通快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齐栩先打破了这沉默，干笑了几声，“贵妃娘娘真是伶牙俐齿，看来以后不能再同贵妃娘娘开玩笑了。” 若璃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本以为苏青沅会顺着齐栩给的这节台阶下来，不想苏青沅再次开口，这一次更是语出惊人。 “当然，”苏青沅回答得很是清楚，“我与七王子的私交是一回事，可七王子也别太过随意，全然忘了规矩，君君臣臣的道理，我想七王子应该比我懂得多啊。” 齐栩微微一愣，而后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尴尬，“贵妃娘娘，我可知错了，可别再说话打趣我才好。” 看到齐栩不似刚才那般放肆了，苏青沅才在心里松了口气，而另一边，萧光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一段时日不见，贵妃娘娘的言辞倒是犀利了不少，”萧光睿这样说着，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只是玫瑰带刺，扎了人总归不好，这刺就要被拔掉了。”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即便是刺，也有皇上来拔，就不劳成王费心了。” 萧光睿忍不住皱皱眉头。不过是几月不见，眼前的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还记得曾经的苏青沅唯唯诺诺，软弱可欺的样子，如今倒像是变了个人，让他认不太出来了。 莫不是那在风王寨的苦日子让她改了心性？ 萧光睿正想着，苏青沅已不再理他，而是看向了齐栩，“不知道七王子这么急着叫我来此，有什么重要的事？” “其实没那么急的，”齐栩神色缓和地说了一句，又看向若璃意味深长来，“我通知贵侍女的时候，就说了，完全可以按照娘娘的时间，不必来得这么急的。” 言下之意，就是怪她来得有些早了。 若璃一听这话，一张脸立刻红了，好不尴尬，“娘娘，对不起，是奴婢理解错了七王子的意思……” 苏青沅听着这话，再次皱眉，“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急着道歉？”说这话的时候，苏青沅一直都在看着齐栩。 齐栩微微一怔，皮笑肉不笑起来，“看来是我的错了，是我没有说清楚问题，让若璃姑娘误会了。” 若璃一听这话，立刻急了起来，“不是，不是……奴婢……” 苏青沅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该你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又说个不停。” 若璃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主子是在为自己说话，心里感动不已，更加不会再说什么来拆苏青沅的台了。 萧光睿看了看齐栩，又看了看苏青沅，仍旧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贵妃娘娘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同七王子逞几句口舌之争么？” 听到声音，苏青沅看向了萧光睿，眼神仍旧清明，“我倒是差点忘了，在我记忆里，成王和七王子并不是很熟吧，怎么，成王今天来了景华殿，没有事先同我打一声招呼，却先来了七王子这里，该不会只是为了同七王子聊聊天气这么简单吧？” 闻言，萧光睿的脸色沉了沉，“我不过是和七王子谈些事情，当然是在皇兄的授意之下，贵妃娘娘难道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苏青沅看着他，只是笑了笑，“是吗？那我见了皇上，倒是可以同他确认一下。” 听着她的这句话，萧光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贵妃娘娘不过一介女流，我与皇兄，与七王子商讨国家大事，难道还要同贵妃娘娘知会一声吗？！” “当然不敢，”苏青沅随即回应了他，“成王身份如此尊贵，我又怎么胆敢干预成王做事呢？” “你……”萧光睿看着她，眼底闪烁着愤怒，第一次有一种想把她撕碎的冲动，但齐栩还在旁边，他毕竟还是忍住了。 看着萧光睿那副简直要吃人的样子，苏青沅的心自然也在狂跳，可表面上，她必须处变不惊，甚至还要带上笑意，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果然，萧光睿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最后硬是将这一口气咽了下去。只是如今他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却并不表示他真的能让这口气烟消云散，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口气出到她的身上来！ 苏青沅被他那可怕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以掩饰她心里的慌乱，萧光睿这人有时疯起来就像是一条疯狗，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正当齐栩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萧光睿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导致另外两个人都看向了他。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说着，萧光睿又饶有深意地看了苏青沅那边一眼，而后朝着门口走去。 “贵妃娘娘，不叫你的人送送成王殿下么？”齐栩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起来。 苏青沅立刻会意，几乎回答得好不迟疑，“若璃，去送一下成王殿下。” “是。” 若璃应了一声，紧随着萧光睿退了出去。 萧光睿和若璃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苏青沅以为很隐秘地快速略过这间屋子里的其他角落，但其实她的每一个反应还是都被齐栩看在眼里。 当然，连她眼底那一抹小小的失落他也都看在了眼底。 只是，即使看到了，齐栩也像是没看到一般，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苏青沅倒了一杯。 第214章 狐狸般狡猾 “贵妃娘娘，有关你说得那件事，我想我已经考虑清楚了。”齐栩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说着。 一听到齐栩的话，苏青沅立刻回过神来，眼神锐利起来，“七王子愿意考虑我说的话，我很高兴，只是在这之前，七王子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成王殿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齐栩这才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神情一片泰然，“如果我说，其实没有什么，娘娘会相信么？” “我相不相信，取决于七王子会不会说。”苏青沅看着他，很少地直言不讳。 齐栩又看着她，而后轻轻勾了勾唇，“这一次恐怕真的是贵妃娘娘多虑了，成王殿下不过是和我随便聊了聊，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苏青沅听到这话，目光不由地沉了沉，“那你们究竟随便聊了些什么，能否说一说呢？”问出这话的时候，她一紧感觉到齐栩在敷衍她了，她的态度立刻警惕了起来。 如今萧光睿的军力得到了极速的扩张，而徐家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萧光睿突然来见他，只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如今，萧光睿一行人哪怕再微小的动作都会引起朝廷动荡，又怎能叫她不防呢？ “都是些琐事，贵妃娘娘应该不愿意去听的。”齐栩皮笑肉不笑的回答着，那态度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是吗？”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我想皇上应该会对你们的这些闲聊很有兴趣的，不知道如果我和皇上说起，皇上会怎么想……” 齐栩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勾起了一丝笑容来，好像她对他的话根本无法造成任何的威胁。 “你不会的。”齐栩没有看她，声音却如此肯定。 “你凭什么这么说？”苏青沅皱了皱眉，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不快。 齐栩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性的目光里莫名带着几分认真，“师傅说过你不会的，那你一定不会的。” 听到那两个字，苏青沅的心里莫名一沉。虽然齐栩没有明说，可苏青沅又怎么会不知道齐栩说的是谁呢？ 齐栩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明知道戳中了她的痛楚，却仍旧喋喋不休，“师傅相信贵妃娘娘，而我相信师傅，所以我敢肯定，贵妃娘娘绝对不会把这一切告诉皇上。” 苏青沅沉默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凭什么肯定我不会说？”问完这句话，苏青沅就后悔了，她此刻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齐栩看着她，无声地笑了，而且笑意越发地明显了。 什么都不用说，答案就已经很清楚了。 苏青沅抿了抿唇，心情更加沉重了。 齐栩仍旧看着她，此时收敛了一下笑容，神情变得认真起来，“贵妃娘娘，恕我之言，这一次所牵涉的事情极为庞杂，不是您想要插手就能够改变什么的，我不得不提醒你，您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插手比较好。” 苏青沅的目光紧了紧，“这也是他让你说的？” 齐栩看着她没有说话，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苏青沅想到了什么，最后却是自嘲的一笑，“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些？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听到她这个问题，齐栩立刻摆出一副真的在认真思索的模样，而后认真地看着她，给出了她答案，“大概师傅不想让娘娘有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无所知的感觉吧。” 苏青沅皱了皱眉头，这个答案她并不满意。 而齐栩似乎也并不想给她更确切的答案，而后便拿起了茶杯，认真地品起了茶，不再看她。 苏青沅被齐栩轻慢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忍不住开口质问他，“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齐栩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苏青沅忍不住冷哼出声来，“你，还有他，西南从来就没有想过和朝廷和解！你们这群骗子！” 齐栩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起来，“贵妃娘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成为了我们的其中一员，这样骂自己，多不好。” “不可能！”苏青沅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他的话。 而齐栩则看着她，对她的话表示质疑。 苏青沅眉头收的更紧了，“当然，前提是你们根本不打算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 齐栩喝掉了最后一口茶，神情却变得漠然起来，“贵妃娘娘，您想套我的话吗？” 苏青沅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这事明明是你们提起来的。” 齐栩仍旧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次，我们西南的人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了，目的就是要和朝廷缔结契约，永世修好，对这一点，我们坚信不疑。” 狗屁诚意！ 苏青沅被齐栩这副虚伪的样子弄得有些烦躁，“我们一定要重复相同的废话来浪费时间吗？” 齐栩眯了眯眼，像是一只狼一样地打量她，“老实说，尽管师傅是那么想的，可您在我这还没有取得完全的信任，在我完全信任您之前，我不会对您吐露一个字，当然，您想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在想什么？”苏青沅开始诱导他。 齐栩动了动唇，刚要开口，随即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像狐狸一般地笑了。 “贵妃娘娘，您到底想听什么呢？”齐栩仍旧是笑，拆穿了她的心思之后有几分得意。 苏青沅彻底被他弄烦了。 “七王子，您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废话吗？”苏青沅失去了耐心，表情变得冷淡下来。 齐栩则满眼玩味地看着她，许久，轻轻叹息，“这样说也许不打恰当，当在我看来，娘娘狡猾得像是狐狸一样，这一点，其他人恐怕都是望尘莫及。” 苏青沅的脸色顿了顿，“我可不认为七王子这是在夸我。” 齐栩没有说话，许久，再次看向她，神情复杂了起来，“不论怎样都不重要，只是齐栩希望娘娘能够保证，今后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请不要伤害师傅。” 第215章 我们到此为止 齐栩的这句话弄得苏青沅莫名其妙，而且，伤害萧胤珏？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有那种本事。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把齐栩这句话当做一句玩笑话。 “我听不明白，七王子究竟在说些什么。”苏青沅看着他，如实做了回答。 齐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苏青沅不愿再看他，迅速将目光移开。 这时，齐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将门拉开，意欲走出去。 苏青沅听到声音朝他看过去，很是奇怪。 这时，齐栩仍旧没有回头，却只是平静地开口，“在屋子里坐久了，我倒外面去走走，如果贵妃娘娘还有什么事，就跟我的师傅说吧。” 听到他这个回答，苏青沅感觉有些诧异，而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苏青沅下意识地朝着声音地来源看去。 之间那一道身影自屏风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苏青沅的目光不由地一怔，与此同时，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看到萧胤珏一步步地走过来，苏青沅下意识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眼睛紧紧盯着他，目光里流露出一丝不快来，“你怎么还没有走？” 而萧胤珏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苏青沅被他的沉默弄得有些烦躁，“你是不是一定要等我告诉别人，你在这里，你才高兴？” 萧胤珏看着她，许久才轻声却坚定地开口，“我会走，”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愈发的认真起来，“可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苏青沅听着这个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一笑，让萧胤珏的神情里透露出些许疑惑来。 苏青沅没有回答他，只是笑。 萧胤珏终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往前一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声音越发地认真，“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苏青沅仍旧是看着他，可几乎是毫不迟疑的，直接伸手将他的手一把甩开，“一起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听到她的话，萧胤珏脸色沉了一下，目光变得深沉起来，“至少，这里也不是想象中的坚不可破，不是吗？” 苏青沅微微一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的确，倘若这里是铜墙铁壁，萧胤珏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更何况还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苏青沅不知道他是如何劝服西南同他合作的，可单看齐栩和萧胤珏的态度，就知道，萧胤珏和齐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想及此，苏青沅不由地为萧昶灏心生担忧，他还不知道这一切，不知道那些表面上要同他交好的盟友，其实暗地里早已经同他的敌人暗度陈仓…… 苏青沅皱紧了眉，心里很是不快。 那么，她自己是不是也是帮凶呢？ 她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隐瞒了他萧胤珏的存在…… 萧胤珏始终看着她，看到她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难以自拔，才两只手握紧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摇晃了她一下，让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萧胤珏看着她，声音极为认真。 苏青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却还是不由地一阵恍惚。苏青沅没有回答，萧胤珏也没有逼迫她回答的意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将捏着她肩的手慢慢松开了。 苏青沅却像是猛地惊醒，忽然看向了他，神色认真了起来，“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萧胤珏只是坦然地看着她，“目的是什么？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 苏青沅目光僵了一下，不由地有些困惑，“是什么？” 萧胤珏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神情越发地意味深长起来。 苏青沅像是从他反应里读出了什么，眉头忍不住下意识地收紧，她隐隐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了，但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愿意说就算了，”苏青沅不想再面对他，“时间也不早了，我要走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萧胤珏蹙了蹙眉，却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追上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别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十分坚定。 苏青沅微微一怔，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如果你想利用我来打击皇上，那么你要失望了，一来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在皇上心里占有那么重的地位，二来，我也不会帮你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为我做什么。”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萧胤珏开口说着，尽管她并没有回头看他，可他还是说了这句话，发自内心。 许久的沉默。 最后苏青沅却是发出了一声冷笑。在萧胤珏困惑的眼神里，苏青沅难得声音冷冷地传来，“这样骗我，有意思吗？” “没有，没有骗你。”萧胤珏再次开口，这回声音更加的认真。 而此时此刻，苏青沅却已经全然都听不进去了。 “你对我到底有恩，我不会做这种出卖恩人的事，但我帮你瞒着这一切，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苏青沅冷冷地说着，说话的时候手指掐紧肉里，生怕再过下一秒，她就会后悔，“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欠，如果你指望用我来达成什么目的，那就想也别想了。” 她的话说完了，苏青沅本以为他会生气，即使不生气，也该是不快的，可他留给她的，就只是沉默。 “你快乐吗？” 萧胤珏的声音变得有些深沉，见了她之后，这个问题他不止问了一次。 苏青沅微微一怔，没有回答，身后，萧胤珏的声音又想起。 “只要你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发自内心的回答我，我可以答应你，我立刻离开这里，不会再来打扰你。” 萧胤珏的声音淡淡的，此时却异常的认真。 苏青沅微微一怔，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只要我回答了，你就肯放过我？” “没错。”萧胤珏很痛快地回答了她。 苏青沅微微一怔，而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而后将他抓着她的手拨开。 第216章 他的爱太自私 萧胤珏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苏青沅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转过来看着他，眼神认真而冷漠。 “如果你想听这个问题的答案，”苏青沅看着他，声音认真起来，“我很快乐，没有你，我过得很快乐。” 她说完了，可每个字都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就连她说到快乐两个字的时候，眼底却还是一片寒凉，一点也体现不出“快乐”的感觉。 谁也没有再说话，甚至萧胤珏本来伸出来想要抓住了她的手也停滞在了半空，没有了碰她的勇气，男人微微地一怔，明明手离她只有那么短短的距离，可是却好像那段距离远到谁也跨不过去。 苏青沅别过头来不再看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轰然坍塌。 这样也好，她把一切都说明白了，他也就该明白了吧，不可能了，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了！ 苏青沅只觉得眼眶酸涩，想要哭却没哭出来，而对面的人也只是定性地站在那里，没有再说话。 苏青沅在心里不由地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她还在奢求他什么呢？ 他从来都不喜欢她，也不在乎她，所以他可以说不要她就不要她，这一次，也让她拒绝他一次，让她体面的离开。 只是心为什么还那么疼呢？ 苏青沅不得不承认，在她见到他的一刻，她心底里灰烬是有些复燃了的。 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不可能了，什么都不可能了。 苏青沅不想在听他说什么话，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尴尬伤心难过的地方。 萧胤珏也没有看她，而直到她有所动作的时候，他才再次看向了她，眉头忍不住皱紧。 苏青沅没有回头，但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拉住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男人突然一用力，猛地一拉将她拉了回去，随即她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青沅狠狠地一怔，这是萧胤珏第一次抱她，而他的拥抱就像是他的人一样，温暖而温柔，没有一丝压迫性，没有任何叫人感觉不舒适的感觉。 苏青沅的心跳漏跳了一般，感觉这一切都不太真实。他的身上散发一股淡淡的熏香味，苏青沅叫不出香味的名字，却觉得莫名的安心。而他怀抱的温度，则刺激得她眼眶发酸，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起。” 几乎是在同时，萧胤珏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带着无限的歉意和难过，“我做过的最大的错失，就是没能把你留在身边，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如果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我可以成全你。” “惩罚你？” 许久，苏青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她这话一出，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她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惩罚他吗？ 还是在惩罚她自己？ 萧胤珏微微一怔，而后下一刻，苏青沅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将他一把推开，用愤愤的目光看着他，眼睛不可避免地红了一大圈。 “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没有为任何人做过改变！”苏青沅一把将他推开，整个人却有些失控了，“你从来都不考虑任何人，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你这么自私，你想过别人的感受吗？现在却来说惩罚你？” 苏青沅越想越觉得生气，心里难过到几乎难以呼吸。 也许萧胤珏从来都没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太过优秀，太过耀眼了，可是这又犯了什么错误呢？ 错的从头到尾都是她，是她一意孤行，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他，可是他却连一丝的回应都不给她，将她从天堂推下了地狱，是他这一切都是他！ “青沅……” 萧胤珏皱紧了眉头，眼睛一刻不离地在她身上，看到她几乎有些失控的样子，他那平静无波澜的眼神也被打破了，开始染上了一层急迫。 而这也是再次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苏青沅狠狠一怔，整个人又清醒了不少，连忙身后摸了一把眼泪，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什么都别说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萧胤珏却看着她，眼神变得固执，“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 “时间不会重来了。”苏青沅回答得干脆，直截了当。 萧胤珏皱了皱眉，“你只需要回答我会和不会。” “不会。”苏青沅也回答得很干脆。 萧胤珏只是看着她，这一次，他看着她，神情却认真了起来，“我会。” 苏青沅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到最后，她竟笑出声来。 “萧胤珏，你凭什么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等着你？”苏青沅的表情似笑非笑，目光却比平时更冷。 萧胤珏看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对我，并不是丝毫没有感觉的，不是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其实她早该想到，她的每一个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是真的被他揭穿的时候，她反倒觉得没有那么尴尬了。 她没有再说话，萧胤珏仍旧看着她，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萧胤珏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随后认真了起来，“你恨我，没有关系，这一次，我等你，我们的地位调换过来。” 苏青沅又是一怔，可是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波澜了。 如果是换做之前，她也许会心心念念，满怀感动，可是现在，她惊讶的发现，即使是听着萧胤珏说这些话，她也完全提不起兴趣了。 或许她仍旧喜欢他吧，可是她却也惊喜的发现，那种感觉不再那么强烈了。 想到这里，苏青沅再次抬起头来看他，心情莫名的平静了许多，“我们不可能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我曾经为了你委曲求全，而你却永远都是你，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区别。” “我……”萧胤珏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 苏青沅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谢谢你放弃了我，让我重新看清眼前的一切，你所谓的爱太自私了，过了这么久，你做过什么？而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不再有资格来要求我。” 第217章 表面的平静 萧胤珏只是看着她，目光异常的清朗，深邃得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苏青沅避开他的目光不再看他，声音更坚定了几分，“我们，就算了吧，从今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再干涉谁。” 萧胤珏眉头又是一紧，可是始终紧抿着薄唇不说话，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房间里突然就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再说话。苏青沅的心里多少有些唏嘘，可是那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即使再难过，仍旧不能反悔。 他们这一次约莫是真的结束了吧，苏青沅不禁慨叹万千，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哪怕在和他多呆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这么想着，苏青沅不再看他，而她不会看到，这时，萧胤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她，先前蒙在眼前的阴翳似乎都已经散去了，他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封密信，父皇生前曾经给左右侍从留下一封亲笔书信，那里面或许有可以证明我的身份的东西，为了这个，我非来不可，如果不能找到那封信，那我也完全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萧胤珏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坚决，更没有一丝的迟疑，从语气里也没有一丝的保留。 苏青沅不由地狠狠一怔。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萧胤珏对先皇一直保留着父皇的称呼，不过这倒也不奇怪，一直以来，先皇在萧胤珏的身上都投入了太多的心血和父爱，在先皇的心里，萧昶灏这个儿子是远不及萧胤珏的。所以即使是如今在先皇过世之后，萧胤珏被打上了废太子的称号，甚至是身份成疑的情况下，萧胤珏对先皇的孝义恐怕也不会有丝毫的减少。 苏青沅听着这话，本来就不平静的心里更是被激起了一大片水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这么事关重大的消息，而萧胤珏就这么给她抛出来了。 随即，苏青沅的心不可名状地冷了冷，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放弃吧，这皇宫如今是萧昶灏的皇宫，你这次太过冒险了，而且，据我所知，西南不会是可靠的合作伙伴。” 光是在历史里，苏青沅就已经看到了无数次，在中原地区的角逐里，西南会做的往往只是左右摇摆，阵前倒戈，而后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从未有过意外。 听到她这么说，萧胤珏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关心我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目光凝滞了，“如果你这么想，那很抱歉……” “如果不是，那就别说了，”这一次，萧胤珏平静地打断了她，“无论我怎么样，也与你无关，不是么？” “你……”苏青沅一直语塞，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她的话来堵她，但很快，苏青沅就平静了下来，声音也愈发的冷了，“我不过不是随口提醒一句，既然你不领情，那你是死是活，也就不关我的事了。” 萧胤珏忍不住皱了皱眉，或许终究还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末了，他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自己弄丢了，也是我自己不懂珍惜，到头来怪不了任何人，没事了，你走吧。” 苏青沅听了他的话，不由地颇感诧异，最后还是忍不住，迟疑地问出了口，“你就不怕，你把这话说给我听，我会去告诉别人？” 萧胤珏看着她，对此倒是坦然，“说之前我就已经想过了，你说与不说，那是你的事，而我信任你，是我的事。” 苏青沅心里一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许久，她不由地有些烦躁。 “你好自为之。”丢下这句极其烦躁，甚至是带着一丝怒意的话，苏青沅头也不回朝着门外走去。 而萧胤珏则看着她的背影，几乎是在她开门的一刻，将脸上的面罩立刻盖好。 苏青沅一推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齐栩，而齐栩也看着她，目光锐利如鹰，丝毫不掩饰他眼底的敌意。 苏青沅只看了他一眼，而后便绕开他，朝着前面走去。 齐栩的眼中始终保持着敌意，一直看着苏青沅的身影走出了一段，才连忙返回屋子里，而后迅速地将门关好，来到萧胤珏身边。 齐栩看着萧胤珏，目光不无忧虑，“师傅，你为什么要告诉那个女人？我担心她……” 萧胤珏却始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扇门，似乎从那扇门里，能够看到苏青沅最终去向了何方。 他终究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苏青沅匆匆地赶回到自己的寝宫里，到了最后，几乎是小跑，一路踉踉跄跄。 一回到寝宫之后，苏青沅就立刻推开门，而后迅速冲进去，再将门关好，在殿门外的时候，她还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绪，而近来之后，她就显得有些失控了，脚下一软，直接沿着门滑坐到了地上。 萧胤珏怎么会，有怎么能够把这么大的一件事直接抛给她呢？ 苏青沅越想越觉得萧胤珏不够谨慎，甚至是不负责任。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会弄出多大的水花来，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此时此刻，她倒宁愿没有去过齐栩那里，也没有听到萧胤珏说任何话。 而现在，她该怎么办？ 夜幕降临，景华殿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渐渐的，在皇宫里渐渐有了一股暖融的气息，如今西南已定，而西南的人质有意境成为了京城的座上宾，所有人都歇了口气，认为江南的阴谋大概是不会得逞了。 可是真的会是这样吗？ 近来前往重华殿的朝臣们越来越多了，甚至是远在这边，都像是能够听到那边朝臣们踩着青石板一齐发出的极大的脚步声。 苏青沅坐在殿里吃着晚膳的时候，周敏来了。 刚从外面进来的周敏脸上红扑扑的，浑身散发着一股凉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用暖炉烘了烘手，又将厚重的长大衣脱下去，褪掉一身寒气，才朝着苏青沅这边走了过来。 第218章 结党营私 所有宫人都在，周敏倒也端得沉稳，向她行了个礼，才将来意说明，“天气就快要还暖了，按照宫规，一批宫女会被送出宫，另一批新的宫女也会招进来，而后宫内编制更是会进行一番改动，这是今年宫人变动的名单，已经拟好，再过两个月就要施行，还请娘娘先过目，如果没有异议，我就把它这份名单给报上去了。” 苏青沅瞥了一眼，看到周敏双手捧着一份文书，却没有要放下筷子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不用来过问我了。” 苏青沅说的是实话，一来她被萧胤珏话今天的话给惊着了，干什么都不大有兴趣，二来，她对这些事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也就不想过多的过问。 “是，”周敏应了一声，而眼神一动，转念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她，谨小慎微地提了出来，“娘娘，其实还有一件事……” “嗯，说吧。”苏青沅倒是答应得痛快。 周敏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地说了出来，“今年内务府有一位掌事嬷嬷年事已高，不再适合做掌事的位置，她的位置就有原先的副掌事给替代了，而副掌事的位置就有了一个空缺……” “所以呢？”苏青沅不假思索地问了一句。 周敏抬起头来看她，眼底闪烁着光亮，“按照宫规，娘娘可以写一封荐书交给内务府，然后在上面写上想要推荐之人的名字，内务府的掌事嬷嬷们一定会多加考虑……” “是吗？”苏青沅随口问了一句。 周敏连忙点头。 她这么一说，苏青沅倒认真想了起来，把自己宫里的人都想了个遍，最后她很坦率地看向了周敏，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一定要上报一个人的话，那就李嬷嬷吧，”苏青沅几乎想也不想就开口，“她为人不错，资历很深，将她报上去，多半其他宫人都是信服的。” 苏青沅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到周敏脸上的表情一僵，十分不自然，而她的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芒。 “娘娘，您刚才说什么？”像是没听清她说话一样，周敏又问了一遍。 苏青沅看着她的反应，当即就明白了什么，但她现在却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同周敏争论，索性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饭，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 “把李嬷嬷报上去吧。”苏青沅又重复了一遍，“论资历，论品行，李嬷嬷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这话，周敏突然就笑了起来。 苏青沅没有看她，本以为她会收敛些，可是周敏的声音却变得尖利而古怪起来。 “娘娘，我没有听错吧，您难道不应该至少问一下其他的宫人是怎么想的吗？至少您应该委派一个他们都真心认为合适的人吧。”周敏这么说着，声音认真起来。 “这个人难道不是李嬷嬷吗？”苏青沅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了自己的碗里，仍旧没有抬头。 听这这句话，周敏再次笑了起来，笑得比第一次声音还高。而这时候，连那些低着头的宫人也都忍不住朝她这边瞥了一眼，再看看另一边仍旧吃着东西，十分平静苏青沅，脸上都露出些许惶恐和尴尬的神色。 若璃在旁边有些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开口，“周女官，您这样未免太过分了……” 周敏看向她，眼神倏然一凛，“我在跟娘娘说话，有你什么事？” 若璃本就胆子小，看到周敏如此，目光缩了缩，一副吃瘪的模样，不敢说话了。 苏青沅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周敏仍旧看着她，继续开口，“娘娘，您从来都没有问过您的这些宫人们，如果您问过他们，您就该知道，在这个景华殿里，为景华殿的内务，做了最多的人是我，每天都要协调这些宫人，最忙碌的也是我，而您口中的李嬷嬷，您大可以问问他们看，看看他们这一段时间里究竟见过李嬷嬷几面，而我，比您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苏青沅的目光怔了怔，而后就抬起头来看着她，“所以你是在说我选错了？” 周敏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没错。” 苏青沅没有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其他宫人，“你们呢？你们也这么觉得吗？”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将脑袋低得低低的，兼职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敏本来满脸志在必得，可是听到这一片的沉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连忙回过头去看向那些人，看着他们那副模样，不由地脸色大变。 “你们都怎么了？说话啊！”周敏朝着他们大喊，“你们之前都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说的？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听着周敏的话，苏青沅的脸色倏然一沉，而等到周敏慢慢地转过来看她，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失落的时候，苏青沅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如果我没有记错，后宫里最忌讳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现在看来，你倒是把这些人都给拉了个遍了，”苏青沅看着她，目光生硬了起来，“你这么做是想干什么？拉着他们以来逼着我把掌事的位置给你么？” 周敏动了动唇，许久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目光满是震惊。在她的印象里，不论是以前，她都觉得苏青沅是很软弱的，甚至是难以下决定的，大部分事情总是要听她做主，可今天，苏青沅就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而周敏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惊醒，尽管被她遗忘了很久，但苏青沅的确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可是这也让她隐隐感觉到了怒火。 苏青沅却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其他人，目光仍旧平静，却没什么感情，“你们呢？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仍旧是一片沉默。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周敏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 苏青沅这时也转过来看她，却不再给她任何多说的机会，“周女官最近大概是太忙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人了，来人，把她送回房间去好好休息。” 第219章 按照宫规，理应处死 周敏先是瞪大了眼睛，等到两边的宫人走上来的时候，才突然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苏青沅，你要干什么？！” 周敏冲着她，毫不客气的大喊了起来，她这一喊，引得旁边要来抓她的宫人都抖了一抖，不由地慢下了动作来。 “你又要干什么？” 苏青沅看着她，直视着她的目光，这几****已经够烦了，没想到周敏竟然还要来给她添乱，这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周敏看着她，却是冷笑了一声，“苏青沅，你别再假惺惺了，狐狸尾巴录出来了吧？现在演戏还有意思吗？” 苏青沅皱了皱眉，而这时候，宫人们正要将周敏抓起来，却被周敏狠狠地甩开了。 “苏青沅，你这么着急着让我走干什么？”周敏质问起她来，“怎么，你敢做，还不让我说吗？你就这么心虚吗？” 周敏的声音一响，吓得宫人震了一震，连忙加快了动作，又要去抓周敏，而这一次，周敏的反抗更加剧烈起来。 “放手！” 周敏喊着，声音里有几分歇斯底里，对着那两个宫人就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软骨头，怎么敢说不敢做？在她面前都不吱声了？你们这群只知道听话的狗奴才！” 周敏终是急了，简直口不择言，就连苏青沅也已经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插进话来，“你们都放开她，让她有什么话今天晚上就说清楚！” 得了她的命令，两个宫人都求之不得，连忙松开周敏，像是扔开烫手山芋一样，连忙推开一旁，低下头，不敢再朝这边看过来，生怕再次将火引到自己这边来。 周敏看着她，气息平静了不少，声音却仍旧冰冷，“苏青沅，今天已经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我就摊牌吧，你也不用再演戏了，我也不用，乐得自在。” “摊牌？”苏青沅重复了一句她的话，“你想怎么摊牌？” 周敏看着她，只是一声冷笑，“苏青沅，我以前一直都小看了你，怪就怪你藏得太好了，竟然连我也被你骗了。” 苏青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而周敏一时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玉簌阁那么多年，苏青沅，你扪心自问，我是怎么对你的，我处处都帮着你，为你出头，而你呢？”周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寒凉的同时，颇有些盛气凌人。 苏青沅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如果你执意要说以前，我也可以和你说个清楚。你帮过我，我的确很感谢你，可是你也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你为我出头，不过是你当头领当惯了，你喜欢那种优越感，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周敏听着她的话，脸色倏然一白。 苏青沅看着她，脸上仍旧平静，心里却异常地难受，“你以为你受了我很多压迫？其实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感恩，我费劲了心思将你从战俘营里救出来，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感谢，现在又来叫我以权谋私，将掌事的位置送给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如果叫人看到我任人唯亲，别人会怎么想？” 周敏看着她，接着冷笑一声，“苏青沅，你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到底，你不过是嫉妒我之前比你好，今天你当上了贵妃，不来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让我看看，又要到什么时候？” 苏青沅听着她的话，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狠狠一惊，伴随着无比的难受。 她没有想过，到头来，周敏竟然是这样想她的。又或者，其实只是她傻吧，之前周敏就已经透露出了这样的心思，而她却还心存侥幸，以为一切可以有转圜的余地，末了，原来都是她错了。 而这些事，都是她自己招揽来的，因此她怪不了任何人，怪也只能怪她自己，竟连这些事都做不好，而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竟然变成了这样。 苏青沅突然觉得很累，她不知道这样的争辩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反正都不会有结果，不是吗？ 这么想着，苏青沅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了。 “罢了，”许久的沉默之后，苏青沅抬头看她，目光深沉了不少，“既然你觉得我欠你这么多，那我强留你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你走吧，内务府掌事的事，我会递去荐书，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 没有想到苏青沅竟然这么痛快的答应，周敏狠狠地一怔。但很快她就发现，原来她心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相反的，还有那么一丝不安。 苏青沅真的会让她这么容易达成心愿吗？ 周敏在心里问自己。 “这样的妒妇，进了内务府恐怕也只是会把水都搅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声响了起来，深沉醇厚，带着丝丝怒意，而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随后大吃一惊，连忙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 所有人都跪下了，周敏也匆忙的跪下，与此同时，心猛地沉了下去，怎么也找不到底，一瞬间慌乱复杂的情绪充斥了她整颗大脑。 苏青沅也从座位上起来，向他欠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而听到声音，周敏才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而后迅速地朝着苏青沅看过去，看着萧昶灏走到她的身边，周敏才恍然大悟想到了什么。 是她！一定是她！ 她刚才那样根本是故意的！ 目的就是要让外面皇上听见！ 苏青沅约莫是早就知道皇上在外面了，却还故意说那些话，假意答应她，原来一切都是说给皇上听的！ 想到这一切，周敏的脸色彻底垮了下去，有什么东西像是在一瞬间坍塌了下去。 萧昶灏神色漠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径自朝着苏青沅走去，来到苏青沅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才稍稍有了些缓和，而再看向周敏的时候，那目光又冰冷而凌厉起来。 只是那一瞥，威严尽显。 “当初你执意要把这贱婢弄进宫来，如今她却敢这样大逆不道，按照宫规，理应处死！” 第220章 为什么这么做？ 萧昶灏看着周敏，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周敏，然而说话却毫不含糊，甚至是十分认真严肃的。 他钦定的贵妃，就连他自己都舍不得这样冲她重吼一句，而眼前这个区区贱婢，竟然能够当着苏青沅的面指手画脚，大呼小叫，他光是想想，都觉得不能忍受！ 听到这话，周敏狠狠一怔，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魂一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都垮掉了。 而苏青沅听了萧昶灏的话，也是狠狠一怔，她紧接着看了周敏一眼，不由地慌乱起来。 看到萧昶灏的时候，她也很惊讶，因为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萧昶灏就在门外，毕竟这是她和周敏之间的事，如果知道萧昶灏在外面，她一定会缄口不提的。 可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简直超出了她的预料。 苏青沅马上回过神来，连忙看向了萧昶灏，眼神认真了起来，“皇上，周敏是我景华殿的宫人，不论如何也该由我来处置，您说是吗？” 这一次，萧昶灏只是看了她一眼，反应有些冷漠，“可必要的时候，如果你下不了决定，我也可以帮你这个忙……” “不用了，”苏青沅想也不想就拒绝，“皇上，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来人，把周女官拉下去……” “不用这么麻烦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昶灏就冷冷地打断了，而后看向了周敏，“之前我已经给了你太大的宽限，没想到你屡教不改，以往是贵妃娘娘网开一面，今天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听到萧昶灏的话，周敏整个人又是狠狠一惊，像是浑身被抽空了骨头一样，瘫软在那里，而后停顿了几秒，竟自己笑了起来，只是在苏青沅听来，她笑得那么凄楚，那么无助。 苏青沅看着周敏的眼睛，可此时却从里面再也看不出什么光芒来，苏青沅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手抓着一样揪着疼。 刚才在气头上，苏青沅是生她气的，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姐妹，周敏竟然这样揣测她，可现在想想，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姐妹，她们早已经像家人一样了。 家人也会有摩擦，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吗？ 况且她身边人本就不多，她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她谁也不能再失去了。 这么想着，苏青沅皱了皱眉，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皇上，只要她还是景华殿的人一天，就请把她交给我处置，好吗？” 萧昶灏微微一愣，而后皱了皱眉，他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他是在帮她，可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还是要为那个大逆不道的人说话，他心里不快，很不快。 “求你。”见萧昶灏没有回答，苏青沅又看向了萧昶灏，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而这时，周敏才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猛然一怔，回过神来，而后抬起头看她，冷笑起来，“苏青沅，你就不要再假惺惺了，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来落井下石么？” 萧昶灏听着这话，眉头更加收紧，“这个人根本就是冥顽不灵，你为她求情还有什么用？！” 萧昶灏的话里满是愤怒，听得苏青沅心里不由一惊，连忙开口，“皇上，我只求你这一件事，难道就连这一点小事，你都不愿意答应我吗？” 萧昶灏看着她，像看着怪物一般，而后他的目光倏然沉了下去，“你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吗？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苏青沅迎上他的目光，仍旧固执倔强，“景华殿的宫人自然该由我来处置，如果皇上连这些小事也要管，那还要我做什么？皇上直接把景华殿所有的事都管了就是了！” “娘娘！” 这样一来，若璃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就连若璃也被她这样的态度吓坏了，并且在她心里，也打心底里觉得为了周敏去和皇上这样顶撞实在不值！ 所有宫人也都吓得一哆嗦，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而苏青沅却只是看着萧昶灏，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定，“请皇上三思！”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第一次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地看着苏青沅，重新审视她，好像重新认识了她一般。 而趁着他沉默的机会，苏青沅连忙看向了那些个宫人，“把周女官送回到她的房间里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把她放出来！” 宫人抬起头来，却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萧昶灏看去，踌躇着不敢轻举妄动。 有萧昶灏在那里，谁敢不经他的指令就有所行动呢？ 而萧昶灏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而苏青沅趁机又开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这一次，萧昶灏还是没有说话。宫人才终于相信了萧昶灏是默许了苏青沅的命令的，这才匆匆跑过去，把周敏抓起来，而后朝着殿外撤退了出去。 周敏早已经软了身子，因而两个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给带了出去。 景华殿里此刻一片安静，剩下的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低着头，却仔细留神着眼前这古怪的情形。 萧昶灏始终看着她，目光一动不动，却叫人捉摸不透。而苏青沅则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可是眼底却又有一股倔强。 “都出去！” 萧昶灏突然喊了一声，而这些宫人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一声，接着的就朝外退了出去。 只有若璃临走时担心地看了苏青沅一眼，但很快她就随着其他人一起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紧紧关上了，殿内的气氛变得莫名压抑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苏青沅意识到已经无法再沉默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萧昶灏，动了动唇，想要再说些什么。 而这时候，萧昶灏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昶灏看着她，神情虽然平静，但苏青沅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他眼底的一丝怒火。 苏青沅看着他，眸色无比认真，“我只有她这一个朋友了。” 第221章 闭门思过 萧昶灏目光一紧，没有再说话。 苏青沅看着他，本以为他不会再计较，因而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萧昶灏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萧昶灏的声音很平静，苏青沅一时听不出来他的这句话里是什么一丝，而等到她抬头看向萧昶灏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由一僵，这下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萧昶灏仍旧看着她，眉头皱在一起，像是不解，又像是愤怒，最后全都归于冷漠，“她无论犯了怎样的错误都值得被原谅，而这样的宽容，你却从未想到过给我，我早该明白，我早该明白的。” 苏青沅看着他，眼底满惑不解，“你到底在说什么？” 萧昶灏却瞥开目光不再看他，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原来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不明白而已。” “昶灏……” 萧昶灏始终不说话，这样的样子让苏青沅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不由地伸出手去拉他的手，而下一刻，萧昶灏将她的手彻底的甩开了。 萧昶灏这时才看向了她，目光冷却了下去，“爱一个人没有错，不爱一个人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以为只要用了真心实意，就可以让一个人改变，也许我根本就错了。” 苏青沅蹙了蹙眉，她隐隐约约心里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却不愿意面对那种感觉。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是不是我这样的做法让你不高兴了？”苏青沅继续问他，“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害死我最后的一个朋友呢？” “我逼你？！”萧昶灏听了她的话连声音都变了，目光变得奇怪起来，“究竟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 苏青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根本听不懂你说些什么。” “听不懂是吗？我可以让你好好地明白一下！”萧昶灏看着她，突然就开口，“来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宫人推门进来。 萧昶灏却连头也不回一下，目光仍旧看着她，话却是对着来人说的，“从今天起，苏贵妃不得踏出这扇门半步，不许任何人探望，一切吃穿用度减半，直到苏贵妃把事情想明白了为止！” 若璃就跪在门外，听着这些话，不由地大惊，连忙开口，“请皇上三思！” 萧昶灏忍不住皱了皱眉，“谁敢再多说一个字，和苏贵妃一并罚！” 若璃这才跪在地上不敢吱声了，其他宫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能听着萧昶灏的吩咐。 苏青沅的脸色白了白，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比起那些宫人来，她倒是显得平静多了，好像萧昶灏所说的一切根本与她无关一般。 而这一回，她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了，知道他再看她，她也不再理他，只是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去，而在她这动作作出的时候，萧昶灏将她的无视看在眼里，心里更为光火。 苏青沅知道他这是心里憋了气，从那天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她本可以好好跟他说的，可他偏偏选择了发火，既然是这样，那她也无谓再去多说什么了。 半晌的安静之后，苏青沅还是先打破了这样的沉默，声音那般平静而又漫不经心，“你们还愣着什么，照着皇上说得做就是了。”这话还是给一众宫人的。 但转而苏青沅的话头又对准了萧昶灏，声音里仍旧没什么起伏，“皇上的话臣妾都听到了，如果没别的事，就让臣妾自己在这殿里呆着吧，皇上趁早到哪个娘娘殿里去，这会兴许来得及。” 一听到这话，萧昶灏只觉得一股气冲上了头顶，他在生气之下抛出的话语，没想到她竟然顺着他的话来堵他了。 这么想着，萧昶灏更气，声音不觉冷了下去，“好，我走了，你可别后悔！” 苏青沅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哼！” 萧昶灏冷哼了一声，随后拂袖而去。宫人连忙调转方向跪着，齐齐开口，“恭送皇上！” 萧昶灏一走，苏青沅整个人就像是软了一样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整个人都还有些心绪未定。 这都发生的是些什么事啊。 怎么为了周敏的事，竟弄得他们两个人都不愉快呢？ 苏青沅慢慢地趴在桌子上，只觉得很累，无比的累。 第二天开始，萧昶灏说的话就真的作数了。苏青沅被禁足之后，就只能待在殿里，连到外面晒太阳都变成了奢望。 下午的时候，就有苏振泽来看她，但结果自然是被若璃给挡在了外面，结果苏振泽这一次进宫连苏青沅的面都没有见到。 最后不得已，苏振泽只能给苏青沅写了一封信，好在萧昶灏只说人不能来探望，却没有说信不能送进来，若璃最后还是钻了这个空子，把苏振泽送来的信交给了苏青沅。 苏青沅的伙食被减了大半，中午的饭菜变得清汤寡水，和之前相比简直难以下咽，但苏青沅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吃着什么都不是滋味，也就没有在意。 苏振泽的信来得紧急，但对苏青沅来说，这里面带来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振泽带来的，是苏凝雪的近况。 说来这杜恒对苏凝雪也算是千般忍让了，平日里苏凝雪爱耍小性子，杜恒也都让着她，苏凝雪和杜家两个老人关系不好，杜恒也千方百计地维持着，不让二老对苏凝雪有什么刁难。 本来所有人都盼着这个孩子能够给苏凝雪和杜家人带来和解，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来到这个世界，而害死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苏凝雪自己。 杜恒亲眼所见，苏凝雪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从而没有了这个孩子，这时杜恒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无论如何努力，终是无法得到这个女人的心的。 毫无疑问，随着杜恒态度转变，苏凝雪在苏家的地位急转直下，之前的正房借机又开始活动，弄得苏凝雪与杜家关系更加糟糕，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第222章 窗外的人 本来是一桩喜事，到头来却闹成了这样，苏同没有办法交代，在徐长青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来，只有被数落的份。眼下杜家人和苏同正商量着休掉苏凝雪的事。 苏同为此事头疼坏了，一方面他不想失去杜家这个大好的亲家，一方面，他又不舍得好不容易同徐家建立起来的关系就这样付诸一炬，内心很是矛盾。 如今苏同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没有办法进宫，这才托苏振泽来传到这件事。苏同的想法只有一个，希望苏青沅能够在宫里想想办法，让这件事能够得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 看完这封信，苏青沅约莫同苏家的其他人一样，也都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苏凝雪竟然能够狠下心来做出这样的事。毕竟那是她的亲生骨肉，而苏凝雪竟然恨杜家，或者说恨这些把她嫁进独家的人恨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毁了所有人的努力。 甚至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苏青沅的心情很是复杂。她开始困惑了，她不知道自己当初强硬的要求苏凝雪嫁给杜恒的事是对是错了。 可杜恒至少是真心待她，对她也很不错的，不是吗？ 而萧光睿…… 萧光睿那么恨她，她绝不相信苏凝雪嫁给了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只怕如今连现在都不如。 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如今还搭上了一条无辜孩子的生命，苏青沅只觉得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而苏同这一次似乎也预料错了，她如今都已经自身难保，被关在这景华殿里，她又拿什么来帮帮苏凝雪呢？ 苏青沅想了很久，最后她决定给苏同回一封长长的信。决定了之后，苏青沅简单吃了点饭菜，就去找来了纸笔，然后坐在桌边，写了洋洋洒洒的一封长信。 等墨迹干了之后，苏青沅就把它放在信封里，交给了若璃。 同样的，萧昶灏也没有规定，她不许写信给外面的人。 若璃接过她的信，或许心里还有些忐忑，赶紧把信封藏在怀里，看准了时机就走，生怕晚一步就会有人冲过来把她的信给夺走似的。 若璃离开之后，苏青沅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静下来的时候，她仔细回想着最近的这些事。 苏青沅坐在桌边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什么时候有人，而等她坐累了，想要起身到处走走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门口被塞进来了一个小纸条。 纸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苏青沅看到的时候，它已经在那了。 苏青沅连忙走过去，把那小纸条给拿了起来，而后展开看了起来。 “他把你关起来了？你现在怎么样？” 看着那洋洋洒洒的笔迹，苏青沅就知道这是出自萧胤珏，说起来，这人也真是够不要命了，在这种节骨眼上竟然还敢给她递纸条来，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 苏青沅想嘲笑他，可是勾了勾唇，却始终笑不出来。 后面还附着一行小字：把纸条放到东边第二扇窗户往上数第三个狭缝里，自有人来取。 苏青沅看了简直要笑出声来了，笑他的自大。 他这是要她给他回信了，可他凭什么那么肯定她会给他回信呢？ 苏青沅不再看那字条，只是这件事却也不是什么小事，她有必要不去给别人增添口实。 苏青沅走到桌边，将那纸条投入到了火焰之中，看着那张字条一点点的变为了灰烬，她的心总算是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青沅也就没再想纸条的事了，萧昶灏叫她待在屋里，她就乖乖地待在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对她来说，也未必是件不好的事。 若璃一直没有回来，让苏青沅本来就烦乱的心不禁生出了很多的想法来，她不由地开始担心若璃那边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亦或者是那封信没有被送出去。 她都不知道。 她能做的，就只有在这里静静地等。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若璃总算是回来了，而听到若璃说将那东西亲自交到苏振泽的手上了，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萧昶灏没有来，景华殿过得很平静。 苏青沅却躺在床上失眠了，脑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冒了出来。 昨天她叫萧昶灏却别的嫔妃那里的时候，萧昶灏的反应不像是跟她开玩笑。 那么他现在在哪呢，或许是待在那个娘娘的寝宫里吧，对这一点，他也许倒是真的很“听话”。 伤心吗？难受吗？ 苏青沅有些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但她很快地，又想到了那张小小的字条，心绪变得十分烦乱。 在床上挣扎了许久之后，苏青沅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已是深夜，外面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了。 苏青沅却还是找来了今天白天剩下的纸，又磨了磨墨，借着昏暗的光线，在纸上回了几个字，然后裁成了小纸条，最后卷好。 迟疑了一下，苏青沅按照之前那张纸条上所写的，把那张小纸条塞进了小缝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青沅又躺回到了床上，看着床顶。 她想，这一次萧胤珏大概是不会再烦她了，因为她在纸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可或许是今天心情不佳，苏青沅躺在床上，还是觉得睡不大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窸窣响动，苏青沅吓了一跳，一下子更加清醒了，连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在窗子外面，苏青沅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影子。 过了一会儿，那道影子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苏青沅才慢慢地放松了些，最后，她还是禁不住好奇，壮着胆子披上外衣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影子停留的地方，正是她塞了纸条的那扇窗户，而听到了她的动静，外面的人动了动。 苏青沅快速地扫了一眼放纸条的位置，只见那纸条已经被抽走了。想到外面可能是抽走纸条的人，苏青沅的心稍微缓和了些。 第223章 回去吧 苏青沅定睛站了一会儿，那个人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说来也很奇怪，苏青沅看着那道影子，慢慢的心里之前那点恐惧也就慢慢都散开了。 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苏青沅才慢慢松了口气，开口，“你走吧。” 听到她的声音，窗外的人也是微微一怔，而后动了起来，苏青沅以为他会走，可那道影子却更往窗户这边靠了靠。 窗户上出现一个模糊的黑影，像是手掌的形状，他把手放在窗子上，对着她，像是隔着那薄薄的窗户想要触摸什么，可是触摸到的只有虚无。 苏青沅又是微微一怔，随即冷静下来，“快走吧，你的主子不是在等着这东西吗？” 她的话音落下，外面的那道影子微微动了动。 苏青沅话说完了，这才想到了什么，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我在说些什么，这么晚了，你的主子大概早就睡了吧。” 窗外的人仍旧没有说话。 苏青沅就权当他默认了，小小的抱怨起来，“这些人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里，却让你来这里候着。”这么说着，苏青沅又看向了那道影子，“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话说完，苏青沅不想再说下去了，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朝着自己的床走去。 苏青沅一路走得很慢，而等她走到床边的时候，再回头，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心里竟然飘起了一阵小小的失落，苏青沅很快发现自己的这种情绪，而后就笑了出来。 不过是一个送信的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苏青沅摇了摇头，努力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从脑袋里摇出去，而后重新躺会到床上去。 被窝里已经有一些冷了，而火炉的炭火也几乎快要烧尽了，只有微弱的火苗。 苏青沅却懒得再钻出去被窝，去叫人给填些炭火来。 这一次，苏青沅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有了睡意，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倒也平静。 禁足的第二天，苏青沅照例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人出，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吓人。 苏青沅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虽然昨天她已经义正言辞的写纸条告诉萧胤珏不要这样做了，可是她今天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 没有字条，什么都没有。 苏青沅掩住了失落，任凭若璃为她梳洗，而后在若璃和两个宫女的陪同下吃完了早膳。 吃完了之后，东西就被撤了下去，若璃和宫女就走了，房间里又剩下她一个人。 苏青沅最后也没能开口再询问周敏的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失败，可却并没有解决之法，苏凝雪讨厌她，周敏也讨厌她，而她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她只能选择逃避。 一个上午过了大半的时候，窗子被敲响了一下，苏青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还是连忙朝着那边看了一下，虽然外面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人影，可苏青沅还是细心地看到了那一张小小的字条。 苏青沅连忙走了过去，将那纸条拿在手里，整个人又陷入了无限的矛盾之中。 她本可以直接看也不看就把这纸条扔进火里烧掉的，但最后，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苏青沅找到一枚铜币，将它抛掷到空中，如果是正面，她就打开看，如果是反面，她就把纸条给烧掉。 而后，苏青沅就看着铜币落下，在它落到桌子上的过程中，她的心里是忐忑的。 铜币安然落下。 反面。 苏青沅看到这个结果，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感到有些不快。但很快，苏青沅就意识到了什么，而后笑出声来。 她到底还是想看的吧。 只是一张字条，什么事实也改变不了。 这么想着，苏青沅也就放下心来，直接将那纸条打开，而后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那笔洋洋洒洒的字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放弃谈何容易？就像当初你没有放弃过我一般，我又怎能放弃你？” 苏青沅微微一怔，他的这一个问句让她不知道该从何回答，幸好他没有站在她的面前，否则她也只会手足无措。 可是，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放手，可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又怎么能回头呢？ 看着那行字，苏青沅心里不由地一紧。 曾经的她肯定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她曾经以为的至死不渝，如今已经随着时光的推移而变得平静，她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在看着他的字迹，自己也可以这样波澜不惊。 好像那样浓烈的爱从未存在过一般。 也许一切终将过去，就如她对他的爱一般。 她刚见到他的时候也许还有惊讶还有怨恨，可是这一刻，她却从未有过的平静。 像是他的一句话最终提醒了她。 萧昶灏纵使贵为帝王，也终究是个凡人呢，他有七情六欲，也会痛苦难过。 可是她却始终那么的自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有累的一天，他也有对她失望的一天，或许到了那一天，他对她就不会再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萧昶灏也会有不爱她的一天。 苏青沅在这一刻最终是想明白了。 过了这么多年，也许她要等的人并不是萧胤珏，而是萧昶灏。 想到这里，苏青沅的心里倏然明朗了起来，而后，她将那字条迅速投入到火焰里，而后急急忙忙地朝着门口走去。 “开门！” 苏青沅敲着门，朝着外面的人喊道。 听到她的动静，外面的若璃很是惊讶，“娘娘？您要干什么？” “若璃？”知道是她在外面，苏青沅心里更放心了几分，“你把门打开，我要去见皇上！” 若璃心里有迟疑，但还是给她把门打开了，看着苏青沅急急忙忙地冲出来，若璃眼底透着几分担心。 苏青沅知道她的担心，可是此刻却全然顾不得了。 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去去就回，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第224章 商谈要事 苏青沅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急匆匆地朝着重华殿的方向跑去了，沿途上，竟也没有侍卫来拦她。 苏青沅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直接到了重华殿外。 奇怪的是，今天她在外面并没有看到什么守卫，就连福成也不再这四周，而其他侍卫都离得很远，没有靠近。 苏青沅心里当即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里警惕起来，而后朝着门那边走去。 苏青沅走到门边，却没有急着开门，只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站定。 而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苏青沅这才在心底里松了口气，而后轻轻地戳破窗户纸，一眼看了进去。 在重华殿的偏厅里，气氛远没有上朝时那么严肃，萧昶灏的那张椅子最里面的中央，而两边则是大臣。 这一次来的，却也只有二人。 这两个人苏青沅都认识。 正是徐长青和杜恒。 此时此刻，徐长青一脸沉重，而杜恒则神情绷得很紧，眼睛一眨不眨，严阵以待地看着萧昶灏。 苏青沅又朝萧昶灏看去，而萧昶灏，则整个人显得平静得多，大有一种雷霆不动的气势。 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是徐长青有些绷不住了，开口询问萧昶灏，声音却仍旧很谦逊。 “不知这次皇上将微臣二人留下来，有何吩咐？” 面对萧昶灏，虽然萧昶灏轮年岁远不及徐长青，但徐长青的态度却是极其谦恭的，这在那些年轻大臣里面也是少有。 听到自己的恩师说话，杜恒也微微一怔，整个人似乎更清醒了不少。 萧昶灏看了徐长青一眼，又看了杜恒一眼，这才幽幽地开口，“其实这一次来，的确是有些要事亟待处理。只是昶灏到底年轻，才疏学浅，很多事请还要仰仗徐大人来帮忙。” 徐长青一听这话，连忙摆手，“不敢不敢，皇上有何吩咐直接吩咐便是了，微臣定当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昶灏听到这话轻笑出声来，“赴汤蹈火自是不必了，徐大人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又怎能叫徐大人去赴汤蹈火呢？” 徐长青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紧了紧，可是神态仍旧严肃，“皇上，您请说吧。” 萧昶灏看着他，笑容迅速收敛，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那朕也便不和您客套，有话就直说了。” “皇上请说。”徐长青看着他，目光仍旧真切。 萧昶灏点点头，目光倏然闪过一丝凌厉，“先前朕曾派人与西南和谈，并且前段时日也订立了盟约，为此，西南承诺，绝不会与江南苟且，这件事，徐大人应该听说了吧？” 徐长青点点头，应下来，“没错，微臣还听闻，皇上为了安抚西南，还特地将西方的一块夷族土地交给了西南管辖，并且连续十年减免西南之税收的近五分之一，而这盟约还是由成王签订，在微臣看来，实在……” 徐长青本来说着，但突然萧昶灏看了过来，徐长青一愣，而后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脸上更是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将目光移开。 萧昶灏只是看着他，目光很是平静，“徐大人想说什么，只管直说便是，朕可不想学幽王，固步自封，不愿纳谏，最终走向灭亡。” 徐长青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而萧昶灏则看着他，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徐大人，今天朕独自叫两位大人前来，就是希望两位大人有所明白，在朕的心中，两位大人是与众不同的。” 徐长青惊讶地看着他，神色好了不少。而这时，旁边的杜恒两只手并在一起，而后行了个礼。 “杜大人有什么话要说吗？”萧昶灏立刻看向了他，给予了他极大的尊重。 萧昶灏的眼神像是一种鼓励，杜恒看向他，一下子脸上的拘谨就一扫而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意气风发。 萧昶灏示意他开口，而杜恒则毫不迟疑地打开了话匣。 “以微臣之见，这项盟约的订立实在是不妥，成王殿下也未必能承担如此大的重担，负责与西南商定条约，而这一次条约订的匆匆，朝廷不但没有落得任何好处，反倒吃了大亏。” 萧昶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说，这样一来，杜恒更像是收到了鼓励，进而说话滔滔不绝，眼神里更是闪烁着凌厉的光。 “成王殿下与西南议定的条约简直是郢朝立国以来，最为不妥的条约之一，首先夷族虽说地处偏僻，但却是一道山险，将朝廷与西南隔开，而微臣素闻夷族人生而高大，体力惊人，这就无形中为西南增添了防线与兵力，而至于减税的政策，则可使西南迅速休养生息，并且积蓄兵力和物资，只怕这十年一过，西南兵强马壮，到时候若是同江南联合，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萧昶灏只是看着他，神色漠然，声音却也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怒起来，“杜大人觉得十年后，江南还会存在吗？” 杜恒愣了一下，听到萧昶灏这句话，以为是自己哪里失言，连忙开口，“微臣并不是那个意思，朝廷兵强马壮，在皇上的领导之下，必定能够乘风破浪，相信用不了十年，江南定会被收复……” “杜大人了解我朝的兵力吗？”这时，萧昶灏又问。 杜衡看着他，脸上眼底都是一片空白。 若是问他治理国家，或是在朝为官，他一定能够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带兵打仗，朝廷的兵力这种事，又怎么会是他这种文人所能了解的呢？ 况且，文人一向自恃清高，自是看不起那些武夫的，又怎么会去了解他们的那些东西呢？ 萧昶灏这么一问，让杜恒好不尴尬，一张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徐长青又看了看杜恒，脸上也有些尴尬，正要开口，却是听到了萧昶灏先开口。 “杜大人一向为朝中之事操劳，对士兵之事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不难理解。”萧昶灏看着他们，平静下来，好像刚才那些话根本不是他说得一般。 杜恒和徐长青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第225章 一劳永逸 杜恒和徐长青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被萧昶灏这么一问，徐长青和杜恒就多少都有点尴尬，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萧昶灏镇静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而后才又继续开口，“今天找来两位大人，的确是有要事相商，如今，两位大人可愿意听我慢慢道来？” 徐长青又和杜恒对视了一眼，好不尴尬，最后徐长青赶忙点点头，“皇上请说。” 苏青沅就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萧昶灏这一个下马威，倒是杀了杀这两个自命不凡的臣子的威风，如今，显而易见，这两个人都老实了。 萧昶灏这才奔向了主题。 “诚然如两位大人所言，西南是靠不住的，即使如今订立了盟约，而西南又送来了人质，可对待西南，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听着萧昶灏的话，两个人都皱了皱眉。萧昶灏这一说，反倒叫人不明白了，既然他不相信西南，又为什么要给西南那么多的好处呢？ 萧昶灏这时又看了杜恒一眼，“杜大人说得很多，待十年之后，西南壮大，那时只怕会更为棘手，因此，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了！” 徐长青和杜恒此时都困惑地看向了他，就连沾在外面的苏青沅也是一愣，但很快，她就从萧昶灏那张决然而冷酷的脸上读出了什么，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地一紧。 萧昶灏看着他们二人，眼底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酷，“既然这场仗迟早要打，那就不如趁早！” 萧昶灏的话听得徐长青和杜恒两人简直心惊肉跳。 打仗，这对于他们这样的文人而言，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当初支持萧昶灏，那是不得已为之，而现在，好不容易撑到了和平年代，谁也不想再打仗了。 苏青沅听到这话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在这朝中，袁家和徐家之所以会分立两派，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争夺权力，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两方政见有着很大的不同。 徐家比较偏向保守，任何能够维持现状，避免改革的机会，他们都是要可以避开了。 而袁家则不同，袁家或许是因军队出身，天生就偏向军队，骨子里更是有一股野性，风格强烈，喜欢改头换面，而不是仅仅作细小的修补。 光是这一点，就天然地将两家隔绝开来了。 因而，这个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装傻充愣。 “微臣愚钝，实在不明白皇上说得是什么意思。”徐长青叹了口气，真的就装起了傻来。 萧昶灏看着他，心里明白却也不拆穿，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徐大人既然不明白，那朕也不妨说得再明白一点，这里想必也不会有人，将今日朕的话传出去，两位大人，你们说，是吧？” “当然。”徐长青连忙开口，他本就不傻，自然听得出萧昶灏话里那若无其事的威胁。 萧昶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既然西南是祸患，那就除掉它，永绝后患！” 萧昶灏的话音落下，整件大殿里都变得鸦雀无声。 站在外面的苏青沅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虽然她已经有所预料，可真的听萧昶灏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内心震惊不已。 “皇上，”徐长青此时看着他，眼底却满是困惑，“即便是永绝后患，这也该是军队的事，老臣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叫我们来？这种事情，皇上不应该去找将军们么？” 萧昶灏眼神里闪过细微的古怪，但很快又恢复若无其事，回答得很是自然而然，“将军们自有将军们的事要做，而现在朕为着来找你们解决的事，非徐大人与杜大人不可。” “哦？”这一次，连徐长青也不太明白萧昶灏的意思了。 萧昶灏看着他，眼神很是认真，“徐大人可还记得，当年趁着战乱逃到西南的淮氏母子？” 听到淮氏母子几个字，就连杜恒眼底都有几分困惑了，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因而也就只能看向徐长青，等待回答。 徐长青陷入了一番思索，而后才想起来了什么，继续开口说了下去，“皇上是指数十年前叛乱的国戚淮氏的遗孀和孩子？” 萧昶灏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是一种肯定。 杜恒被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弄得有些糊涂了，连忙询问徐长青，“恩师，不知你们说得淮氏母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长青又看了一眼萧昶灏，在他眼神的示意下这才开始给杜恒解释起来，“当年的淮氏，是皇室的一支血脉，而淮氏的妻子正是如今永平王和武修王的姨娘，后来淮氏战死，永平王的母亲善做主张收留了那对孤儿寡母，而后来朝廷要人，他们的母亲就以死相逼，不愿意这两位王将其妹妹和孩子送出西南，为了成全两位王的孝道，所以朝廷这才放弃追讨淮氏母子。” 说到这里，萧昶灏的脸色沉了沉。而徐长青刚好就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杜恒看了一眼萧昶灏，又看向徐长青，“可学生还是有些弄不明白，这又有什么关系……” 徐长青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不明白，既然永平王和武修王和这位淮氏有着这么莫大的关联，那么那一次的叛变，究竟与西南有无关联，这真是意见说不准的事呐。” 听到这里，杜恒脸色也是一变，“既然如此，朝廷何以姑息纵容……” 徐长青看了他一眼，哀叹更甚，“当时若不是朝廷忌惮着西南，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呢？在历史上，西南那个地方，多天堑险阻，那里的人天高皇帝远，多年以来，众多贤君都对西南素手无策，只能放任自流，管松了要反，逼得太紧，也还是要反，这真是烫手山芋啊。” 听到这里的时候，萧昶灏目光倏然一紧，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而后又慢慢松开，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第226章 历史的遗祸 “历史，在这一代，绝不会重演。”萧昶灏开口，像是在对着那两个人说着，又像是对自己说着。 两个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显然被他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昶灏确实只是淡然的看了他们一眼，仍然满脸的漫不经心，可隔着这扇门，苏青沅似乎就已经感觉到他眼底火焰了，那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一股几乎要燃尽一切的炽热。 令人为之疯狂。 两个人都困惑地看向他，而萧昶灏则看向他们，目光变得十分坚定。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着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能够彻底将这个问题解决，”萧昶灏说着，看着他们的目光里燃着熊熊火焰，“现在，我觉得这个时机到了。” 徐长青和杜恒面面相觑，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都很为难却是无可置疑的。 苏青沅感觉到了他们的尴尬，而这种感觉却是不无道理的。 曾经在过去的很多年，朝廷都没能解决西南的问题，那个时候甚至国家高度的统一，而国力甚至达到了空前的强盛，而当时的皇帝无疑是可以在郢朝名垂青史的皇帝之一。 可即便是如此，那位皇帝在他的全盛时期仍旧没能解决西南的问题，最后想必也是含恨而终。 如今，朝廷因之前的政变消耗了大部分国力不说，而现在时局动荡，北有焱族，南有江南，可谓是腹背受敌，时局实在不好，又怎么能同全盛时期相比呢？ 两位重臣虽然没说话，但想必心里的真实想法却是显而易见的了。 在他们看来，显然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是在异想天开，因为他当权时间尚短，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究竟真的是这样吗？ 结果也许不尽然。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青沅在外面听得更加聚精会神。之前她曾在萧胤珏身边做侍读的时候，她也曾偶尔的提过要一劳永逸解决西南问题，而萧胤珏当时说她是不切实际，纸上谈兵。 萧胤珏既然这么说她，她就全然相信了。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萧胤珏更加风度翩翩，烨然如神人一般的男子了，他学识渊博，运筹帷幄，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皇位却是个例外。 那想必也成了萧胤珏内心里的一个隐痛，因而他念念不忘，即使逃亡到江南，都一心想着北上反攻。 如今自己的想法突然被萧昶灏提起，苏青沅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她却更加明白了。 原来命运早就做好了决定，而命运要她等的人或许并不是萧胤珏，而是此刻坐在里面的人。 她也曾被蒙蔽了双眼，以为身世地位就足以论英雄，因而在那时她对萧昶灏自然是有几分轻视的，再加上萧胤珏对他印象不好，那时她有多在意萧胤珏，就有多么看不上这个三皇子。 到现在，苏青沅才顿觉自己的愚蠢，原来上天已经把最好的送到了她的面前，而她自己却还看不明白。 现在，她想明白了，会不会太晚呢？ 萧昶灏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位，两个人的心思他约莫是猜到的，可他既不急也不燥，反倒出人意料的平静了下来。 “时机永远都不会等人，只有抓住它，才能够不至让它溜走，我们的王朝是时候变得真正完整了，而这份完整，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完成了它！” 徐长青和杜恒都看着他瞪大了眼睛，轻轻地哆嗦了一下，似乎是已经被他的话吓到而退缩了。 “微臣以为，”徐长青好不容易抽空插话说道，“这种事情皇上应该去找袁大人，而不是我们……” 即使平日里徐长青最不愿意提到的就是袁家，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做过，将萧昶灏吩咐的事退给袁家的事，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后怕了。 发动战争非同小可，特别是对于现在这样一个王朝来说。倘若萧昶灏天马行空的计划不能完成，而给历史留下遗祸，到时史书只怕都会唾骂他这个不懂得勤政爱君的丞相，令他遗臭万年！ 他可不想就这样败坏自己的一世英名！ 听到这里，苏青沅惊讶了。她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朝丞相竟然是一个如此目光短浅，畏手畏脚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明白了，进而理解了。 这些人文人，毕生都在研究治国，而他们所研究的治国之道，不过是些条条框框，他们自己恐怕连远门都没有出过，就一直待在最繁华的京城里，甚至连真刀真枪都没有摸过。 这样的人，你又怎么能指望他去支持打仗呢？ 杜恒也很惊讶，但他以最快的速度反应了过来，而后开始竭力劝阻萧昶灏，“皇上，还请您听微臣一言，就目前的国库而言，支持这一开支实在勉强，而最可怕的远不止此，最可怕的是江南仍旧虎视眈眈，一俟朝廷与江南斗个两败俱伤，恐怕他们就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杜恒的话没有说话，萧昶灏已经脸色一沉，目光冷冷地朝他看来，那眼神不怒自威，叫人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杜恒缩了缩脖子，终是不敢说话了。 萧昶灏又看向了徐长青，目光仍旧生冷，而徐长青看了看他，立刻表了态，“皇上有何主张只管吩咐便是，徐长青虽然是一把老骨头，可只要皇上发话，徐长青仍旧愿意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昶灏的目光这才慢慢的平和了下来，勾了勾唇角，虽说没什么笑意，但声音确实温和了不少，“徐大人是功臣，而等到做完这件事之后，徐大人就是名垂千古的大功臣，我又怎么能叫大功臣为我赴汤蹈火呢？” 萧昶灏不轻不重的话，任是谁听了，都不免一哆嗦，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像之前那样出言反驳了。 萧昶灏很满意这样结果，但故意又停顿了一会儿，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见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了，他才准备继续开口。 第227章 谁在外面？！ “今天朕叫两位大人来，其实是想同两位大人商量对策，如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求一套方法，能够使这一次的进攻师出有名。” 听到萧昶灏把话说到这里，徐长青和杜恒对视一眼，算是明白了。 他们二人不擅长带兵打仗，指挥疆场，萧昶灏也从来没有让他们这么做的意思，自始至终，萧昶灏都只是让他们做最擅长的事。 难怪萧昶灏叫了他们两个人来，至此，两个人算是明白了。 要说带兵打仗，他们不擅长，可舆论造势，却是他们这些文人的长项了。 其实，若是想要打仗，找个理由来正名，确实是十分有必要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沉默了。 萧昶灏这次没有找错人，两个人都在兀自思考着这件事情。 半晌的沉默之后，徐长青抬头看向了萧昶灏，目光有恢复了平日里淡然自若，“既然皇上相信老臣，老臣必定竭尽所能为皇上排除万难，扫除一切障碍，不过，皇上要给老臣些时间，以便老臣认真思虑。” 萧昶灏很喜欢徐长青的这种回答，再次开口，声音也轻松了不少，“徐大人，认为需要多久呢？” 徐长青认真思虑了一番，又看了萧昶灏一眼，似乎生怕他又会像刚才那样阴沉下去，而后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五日？” 萧昶灏勾了勾唇，态度难得的温和，“七日，朕给两位大人七日，七日后，朕希望两位大人能够给朕一个满意的方案，所有详细的东西都在其中列出来。” “是。” 两个人连忙开口，应了一声。 萧昶灏的脸色更加缓和了，“如此甚好，还有什么问题两位大人大可问出来，倘若无事，两位大人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徐长青作了个揖，杜恒也跟着作揖。 意识到两人要出来，苏青沅连忙小跑开，躲到柱子后面。 接着她就看到徐长青和杜恒从里面走出来，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不似刚才那样愁眉不展，神情舒爽了很多，显然现在终于不必在为失职的可能而担忧了。 苏青沅一直站在柱子后面，目送他们走了很远。等到他们彻底离开了，苏青沅却又不免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进去了。 “娘娘？您怎么在这？”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不大，却也不加掩饰，苏青沅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只见福成正从另一边走过来，此时就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地看着她。 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好不尴尬。 “谁在外面？！” 里面的人也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音立刻沉了下去。 福成又看了苏青沅一眼，苏青沅正想开口暗示，叫他不要说她在这，福成却已经不再看她，而是朝着门里面开了口。 “是苏贵妃！”福成说得毫不迟疑。 苏青沅皱了皱眉，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蠢。福成就算之前对她再怎么照顾，也毕竟是萧昶灏的人，再面对她和面对萧昶灏的时候，她又怎么能指望他不把这事告诉萧昶灏呢？ “让她进来。” 萧昶灏又开口，这时声音仍旧低沉，却明显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福成看向她，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娘娘，请吧。” 苏青沅这才磨蹭着朝着门口走去。 待她进门之后，福成就在她身后将殿门给关好了。苏青沅心里不由的一紧，现在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如果没有记错，她和萧昶灏现在还处在冷战的阶段，而且，在不久前，萧昶灏才关了她禁闭，不准她踏出景华殿一步。 可是现在她突然就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公然违反他的命令了。 苏青沅一抬头，只见萧昶灏沉着一张脸看她，那有点深沉的模样简直吓到了她。 “来了多久了？” 最后还是萧昶灏先打破了这种沉默，只是仍旧沉着一张脸，看上去叫人捉摸不透。 苏青沅看着他，倒是不免有些惊讶，她以为萧昶灏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呢，没想到她这么来了，他好像也并没有多么生气。 倒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其实她早就知道，萧昶灏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关了她的禁闭，吃吃喝喝却从未委屈了她，即使在盛怒之下也是如此，萧昶灏的心思可见一斑了。 “我刚来，没多久。”苏青沅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刚才好像看到徐大人和杜大人走远了，他们是从你这里走的？” 萧昶灏的脸色更加沉了沉。 明明还受着罚，说话却这么随随便便的，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话当成一回事了。 就连徐长青和杜恒，都要在他的盛怒之下战战兢兢，可是她倒好，真是一点都不拘谨。 可是，他偏偏还真的不能把她怎么样。 “谁让你出来的？”萧昶灏的脸又沉了沉，声音很不高兴。 苏青沅想了想，心里有些摸不准了。 萧昶灏是真生气了，还是假生气？ 因为心里没了准头，苏青沅看着他，也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如果是别人把我放出来的呢？” 萧昶灏脸色倏然一沉，“杀无赦！” 苏青沅听得一激灵，神情连忙认真起来，“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他们谁也不知道！” 萧昶灏看着她，不由地冷笑了一声。果然一提到别人，她就变得关切得很，好像那些人都有多重要似的。 她果真就是个白眼狼，他每天给她吃给她喝，到头来，她却只顾着几个宫人的安危。 对那些宫人来说，她倒是个好人，善良的主子，可对他来说，却是把他的真心都踩在脚下，不值一提！ 想到这，萧昶灏的心烦躁了起来，移开目光不想看她，也不想再理她。 真怕再多说几句，他得跟她发火。 “出去。”萧昶灏连看都不看她，很干脆地开口，“在我还没有下令杀了那些人之前，滚回景华殿去！” 苏青沅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微微一颤，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第228章 按宫规处置 看来这一次萧昶灏是真的生气了。 苏青沅神色黯了黯，所有的热情都被浇熄了，耷拉着脑袋，像是个没人疼的小狗一样，有些失落地准备转身离开。 她到底还是想错了吧，萧昶灏是真的不想再理她了。 萧昶灏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看着那道一声不吭就离开的背影，他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站住！”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喊了。 苏青沅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用莫名的眼神看着他。 而萧昶灏看着她那双带着几分迷茫的眼神，心里的火气更盛。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的话你又听进去了多少？！”萧昶灏看着她，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苏青沅微微一怔，脸色倏然白了，“我……我没有……” 萧昶灏看着她，眼色仍旧沉得厉害，“还骗人？你可知道，后宫妃嫔偷听政事，要如何处置？！” 苏青沅又是一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萧昶灏那冷然的目光，她连撒谎都变得有些艰难。 萧昶灏没有再说话，只是审视着她的反应。原本他也并没有证据证明苏青沅听到了什么，那些话都是他胡说的，为的不过是找个借口发作内心的火气，可眼下，看着苏青沅这副古古怪怪的反应，他真有些觉着，苏青沅的心事是被他给说中了。 萧昶灏的脸色又沉了沉，这一回，他的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的随意发作，而是真的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但他最生气的是她骗他，他宁愿大大方方的承认，他也没什么可对她隐瞒的。 可她这样做，分明就是不信任他！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辜负了她的期望呢？！ 想及此，萧昶灏的目光更为阴沉，“来人！” 他喊了一声，福成就推门走了进来，连忙向他行礼，“皇上，您有何吩咐？” 萧昶灏这才将目光从苏青沅身上移开，落到了福成那里，神色漠然，“依照宫规，妃嫔擅自听取政事，该怎么处置？” 一听这话，福成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青沅，而后才又看向萧昶灏，声音有些拘谨，“依照宫规，应当扣除一年奉银，一切供给减半，降级一阶，留待日后再看……” 听到这些话，苏青沅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萧昶灏这一次是来真的。 而萧昶灏自然也看到了她苍白的脸，心里却仍旧堵得沉重，“好，就按照宫规，该怎么做，你该知道了。” 福成一听这话，也吓了一跳，想到可能是自己刚才多的那一句嘴可能害了苏青沅，心里一阵犯虚，忍不住看了苏青沅一眼。 他一开始以为，以皇上对苏贵妃的宠爱，即使知道她在外面，也一定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可这一次，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也有些心急了，连忙开口，“皇上，奴才看到苏贵妃刚过来不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昶灏听到这话，脸色愈加的难看，“连你也想骗朕？！” 福成听着这话，吓得一哆嗦，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 萧昶灏又看向了苏青沅，而这一次，苏青沅的脸色仍旧好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像是强忍着什么，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说出来。 “怎么，对我的决定不满意？”萧昶灏看着她，声音里满是嘲讽。 苏青沅将咬着的唇松开，再次看向萧昶灏，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臣妾谢皇上赏赐。” 说完，她只是兀自起身，也不再看他，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了。 他让她滚，现在她真的滚了。 萧昶灏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收得更紧。 苏青沅走在前面，福成连忙跟在她的后面，快几步追上了她。 “娘娘！娘娘！” 听到福成的喊声，苏青沅才看了他一眼，不说什么。 福成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窘迫，“奴才也不知会害了娘娘，娘娘若是生气，责怪奴才便是了。” 苏青沅看着他，神情越发的平静了，“不怪你，又不是你罚了我。” 听到这话，福成脸上的惊诧更甚，转而就变成了一种惊恐，连忙草木皆兵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听了去，才长长松了口气。 “娘娘，这种话您可不能乱说啊。”福成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对着她说道。 苏青沅收回了目光，不再说话，沉默了。 福成又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娘娘，怒才知道您心里不开心，可是您也要换位想一想，皇上他心里也不舒坦啊。” “他不舒坦？”苏青沅反问，听着这话就觉得好笑，“给我治罪的时候，他可舒坦了。” 现在的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她这样已经够烦了，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她都留不住，现在连萧昶灏也不想管她了，她已经不在乎有谁把她的话听过去了。 万一有谁把她这些话记在了心里，稍加利用要了她的命，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正好一了百了。 福成听了这话，却只是叹气，“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苏青沅很不服气，继续反问他。 福成又看了她一眼，实在有些为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娘娘，您这样真的有些不可理喻了。” 苏青沅听了这话，觉得更加好笑，而她也真的笑出声来。 她明明来找他和好，可他却只是这样对她，而现在，福成却来说她不可理喻，这有道理吗？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福成也感觉到苏青沅的不快了，这才又开口说了起来。 “娘娘，事到如今，难道您还对皇上的心意有所怀疑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福成看着她，不遗余力地继续开口，“娘娘，皇上是奴才的主子，奴才话多了未免有偏袒之嫌，但有句话说得总是没错的，有时候人的眼睛和耳朵都是不能信的。” 苏青沅看着远处，像是对他说着，又像是对自己说着，“眼睛和耳朵都不可信，那我还能信什么？” 第229章 杖刑 “信您的心。”福成回答她。 “心？” 福成进而点点头，目光认真起来，“娘娘要相信自己的心，被人对你怎么样，其实自己的心里都清楚。” 苏青沅微微一愣，心里感慨万千。 也许就是这样吧，其实谁对她，谁对她不好，她心里都清楚得很，只是人有时候就是喜欢骗自己。 不喜欢她的，她拼命维护着，给自己营造一种错觉，而在意她的，她却又视而不见，肆意地挥霍着这种好。 现在，他连这点好都不愿意给她了吧。 “可是他现在应该很讨厌我了吧。”苏青沅看着远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福成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皱皱眉，“所以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苏青沅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无奈，“他现在大概根本不想见我吧，我来找他，只不过是让他生气而已。” 福成听着这话，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恕奴才之言，娘娘这样就有些自以为是之嫌了，您又真的知道，皇上他心里是怎样想的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仍旧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他明明……” 福成这一次却是叹息，而后快速看了她一眼，不再看她，“娘娘竟然是这么想的么？那就当奴才没说吧。” 苏青沅还想说什么，福成却向她行了个礼，“奴才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不再看她，径自走开了。 苏青沅站在原地，心情却复杂了起来。 也许，真的是她错了吗？ 苏青沅回到景华殿里，而这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就从院子里传了出来，苏青沅整个人一慌，连忙冲了进去。 苏青沅进了院子的时候，只看见一排人都趴在地上，旁边都站着一个挥板子的人，一下下地打在他们的身上，引得一阵哀嚎。 “住手！” 苏青沅忍不住喊了一声，可是那些人却没有一个人要停下来，苏青沅急了，想要上前去拽开那些人，而这时候，一道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苏青沅一抬头，就对上了慕清扬那张有些冷漠的脸。 “你要干什么？！”苏青沅看着他，不免有些愤怒。 慕清扬看着她的目光，却仍旧平静，“这些人犯了错误，自然要用宫规加以惩罚，否则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是你叫他们打的？”苏青沅又想到什么，看着他问出来。 慕清扬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苏青沅的眉头不由地收的更紧了，“你凭什么这么做？！” 慕清扬也看着她，态度很是坚决，“娘娘自然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受罚，而微臣也不过是听命于皇上，您又何必为难微臣？” 听着这话，苏青沅不由地狠狠一怔，登时哑口无言。 她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不是她擅自离开，这些人又怎么会受罚呢？ 苏青沅没有话说了，却也不能阻止，就只能沉默。那些人的叫声瓷此起彼伏，苏青沅只感觉自己听的都麻木了。 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咬紧了牙关，不喊痛，也不向她求救，叫苏青沅很是心疼。 “慕大人，”她忍不住叫他，“我求你放过若璃，之后若是皇上怪罪，也全都由我一力承担。” 慕清扬皱了皱眉，最终却还是向那个宫人使了个眼色。 宫人立刻停下了动作，与此同时，其他杖子仍旧落下，伴着一片凄惨的叫声，有人终是撑不住了，大声求饶。 “娘娘！救救奴才……娘娘……求求娘娘救救奴才……” 见她过来扶若璃，其他人就再也受不住了，跟着喊了起来，苏青沅听着那些声音，心里很难受，却只能对着他们那一张张脸都视而不见。 若璃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她虽然错愕，却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任凭苏青沅扶着自己，往屋子里走去。 身后，仍旧是一片宫人的哀嚎声。 苏青沅扶着若璃进了屋，外面的声音才隔离在了外面。苏青沅把若璃扶到床上，因为若璃背上有伤，因而只能趴在床上。 苏青沅看着那一道道血印子，眼泪倏然就落了下来。 若璃很勉强地看了过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娘娘……若璃没事……您别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听着若璃的话，苏青沅更加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掉线的珠子一样掉落，“我不出去了，哪也不去了！” 若璃看着她，身上疼，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娘娘，您别哭了……” 苏青沅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我不哭了，你也别哭，赶快好起来，知道吗？” “嗯……”若璃答应着她，却很是吃力。 苏青沅看着若璃身上的伤，饶是她救下了若璃，但之前若璃也挨了不少板子，这些伤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 苏青沅再次出去的时候，外面的杖刑已经结束了，宫人们正在把那些挨了打的人们拖走，只余下地上一片血迹。 苏青沅心里又是一紧，不由地走神，而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慕清扬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人已经责罚完了，娘娘还是先回去待着，这里太过难看，怕是看着不大舒服。” 苏青沅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他的脸色和她的声音一样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波澜来。 可是苏青沅却没有办法像他一样那么平静。 “照慕大人这么说，这十几条任命，倒还不如我眼底的清静重要。”她这么说着，声音里满是嘲讽的意味，暗讽他残忍。 可慕清扬却只是看着她，眼神一点也没有避开的意思，“没错。” 他回答干脆利落，到时让苏青沅有些猝不及防。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慕清扬看了看她，说起话来毫无遮掩，“娘娘还是尽快进去吧，不该管的别管那么多，管了也管不了。” 苏青沅皱了皱眉，这才想到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 想到还要让他帮忙，苏青沅这才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好些，同时脸色也能不那么难看。 第230章 保守秘密 “慕大人，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苏青沅的心里仍旧难以平静，她只能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您说。” 慕清扬答应得十分痛快。 苏青沅踌躇了一下，而后坚定了想法说出来，“请你去请一位太医来，我身子不大舒服。” 慕清扬却只是看着她，像是要一眼把她看透一样，“娘娘，究竟是您不舒服，还是您的那位宫女不舒服？” 苏青沅看着他，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我现在连看太医都不能看了？还是说，这也是皇上吩咐你的？” 而面对着她的愤怒，慕清扬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娘娘，恕微臣直言，微臣奉皇上之名责罚这些宫人，而现在，娘娘却要微臣为他们请太医来，这岂不是阳奉阴违么？” “你请是不请？”苏青沅看到他这样，有些急了。 “微臣恕难从命。”慕清扬的态度也很坚决。 苏青沅皱紧了眉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即舒展，“好。”她仍旧看着他，接着她就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块碎瓷片，接着掀开袖口，露出一片藕白的小臂，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 慕清扬被她这样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将她的碎瓷片夺过来，可是已经晚了，碎瓷片自她的小臂上从上往下划了一道，而且划得极深，鲜血直流。 慕清扬看着她的血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苏青沅看着他，像是胜利了一般，也顾不得疼痛，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怎么样，慕大人，现在可以为我请太医了吗？还是，您打算让我自生自灭？” 慕清扬皱了皱眉，这才看向了她，眼神里有几分愤怒，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松口，“微臣这就去叫太医，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向娘娘确定一下。” 见他松了口，苏青沅也松了口气，声音也就慢慢缓和下来，态度也好了不少，“慕大人大可放心，只要慕大人可把太医带来，我绝不会乱说话的。” 慕清扬这才点了点头，迅速离开。 等到慕清扬走了，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苏青沅才松了口气，人一放松，疼痛感立刻就蔓延开来了。 苏青沅不得不忍着疼痛，朝着屋子里走去。 早知道她就不下这么重的手了，现在好了，自作自受。 快到门口的时候，苏青沅很快把袖子放下来，然后才走了进去。 若璃仍旧趴在那里，听到她的动静，才勉强转过来看着她，只见到她胳膊上有血迹，忍不住皱了皱眉，“娘娘，你的胳膊怎么了……” 苏青沅愣了一下，连忙给她解释，“没事，可能是刚才从你身上沾来的吧。” 若璃仍旧虚弱，也没有心思多想她的话，听完之后就点点头，而后就转到了另一边。 若璃一转过去，苏青沅的脸色倏然一白，冷汗自额头冒了出来，手臂上的痛感简直叫她难以忍受。 过了没一会儿，门就被敲醒了，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本来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苏青沅一下子清醒了。 “进来！” 她的话音落下，外面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程若白着急地走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苏青沅，连忙就要走过来，“娘娘……” “先把门关上！” 苏青沅却顾不得其他，连忙向他嘱咐了一句。 程若白听了她的话，连忙转过去把门关好，而后才又急急忙忙地走进来，而这时候，苏青沅连忙叫住了他。 “不是我，你该看的人再那边！” 苏青沅指了指床那边，她很想起来带他过去，可她也痛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了，只能咬紧牙关忍着。 程若白这才注意到若璃在不远处，看到若璃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神情变得很是复杂。 苏青沅见他这样有些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程若白神情有些古怪，这才朝着若璃那边走去。 而若璃看到程若白显然也好不到哪去，惊诧地看了苏青沅一眼，连忙收回目光，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若璃！” 苏青沅连忙喊了她一声，若璃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而这时，却因体力不支而不得不重新跌回到床上去。 若璃身上多半是外伤，要把身上的衣物脱掉，而苏青沅始终没有过来，最后程若白犹豫了半天，只能自己动手。 好在若璃身上的都是外伤，因而只要收拾了伤口，上了药，再给她配些服用的药就没事了。 匆匆弄完这些，程若白连忙将衣服给她重新弄好，而后就逃也似的走开了，若璃也很尴尬，把脸埋在被子里，始终不愿意抬头。 程若白朝苏青沅走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埋怨。他在来的时候听到的可不是这样，他没想到苏青沅又骗他来给若璃治病。 看到苏青沅，他心里有几分不快，刚想抱怨，目光落在苏青沅脸上，倏然愣住了。 她的一张脸苍白，而胳膊上还沾着血，可这些血不像是从外面粘上去，更像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刚才他离得远，又着急，也就没有注意到，而现在他才发现苏青沅不对劲，很不对劲。 “娘娘，你怎么了？！”程若白连忙上去询问她。 若璃这时已经得救了，她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因而苏青沅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袖子撩起来，露出此刻已经被血染得差不多的小臂，因为伤口没有及时止血，此时仍有血往外面冒。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血就这么流下去。 程若白连忙开始为她处理伤口，一刻也没有多耽误。程若白的动作到底十分娴熟，没过多久，就给她止了血上了药，将伤口包扎好，又为她开了几服药。 这里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程若白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伤口处理好了，苏青沅却仍旧觉得虚脱无力，只能靠在靠背上，而后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今天程太医从这里出去，应当知道该怎么说吧。”她的声音有些发虚，可是语气却是极其平静的。 第231章 人质的下场 程若白不禁微微一怔，“娘娘您在说什么？” 苏青沅看着他，目光越发的坚定了，“今天你只是来给我瞧病的，其余的，什么都没看见，明白了吗？” 慕清扬这一次帮了她，她自然也要答应他，不给他找麻烦。 程若白微微一怔，而后明白了她的意思，向她作揖行礼，“微臣明白了。” 若璃受着伤，自然无法送程若白，程若白就一个人开门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若璃看向苏青沅，眼里又开始泛着泪光，“娘娘，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事，不小心刮到的。”苏青沅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笑比哭还难看。 若璃看着她，眼圈又开始泛红。 苏青沅连忙开口制止她，“你别哭，我最怕看人哭了，我是你的主子，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算什么主子？” “所以娘娘的伤是因为我……”看着她，若璃更加愧疚了。 苏青沅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沉默。 若璃则低声啜泣了起来。 谁也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回荡着若璃低低的哭泣声。 自那之后，苏青沅真就再也没有出去景华殿，她已经学乖了，每天就待在景华殿里，听其他宫人讲起外面的事来。 只是那些事对她来说都有些遥远了。萧胤珏仍旧每日都将纸条塞进她的窗子里，每张纸条她都拿来烧掉，却再也没有去看，也没有回答。 她以为，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结束了，结束就该结束的彻底。 萧昶灏又是很久没来，像是遗忘了她一般，后来宫人们也都渐渐习惯了。 不受宠的娘娘，都是这样，殿里冷清是自然。 有时候，苏青沅就听到那些宫人在私底下这样说，她也懒得计较。 宫里面传得绘声绘色，说她因为触怒了皇上，所以被皇上厌弃，她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整整一个月过去，若璃和她的伤势都已经好多了，而有关萧昶灏的事，若璃只是偶尔才提起几句，当然以抱怨居多。 “皇上这样做真是太过分了，这么久了，都不来瞧娘娘一眼。”若璃这么说的时候，总归要叹气。 苏青沅听了这话，却只是笑笑，“他想来，自然会来，不想来，也不强求。” 若璃看着她，很是不解，“难道娘娘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苏青沅看着她，不解。 若璃只是叹气。 之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这样冷淡苏青沅的，这一次，难道是动了真格的？ 要知道，一个后妃，在后宫里，若是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该是多么的艰难啊。 可这些话她都不敢跟苏青沅说，怕她伤心，可是她看了看苏青沅，又实在看不出她有哪里伤心的地方。 “他不想来，勉强他来他也不开心，我也不开心，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苏青沅这么说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若璃看着她，又是叹气，而后不说话了。 而那件事是在两天之后在宫里传开的，若璃从外面听来，就急急忙忙地回来跟苏青沅说了起来。 苏青沅听了之后，脸色沉得厉害。 那一天，她在门外听到的时候，萧昶灏和徐长青、杜恒还不过只是在商量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事，而就在十天前，朝廷的军队就已经向西南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而这几日，西南那边已经传来了捷报。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次远征西南，军队并不是由成王带领，而这一次任命将军，统领朝廷远征军的，是苏青沅做梦也想不到的一个人。 袁承瑾。 至此，苏青沅才慢慢想明白了什么。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萧昶灏布下的一盘棋。 这一次，他所用的不是萧光睿，而是厉家旧部的力量，表面上将袁承瑾贬到了厉老那里，实际上恐怕是要他暗中操练，训练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谁也没想到，萧昶灏会就这样撇下萧光睿，从而使用这样的方法来出奇制胜。 苏青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声。 谁也不会想到，最后亲手撕碎这份盟约的，竟然是萧昶灏自己。 他的动作太快，扫除西南势力的动作势如破竹，恐怕他早已经将兵力暗中调了过去，又或者在西南之中，早有他的接应。而西南的人马如今再去相救也已经晚了。 更糟糕的是，一旦江南出手，无异于揭露了两方早已暗度陈仓的事实，正加给朝廷落了口实把柄。 但这还是其次，如今，江南羽翼未丰，与西南又有天堑为屏，要度过那样远的距离接应，长途跋涉，派去少了，怕是只能任朝廷的军队宰割，派的多了，又怕朝廷来一招釜底抽薪。 考量之后，唯有自保才是江南的存活之道。 的确，江南也这样做了。 但西南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萧昶灏诛杀了武修王和永平王之后，立了一位五岁稚子为王，更派去一位心腹大臣辅佐这位新王，而这一位心腹大臣，苏青沅也不陌生，甚至她也认识。 吴祯，曾几何时，这个人是由她强力推荐给萧昶灏的，而现在，吴祯已经得到了萧昶灏的重用。 苏青沅也感到十分欣慰。 而后，她好像才慢慢有些了解萧昶灏了。这个计划他多半计划已久，而她或许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苏青沅以为自己只要想办法离间齐栩和西南的关系，想办法把齐栩拉拢过来，事情就能想办法解决。却不想，萧昶灏做得比她想得更狠更绝，甚至叫人毫无还击之力。 而齐栩，曾经是风光无限的西南七王子，而现在，却处在了一个极度尴尬的境地。 西南已经易主，而他的存在，无论是朝廷，或者是西南的新主人，都该认为是多余的。 一切都要看萧昶灏的心情，若是他觉着留着他也无妨，或许会给齐栩一条生路，若是他看着他不高兴，那么齐栩下场只有一个。 第232章 阴阳怪气 人质的结果，大抵是如此，苏青沅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竟来的这样快。 齐栩是死是活，她其实并不在意，只是想到萧胤珏，她仍旧为他担心。这种感情已经不是爱情，却仍旧是一份不那么容易消散的感情。 只是，如今，她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所以连担心好像也变得多余。 若璃说完这句话，反倒松了口气。 苏青沅看着她，不免有些好奇，“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啊。” “当然，”若璃回答得很干脆，“原来皇上是因为近来事忙，所以无暇来看娘娘，不是因为别的，那我就放心了。” “傻丫头，”苏青沅忍不住笑她，“皇上不来这里，自有他的去处，惠妃那里，这一个月来可是热闹得很啊。” 这也是苏青沅听别人说的，萧昶灏最近常常去惠妃那里，惠妃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好得不得了。 可奇怪的是，秦太后却大病了一场，谁都不见，叫人觉得有点奇怪。 若璃听到这里，脸上又有些黯然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苏青沅看着她这么介意的样子，反倒反过来安慰起她来，“其实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如今惠妃的娘家得到重用，皇上偏向惠妃，去惠妃那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你可想得真开。”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苏青沅狠狠地一怔，只觉得心跳都一沉，她以为，她听错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但若璃接下来的举动很快让她意识到，那不是她的幻觉。 “奴婢参见皇上。” 若璃连忙行了个礼，跪在地上，始终不敢起来。 接着，苏青沅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她连忙起身也向他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她没有想到萧昶灏会突然出现，在她已经适应了没有他的日子的时候，他就这么出现了。 叫人难受。 而苏青沅一抬头，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脸上带着骇人的冷漠。 苏青沅不敢看他，连忙把头低下去。 而她也惊讶的发现，她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为所欲为了，取而代之的是拘谨，甚至是害怕，她怕自己一没有做对什么，又惹来他生气，然后她身边的人又要遭殃了。 然后，所有的人都恨她。 苏青沅不想所有人都恨自己。 萧昶灏看着她，漠然的目光里没有什么情感，“都下去。” 这一句话，自然是对着若璃说的。 若璃连忙说了一声告退，而后逃也似地就朝着门外走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苏青沅站在原地，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这时候，萧昶灏又走近了些，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捏起了她的下巴来，叫她抬头看他。 恍然苏青沅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初次入宫的那种感觉，眼前的人陌生得叫她害怕，又或者说，她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这种感觉比之前的感觉更加可怕，让她的心都跟着忍不住地颤抖。 “真是没有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大度。”萧昶灏看着她的脸，突然就开始冷嘲热讽。 苏青沅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萧昶灏看着他，眼底的冷漠在无形中破碎，变成了炽热的愤怒，“朕在跟你说话，回答朕！”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突然用力，像是要把她的下巴给捏碎一样，苏青沅被吓了一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额，她觉得眼眶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隔着眼泪，苏青沅几乎看不到萧昶灏有任何的联系，有的就只有冰冷的嘲讽。 “哭什么？”萧昶灏勾了勾唇，声音仍旧冷漠，“朕欺负你了么？” 苏青沅说不出话来，就只能摇头。 萧昶灏看着她，仍旧很不满，“说话！” “没……没有……” 苏青沅回答他，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声音说得断断续续。 萧昶灏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只怪物，“怎么，我吓到你了？” 苏青沅摇了摇头，却仍旧止不住眼泪。她不是害怕他，她怎么会真的害怕他呢？ 她只是觉得难受，为什么他们现在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呢？他明明那么疼爱她，那么忍让她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苏青沅止不住眼泪的哭，越想越觉得难过，这一个多月来的委屈此刻像是全部倾泻了出来，将她全然淹没。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仍旧是冷的，只是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来，不由分说就开始抹她脸上的泪水。 只是他的动作异常凶猛，每一下不像是给她擦眼泪，倒像是要把她的一层皮都磨下来似的，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减，一下比一下粗暴。 “疼……” 苏青沅忍不住喊了一嗓子，可是眼前的人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倒一只手将她箍紧了，完全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苏青沅被他弄得很难受，忍不住伸手去掰开他捏着的自己的手。 而她这一动弹，反倒更加激起了男人的心底愤怒，他突然就不再给她擦眼泪了，突然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苏青沅摔到桌子上，胳膊肘被磕了一下，好生吃痛，而她还没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拎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这么委屈？嗯？”萧昶灏看着她的脸，眼神近乎扭曲，“跟我在一起，就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你难受得想哭么？” 苏青沅看着他，也不知怎么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摇头。 萧昶灏却根本不理会她的摇头，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也是，刚才听你和宫女们说的那么开心，还是我的出现扰了你们的雅兴了？”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萧昶灏说起话来越来越离谱了。 “我……臣妾没有……”苏青沅下意识地回答他，刚开口发现不对，便连忙惊慌地改正。 第233章 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青沅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仓皇地来到他面前来，伸出手为他更衣。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说什么她都听他的，只要他不要再像这样冷冰冰的，看着让她难受。 萧昶灏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不丁地伸出手来，就打掉了她伸过来的手。 “不高兴？”他又问她。 苏青沅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不高兴。” 萧昶灏则冷哼了一声，“记着你的本分，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高兴也认真，别摆着一张脸给我看。” 苏青沅微微一怔，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她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她也就强忍着撑了下来，“没有，我没有摆脸色……”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昶灏突然捏住了她的脸颊，逼得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还说没有？脸色这么难看，当我看不见吗？”萧昶灏皱了皱眉，声音里仍旧充满了挑衅。 苏青沅终是有些忍不住了，眉头皱了起来。她一直退让，可男人却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恰恰相反，他反倒变得越来越咄咄逼人。 “你只想挑我毛病，我怎么做都不对。”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说出了口。 萧昶灏看着她，眼底多了一分寒气，“你说什么？” 苏青沅眉头仍旧皱紧，固执地看着他，“你如果真的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难道就想说些难听的话让我难受吗？”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里满是不相信，“你会难受？我以为你连睡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都能忍受，这点却忍受不了了？” 苏青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她发现萧昶灏变得不可理喻了。 她竭力地克制自己的脾气，可现在却还是有些恼火了，她想让他高兴，可他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很是委屈。 “你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我有没有说你什么？”苏青沅忍不住问他，难过得想哭，“看我难过，你真的会高兴吗？” “没错。”萧昶灏冷眼看着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苏青沅狠狠一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萧昶灏看着她哭，原本心情就已经很差，此刻心情更是烦躁的很。 “别哭了！” 最后萧昶灏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对着她喊了一嗓子。 他这么一喊，苏青沅给怔住了。以前，他是不会这样喊她的，也许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包容她了。 苏青沅抽泣了一下，最终认清了这个道理，努力让自己停下哭泣。 他不喜欢看她哭，那她就不哭了。 苏青沅不哭了，只是忍不住低声啜泣了几声，却是把眼泪给强行止住了。 萧昶灏看着苏青沅，目光越发地冷了下去，“说哭就哭，说停就停，演戏呢？” “是。” 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苏青沅竟然果断地答应了。 仓促抹了一把眼泪，苏青沅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底满是认真，“只要你高兴，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萧昶灏看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不过是让你把你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苏青沅没有说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已经不想再跟他争辩了。 因为争了也一样没有结果。 而后就是可怕的沉默。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苏青沅，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苏青沅看着他，反倒平静，“皇上其实不必这么说的，有些事，是臣妾做错了，也得到教训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萧昶灏看着她，简直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苏青沅，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我说话？嗯？” 苏青沅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不可理喻了，“皇上到底想要臣妾怎么样，不妨说个明白，不然臣妾不是很明白皇上的吩咐。” 她已经违反宫规一次，她和景华殿里宫人们都已经吃到教训了，以后再也不敢那么做了。 萧昶灏只是皱着眉头，一股气堵在心里，怎么都顺不下去，最后他必须找个发泄口，否则他非得气坏了不可！ 说来也奇怪了，他的心冰冷了这么多年，也从未被谁气成过这样，可现在，她的三言两语，就气得他几乎失控，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非要我说明白么？”萧昶灏冷笑着看她，“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身为贵妃，就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你管的事不要管，你只要想一件事就够了，那就是怎么伺候好你的男人！”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整个人倏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揪到了面前去。 苏青沅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就对上男人带着几分愤怒的眼神。 “要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苏青沅狠狠地一怔，连忙低下头去，颤抖着双手为他解开衣襟，而后按照以往，为他将衣衫一件件褪掉…… 不等她全部弄完，男人突然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用力一扯，扯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他就打横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苏青沅被狠狠地丢在了床上，接着男人就狠狠地压了上来…… “看清楚了，这才是你的职责本分！” 狠狠占有她的时候，男人伏在她的耳畔，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着。 苏青沅狠狠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才不至于让自己颤抖得太厉害。 他对她就只是简单的占有欲在作祟吗？ 苏青沅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她只知道，他连话都不想跟她多说一句，一来了也只是直奔主题地做这档子事。 让她觉得，他来找她，也不过就是为了发泄而已，而不是真的想她了。 可是，这种事情，无论是那个妃嫔大概都不会拒绝的吧，他又何必不肯放过她呢？ 苏青沅只觉得脑袋里很乱，心很疼，疼得几乎要没感觉了。 “谁让你走神的？嗯？” 萧昶灏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没有丝毫疼惜，十分用力。 第234章 你不配谈爱 苏青沅从一阵刺痛中回过神来，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你还爱我吗？”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疼痛让她有些恍惚了，她一下子就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萧昶灏微微一怔，但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一次比一次更凶猛，或者说，更残忍。 “爱你？为什么要爱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 萧昶灏冷声质问，声音里满是嘲讽，“你这种白眼狼的女人，根本不不值得被爱。” 苏青沅狠狠一怔，只听见萧昶灏伏在她的耳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近乎残忍，“你只适合被睡。” 苏青沅狠狠一怔，本以为眼泪已经流的够多了，可现在这一刻，她的泪水仍旧像是决堤了一样落下来。 “为什么？”苏青沅忍不住质问他，“为什么一定是我？后宫里那么多妃嫔，应该有的是人愿意……” “没错，”萧昶灏这一次竟然痛快地承认了，只是说话时，仍旧咬着她的耳垂，用力撕扯，“只是，我一向喜欢物尽其用，即使是破烂，我也不能让它烂在我的皇宫里，一定要让它派上用场。” 说到这，他突然看向了她，目光里跳动着残忍的光，“而你的用场，也就只有这样而已了……” 说着，他不再看她，更加加快了的速度，显然，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想再跟她废话下去了，他想做的事情，自然只有一件…… 那就是占有她，狠狠地占有她，让她明白，到底谁才是她的男人！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只是更多眼泪流了下来，她的心突然变得好痛好痛。 没有爱的交流，这和那些妓~女和嫖~客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要……放开我……” 苏青沅哭得嗓子都哑了，努力伸手想要把他推开。 这种事情被打断本就件令人讨厌的事情，听到她拒绝的声音，感觉到她的两只小手再拼命地推开他，萧昶灏只觉得一股怒气只冲向头顶。 下一刻，他立刻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而后将她的两只手狠狠地压到头顶，惩罚似的低头咬在了她的胸前。 “啊！” 苏青沅痛得惊呼一声，眼泪倏然掉了下来，她没有低头看，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他咬破了。 萧昶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苏青沅就看到了他的嘴上沾着淡淡的血迹，那应该就是她的血。 苏青沅忍不住皱紧眉头来，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举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伤口实在很疼。 女孩子有些地方本就生的敏感，又怎么能经得住他这样呢？ 萧昶灏看着她，如同吸血的魔鬼一般，冷然一笑，“乖一点，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的。” 看着这样的他，苏青沅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在她的记忆里，萧昶灏不是这样样子，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让着她，从来不会跟她真的怎么生气，这样也让她对他形成了一种印象。 在她眼里，他一直都是很好“欺负”的，虽然那么多人怕他，可她从来都不怕他，因为在她眼里，他就是那么没脾气，也不会伤害她的。 可是现在，他却完全颠覆了她对他的印象！ 他在伤害她！ 想到这里，苏青沅整个人都惊醒了。 也许从头到尾，她是真的没有了解过他，因而才对他有了那么多错误的解读。 可她仍旧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再试试看。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苏青沅看着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看着他的眼睛。 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却仍旧是冷的，“以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可苏青沅却仍旧固执地看着他，眼里还含着泪水，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萧昶灏，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想要原来的你……” 她说着说着，又觉得眼眶发酸，以前的那个男人多好啊，总是让着她，好像无论她做错了多大的事，他总能原谅她，只要她有危险，就算全世界都遗忘了她，他也还是会牵挂着她，会去救她。 好像，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他也一定不会放弃她。 那时候的他多好啊，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傻，不知道好好珍惜他呢？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这时的目光却越来越冷了，“你说那个傻男人？他已经被你杀死了，你忘了吗？” 苏青沅听着他的话，瞳孔剧烈收缩，“你说过，你会原谅我……” 萧昶灏看着她，冷笑出声来，“他死了，怎么原谅你？” 苏青沅又是狠狠一怔。 萧昶灏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冷冷地开口，“是我傻，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就能感动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可是你根本不会的，就算我再怎么努力，我也还是不重要，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全都排在我前面。” 说到这里，萧昶灏看着她，目光倏然变得阴鸷，“你总是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他们每一个都比我重要！在你的世界里，我什么都不是！” 苏青沅狠狠一怔，她不知道，在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又或许，她还总是抱着一丝侥幸，觉得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总会无条件的包容她。 可是她错了，错得太离谱，他是会包容她，可是却不是毫无条件的！ “我……” 苏青沅动了动唇，想说什么。 萧昶灏却是冷冷地看着她，全然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从今天开始，那个任你玩弄的人再也没有了，其实他早该死了，从一开始，你就把他当成玩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悲哀。” 苏青沅狠狠一怔，随即猛烈地摇头，眼泪倏然流了下来，“不是的！不是的！那个人很好，他对我很好，我很爱他，我需要他，他不能走，哪里也不能去，我求求你，别这样，好吗……” “爱？”听到这个字眼，萧昶灏却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样，“你这样的人也配谈爱吗？别再骗我了，也别再骗自己了，你不配谈爱！” 第235章 得了便宜卖乖 苏青沅猛然一怔，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蔓延至了全身，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手揪扯着生疼。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好像什么都不会说了，只会重复这一句，可是说来说去，总也说不清楚，连她自己都厌烦了。 萧昶灏继续放肆地嘲笑着她，“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 他像是抓到了她的软肋一样，不停地质问她，嘲弄她，那个样子让她很讨厌。 “我恨你……” 最后，她连哭都没力气了，她不明白，他何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就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恨吗？”萧昶灏看着她的目光一点点浓重起来，“我做的这一切，到头来，只换来你一句恨吗？” 苏青沅微微一怔，眼睛瞪大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想说话，可是嘴里就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样，一点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浑身散发着愤怒的他。 “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苏青沅看着他，大滴眼泪掉下来，“要我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会相信吗？” 萧昶灏看着她，眉头皱紧，眼底是她看不穿的情绪，“如果可以，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可是不可以……”说着，他愤愤然地一拳捶在了她旁边的床上，但终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苏青沅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气氛因为他的这句话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但却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她意识到，无论他在生气，都不会伤害她。 想到这里，苏青沅的心里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是不愿意伤害她的，只要他还在意她，那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苏青沅抬起头来，直视着萧昶灏的眼睛，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既然不可以，那就试着相信我，我会用余下的时间来证明一切，我爱你，真的爱你。” 听到那几个字，萧昶灏倏然一僵，而后发出一丝冷笑，看着她的表情又防备起来，“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么？” 相信她，就是给她机会伤害他，甚至在她的心里，他还不如一个周敏！而她，无论他对她多好，她都从来不会领情，也从来不会记挂在心上！ 感觉到了他的愤怒，苏青沅仍旧看着他，她不该逃避，他也不该逃避。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苏青沅说着，试图去拉他的手，“周敏是我曾经的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你，对我也很重要……” 一听到她这句话，萧昶灏就皱起了眉，“她比我还重要？！” 苏青沅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放宽了，因为现在的他在她看来，根本就像个吃醋的小孩子一样，又任性又不讲理。 可是小孩子的任性不讲理，归根结底不是为了争一个理出来，而不过是要感受对方对他的爱啊。 “当然是你比较重要，”苏青沅看着他的眼睛，很是认真，“现在我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她这样想我，我也没必要再把她当成朋友了……” 萧昶灏看着她，皱紧了眉头，“如果你没发现她的真面目呢？是不是她就比较重要了？！” 苏青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呢？” 萧昶灏看着她，皱紧了眉头，看着他的脸色又要阴沉下去，苏青沅连忙开口，“当然是你比较重要……” “比较重要？”萧昶灏皱起眉头，“也就是说，我比她也不过就重要那么一点……” 苏青沅没想到他就这样钻进了牛角尖了，急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语言的力量永远都是单薄了，不如实际行动来的干脆，苏青沅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接环上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了他的唇，学着他平常的样子，极尽挑~逗。 但这一次，萧昶灏根本没有反应，不仅没有反应，还突然伸手推开了她。 苏青沅愣了一下，半天没缓过神来，只见萧昶灏正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在你心里，除了这样，我就没其他的用处了，是吗？” 听到他这话，苏青沅又是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萧昶灏竟然为这事跟她较上真了。 要说起来，这种事情，不都是男人比较舒服吗？其实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可现在倒好，她主动送上门，他反倒还得了便宜卖乖。 苏青沅一下子就觉得有些恼火，一把推开了他，“不喜欢算了，你走！”说着，苏青沅还又推了一把。 萧昶灏皱了皱眉，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说什么都不肯松开，“谁说我不喜欢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青沅不满地看着他。 萧昶灏看着她，声音仍旧冷冰冰的，眼底却有了一丝暖意，“你再主动一点，我更喜欢！” 苏青沅听着他这句话，愣了一下，而后好笑出声来，“你这是在说些什么？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谁说的？”萧昶灏看着她，一脸认真严肃。 苏青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看他这样，是真的不生气了，她也就大胆了起来，“你说的。”苏青沅看着他，一脸的理直气壮。 萧昶灏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了，眉头微微蹙起来，似乎看起来有些不悦。苏青沅也不理他，干脆别过头去不看他。 而下一刻，萧昶灏却突然抓住了她，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已经整个人又狠狠地压了上来，挤进她的身体里…… “啊！” 苏青沅痛呼了一声，有些恼怒地看着眼前的人，而随即，萧昶灏却已经将她的唇用力地封住，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是她教会了他，当语言说不清楚的时候，就只能用行动来解决，那么，现在她也只能承受这一切…… 吃饱餍足之后，萧昶灏才松开了她，苏青沅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只能神色恍惚地看着床顶。 她实在太累了，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第236章 借机捉弄 萧昶灏则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沉沉地睡去…… 天色大亮，苏青沅醒来的时候，萧昶灏已经走了。若璃一进来，看着她的目光里就带了几分喜色。 “原本我还担心娘娘呢，现在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若璃一边给她拧毛巾，一边这样说着。 苏青沅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若璃转过来看着她，很是高兴，“皇上今早说了，从今天开始，娘娘您就不禁足了，之前的事，也都算过去了。” 听着若璃这么说，苏青沅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昨天他们该说的都说了，他也不生气了，再这么关着她才是有问题。 只是，苏青沅心里还有一件担心的事，昨天晚上，她说得那么干脆利落，不过是为了让萧昶灏高兴，可在她的心底里，她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洒脱。 迟疑了许久，苏青沅才抬起头来看向若璃，小心翼翼地询问，“周女官呢？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她？” “周女官？”若璃看着她，目光迟滞了一下，而后才又开口，“皇上宅心仁厚，哪怕周女官那么大逆不道，皇上也只是把她贬到了浣衣局去做下等婢女。” 听到若璃这么说，苏青沅就松了一口气。只要萧昶灏没有杀了周敏就好。 这样一来，苏青沅也就放下心来，看来萧昶灏是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也算是给了她一个面子。 若璃看着她，很是诧异，“娘娘，周女官这样对您，您就不生气吗？”看着苏青沅松了口气的样子，若璃忍不住问道。 苏青沅这才抬头看向她，摇摇头，“她这么做，我们的情分算是尽了，但即便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仅仅是这样就叫她死还不至于。” 若璃看着她，目光有些动容，“娘娘，您真善良。” 苏青沅笑了笑没说话。善良吗？也许她还不能完全做到吧，浣衣局的下等婢女，过得恐怕也是极其艰难的生活，而她对周敏最大的善良，就是给她留下一条命。 洗漱完了，若璃便叫其他宫人都退了下去，苏青沅不解，却也没有反驳，所有人都走了，殿门被关上之后，若璃就来到了她的身边，神情有些诡秘。 “娘娘，您最近有没有听说延禧宫那边闹鬼的事？”若璃看着她，一脸煞有介事。 苏青沅一听这话，就知道最近宫里又不知道有什么传闻了，不过她还是很配合的应和了一句，“没听说，不然你给我讲讲？” 若璃点点头，又朝她靠近了些，“最近啊，人们都说延禧宫一到夜里，就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就像是厉鬼索命一样，太后为这事还大病了一场，人们都说，那是以前的人来向太后娘娘讨命来了……” “谁向太后讨命？”苏青沅追问了下去。 若璃看着她，神色严肃了起来，“娘娘，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传出去，不然可是要杀头的。” “行，你说吧。”苏青沅见她这样，也就跟着认真了起来。 若璃在她的身边坐下，一脸严肃，“太后一向最疼爱大皇子，这是皇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那大皇子生性好色，在以前***了一位先皇的妃子，太后怕这事情闹大，就陷害那妃子与人私通，结果那妃子就投河自尽了。人人都觉得那妃子死的蹊跷，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怕是要来向太后娘娘索命了……” 苏青沅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真要是索命，早就索了去，哪还会等到现在？” 若璃只是看着她，却不笑，一脸的严肃，“这一年里，太后娘娘没少生病，吃斋念佛那么久，也没见好过，您说，这不邪乎？” “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也能够理解。”苏青沅满脸不以为然。 若璃却是摇摇头，“没那么简单，这事觉没那么简单！” 苏青沅看着她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还有这些想法了，有这些闲工夫，还不如去外面好好把景华殿的事情打点好。” “哦。” 见苏青沅一点也没有兴趣再听下去的样子，若璃只好悻悻然地应了一声，而后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若璃这一出去，景华殿就空了，本来若璃不讲还没什么，被她这么一说，苏青沅没由来的感觉到背后一阵冷风。 而后她就自嘲地笑了出来。 行了，她这也真是自己吓自己，没事找事了。 苏青沅本来也没把若璃说的话当回事，毕竟人上了年纪，身体总归不大好，可她似乎忘了，其实太后的年级并不算大，算起来，也不过是六十出头，不算是个年纪老迈的人。 直到夜里的时候，皇后徐氏将所有的妃嫔都叫到了延禧宫，苏青沅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了。 所有妃嫔都坐在下面，而皇后徐氏则目光扫过她们众人，面露严肃之色。 “近日来，母后身体抱恙，皇上不甚忧心，为了为皇上分忧解难，也愿母后身体早日康复，三日以后，在座各位，包括本宫在内，每日到安宁宫为母后诵经祈福一日，以表孝心，各位意下如何？” “谨遵皇后娘娘安排，为母后祈福是妾身们的分内之事。” 其他妃嫔当即应允，苏青沅也跟着她们一起回答。 祈福仪式就这样开始了，苏青沅被安排在了第三天，连着几天都是晴天，偏偏到了这一天就下起了雨，从早上起，外面就是灰蒙蒙的一片，到了下午，外面的天更是阴沉，殿里面不得不点了蜡烛。 苏青沅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变得有些压抑。她不懂得如何祈福，只好由这里的嬷嬷指导她。 苏青沅不知道其他妃嫔是怎么为太后祈福的，而她自己却是跪在蒲团上，一字一句地给太后抄写佛经。 只要苏青沅一提出什么异议来，那嬷嬷就会说，这是祈福的必要程序，如果不照做，祈福就会不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