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 第一章 诀别 沁凉如水的夜晚，大地万物本该在这静谧的时刻，回归最初的安宁祥和，可是那无尽的黑暗却又似乎要将一切都掩盖。 爱、恨、嗔、痴……公平、正义、邪恶，这些本该鲜明的界限，也被这黑暗抹去了踪迹。于是罪恶之手便肆无忌惮的衍生、伸展，企图吞噬掉会阻碍、反抗它的一切事物。 “馨儿，听娘的话，快走！”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但让人诧异的是她的肚子却高高隆起，如同怀胎十月，即将临盆。 女人气若游丝的催促着紧紧抓着自己的小女孩，青黑的肤色，凹陷的双颊让女人看起来十分的骇人，但目光中浓浓的母爱却又是那样的深沉。 “不！”女孩果断的摇头，她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抛下娘亲，自己一个人走。 “好孩子！娘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一个聪慧乖巧的女儿。你是娘唯一的血脉，唯一的希望，只有你好好活着，娘才能走的安心啊！”女人万般不舍的用骨瘦如柴的手掌，一遍遍的轻抚着女孩的脸颊。 这是从小就被她捧在手心的女儿啊，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孩，可是却因为她这个没用的娘，而沦落到任谁都可以践踏欺凌的地步。每每想到这儿，她都心如刀绞，她恨那个无情的男人，但更恨自己！ 可她知道，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可是她坚决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女儿陪她一起承受这份苦果。 “不要，娘跟馨儿一起走，馨儿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娘的！” “馨儿，娘累了，娘想好好的歇歇了。难道馨儿想看到娘如今这个样子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吗？馨儿这么聪明，一定会理解娘的，就让娘保留这最后一点点尊严，好不好？”曾经的倾世风华，万般宠爱都已如过眼云烟，她已经厌倦了这个虚伪浮华的尘世，她想要去一个干净温暖，没有争斗的地方。 馨儿看着自己的娘亲，那黯淡的目光已然生无可恋。她不明白，自尊比自己的女儿，甚至是生命还重要吗？ “我不懂！”女孩儿皱着眉，严肃的表情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样就很好！馨儿，你不需要去弄懂什么，因为你不是娘。”她的女儿除了容貌继承了自己，性子却像极了那个人。而那个人也不止一次的感叹，馨儿如果是男儿身，必为天之骄子。 “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娘——” “馨儿，娘知道自己的身子，这一次，娘真的不能再陪你了！馨儿，你从小就聪慧过人，但是尊贵的身份也给了你太多的压力与束缚。不过从今往后，你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娘希望你能活得单纯些，忘掉过去，也不要想着报仇，只要开心的活着，就是娘最大的安慰！” 最后一次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将自己的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她再也无法看着她长大成人，无法看着她结婚生子。她怎能不怨，怎能不恨，可是她不要让这份仇恨束缚住馨儿以后的人生。 女人咬了咬牙，强忍着不舍，一把将女孩儿推入暗道之内。本想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再送馨儿离开的，可是如今来不及了，她只能冒险提前将馨儿送走，否则过了今晚恐怕性命难保。 “孩子，原谅娘不能再保护你了。以后的路无论多艰难，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不要！娘，跟馨儿一起走！”即使再聪慧沉稳，也仅仅是个九岁的孩童，那被泪水浸湿的脸颊，透着浓浓的恐慌和哀求，她知道自己就要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了。 女人摇摇头，枯柴般的手指颤抖着按下了藏在暗处的机关。 “馨儿，你是娘的骄傲，是娘希望的延续！可是孩子，记住，慧极必伤！”女孩的聪慧早熟，让她十分担心，自己的女儿最终会走上复仇这条不归路。 厚重的石门随着女人的谆谆叮嘱，缓缓的将这对悲惨的母女隔成了两个世界，生离——死别！ 女孩怔怔的流着泪，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机关只能从外面打开，而这条暗道是她娘叫人紧急挖通的，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泥土的潮湿味撩拨着鼻翼，这条暗道有多长，通向哪里，她都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一样，没有一丝光明，她该何去何从？ 女孩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恐惧彷徨…… 第二章 生离，死别 女孩磕磕绊绊，在黑暗中摸索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两条腿不住的打着颤。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她怕自己忍不住跑回去，而她更清楚即使回去了也见不到娘亲了。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亮出现在女孩的眼前，暗道的尽头是一个树木十分茂密的山头。女孩艰难的从暗道中爬出来，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择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身上尽是在暗道中不小心跌倒擦破的伤口，胸口也在一阵阵的揪痛。 也许她只是在等一个结果，一个决定她以后人生的结果…… 女孩就那样蜷缩着身子，静静的看着来时的方向。被泪水浸湿的眸子随着时间渐渐暗沉下来，似乎要同着黑暗的夜融合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突然站起身子，踉跄了一步，手臂撑住身后的树干，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 那里——冲天的火光几乎要将半边天都染红了。那饱含着愤怒的火焰，似乎要将自己的不甘，自己的冤屈都告诉老天。 没了，一切都没了…… 女孩紧紧的咬着唇，她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已经离开了人世。她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当这一幕真实的呈现在自己眼前时，她还是无法接受。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娘亲，曾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才色双全，温婉大方。可是那样崇高的身份，换来的就是今天这般悲惨的下场吗？ ——到底是哪里错了？ 直到天色微亮，天空中只余浓浓的烟尘，女孩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她似乎已经忘了时间的流逝，脏黑的小脸儿冷凝着。从女孩懂事开始，只要是她不明白的事情，就会废寝忘食直到弄懂为止。 她在想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蹙的双眉终于缓缓展开，女孩神色肃穆的跪在地上向着起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瘦小的身子在这一刻，竟透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坚韧。 三天后，睿武帝昭告天下，敬贤皇后病逝，举国哀悼！ —————————— 静谧幽暗的深夜，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屋内摇曳的烛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的男子，正全神贯注的埋首于桌前。 桌案上散放好些张已经完成的画作。那上面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年幼的小姑娘，或坐或站，可是让人感到诡异的是，那里面的小姑娘竟然全都没有五官，整张脸空洞洞的，在这寂静的深夜更觉毛骨悚然。 “什么事？”男人并未停下手中的画笔，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流露出了不悦。 书房外，侍卫还未靠近门前，便听到了主子的问话。心中一颤，深知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主子。 可是…… “禀楼主，副楼主回来了！” 男人闻言手下一顿，那垂视在画纸上的眸子轻闪了一下。 “下去吧。” “是！”得到命令的侍卫暗暗的松了口气。 在主子跟前当差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但同时他们也需要时刻保持着万分的警觉。因为主子不光脾气喜怒无常，更是禁忌一大堆。不过幸好有副楼主在，和阴晴不定已经妖魔化的楼主相比，副楼主对他们这些脑袋上面悬把刀，如履薄冰的属下来说，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第三章 反常 “我们家向晴姐姐就是天生丽质，瞧瞧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看着更加美丽动人了！” 那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长相十分隽秀的少年，眉目间清澈灵动，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一双水润晶亮的星眸狡黠的望着坐在他身侧，气质婉约清雅的佳人。 “这两天不在有没有想我啊？” “恩，想！”清清柔柔的声音犹如夏日里的一道微风，令人身心舒爽。 “我就知道，谁叫人家这么可爱！”听到满意的答案，少年一脸得意的笑，杏眼眯成了两道月牙儿。隔着案桌俯身上前，快速的在沈向晴白嫩的脸上啄了一口。 “我说尹星雪，你也给老子差不多点，半夜三更的把人叫过来，就是为了让大家看你们两个变态，在这边拿恶心当有趣？”炎展烈气急败坏的狠盯着眼前的少年。堂内的大夫说他最近肝火旺盛，隐晦的暗示他要克制收敛一下自己的火爆脾气。可问题是他身边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混蛋，不断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谁他妈睡到半夜莫名其妙的被叫到这里傻坐着，还能心平气和不发火？ “向晴姐姐，我听说男人欲求不满的时候火气会格外大，你说炎堂主是不是也是这种状况？”少年被男人吼的一怔，随即伏在沈向晴的耳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那音量却恰好能让堂内的一众人都听得到。 他还小，很多事都不懂呢！这么污的话题真让人羞耻，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不耻下问。向晴姐姐可是女神医呢，这种小事绝对难不倒她！ 沈向晴动作优雅的将盘中切好的水果喂给少年，这才兴致缺缺的瞥了眼旁边气得直跳脚的炎展烈。 “炎堂主的情况有点复杂，不光是身体上的毛病，脑子似乎也有点问题。” “沈向晴，信不信老子拆了你的‘驭影堂’！”炎展烈觉得自己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绝对是他妈的脑子抽了！ “随时欢迎，只要你办得到！”沈向晴依旧是一副温温柔柔，毫无气势的姿态，只是语气中的冷冽却让人背脊一寒。真以为她这个驭影堂主是干假的？ “尹星雪，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也敢说！”知道再说下去也讨不到什么好的炎展烈果断调转枪头，总不能真去拆驭影堂吧！ 他是火爆冲动但不是傻好吗！明刀明枪的他不惧这里任何人，可问题是沈向晴那个变态在她的驭影堂里布满了陷阱，一草一木，甚至一颗石子儿都可能含有剧毒，他要敢就这么闯进驭影堂，绝对是竖着进去，至于怎么出来就不好说了…… 诶？尹星雪歪着脑袋，很是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干嘛啊，柿子挑软的捏，不敢惹向晴姐姐，就来欺负她？ “我——” “行了！你们闹够了没有？尹副楼主，你深夜把大伙儿召集到这来，不知所为何事？”一个身着红衣，美艳勾魂的女人紧蹙双眉，甚是不耐的打断这出无聊的闹剧，冷声询问着白衣少年。 尹星雪转头看了女人一眼，身体十分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没什么事啊，就是这会儿精神头正足，所以叫大伙出来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言下之意就是咱睡不着，你们也都别睡了吧！ 闻言，炎展烈不再是火冒三丈的模样，反而是有些神色莫名的看向少年，而沈向晴拿着水果的手也微微一顿。 “尹副楼主如此行事怕是太过恣意妄为，难以服众吧？”柳艳云强压怒火，语含深意的说道。 “恣意妄为？嗯……好象真是如此！不过，那又怎样？”尹星雪单手支颚，修长的手指调皮的轻弹脸颊，好整以暇的反问。 “喂！那家伙今天吃错药了？”炎展烈低声询问着身旁，从进门后便始终缄口不语的儒雅男子。 尹星雪和玄冰堂堂主柳艳云一向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以往无论柳艳云如何出言不逊，尹星雪都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可今晚她却一反常态的字字挑衅，句句带刺。 “卓笑凡，老子在跟你说话呢！”所以说一个大老爷们，不光是长得白白净净，一副娘娘腔的死样儿，说话做事也磨磨唧唧，一点男子汉的血性气都没有。 被点到名的男人淡笑不语，温和的目光看似随意的掠过立在少年身后的贴身侍婢。 “兰衣不在。” “废话，我是在和你说尹星雪，你提兰衣做什么……”话到一半，炎展烈才后知后觉的反过来。“对啊！今儿怎么就只见嫣儿一人？” 兰衣和嫣儿是尹星雪亲自挑选出来的随身侍婢，无论何时何地都如影相随的跟在她身边，可今晚却少了一人，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此时，炎展烈就是再怎么粗线条，对尹星雪的反常和兰衣的不知所踪也隐隐地感到了什么。 柳艳云垂首敛眉，过于妖媚的丹凤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噬血的狠绝，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尹副楼主毕竟年轻，做什么事都是率性而为啊。不过这小性子在我们面前耍耍也就罢了，要是让那些下属或是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御星楼无人，才会让一个不识大体的黄毛丫头统领众人，到时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柳堂主，你这么直言批评咱们楼主大人，真的好吗？”少年捋了捋头发，又掸掸衣袍，神色间透着漫不经心的懒散。 “尹星雪，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柳艳云怒极，猛地起身跨步到少年的面前。 “你刚才不就是在暗讽咱们楼主毫无谋略，目光短浅才会让我来担任这副楼主之职嘛？”尹星雪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依旧稳如泰山的歪靠在椅子上。只是一旁的沈向晴却暗自戒备起来，如果柳艳云真敢对星儿做出点什么，她保证会让这个疯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章 嫉妒 柳艳云冷笑着扫了沈向晴一眼，不过是个被尹星雪蛊惑的神志不清的蠢货罢了。神医什么的，还不是被外面那些空有武力不长脑子的江湖人给推崇出来的，她还没放在眼里。 “尹星雪——” “是谁给柳堂主的胆子，敢直呼本座的名讳？”少年慢慢的坐直身子，脸上时时挂着的笑容也敛了下去，整个人赫然透着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慑人气势。 谁给的胆子？突如其来的训斥倒是让柳艳云一时之间怔住了。从她来到御星楼，坐上玄冰堂堂主的位置起，她就从没有将这个名义上是副楼主的小丫头当过一回事儿，直呼姓名、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她不相信御星楼内发生的事，有什么是楼主不知道的，至于她对那个臭丫头的态度，楼主也从未说过什么，久而久之她就更不将尹星雪放在眼里了。 “呵——”柳艳云刚想讽刺尹星雪两句，眼角却瞥见一抹缓步而来的身影，未出口的话只好暂且作罢。 “见过楼主！” 这时堂内的其他人也都瞧见了来者，立即禁声起身，微微低首以示恭敬。 “嗯。”清冷的声音带着目空一切的淡漠。 柳艳云颤抖着握紧双手，不用看见那人，就算只有声音也足以让她全身战栗，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一定要拥有这个男人，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毫无疑问，此时坐在上首的男人正是御星楼的最高掌权者，是一个曾经在江湖上留下过无数传说，并且至今仍在流传的神秘男人。 一袭玄锦长袍略显松垮的挂在修长挺拔的身上，前襟微敞，结实性感的胸肌若隐若现。一张鬼斧神工般精心雕琢面容如仙似魔，举手投足间透着拒人千里的尊贵和冷漠。 深邃的眸子习惯性的半眯着，看似慵懒无害，却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而亡。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最致命的存在，就像是披着华丽伪善的外衣，却引人堕落的魔鬼，令企图靠近他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宝贵的生命，甚至是灵魂。 可偏偏肉眼凡胎的世人看不清真相，前赴后继的延续着“飞蛾扑火”的蠢事。 少年想着，极为不屑的撇了撇唇。 紫憬灏眉梢轻挑，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男装打扮的尹星雪，没有错过她眸底那一闪而逝的嘲弄。 “尹星雪，你简直是目无尊卑！楼主驾临，你竟然不起身迎接！” 柳艳云全副心神都放在紫憬灏的身上，那别有深意的一瞥更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顿时令她妒火灼心。 御星楼下布四堂，四个分堂各司其职。她虽然很是瞧不上沈向晴那个蠢女人，但做为驭影堂堂主也还算是在其位谋其政。可是她尹星雪凭什么，一天只知道装傻扮痴，什么贡献都没有，却偏偏占了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楼主之位。更可恨的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让楼主对她甚是刮目相看。柳艳云觉得她和尹星雪就是宿敌，只要是能给尹星雪添堵的事她都会去做，更加会不遗余力的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会儿猛地瞧见还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悠然自饮的女人，柳艳云立刻火冒三丈，控制不住的大声叱呵道。 呷了口茶，尹星雪这才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那依柳堂主看，本座是不是要三跪九叩，以表对楼主大人的景仰和忠心呢？”她真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即使做不到和平共处，那就视而不见、互不干涉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作死的一再挑衅她？ “你……” “不过我想，以本座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使真有什么不对，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堂主来指责我吧？”尹星雪一反之前的爽朗平和，态度极其嚣张的斜睨着柳艳云。 “尹星雪，不要仗着楼主对你好点就得寸进尺，目中无人！”这也是柳艳云最不服气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哪点好，值得楼主对她青睐有加？ “此言差矣！到底是谁目中无人？这揽天阁是各堂主、楼主商议要事之地，岂容下人随意进入？而柳堂主竟然堂而皇之的把四个剑从带入阁内，不知居心何在？”尹星雪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也有点问题，和这种蠢到家女人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根本不会有快感好吗？ “我……你、你平时不也总把兰衣和嫣儿带进揽天阁吗？” 提到兰衣，柳艳云这才猛地一惊，难道尹星雪今晚是冲着那件事来的？ 第五章 杀人 提到兰衣，柳艳云这才猛地一惊，难道尹星雪今晚是冲着那件事来的？不就是个丫鬟，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尹星雪嗤笑一声。 “我说柳堂主，你是自认在这御星楼内，可以和我平起平坐吗？”清雅慵懒的语调，隐隐的透着一股子寒意。 “喂，这是什么情况？”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炎展烈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男人。“我们要不要去劝劝她们？” “嗯，你可以去试试！”卓笑凡态度温和的建议着，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吊着玉坠的折扇。 “那个……还是算了吧！” 用沈向晴的话来概括，炎展烈就是属于没事找抽型的。问出那种话不过是闲着无聊刷刷存在感，心里贼清楚同门之谊和自家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更何况他和柳艳云之前也真谈不上什么情义。他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柳艳云目光中的鄙视，不外乎觉得他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甚至和他说一句话都是自降格调。炎展烈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哪来的自信，好像全天下除了楼主紫憬灏，所有人都是蝼蚁般的存在，任谁也无法入她的法眼。 天知道尹星雪真要是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整个御星楼也只有柳艳云那个被嫉妒冲昏头的蠢女人才敢不知死活的一再挑衅。炎展烈也很纳闷，那个性格古怪睚眦必报的死丫头竟然会容忍柳艳云到现在还没弄死她。 “哼！没骨气！”沈向晴不屑的鄙视道。 “女人，说话给我小心点，祸从口出！不然的话你去劝好了。” “我为什么要？”沈向晴傲娇的反问，巴不得那个讨厌的女人早点消失在她面前。 紫憬灏对于屋内那些唇枪舌剑的争吵声充耳不闻，一双邪魅惑人的眸子，深凝着显然动怒的女人。性感的薄唇勾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兴味十足的猜测着她这次的怒气，要多少鲜血才得以平复。 “听说四天前，扬州祝家全庄五十七口人皆死于非命。凶徒手法干净利落，没有遗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因此官府至今还是无从下手。不知此事柳堂主可有耳闻？”尹星雪半敛着眼，轻弹去因连夜赶路而落在衣服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问道。 “祝家庄？呵……它一不是巨商富贾，二不是武林名门，有谁会去关注这么个毫不起眼的小庄院？”柳艳云强作镇定，握剑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 “柳堂主说的是，不过看那些人的行凶手法，这次血洗祝家庄的应该皆是一流杀手，不知他们和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过结，以至于要屠庄？” “为什么不是劫财却认定是仇杀呢？”炎展烈不甘寂寞，忍不住插嘴。 沈向晴用简直不能仅已嫌恶来概括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呆瓜，而后慢慢的挪动步子，完全不想自降格调的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虽然在御星楼里他们的地位同等。 “小炎炎，本座知道你身手矫健，武功了得，只可惜……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老天爷是公平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炎展烈这样的人吧！真怀疑这种简单直接的脑回路是怎么支撑他活到现在的！ 难得尹星雪和柳艳云目光厮杀间还有闲心留神周围，在发现沈向晴挤兑炎展烈的时候，默默且有力的再捅两刀。 炎展烈咬牙切齿的以目光凌迟着尹星雪，心里构想着上万种折磨她的方法。但——也只限于想想，他还不至于傻到当着楼主的面动那丫头，除非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嫌命长的！ “如果是为财的话，既然花得起高价雇杀手，又怎么会看得上生意惨淡，只剩下空壳的祝家庄呢？”眼见好友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卓笑凡这才不慌不忙的为其解惑，他手下的炽风堂是专门收集情报的，所以即使是名不见经传的祝家庄，也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屠不屠庄的和我们御星楼有什么关系？”柳艳云皱了皱眉，略显浮躁的语气含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和御星楼无关，不过却和本座有关！” 游戏到此结束，是时候切入正题了。 “什么？你大半夜把我们叫到这就是为了听你谈私事？你当御星楼是什么地方，又置楼主于何处？” 柳艳云听到尹星雪说自己是因为私事而劳师动众，甚至连楼主都惊动了，顿时底气大增厉声呵斥，如果能引得楼主降她的罪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御星楼是什么地方，本座绝对比柳堂主清楚。至于把大伙叫来，则是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关。”尹星雪打了个哈欠，单手把玩着垂在腰间的玉佩，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让人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会去见周公。 “什么事？”柳艳云手心微微沁出汗珠，刚刚的不安在这一刻似乎更重。 “杀人。”尹星雪淡淡的说道，没有丝毫气势，平静的仿佛是在谈论天气。 “杀谁？” 尹星雪一脸好笑的看着柳艳云，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她的镇定自若表示赞赏？ “抬进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侯在阁外的侍从听见。 随即，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弥漫了整个揽天阁…… 第六章 御天楼 “星儿，那是……” 在江湖上有着“医毒双绝”之称的沈向晴无需多看，便判断出那人至少已经死了三天以上，而且临死前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看衣着打扮那应该是个年轻女子，身上布满长短不一的伤口，应该是被乱剑砍刺所致。双手双脚的筋脉皆被挑断，并且两只眼睛也给人剜了去，就连女子视为生命的容貌也被高温灼的血肉模糊。这副样子怕是连生养她的父母也无法辨认出来。 可是沈向晴却依稀认出了那人，只因那件绣着独特花纹，如今却已血迹斑驳的蓝色衫裙。 柳艳云一见地上那具尸体立刻心下大惊，冷汗直流。 “我想柳堂主应该认得此人是谁吧？”虽然鼻翼间充斥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味，尹星雪却依然笑得一派自若从容。 “笑话！那副鬼样子谁会认得？你竟然把这种污秽的东西抬进揽天阁，脏了楼主的眼睛。”柳艳云说着小心翼翼的瞥向紫憬灏，试图窥探到他此刻的情绪。 无奈坐在上位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柳艳云突然有一种感觉，那道时而空泛，时而深邃的目光，似乎从未有过她的存在。 脏了眼睛？ 尹星雪闻言目光骤然一冷。 “柳堂主真的不认得了吗，那是我的侍女兰衣啊。” “什么？她是兰衣？是谁这么大胆子杀了她？可是……以兰衣的武功怎么会沦落至此？”柳艳云故作惊愕，甚至还不忘暗讽她尹星雪教出来的人也不过尔尔。 炎展烈猛翻了个白眼，转身挑了一个离尹星雪最远的位子坐下，怕一会儿看到什么血腥画面影响食欲。 看这样子，兰衣的死和柳艳云绝对脱不了干系。可偏偏那白痴女人，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招惹一个什么样的人。 御天楼——武林中最神秘的门派，也是黑白两道最不想招惹的组织。 楼主紫憬灏年仅十九岁，便单枪匹马挑战各派掌门，只因他出手狠辣，不留余地，所以和他交手的人皆死于其剑下，包括当年的武林盟主。而也正是因为此举引发了各大门派的公愤，从而屏弃派别间隙，联合起来共同围剿御天楼。 但可悲的是，百年来中原武林空前的团结，并没有阻挡紫憬灏前进的脚步。 御天楼迅速成为武林中无法撼动的霸主。各门派虽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无奈的臣服其下。 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紫憬灏在这如日中天的态势下，竟出乎众人意料的淡出江湖，并且把御天楼改名御星楼。但即使是现在的御星楼对武林的影响力也是毋庸质疑的。只要紫憬灏愿意，他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不过好在如今的紫憬灏，似乎已经没有称霸武林的兴趣了，否则又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至于当年御天楼为何会急流涌退，传言好象是与其内部纷争有关。 现在御星楼的副楼主尹星雪，在当时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黄毛丫头，但不知什么原因，导致她突然魔性大发，以一人之力降伏三名堂主，废其武功并且将他们折磨至死。更令人费解的是，楼主紫憬灏对她以下犯上，残害同门的行为非但未加惩处，反倒是将其升为副楼主。 至此之后，江湖便传言武林中有两个人是万不能招惹的。 其一，是紫憬灏。 而这第二个人便是尹星雪。 得罪紫憬灏或许会死无全尸，但如果不长眼的开罪尹星雪，则会生不如死！ 而两年前凭借一身过人武艺，刚进入御星楼不久便坐上玄冰堂堂主位置的柳艳云，对于江湖上那些有关尹星雪的传言，并不以为意。 相处了这么久，她从未看见尹星雪在人前展露过她的功夫底子，反倒是一天到晚病恹恹的与药罐子为伴。 江湖传言岂可尽信？如果不是有紫憬灏的庇护，尹星雪怕是早就已经化为一堆枯骨了。 第七章 孤注一掷 “是啊！我也想知道这是哪位高人的手笔呢！真是好胆识，好气魄！连我尹星雪的人都敢碰！”所剩无几的耐性正在一点点耗尽，尹星雪深深觉得御星楼副楼主的头衔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先不说江湖上那些人，就是自家内部都有人敢明晃晃打她的脸。 果然还是人善被人欺啊！ “五天前，我允兰衣回祝家探望她的母亲，可谁知竟一去不返。想来应该是遇见了那群屠庄的杀手，奇怪的是祝家所有人都是一剑毙命，惟独兰衣……这么看来他们寻仇的对象应是兰衣，又或者说兰衣只是个代罪羔羊，那些人真正想对付的其实是另有其人，例如——她的主子？柳堂主，你认为我这推测是否正确？”如果不是她接到密报得知柳艳云带着心腹赶往扬州，派嫣儿前去查看，怕此刻整个祝家庄都已被毁尸灭迹了。 只可惜还是晚了…… “副楼主真是爱说笑！这可能只是巧合罢了，江湖上哪个门派有胆子敢对付尹副楼主呢？”没事的！现在都已死无对证了，只要她不承认尹星雪就算是有所怀疑，也奈何不了她。柳艳云强自镇定的安慰自己。 本来只是偶然间得知尹星雪的贴身侍女，是扬州祝家的八小姐，却不知什么原因进了御星楼。 她平日就对尹星雪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极为不爽，更不可原谅的是，楼主竟因尹星雪的一句话，就把她拼死才弄到手的解毒圣药碧血寒蝉给了她。这叫她如何甘心？可是摄于楼主的威仪，她又无法正面和尹星雪起冲突，只好拿那丫头身边的人出气，于是便想到了祝家庄。 于是柳艳云亲自挑选了几名心腹，连夜赶到祝家，却意外遇上了回家探母的祝兰衣。本想软硬兼施说服她做内应帮助自己一起对付尹星雪，可没想到她却抵死不从，盛怒之下便狠下毒手。 事后她已命人处理妥当，没有人会查到是何人所为，即使尹星雪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也是枉然。 “柳堂主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吗？”尹星雪眼帘半敛，眉宇间涌上一股寒意。 “听说柳堂主也是昨日刚刚返回楼内，不知玄冰堂此次出行是何任务？” 御星楼下属四个分堂，各施其职。而玄冰堂则专门负责暗杀。 “没有任务，只是闷了许久，才想着出去走走全当散心了。”玄冰堂接手的任务都会记录在册，这会子就算是想先编个谎，也是一戳就破，还凭白落了个做贼心虚的把柄。 “是这样啊……”尹星雪低喃着，柔弱无骨的白玉纤手随意一挥，示意两旁的侍从将尸体抬下去。 “传说西域有一种奇花，其花蕊研磨成粉再配以特制药草，涂抹在身上可以起到避毒的功效，而且……”说话间手腕一抖，一只精巧的青瓷瓶赫然出现在尹星雪的掌心。 “而且什么？”柳艳云不自觉的问道，不知为何，眼前少年打扮的女子明明还是一样令人厌恶的熟悉，可她就是感觉心底一阵阵的发寒。 “它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作用……” 蓦地，柳艳云竟鬼使神差的觉得尹星雪此刻那副泰然自若，高深莫测的神情和紫憬灏有着惊人的相似，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她的双眼。 “这种药粉本无色无味，但如果涂抹之人经过激烈运动，又过度使用内力的话，就会催动它的药性，发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香气，传散到接触过它的那人身上。而从刚刚便一直围绕在柳堂主身侧的那群飞虫，是不论相隔多远，都能嗅到那股普通人嗅不到的香气，并且追随而至……” “你，你在说什么？”柳艳云闻之大骇，她以为周围那些挥之不去的蚊虫，只是被腐臭味吸引而来的。 “这种药粉是我最近才提炼出来的，放眼整个江湖除了本座，就只有嫣儿和兰衣两人才有，不知柳堂主这是……”尹星雪打开瓷瓶的木塞，那些围绕着柳艳云的飞虫竟全都乖乖的飞回到她的身边。 柳艳云咬牙暗恨，没想到她竟还留了这一手。能做为暗杀堂的堂主，本身就是果断狠戾的主儿，眼下自知再无法狡辩下去，于是心一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手中的利剑向尹星雪刺去。 浓重的杀意和凛冽的剑气令尹星雪那一身白衣都轻扬起来，可她竟像毫无所觉似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继续品茶。 第八章 胜者为王 刘艳云和尹星雪不和在御星楼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这次闹的动静有点大，但其余几个堂主也都习以为常，乐得在一旁看戏。只是万万没想到柳艳云被逼的穷途末路，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尹星雪出手。 沈向晴几人一开始看尹星雪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反应，以为只是以静制动，伺机而发才没有出手干预。可他们忘了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永远都用不到这个女人身上，她根本就无意躲避柳艳云那致命的一剑。不过转瞬几息之间，几人再想制止却为时以晚。 “小心！”炎展烈虽然每每都被这个精灵鬼怪的死丫头气到吐血，却也并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楼……楼主……”怎么会？她出剑之际，明明瞥见紫憬灏还老神在在的坐于上位，可转瞬间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她的身前，还以两指稳稳的接住她灌以全部内力的长剑。 “柳艳云，你可知犯了本座的大忌？”一双邪气妖媚的黑眸在看到尹星雪垂在左颊那侧的断发时，迸射出阴骘骇人的气息。 用来消磨时间的宠物，就要有当宠物的自觉，妄图伤害甚至是取代自己的主人，留之何用？ 两根夹着剑身的手指微微一抖，就在柳艳云还没来的及多想之时，便整个人震飞出去，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出鲜血。 好痛！可那种分筋错骨的剧痛，竟也比不上心底的绝望。柳艳云强撑起身子，凝视那个立在她前方的紫衣男子。 那个她爱慕多年的男人！ 为了他，她不惜忤逆父母，放弃一切屈身在这御星楼，只为能与他朝夕相对，以慰相思之苦。可没想到她不顾一切的付出竟换来今日这般下场。 蓦地，一阵珠落玉盘的清脆笑声悠然扬起，勾去了众人的注意。 尹星雪抬手抚去散落在胸前的几缕断丝，轻笑出声。 “柳堂主，从始至终你都弄错了一件事，江湖永远是一个胜者为王败者寇的地方，又不是官府判案要什么证据，我想要你死，那么无论你是不是杀兰衣的凶手，你都得死！” 看吧，冷漠弑杀、视人命如草芥，这才是尹星雪的本性！炎展烈突然升起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优越感。 “嫣儿……”尹星雪叫过垂首立在她身后的侍女。 “小姐！”本应清脆悦耳的声音此时却过分嘶哑，应是刚哭过不久。 “去为你的兰姐姐报仇吧！” “谢小姐！”语毕，嫣儿上前双臂一震，一股劲力携着两条绫缎从袖口凌空冲出，直奔柳艳云身后的四个剑侍。 “嫣儿竟然会武？”沈向晴见状禁不住低呼出声，心中满是诧异。 尹星雪身子羸弱，需要长期用药物调理。做为她的贴身侍女自然要担负起这个责任，而平日里这些端汤熬药的活都是嫣儿在做，加上她也没有武器在身，长时间下来大家自然也都认为嫣儿不懂武艺。 而此时只见她身姿妙曼，水舞长袖，沙绫旋绕间似翩然起舞，实则暗藏杀机，招招致命！ 一时间玄冰堂四个一流杀手竟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只觉眼前一阵绚乱，待回神之时已然魂断幽冥。 “住手！”尹星雪及时唤住正要对柳艳云痛下杀手的女孩。 “小姐？”嫣儿眼眶红肿的看向自己的主子，手中的绫缎紧紧缠绕在柳艳云的颈上，只需稍稍用力便可了断她的性命。 “尹星雪，本堂主用不着你猫哭耗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按柳艳云的修为怎么都不可能等在那里坐以待毙，可偏偏紫憬灏适才出手已经震断了她的经脉，现在别说招架之力，就是动一下都是妄想，更何况……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最爱的人竟然如此狠决，一出手就废了她的全部修为。 “柳堂主不要误会，不让嫣儿杀你完全是因为没那个必要。”尹星雪坐在那里也不生气，还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 “什……什么意思？”柳艳云费力的按住胸口，强忍住内体不断翻腾的血气，可是那一阵阵剧痛像是要抽光她胸腔里的空气般令人无法忍受。 “被自己心爱之人所伤，应该是最椎心刺骨的吧？只要你还有心，那个伤痕就永远都不会痊愈，它会日夜啃食着你，直至形神俱灭！”轻柔的嗓音道出的却是令人胆颤的狠绝话语。 死亡，这种温柔仁慈的手段根本就不符合她的风格啊！ 第九章 嫣儿 尹星雪的话让始终都冷眼旁观的卓笑凡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抬眼望去，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幽深。 “呵……咳咳……看来你是白费心机了，我现在全身经脉尽断，马上就会……唔……” 失了耐性的尹星雪没兴趣在听她罗里吧嗦一些有的没的，一个弹指将颗黑色药丸送进了柳艳云的口中。 “你不会死的，你会活很久很久，久到你开始渴望死神的眷顾。”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容，但此刻的尹星雪整个气息就像是从幽冥地府爬出来的恶鬼，狞笑着玩弄那些弱小无力的凡人，任其在她的股掌间挣扎哀号…… “不！”这样的尹星雪让柳艳云感到了恐惧，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嫣儿，去把玄冰堂里参与这次暗杀的人全部找出来。” “小姐……”小丫头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目露难色。“如果有遗漏呢？” 尹星雪起身，宠溺的在嫣儿圆俏的鼻尖上轻弹一下。 “你说呢？” “……嫣儿知道了！”水润的眼珠咕噜一转，小丫头便十分机灵的意会了尹星雪话中的含义，同时一抹诡谲的笑意也越上了嘴角。 既然如此，她就不必费神隐藏本性，终于可以好好的活动活动筋骨了！嫣儿觉得要是再继续和那些该死的药草打交道，怕没等小姐的病好，她就先疯了！ “呼……好累！”尹星雪打了个呵欠，她这两天马不停蹄的赶路，身体真有些吃不消了。抬起手胡乱拭去眼角溢出的泪花，尹星雪打算回去歇息，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家的小丫鬟还在那嗤嗤傻笑，整个人都沉浸在窃喜中。 “还不跟上！” 在御星楼中，只有极少人知道若单论武功修为，嫣儿绝对在一堂之主的柳艳云之上。从尹星雪见到那小丫头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难得的练武奇才，而且悟性极高。同样的招式，兰衣要花上嫣儿三倍以上的时间才能领会其要义。 只是这丫头生性冲动易怒，小小年纪却嗜血好杀。这些如不加以控制的话，是及易走火入魔的。所以平日里让她做些琐碎的工作就是为了磨练她的性子，不许佩带兵器也是想消弱她身上的戾气，只可惜效果不甚明显就是了！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像兰衣，明知道她那温顺的性子不适合走这条路，却还是把她带进了这个漩涡之中，到头来…… “小姐，等等我！”嫣儿见尹星雪已然走远，急忙跑到紫憬灏的身前福了福身，便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小姐，你是不是在生楼主的气？”嫣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尹星雪身后，怯怯的问道。 尹星雪柳眉轻挑，淡淡的瞥了眼嫣儿，不置与否。 “小姐，你就是在生楼主的气！”嫣儿缩了缩肩，小声嘟囔着。 尹星雪停下步子，看着像是做错事般耷拉着脑袋，眼角却还不断偷瞄她的嫣儿。心中不断检讨，她是不是太过娇惯这丫头了？谁家婢女有这个胆子敢过问主子的事？ “何以见得？” “小姐这次回来从始至终都没有理过楼主，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嫣儿忿忿不平的指控着。“亏得楼主方才还挺身相救。” “所以，你这是在替紫憬灏鸣不平？” “嫣儿不敢！嫣儿就是不明白楼主对小姐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疼爱有加，可为什么偏偏小姐就是不能把楼主也放在心上呢。” “嫣儿，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要真是如此的话你便直说，看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小姐会为你做主的！”尹星雪拍拍小丫头瘦弱的肩膀，神情严肃的保证道。 这小丫头眉目清秀，灵气盎然，虽稍显稚嫩但看得出再过几年，必定会出落成一个娇美的俏佳人。 唉！要是将这么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给了那人，尹星雪心里还真是—— 开心啊！ 一想到自己可以因此摆脱两个麻烦，心底就咕咚咕咚……美的直冒泡！ “小姐！”嫣儿心下大惊，连忙四处张望，生怕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楼主耳中，届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嫣儿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的，还想留着小命好好享受呢！”跟了小姐这么长时间，她还能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 楼主在她心底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存在，她崇拜他，景仰他，但除此之外决无其他！她很清楚楼主的柔情只肯为小姐一人展现，至于别人在他的眼里都如同蝼蚁，随手一挥就能把她们送往极乐世界。 第十章 借刀杀人 “小姐，以后这种话万不可再说！现在兰衣姐姐不在了，你身边就只剩下嫣儿了。嫣儿早就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是跟定小姐您了！”小丫头拍拍胸脯，竟好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胸中莫名的涌现一股豪情，甚至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十分骄傲。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家主子愈发阴沉的脸色，一张小嘴还在喋喋不休的表着忠心。 “虽然嫣儿年纪还小，但胜在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小姐总不会忍心看着嫣儿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吧？”如果被楼主误以为她有觊觎之心，这条小命怕是要休矣。对于楼主的狠决，她从不敢质疑。 尹星雪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嫣儿，想知道她这份迷之自信到底从何而来？聪明伶俐是不错，但乖巧懂事？恐怕这四个字一辈子都和这丫头绝缘。 “小姐……”嫣儿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自然看出小姐眼神中的含义，当下脸颊潮红，扭捏的跺了跺脚。 “停！你家小姐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为了你自己的小命着想，现在最好马上离开我的视线。”尹星雪刚刚只觉得身体累，现在突然感觉心更累。 “小……” “小什么小，再敢开口我就把你打包，随便扔给哪个阿猫阿狗！”有这么个糟心的侍女也真是够了，看来再物色一个合心意的丫鬟是接下来的当务之急。 嫣儿愕然，怎么可以这样？一言不合就要把她送人，小姐真是太任性了！ “还不走？”她当初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同意将这个丫头留在身边！ “哦！”嫣儿诺诺的应了声，没办法，谁叫她只是个小婢女，撮圆捏扁端看主子的心情，除了认命接受外又能如何呢？真是可怜！ 待嫣儿耷拉着肩膀一步一回头的走远，尹星雪才缓缓开口。“出来吧！” “副楼主就是副楼主，无论什么时候警觉性都是这么高。” 声落影至。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是恭维吗？”尹星雪软语低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不！属下是由衷佩服副楼主的聪明才智！” “此话怎讲？”她可不认为这男人一路从揽天阁尾随而来，只为对她表达钦佩之意。 “副楼主刚刚那招借刀杀人，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 “星雪愚钝，不能领会卓堂主话中含义。”眼前的男人绝对是只标准的笑面虎，要是一不留心被他那温文尔雅的假象蒙蔽，最后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和他相比，尹星雪反倒更喜欢和炎展烈那个永远是一根筋的家伙打交道。 卓笑凡眼含促狭的凝睇着尹星雪，聪明的选择直接忽略她话中的嘲讽。 “刚刚如果不是尹副楼主略施小计，又怎会逼到楼主出手震断柳堂主的全身经脉？”卓笑凡意有所指的瞥向她那一小缕断发。 柳艳云那气势汹汹一剑，即使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想要毫发无伤的接下也绝非易事。不过他很清楚，那对尹星雪还构不成威胁，她不闪躲只是在等紫憬灏出手，然后又看准时机，在保证不伤到自己的情况下，让柳艳云的剑气削去几缕发丝。 不痛不痒，但却足以引发紫憬灏的怒火。 “卓堂主真是爱说笑，星雪何德何能让一向冷血寡情的楼主大人为我出手？只是巧合罢了，卓堂主多心了！”尹星雪不着痕迹的向一旁树影遮挡的暗处瞥去，目光森然。 “也是，无巧不成书嘛！对了，副楼主适才提到的那个新研制出的药粉，在下很感兴趣，不知副楼主能否割爱，赠与属下少许呢？”卓笑凡单手执扇，态度谦逊但却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存在。 尹星雪闻言不加思索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扔给对方。 “你说这个？全给你了！” 卓笑凡对她这突来的爽快深感意外，随即打开瓶塞在自己的鼻翼间轻轻一撩，里面的气味让他微微一楞，半敛下眸子不禁轻笑出声。 “这只是能招引蚊虫的普通药粉。”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尹星雪故作不解的问道。 “呵呵……没！没问题！” 尹星雪刚才只是说“传言西域有种奇花”，但这花是否真的存在谁也不知，否则也就不会是传言了。而她所谓刚研制出的药粉也只是指这瓷瓶之内的东西。是柳艳云做贼心虚才会让她有机可趁，不打自招。 至于柳艳云身边的那些飞虫，恐怕是早在和尹星雪说话的时候就被她把药粉撒在身上了吧！因为之前兰衣的尸体停放在那，所以大家并未注意，等到侍从把尸身抬走后，那些飞虫便自然受到药粉的驱引而围聚到了柳艳云的身边。 这样的结局是柳艳云没有料想到的。武功全废，经脉尽断，余生只能如废人一般躺在床上度过。而这一切皆拜于她心爱之人所赐。这比直接杀掉她更加残忍，没有尊严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第十一章 只为复仇 这就是尹星雪！ 聪明绝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城府。她总是能准确的抓到对手的弱点，给予最残忍，最致命的一击。 没有人希望和这样的人为敌，而卓笑凡也衷心的希望他们不会有反戈相向的一天。 “能请教卓堂主，我是哪里露出破绽的吗？”尹星雪饶有兴味的问道。 “你让嫣儿找出杀害兰衣的凶手，那就证明你们并不清楚都有谁参与其中，但如果世上真有那种药粉的话，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所以……”卓笑凡突然顿住话端，脑海中闪过一抹异样。 不对！以尹星雪缜密的心思，绝不可能如此大意，难道…… “你是故意露出破绽的？” 尹星雪粲然。“怎么会呢？这么做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怪星雪一时得意忘形，险些功亏一篑，真是让卓堂主见笑了！”尹星雪一脸羞愧的表情，让人不忍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卓笑凡蹙起两条剑眉，探寻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身上。 他会信她那套说辞才有鬼！ “卓堂主，不知……” “副楼主似乎对在下和柳堂主都有些意见，柳堂主暂且不谈，不知在下是否不小心开罪了尹副楼主？”尹星雪从不会称沈向晴和炎展烈为堂主，在他们面前她会显得格外的轻松惬意，而对他则是客气的过分，能不说话就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这种差别待遇还真不是普通的明显。 “卓堂主千万别误会，这只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出于本能的危机感罢了！” “笑凡不才，还望副楼主明示。”男人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对于那些潜藏在自己身边的威胁，正常人都会保持一定距离并多加防备，您说是吗，卓堂主？”幽黑的眸子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明亮，且——意味深长！ 卓笑凡闻言不动声色的淡笑着，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震荡不止。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一个人要走什么样的路，是荆棘丛生或是平坦开阔，都应由自己决定。因为你不能代替他承受生命中那些痛苦悲伤，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去干涉别人的人生。无论是谁，即使是亲生爹娘也没有那个权利！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清雅悠扬的声调却如同一记闷雷敲在了卓笑凡的胸口。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够好，没想到…… “你……不属于这里。”卓笑凡敛去笑意，一反常态的凝重表情下暗藏着几许释然，他不想知道她是从何时起察觉到他的目的，只是庆幸自己再也不用背负那种莫明的罪恶感，可以以最单纯的方式，堂堂正正的面对她。 “那我属于哪里？”尹星雪平静的看着卓笑凡，何处才是她的家？ 对了，她早已没了家！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所，御星楼也不过是一座妄图囚禁她的牢笼。 “……至少不应该把自己置身在阴谋与杀戮的漩涡之中。”他记忆中的女孩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她值得最好的对待。 卓笑凡的话让尹星雪不由的轻笑起来，笑他的幼稚，也笑他的单纯。 “我以为你很清楚我是因为什么才站在这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墨瞳瞬间迸射出的杀意，竟让一向泰然自若的卓笑凡呼吸一窒。 是啊！他很清楚，就因为太过清楚，才会这般心痛。 她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更多的是饱经剧痛后的空洞。 不会期待什么，也不在乎失去什么。 她……已经没有了心！ 现在的尹星雪只为复仇而活！ 第十二章 比试 荷绿点点，水波逐鱼。一阵微风拂面而过，吹皱了一池春水也撩乱了三千烦恼丝。 蓦地，一道如惊鸿掠天般的紫色身影飘然而至，深邃的目光紧锁着斜卧在贵妃椅中休憩的清丽佳人。千金难觅的天丝雪缎行云流水般的铺散开来，如梦似幻，完美的勾勒出女子娇美玲珑的诱人曲线。 贪婪的目光凝视良久，紫憬灏只觉呼吸渐重，最终也没有经得住蛊惑的俯下身子，缓缓的靠近那张他垂涎已久的樱唇。 蓦地，一道突兀的叫喊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暧昧。 “小姐，我都准备好了，就等……”没有经过敲门传禀便径直闯进门的小丫鬟，在看到屋内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时，吓得直接怔愣当场。 嫣儿现在才总算认识到小姐说的话有多么正确！她这副莽撞的性子，真的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给玩儿死。 她竟然好死不死的破坏了楼主的好事！ 紫憬灏缓缓的直起身子负手而立，阴沉的目光看得嫣儿简直是毛骨悚然，魂不附体，她甚至一点都不怀疑下一刻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嫣，嫣儿见过楼主！那个……啊！小姐刚刚吩咐的事情奴婢还没有办妥，请恕奴婢先行告退，楼主，您……继续！”语音未落，小丫头便一溜烟儿跑的不见了踪影。 …… “你教出来的婢女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半晌，紫憬灏幽幽开口，清冷的语调透着浓浓的不满。 “呵！”尹星雪星眸半启，唇角微勾，别有深意的冷笑一声。 自家丫鬟刚刚那副蠢样子自然是毫无保留的收入尹星雪的眼底，不过对于紫憬灏扔过来的黑锅她可不背。 “楼主莫不是忘了嫣儿是谁塞到我这摘星阁的吧？” 紫憬灏挥袍而坐，刚举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是了，他都差点忘了嫣儿是从麟隐卫出来的，后来才被他送给了尹星雪。 麟隐卫是直属于紫憬灏的贴身暗卫，御星楼最精英的存在。能成为麟隐卫的人，无不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考验，其忠诚度更是毋庸置疑。当年年仅十岁的嫣儿就是从麟隐卫离开，到了尹星雪的身边做了个默默无闻的小丫鬟。 “我看还是再挑两个稳妥的过来照顾你，至于这丫头先扔回麟隐卫，等调教好了再给你送回来不迟。”不然这样的事再来几次的话，紫憬灏实在不能保证尹星雪身边这个仅存的贴身丫鬟是不是还有命在。 “楼主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劳楼主费心了。”尹星雪起身，语调细软轻柔，精致的眉眼却透着几分锐利。 紫憬灏蹙了蹙眉，心中涌起一股被刻意疏离的不悦，随即又习惯性的平复了情绪，淡淡的道：“随你。” 其实他也清楚以尹星雪的性格，是不会容许麟隐卫插手她的事。当初嫣儿能到她的身边侍奉，完全是机缘巧合，而且严格说起来，嫣儿并不算他的人。 这个女人的防心之重，比他更甚！ 紫憬灏抬眸凝视着立在窗前的女人，过分纤细的身体显得弱不禁风，浅淡到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瓣透出一丝病态。 他自认心智谋略都胜人一筹，可是这么多年来无论他如何努力，却依旧看不懂这个女人。 尹星雪慵懒的倚靠着窗棂，似没有注意到男人幽深复杂的目光。 “这段时间一直奔波在外，武艺上恐有生疏，此时无事，不知楼主可愿赏脸赐教？” 男人一怔，两道剑眉微微蹙起，幽冷的目光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气，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的女子。 像是没有察觉对方无声的拒绝，尹星雪忽然欺身上前，青葱般的玉手同时探向腰间，随即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直逼男人。 紫憬灏见状脸色愈发阴沉，身子却依旧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 尹星雪嫣然一笑，不在意那可以算得上轻视的举动，手中软剑如游龙一般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意向男人呼啸而至。 她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 紫憬灏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微微一侧，轻松避开了刺过来的利刃。不怒而威的剑眉骤然收紧，手中的杯子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推射出去，直奔尹星雪的面门。 尹星雪腰肢一转，双脚轻轻离地，在空中快速的旋转两圈，手上攻势不退反进，在躲闪间找寻机会以更刁钻的角度攻向男人。 不过转瞬间一白一紫两道身影便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