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殒纪元》 第一章 烛龙 青年推开房门,走入房间之中。 这是一栋废弃的烂尾楼,墙上只来得及抹上一层薄薄的水泥,然而就算如此,轻轻一碰便能掉下一大片。地面一块地砖都没有铺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尘,青年每走一步都能扬起好大一片烟。在正对面的窗户甚至只有一个窗口的形状,钢筋杂乱地裸露出来。这样看来,那个摇摇欲坠的房门,反而是这个房间乃至这栋楼里,最豪华的部分。 透过钢筋能够看到对面处于黑暗的小区楼房,一个人家的灯火都没有。小区楼下的商铺大门紧闭,能够看见随着夜风摆动的褪色的转让贴纸。停车场上还横着几辆车,漆支离破碎,轮胎已经全瘪,轮圈也早已锈完,一眼望过去便能知道停了多少的岁月。 青年眉头微皱,挥手散去烟尘。他把背在背后的长条箱子小心地放下,打开。 里面躺着好几块狙击枪的部件。 他娴熟地取出,拼装,不消半分钟一把狙击枪便出现在这个房间内。狙击手又从箱子的一角取出一排装着各异子弹的带子,细心地贴在枪身前段。 打开三脚架,枪口制退器伸出杂乱的钢筋,他趴了下来,一只眼睛透过光学瞄准镜向外看去。 “渡鸦,我已经到达指定地点,做好了狙击准备。”青年开口道。 耳机里传来女声:“很好,冰翼。我将目标的位置发给你。” 话音刚落,青年另一只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上面明确地显示了“目标”现在正在进行的行动、透过最近的监视摄像头拍摄下的“目标”的画面、他距离目标的直线距离、还有现在城市的风力湿度气温等环境要素,以及在右下角的一只不断冒着像素爱心的细小像素蓝色渡鸦。 青年盯着全息投影看了半分钟左右,随即打开了光学瞄准镜的镜头盖。透过瞄准镜里是一片漆黑,然而青年似乎不受影响,轻微地调整枪口的角度,右手取下带子上的一颗子弹装填进去。 枪口发出闪亮的白光,制退器喷出烟雾,狙击手扣下了扳机。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他在3秒的时间内再度完成了瞄准,取下子弹,装填,射击一系列动作,每一个动作高速而又精确,枪口的白光还未消散便再度亮起。 在他手中,这把沉重的狙击枪宛如普通的步枪一般。 第九发刚出膛,青年毫不迟疑地背上狙击枪上的背带,不管放在一旁的箱子,径直从窗口一跃而下。 · 第一颗子弹发着曳光,末端伸出2块小小的稳定尾翼,正如同青年的计算般,向目标的地方前进。 目标——这个红发红瞳面容英武的中年人,正在给面前巨大的机器人进行养护工作。正当他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想要擦一下汗水时,一颗曳光子弹精确地穿过机器人的缝隙,来到他的眉心前。 然而在下一秒将要被击穿眉心的他,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他伸出手,放在他的眉心前,做出一个弹指的动作。 子弹就这样,被他小小的动作硬生生改变弹道弹了回去。 中年人似乎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下一颗子弹,转身躲了过去,随即跃起,再度躲开第三颗子弹。在空中旋转,接连躲开第四第五颗子弹,平稳落地后的他向前扑倒,第六颗子弹也被躲了过去。迅速地弹起,回避开第七颗子弹。保持半蹲的他刚想向前冲刺,右膝盖便被一颗子弹击穿。子弹在骨肉中不断的旋转,破碎,空腔效应造成的二次伤害让中年人直接被击倒在地。 跳弹导致的伪达姆弹效果吗…… 中年人来不及思考了,他能感应到四面八方都有因为跳弹而弹向他的子弹,如果这些子弹打中了他,毫无疑问他会被撕成碎片。更加致命的是,他还能感知到有一颗子弹趁着他被断腿的节点,直直地向眉心飞来。 他用尽全力挪动身体,试图让子弹不飞入他的眉心。 事实上,他成功了,这颗子弹因为他的移动射入了他的左眼。然而那不是一颗普通的子弹,而是一颗高爆弹。 引信被击发,高爆弹直接在他的左眼处爆炸,炸碎了他一半的大脑。身体又因为各处的跳弹的打入而彻底的动弹不得,这时候如果有还有一颗子弹过来——不,没有假设,最后一颗也就是第九颗子弹破空而来,在他的右眼注视下击穿了眉心。 · “任务结束了,目标已经被击杀。” 耳机里传来刚才的女声,宣告着任务的结束。 青年骑着一辆摩托,并没有给予任务结束的喜悦:“不,没有结束,你再仔细看看。” 背后隐约传来爆炸声,青年明白那栋烂尾楼被弹回来的子弹爆破了。 “什么……这不可能!”伴随着有点伤耳膜的惊讶声,青年加满了油门,向前疾驰。 “任务等级改变,从B级上升到A级,立刻和总部报告!” 中年人支离破碎的尸体忽然间燃起了冲天的火焰,而在火焰之中,中年人的肢体重新组合、生长,在极短的时间内中年人便完成了自我修复。他的眼眶里不再是眼球,而是眼球被烧尽后,取而代之的两团白色的火球。眉心的洞口慢慢地收紧,一颗子弹被吐了出来。 中年人将子弹接住,一眼就看到了子弹底部,有一个被冰缠绕着的羽翼的标志。 “奥丁……” 他的声音宛如数个人有错位地讲话,带着重叠的音效。 子弹瞬间被火焰吞噬,融化为了钢水。 再度抬手,周围的数十个巨大的机器人发出嗡的启动音效。他将手抬起,指着天,不远处的武装直升机驾驶舱的仪表盘亮了起来,螺旋桨开始转动。 另一只手也抬起,对面机库的十几辆坦克履带缓缓启动,争先恐后地涌出机库。 仅仅用了几个动作,整个军事基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猛兽,开始了咆哮。 中年人,则是在不断冲出军事基地的钢铁洪流中漫步,坐进一辆悍马的副驾驶。 而缺乏主驾驶的悍马,忽然发动了起来,方向盘凭空转动。悍马在基地原地转了180度跟随着洪流冲了出去。 · “无人化军事基地代号11A-42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自动启动,推测是‘烛龙’的精神领域所为,精神领域评价等级上升到A+ “总部已经发来回应,任务等级被临时上升到A级,现在任务撤退/放弃/失败将不会影响评价。” 听着耳机里的声音,青年歪着头:“放弃是不会放弃的,立刻执行B计划。” “呃,B计划?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东西。” “很简单啊,暗杀不成那就强杀,这就是B计划。” “好吧,我把通过城市监控网络推测出的烛龙的行动路线发给你。” “麻烦了。” 不消一会,右眼的全息投影再度出现,这次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地图,地图上有一个红点正在高速地向出城方向移动。 “注意,右方有两个自律机器人即将经过你的前方路口,预计接触时间:41秒40秒39秒” 青年仍旧不为所动,左手从腰带抽出一把外形酷似沙漠之鹰的大口径手枪,摩托侧面压下,横着滑出路口。 在青年滑出路口的瞬间,手枪枪口喷出火光,子弹直接击穿了机器人腿部正面装甲的接缝。 高爆弹在机器人的接缝处爆炸,机器人一只腿被瘫痪,摔倒在地。另一个机器人迅速判断出前方的人就是要攻击的目标,后背的方形盖子打开,一排排的小型导弹发射架伸出。 机器人身上,射出了密集的导弹。 而被击倒在地的那位,则抬起右臂,上面安装的转轮机枪飞速地旋转,倾泻出大量的弹药。 就在这个枪林弹雨之中,青年的手枪不断喷出火光,射速宛如冲锋枪一般,将挡在他正面的不论导弹还是子弹一一打爆。 然而不论手枪有再高的速度,也无法与转轮机枪匹敌,子弹眼看着就要突破他的防线。就在这时,转轮机枪突然发生了爆炸。 不是自然的炸膛,军事武器不会那么容易炸膛,而是一颗高爆子弹穿过转轮机枪的火线,射入了机枪的枪膛中。 失去了右臂的武器,倒在地上的机器人还想用左臂的武器,却早已来不及。青年已经来到距离它很近的地方,右手凭空出现一支被一层冰封着的长枪,刺穿机器人背部的装甲和被装甲保护着的核心。 机器人没有爆炸,而是在下一个瞬间被冻成了冰块,碎成四分五裂。 剩下的机器人还没反应出来发生了什么,便被长枪从正面击穿,和他的同伴死的一模一样。 “精彩的战斗,但是他们已经将你的位置信息上传到了军事基地内部网络中,即将和你接触的是一架武装直升机。” “解决它。” “好好好,不过我先提醒你那帮军队的产物开始组织包围网,我虽然骇进了警察系统里调动了警察力量帮你拖延,你还是尽快解决它们比较好。” “了解。” · 听着耳机里青年那仍然不为所动的声音,女性摇摇头,将放在大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拿到一旁。 看着青年所在的方向,吹着城市最高的电视塔上的夜风,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 “真想看看这家伙惊讶的表情啊。”感叹的话语从她的嘴中流出。 径直走到早已架在一旁的反器材狙击步枪,瞄准、计算、射击,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子弹大小的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APFSDS)穿越层层的空间,精确地击中了武装直升机的装甲接缝,打入直升机引擎并发生爆炸。 失去动力的直升机旋转着撞上早已人去楼空的高楼,燃起漫天的火光。 “接下来就看你了,星极。” 第二章 烛龙殒 神,是在被统称为“四大灾变”的最后一灾地灾结束后,天地之间从元素枯竭状态恢复时出现的。在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他们的出现是毁灭性的。 他们的本质是疯狂的。是生物在精神陷入极度疯狂以后,体内潜伏有神之力的便会觉醒为神。这些觉醒的神有着各式不同的能力,在远东地区由对神猎杀组织——羿命名并发出击杀的任务。如果放任这些觉醒的神不管,天知道他们会带来多么恐怖的灾难。要知道B级以上的神就不是依靠数量解决的了。 尽管科技经过了长足的发展,人类智慧的结晶仍然无法对A级以上的神产生足以致命的杀伤。就在人类一筹莫展之际,一群人开始了对自身潜伏在体内的神之力展开研究。 最后,他们想出一个办法,就是将体内还未觉醒的神,也就是尚未深陷极度疯狂的自己,完全的吞噬炼化神之力,在未陷入疯狂的情况下运用神的强大力量与神战斗。比起神的觉醒来说,这样做并成功的人十不存一,但是也让人类拥有了能够与神对抗的核心战力。 当然这并非绝对,据说在遥远的国家,还有其他的与神对抗的妙法。不过对于远东地区来说,来不及再度进行系统的学习与改进了,吞噬炼化体内的神力这种方法便流传下来,成为该地区主流之法。 而被“渡鸦”唤做“星极”的青年,以及“渡鸦”本身,就是成功的例子之一。 · 星极将深深插在墙上的长枪拔出,在手中转了一圈,刚要甩手,身边的楼房墙壁却发出剧烈的崩毁声。 一个自律化机器人破墙而出。 与此同时,右边的路口,两辆坦克也将星极纳入它们的射程范围。 “先头部队吗,有趣。” 星极这次没有重新骑上车,而是站在原地,与几乎2倍身高的机器人对视。 下一瞬间,机器人还未抬起手对星极展开攻击,便与之前碎在此地的同胞遭受了相同的命运。 能够感受到背后即将到来的来自坦克的高爆弹,轻身侧移,做了一个很小的动作。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个很小的动作,让他出现在街道的另一边,注视着高爆弹的爆炸。 瞥了一眼远处的两辆坦克,星极将手中的长枪投了出去。 被选定为目标的警报在其中一辆坦克的驾驶舱响了起来,自律化系统发出指令,两辆坦克飞速的倒退,呈现一前一后的阵型。同时坦克正面的主动防御火控雷达进行判断,启动了主动防御系统。 然而大量的弹丸击打在长枪上,没有造成任何的损伤,长枪就像毫无动能损失一样,直直地朝着坦克的首上舱盖飞去。 作为高机动中装甲特化型的无人化轻型坦克,坦克开始进行不规则机动,并将全部的主动防御打了出去。 长枪却像锁定了它一样,不论坦克如何机动,长枪都会自动对路线进行修正。 终于,长枪在坦克计算机的凝视下,将它击穿。 与机器人同样的命运出现在它的身上,整个车体的动能戛然而止,被冰冻在原地并炸成碎块。 还未完全散去的冰尘中,星极握着长枪的身影逐渐清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将剩下一辆坦克的炮塔整齐地切下。 被一分为二的坦克自然也是碎成冰冻的碎块。 更多的轰鸣声在耳边细微地响起,他知道这是包围网已经完成,正在向他收紧。 “人类智慧的结晶,是无法与神抗衡的。” 脑中忽然回响起组织老大的一句无奈的话语。 冷笑,他的背后伸出由冰结成的六翼,轻轻一振,径直冲向空中。 能够看到,周围街道正在稳步进行包围的军事产物,纷纷抬起观察镜向空中的星极。 而星极并没有让它们失望。 六翼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极短的时间宛如树枝般快速的扩张,而翼的尖端,也分裂成为数个末梢。锋利的末梢,配合着在极快的生长速度,就像一支支高速的投枪,在这些智慧结晶还没能做出回应之前,便将他们一个不剩地全部刺穿。 在极短的时间内冰结,破碎,脆弱程度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人类数千年来的智慧产物,就像是随处可见的纸片般无力。 整个包围网现在重新回复了宁静,只留下一道道宛如树枝般不规则扭曲的冰束插在地上,而这些冰束向上收起,中心便是张开新的冰结六翼的星极。 他六翼微振,欣赏着这群由他一手造出的美丽又残酷的冰束。 仅仅只用了一手,他便将包围网尽数摧毁。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华丽的一招了。” 耳机里恢复了与渡鸦的联络。 “在来的飞机,我看到一只正在生长的榕树,用神力预见到它生长到壮年状态的全过程,这个过程启发了我。” “还真是喜欢把神力用在奇怪的地方。” “总是要有消遣的地方。” “那你既然这么无聊,为什么不来找我?” “把‘烛龙’具体位置发给我,我能感知到他还没有出城。” 仍旧是不为所动,星极望着一片漆黑的城市和还在燃着熊熊烈焰的废弃高楼,焰光在他金黄色的瞳仁中跳动。 “不要转移话题,已经发给你了。” “现在不是扯淡的时候,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全息投影中的代表烛龙的红点,只是在环城的高速上不断的行驶,就算来到出口也没有丝毫出城之意。 等着我来吗,还是有什么不能就此放弃的事物。 疯狂的人也有要守护的事物吗,有趣。 六翼一振,星极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冰蓝色的轨迹,轨迹的末端,则是片片散落的冰晶片。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 电视塔顶端坐着的渡鸦合上笔记本电脑,背起和她差不多长的反器材狙击步枪,纵身一跃。 · 坐在高速行驶的悍马中的烛龙忽然睁开眼。他的火球眼珠虽然无法分清他到底在看哪里,但是却像人类眼中冒出神光一般亮了起来。 抬手打开顶盖,烛龙跳了出去,稳稳地落在车顶盖。 尽管悍马是全速在奔驰,但是不远处后面的星极,和车保持了一个0的相对速度,静静地浮在空中。而跟随着悍马的2个机器人早已被他消灭殆尽。 六只冰结的翼在空中完全的张开,不论是衣服还是蓝色短发,亦或是表情都保持着纹丝不动,比起站在车顶,眼中的火焰头上的头发因为风压得乱动的烛龙,星极此时更像一位神。 “奥丁……” 迎着星极几乎是俯视的目光,烛龙缓缓开口。以他一句轻声为信号,星极投出手中的长枪。 长枪带着刺耳的厉啸声向烛龙飞去,在不足2秒的时间内便来到烛龙的面前。 烛龙伸出双手,摆在胸前做出一个碗状。强烈的热风在他的手中以肉眼可见地旋转,在星极的肉眼观察他的手在热风的光物理作用下扭曲。 然而这没有任何用处,对长枪的速度毫无影响,连着烛龙和悍马一同死死地钉在年久失修的高速路上。 悍马的装甲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整个地被压扁,发生巨大的爆炸。爆炸的暴风将星极卷入,然而六翼产生的屏障让他纹丝不动。 暴风散去,星极知道烛龙不会这么简单地死去,手轻轻一抖,长枪再度出现在他的手中。 果不其然,全身包裹在烈焰中的烛龙在已经化为残骸的悍马中跳了出来。 “不愧是必中的流星之枪——昆古尼尔,我果然还是托大了。” 爽快的声音从中年男子的喉咙发出,能够看出他在成为烛龙之前,一定是一个豪快热情的男人。 星极顺手甩了一个枪花,将枪尖遥指着烛龙。 中年男子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连奥丁都被人类所驯服了。” “大概吧。”星极没有否认,“或者说奥丁一开始就不是你那边的。” 中年男人双目圆睁,尽管看不到瞳仁,但是能够感受到他的怒火中烧。他压下重心,右手隔空打出一记炮拳。这一拳的气劲,融合着强烈的热风,隐约能够看出一个有着中年男子模样的无手无脚的龙。 然而如此具备气势的一击,星极手中的长枪一点在气劲化成的中年男子脸部眉心处,这条龙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冻成冰块,重重地摔在地上。 摔在地上的龙挣扎了好一会,才摆脱冰冻的状态,重新回到中年男子的身边,浮在他的背后。龙轻轻地呼气,整个空间的温度开始飙升,不到10秒的时间内便达到了80摄氏度,而且还有呈指数增长的趋势。 地面因为高温开始发出噼啪声,一阵阵刺鼻的味道散发出来。就连之前的废墟,渐渐地下沉。这样的光景,地面好似一滩烂泥。 就算是如此炎热的环境,星极的冰翼仍旧不受影响,六只冰翼在空中微微地振动,散落着一片片的冰晶片。这些冰晶片暴露在高温下,却没有任何的变形,悠悠地落在地上。哪怕与融化的地面接触,和散落时如一。 “没有用的,即使你已经成长到了今天。”长枪在空中一甩,一道冰凝成的刀刃便向烛龙飞去。 烛龙灵活地回避,快速地向星极奔去,同时手中不断地出拳。地面被烛龙重重地踩出深不见底的靴印。 拳的气劲带起弥漫在整个空间的热风,让星极身边瞬间多出了难以数出的龙。这些龙整齐地冲向星极,不断地在他六翼张开的屏障上爆炸。 爆炸的暴风还未散去,烛龙的身形便已经出现在星极的面前,一拳打在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的屏障上。 玻璃碎裂声响起,屏障化为一块块的冰片碎落,而烛龙的拳势不减,就要将星极的胸膛刺穿。 计划即将得逞,中年男子那带着细小皱纹的脸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笑容凝固了,不,是被冰冻了。 细小的冰锥刺穿了他的眉心,配合着随后插入的长枪枪尖,将位于眉心的神格刺成碎片。 烛龙的身体就这样在空中被冻结,随后爆炸成碎块。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我的力量不是你能比拟的。” 星极的话语,深深地刻在烛龙临死前的精神领域中,可惜他再也没有咀嚼这句话的机会。 第三章 梦呓 少年不断地在密林中穿行。反复的辗转腾挪,密林的灌木、荆棘、枝叶对他毫无影响,仿佛他就是身在广袤的平原上奔行。 忽然回头,少年通过他超人的听力,明白了“他们”也在后面穷追不舍。 该死,这样没完没了的。 少年心中暗骂,转身,踏步,再度向左垫步,右脚踩上树干。树干上藤蔓因为少年脚踩的冲击不断地震动,好似拥有生命一般。他顺势跳起,左脚踩着另一颗树干,就这样跳上了一株及其高大的云杉上。 他没有停留,灵巧地在树枝之间穿行。 能够听到,“他们”因为少年留在地面的痕迹突然消失暂时停止了。 不过那仅仅只是暂时的,以“他们”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和搜索能力,很快就能猜出少年的行动。 果然,伴随着及其轻微的震动声,“他们”同样选择了跳上树木去追踪。 虽然没指望就这样甩掉,但是反应这么快,很有可能赞布吉也在里面。 那家伙也投靠了吗,如果为真被抓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果然在这里。” 浑厚的声音钻入耳朵。 少年下意识抬手格挡,没想到来着力量完全超过他的想象,仅仅一拳的冲击力就让他飞了出去。 混乱中,少年能够看出自己被打出了密林,向着一处断崖飞去。如果不及时停下来,便会从不见底的峡谷间坠落。 急忙在空中调整姿态,少年虽然狼狈不堪,仍旧以还算平稳的姿态落地。能够听到脚边传来石头落地的声音,他却没办法放松下来。 攻击者见这一击并没有将少年打下悬崖,没有追击,而是向后一跃,伫立在少年面前。 是一个褐色肌肤的少年。虽然说是少年,但是脸部和裸露出来的肌肉,却刻着厚重的伤痕,教人看不出本来的面貌。黑色的眼瞳中充斥着坚定与冰冷,可以预见到,与他交涉的可能性是完完全全的零!头发被完全剃下,上面隐约可见戒疤与一道几乎是横跨头顶的竖向可怖疤痕。 他的身材很瘦削甚至是瘦弱,裸露出来的肌肉也没有那么的扎结,仿佛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然而少年明白,这种肌肉远比那些看着很结实的肌肉恐怖了数十倍不止。 “赞布吉,这半年来不见,你居然这么快从肉体蛊中修行回来。” 少年强压下接近暴走的气息,声音平静地与眼前的人交谈。 所谓肉体蛊,就是将修炼者埋入九九八十一种毒虫之中,泡以剧毒之药,在这毒中之毒的环境中不吃不喝不睡一年到三年时间,借以这种环境淬炼肉体与精神至强。这也是一种仪式,成功者有权利向上一步,踏入核心。 “托你的福,苏星极。我听到那样的消息很震惊,便提前结束修行出来了。”赞布吉的语气中流露出痛心,“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我们。” 眼神毫无变化。 “背叛?明明我才是被背叛者!” 少年也就是苏星极站起身,大声吼道。 赞布吉还未回应,他的后面走出一个人,不住地拍手:“你就尽管地抵赖吧,背叛是不争的事实,如何地说辞背叛者的烙印早就深深地烙在你的灵魂里,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你也是背叛者。” 来着是一个标准的亚洲人面孔,年龄大约已经过30,穿着一身华丽的僧袍,只有右手部分裸露在外。裸露在外的部分肌肉和正常人不同,一道道的突起像树根一般,向心脏部分聚集。这些突起向后延伸,将他的右手完全地包裹,令人有着难以描述的不适。他和赞布吉站在一起,反而还显得赞布吉高大许多。 面相枯瘦苍白,宛如死人一般。 “塔卡,你这个害死松坎达木杰孜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果然是生气了,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值得我们的一位杰孜背叛,他的人生应该是发光发热了吧。” 塔卡语气带着强烈地轻蔑。苏星极拖起气息尚未完全平息的身体,就要向塔卡扑去。 “欸呀呀生气了?何必为那种家伙生气,他可是要把‘尼黑兰’带到圣地的罪人呢,要不是我们及时处理圣地早就被那帮野蛮人破坏了。” “圣地?‘光军’正统早已失传那么多年,所谓圣地早就对我们一文不值,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死了那条心,让山下的村民能过上平稳的生活!”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看来罪人对你的影响可真是不小呢,毕竟是他在‘尼黑兰’的基地将你选中,又教导了你十几年。但是啊这个可不能让甘珠丹池听到,不然到时候追击你的就不是我们,而是那些佛陀了。到时候恐怕你就没有那么好运还能在这里闲聊” 塔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向前几步,站到赞布吉的前面。 “这样吧,如果你能在这里投降,并成为我推翻甘珠丹池的一部分力量,我或许能在这里放过你,回去求求情让他给你一条生路。”做着轻佻的动作,塔卡仰着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么杰孜大人,你会怎么选择呢?在这里粉身碎骨?亦或是随着我推翻他而更进一步?” 塔卡的声音在苏星极耳中是那么尖锐。 “你这个家伙,我要把你活生生撕裂!”身处愤怒的苏星极向塔卡奔去。 “看来谈判破裂啰?那好,赞布吉,解决它。” 塔卡一脸惋惜,拍拍手,又转身拍了拍赞布吉的肩膀。 赞布吉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苏星极,又看了一眼塔卡:“那就按之前承诺的一样。” “欸你都堪达了还这么磨叽,好好我会遵守的,而且完成这个我会向甘珠丹池引荐你,想必你也会升到杰孜。”塔卡不耐烦地挥挥手。 “杰孜不重要,你只要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就行。” 赞布吉向前一步,挡在了苏星极面前。 他压下重心,单手伸出,回转,就要将苏星极的手抓住。然而苏星极能到达杰孜,岂是省油的灯?右手将计就计被擒住,顺着旋转方向转动,随即在赞布吉力道有所松懈的瞬间,突然发力开始用力顺着方向旋转。 赞布吉措不及防,被带入苏星极的节奏,可以说赞布吉反而即将成为被擒住的人。 褐肤少年见势不妙,左手发力打在右手的上臂,硬生生地将手抽出。苏星极当然不认为赞布吉这一手能对他本身造成有效的伤害,右手握拳压下,就要使出勾拳。 这个动作对赞布吉来说太慢了,他非常轻松地做出正确的回避姿态。然而没想到这个聚集着杀气的一拳,只是蓝发少年的一记虚招。 左手宛如炮弹,正正地击在赞布吉的胸口。赞布吉感觉胸口仿佛被击穿一般的剧痛,要不是肉体能力了得恐怕已经殒命于此。 只是副手就有如此的力量,不愧是组织里人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的杰孜。 然而苏星极的攻势还没有结束。他收回左拳,趁着势使出右膝撞。 早已习惯残酷训练的神经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这估计是赞布吉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当然赞布吉并不是完全被动,他趁着膝盖还未撞到的时候,抓住了苏星极的右手手腕,死死地钳住,这才没有飞出去。不仅如此,利用身上不小的动能,强行将双腿还未完全落地的苏星极拉过来,用褐色的铁头狠狠地撞在他的脑门上。 响亮的声音差点盖过峡谷下奔流的江声,可以想象其中之痛。 不过这两个身体素质和怪物无异的家伙,仅仅只是短暂的失神罢了。更加令赞布吉没想到的是,苏星极居然比他还要先恢复。 早恢复哪怕十分之一秒,都是巨大的差别。苏星极直接出脚,将赞布吉生生踢退数步。褐肤少年想要重整姿态发动攻击,现实却没有给他机会。 “赞布吉,你太让我失望了。”耳边传来塔卡冰冷的声音,赞布吉只来得及看清塔卡出掌,便见到苏星极的左臂肩胛骨被击碎,连着左手被打飞出去。左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堪堪停在崖边缘。 “什……!” 苏星极难以置信地盯着原来还有左手的位置。实实在在的空虚感和剧痛感却不断地证实着那的确是事实。仅仅一掌,就将一名杰孜的肉体破坏?就算是甘珠丹池也没有这种恐怖的能力,塔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一丝丝地恐怖在赞布吉心中升起。 鲜血喷薄而出,苏星极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而塔卡则走到震惊的赞布吉的面前,狰狞的右手还滴着苏星极混着淡青的暗红血液。 赞布吉忍不住退了半步,做出备战的姿态。尽管如此,他还是大声质问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战斗,你为什么要插手?而且还违背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声音蕴含着强烈的怒气。 “因为啊,你太慢了,这样打下去打到太阳下山都分不出胜负,而且我也没违背我对你的承诺是不是,你看看他还活着嘛。”塔卡没有擦拭手掌上的血液的打算,随意地指指地上的苏星极,仿佛只是碾碎了一只蟑螂那么轻松。 “你!” 赞布吉气到组织不好语言,刚想迈步走向苏星极,却被塔卡伸手拦下。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不然我有权判断你也背叛了。到时候你会不会比苏星极杰孜还要惨我可不好保证。” 想到塔卡恐怖的实力,赞布吉不禁缩了一下,随即恢复。 “让开,我不想和背信弃义的家伙谈话。” “欸呀呀也就是说又破裂?我还真是不擅长谈判呢。”塔卡的话语如此流出,脸上却没有一丝遗憾,反而充斥着可以攻击赞布吉带来的快感。“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 抬起手就要发动攻击。 “卑鄙……的家伙,竟然趁我们战斗之际偷袭我,和你害死松坎达木杰孜一样不可饶恕!” 苏星极的声音在后方传来,充斥着仿佛能吞下天地的怒气。 “那又如何?战争可是胜利者的历史,失败者没资格———这是什么!” 塔卡想要转身,却发现双腿已经被厚重的寒冰封死。他用尽恐怖的力量却无法挣脱,只能原地将身体转一半过来想要看到苏星极。 而在塔卡面前的赞布吉看到了,苏星极左部的巨大伤口已经被一层薄薄的冰封上,不再流血,而右手撑着地面,一道冰白色的路径从他的手一路伸到塔卡的脚部。 “没错,战争是胜利者的历史,既然如此你就成为历史车轮下的尘埃吧!” 冰迅速凝结,塔卡惊恐地注视着自己被快速冰冻的冰完全侵蚀,随即成为一尊冰雕。 轻微的裂开声从冰雕身上传来,并不断扩大,最后发出响亮的爆裂声,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塔卡就此爆成冰渣。 赞布吉难以置信地看完了塔卡死亡的全过程。 如此神气又强大的塔卡,就这么死了?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苏星极蹒跚地站起来。赞布吉这才将目光收回,想要上去扶着断臂少年,却被他抬手阻拦。 “没必要过来,塔卡说的没错,如果你这时候走过来就是和我同罪。”苏星极一步步地走到崖边,捡起还滴着鲜血的左手。他的右手发出寒气,将左手完整地封入冰里。 “我不认为师父做错了,我也不祈求你的认同。不过塔卡的死,只会是一个开始。”说完,蓝发少年向后仰身,从高绝的断崖坠向雅鲁藏布江中。 赞布吉伸出手,停顿了一会,还是收了回去。 第四章 斯莱布尼尔,其之一 “星极,星极?” 蓝发青年霍然睁眼。进入眼帘的是坐在对面的龙潇雨的脸。棕色的长单马尾显出她的干练,凛然的黑色眼瞳照出有些茫然的苏星极的面孔。 尽管有着靓丽的容颜,要是被外表所欺骗,在知晓她的本性之后恐怕会对人生产生不小的怀疑吧。 苏星极认真地思考着此处为何处,终于才意识到现在的他在总部所配给的垂直起降运输机里面。看来是龙潇雨讲的内容实在是太无聊,让他有机会走神回想起过去的某事。 “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没错,所以能再说一遍吗?” 苏星极干脆地承认。毫不意外的回答,龙潇雨不禁扶额叹息。 “好吧。你听说过《磨兽》这部电影吗?” “没,这部电影怎么了?” “第七部续集《磨兽:破坏神》就要上映了,正好在‘第二次纪念日’的假期中,你说我应该买下哪家影院,好好地享受一下只有我们两人的观影体验?” 龙潇雨炫耀似的甩了甩手中发着耀眼白光的智能手机。方才苏醒的苏星极眼睛尚未能够完全对焦,智能手机的白光让他的眼睛感到些许的刺痛,不禁眯起眼。 “你的意思是这些你都看不上?”龙潇雨误解了苏星极的表情,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几下,打开一个新的页面,“好吧我还有备选方案——喂别走神!” 龙潇雨话还未说完,通过苏星极的金色瞳仁判断出青年没有在看着她,而是透过她背后的舷窗,望着已经被笼罩在云雾中的废弃城市。 “怎么了?” 意识到苏星极并非走神,而是在观察着那一片城市废墟,问道。 苏星极的神之力是“奥丁”,是一种类似于预知未来的能力,能够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某些事物的未来动向,还能使用神之力看到某件事物的未来,也能对于可能会危害他的事物有着准确的预判能力。之前对于烛龙的狙击失败的预言,和烛龙可能动向的预判,都是出自这个神之力。 他莫名地望着那里,就意味着那里会发生什么—— 城市废墟中心突然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将已经接近凌晨的夜空照的宛如白昼。这道火柱没有减小,反而有扩大的趋势,并不断的扭曲。龙潇雨明白扭曲的不是火柱,而是他们与火柱之间的空气,产生了一种火柱在扭曲的错觉。 哪怕隔着半个城市半径的距离,火柱的炙热透过特质装甲加厚的外壳,传入飞机的内部。抬头看一眼温度显示仪,上面的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明明内部循环系统和制冷系统已经处于全功率运转状态,势头仍然没有降低。 显然,如果继续留在这个区域,不说这两位猎杀者,飞机上机组乘员首先无法承受。 苏星极扯下一旁的内部通讯装置,接通驾驶部分的联络频道:“打开舱门,让我们空投下去,我会用冰将这里的温度降下并维持在正常水平,这时候你们趁着神之力尚未消退的时间立刻离开这片区域!” “可是……” 通讯装置传来机长的声音。 没有什么可是的,人类智慧的结晶是无法与神抗衡的,立刻执行命令! 高温导致声音开始扭曲,机舱腹中的钢板也开始发出阵阵的呻吟声,龙潇雨只能通嘴型判断出苏星极在讲什么。 就在温度显示仪的警报器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时,屏幕上的数字突然停止了跳动,并开始逐步向着常温回退。能感受到周围不再炙热,龙潇雨舒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这是苏星极在使用他的“神之力”。 这个“神之力”到底是什么,苏星极回答得很模糊,但是他很坚决地否认了这是奥丁的一部分。 而且这个冰的神之力,所具备的力量一次又一次超出龙潇雨的认知。 “嗯……” 龙潇雨看着智能手机上的画面,发出疑惑的声音。 尽管在进行如此长时间大范围的神之力使用,苏星极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走了过来:“怎么样?” “不好说,通过我简单修复的闭路电视系统,在城市还能运作的几个摄像机并没有传回来异常的图像。里面的图像自从烛龙死亡以后,什么异样都没有,不论是因为高热产生的空气扭曲或者是路面融化,哪怕这架运输机正在遭受神之力的炙烤。” 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蓝发青年开口道: “可能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苏星极伸出手,在他的眉心上划出一滴血。划出来的一滴血没有按照常规的物理现象运动,而是呈一个近乎完美的球形,在苏星极的食指指甲不远处悬浮。 “这……” 苏星极手将血珠完全地包住。等到再度张开,手心里已经是两颗被冻结的血色小珠。 苏星极示意龙潇雨张嘴,将血珠弹入她嘴中,同时自己也吞下剩下的那颗血珠。 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龙潇雨能够感受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变为碎片,身体也像坠入万丈深渊一般,感知里充斥着强烈的失重。她忍不住伸出手,这时苏星极的手也恰到好处地握住了她的手。 碎片化的一切与感知在抓住苏星极手的瞬间再度重组,周围的一切似乎回退到那位神出现之前。唯一的不同,便是牵着手的两人。 “很好,奥丁之血让你成功穿越‘魂之境’。” “‘魂之境’?你是说我刚才在‘魂之境’?这怎么可能。” 龙潇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我们’。事实如此,这位神似乎将自身的‘魂之境’外化了。” 苏星极透过舷窗望着一片死寂的城市废墟,确定地回道。 所谓魂之境,就是神的灵魂所产生的一种领域。这是一个完全由神所掌握的领域,一切的一切都随着神的所想而变化。神在它的‘魂之境’里就是真正的神,日月星河山川万物只在一念之间。当然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领域并不是无解的,将‘魂之境’暴露出来也就意味着将自身的灵魂暴露出来,一招不慎可能会从灵魂层面直接被消灭。 神是一种唯心的生物,起源于人类对于世界的疯狂认知。这些怪物不论肉体怎么毁灭都会再度重生,一次次地对着这个令他们扭曲的世界发泄着怒火,若是想要完全消灭他们,有两种手段:像之前苏星极击杀烛龙那样直接打碎神格,或者是进入神的魂之境消灭他的灵魂。 然而神格的硬度远超人类的硬度标识能够衡量的地步,苏星极能够击碎烛龙的神格完全是因为烛龙与他的力量差距悬殊。一枚高等级的神格甚至能够在人类终极武器中心完好无损地存在,意味着直接击碎神格是非常困难的行为。 第二种进入魂之境消灭灵魂看似简单了许多,更能获得一个不被魂之境包裹的纯净神格,难度与第一种不逞多让。魂之境是神的领域,在这里神拥有绝对的主动权,进入者甚至还有会被神的疯狂认识污染精神的危险。 “为什么这位神选择了将魂之境外化出来……难道说他的精神领域的足够强大给予了他这样的信心?” 龙潇雨不禁摸着下巴思考。而苏星极接下来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并非是信心,而是无知。 “在魂之境中,他的目的似乎不是我们,而是整个被魂之境笼罩的区域,并且方向非常的混乱,就像小孩在进行的蛮不讲理的建设与破坏行为一般。我认为,在我们两个都持有如此强大神之力的情况下,一般情况下对我们视而不见的可能性很低。” “难道你想说,这位神,并不是一般人类?” “把人类去掉,这位神很有可能不是人类。” 苏星极给出肯定的回答。 “非人类的神吗……这样的例我从未听说过,不过动物也会陷入疯狂并产生神格,这和现有的对神的理论研究有着巨大出入啊。” “估计这个谜题,要由我们亲自解决了。” “这样说来,你当时为什么不选择攻击烛龙的魂之境而是直接打碎了他的神格呢,那可是一个A级的神格。”龙潇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纯净的神格十分的珍贵,尤其是烛龙这样已经是A级神的神格,更是有价无市。失去魂之境包裹的神格并不会丧失神之力,还会变为没有掌握的力量的状态。这对于想要利用神之力进行研究,增强力量,延续生命,甚至是实现野心的人无疑是无价之宝。 “因为他不是一般的神。”苏星极停顿了一下,“他的觉醒与其他普通的神的方式不同,是因为盘古的影响而觉醒的。” “盘古……你是指那个盘古?”龙潇雨另一只手在手机的屏幕上飞快的划动,不一会便打开一个页面,展示给苏星极。 苏星极想要将手抽回,没想到龙潇雨露出凶狠的表情,瞪着他。意识到这样下去没完没了,苏星极用蛮力将手抽了出来,拿过智能手机。 智能手机上的屏幕显示着数年前的报道:《天穹般的巨人?》,配图里巨人脚边的楼房还不及他的脚踝,摄像机的取景器只能看到巨人的腰部以下部分,腰部以上完全没入云中。 将手机还给满脸不悦的龙潇雨:“的确是这个。盘古拥有神灾的初步特征——将正常人类转化为神的能力,而烛龙也是在他出现的时候觉醒的。 “而如此觉醒的神与其他神不一样就在于他们没有因为世界的疯狂认识而产生的魂之境,灵魂无法用现有的手段消灭,只能进行击溃,然而那样做反而会增强他的力量。这种形态还有一个好处,他的肉体被消灭所留下所谓纯净的神格,仍旧能够重生为神,而不是像其他神那样彻底地消灭。” “这样说来,因为盘古而觉醒的神都有这样的特征?”龙潇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向苏星极提问,“那如果已经消失的盘古再度出现,也会导致新的一批类似于‘烛龙’的神出现?” “事实上来说,是这样的,而且毫无疑问,那会演变成一次不小的神灾。”苏星极拉下紧急拉杆,看着缓缓开启的舱门,背后张开冰结成的六翼,“当然盘古的事还遥远,眼下可不能放着那位神不管,我先行一步,你在这里和总部报告并给予支援。” “等一下连基本的计划都没有,就这样冲进去太过鲁莽!”龙潇雨的声音在巨大的啸声中显得是那么的微小,苏星极仍然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蓝发青年停下脚部,回头望着马尾被狂风吹得乱动的龙潇雨。他们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良久,苏星极回身向她伸出左手。龙潇雨也伸出手,两人的手相握。 “计划啊,我想了好一会,那就是你和我一起来。” 六翼振动,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淡蓝色的轨迹。 第五章 斯莱布尼尔,其之二 苏星极停下来,双翼散发的冰晶片因为重力飘落,宛如雪一般。 怎么了? 风很大,教人听不清龙潇雨在讲什么。通过口型虽然能简单理解,但是那终究不是办法。 他们两人现在处在数千米的高空中,俯视着脚下只能看见轮廓的废弃城市。龙潇雨的神是“渡鸦”,比起苏星极她不需要做出类似于翅翼的结构便能在天上飞行,不过没办法飞行太高就是缺点之一,这个高度已经是她的飞行极限。 苏星极抬手轻按龙潇雨眉心,青年的声音便在她的脑中响起:“你往下看。” 龙潇雨顺着青年的左手向下看去。 城市的中心是一匹灰白的马在快速地奔跑,双目炯炯有神,英气勃发,长而鲜红的马鬓因为奔跑的疾风飘扬,可谓是骏马中的骏马。然而与普通马不同的地方不仅仅在于它的气质,还在于其的马足,有八条之多。这八条腿依照着节奏和谐地摆动,就好像这马天生八足一般。 “这个样子,难道是斯莱布尼尔?” “烛龙留在这个城市的原因大概就是它。比在北欧观测到的时候等级还要高了许多,但是那个气息是它会有的。” “北欧什么时候发生这样的神观测事件……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城市街道奔驰的骏马忽然间消失不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龙潇雨甚至不敢相信之前有生物在那里飞驰。 “斯莱布尼尔不是自然转化的神,而是被制造出来的。” “制造……神?!”龙潇雨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还有苏星极对他隐瞒许久的责备。 “原本只是用来观测神之力对动物会有什么影响,没想到神格的魂之境没有完全的剥离,其中的精神污染让它陷入疯狂,趁乱将用来实验的神格吞下。然而与其他吞下神格的生物不同,它没有因为强大的神之力而自爆,反而很快地吸收,化身为新的神,身体也发生了变异。” 苏星极说得就像是亲身经历般。 他似乎明白龙潇雨在想什么,又补充道:“我当时就在现场,没有将它阻止而是让它逃跑了也是我的责任。后来‘魔导协会’对我们下了封口令,自行雇人去追踪它,没想到几年不见它居然能突破总部的防线进入这一片地区。 “我想烛龙守在这里,是为了让它的晋阶能够顺利完成。不过这个晋阶现在看来是以烛龙的生命为前提。”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是它?” “嗯。”肯定地回答,“所以我才用奥丁之血将你拉出魂之境。它的魂之境不像人类产生的那样具备秩序,是非常混乱随意的,寻找弱点并脱离难度反而更高。” “你要再度进入它的魂之境。” “没错,所以这个你拿着。”说着苏星极从口袋里翻出一枚被冻裂的树种,“进入魂之境以后可能会因为它的领域而分开,你要是有危险就向这个种子灌注神之力,我能立刻对你进行定位。 “要交代的也说完,计划就是你我分头寻找到斯莱布尼尔的灵魂,将它制服,记住是制服,不要将它消灭了,我还指着这难得的机会去威胁‘魔导协会’把欠我的钱还了。” 不等龙潇雨回复,苏星极收回手,左手流星之枪凭空出现,枪尖在空中轻点。 哪怕是在高空之中,热浪瞬间扑面而来。这些热风不像其他吹过的风,而是高速旋转,形成一个吸力巨大的龙卷,将两人卷入。 尽管知道这只是魂之境内的幻想,龙潇雨仍旧忍不住闭上眼睛,任由龙卷将她卷入。 · 等到周围的景色能够看清,苏星极身处滚动的岩浆海之中。准确来说,是他站在一个不算大的石板上,随着岩浆流动而漂流。 向远处看去,白色的火柱通天,连周围的天也跟着一起转动。想必斯莱普尼尔就在中心处。苏星极这样想着,振动六翼向火柱飞去—— 然而并没有飞起来。 看来它的魂之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对我的神之力隔绝竟然能达到这个地步。 魂之境是完全的精神世界,物质世界的一切进入其中都会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受到抑制。神之力也是物质世界的一部分,在魂之境中因为与物质世界的联系不足无法发挥完全。只不过另苏星极没有想到,居然会被限制如此之多,这也意味着它的魂之境与物质世界的隔绝程度很高。 隔绝程度越高,就代表在这里魂之境越能违反多少物质世界的法则,精神领域有多么的强大。显然,斯莱布尼尔在这里已经能创造出高速流动的岩浆大洋,其中还会发生什么超现实的事件都不值得奇怪。 就凭这个外化的魂之境的范围和与物质世界的隔绝程度,将它评价为非常接近S级的神也不为过。 幸运的是,虽然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不过这并不代表苏星极一点点的神之力都使用不出来。 将六翼解除,他伸出手,让眼前的一片地方温度迅速下降。岩浆非常听话地凝结成石板,形成一条通向中心的路。 果然,它隔绝物质世界的能力并不如我的神之力强大,麻烦程度可能没有一开始预计的那么高。 不知道潇雨那边怎么样了——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青年的脑中闪过。苏星极明白,这是那个种子被激活后的表现。与之一起浮现的还有一个模糊的方位。 这么快就遇到麻烦了?姑且改变行动先于她汇合吧。 向着龙潇雨所在方向迈出脚步。脚还未落下,就有一小块岩浆凝结成为踏脚石,青年就这样在岩浆的海洋中如履平地。 · 然而等到龙潇雨出现在他的感知范围里,却发现她的周围没有一丝异常。 岩浆的洋流一如既往地流动,偶尔还和另一股洋流对撞,产生不小的浪花。如果不是那炙热的气息一直在宣告着那些流动的是岩浆,苏星极甚至有将他们全部冻结成冰的冲动。 “嗯……这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苏星极停下脚步,环视一周。看不到任何能被称为危险的事物,除非龙潇雨往岩浆里面跳,“所以,能解释一下吗,龙潇雨大小姐?” “我看不见你就是最大的危机。” “……” 苏星极开始后悔把种子交与她。 “我可不能保证你趁着我不在你身边做什么坏事,上一次你甚至还带了一个狐狸精回来!” 一想到过去,龙潇雨反而对苏星极发起了脾气。 “注意你的措辞,芙琳大魔导师是‘魔导协会’的大使,要是让她知道恐怕会有损我们的形象。”苏星极用力地咳了一声。如此明显的掩饰自然无法阻挡龙潇雨,她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不同于苏星极,她能直接在岩浆上悬浮,自然也不需要垫脚的地方。看来斯莱布尼尔对她的神之力的抑制也没有那么的强大。 “你说啊,不要又想蒙混过去!” 她一把抓住苏星极的肩膀,不住地摇动。苏星极自然不会因为如此原始的方式被摇动,本人却也不好意思直接挣脱。 “说什么啊,当时芙琳都被你恐怖的气势吓跑了,会长好说歹说才劝回来,你还不满意嘛。” “一口一个芙琳叫得那么亲密,难道我要亲手暗杀她你才会改口吗!” “冷静,说出来的暗杀就不叫暗杀了,还有别暗杀,她要是死了总部可能会面临本世纪以来的最大危机也不一定。” 尽管还在被摇动,苏星极的声音也没有一点的变化。这样毫无变化的声音反而刺激了龙潇雨。 她停下摇动苏星极的无用功,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被苏星极稳当地挡了下来。 “我才不管什么总部的巨大危机这种说辞,我绝对不能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大胆的话语,尽管听了无数遍,苏星极仍然将头别了过去。 “你误会了,大魔导师她只是想为上次的事件对你表示感谢,没想到你不在就想让我代为转达。” “又是这句话,你难道就不会编个更加漂亮的借口吗!” “哎呀我不会扯淡还真是对不起啊太太。”苏星极也有点不耐烦。 这里是斯莱布尼尔的魂之境,之前再度进入的行为估计已经引起它的注意,要是留在一个地方过久,斯莱布尼尔哪怕不是人类也会认识到两人的来者不善。到时候赶往中心的道路难度又会上升一个台阶。 龙潇雨意外地安静了下来,让苏星极感到些许的惊讶。居然没有继续胡搅蛮缠,难道魂之境的精神已经开始侵蚀了? “……刚才那句,再说一遍。” 过了好久,龙潇雨的口中才蹦出一句话。 真是奇怪的要求。 “哎呀我不会扯淡真是——” “不是这段,是后面的部分。”龙潇雨粗暴地打断苏星极。 苏星极意识到了开关是哪个词语,试探性地开口:“太太?” 两个字入耳,龙潇雨尽管没有抬头,苏星极还是能看到她的耳朵完全红透了。 “呃你好像有点误解……” “这这这这这难道是——求求求求婚?” 虽然很小声,不过那没法逃过苏星极的听觉。 “所以说你理解有偏差……” 岩浆突然间剧烈地波动起来,一道由岩浆组成的火柱冲出海洋的表面。不仅如此,岩浆柱还在极短的时间内长出手脚,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变为岩浆组成的巨人。 抬头看着有34层楼高的巨人,苏星极明白这意味着斯莱布尼尔已经发现了两位入侵者所在,想要将他们抹杀。 “你这家伙……!” 苏星极刚要召唤出昆古尼尔,没想到龙潇雨早就先他一步。 她的手中出现一把亮黑色的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的巨大镰刀。如此巨大武器没有成为她的阻碍,反而她两手握持,转出一个华丽的花式,朝着巨人斜劈下去。 巨人来不及回避,只能抬手防御,岩浆在它的手臂凝结成一面和巨人差不多高的大盾,并迅速凝结,化为一面石质大盾。 然而这个巨大的大盾,在遇到龙潇雨的镰刀,就像豆腐一般被切开,连着像豆腐一样被切开的,还有巨人的身体。 巨人临死前都没法预料到,这个宛如蝼蚁的人类,深藏如此强大的力量。 巨大的两段落在岩浆海里,激起高大的波浪。 而这一切的元凶,龙潇雨悬浮在空中,甩手,镰刀化为一片片乌鸦的羽毛,消失不见。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苏星极不禁微微摇头。 第六章 斯莱布尼尔,其之三 制作出来的巨人被秒杀的事实,让斯莱布尼尔变本加厉。 更多的火柱冲天而起,化为一座座巨人。这些巨人有的持大盾长剑,有的持长矛大斧,远处还能看到有持着长弓的类型,俨然一副分工明确的军队模样。而现实也没有出乎意料,剑盾巨人举起大盾,形成盾墙,而长武器巨人就将手中的长武器架出盾与盾的缝隙中,后面的长弓巨人也拉开长弓,射出由岩浆凝结成的巨石箭。 面对逐步推进的方阵和天上即将落下的巨箭,龙潇雨背后张开蔽日的乌鸦羽翼。她在空中转了一圈,留下一片片的漆黑羽毛,这些羽毛悬浮在空中,末梢遥指着盾墙。 化身为乌鸦之神的龙潇雨,抬起手,那些羽毛就像收到了准备的命令,顿时紧绷了起来。手落下,指着盾墙,羽毛宛如子弹一样带着巨大的厉啸射向大盾。看起来牢不可破的高大盾墙在瞬间便被瓦解,羽毛连着盾带着里面的巨人一同击穿。 巨人咆哮着化为了岩浆海的一部分。 龙潇雨又轻轻振动羽翼,卷起的狂风便将巨石箭吹到一边。 长弓巨人开始不断地后退,并向空中的乌鸦神射出一支支毫无意义的巨箭。 而高天之上的乌鸦神,右手握起拳头,隔空打出一手炮拳。 这一拳隔着遥远的距离,产生的狂风将一半的长弓巨人打回岩浆,就连它们脚下岩浆海也被打出一个大洞。 “虽然我知道那很辛苦,但是请你再保持‘乌鸦之神’的形态。” 苏星极的话在龙潇雨的脑中响起。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斯莱布尼尔的魂之境比我预计的还要强大,能保持那么久已经接近我的极限了。” 下方的岩浆海再度出现比之前更多的岩浆巨人,龙潇雨稍微有点吃不消。 “……‘第二次纪念日’的假期我答应陪你去看那什么电影。” 过了好一会,苏星极才回给龙潇雨这么一句话。 “那是《磨兽》。还有既然说了你可不要反悔。”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总之你先保持着,到时候解决了再慢慢讨论应该如何。” “嘛,那我姑且就再试试看好了。” 总算是劝了下来,苏星极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斯莱布尼尔因为它所制造的军队被龙潇雨抹杀,而感到些微的惊讶与疑惑。 魂之境是一个精神的世界,魂之境的主人的精神变化也会在这里显现出来,尤其斯莱布尼尔是动物,不懂如何隐藏自身的情绪波动。而苏星极通过这些精神波动,隐约对斯莱布尼尔的位置有所判断。 但是仅仅只有判断是不够,模糊方位无法为昆古尼尔锁定,还需要更加确实的位置信息。 为此,苏星极不仅仅需要龙潇雨去吸引它的注意力,还要做些他预料不到的事—— 青年手中出现一杆冰封着的长枪。冰中的长枪的枪杆是木制的,有些许的歪扭,就像是在树林中随便捡起一根比较直的树枝拿来当了枪杆,枪头则雕刻着一串串细小的铭文。铭文的内容恐怕只有苏星极能够明白。 这些铭文隐隐有汇聚的趋势,枪头的中心部分镶嵌着一颗翠绿的树种。 整治长枪被包裹在一层淡蓝色的薄冰中,没有让长枪的体积有过大的同时还通过冰让枪柄变得竖直。 枪杆被冰包裹看起来无法弯曲,实际上在苏星极手中依靠他对冰的掌握,韧性不输普通长枪。枪头也没有绑着血挡,为了让投掷更加稳定与高速,严格来说这杆长枪只有在苏星极的手中挥舞时才能被称为“长枪”。 这便是必中的流星之枪,苏星极的昆古尼尔。 只要被苏星极锁定的目标,这杆枪是绝对的命中,不论目标用了如何手段。 现在苏星极就要运用这一点,知晓斯莱布尼尔的位置,并以流星之枪之名将它压制。 枪杆的末端用力地敲打着立足的石板,每敲打一次,石板的面积都几乎翻倍。不仅如此,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石板下的岩浆开始凝结,让苏星极所在地从石板迅速变成一块不断扩张的石台。 这个石台一碰到与龙潇雨战斗的岩浆巨人,便在极短的时间将岩浆巨人凝结成石块,并封上一层厚重的冰盖。 斯莱布尼尔似乎意识到如果任由苏星极这样下去,苏星极很有可能创造出一片他所不能进入的领域。 一声震天的嘶鸣声从中央的火柱传来,岩浆的温度骤然升高,同时周围的岩浆也开始聚了过来,想要将青年和他制造出的石台完全吞噬。不仅如此,当苏星极尝试再度冷却奔腾的岩浆时,却发现岩浆的温度哪怕降到零度以下也不见凝固。 果然,开始试图修改规则了。 这里是斯莱布尼尔的魂之境也是他的空想创造出来的世界,他就是这个世界完全的神,里面的规则修改完全在他的一念之间。这也是为什么魂之境的难度与打碎神格比肩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的岩浆可没有底,分不清岩浆海里面的方向,看不到岩浆海以上的情况,哪怕这个些岩浆温度与水流无异危险程度远比深海要高。 “星极,抓住我!” 龙潇雨在高空中就要俯冲下来,被苏星极抬手阻止了。 “现在,正是大好的时机。” 手中的昆古尼尔转了一圈枪花,左手单手举起过头,摆出一个投掷的姿态。 没错,通过斯莱布尼尔如此剧烈的对魂之境修改,苏星极已经能确定斯莱布尼尔在魂之境的位置,接下来,只要将昆古尼尔投掷出去。 一个标准的投掷动作,昆古尼尔化作流星,掠过快速流动的岩浆海,向中央的火柱飞去。 斯莱布尼尔意识到这杆枪的危险程度远超苏星极,岩浆海升起一道道巨石墙壁,想要将流星阻挡下。 然而那不过是无用功,流星速度丝毫不减地击穿一道道石墙,留下一个个可怖的大洞。斯莱布尼尔见状,又卷起数十层楼高的岩浆波浪,在空中卷动想要将流星偏移。 烛龙曾经用热风也做出了类似的效果,不过他现在已经化为冰渣了。 流星钻入岩浆之中,不一会便冲了出来,速度反而有加速之势。 不得已,斯莱布尼尔只能动起来,在黑灰色的云中高速地奔行。同时,中央的火柱的旋转戛然而止,一名擎天的巨人破火柱而出。巨人浑身赤裸只穿着简单的遮盖,哪怕隔着无穷的距离也能看到他的身上山峦般虬扎的肌肉,以及那双宛如日月的金银异色瞳。 这个样子,不会错的。 “……盘古?”龙潇雨解除了乌鸦之神状态,平稳地落在苏星极身边。 “这个样子,的确是盘古没错。看来它会来到这里并且完成晋阶,和盘古脱不了干系。” “……” 得到苏星极肯定的答复,龙潇雨不由得望向天边那一颗高速的流星。 只见盘古举起一把粗犷的大斧,那毫无疑问就是神话中用以劈开混沌的“盘古斧”。大斧就像是石器时代的野人才会用的那种木柄绑上石头的战斧,唯一不同的是岩灰色的斧面刻着数个巨大的文字。不知道是斯莱布尼尔没有看清盘古斧上的文字还是他没有那么强的精神力量去完全模拟盘古,上面的文字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 双手握持,盘古做出横斩的动作,想要将流星击坠于此。然而斯莱布尼尔的力量与苏星极差了太多,哪怕是模拟出来的盘古也无法与流星抗衡,在枪尖与斧刃接触的瞬间,盘古斧连着盘古一同消散。 只留下斯莱布尼尔在云中做徒劳的奔跑,流星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它的颈椎。 周围的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崩毁,又再度组合成一栋栋早已无人烟的楼房形成的街道。 “看来它的魂之境解除了。不过魂之境没有从神格上剥离下来,斯莱布尼尔只是昆古尼尔钉着不能动弹而已。” 苏星极背后张开冰结的六翼,快速掠过城市上空,龙潇雨也赶紧跟了上去。 · 一匹灰白色的八足马被长枪刺穿颈椎,死死地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喘气。苏星极降落在它的旁边,斯莱布尼尔这才看清这名将它击败的青年。 被再度击败的屈辱,晋阶了仍旧实力悬殊的绝望,轻松消灭魂之境中印象里最强的盘古的恐惧,在它的眼中混合成复杂的混沌,令他不禁挣扎着乱动。那不过徒劳,昆古尼尔钉着的牢固程度不是它能破开的,只能大声的嘶鸣。 “没想到你居然与盘古有勾结,我有必要考虑一下将你交与‘魔导协会’的实际性。到时候把麻烦的家伙带到‘魔导协会’,不仅对我的声望,还是总部的声望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苏星极打量了斯莱布尼尔一圈,缓缓开口道。 斯莱布尼尔虽然成为了神,但是说出人类的语言还是过于困难,只能不断地嘶鸣。青年也不打算理解灰白马想要说什么,自顾自地说道: “而且我对于盘古所在有点兴趣,那么事情也就简单了。” 向着马的头盖骨伸出手。斯莱布尼尔疯狂地摆动头颅,却被龙潇雨稳稳地抓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星极的手伸过来。 在苏星极的手中,灰马的头就像豆腐一般,轻松地探进去。更加令它恐惧的是,它是意识清醒地看着苏星极做这一切。 苏星极在马头中摸了一会,好像是摸到了什么,轻轻用力握住。这一握,斯莱布尼尔发出前所未有的大叫,响彻整个废弃城市。然而青年不为所动,慢慢地将手抽了出来。 在斯莱布尼尔恐惧的眼神中,一枚冰封着的白金色的晶体被从它的头中取出。就在取出的瞬间,斯莱布尼尔的眼神死寂,也不再挣扎。 “这就是斯莱布尼尔的神格?” “包括魂之境的神格。它现在的力量无法冲破我的冰,这么做姑且是安全的。”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有剥离魂之境?” “我还指着从这家伙口中问出盘古所在呢,魂之境剥离了那就要从零开始了。” “你就这么确定它会乖乖听话,留着一个没有剥离魂之境的神格可是很危险的。” “不用怕,大不了出事了我来承担,而且它的力量要冲破冰估计要数百年。” 苏星极将神格收起,从斯莱布尼尔已经没有灵魂神格的身体将长枪拔出。 “联系机组回收我们吧,任务结束了。” “那说好的你不要忘了,我行程都计划好了。” 龙潇雨拿出智能手机,忽然想起来什么,瞪了苏星极一眼。 “好好好你说了算。” 苏星极摆手。 第七章 崆峒,其之一 一座红白相间的宫殿出现在舷窗里。 气势磅礴,坐落于山巅的宫殿中央以及东边的建筑都用着红砖砌成,再加上白色的外墙和西边的白色宫殿,开着数不清的窗门,组合成在以前就是知名景点的宫殿——布达拉宫。 尽管经受了第二次神灾的洗礼,屋顶屋檐上的鎏金铜瓦,墙上的铜饰等也经过了数次的翻修,布达拉宫的壮丽仍然无法掩饰地冲击着周围。 “在这种世界也敢祈求神佛吗。” 龙潇雨透过舷窗,看着白色的晒佛台上的横幅和大面的佛毯,不禁露出轻蔑。 “……” 苏星极没有直接回答龙潇雨,而是指指山脚下的城市,示意她往下看。 时间已然清晨,远方的天空已经能看到泛白,下方的城市也开始进入新的一天的节奏,到处都挂着经纬与佛毯,还能隐约见到老人在手中转着转经筒,城市内一片属于宗教节日的气息。而不远处,则是大片死寂的城市废墟。 废墟的大楼大部分只有一个形状,被开洞的,缺了一大块角的,少了一半的楼房比比皆是。还有的连原来的形状都看不出,只有几根柱子或残垣宣示这那里曾经还存在着建筑。道路上路灯大部分只剩半截身体,原来铺着水泥沥青的平整道路现在被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完全破坏,水管与风化的电线就这样裸露在清晨的高原风中。 这些景色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龙潇雨闭着眼也能说出远处那栋被开了个大洞的楼有多高。 “怎么,那有什么不同的吗?” 转向面前的青年。 “尽管这个世界被无数人曾经崇拜的神破坏得不再有繁荣的景象,人类总是需要点什么东西去支撑精神,不陷入过大的疯狂。而宗教就是这样正好的东西,他们需要宗教来在如此疯狂地方日复一日地生活下去,去将他们的生命延续下去,不成为那些破坏世界的一份子。” “无趣的心灵支柱吗,要是他们知道我们是如何命名神的,恐怕连宗教都没有信仰的勇气。” 龙潇雨不屑地说道。 神的命名取源于神话,有这样的能力的神就会被命名为在神话记载中存在类似能力的神明。但那只是少部分不与人类交流或者交流少的神会这样命名。大部分的神的名字都是他们自行报上的,人类只是沿用他们的自报家门称呼他们。 就像烛龙,他不是人类给予命名的,而是他出现的时候就称呼自己为烛龙,于是总部也就用了这种名字去归入档案并且发布针对性的任务。人类命名的例子也有,就是斯莱布尼尔。它哪怕成为了神,也不具备和人类沟通的能力,‘魔导协会’自然而然地依照北欧神话中的八足马的形象给它斯莱布尼尔的名字。 神是起源于生物的疯狂,所以命名也会和他们的疯狂有关,换句话说神的名讳也是他们疯狂的象征。 “不过‘奥丁’这个可不是我自己取的。” “啊?我还以为你只是看多了神话随便套了一个全知的神名字上去呢。” 龙潇雨忍不住凑了过来。 “取这名字的是‘洛奇’。在奥丁的记忆中对洛奇的恨意很强烈。” “神居然还会给其他神取名字,而且洛奇不是奥丁的义兄弟嘛,怎么奥丁这么怨恨他。” 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八卦一样,越靠越近。苏星极感到了些微的不适,坐到龙潇雨的对面。 “谁知道呢,我发觉奥丁在我身体里的时候他的魂之境已经残破不堪了,没办法读取了有用的信息。” 龙潇雨露出了不悦的神情,直接扑过来抱着苏星极的左手,随即意识到碰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又赶紧放开。 苏星极微微摇头,示意“没事的”。 舷窗外的布达拉宫离山脚下的城市越来越远,运输机的高度也在逐步降低。龙潇雨明白机场越来越近了,回到总部的时间越来越近。 运输机接近跑道,导航灯一排排地亮了起来。 机场除了几条跑道,到处都充斥着年久失修的模样,不远处的机场高速也关闭了不知道多久,只有一座轻轨电车还在运行。并不是总部不想修缮,而是机场距离现在的城区实在是太远了,机场高速也因为神灾的原因被切成了数段,只能先架起一座轻轨保持基本的运行。 等到小型运输机停稳,两人从舱门跳了下来。看着后勤部队开着运输车在不远处准备进行整备,苏星极走过去。 然而龙潇雨比他更快一步,已经开始大声地呵斥后勤人员。 “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 指挥后勤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大概40多岁,脸上还有着检修时忘记擦去的黑色机油。黑发黑瞳,不过头发中掺杂不少的白发,一眼看过去就能明白压力不小。完全的中年上班族形象,只不过干的不是上班族的活。 “热心是好事。” 苏星极没有转头,目光仍然跟着不远处龙潇雨。 “大概吧。”中年男子苦笑道,一看就能明白龙潇雨就是他们的压力之源,“对了总部长有事要和您说,希望能在8点之前去到总部长室。” “明白了,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说完,青年走上前去,对着龙潇雨说了几句话。 龙潇雨露出失落的表情,转而变为愤怒,咒骂着冲向机场大楼。 “那么拜托了,记得整备好了以后送到我的房间。” 苏星极回身。得到男子肯定的回复,跟着龙潇雨慢慢地走向大楼。 · “快说!要是有什么麻烦事看我不拿你去煲汤!” 龙潇雨单脚踩在总部长的办公桌,右手抓着总部长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呃呃呃呃大小姐您先息怒息怒,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但是我也不能置整个组织于不顾。” 被他抓着的总部长虽然有挣脱的能力,但是面对龙潇雨,没有挣脱的胆量。 龙鳌,本地区猎杀神的组织“羿”的总部部长,龙家的远房亲戚,是龙家在“羿”的代言人。实力说不强也不弱,组织里经常有“他不是凭真本事爬上来的”之类的流言,让他非常的困扰。事实上龙家选择这个外亲来代言,也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并非他的实力。 年龄是38,身材略微发胖,中年危机阶段,事业也没有起色,据说他的女儿还挺叛逆。也因为此事他最近总是一个人叹气,头上的头发也隐隐都减少的趋势。 不过他本人也没有多少干出一份大业绩的上进心,忠实地执行着来自龙家的命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是坐的最久的一位总部长。 苏星极曾经听他提起关于那些流言,他本人则回以“这么说也没错算了算了”的话语,不免连苏星极都为他感到悲哀。 “冰翼你还不快点帮我拉开她,这样怎要我怎么讲啦。”不得已,龙鳌只能求助坐在一边看戏的苏星极。 “事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龙潇雨先于苏星极回答,将龙鳌举得更高。 整个身体都离开地面,龙鳌不禁害怕:“大小姐啊不是大事的,我只是想听听他对任务的报告而已。” “那种事情直接对交付员说就行了,何必让我坐这又臭又长的9层电梯还是我一个坐的!” “欸冰翼没有在你身边吗。” “我跑太快了他没有跟上来。”龙潇雨理所当然的表情,让龙鳌显得有些哭笑不得。龙潇雨的性格在龙家也是出名了,长辈对此束手无策,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远房亲戚,只能忍耐。 估计他现在想死的心情都有,苏星极见状准备出手制止。 “好了潇雨别闹了,放龙鳌下来。” 出口的不是苏星极,而是一个站在门外的人。 来着大概20多岁,比苏星极龙潇雨还要大上几年,体型稍稍显得瘦弱。黑色长发随意地披着,棕色眼瞳深邃得不属于这个年龄。容貌俊美如妖,连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和他相比都会黯然失色。没错,他是男的,名字叫做龙崆峒,龙潇雨的兄长。 “可是哥哥这家伙他——” “不要称呼别人为‘这家伙’,很不礼貌。” 龙崆峒俊美的容貌皱起轻微的皱纹。不管怎么看,这人都没有一丝丝的凡人气质,就像天仙般遥远——前提是不要关乎龙潇雨。 苏星极还记得当初龙家的长辈允许他和龙潇雨在一起,他半天之内从欧洲飞回来,追着苏星极战了3天2夜,把龙家的比武场打得千疮百孔。虽然最后是他输了,他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但是也放出“如果你让龙潇雨不幸福看我不把你凌迟”的言论,可谓是终极的妹控。 “好了好了看着你兄长的面子上,放部长下来吧。不然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苏星极也开口了。 用力地瞪了一眼龙鳌,“好吧既然星极都说了,我限你1分钟之内说完,不然你明天就等着变成高原的肥料吧!” 苏星极能感觉到龙崆峒那宛如利剑的目光。 “是是是。”龙鳌连滚带爬地坐回总部长的位置,慌乱地在文件夹中翻找。 “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极东地区吗?” “我有点急事,就回来了。等龙鳌说完事情,我也有点请求望在座的诸位听一下。” 龙崆峒居然会对人用“请求”这种词汇,龙鳌难以置信地从文件中抬起头,却被龙潇雨狠狠地瞪了一眼,赶紧缩回去。 “找到了,冰翼你看一下。”龙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站在他面前的苏星极。 照片上是一个奔跑着的擎天的巨人,肌肉虬扎,腰部以上没入云中无法看清,下身只穿着简单的遮羞布。 “盘古?” “对的就是盘古,在兴安岭的小队传来这张照片,我也派人调查过了,地上的脚印和数年前盘古的脚印尺寸深度完全一致。” “那支小队怎么了,有出现精神不稳定症状吗。” “不幸的是,没有。” 苏星极将照片还给龙鳌,龙鳌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回文件袋,重新贴上“绝密”的封条。 “看来盘古的成长快要完全了,有必要加大搜索的力度了。” “说道盘古,我的请求正好和他有关。” 听着苏星极与龙鳌的对话,龙崆峒说道。 第八章 崆峒,其之二 “你是说你在极东学到了能快速搜索神的办法?” 听了龙崆峒的话语,苏星极第一个提出了疑问。 “一种被他们称作‘阴阳术’的神力运用法门,这个搜索占卜的是其中之一。”龙崆峒的眼神虽然有点不善,还是对着龙鳌与苏星极两人解释道。 “嗯……盘古可是还未完全成长的状态,尽管如此也拥有着准神灾的能力,您确定……真的能确认吗。” 龙鳌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在资料里翻出一叠文件,展示给两人看。 “你是说奇门遁甲?这里可是藏传的地盘,请道教的人来进行卜卦可是大不敬,虽然密修已经失踪了数年。” “冰翼你理解错了,我只是希望少爷能好好看看我们关于道家卜卦的研究。” “……我大概明白了,你是说道家的卜卦之法都无法看出盘古的所在,更何况一个本身就起源于本地的外邦法门?”龙崆峒托着下巴。 “我当然没有否定少爷您的意思,但是我希望少爷您能坚持龙家的立场。”龙鳌将文件收回,塞回文件柜。 看着龙鳌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法,苏星极已经能预感到总部长被他的秘书狠批的画面。龙鳌似乎也意识到这么做不妥,然木已成舟,只能扶着柜角暗自叹息。 龙潇雨交互看龙鳌与龙崆峒,轻锤手心:“这样的话,要不试试看?毕竟人家学去有数千年了,也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体系,说不定能看到什么我们遗漏的地方——” 苏星极无声地出现在龙潇雨背后,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 “冰翼,放手。” 苏星极心中一惊,顿了不足半秒才放开龙潇雨。 “这样说是没错啦……”总部长一副为难的表情,“这样吧,少爷你先说说作法要用的条件和材料,我考虑一下。”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需要在一个大量聚集了4种不同的神之力的地方,我会写符令咒,用盘古的‘名’去感受他的所在。” “‘名’?盘古居然有本命?”龙潇雨在手机上翻了好一会,无功而返。 “这个啊,几年前的那次出现我们大致把握到了盘古的名讳,为了不让普通人对那个家族有歧视由我们保密,当然对于已经那个级别的神来说直呼他的名讳就相当于暴露我们的位置,用‘名’作法危险度未免有点……” “既聚集了大量神之力又能隔绝神识的地方总部的确有——” 龙鳌再不明白不过苏星极所指,然而那并不是可以透露给龙崆峒的内容,急忙大叫着掩饰:“没有没有对了我知道外面有个地方正好满足少爷的条件我这就给你带路——” “安静!”龙崆峒的声音在龙鳌的脑中宛如天崩地裂,手舞足蹈的他瞬间就瘫了下来,无力地撑着文件柜。 “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俊美如妖的脸庞闪过不悦。光是这样的神情就令龙鳌颤抖不已。 “大舅啊,这个世界你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还是要保持学习一个的心态。” “不要叫我大舅!” 龙崆峒转瞬之前逼了过来,苏星极能清晰地数出他的脸上有多少个毛孔。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打一架?随时奉陪。” 苏星极脸色毫无变化。 “这里可是羿的总部,你们要打出到外面高原去打,到时候老爷子追究下来负责的可是我啊。” 龙鳌几乎是带着哭腔,抱着两人的大腿。 “既然如此还不快说!” “是……”龙鳌小声了下来。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细小的钥匙。“既然如此,少爷你可千万不要透露给长辈你已经知道的事实。” “我保证。” 龙鳌忍不住瞪了苏星极一眼,没想到被龙潇雨以更加凶狠的眼神回击,只能垂着头领路。 “对了,音乐挺好听的。”苏星极没由来地冒出一句,龙鳌疑惑地回头,却被苏星极回以没什么。 · “到了,就是这里。” 龙鳌将龙崆峒领到一面高大的墙前,指着还在泛光的墙面说道。 “你敢戏弄我?” “并不是,他没那样的胆子。” 苏星极走了上来。 “那里能够隔绝神识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和神不在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世界?” “准确来说,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衍生小世界。因为不在同一个世界平面,所以神识哪怕再强大的神也无法感应到。”苏星极示意龙鳌站到另一边,变魔术般拿出一个和龙鳌手中差不多的钥匙。 和龙鳌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将钥匙插入高大的墙面。 墙面发出轻微的震动声,一张人脸从墙面浮现出来。 “哟龙鳌,你居然会和星极一起来,哎呀那不是潇雨嘛。” 人脸张口,声音轻浮。 “别说了,让我们进去。”龙鳌的表情很难看,又害怕转头被龙崆峒看见。 “星极你最近怎么样?和潇雨进展如何?什么时候给我发几颗喜糖?九黎我每天都指着你们两个能带着儿女来看我呢。”无视面色难看的龙鳌,人脸转向苏星极。 “你是何方人士,竟然如此出言不逊!”还未等苏星极回答,龙崆峒气势汹汹地遥指着人脸。 “你就是龙崆峒吧,果然会这么简单的手段所激呢。”人脸忍不住大笑。 “好了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龙九黎,你太玄祖父的小姨子。” 苏星极拍了拍墙面。 “哈哈哈哈,崆峒你看看你那副模样,家族里可是没少为你们兄妹俩操心呢。” 一听到是长辈,就算是龙崆峒也不敢造次,只能攥着拳头忍耐。 “那么正事时间(zhengshitime),什么那个不好笑吗,要我严肃时间(yansutime)一下吗。”龙九黎说着半懂不懂的笑话,随即又觉得讲的笑话好笑而大笑不止。 龙鳌已经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龙潇雨也戳戳苏星极的腰间:“我怎么没听说族谱里有叫做龙九黎的女性?” “很简单,因为她不是人。 “她本来是一个神,却喜欢上了你太玄祖父,于是就将自己的神格融进了一个壶中,世代相守。本姓为何已经不可知,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就自称‘龙九黎’。” “原来太玄祖父这么人渣,要是是我我就先杀了姐姐再把太玄祖父拿到手一辈子都不放开。” “嗯……你的太玄祖父的碑牌要不保啊。” 正是因为这样恶劣的性格,来求婚者可谓是来一个吓跑一个,哪怕龙家是东部最有势力的家族。就连当初以彪悍著称的北方第一家族武家的天才传人“武止极”,也是被吓跑的一员。 “原来乳齿,也奏事说李们要劲去作伐,照到盘骨的下罗事吧。” “不要学大舌头!”龙鳌光是和一个劲装傻充楞的龙九黎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废了大量体力,然而还是忍不住吼道。 “好吧好吧,难得星极和潇雨会在这里,虽然什么都没问出,我很高兴,就先放你一马好了。” 龙九黎说完,墙面忽然张开一个大洞。 洞内能够看到高度科技化的走廊和尽头紧闭的防爆门。走廊和门的样式完全是总部随处可见的,然而龙崆峒的感知告诉他,墙后面不过是深埋的夯土。好像洞口里面是凭空生成的一般。 “好了崆峒你在怕怕什么,九黎我可不会对龙家的人出手的等一下出手这个词感觉有点对不起龙天祥呢,对不起啦!” “……” 看着背后的洞口逐步合上,龙崆峒差点控制不住想要一拳打在墙面上。 “哎呀哎呀可不能这样做哟,现在可是在九黎我的身体里面,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不一定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呢。” 九黎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龙崆峒转头看过去。 在那里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妇人,身材姣好,暗红色微卷的长发及腰,眉宇之间透出丝丝随性。身着一袭鲜红色长长的西式露肩长裙,尽情地展示着傲人的美丽。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足以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倾城之美。 ——前提是她不说话。 “星极不要看那个狐狸精!”龙潇雨急忙挡在苏星极前面,可惜身高不够,并没有形成遮挡的作用。看来龙九黎的美丽令龙潇雨发自内心地恐惧。 “九黎才不是什么狐狸精呢。”龙九黎笑着走过来,捏着龙潇雨的脸颊并向外拉。 “狐狸精”这三个字是龙九黎的禁词,她现在没有生气仅仅只是因为她从苏星极的口中早已熟知龙潇雨的性格。 “好了,带我们进去吧。” 龙鳌有气无力地说道。估计他回去要向他的妻子好好的哭上一场吧,能够看到他现在就很想哭。 龙九黎这才放开手,悄然地来到龙崆峒侧面。 龙崆峒急忙后撤,却没想到他的后撤没有拉开与龙九黎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我劝你不要挣扎了,这里是她的空间,她要抓住你轻而易举。” “怎么样啊,崆峒你找到女朋友了没,不要整天抱着你的妹妹不放了,她早就和星极跑了不会再回头了。” 一边揉着龙崆峒的脸一边说道。龙崆峒第二次在苏星极面前露出了极度不悦的神情,不过苏星极也没有阻止的打算。 “真是的,小孩子真是不可爱,手感也不好。” 嫌弃的话语反而从龙九黎口中说出,让龙崆峒脸色更加难看。 “好久不见了星极,刚才看龙潇雨的反应你们的关系还是那样啊。不过这也足够让九黎羡慕了,想当初天祥可是迟钝得和路边长蘑菇的烂木头一样呢。” 龙九黎又凑了过来,抱住苏星极。能够感受到背后龙潇雨那可以充斥整个走廊的怒气,苏星极急忙想要挣脱。龙九黎却抱得更紧,脸颊还在苏星极的脸颊上摩擦,不时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毫不怀疑龙潇雨会随时出手将九黎和苏星极剁成碎片,然而苏星极并没有挣脱的能力,或者说这里的任何一位都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九黎别闹了,午饭时间快到了。”龙鳌的声音还是如此的有气无力。 龙九黎这才放开苏星极,在前面领路。 “别看她这样,其实她很孤独的。” 龙潇雨仍旧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头别过一边去。尽管如此,耳朵一动一动地,表明了她有听的兴趣。 “整个总部里知道她的人也就是我和龙鳌,而我因为任务原因,龙鳌是总部长,很少有和她说话的时间与机会。所以你稍微宽容一点。” “嘛……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她竟然敢这样对你,我果然还是没法忍耐!” “能理解就好,其他的要是特别去做那就不像你了。” “…………谢……谢。”良久,龙潇雨虽然没有转过头,还是憋出两个字。 耳朵红得能看清里面的血管。 第九章 崆峒,其之三 “每看一次都觉得这不可思议呢。” “九黎别玩了,这里不过是你的世界的小小一部分。” 龙鳌伸手拉开几乎贴在防爆门上的龙九黎。 防爆门表明很光滑,乍一看去就像一面墙一般,仔细看就能发现上面细小的缝隙。这扇门是由苏星极和总部内的几名科研师一同设计的,是为了目的不计成本的例子的典型。一共有七层,每一层都有对应的开启方式。 方式唯一相同的恐怕只有需要苏星极、龙鳌和龙九黎合力才能打开。 “冰翼,这是哪里?这里面又有什么?” “这里是龙家对于这个世界的最后底牌,门后面则是龙家对组织未来的计划。”苏星极拍拍门面。 “这里是九黎的身体里面哟,是不是很兴奋呢崆峒?”要看着龙九黎又要接近龙崆峒,龙鳌彻底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抓住龙九黎的肩膀,将她强行转了回来。 不出意外的,龙九黎的身影忽然间虚幻,出现在龙崆峒的背后。 龙崆峒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反手一掌。右手传来一阵剧痛,龙崆峒眼睁睁地看着右手连着手腕被整齐地切下,血喷涌而出,将金属银色的墙壁溅得血红。 “什……!”龙崆峒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右手,又看着露着白骨的手臂。 “看来要给你点教训呢,顶撞长辈可是不好的行为。” 龙九黎的表情瞬间变得可怕,之前那个随意装疯卖傻的女性无影无踪。 “这里可是我的空间,我不需要出手,撕裂你的身体不过是一念之间。” “嘛,”龙九黎可怕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露出之前的微笑,“这点小伤对于不死之龙来说,也是一念之间吧。” “多……多嘴。”龙崆峒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右手,将它接回原位。接缝出伸出肉芽,将断下的右手完美的接合上。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龙崆峒的右手又恢复了行动,除了触目惊心地疤痕和血迹宣告着龙九黎方才的作为。 目睹这一切苏星极,摇摇头:“你不要忘了,虽然她因为太玄祖父的原因被束缚在龙家,但是她是一名神,不是人类。” 这句话在龙崆峒耳中那么刺耳。 还没等龙崆峒开口,龙九黎出现在他们之间:“果然还是星极懂我。”说着就要抱上去。 苏星极冷静地拉过蹲在一旁的龙鳌,作为挡箭牌。 龙九黎的动作在半路僵住了,以常识无法理解的方式无视惯性调整姿态,稳稳地停下。 “冰翼你再这样我就要倒扣你的权限等级了。” 心有余悸的龙鳌硬挤出一个凶恶的表情,然而被苏星极不以为意的表情堵了回去。龙鳌能感受到背后刺人的视线,回头瞟了一眼,却是龙九黎在瞪着他。而被他认为的龙潇雨现在正在仔细地检查着龙崆峒刚接回的右手,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再怎么倒扣访问你的权限还是会保留的!”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因为遭受不公待遇而心灰意冷不再出现怎么办。” 苏星极低着头解除门的安全装置,嘴上说着火上浇油的话语。 “我的妈呀冰翼你别说了我感觉我的脑袋不保啊。” 龙九黎的手指已经并拢成手刀,毫无疑问时机成熟她就会把龙鳌大卸八块。 “我这不是看你这个总部长过得挺窝囊的,让你和向枫能有好好重新恢复激情的机会。” “这个机会建立在我的重伤为前提下还是免了。” “你这是承认了你和向枫已经没有激情了?” “别,这句话说出去回去就不是跪显卡那么简单了。” 扫一下你的虹膜,苏星极说着把龙鳌拉过来,眼睛按在扫描以上。 不会吧居然不通过?你最近是不是有眼科疾病啊。 没有啊,只是最近一个星期都在办公室睡觉了,盘古的事正在扩大而我们没有足够的手段很令我焦急。 你这样向枫绝对会担心你的,我说怎么最近莫名其妙的信息变多了。 她居然会旁敲侧击了,难为她了。 所以才说你们两个没激情啊,盘古的事我来看一下,正好“第二次纪念日”也要到了,你趁机好好陪陪她。 好,好吧,麻烦你了,我计划一下。 “潇雨,你过来一下。” 两人的交头接耳似乎有了结果,苏星极抬头叫道。 “来了来了。”和龙潇雨在一起还有龙九黎。似乎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聊了些不得了的内容,龙潇雨有点回避苏星极的眼神。 “你能模拟一下健康状态下他的虹膜吗,他的神之力似乎发作了,虹膜识别不出来。” “呃,那你看着这个眼睛,直到受不了眨动为止。”龙潇雨在智能机上划动几下,打开了只有一个眼睛的软件。龙鳌听话地盯着眼睛,眼睛非常酸才说撑不住。 “行了。”苏星极接过手机,在识别仪上将屏幕上的眼睛对过去。红灯转成绿灯,证明通过的事实。 识别仪缩回,转而伸出的是一个透明色的半球。 苏星极和龙鳌将手放了上去,龙九黎也将手按在他们的手上面。 半球转瞬之间变成黑色,又变为蓝色,又转成暗红,又变成透蓝。大门发出一声巨响,一扇扇地开启。 门里面是一片更大的圆型空间,墙面上纹刻着12个神态各异的兽类,还镶嵌着和纹刻一模一样的各色神格。而中间,悬浮着九颗神格。其中发着耀眼白光的8颗,有7颗排成一个勺型,剩下的一颗则远远地离着勺柄,第九颗则在第三颗星旁边,光芒黯淡了许多。 “这是……北斗和北极?” 龙崆峒难以置信地指着中央的九星。 “没错,那是北斗诸神的标志,他们的魂之境被剥离以后就一直留在这里,聚集了8颗以后就自发地成为了现在的状态。” 苏星极又指了指地面。 “你看看这里的勺柄所指,和北极所在,是和外面的星空完全一致的。我现在都没有办法解释如此的原理。 “北斗和墙上的十二地支,成了一个阵,用以镇压此处的大龙,同时也能给总部提供足够的能量,让地上的一切都被切断以后总部也能自给自足,形成一个封闭的都市生态环境。 “当然,这里的环境完全符合你要做法的条件,还请。” 苏星极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身体微躬。 龙崆峒点点头,走到中心北斗群星的下方,“请告诉我盘古的‘名’。” “紫三一,紫家唯一的独苗,可惜堕入疯狂化身为盘古。” 龙鳌语气中带着惋惜。 “也不能这么说,他要是不化身为神也会夭折的,武家不会对紫家还有‘未来’这种事给予容忍。” 看着中心的龙崆峒已经开始写符画阵,苏星极站到一旁。 中央的五角星开始发光,一道道符浮在空中,燃起蓝色的火苗。而中心的龙崆峒,跪坐在其中,念念有词。 一个个无法理解的字符随着符的燃尽留在空中,缓缓地下落。 阵的光从蓝色变为红色,又变为黄色,随即转为绿色,不断地循环。而这些光打在周围的铁壁上,显出一副光景。 一名巨人跨过一座座山峦河流,走到一座山峰前。他抬起手,大斧挥下,将山拦腰劈开。一面镜子闪出万丈光芒从山跳出,嵌入巨人的眉心。 光景到此就结束了,龙崆峒周围的光芒也全部褪去。 “你是说盘古在昆仑,要将昆仑之镜吸收?” 龙鳌难以置信地看着龙崆峒。 “不是我说的,是‘名’的指引。”龙崆峒显得很疲惫,看来追踪一名强大的神对他的神之力精神力体力都是一次不小的消耗。 “那您先去休息吧,您为了帮助我们寻找盘古特地从极东飞回来辛苦了。”龙鳌鞠躬道。 “不必,我在极东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只是这个术法意外的有效,便赶回来。”说着摸了一下龙潇雨的头。龙潇雨尽管有点不爽,还是没有挣脱。 看妹妹才是正事吗,我也不是没有想到。 “那九黎,我们先走了。” 龙九黎露出失落的表情,不过没有出手挽留。 “那么失礼了。”龙崆峒点了点头,先行离开。 而苏星极则站在原地,看着龙崆峒的背影,知道消失在视野中。 “怎么了?”龙潇雨回头,发现苏星极还停留在原地。 “你仔细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就算你这么说……”龙九黎敲了敲头,摇摇头。 “我还真的听到了,很细微的破裂声,怎么了?” “过来。”苏星极将她们领到“子”的前面。子上面刻着一只巨鼠,巨鼠的中心处镶嵌着一颗与巨鼠一模一样的神格。 “声音就是这里发出的。”苏星极伸手,要敲神格。 龙潇雨急忙拉着他,“你做什么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对于总部可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损失已经造成了。”龙鳌再度出现在门口。 “这十二干支的神格,已经被掉包了。”苏星极轻轻地敲了神格一下,神格便掉了下来,轱辘轱辘地滚到龙潇雨脚边。 “怎么会?”龙九黎捡起神格,透过中央的北斗星的光观察着。 “这是……没有神力的空的神格?”惊讶的话语,“为什么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没错,应该是是‘女娲’作法的时候,将十二干支的神格都替换了,幸运的是中心的北斗没有被替换,他们也没有那样的能力。更加幸运的是,‘辰’的神格被我先一步替换了。” 苏星极转手,手心出现一个白金色龙形的神格。“我刚才站在‘辰’的附近,将斯莱布尼尔的神格用冰做了简单的伪装。” “欸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冰翼啊你应该早就发现他是‘女娲’伪装的,怎么没有提醒我们。”龙鳌懊悔地垂着墙面。 “因为你们被伏羲用琴声进行了精神误导,让你们无意识地做出了‘理所当然’的事,我要是先行揭穿那就没有下步的机会了。” “下步的机会?” “他们不是已经告诉我们应该去哪了吗,现在也应该发现‘辰’的神格是假的了,为了夺取真正的‘辰’,肯定会去的。” “你是说‘昆仑’?” “没错,这对兄妹势必会在‘昆仑’等着我们,到时候我也好看看‘盘古’到底想做什么。” “盘古不一定会去‘昆仑’啊,他大可以只用伏羲和女娲代为行事。”龙鳌托着下巴。 “会去的,预言要想让人可信那就是要掺真带假。” 视野的一角瞥到龙潇雨失落与愤怒交织的表情,苏星极也没有好的安慰手段。 第十章 昆仑,其之一 昆仑,在“第二次神灾”以后,早已没有以前的样子。比起完全的状态,昆仑的一半被整个的削去,只留下不能被称为“山”的起伏。而剩余的部分,上面的树木全部枯死,连一点的生机没有。在这种荒凉的环境下,哪怕是一只的动物都无法看见。 “奥西里斯和他的仆从们可真是残忍,为了将元始道人杀死竟然不惜毁灭一个山脉。”龙潇雨看着笼罩在阴云的残破山脉,感叹道。 “准确来说是奈芙蒂斯以及塞西带来的绝对死亡,让这里成为了生的禁地。” 苏星极低头擦拭着手枪。 “为了‘昆仑之镜’也是大手笔,那时候明明所剩无几的不死军,还要分兵。”龙潇雨将视线收回,投向对面的苏星极,“你说那面镜子真的有这么神奇吗,能超越时间的限制。” “你看到元始道观的时候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苏星极将手枪收回,对着旁边的通讯器说道:“打开舱门,将我们空投下去,你们立刻离开这一片空域直到我给你们下一步命令。” 通讯器里传来肯定的答复,左侧的舱门缓缓地下落。 “走吧,时隔5年又要打扰元始道人的清修了。” “实际上是6年零2个月4天。”龙潇雨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历以及一个硕大的“2255”。 “是是是,注意用神力保护表层,塞西和奈芙蒂斯的能力可没有完全自然消散。” 苏星极张开冰结六翼,率先跳了下去。龙潇雨将手机收好,也很着跳下。 “果然,还没落地就能感到如此强大的神力,不愧是S级的两位夫妻神。” “实际上,呃算了,注意前方。” “怎么了——”龙潇雨忽然意识到了苏星极所指,急忙调整姿态在空中刹车。 前方是一片紫金色的云,然而两人并不认为那仅仅是云。仔细一看,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的紫金色甲虫在高速振动着翅膀。所谓的紫金色的云,就是由无数的这种甲虫组合成的。 “……圣甲虫?不对这种气息不对劲。” 龙潇雨手中出现镰刀,做着备战姿态。 “它们也是不死军的一部分,处于不断的被夫妻神的神力杀死而又复生的极度疯狂状态。”冰结六翼落下的晶片减少了,龙潇雨明白这是苏星极开始聚集神之力。 “这也是为何如此多年过去了,此处仍无生的迹象的原因之一。” 枪尖在空中轻点,空气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中心出现一道光柱。光柱就像一颗大树一般伸长出树枝,枝梢轻松地刺穿了紫金色云雾。 甲虫们迅速结冰,并下落,远处看来就像是下了紫色,金色以及冰蓝色混合的雨一般。 “注意了,它们在临死前发送了讯息,毫无疑问没一会就会有更多的圣甲虫聚集过来。” “不用你说,它们已经形成包围圈了!”龙潇雨挥动镰刀,甩出一道黑色风刃,将她面前的紫金色云雾切开。不仅如此,这些被分开的云雾没有重新聚合,大量的圣甲虫下落,形成一道新的紫金色雨。 “‘濒死宣告’只能短暂地解除它们的战斗力,星极想个办法突破出去!” 龙潇雨向背后的苏星极吼道。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奈芙蒂斯的引导还残留在它们的身上,在这个状态下它们不论如何杀死都会复生。” 圣甲虫振翅的声音让苏星极耳朵生疼,这些甲虫没有立刻就向两人扑过来,而是不断地旋转凝结,形成一个封闭四棱锥体将两人围困。 “‘葬礼’吗,这可真是莫大的敬意呢,不过没有人给我送行,请容我不接受。” 苏星极转动手中的长枪,枪尖点在四棱锥底面。冰开始凝结,被冻结的甲虫不断地落下,而更多的甲虫又填补上来,维持着逐步收缩的四棱锥的完整。 然而它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冻结甲虫的还有一颗小小的树种。 树种在空中迅速地生长,甚至超过了它落下的速度,形成一颗爪型的树。树枝包围了四棱锥,没有组成四棱锥的甲虫开始咬噬树枝,不让包围形成。然而就在他们粗大的下颚触碰到树枝的瞬间,反而自身被冻成了冰,无力地下落。 树枝开始向内生长,枝梢宛如一把把利剑,将四棱锥刺穿,并不断地冻结。 看着刺穿四棱锥壁的树梢,苏星极抓住龙潇雨的手,“是时候了,全速跟上我!” 随着树枝的生长,四棱锥被扯出一个大洞,而两人便从大洞中冲出,迅速下落。 “就算冲出了,你打算怎么办?这些家伙似乎不会那么简单地善罢甘休。”龙潇雨看着背后的紫金色的云雾和前仆后继冻结下落的甲虫雨。 而更多的甲虫开始升空,下方的昆仑山脉已经被紫金色云雾包围。 “不要紧,等到‘世界树之种’落地的时候,尼伯龙根就会关闭,死者的军队便会被卷回无尽的漩涡中。” “啊?你说什么我怎么没理解?” “不用理解,你只需要看到结果就可以了。” 紫金色云雾先于两人落到地面上,更多的甲虫加入云之中。 云雾忽然间开始高速地膨胀,能够看到云雾已经包裹不住的翠绿色树叶和茂盛的大树。 大树摇动,每摇动一次一片的甲虫就像被吞噬一般地凭空消失,而消失的甲虫又给予大树更多的养分,让它成长得更加雄壮。此消彼长之下,甲虫群迅速地减少。然而大树的危害虽然早就被其他甲虫所知,它们仍然不受控制地冲向大树。 随着吸收了更多的甲虫,大树开始散发出淡灰色的雾气。雾气接触到地面上枯死的灌木树木的瞬间,这些已经许久没有生机的植物竟然冒出了新芽。 “以死唤生……难道是‘尤克特拉希尔’……!是奥丁?!” 残破的山脉传来老者惊讶的话语,响彻整个黄昏的天穹。 “元始道人,好久不见啊,不知道你在你的时间中过得还舒心吗。” “……” 空气中忽然一阵扭曲,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两人面前。 老者不知道活了多少个岁月,长长的鬓角与胡子几乎快到了腰部,脸上的皱纹也深邃得可怕。不过因为是“食气者”,老者脸上并没有毒素积累的老人斑,肤色光泽亮丽。眉宇之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锐利,留下的只有宛如汪洋般的深沉。 身着简朴的道袍,白发用一个木簪扎了起来,手中的拂尘能够看出用了很久。 “居然亲自迎接,我记得上一次你的门童们可是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顿,才肯叫你出来。” “年少不懂事,他已经深刻地反省过了。”元始道人微微鞠躬,“不知道两位来老朽这里有何贵干,如果是求运势平安的话还是另请高明。” 很难看出,这个老者就是之前发出惊讶声的人,连声线都不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拒绝香客的观主。” “奥丁,就算老朽现在请你离开你一定不会走的。” “当然,正事都没办就这么走了,怎么对得起我免费为你们净化昆仑。” “那两位神的神之力没有那么容易净化的,你现在只是清除了表面的危险罢了。”老者说着,拂尘一甩。 所指的地方能够看到,新芽长出的瞬间便枯死,无力地歪倒着。 “居然这么强大……”龙潇雨有点惊讶。 “‘绝对死亡’,还是夫妻二人合力种下的引导,要想让昆仑重获生机难比登天。”老者又鞠了一躬。 “是啊,而更大的死亡也在扩散呢。”苏星极没有看着大树方向,而是盯着山脉的山脚。 那里包围着难以计数的甲虫,这些甲虫不断地运动,就像河流一般。 然而老者明白苏星极其中所指的更深一层含义,“我对风宓羲几位的事很抱歉,我没想到在我的门下修身的人竟然有三位成了魔,教人无方,甘愿受罚。” “伏羲和女娲的事轮不到我来追究。他们这么做到底是好还是坏换用你的一句话,‘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知道’。” “无量天尊,老朽我明白两位所指为何,还请。” 拂尘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一道门在空中打开。里面空间氤氲,教人看不清,但是能勉强看到一段段雄伟的轮郭。 “随老朽来。”元始道人在前面领路,而苏星极两人跟在后面。 数年之前便来过,里面是“过去的昆仑”。 昆仑之镜的能力之一就是穿梭时间,在塞西和奈芙蒂斯对昆仑进行围攻的时候,元始道人发动了昆仑之镜的能力,将全盛的昆仑的时间从时间河流中分流出来。虽然外面看到是元始道人被塞西与奈芙蒂斯杀死,昆仑也被两人摧毁得只剩小半部分,然而死去的昆仑和被分离出来的昆仑相互独立,分离出来的昆仑里的元始道人继承了死去的自己的遗志,维持着这个穿出时间河流的小流水。 一座座金碧辉煌的道观出现在两人下方,矗立在宏伟的山脉之上,连成壮观打道观群。这些道观有的华丽鎏金雕瓦,有的古老久远,有的简朴之极只有寥寥几人在其中打扫。道观周围则是一道道玉色的泉眼,涌出无尽的不老之泉。而泉水两岸围着为数不少的珍奇异兽,它们之间和平地饮用泉水,共同享受这一分来自天的恩赐。大片树林的树叶则是晶莹剔透,果实光泽诱人,小动物在其中自有地穿行。山道台阶上还能看见打扫的道人,练习的童子,路过的修炼者,一片人气之景。 可谓是仙之境。 “事实上,你们的目的我已经早就听说了,是为了昆仑之镜吧。” “对的,实际上我们想要确认一下昆仑之镜的存在,同时狙击伏羲与女娲这对兄妹。” “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昆仑之镜已经不在这里了。” 老者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十一章 昆仑,其之二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句话,苏星极没有惊讶,反而将手中的长枪转了一圈。冰封的枪头刺出,老者在空中身影忽然模糊,再度清晰的时候已经站在苏星极侧面。 青年手臂弯曲,用枪杆末端攻击老者腰部。老者摇动手中的拂尘,一个八卦的光景出现,将攻势拦下。同时,八卦发出金光,反而想要镇下苏星极的长枪。 “如果是师傅来了,我还要掂量一下。” 枪杆振动,八卦在瞬间破碎,将老者打飞。 趁着老者被击飞的机会,苏星极来到老者上方,刺出长枪。 老者身影再度虚幻,眼看苏星极就要扑空,然而一片片细小的冰晶片缠绕在他的周围,瞬间发出强烈的光芒。远远看去苏星极仿佛化身为了新星。老者虚幻的身体再度变得真实,因为如此强烈的光芒下他没有确定方向的能力。 拂尘与枪尖相撞,拂尘转瞬之间爆开,落下一缕缕白毛。老者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光秃秃的木柄,将木柄破开的枪尖势头不减,如果坐视不理毫无疑问老者的手也会像木柄一般。 “够了,里希你退下。” 天穹传来苍老的声音。 苏星极硬生生停下去势,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用多少的力量。 “元始道人啊,没想到这次还是派门童来,真是不长记性。” 苏星极六翼的冰晶片宛如落雪,随着风而动大有暴雪之景。 “息怒,老朽在这里先对里希的失礼致歉。” “要是道歉有用的话,你这昆仑仙境明天也会变成冰封之国。” 苏星极的声音沉静得吓人,令人毫不怀疑他说到做到。龙潇雨第一次见到苏星极用这样的声音说话,之前他就算是愤怒也不会用如此冰冷的语气。 “奥丁,你不要太嚣张!”老者在空中调整好姿态,遥指着苏星极。老者苍老的面容发出年轻女性的声音,超出了普通人的常识。 “你既然知道我是‘奥丁’,你就应该想想我曾经做了什么,然后再尝试说出如此无知的话语,女娲!”枪尖在空中轻点,老者在空中的身体的下半身瞬间就被冰冻结。 山脉最巅峰的一座破败道观传来轻哼,老者身上的冰被破开,再度恢复了行动能力。 “没想到啊,元始道人你还有包庇神的嫌疑,我限你30秒之内出来解释,不然你恐怕只能再度发动昆仑之镜了。” “你的心不平,恕老朽不能面见。”天穹再度响起苍老的声音。 “师傅!”老者发出焦急的声音。 “很好,那你准备引导昆仑之镜吧。”苏星极举起手中的长枪,做出准备投掷的姿态。老者瞬间就急了,飞过来想要阻止。 然而一片巨大的乌鸦之翼拦在他的面前,“想要过去,杀了我。” 龙潇雨扛着亮黑色镰刀,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恶!”老者左手出现一串五色手环,其中一枚发出神光。 空气振动起来,氤氲之气凝聚成一个小人。小人手持一把短剑,向龙潇雨鞠了一躬,抬起手便刺去。 蔽日的羽翼只是向拨开什么一样,卷起巨大的气流。气流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将小人吹散,攻势被简单地化解。 “这里是天空,除非你的‘造物’能在只有气的地方做出既坚硬又保持高机动的生物,否则你不会有机会的。” 叮咚的琴声响起,周围的以前瞬间化为高山之下的流水,虽然险峻然而流水不急,虽然水之清而山巍峨。 “好一幅高山流水,可惜你的钟子期是第一个死在你手上的人。” 龙潇雨的话中带着无穷的讥讽。 高山流水之景转瞬之间破裂,留下一片荒凉的战场。战场两方上的将士宛如虎狼,捉对厮杀,一片只属于战争的铁之血气扑面而来。琴声突变,将士们瞬间停下了动作,转向叉着腿坐在半空的龙潇雨。 震天的杀声响起,所有的将士奋不顾身地冲向龙潇雨。 而老者,则披坚执锐,坐镇大军中央。手腕的手环转动,更多的将士凭空出现,宛如整齐的洪流般前进。 “神要是能用堆数量解决,那两次神灾就不会死伤近30亿人了。” 轻蔑的声音从乌鸦羽翼中心传出。 “你们可能没经历过凡人是有多么的脆弱,哪怕运用所谓的智慧武装,在神的面前不过尘埃。”乌鸦之翼张开,镰刀横扫,“我啊,可是真真切切地目睹了神碾碎凡人的光景,深知那一切是有多么的疯狂。” 深黑色的风刃脱出镰刀,转眼之间便将无数将士拦腰斩断。 琴声转急,然而那些被一分为二的将士永远没有站起来。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天空,又看着身边与自己惨状无异人,连蔽日的羽翼的边都没有摸到,健全的身体在话语之间上下易处,哪怕再铁血的军人也无法认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属于人类对自身的无力充斥着他们的思维精神与观念,绝望地死去。 “人啊,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到了只是轻轻的一个呼吸,便会死去成千上万。” 这些坚毅的军人面对着转瞬损失过半,脚步不禁减缓,只有那些由女娲造出的士兵还在后面推着他们前进,不让速度过大的降低。 “耶和华曾经发誓过,要拯救脆弱的人类,并且为此奋斗了半生。然而结果呢,发现人类的脆弱是那么无可救药的他疯狂了,成为了神灾,多么的讽刺! “神爱世人,所以将他们全部杀死,才是最后的救赎。” 龙潇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强烈的震动。 两只手穿越空间,在背后将龙潇雨抱住。 “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苏星极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等到她反应过来,发现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好久。 苏星极轻轻地擦拭,“不要被伏羲所引导了,你只要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里,在你身边。” 周围的琴声戛然而止,战场破碎,一切又变回了昆仑仙境的光景。 “欸,不得不说伏羲你这一手下的好。” 前方的老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丰神如玉,女的倾国倾城,都穿着一身道袍。他们两个虽然长得相似,然而气质上有着本质的区别。男的沉着女的朝气,如果说是兄妹相信的人恐怕不会太多。 “奥丁,实在对不住。我虽然很尊敬你,但是不能坐视昆仑仙境被摧毁,只能出此下策。”伏羲率先向苏星极鞠躬。 “哥哥你说什么呢明明是他先不讲道理——”女娲被伏羲按着强行鞠躬。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欺负龙潇雨这一条可不能就这么简单的算了。”在苏星极怀中的龙潇雨脸红红的,不过并没有尝试挣脱,而是靠的更紧了一些。 “就由老朽代为受罚好了,徒弟的过错理应师傅代为承受,更何况没有给予足够的欢迎也是老朽一开始的不对。”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放心,我也不打算刁难,你那个昆仑之镜给我好好端详一下就行了。” “这……”迟疑的声音。 “奥丁你不要得寸进尺,昆仑之镜是维持昆仑仙境的必要存在,怎么能被外人所碰。” “外人?如果是盘古要碰你们会阻止吗。” “师兄碰也比你这种外来的乡野村夫好了千百倍——”伏羲急忙捂住女娲的嘴,不住地赔笑。 “里希,你说三一要来?”苍老的声音将矛头指向伏羲兄妹。 “不仅如此呢,你的宝贝孙女还说了盘古会劈开昆仑仙境将镜取到手。” “那只是糊弄你们的!你们也不是将‘辰’的神格掉包了吗!” 女娲挣脱了伏羲的束缚,大叫道。伏羲见女娲已经将事情都抖了出来,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 “看来你们隐瞒了不少东西了,可惜我们的元始道人被卖了还帮数钱。” “你们竟然还偷盗了十二干支神格?!这可是老朽呕心沥血之作!”苍老的声音有点失控。 除了中心的北斗群星,十二干支阵的确是元始道人提出并一手主持的,其中的“子”“丑”“寅”“巳”还是他提供的。也正是因为是元始道人的杰作,所以他们的徒弟才会知道在高原总部里有着这样一个强大神之力的地方。 “早知道就应该通过麟家给你下封口令的,现在麻烦一个比一个棘手,我们也很头大啊。 “不过要是麟家下的封口令,那多半是废了你的声带手脚再做一个防止长回来的手段吧,想想麟家做事真是令人放心啊。”苏星极微微摇头。 女娲气的咬牙切齿,然而被她的师傅压制在原地不能前进半步。 “风宓羲,这是真的吗。”苍老的声音直接叫出了伏羲的“名”,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气。 “大半是真,师傅其中有隐情你要听我解释啊。” “然而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我也很惋惜啊。”苏星极在一旁梳理着龙潇雨柔顺的马尾,而龙潇雨就像小猫一样,听话地靠着。 “欸,事已至此,你们都进来吧,我们慢慢详谈。” 苍老的声音显得有点无力。 “不要忘了把昆仑之镜给我看看,欺负龙潇雨的事我就一笔勾销,不然虽然不冰封全境,但是把几个山头变得寸草不生还是做得出的。” “几年不见你都会要挟老朽了,好吧老朽会考虑的。” 苏星极满意地点头,向着山巅的破旧庙宇飞去。路过女娲的时候,被宛如利刃的目光瞪着,苏星极反而一副受用的样子。 第十二章 昆仑,其之三 “师傅你听我说,这里面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站在正对面的女娲率先发言。 “里希,你挡着天尊了。” 老者没有抬头,手上也没有放下橄榄形棰头的木棰。 “是……”哪怕成为了神,女娲也不敢顶撞她的师傅。 老者继续念着经文,时不时在比他的头还要大的木鱼上敲一下。 整个道观很破旧,四面的墙壁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房梁角落还挂着不少的蜘蛛网,正中间伫立着三座天尊的雕像。雕像虽然已经有不少的地方褪了色,还有一些老旧,然而可以看出每天都有人打扫的痕迹,在这道观中,恐怕是和地面唯二干净的地方了。 雕像前面供着一个不大的香炉,里面插着的香只剩早已烧尽好久的梗,许久无人清理,也无人继续敬香。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愿意窝在这个破观中啊。” 苏星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挥手将它们挥去,没想到气流的流动反而激起更大的灰尘,只能作罢。 “师傅愿意在哪里你个外人管得着吗,只要师傅一句话这里下一个瞬间就会变得金碧辉煌香火旺盛。” 伏羲跪在老者稍后一点的垫子上,和他的师傅一同念经。而女娲则站在离两人不远地方,不甘地回话。 “安静,天尊面前不得喧哗!” 老者再度出声。女娲身子缩了一下,随即又像赌气一般将头别了过去。 “抱歉,让你见笑了。” “没事,倒不如说你更加辛苦一点,静心念吧,我先不打扰了。”说着,苏星极拉着龙潇雨走了出去。 道观里继续响起了念经声,苏星极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女娲居然没有追出来。 “星极,你这样给机会是不是有点不妥。”龙潇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完全没有信号,无法联络上运输机上的电脑。 “现在在另一个时间,对这里的时间来说你的电脑还没有制造出来,自然无法连接。”苏星极似乎看出了龙潇雨在苦恼什么,解释道。 “这个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啦……我是说你就这样让他们师徒几个谈话?万一他们串通起来怎么办?” “你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苏星极隔空摘下一颗鲜红的果实,递给龙潇雨,“元始道人的确是一个重视徒弟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成为了神,盘古伏羲女娲都不排斥他的原因, “因为他是少数几个不把他们当成怪物杀人狂的人。不过也很可惜,他没有帮助神的立场,尤其是第二次神灾后他就决心隐士。我们拉不动他,神也拉不动他,这正好是与盘古的一次机会。” “你想用元始道人见到盘古?可是现在伏羲女娲都在这里了,盘古没理由出现吧。”龙潇雨疑惑地接过果子,在手中不断打量。 “嘛,那种事情谁说的准,你说对吧,盘古。” 苏星极没有回头,倚着一株不高的小树,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啊,人类的过去现在未来,就算是化身为神也无法掌握。”树上传来纤细的声音,龙潇雨抬头看去,一名瘦小的少年坐在树枝上,喂着手中的小鼠吃着果实。 少年紫发紫瞳,面向清秀,眼神有着少年人的锐利和稚气,语气中却发着不属于少年的平静。与伏羲兄妹一样,他也身着一身道袍,不同的是被改造过用以更加灵活地行动。 “幸会,盘古你果然还是来了。” “幸会,奥丁你也没有超出轩辕的预料。”盘古盯着小鼠的牙啃咬着果实似乎出了神。 “生命是多么的美好,可惜我们是坐在对立面的人。”苏星极随手将一颗果实扔进口中。龙潇雨看了,也将果实吃下。 果实入口即化,形成一股甘流融入她的味觉。这个味道比她吃过的任何一个菜色都要美味,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包裹了她,让她不禁有点不稳,踉跄了两步,坐在了台阶上。 “哈哈哈,看来‘渡鸦’不适应布啻啊。”少年看着龙潇雨有点恍惚的样子,不禁笑道。 “比第一次吃好多了,上一次差点把这座道观给掀了。”蓝发青年又摘下一颗果实,扔进嘴中,发出清脆的咀嚼声,“你不打算进去看看你的养父?这么多年了他也很担心你。” “不必,我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若不是轩辕说你也会来我可能没有重新回到这里的勇气。” 少年落寞地摇摇头。小鼠吃完手中的果实,眼睛盯着盘古,似乎还想要一个。少年食指揉了揉小鼠的脊椎,小鼠受用地发出轻轻的叫声。随手摘下一颗果实,放到小鼠手中。 “为人父,是不会厌恶自己子女的,每次子女回到家中对他来说都会是一次盛大的节日。” 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在树下的苏星极,只有手中的小鼠发着啃食的沙沙声。 “不可思议吧,你明明连我的出身一点都查不到,却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苏星极将目光投向还在发呆,脸色有些发红的龙潇雨,“我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算是猴子也有天地之灵为父母,我自然不例外,也明白那一切。” “……” 盘古沉默良久,苏星极也不打算率先打开话题,抛接着两颗手中的果实。 “谢谢,我的内心好受了一点。” 少年盯着手中的小鼠,小声地说道。 “真是讽刺,最善良那个成为了最强大的神,恐怕只有三流作家才会写出这样烂纸的剧本。” “这要是剧本的话我一定要打烂那个作者的头,可惜事已至此。”盘古苦笑道,靠着树干,透过晶莹的树叶望着天穹,“上一次我看着这片天穹,还是被你修理得不能动弹的时候呢。” “元始道人非要你去赶我走,我也没办法,不给他一点下马威他是不会露头的。” “父亲他不喜欢外人随意的打扰,还望见谅。” “谅不谅是一回事,修理不修理你又是另一回事了,多亏这次是伏羲女娲一起来,不然女娲就要重蹈你的覆辙。” “里希她还没有完全成熟,很多事情太意气用事,受点挫折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好事。”少年望着天穹,轻轻叹气,“这片天穹是那么的美,让我甚至忘却了我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魔头。” “要我给你报战功吗,你的赫赫功绩在这里可是有一个文件柜那么多。” 苏星极拿出手机,甩了甩。 “免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小鼠吃饱了,蜷起身体,胸腔平稳地起伏。 “昊天还真是幸福,很多时候什么都不需要考虑。”苏星极将手机收回,伸了一个懒腰。 “是啊,有些时候我还真的挺羡慕这个小生物的,不用感受别人的期望,也不用回应别人的未来,更不用在其中奔波忙碌。” “这可就说不准了,因为它也是神不是吗。” “我明白的,可是我实在不想让它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疯狂。” “那个,难道不是期望,不是未来吗。”苏星极轻描淡写地说道。 少年一惊,差点从树枝上跌落。 “抱歉,失态了。”少年瞟了一眼手中的小鼠,并没有醒来,舒了一口气,“奥丁啊,和你谈话还是能让我意识到很多东西。” “所以才说人类是‘脆弱的’啊。”苏星极将落在他头上的树叶挥去,走到龙潇雨面前,摇摇手。龙潇雨的眼瞳还是没有聚焦,脸也越来越红,嘴角还流出了口水。 “呃这还是和几年前没有区别嘛。”苏星极拿出纸巾擦拭龙潇雨的嘴角。 “‘烛龙’可能真的理解错了,你从开始就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 背后传来少年的声音,苏星极停下手,没有回头。 “阵营是一种愚蠢而又暴力的划分,我从来都没有赞同过。” “却是判断敌我的手段之一,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妥,奥丁。”能够感觉到树枝上的少年站了起来。 “你愿意再度加入我们吗,就像当初合作毁灭密修那样。” 轻轻出气,苏星极再度弯下腰给龙潇雨擦去口水。 “你的意思是拒绝?” “我不喜欢人类。”苏星极忽然发话,“人类自利,自私,喜欢把短见的思维强加于其他身上并光荣地宣扬那是‘普世’的。他们无知,甚至认为神是同伴,可以和平共处的,还试图谈判屈服; “他们自大,将缝隙中观察出的些微事物认为是规律,套用在各个地方并津津自得,并扬言破解自然,殊不知这个世界他们无法看到的事物还有太多太多; “他们脆弱,在看到一点点的真相就认为禁忌,拒绝接受并龟缩抱团,企图寻找同类的共鸣来为行为正名,并对揭发者给予恐惧的火星。 “我本以为人类不值得一提,也不值得我去观看,直到我遇到了她。” 苏星极将纸巾细心地折叠收到另一个口袋。 “她很执着,甚至达到了偏执,没有得手的时候绝对不罢休。还很自利,只考虑着她自己和她关心的人,对其他能毫无不犹豫地斥诸暴力。也很脆弱,不能从过去的痕迹中走回,也无法离开往日的悲伤。 “然而就是这样看起来比人类还要恶劣的人,我却想要陪伴着她。想要陪她追求想要的,想要成为她关心的人,也想要陪着她走过过去的阴影,我不能接受她的悲伤痛苦愤怒失落绝望,更不能接受试图向她给予那些的家伙。” “奥丁……你……”少年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由眼前的蓝发青年口中说出。 “没错,我不喜欢人类,但是我爱她。”苏星极回头,望着少年,“我不会离开她的,这与阵营无关,完全出自我个人的愚蠢。你不要再尝试了。” “是吗,我明白了。” 少年的身影虚幻,可以看出他正要离开昆仑仙境的时间。 “奥丁,和你谈话,总会能教会我很多东西。” 紫发少年就这样凭空消失,令人无法相信他曾经来过。 “星极……”龙潇雨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似乎恢复了过来,“怎么了,我刚才似乎看到有人来了……” 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不过这么快就恢复意识也让苏星极有点惊讶。上次还闹了一整天才消停下来。 “我一直在这里看着,没有人来啊。” “是吗……可能是我看错了嘿嘿……” “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来,元始道人似乎已经完成了,快进去吧。” “好——” 声音拉的很长,很明显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第十三章 昆仑,其之四 “事情的经过我明白了。” 元始道人点头。 虽然话是这么说,元始道人没有停下手上劈柴的动作,伏羲在一旁不断地放下新的柴。举起,落下,每一斧精准而又狠厉,没有一丝的力道浪费。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不要让我提出方案,不然到时候有得你们肉痛的。”苏星极放下手中的吹筒。炉子里的火焰已经在旺盛的燃烧,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看好火苗及时添柴即可。 “我说师傅有我们帮忙就够了,奥丁你怎么也来了!”女娲忽然间插入他们的对话,不禁抬头看去。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只是内容带着利刺。 “不能这么说,姑且老朽也曾经有求于他,现在他提出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元始道人示意伏羲拦下女娲。伏羲听话地站在女娲的前面,不让她继续前进一步。女娲见拦截的人是哥哥,只能越过伏羲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星极。 “真是不好客啊。”苏星极摇摇头,随手添入一个细小的柴火。 “抱歉,让你见笑了,更何况也没有让客人来帮忙的道理,实在是对不起。”看着妹妹走到一边悻悻地踢着小石头,伏羲转身赔礼道。 “你还是这么宠她。” “没办法,成为神以后也就她和盘古能够理解我,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不自觉就做了。”伏羲苦笑,把已经劈好的柴火整齐地摆成一座塔。苏星极看着,食指弹出一根细小的木条,不偏不倚地插在伏羲耳边。 “这是……”伏羲疑惑地试图将木条拔下,却发现木条的稳固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又不敢过度用力怕毁坏柴火塔的结构。 “你的宠溺就像这个木条一样。” “此话怎讲?” “潇雨!快来烧菜,锅已经红了!” 苏星极没有回答伏羲,而是向着正在大厅打扫的龙潇雨招手。 龙潇雨似乎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一样,连忙摆手。苏星极才想起来,这个女人料理白痴。她甚至能在生存训练中因为吃了自己烤的肉而昏迷,可谓是料理白痴中的巅峰了。她本人也有这样的意识,要她下厨她会是先拒绝的那个。 她是大小姐龙家千金,也自幼接触严苛的野战生存,特种化的训练,很难想象居然连简单的食物都无法处理。当然事实摆在面前,要是让龙潇雨来那所有的事都只能推到了明天了。 “奥丁,这个其实烧菜的一直是我的妹妹……”伏羲看出了苏星极的困境,开口道。望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女娲,苏星极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的锤了一下手心。 “那事情就简单了,我去劝她回来。” 讶异于这句话不是由伏羲说出口而是苏星极,元始道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里希现在的心不静,随时有对你出手的可能,老朽在这里可是要先提醒你一句。” “她要是和你一样平静如水那我才需要小心。” 苏星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女娲背后了,向元始道人挥手。 “好了宓羲你也不要发呆了。” “好的师傅。”伏羲听话地走了过来。 “事实上,师傅也不想过于责怪你们。”继续劈柴的元始道人,伏羲则在一旁收拾劈下的柴火。 “我知道我的立场不容许我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一直都认为,你们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正确’的?” “师傅这些年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才会让你们都变成了这样。”清脆的劈柴声有节奏地响起,“事实上是我想太多了,你们认为那样是正确的,我认为这样的正确的,每个人都有正确的事,就像祖师爷曾经说的万法万道那样,只是我不是你们,所以无法理解那些。 “一开始,我是想直接干涉你们,让你们打消这个念头将十二干支神格还给奥丁。然而在读经的时候我想到了,可能我要做的再简单不过。” “师傅你是说……由我们自己解决?” “师傅只提供一个你们能与奥丁对话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中你们用什么手段能说服奥丁,亦或者是奥丁说服你们,师傅都不会插手。我想这也是奥丁为何到现在为止只是要挟和无理取闹,他只是想暗示我说他看在三一的份上不会对你们兄妹俩下死手。” 伏羲第一次从元始道人口中听到那么长的话语,不住地点头。 “其实你们两个也已经长大了,在心中也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善恶判断,师傅已经没有干涉的权利了。” “欸话不能这么说,只是在这个昆仑仙境中我不会出死手罢了。出去了就是各凭本事生存。” 苏星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伏羲回头看去。苏星极脸上多了不少块通红的印子,还有几道正在渗血的伤痕。 “奥丁你这幅模样,是去抓猫了吗。” 伏羲疑惑地打量了好久。 “这里哪来的猫,还有你的妹妹简直过分啊。”苏星极摇头叹息。隐约能看到他的背后有个人影在动,伏羲还没看清就迅速从他的眼前穿过。 “里希你怎么了。” 人影就是女娲,她飞快的跑到灶台前,时不时回头瞥一眼伏羲。伏羲完全没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能转向苏星极。 “奥丁我妹妹是怎么了?” “哦,没啥,我只是和她讲了一点点的人生道理。” “那怎么会,你确定真的只是讲了一点点的道理?”伏羲想要走向灶台,女娲却忽然间大叫着将他逼退。 “我以我脸上的伤痕印子发誓。”苏星极的表情一点变化没有,让伏羲更加怀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晚上你就明白了。” “好吧,奥丁。”伏羲担心地看了一眼女娲,却正好和女娲的视线撞上,不约而同地移开。 这是怎么了? 又瞟了一眼苏星极所在的方向,发现早已没了人。 · “奥丁啊,我大概是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深夜,伏羲脸上顶着和苏星极差不多的伤痕,坐在房缘。 “怎么样,你有没有心动的感觉。”苏星极则立在屋脊,仰头看着全黑的天穹。 “要是有心动的感觉那就麻烦了。”伏羲赫然回头,瞪着一副不嫌事大表情的青年。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都成为神了,还用惧怕无趣的凡人的律法思维?” “这是两码事!她一定有更适合她的,我只是有了点些微的时间优势罢了。” 伏羲收回视线,望着被云雾笼罩的山下。 昆仑仙境隔绝于世,这里看不到丝毫的科技成分,有的只有淳朴的修真者和不谙世事的孩童。或者正是因为隔世,所以才这样的淳朴。然而就算如此,苏星极突然之间忍不住想象起了外面的疯狂对这里会有如何的毁灭性打击。 正是因为长久的隔绝,元始道人的隐居,外面世界的疯狂对这里几乎是核弹级别的。 “……所以我们也不愿意回来啊。”伏羲突然之间开口道。 “三一很明白自己的出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不仅仅是因为不敢见师傅,更是因为不想毁坏这里。而我和里希也是一样。我很珍惜这里,珍惜这里的时光,风景,人情,思念,不同于外面一次次超乎我的思维。”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让外面变得和你梦想的一样吗。” “……” 伏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呆滞地望着山下的一户人家。 那里的也是一对兄妹,抱在一起,胸腔轻微的起伏,睡得很香。而他们的父母则谁在一旁,一副安详和谐的样子。 “魂之境。” 伏羲疑惑地回头,似乎没有理解苏星极这一个词的意思。 “你知道我们把魂之境认为是什么吗,是神的领域吗,是神的国度吗,都不是。”苏星极将视线收回,俯视着伏羲。 “那里是神的幻想乡,是神的美梦,是神的理想,也是神的枷锁。耶和华的伊甸园,奥西里斯的冥府之路,都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神将那些成为神所毁灭的,让世界的疯狂吞噬的,自身认为世界应该如何的,在属于自己的魂之境中重塑保留。而神本身,精神就徘徊在其中,没有目的没有未来,你可以说他是在里面享受,也可说是他是被囚禁在里面。 “而元始道人,就被困在这个昆仑仙境之中,就像神被困于魂之境一样。” “……”伏羲沉默了。“奥丁你是说……” “你和你的师傅一样,被困在这里,精神不断地在这里徘徊,而肉体却无法抗拒外面的疯狂,所以你和盘古一样,都逃避了。” “但是那样有什么不好的吗,留住美好的事物不是人类的本性吗,我难道不应该那么做吗!”伏羲脸上充斥着愤怒,几乎是用尽全力对苏星极吼道,“我不明白啊,为什么要一个接一个地打破别人,一个接一个地毁坏他人,就让他们那么一直下去不好吗,他们多幸福啊,幸福得令我羡慕。” “因为美好的事物终将凋零,而此时,应有泥土的掌声。” 苏星极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伏羲说不出话。 良久,伏羲似乎平静了下来,再度望着山下,“奥丁你知道吗,师傅被束缚于此这样的事,三一也说过。” “盘古也说过……难道……”苏星极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你没猜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师兄他应该已经在昆仑之镜面前了。” 苏星极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我想你要对我说的话,不止这点吧。” “不愧是奥丁。之前给你展示的光景没有半点虚假,是我特地哄骗里希传给你们的消息。”伏羲望着远方的村落,“师兄他想要拯救师傅,让他从这里解脱出来,为此他不仅需要昆仑之镜,还要摧毁这个仙境。而我,不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行为。毕竟,这里寄托了我们三人生活的记忆,师兄可能忘了我不会忘却。 “为此,我特地去取得十二干支神格希望能拦下,可惜其中被掉包一个,十二干支阵无法运行。现在,能阻止他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我拜托你,一定要阻止他,不让仙境变为死亡之地。” 伏羲回头,发现房顶上只剩他一人。 第十四章 昆仑,其之五 “潇雨,你那边怎么样了。” “很顺利,现在已经连接上山脉的小龙。”耳机传来龙潇雨的声音,苏星极快步走到三天尊像面前。脱下左手手套,露出完全由冰凝结成的手掌。里面还能隐约见到白森的骨头。 在还是少年时,这只手臂便被塔卡以神的力量打断,也没有像龙崆峒那样强大的修复能力,这截手臂暴露在外界太久,苏星极就用手臂原来的骨头作为基础,冰为血肉做成了冰结的义肢。 因为这个是完全由神力制作而成的,在输出神力的能力比右手高了太多。 他蹲下身,手掌贴合地面。 地面的温度快速地降低,地砖的孔隙开始结了冰霜。然而就是在这逐步冰结的地砖上,有的部分丝毫不受影响。这些没有冰结的部分相互连接,形成了道家的一个阵。 “奥丁!你在干什么!”门外传来元始道人的身影,平和的老者也有发出这样的语气的时候,看得出他现在处于难以自制的怒中。 “我这个人说道做到,要看昆仑之镜就要看。” “你要看老朽自然会带你去看,不可在天尊前犯事。” “这个,你要问你的养子了。” 苏星极手中出现流星之枪,枪尖点在阵中的死门。 “奥丁你做了什么!竟敢冲死门!”门外的元始道人已经吼了出来。 阵快速地波动,整个地面都在剧烈地震动。天尊像前的老旧贡品纷纷滚落在地上摔成碎片,香炉也翻到在地上,里面的香灰洒出,扬起大片的尘烟。房梁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柱子也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如果震动继续下去,毫无疑问这个老旧的道观会崩毁。 “时为上元阳遁一局,这样的话……奥丁快走生门,否则你也会因为龙山的抬起而毁灭的!” “没那个必要,遁甲已成,接下来走三奇即可,对乾宫。” “‘天成天权’,凶之兆。这不是‘即可’的级别。” “欸,你那么着急作甚,龙山会被昆仑之镜压下的。” “然而这对昆仑之镜也是一次不小的损伤,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元始道人运用神力,手中拂尘轻挥。打在紧闭的门上,反而被完全地吸收。“利用镇山聚人之阵形成这样的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没错,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对我,对你,也对盘古。” “三一在这里?!”元始道人几乎不敢相信站在里面的苏星极的话语。 “你看看不就懂了。” 苏星极周围的地砖裂开数道巨大缝隙,翠玉色的灵气从其中喷薄而出,一瞬之间道观的灵气浓度便稠到可以凝结成水。流星之枪的枪尖再遥点在裂缝上,翠绿色的结晶凝成一个小小的长蛇。长蛇在空中游动,发出尖利的嘶鸣声。 苏星极伸出手,将小蛇抓入手心,随即将它按进裂缝里。小蛇叫了一声,顺从地钻了进去。 “这个气息,螣蛇已经出来了?!” “条件已经全部成熟,现在就等着鱼上钩了。”即使站在岌岌可危的阵法中间,苏星极的声音也没有一点的惊慌。 突然之间,三位天尊像突然爆开,三具阴阳鱼缓缓升起。这些阴阳鱼相互环绕,形成一个球状,而在球的中心,一个光点不断地闪着光芒。 一道流星冲光芒中冲出,悬浮在道观的正上方。 那是一面和人头差不多大的镜子。镜框上雕着日月万物,一个个栩栩如生,仿佛镜框之上就有一小世界。镜面光华流转,闪着耀眼的精光,一道道精光不断地冲入土地的裂缝。隆起的土地开始收缩,那些已经涌着灵气之泉的裂缝,也开始闭合。 不消半盏茶功夫,山上之前触目惊心密集的裂缝与灵气之泉全部被修复,只有因为隆起裂开移位的树木还证明着之前发生了一场多么严重的危机。而镜子在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以后,光华褪去,随着重力下落。 与镜子出现在道观上方的,还有一名紫发紫瞳的少年。少年伸手稳当地接住了镜子,并抱在手中。他尝试向里面注入神之力,然而镜子以死寂回应他。 “想不到,奥丁你会用这样的手段来阻止我。” 少年站在屋脊的左侧,而突破房顶跳上来的苏星极,则立在右侧。 “过奖了,要不是伏羲的提醒我也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做。” 苏星极没有正面看少年,而是向着在屋檐下目瞪口呆的元始道人。 “三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如你所见,为了昆仑之镜而来。”苏星极戴回手套,指指抱着镜子的少年。 “不……”少年立刻回话,嘴唇轻动,发出细小的声响。 “什么?三一你说什么?”元始道人一扫之前的平稳,焦急地问询。 “不要叫我‘三一’!我现在的名字是‘盘古’!” 少年大吼,整个山脉都是他的回声。 “你,你说什么?!”元始道人难以置信地指着盘古,似乎不能接受之前的话语是来自于这位少年之口。 “风元清!你听不到是吧,我就再说一遍,我是‘盘古’,你的养子‘紫三一’,已经死了。”少年手中出现一把木棍和石头绑成的手斧,指着元始道人的面门。 苏星极在一旁无聊地擦拭着长枪。 “虽然打断你的整理很不礼貌,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他们之间的精神水平稳定程度超过了应有的数值,尤其是元始道人。”耳机里再度传来龙潇雨的声音。 “哦,正所谓熟人相见分外眼红——” “仇人。” “那就是我用错词了。他们之间没问题的,盘古只是想让元始道人不要再因为他而畏手畏脚,没有将元始道人转化成为神的打算。而且就算他要转化元始道人成为神,以元始道人的实力,大可以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手段。” “万一他想要一个心甘情愿的神?” “神会化身为神,自然都是因为遵循自己的疯狂认识,哪怕是被转化的神也是如此。好了我在这里不是来上课的,龙脉现状如何?” “不太乐观,你强行激活了山脉八阵的死门并用昆仑之镜来蛮力破解,现在龙脉也差不多能用奄奄一息来描述了。等一下,龙头的中心有异物!” “是这样吗……三一这么会说这样的话,你果然不是三一……”元始道人喃喃道。突然,他从拂尘中拔出一把细长的中式剑,指着屋脊上的少年。 “魔头,为三一血债血偿吧。” 说着抬起剑便向少年杀去。 盘古冷笑,转动手中的手斧,斧刃在空气中划成一个椭圆。就在这时,斧刃轨迹的空间被划开,一道道利刃钻入其中。元始道人面前也出现这样的小小空间裂缝,里面不断地发出锋利的刃。 不得已,元始道人只能收势,剑收回举到眉心,一次又一次精确地招架开利刃。 然而盘古的攻势自然不会这样简单地停止,他左手一抓,做出一个拉取的动作,元始道人便在转瞬之间来到他的面前。苏星极能够看出,盘古是运用破开空间的能力,将元始道人与盘古之间的空间排开,使得他们在空间中相对的坐标靠近。 元始道人反应过来,剑刃刺出。盘古则轻松地回避,斧背狠狠地打在元始道人的腹部,再补了一脚。元始道人因此后退了好几步,还没等到他看清,却发现自己又站在盘古的面前。 盘古直接照着元始道人的脸就是一拳。元始道人的脸整个地扭曲,眼睛也变得通红。不是因为嗜血,而是因为眼球中的毛细血管破裂。不仅如此,斧刃这次直取他的心口。 元始道人堪堪地避开这个致命一击,却被破开空间的利刃在胸口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鲜血喷涌而出,将盘古的道袍染红。脸上也被溅了一点血的盘古,却用恐怖的眼神看着元始道人,仿佛他才是怪物一般。 “啧啧啧,真是残忍。” 苏星极抱着长枪,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一出父子相残的好戏。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那个小蛇一样翠绿色玩意在龙的头部不断扩大,再这样下去龙头恐怕会被这个小蛇撑破!” “你听说过寄生蜂吗,现在螣蛇也是这样的状态,不断吸收龙脉的灵气并据为己有,最后他成长完全了就会突破已死之龙的表皮而出。” “这样做无异是毁灭这个龙山的龙啊,你在想什么?” “龙是永生的,这个螣蛇会成为新的龙,而新的龙,将会为我们所用,这会是将盘古留在这里的关键。不过盘古也还挺配合的,和我想的一样去挑衅了元始道人。” “急急如律令!”元始道人口吐鲜血,将长剑抛向空中吼了出来。 脚下浮现一个八阵,中式剑不断地旋转,落在生门。触目惊心的伤口长出肉芽,血也止住了。不仅如此,元始道人驱动长剑,又指向景门。就在这时,元始道人的神力水平精神水平都在不断地上涨。 “用奇门来强化自身吗。”盘古手斧劈下,八阵转瞬之前成为碎片。“那点没有用的东西,在我面前不过跳梁。” 少年伸出左手,食指之前出现一个黑色不断旋转的圆球。圆球一出现,圆球周围以及后面的景色全部扭曲。 然而少年丝毫不受影响,轻轻将这个黑色小球弹了出去。小球飞速地冲向元始道人,不得已,元始道人只能操控长剑试图偏斜小球的轨道。 没想到,就在长剑接触了小球的瞬间,小球突然变大,将长剑吞了进去,并消失不见。 “你应该感到庆幸,你的剑为你挡下了必死一击。”盘古手心再度出现比之前还要大的黑色小球,“那么,第二击你要用什么阻挡呢?” “潇雨,螣蛇怎么样了?” 苏星极看着盘古与元始道人的战斗,忽然发问道。 “已经变得与龙首一样大小了,龙脉的挣扎也已经非常虚弱,随时都会死去。” “那么,时机成熟了,龙潇雨你不用再看着龙脉了,赶紧回来吧。” 第十五章 昆仑,其之六 “很抱歉打断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我有必要说一下。” 苏星极坐在一旁抱着长枪,忽然开口道。之前他和龙潇雨交谈用的小声,现在故意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 盘古转头盯着他,随即手指握紧,将黑色圆球收进手中。 “奥丁,有何贵干?” 少年威风凛凛地立在屋脊上,哪怕他仅仅比坐着的苏星极高一点,也有着强烈的睥睨天下之感。作为这片地区迄今为止诞生的最强大的神,也是最可能引发大规模神灾的神,他有这样的实力也有这样的自信。 “这样的感觉,奥丁你用螣蛇对龙脉做了什么!”元始道人稍微喘了一口气,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能感觉到龙脉的反应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从龙山中散发出来。 “蛇修千年成螣,螣过天劫成龙。你现在感应到的就是化龙的过程。” “你知不知道新的龙的出现意味着旧的龙的毁灭,你难道真的想要毁灭这天龙山吗!”元始道人气的大骂。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盘古。”苏星极没有回答元始道人,而是转向紫发少年。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星极,宛如凡人面对怪物一般。 “是,这的确是我想要的,但是——”少年突然语塞,半天说不出下文 “但是什么,说不出来了吧。”苏星极站了起来,面向少年。 “所以你哪怕是成为了神,也是一个少年心性,就连你疯狂的理由,也是一个少年无意义的挣扎罢了。” “……住口。”盘古痛苦地抱着头蹲下,似乎不再愿意回想。 “伏羲和我说了,你想要打破元始的枷锁,甚至打破最终的枷锁,然而你自身就被困于枷锁之中,多么的幼稚。” “人啊,是脆弱的,哪怕成为了神,也不过是在无趣的脆弱面前加了一层以为万全的蛋壳。” 苏星极迈步走到盘古面前,伸手强行将他的头抬起来,直视着他紫色的眼瞳。 “所以,我才不喜欢人类。” 轻轻一推,盘古便无力地向后仰。 拾起落在一旁的昆仑之镜,翻到背后。后面刻着12只小小的生物,每一个神态各异,与十二干支对应的兽类一模一样。用力拍打后背,十二颗神格应声而落。 “伏羲还算是聪明的,十二干支阵在后面,哪怕这是不完整的,你也没办法发挥昆仑之镜的全力。”苏星极将十二颗神格收好,敲了敲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镜背。 “但是那样,我没办法接受啊。” 躺在屋脊上的盘古望着如墨的天穹,忽然开口,“我没办法接受那些期望,失望,未来,过去,悲伤,高兴,痛苦,混乱加诸我身,我没办法背负着它们继续前进,没法背负着继续战斗,没办法背负着保持人类的思考。我没办法接受啊。” “所以你选择了这条路,我能想象到,但是那果然还是幼稚。” “我想要打破这一切,需要超越所有的力量,我想要超越这一切,需要打破的勇气,我想要无尽的勇气,他就来了。”少年挣扎着站起。 “……”苏星极看着少年,盘古也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在屋脊上对峙着。 元始道人望着两个,想要从中插手,然而他刚想驱动神之力,却听到一曲低沉的琴音。 “宓羲,你在做什么?” “师傅,抱歉,但是师兄还有奥丁的事,还望您不要插手。” “我没有不出手的理由,他们两个都有毁灭这个仙境的打算,我不能坐视不理,这对于你们,对于在这仙境中生活的普通人都是不负责任。” “师傅你理解错了,他们……他们……”伏羲突然间沉默下来。 “我说你们两个,老实看着不要打扰,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不将你们的脑袋削下来祭我的镰刀。” 空中传来龙潇雨的声音,抬头看去,龙潇雨张开蔽日的鸦翼,以坐姿在天空看着山巅的一切。 “正因为脆弱,才要追求保护,然而保护却成为你的枷锁。” “你错了,我一直都没有寻求保护,我要的是打破,打破那些东西,将它们完完全全地粉碎。” 少年手中的手斧转动,劈出破碎虚空的一记。 “真是野蛮。”苏星极摇摇头,六翼微振,让他避开了这一击。昆仑之镜在他手中旋转一圈,抬手扔到空中。 “那么就让我看看这几年来你有什么长进吧。” “不会让你失望的。”盘古的身影出现在苏星极的面前,手斧高举劈下。 苏星极抬起枪尖,偏斜这一击,同时左手发力,枪柄末端打在盘古腹部。盘古不为所动,转动斧面,将枪头压下,左手伸手一抓,苏星极的距离便近在咫尺。 左拳狠狠地打在屏障上,六翼的屏障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同时,左手与屏障接触的地方出现一颗小球,直接将屏障吞噬出一个比拳头还大一点的洞。 然而苏星极不会让他如此顺利,枪尖顺着斧刃转动,枪杆后部直接和盘古的拳头硬碰硬。 强烈的交击声震得房顶的瓦片不断地震动。 六翼忽然间轻轻地震动,,一股巨大的推力将盘古不禁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获得空间的苏星极枪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半月,点在盘古的斧面。 手斧上迅速地结上一层冰霜,不断地向盘古的手延伸。盘古轻哼,右手注入神力,冰霜瞬间便被破开。不仅如此,这些四散的冰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苏星极飞去。 振翼,苏星极灵活地避开高速的冰渣,枪尖直刺。盘古手中再度出现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向着苏星极的流星之枪迎去。 然而不同于吞噬长剑的结果,枪尖轻松地刺破了黑色小球,将盘古手心刺穿。 刺穿的洞上迅速冰结,不到半个呼吸时间盘古的左手便被厚重的冰霜冻结。 感觉到背后有不详的气息,苏星极迅速回头。数片冰渣以更快得速度飞了回来,直接贯穿了两翼。 “看来我们两败俱伤呢。”盘古毫不犹豫的用手斧将冰破开,完全不在意会不会将左手劈到。 “谁知道呢。”苏星极突然出现在盘古上方,枪杆用力地敲打在盘古的头顶。盘古完全没有预料到苏星极会在他的头顶,震惊地看着一位在空中的苏星极,还有一个站在屋脊上,两翼无力地垂着。 竟然同时出现两位苏星极,盘古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等到他定睛一看,却发现站在屋脊上的越来越模糊,破碎成片片的冰晶片。 “简单的光学投影,如果不是龙脉的帮助,我说不定没办法用那个没有神之力的玩意骗过你。” “龙脉帮助?难道说你已经将龙脉——” “是啊,收为我用了。这样你要摧毁龙山那就要摧毁我才行了。” “奥丁啊,究竟是什么样的才值得你这么做!”盘古咆哮道,手斧隔空劈下,将他与苏星极之间的空间再度排除。 “很简单,因为你的养父不愿意。” 苏星极枪尖轻点盘古的左手,厚重的冰霜瞬间破碎成渣,落在房顶上,随着重力滚落。 “可是他被束缚在这里已经数十年了,我无数次地看着他仰视着天穹的样子,难道这不是他不愿意被困于这里的样子吗。” 盘古失态地抓住苏星极的衣领。苏星极眉头微皱,抬起手正正地照着盘古的脸给了一拳。盘古毫无准备地吃下了这一拳,后退了好几步,鼻血不住地流下。 “这一拳,是为了你的养父,也是为了你的自以为是。” 苏星极擦了擦手,“当然也是为了教你,不要随便扯别人衣领。” “虽然没有那样的立场,我认为你将你的想法套用在别人身上之前,应该好好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 “很抱歉,然而要是问了他一定会搪塞过去的。”盘古擦着鼻血站了起来。 “所以你就想要那些无趣的玩意吗,为了你的认识。”苏星极伸手稳当地接住了落下的昆仑之镜。 比起之前的黯淡,昆仑之镜已经重新变得光亮,很明显力量已经恢复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不能接受那一切才会变成这样的,应该来说是那些东西逼迫我成为这样的!” “这样说的确没错,但是他们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苏星极手中的长枪收起,把玩着镜子。 “不用的,我的行为,我的思想本来就不可能被任何人接受,哪怕这些神是我一手缔造的!” 盘古无力地站起,手中手斧消失。 “你的养父,虽然现在被伏羲用琴声进行精神误导,听不见我们之间的对话,但是伏羲是可以听见的,哪怕让他失望也可以吗。” “我没有退路的,为了我所理想的,为了让所有人不再被束缚,我必须这么做,要是因此他恨我,那就恨我到无以复加好了。” 盘古站直,望着盘着腿在地上弹琴的伏羲。 “我本来是不想让他们兄妹俩被卷入这一切的,然而却因为我的手他们也成为了一部分,恨我是理所当然的。” “师兄你个蠢货!”伏羲手中的琴弦忽然崩断,琴声戛然而止,元始道人茫然地看着他。 “我和女娲成为这样,并不是你的问题,应该是说是我们自愿的,包括跟随于你,并非由你一己之力成为现在这样!”见琴弦难以接回,伏羲低着头将古琴背在背后。 “但是我不能认同你认为这个昆仑是束缚的理论,无数的人在这里幸福的生活,要是打破了这一切毫无疑问是更大残忍,师兄你难道忘了还是小时候我们所认识的人家?忘了那些在我们一无所知的时候教会我们师傅没有教会的道理的老人吗?” “这……”盘古支吾着后退。 “身为一名神,却会因为凡人而苦恼,还真是异类呢。”苏星极重新坐在屋脊上,无趣地看着两人。 “应该说神都是脱胎于凡人的,会有苦恼也是正常的吧,或者是说要是没有苦恼也就没有人会化身为神了。”龙潇雨落在苏星极旁边。 “我们痛恨的,痛苦的不是外界的疯狂吗,为何要尝试将那些带来这个最后的仙境中呢?” “好了好了,盘古,这次就算了。”苏星极站起身。 “我知道你要昆仑之镜不仅仅只是为了毁灭昆仑仙境吧,还是为了统合你的过去身未来身,让你的三神不再混乱。我可以让你使用昆仑之镜,强化你自身的实力,但是代价就是你必须在这里好好陪你养父一天。” 如何?苏星极微笑。 这样做不是增长敌人力量吗?龙潇雨轻声道。苏星极则摇摇头,示意她并不明白其中的全部。龙潇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别过了头。 在伏羲的注视下,盘古缓缓地点头。 “这就乖了。”苏星极随手甩出昆仑之镜。盘古稳当地接下,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 第十六章 东皇 “所以你就把盘古放跑了?还让他去和元始道人团聚?冰翼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 龙鳌放下手里的报告文件,挖苦道。 那之后,与元始道人道别,苏星极两人带着十二颗神格从昆仑仙境回来。盘古没有尝试挽留,反而是伏羲极力劝说,被女娲拦住了。这么多年来师徒齐聚,元始道人也难得露出兴奋的神情。 “因为还没到时机,要是在那里和拿出全力的盘古打一场,昆仑仙境必定会崩毁,到时候重点监视对象名单上又会多一个‘风元清’。”苏星极不为所动,坐在对面,没有正面朝着龙鳌。 “我怎么觉得还有盘古好歹和你合作过一阵子你不想这么快解决他?”龙鳌再度拿起苏星极的报告。不过这次明显没有在看,连拿反了都没有察觉到,窥视着办公室大门的反应。 龙潇雨被苏星极说服,现在就等在门外,如果话语有什么不利的传出门外,毫无疑问这位龙家的大小姐会冲进来将他活剥。对于这位大小姐的怒火龙鳌是深有领教的,现在想起来还不禁一抖。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法阻止你,毕竟我曾经干出那样的事。” 苏星极耸肩。 “欸,那件事上我们也是受益者,若是密修组织现在还存在于高原,我们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难度也不小。” “这句话以你的立场说出来,内部曾经是密修的恐怕会被分裂。” 听到“分裂”这两个字,龙鳌还是抖了一下。 “总而言之,我认为那里并不是对盘古的地方,造成的后果可能比杀死盘古还要麻烦,你能理解?”苏星极转动椅子,朝向龙鳌。 龙鳌这才发现报告拿反了,急忙调转正,慌忙回答:“啊?算了责备你不是我的责任,我毕竟只是龙家的一部分,到时候龙家责怪下来——” “那也轮不到我来顶,你不要忘了你是总部长而我只是你的手下的小兵。” “我可是第一次见到比将军还要嚣张的小兵哦,欸,和你扯皮今天早上的事也不用做了,走走走我请你吃总部食堂。”龙鳌站了起来,望了一眼时钟,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那么难吃的地方,你也拿得出手?” “你这样说食堂大婶可是会生气的,变得更加难吃也是可能。” 龙鳌走到苏星极旁边,伸手想要拍拍苏星极的肩膀,却被他挥开。“我说你不是总部长吗,这点改善生活的小事你都不作为?” “你不吃食堂你不知道,管理员和本家的交情可不浅,斗起来鹿死谁手也不一定。我还想平稳地度过这个任期,安安心心做到能拿养老保险为止,你可不要整天给我没事找事。” “你还交那个保险啊,我说你怎么整天抱怨生活质量差。” “行了行了,要是再说下去直接把我免职都够了。”龙鳌挥挥手,“别墨迹了,到时候去到食堂连热菜都吃不上那就是我破费了。” “你难道就不会开小灶?” 苏星极总算是站起来,和龙鳌并排走出门。 “嗬我要敢这么要求他就敢在里面下毒。” 解决了?姑且解决了。 苏星极没有理会自顾自说着话的龙鳌,转向龙潇雨。 “大小姐,我有一个提案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不感兴趣。”龙潇雨斩钉截铁地回道。 龙鳌被呛了一口,不住地咳嗽。 · “潇雨竟然会被这么简单的理由就哄走了。”苏星极无趣地翻动着菜盘里的菜,一副全无胃口的样子。而坐在对面的龙鳌,则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大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但是有你在,难度比她单独一个人低多了。” 哪怕现在是正午时分,在总部食堂用餐的人仍旧不多,只能见到零星几个散落在广阔的食堂大厅。而盛菜的食堂员工,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环视一圈,苏星极说道:“如果要追究风纪散漫,这里恐怕是最前线吧。” “我觉得你才首当其冲的那个。”龙鳌放下筷子,菜盘里面被扫得一干二净。 “真亏你能吃得那么开心,我感觉你需要看一下味觉医生和心理医生,当然你真的要去记得帮我问候一下龙九黎,她估计也需要看一下。” “没有吧我觉得今天的还行啊……还有你竟然要一名神去看心理医生,你怕不是要把我们从全国各地抽调的精英医生全部逼疯,在这地广人稀人才稀少的时代这可是大忌。” 龙鳌回头望了一眼食堂员工。这些食堂员工明明发现了总部长正在看着他们,仍然一副懒惰的样子。 “所以,你费那么大周折将龙潇雨支开,还来到基本没人会注意的角落,想要说什么。” “事实上,你知道‘东皇太一’吗?” 龙鳌鬼祟地观察一圈,突然抛出爆炸性的名字。 “知道是知道,无形无相的家伙,本体到底长何种模样哪怕现在都没人知道。在第二次神灾的时候独自一人将塞西和奈芙蒂斯全部杀死的人嘛,他的子嗣们怎么了?” “你这个说明性的语气是怎样……算了,你看看这个。”龙鳌拿出一个小小的平板设备,里面显示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片惨剧。无数的短肢尸块随意地散落在山道山,将山道染得通红,就连旁边的树木也被溅得红一大片。鲜红的山道甚至被从中间横断,一道巨大的沟壑将山道分为上下两端。而末端的道观,则仿佛经受了一场巨大的地震般,只剩残破的壁垣,里面的天神像也被整齐地斩断。还能隐约看见被钉死在三清像上的三个人,死相惨烈。 “东皇观被攻击了?” “袭击者不仅夺取了东皇钟,还将东皇家族上上下下全部血洗,哪怕连远在附近城市的远亲也被杀死于家中。”龙鳌将照片翻了一页,平板中显示的则是当地日报的头条。当地报纸已经报道了这件事,政府还统计出了死者,无一例外都是持有着“东皇”这样的姓氏。 “东皇钟的确是一个不简单的器,但是没有东皇家的血脉,无人能够启动它。既然夺取了东皇钟,为何不留一个进行洗脑以使用它?” “无‘人’能够启动而已,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仔细想想,我们现今知道的神里谁能模仿血脉?” “你是指……‘神农’?他的确能通过这些东皇家的血练出血丹,模拟出东皇血脉的持有者,但是这可不是神农会有的攻击痕迹,除非轩辕也在那里。” “你怎么能就这样确定轩辕不在那里?他们可是知名的夫妻神。”龙鳌将页面关闭,打开一个文件。 “不,你知道我曾经与他们合作过一段时间吧,轩辕不是那种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杀死的凶星。” 平板上的是总部对于轩辕和神农的调查资料,苏星极看都不看一眼。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这件事是和你们去拜访昆仑的时候发生的。盘古既然已经在昆仑现身了,那么会在东皇观做出如此破坏得恐怕也只能是轩辕与神农。” “好吧,我也不认为其他神拥有将东皇家屠杀的能力。”苏星极低下头翻看了好一会的资料,“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现在也只能锁定为轩辕了。 “那么,现在应该是布置任务的时间了吧,说吧这次要做啥,手撕轩辕还是神农亦或者两个都撕了?” “我是很想这么说啦。”龙鳌关闭平板,将它收好。 “总部到现在都没办法掌握这对夫妻神的行踪。鉴于他们是跟随着盘古听命于盘古的,所以你还是对盘古注意一点,不要再如此麻痹大意。” “放心,至少在昆仑之中,盘古不敢造次的,如果出来了,我留在那里的种子会向我提示他们的去向的。” “我很庆幸你还没有因为情分而忘记你自己的任务。”龙鳌欣慰地点头。 “这句话说得,对了你有没有和龙崆峒联络上?” “联络上了,少爷很疑惑与女娲究竟是如何模仿他的,明明少爷一次都没有见过女娲,近期也没有离开极东地区。”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有什么人向他们提供情报?” “提供情报也不是能达到仅仅依靠情报就能模仿的地步,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少爷在极东与他们的接触。” “我们对于极东的所知太少了,第二次神灾以后极东分部就和我们形成了独立态势。” “我们也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机会和极东的那几个家伙谈判,现在苦恼也不是办法,你有机会一定要从女娲口中掏出点东西。”龙鳌似乎发现了什么,伸着脖子向外看去。 “怎……呃潇雨你回来了?” 站在后面的是龙潇雨。只见她失落地拉开椅子,坐在旁边的座位。苏星极很少见到龙潇雨如此失落的样子,将目光投向装傻的龙鳌。 这是怎么回事?我让她去装备部给你取你的枪械。废话我的枪械早就在我的房间,要是让装备部那帮呆子对我的枪做什么我肯定要剥了陈芬的皮。所以大小姐就这样对着装备部扯一个不存在的枪械,那帮呆子可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估计是好好地和她辩论一番,看情况还输了。 “别伤心了,”苏星极拍拍龙潇雨的背,反而让龙潇雨别过头,“我说,那帮呆子说了啥怎么副作用那么大?”矛头指向龙鳌。 “估计将大小姐个人从现在过去未来出身存在都讽刺了一遍吧,那帮呆子的毒舌可是出了名的刁。” “你真是,要是她恢复不会来你明天就等着申报装备部要重新招聘人才吧。” “别,现在社会要找这么怪的鬼才可是比劝说她还要困难的事。” “那是你的事。”被苏星极刺了一句,龙鳌憋得说不出话。 第十七章 再临 白金色的神格悬浮于空中,周围不断地有着闪电流过,时不时地对神格进行一次电击。每电击一次,悬在空中的神格都会颤动一下,仿佛具备生命一般。随后,表明平整的神格高速转动,发泄着强烈的不满。 “所以你的回答是‘不知道’?” 苏星极坐在一排电脑屏幕前,对着一个小小的话筒开口道。 屏幕上显示着从神格的魂之境中提取出来的神格移动轨迹,从北西伯利亚的冰原一路来到长江以南,并在之前战斗的废弃城市停留。另一个屏幕则布满了神格的精神状态水平和电压数值,用来把握应该什么时候施加多少的电压刺激。 “装傻没有用的,亦或者盘古给予你了什么,让你一口咬定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闪电转动的频率更快,随时会施加上高压电击。神格微微颤抖,肯定的回答还是从魂之境中传来。 望着玻璃住中的白金色神格,苏星极摇摇头,“那好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烛龙,或者说盘古为何要将你从北西伯利亚带到这个地区?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神格高速地旋转,多面球体在高速旋转下看起来更加像完美球体。 苏星极有点不耐烦,将手边的旋钮扭到最大功率。闪电发出闪亮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将神格包围,施加着可以媲美自然雷霆的电压。神格不住地颤抖,似乎在发出痛苦的惨叫。 苏星极能够感受到了魂之境中只剩下强烈的恐惧与绝望,正想再加一把出力。 “冰翼你冷静,神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屈服的,我想你还是思考一下侵入它的魂之境,在里面寻找一下。” 后方的高台上传来人声,苏星极头都不会。 “魂之境已经被破碎一次了,要是再度进入,想要在里面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比第一次还要难。” “冰翼你还是这样,看来我也没办法劝说你了。”站在高台上,被厚重的防爆玻璃保护着的人俯瞰苏星极的背影,“你稍微悠着点,装备部的设备都是贵重物品,出事了不要说我,我的研究员也会和你没完的。” “光是你们对龙家大小姐的失礼态度,就足够龙家和你们没完了,这还不算我。”苏星极回头,眼中带着蔑视。 “真可惜你居然会把龙家摆在第一位,难道是女婿生活太惬意了让你忘记了你曾经是怎么样的家伙了吗。” 玻璃中的人针锋相对。 他的名字是陈芬,装备部现在最大的负责人,也是对苏星极龙潇雨的那些超出常识的枪械的改造者。实际上是一个除了自己谁都不服的超自负鬼才,总部长提起他也是连连摇头。不过他也干出许多伟大功绩,包括小型化高穿甲弹药,特种化20mm口径弹药,震荡式击发理论的创始人,也是对神之力军事化应用的尖峰人物,外界中还是科技部的副部长。 可惜对他的报道和评价,不论外部和内部,都很难看到正面的评价。业界对他的声音也以批判居多。他本人则是回以“赞美有用?你不如帮我研究一下小型化热核装置的基础理念”,让人哭笑不得。 “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龙家连嫁妆都没有,怎么我就成了女婿。” “你看看你这样的模样,我觉得嫁妆有龙潇雨大小姐就够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连被电击着的神格也不敢大幅度地颤抖,生怕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 “你的意思是要打一架咯。” “我接受你的挑衅。” 正在事态逐步演变成为暴力冲突时,周围亮着的仪器电脑突然停止了运转,闪烁的指示灯也停了下来,房间的灯光顿时转红。 “遭受严重电力损害,正在启动备用电源。”广播中传来不含感情的合成声音。看来总部面临了一场不小的停电,连最优先电力供给的装备部也启动了备用电源。 “你搞的那玩意这么耗电?”站在上面的陈芬惊讶地盯着房间中间的玻璃柱。里面的神格似乎吸收了大量的电力,旋转的转速飞速地上升。玻璃柱内部真空的空间也开始出现不稳定,空气逐步涌入。 看来是停电导致的密封机和隔绝机的机能出现了中断,毫无疑问不采取措施的话神格会重新接触空气,或者说是空气中的“元素”。现在隔着厚重的玻璃柱,苏星极也不好及时对神格施加冰封,可能真的要目睹神格重塑的时刻了。 所谓神格重塑,就是指神的神格在没有失去魂之境但是失去了肉体的时候,通过吸收周围的元素和提取自身神格神力的方式,凝结出新的肉体的过程,要是让斯莱布尼尔的神格重塑完成,装备部这间的实验室恐怕会被完全炸毁。 “看来爆发不可避免呢。” 陈芬一副幸灾乐锅的表情,靠在玻璃幕墙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中心。 神格越转越快,随着周围空气浓度的增加,周围也出现出现了以它为中心的叉状闪电,不断地击打着玻璃柱的内表面。噼啪噼啪的声音从玻璃中传出,就连站在高处有着第二层玻璃隔离的陈芬也能清晰地听见。 然而罪魁祸首,不在乎地坐在黑屏的电脑前,叉着腿望着中心的光柱。 “这时候居然冷静下来了,可以的。” 陈芬从口袋掏出一支烟,摸索了半天没找到能点火的东西。忽然之间,有人向他递了一盒火柴。陈芬疑惑地接过,“谢谢是谢谢,现在都新历99年了,怎么还有生产火柴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陈芬还是熟练地打开火柴盒取出一支火柴,将它划着,火柴头向下把烟点着。轻轻甩手,随手把已经熄灭的火柴梗扔到垃圾篓里。 “少抽点这些劣质烟。” “切,说得你会请我高档烟似的——等一下你不是在下面吗?”陈芬惊讶得口中的烟差点掉出来。 苏星极满不在乎地将陈芬手中的火柴盒取出,收起。 “打火机这样的玩意我可没办法信任。” “你稍微对现代社会的设施有点信心好吧,虽然充满气的打火机遇到神的确会变成定时炸弹,还有你还没回答下面那个是怎么一回事。”陈芬指着下方的苏星极的背影,对着面前的苏星极。 “如果我说这只是你的幻想你信不。” 信个毛,你竟然对一个极端唯物说这样的话,挑衅是吧。陈芬惊讶地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虽然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说话了,然而什么也听不见。面前的蓝发青年身影模糊起来,周围一切都变得虚幻不真实,就连叼在嘴里的烟也变得缥缈。 “什……” 看着苏星极消失不见,陈芬转头看向下面的苏星极。 只见蓝发青年站了起来,手中凭空出现一杆冰封的长枪。他举起枪,不假思索地对着中央的光柱投了出去。 极短的距离转瞬即到,光柱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流星的光芒贯穿。 玻璃柱里面的光芒减弱了许多,然而亮度还是高到无法捕捉玻璃柱中发生了什么。见到流星之枪似乎没有作用,苏星极径直地走向玻璃柱。 这个动作激起了玻璃柱巨大的反应,光芒陡然上升,玻璃的缝隙流出雷电,不断地劈打着四周的钢铁隔板。电流在钢铁中不断传递,汇聚在苏星极的脚下,并产生耀眼的爆发。 行走着的苏星极此时才像是一名真正的神,周围的屏障围绕着电光雷霆,而本人一步步地靠近着光柱,无可阻挡。 光柱每一分无用的挣扎,都使得苏星极的气势更涨一分,或者说,这场战斗从一开始神格的神明就输了。 玻璃柱发出破裂声,一匹八足骏马从光柱中现身。灰色的毛色与鲜红的鬓毛无不显示其的威风与意气。骏马扬天嘶鸣,玻璃柱上的裂纹迅速地扩大,终于不堪重负地爆开。 大块大块地玻璃飞出,打击在钢铁隔板上,就连坚硬的隔板也被打出一个个小坑。然而就是这些足够伤害钢制隔板的飞出物,在触碰到苏星极面前的屏障的瞬间,便被轻而易举地碾碎成粉末。 骏马看着逐步靠近的苏星极,不断地嘶鸣,身体全身燃起白色的烈焰,其中还夹带着青白色闪电,化为一颗火球,向着苏星极发起了冲锋。 实验室并不大,苏星极与骏马之间的距离更加短,正常来说完全不够一匹马将它的速度加到巅峰,然而神并非是常识能够衡量的事物,仅仅只迈出了几步骏马的速度便快得堪比苏星极之前掷出的流星,教人看不清骏马在其中的形状。 苏星极见到如此简单粗暴的攻击,只是抬起左手。火球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便将没有六翼支持的屏障冲破,一头撞上苏星极的左手。就在此时,火球宛如失去了全部的动能,里面的骏马被按着头,不断地蹬腿,却不能让它与苏星极的位置移动半步。火球竟然被苏星极以一只手,简单地停下。 斯莱布尼尔头被按着,进退不能,只能不断地发出嘶鸣声。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我和你之间的差距,究竟是多么的大。”苏星极左手微微用力握紧,斯莱布尼尔的头骨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大声地鸣叫。 “我很欣慰挣扎的行为,但是弱小的挣扎并不能激起我的钦佩。” 左手发力,直接将骏马甩出去。骏马在空中转了一圈,狠狠地撞在对面的钢铁隔板上,撞出一个深邃地大坑,全身上下传来响亮地折断声。 感觉到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粉碎,斯莱布尼尔跪在地上不断地喘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星极走过来。 望着骏马眼中的恐惧逐步加深,苏星极走到骏马面前,“那么,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臣服于我,一个是被我摧毁。”左手粗暴地抓起斯莱布尼尔的马头,强迫它的眼睛看着苏星极,这个强大到它无法理解的家伙。 第十八章 轩辕,其之一 等到陈芬回过神,发现苏星极维持着递给他火柴盒的动作很久了。惊讶地打量着面面前的这名青年,转头望了一眼下方空旷而无人的实验室。 之前看到得仿佛就像在做梦一样,实验室中心的玻璃柱完好无损地立在中间,周围的钢铁隔板也是一副崭新的样子,仪器整整齐齐地摆在原地。不能确定哪个才是真实,陈芬的视线在面前的苏星极与下方的实验室之间不断地来回切换。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 青年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就要将火柴盒收回。陈芬急忙拦住,从他的手中拿出火柴盒。 “我有说不要吗,不过现在都新历99年了,怎么还有生产火柴的地方。” 装备部部长熟练地打开火柴盒,利落地划着,火柴头向下将烟点着。轻轻甩手,随手把已经熄灭的火柴梗扔到垃圾篓里。 “少抽点这些劣质烟。” “切,说得你会请我高档烟似的——等一下,你不是在下面吗?”嘴中叼着烟,很神奇地没有因为他的惊讶而落下。 陈芬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就像这些场景方才发生过一般。 苏星极满不在乎地将火柴盒从陈芬的手中取出,收好。 “打火机这样的玩意我可没办法信任。” “你稍微对现代社会的设施有点信心好吧,虽然充满气的打火机遇到神的确会变成定时炸弹,还有你还没回答下面那个是怎么一回事。”陈芬指着下方的实验室,然而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欸?你明明不是在下面吗,怎么没了?”陈芬脸几乎快贴到玻璃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整齐的实验室和仪器。点着的烟头离玻璃只有咫尺之遥,只要陈芬动一下,烟头毫无疑问地会戳到玻璃上同时触发烟火警报。 “冷静,我知道你是一个极端唯物主义者,所以这样的反差手法我笑不出的。” “谁要和你搞笑了,况且这也不好笑好嘛。” “那就长话短说了,我实验做完了,上来了,看到你像个傻子一样找能点烟的玩意,就过来给你雪中送炭。” 苏星极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此轻松的语气,让陈芬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用。”迅速恢复过来,“那个实验结果如何?别告诉我又失败了。” “这次很顺利,顺利得就像当初改造那把反器材狙击枪一样。” “请叫它DSR-50谢谢,好歹陪你打了几年了,连名字都记不住。”陈芬望着中央空无一物的玻璃柱。“虽然那个型号的确有点老了。” “我又没有给玩意起名的毛病,记不住自然。” “你不会想说那个‘流星之枪昆古尼尔’的名字不是你起的吧,不要总是把过错都推给‘奥丁’,虽然他已经被你完全吞噬了好歹也会心痛的。” “好吧那个我承认是我起的,而且你看看我有什么时候失手过?” “你问我这个我怎么会懂,还有你一定也给那个我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手枪起名字了吧,我看你闲着没事的时候总在擦。” “那只是闲着没事干而已,昆古尼尔那么长擦来擦去很麻烦的。” “我想想……似乎是叫‘闪耀星河’?” “是‘光明银河’。” 陈芬一副上钩了的表情,满意地点头。苏星极有点懊悔于反应如此之快,两人的胜负转瞬之间便能看出。 “咳咳。” 头顶的广播传来清嗓子的声音。两个抬头看去。 “请0313号人员来总部长室一趟,总部长有要事详谈。好麻烦不重复了。” “那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个性呢,我想龙部长现在撤了他职位的心都有了。”陈芬半笑不笑地望着恢复沉寂的广播。 “他有这个心没这个胆,这个总部太多的怪人他得罪不起。” “也是,都是一堆能看的下神的‘魂之境’的怪物,要是不怪异一点还真让人不敢相信呢。”陈芬吐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不过我不是战斗人员,你想说什么我了解得很。” “算了,再和你扯下去没人受得了,记得去向潇雨代表你那帮呆子手下道歉。” “呆头怎么可能会明白这种事,她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 “我给你两天时限。” 苏星极扔下这句话,走出了实验室上方的控制室。 “你就算给我两年也没有用。” 陈芬冷笑,抽着烟看着下方的实验室。 · “说,有何贵干。” 苏星极坐在部长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看着站在办公室中间的龙鳌。龙鳌有点不安,搓着双手不断地四处张望。 “说啊,难道还要让我请你吃子弹你才说?” 苏星极拿出一把手枪,放在办公桌上。转了一圈,将手枪向前推,不偏不倚地停在边缘,一副即将掉落的样子。 “是是是,所以到底谁才是部长啦。” “肯定是我啊,你不是要和我汇报吗。”苏星极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龙鳌。龙鳌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感觉背后在不断发凉。或者说,平时看这人的眼睛就是这样,令人不寒而栗。 “你不起来我没法说啊,资料都在桌上。”龙鳌开始尝试迂回,没想到苏星极刀枪不入,悠然自得地开始翻起了桌上的文件。 “大小姐不在这里你就这样嚣张,要是大小姐回来了我不得头疼死。”龙鳌抱着脑袋不住地抱怨。 “算了你这个人没有幽默细胞。”听到“大小姐”三个字,青年啪地一声将翻开的文件合上,从椅子站起,坐到对面。 “这种时候你还计较幽默细胞,好吧我的确是没有,连3天后应该去哪里我都没想好。”龙鳌碎碎念着坐到部长原本坐的位置。 “你还没想好?这可不是好事啊。” “欸我也知道,但是你要一个中年人想年轻人才会感兴趣的地方恕我实在做不到啊。” “我什么时候叫你去那种地方了,要是向枫知道了还不把我抓出来吊打一顿。” “啊?”打开文件夹的手僵住了,发出愚蠢的声音。 “总之我没教过你那样做不要误解了,至于去哪里,向枫说过你们当初可是总部上上下下都羡慕不已的一对,既然你当时有这样的浪漫那么现在总能在残骸中摸到一点吧。” “欸,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我也不会觉得困扰了。 “有了,你听我说。”龙鳌终于找到想要的文件,用力地将它抽出。没想到这个动作引起了不小的连锁反应,整个桌面都在震动。停在边缘的手枪也不例外,因为震动原本就刚好达成的平衡被破坏,坠落下来。 苏星极利落地在手枪落地前接住,还顺便把已经露出一角的文件山扶着。 “这个是……” 苏星极在文件山一角里,看见一个被剪下的报道。 “‘本年度最惨烈凶杀案被神速破解,凶手现已经落网’?”苏星极一字不落地将报道的标题读了出来。 “这个不是东皇家族附近城市的早报吗,怎么会如此迅速?” 苏星极用力,将文件山推回去,才不让山崩的状态发生。 “我们也不知道啊,调查小队刚到达这条消息就传了回来。”龙鳌语气中有些不满。 “这是什么意思……”苏星极将龙鳌手中的文件接过。文件上写着案件的件宗,将发生时间,经过,结果,手法,动机完完整整地写了出来,其中还附带了一张犯罪嫌疑人的照片以及几张现场取证。 嫌疑人红发绿瞳,身材高挑面目俊美,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哪怕是身着囚服也难掩俊俏之气,可以想象他要是走在大街上能够引起一大片女性的尖叫。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虽然被剃了短发,但是翠绿色的叶子耳饰却没有被取下来,在照相机的闪光下是那么的明显。 这个人的相貌与气质,苏星极认得他,还能清晰记得他说话的语气。 “……‘神农’?” “对的,就是神农。”龙鳌苦笑道,“很不可思议吧,昨天我刚和你说总部现在都没办法很好地掌握这两个夫妻神的行踪,今天就看着丈夫锒铛入狱。” “怎么可能……普通人世界的力量不可能限制得住一位S级的神,神农到底是如何被抓住的?” “案宗里不是写着吗,他是自首的,用的还是本名,对作案的事实动机供认不讳,并一口咬定就是由他独力造成的。” “警方就这样相信了他的说辞?这怎么看都不可能吧?他连肌肉都没有居然能在一夜之间将一个家族的人全部杀死这样的说辞?” “正因为现在警方在现场取证的时候获取到了他的DNA与指纹,不得不相信吧。你看。”龙鳌又递来一份报告,来自于现场调查小组。 上面明确地写着除了东皇家族的指纹DNA信息,就是神农的指纹DNA,当时夜间也没有游客,只能看到他一个外人的信息。不过要说那一切是神农一个人干出的,不要说对神不了解的普通人,就算是了解神农的苏星极也没办法相信。 “总之当地警方虽然还在进行后续追查,但是力度已经降低了许多,要想从他们手里继续看出更多线索难度更上一层楼,就连这些报告我都是动用了龙家这一层才拿到手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那里确认?” “答对了,假如神农在策划什么,你也有能力阻止,这比直接派出炮灰来调查好了很多,更何况我们也没有那么多能够调查的力量了,盘古的活动似乎让其他的神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龙鳌打了一个响指,拿出一份任务书。 “任务书都写好了,看来由不得我拒绝了。”苏星极接过任务书,飞快地扫了一眼,“我是无所谓,但是你确定能够征求到潇雨的回复?” “你说这个啊,大小姐她现在因为龙家对于第二次纪念日的演说和应酬分身无术吧,我就算想征求也得把征求信息传到她的手上。” “她居然也会关心龙家的事了,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老爷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要不你没事的时候和少爷去问问看?” 苏星极话中带着鄙夷,“你这样提议怕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等到失态变得严重你能不能坐稳都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啊?那你当我没说好了。” “算了,虽然没有支援很可惜,我这次一个人执行好了,有机会告诉潇雨让她不要担心。”苏星极随手将任务书扔了回去,站起身。 “那么,祝你旗开得胜。” 龙鳌敬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礼。 第十九章 轩辕,其之二 能够感到下降特有的耳鸣感,苏星极摘下耳机,看向坐在前方的乘务人员。乘务员察觉到苏星极正在看着她,回以营业性微笑。青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然而眼中的信息说明了他对于乘务员的反应很失望。 苏星极伸出手指不断指着他的手腕,乘务人员疑惑地低头看去。女用手表的表针此时并不在按部就班地运转,而是在飞速地旋转,秒针的速度简直达到了无法捕捉地程度,仅仅不到1秒的时间便转了好几圈。 青年用手做了一个脱下手表的动作,示意乘务员扔下手表。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事的乘务员似乎被吓懵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星极摇摇头,手指成弓,弹出一个细小的玩意,准确地射入手表的表冠。 神奇的事发生了,手表表针的转动停止了,虽然仍旧在不断地颤抖,然而这些表针就像被死死地固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不断发生的奇怪事情,让她忍不住轻声惊呼。 然而苏星极却没办法高兴起来。 刚才的一下不仅仅是停止了表针的转动,还让苏星极明白了手表内部构造和机芯。这个石英表内部机芯似乎受到了剧烈的干扰,程度远超强磁场对指南针之类的干扰,大有手表不损坏不罢休之势。 现在这架商业航班己经进入了降落程序,苏星极没办法直接离开座位,只能先观察一圈。 那个手表恐怕受到了某一位神的神之力影响,到底是针对性的还是普遍性的。苏星极看了一圈,在头等舱中数个戴着机械表的表针正常地运转,他们对于苏星极不礼貌的视线似乎有些不满,不过苏星极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现在能够看出来是针对性的,这名乘务员身上有什么值得神注意的吗,而且这名神究竟是在哪里设下的小把戏,苏星极竟然直到现在才发觉。 剧烈的震动传来,飞机开始不断地晃动。看着开始有些骚动的乘客,青年忽然之间意识到,可能那名乘务员的手表只是一个媒介,神的目的是驾驶员? 不顾乘务员的警告,苏星极解开安全带,径直向前走去。 “先生,请坐回你的位置。” 乘务员伸手,试图拦下苏星极。乘客看着苏星极的行为,骚动有了些许的扩大。不得已,乘务员又试图让乘客安静,分身乏术。 苏星极走到驾驶舱前的舱门,站定。在拜托另一位乘务员稳定头等舱的情况后,急忙跟了过来。 “先生,请不要这样,飞机正在正常降落,你这样很危险。” “无知才是更大的危险。” 苏星极站在舱门前,舱门缝隙结出细小的冰霜,将舱门的锁定机制破坏。随着轻微的机械振动声,舱门打开了。乘务人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星极连手都没有动一下,这个密封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驾驶舱一片死寂,哪怕有外人闯入,机长和副驾驶头没有回头,面朝着复杂的仪表。上面的表盘稳定地转动,除了宛如跳水一般的飞行高度数字和丝毫不减的时速表盘,照这样下去2分钟不到飞机就会直接接触地面。 跟在后面的乘务员虽然没有完全理解这些表盘一一对应的意思,但是也明白现在整机已经偏离了预定的程序。 苏星极径直走了过去,抓起机长的头。他的眉心被一枚梭型的晶体刺穿,血不断地流出,而人显然是已经死了。晶体不断地闪烁着光芒,苏星极伸手将它拔出。 这是一枚由神格铸成的晶体,末端蠕动着细小的尖刺,如果晶体前部刺入物体这些小小的尖刺就会在极短的时间伸出,将大脑上上下下全部贯穿,飞行员应该就是死于这样的手法。 看了一眼副驾驶,死相相同,尸体的温度大致相同,看来是死于同一时间。 不仅如此,苏星极还能感应到手中的晶体像心脏一样不断地跳动,随着高度计显示进入对流层,晶体的跳动开始加速。 紊乱的神之力在其中不断地碰撞,看来不仅仅是一个杀人工具,还是一个小型的自爆装置,用于将驾驶舱的计算机全部炸毁让补救成为不可能。 苏星极大概猜到了那位神的手法,利用这名曾经来过驾驶舱的乘务员的手表,给石英注入一部分神性,让石英机芯中的石英谐振器飞散的小碎片成长为致命的神格锥体,来完成这样的手法。 不过能操作石英谐振器中的晶体,还能赋予自成长性,这个神的力量可不简单。更加令苏星极觉得棘手的是,在总部的对神的资料中,并没有记载具有操作晶体的能力的神,是新晋觉醒的还是总部记录有缺失? “那个……”乘务员虽然有所预感,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他们……怎么了?” “如你所见,死了,而且死得很彻底。”伸手拔下另一枚晶体,苏星极向里面注入神之力。 来自苏星极强大神之力瞬间就将晶体内部的神之力压制。晶体发出悲鸣,震动着碎成了细小的碎片。 处理了神格晶体,下一步就是保证飞机能够正常降落,否则将会是一场近700人的大型空难事故。多亏苏星极发现得早,才让这一切有补救的措施。 苏星极将机长的尸体抬起,扔到一边,坐到主驾驶位上。 “呃……请问你会开客机吗。”乘务员看着脚边的尸体的惨象,被轻微地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半步。 “学过,而且空客独力降落的危险程度和困难程度都不高。”苏星极熟练地看着中控台的数据,稍微调整计算机。按了几下,侧边操纵杆的锁定随着轻微的解锁声解除,这意味着飞机进入了半自动操作模式。苏星极细微地调整着飞机的姿态,让飞机不会在气流中出现解体。 “你……有这样的自信?” “要是不能相信自己,人活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苏星极回头拿下耳机,戴在头上,利落地放下无线话筒,打开对讲机。很幸运,机长在临死前已经与近管制完成了联络并拦截ILS,现在只要直接联系塔台即可。 “天河塔台,早上好,这里是CZ8145。” 塔台方面似乎有点惊讶于机长声音与之前的不同,还是与苏星极开始进行着交流,保证飞机的正常降落。 乘务员几乎不敢相信这名蓝发的青年有着这样的能力与熟练的术语,随即意识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不是这里,轻微点头转身离开。 交流还在进行,青年拉动操纵杆,开始进行五边降落法。 不断地调整姿态进入塔台给出的航线,拉小油门。随着速度降低,苏星极抬手打开全部的襟翼,让速度降低得更快,同时拉下起落架拉杆。 下划线很顺利,下降率也没问题,很好。 飞机逐步接近跑道,青年也在不断地拉小油门。看着速度已经到达飞行手册中的速度,又一次拉小油门,轻抬机头。 能够感觉到后轮已经轻轻地接触到跑道地面,苏星极默数了几秒,慢慢地压下机头,终于是将飞机平稳地降落到机场跑道。 飞行员手册上还写着原来的机长似乎很喜欢三点同时式降落,可惜苏星极并不是专业的民航驾驶员,没办法实现他的心愿了。打开反推器,加足油门。过了一会,飞机进入了滑行姿态,青年关闭反推器关下油门,轻点刹车,随着塔台的指示停到停车位。 频道中传来地勤的通讯,跟着地勤的指示将飞机停好停稳,关闭发动机。 透过驾驶舱的窗口,能够看到春季的阳光,和在下面宛如蚂蚁般忙碌的地勤人员。 飞行员手册似乎还提到了,机长想要请那位乘务员喝点小茶,估计这也是为何飞机在自动驾驶的时候乘务员被特地叫到驾驶舱的原因吧。可惜他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轻轻摇头,笑笑,随手打开无线电联络, “早上好,天河塔台,请联系警方,机上发现了尸体。” · 一片雪白的审讯室,苏星极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敲着桌面。 这个审讯室似乎是特制过的,苏星极的感知没办法伸出审讯室多远,不过那也足够了,因为他已经能感觉到有人站在门外。 随着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一名警官走了进来。 警官称得上是高大威武,哪怕穿着警服也难以掩饰其下虬扎的肌肉。面容是标准的东方人,但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刚毅,就像从战场中走出一样。粗略一看,大概身高在190cm左右,体重应该是90kg这样,这个身材在这块地区也是属于高大的了。 警官随手将门带上,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脱下帽子放在一旁。向百无聊赖地苏星极展示了一下他的警官证。 麟清奇警督吗,没想到是麟家的人。 “苏先生,对于你事情我已经从报告中看到了,所以我也不多话,最后问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 麟清奇警督的眼睛微眯,仿佛里面能射出激光一般。这样的视线令苏星极感到些许的不爽,没有看这个壮汉的眼睛。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苏星极叉着腿不回答。 警督大概明白苏星极想要做什么,抬起手又放下,估计正在忍耐。 麟家的人却这样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吗,难怪这个岁数了也只是一个三级警督。 苏星极正眼都没给,铁了心装傻。气氛正在变得不断沉重,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麟警督,你看看这个。”门再度被打开,进来一个瘦小的年轻人。大众脸,气质,眼神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放到人堆里就算他穿着奇装异服估计也没人找得出。 年轻人手中拿着一份报告,递给警督。警督接过,迅速地看了一遍。 “你很幸运,有人为你作证。你可以走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要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感谢你的配合。”年轻人与高傲的警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赔笑着伸出了手。 苏星极从椅子上站起,“谁?” “她现在就等在大堂,你去见了就懂了。” 年轻人做了一个领路的姿势。 第二十章 轩辕,其之三 “实在是抱歉,麟警督对谁都是这样的你不要介意。” 年轻人走在前面,不断地向身后的苏星极道歉。苏星极懒得回话,就这样跟在后面,看起来就像年轻人自顾自地说话一般。 “别看他那样,警督可是我们这里的王牌,独力一人就完成了最棘手的一次凶杀案,整个地区的警察都很尊敬他。” “那次不是犯人自首的吗。” 苏星极转头。 “那样穷凶极恶的罪犯怎么会轻易自首,只是麟警督将他战斗力大大削弱以后,没过几个小时他就主动来到警局里交代。”年轻人速度稍微放缓,“只不过麟警督认为他的功绩是理所当然的,不让我们传出去而已。” “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看来不像是本地人吧。” 苏星极才想起麟清奇是麟家的人,会有尽可能少将自身暴露在外界中的行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麟家在中原地区扎根了很久,远在四大灾难之前,人脉遍布各地,不过这个家族的人秉承藏于幕后的宗旨,所以在普通人世界中甚少能见到冠以“麟”姓的人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流传如此渊源的家族竟然时至今日还有如此自制力,龙家的老爷子对此也是高度的赞赏。 “麟警督是个好人,我不想让其他人对他有所误解。你也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是那种口风不严的人。”年轻人停了下来,回头望向苏星极。 “我口风严不严轮不到我来评论。不过你提到的那个凶杀案的过程,我很感兴趣。” “实在是抱歉,那个我们也不好透露,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员,知道的也不多。”年轻人习惯性道歉,让苏星极也不好继续追究。 年轻人和苏星极的年龄相仿,比他稍微矮了一点。标准体型,标准到可以扔到教科书上给学生们上课,大概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小明,小刚,小李那样的类型吧。肩上还没有警衔,估计是实习的原因,只有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警服。 穿过走廊,就是警局大楼的大厅。大概是因为午休时分的愿意,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大厅走动,还有23名清洁工在打扫卫生。前台也不见人影,可能是去吃饭了吧,整个大厅充斥着休息时间特有的慵懒气息。 就连年轻人也有点忍不住想打哈欠的样子,苏星极摇摇头。 神的事情早已在两次神灾以后变得人尽皆知,但是公众也仅仅只是知道有这样“强大的怪物”的等级。对于神的危害,神的能力,神的破坏,公众只能通过距今已经快百年的“第二次神灾”和数年前的“盘古苏醒”中了解到零碎的部分。至于那些因为神灾而废弃的城市,危险的已经被封锁,比如烛龙斯莱布尼尔所在的那个城市,安全的也只有寥寥几人以探索的名义活动。 说到底会有那么多的废弃城市,废弃地区,不仅仅是由于神的威胁,还是因为两次神灾带来的洗礼,全球剩下的人口数量不及巅峰时十分之一。而这些人口中还有着化身为神的风险,哪怕到了现在人口增长也是几乎停滞。没有足够的人,就不会需要足够的地区去扩大,就连苏星极现在所在的城市,仍有着大片未恢复开发的废墟。 “就在那边,她为你作证,再配合简单的尸检报告,我们才能判断出你不会是凶手。”年轻人停了下来,指着大厅中坐在墙边沙发上的女性,“鉴于你也在那班航空之上,我们可能会随时向你征询一些细节,希望你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公式性的语气,苏星极摆摆手,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年轻人心中一惊,他明明记得将苏星极带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将他身上的物品全部确认过了,只有一个钱包和手机,这纸和笔是从哪里来的? “沙沙”利落地写下一行数字,苏星极将纸笔都递给年轻人。 “我知道你为什么惊讶,因为这两个就是你的东西。” 不可思议地盯着苏星极,年轻人扫了一眼纸上的数字,“我明白了,我是李志远,如果有新的进展会通知你的。” 李志远,真是一个大众化的名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苏星极抬手向李志远道别。走向墙边的沙发。 “多谢了。” 女性这才抬起头,看到是苏星极,露出笑容。因为职业的原因,女性显得很高挑,穿着符合季节的便服,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很明显是打扮了一番才来到这里。女人出门都这样麻烦吗,不耗这些时间说不定苏星极还能赶上这个城市的午餐时分,现在喝下午茶时间都快到了,如果这个城市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哪里,如果不是你发现处理得及时可能当时整个飞机的人,还有这个城市都会是巨大的损失。” 她正是当时在飞机上的那名乘务员,苏星极记得机长对她还有意思来着,不时见他们在后面笑骂。不过这个公式性的语气,难道这个人平时就是那样?苏星极忽然之间有点想为机长默哀。 “我只是干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很惭愧。” 礼节性回应,苏星极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街道。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连保安都是一副懒惰的样子。午休时间都要结束了,这样可能不是第一天了。 “那,就这样吧,算是我们之间扯平了。”苏星极将视线收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手机。 警方收去他的手机的时候似乎没办法破解里面的密码,用了一点点暴力的骇客手段,苏星极能够从终端操作记录中看出来。不过可惜这是龙潇雨设计的防御系统,想要不通过本人来破解恐怕只有砸开手机这一个方法。 龙潇雨不仅仅有着强大的神力和狙击能力,还是一名优秀的骇客,在十岁的时候就通过诱饵劫持的方式反侵入了龙家的终端,将龙家雇来的白客耍得团团转。不仅如此,在他们两人相遇后的半年内还通过苏星极使用过的各种电子设备,将当时想要隐藏行踪的苏星极暴露无遗。记得她提起的时候还是一脸臭屁的样子。 “对了,你是本地人吧。” 苏星极突然之间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大胆到要是让龙潇雨知道了不把他的耳朵扯下来都是奇事。 “啊啊,我不是本地人,不过来这里上学工作已经有7年了,要是有什么关于本地的事我也能说上一点。”女性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够了,我是来这里见朋友的,但是对于这里不是很熟悉,你能稍微给我指一下路吗。”苏星极关闭手机的屏幕,将手机放回口袋。 “放心,你只要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就可以了,我有去到那里的能力。” 见到女性有些迟疑,苏星极拍了拍口袋,说道。 “呃……你问吧。”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女性盯着苏星极的眼睛。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因为直视苏星极的眼睛而感到恐惧与冰冷,一副正常不过的样子,苏星极有了些许的惊讶。 “东皇山你知道吧。” 不让女性继续看下去,苏星极特地错开视线。 女性果然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讶异,“你的朋友在那边?” “没错,我大概有4年没见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那个……”女性挣扎了良久,缓缓开口道,“东皇山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惨剧,上面的人……都死了。” 苏星极配合地露出绝望的表情。 “怎么会……不可能,他们那么厉害怎么会……” “不过警察已经将他绳之以法了,虽然感觉很不可思议,但是凶手已经被抓起来了。”女性见到面前的青年的表情,心中感到些微的痛楚,急忙安慰道。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苏星极抱着头蹲了下来,似乎仍旧不敢相信女性所言,“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是吧,他们那么厉害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冷静下来,我给你找找那篇报道。”女性慌乱地在手机浏览器页面搜索起来,打开一篇苏星极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报道。 颤抖着接过手机,看完报道,苏星极似乎是认识到了什么。 “你还是告诉我如何去东皇山吧,我要亲自确认一下。” 将手机还给女性,苏星极说道。 “好.好吧。” 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女性最后还是老实地给苏星极指路,告诉他东皇山在哪个方向应该坐什么车,下车应该往哪里走,要问路的话谁会比较靠谱,详细程度超越普通的搜索引擎,不禁感叹当地通的重要性。 苏星极听的直点头,不住地发出附和的声音。 感到有些着急,女性忍不住更加详细地解释,而苏星极则是一副不明觉厉的样子,与她认真地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办法啊。”女性终于明白和一个路痴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我记得有直达的班车,最近我轮休,我带你到车站吧。” “太麻烦你了,你只要告诉我在哪里就可以了,我能自己过去的。” “你这样我要是真的这么做无异于让你去自杀,正好我放假在家也没事做,你就当我想要逛一下城市?” “太感谢了,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呃?”女性似乎没想到讲了那么久苏星极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突然感觉尴尬到无以复加。这样不就相当于她不顾别人的感受滔滔不绝吗。 当然苏星极是知道的,机长手册明明白白地写着她叫“玉明晶”,不过为了装傻,肯定不能由苏星极用一副看到老乡一样的表情说出来。 “啊我是玉明晶。”女性迟疑了一下,还是报上了本名。 “苏星极。” 蓝发青年微笑。 第二十一章 轩辕,其之四 “真是太感谢你了,肯为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劳烦。” 苏星极一下车,便向玉明晶道谢道。 “比你做的,我这个其实不值得一提啦,总而言之你只要坐接下来这一班车就能到达东皇山的脚下。”玉明晶指着汽车站上的一个电子显示屏,第一条明明白白地写着“去东皇山”。 她大概认为哪怕再路痴的人,来到山脚下总不会迷路吧。苏星极也感觉尺寸到这里就是最好,没有继续装傻,点头以示明白。 “啊,对了,听说警方还在封锁着那里,你要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 “警察怎么可能拦……这样做,应该会看在我是熟人的份上让我看看吧。” 苏星极差点说漏嘴。他有无数的手段绕开警方进入,但是这些方法都不能对普通人透露,更何况参加这次行动的有麟家的人,他们对于神的认识远超普通人,绕过封锁恐怕真的要用一点非常的手段。 “希望如此,那祝你一路顺风。” 玉明晶挥挥手,苏星极半笑着回应,望着她乘上一辆公交车。 这个女人,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有着神的气息,请容许我冒昧的地进行一点小小的观察吧。苏星极摇摇头。 他之所以会选择接近这位一点不认识的乘务员,是从她的身上仍然感觉到了神的气息。气息很微弱,远不如在飞机上感应到的,初步推论就是神可能盯上她了。这位能将晶体神格化的神,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以神的思维与认识,直接杀了她远比将飞机的机长副驾驶都杀掉制造出一场空难简单而稳定多了,是什么让他认为用如此复杂的手段杀死机长更加符合他的利益? 这一切要等到观察了以后才知道。 抱歉了,潇雨,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苏星极叹了一口气,背上伸出冰结的六翼。在人群之中突然出现一个长着六翼的人,人群竟然一点异常地反应都没有,仿佛苏星极不存在一般。 这是一点点小小的光学运用,通过操作空气中透明的冰晶片形成折射,让四周的人能够看到苏星极后面的景色而看不见他的本体,一种透镜现象。 “那么,现在的首要应该是去调查一下东皇山。” 六翼振动,青年的身影冲天而起。产生的风力吹乱了冰晶片,不过苏星极已经离开,最多有些细心的人能够看到一点点的闪光罢了,猜不出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这次来到这里,本着龙家与麟家互不侵犯的原则,是掩藏身份的,所以会选择使用民用交通工具飞抵这个城市。只不过路上发生了一点小事,让他的身份暴露给了麟家的一位人士,不过麟家这位似乎并不明白“苏星极”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这也让苏星极稍微放心了一点。 来到城市,还是减少使用公共交通与公共场所出入,降低被麟家注意的可能为主,不选择使用长途公路运输也是其一。 望着下方飞速前进的景色,大概只需要10分钟左右的飞行便能抵达,这也是其二,苏星极自力飞行的速度远超普通客车。 通过龙鳌所给予的信息来看,东皇家族被灭一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东皇家族的道观当天似乎是迎来什么节日,整天都不对外开放,连山路上都不见引导的道士; 第二阶段,也就是过一天清晨,山下的村民发现山上血红一片,远处看去东皇家族的道观群还破损了好大一块,状态正如之前报道的照片那样; 第三阶段,即是凶手对零散在外的城市中的东皇家族人的杀戮。 这三个阶段唯一共通的是死者的死状都是被锋利的刀剑整齐地切开,没有一点点割裂痕迹,其中几名重要的人还被木桩钉在了三清三天尊像上。在杀了如此之多人,还能保持如此的锋利,甚至有足够的时间去侮辱尸体与道教神明,还将东皇钟盗取,龙鳌给出的推论是轩辕与神农合力而为。 然而哪怕到现在,苏星极仍旧不认为轩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神农是无法独立做到这些手法的,更何况现在的神农还被警方看守着,掩藏身份的苏星极没办法进行直接的接触,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去到东皇山亲自查看。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报道和调查案宗没有想到的,只有同为神的家伙才能注意到的信息。 六翼后振,苏星极在空中停了下来,而他的脚下,便是仍然处在一片惨状的东皇山。山上的树木大部分都被溅满了鲜血,属于东皇家族的道观建筑大部分都像被利刃划开一般,到处都是深邃的剑痕。中央的大道观更是被拦腰斩断,上面的部分不翼而飞,能够从外面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构造。 深处的三清三天尊雕塑上还残留着血迹和木桩存在过的大洞,毫无疑问东皇家的几位重要人物就是被钉在这些雕塑上面。 除此之外的雕塑都被以不同的手法斩断,唯一的共通点便是整齐的切口。 尸体已经被全部清理,只能通过画的到处都是的白粉笔线条确认那里曾经存在着尸体或者说是尸块。尽管如此,整座东皇山仍然被死去人的死气与不甘饮恨的人的怨气笼罩,灵感稍微强烈点的人在其中恐怕会感受到强烈的不适,普通人也会觉得明明天光艳阳而山上却冷若冰寒。就连远处站在高天之上的苏星极,也能看到不断散发的冰冷怨气。 原来在正门上挂着的一口大钟也全然不见踪影,孤零零地撞木悬在一旁。现在看来,那个想必就是东皇家族的传世之宝,东皇钟。 传说在和塞西与奈芙蒂斯战斗的时候,东皇太一就催动这一口大钟,攻守兼备,更是在最后将大钟从夫妻神之上压下,将他们连人带魂之境碾成粉末,只留两颗晶亮的神格。那场战斗以后东皇家族一战成名,原来居住的山峰也被改名为“东皇山”进行传颂。 昔日强大的家族,如今却遭受如此惨剧,不禁让人叹息。 降低高度,没想到却感受到来自于山脚的神之力。 不出苏星极所料,麟清奇在这里布置一个小小的阵法,来对山上的神之力和已经破损地地脉进行追踪,如果贸然降落,毫无疑问会打草惊蛇,引来麟清奇乃至麟家的注意。 龙家的女婿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麟家的地盘,光是解释都足以让龙鳌焦头烂额。 当然如此简单的手法,自然是无法阻挡他的。 手中出现流星之枪,在空中轻点。阵法便出现一个细小的缝隙,苏星极趁机钻了进去。 现在看来,麟清奇可能和他一样,也是一位具有着神之力的人,只不过比起苏星极来说,他的神之力可能连微生物都不如。在完全碾压的前提下,不被发现地通过阵法是易如反掌。 这个理论,对于轩辕来说,自然是适用的。 苏星极振动着六翼,平稳地落在支离破碎的山道上:“轩辕,你也看到了吧。” 躲在树后面的人影一惊,头顶上的一股细小毛发瞬间竖起,随后又意识到躲藏已经被发现,无力地垂下。这股毛似乎能反映出主人的想法,以前见到轩辕的时候就和神农讨论过着股头发里面到底有什么。 “你,你,你发现了啊,对不起!” 一个瘦小的女孩子战战兢兢地从树干后面走出,利落地鞠躬道歉。看起来大概还不到18岁,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很惹人怜爱,眼中因为害怕不断地有泪水在打转,身子也在不断地颤抖。身着着天蓝的连衣裙,裸着脚穿着凉鞋站在春泥泛滥的大地上,虽然没有季节感,但是那个似乎是化身为神一直来的装束。头发披肩,头顶上还有一股无力地垂下的毛发,俨然一副离不开父母的小孩子样。 当然她实际年龄已经快30了,只不过似乎是因为什么疾病的原因不再生长,身体样貌和精神都停留在初中的时候,成为神以后勉强才有所成长。最常说的话就是“对不起”而且流利程度远超她说的其他话。 只有没见过轩辕的人才会觉得她会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疯狂神,虽然她的武器能力的确是这样的作用,可惜本人就是一不小心划伤小动物都能伤心一整天的性格。要苏星极相信这个胆小的女孩会是一夜之间屠杀整个东皇家族的凶星,不如相信这个世界的神其实是一本三流作家的小说。 “呃,我也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轩辕不断地鞠躬,搞得苏星极进退两难,这时候神农还在监狱里,没人能劝得下她。苏星极挠着头发,不知所措,而轩辕以为她做错了什么,道歉得更加厉害。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但是苏星极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先尝试用比较严厉的语气:“停停停停听我说,冷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轩辕快要哭出来了,眼眶红红的。 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苏星极彻底熟手无策,只能拿出纸巾准备接下来的山洪决堤。果不其然,轩辕揉着眼睛啜泣了起来,口中还不断念叨着“对不起”。苏星极只能帮她一点点地擦去眼泪,直到她冷静下来为止。 “呼。”苏星极头一次觉得神农是那么的厉害,尽管他的能力都不强但是能让轩辕快速冷静下来也是一种不得了的实力了,至少苏星极做不到。 “好了好了,你能不能稍微听我说一下?” “……嗯。”轩辕不敢看苏星极的眼睛,苏星极也绝对不敢让她看自己的眼睛,保不准又会哭出来。 “你在这里多久了?” “大概,大概,大概有3天了吧,他把我带上来这里就不管我了,我,我好害怕。”女孩口齿不清地回答道。苏星极算是掌握了一条信息,不过那远远不够。 “那你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我不知道,我只懂突然好多大哥哥冲了上来,被一下子,就被分成了,分成了好多块,我,我很害怕,一直躲在这里不敢出来。” 不论轩辕这句话里面的信息,也就是说东皇家的人不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屠杀的,姑且还做了一点毫无意义的抵抗。 “那,那,那个……”轩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星极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事,说吧。” “就是,就是,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我好害怕……” “他”指的就是神农。轩辕对哪个男性都不会用“他”这个称呼,除了神农。 不过这个问题一出口就难倒了苏星极,只能支吾着说不出话。 第二十二章 轩辕,其之五 怎么办?现在装傻是不是太迟了? 苏星极忽然觉得自己被逼近了死胡同,一股厌烦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面对的是轩辕,只能先行压下。这是一个难得的线索,把她吓到了无异于自断后路。 “呃,神农他啊,有点急事,让我来这里看看你。” 总而言之先搪塞,如果说出神农其实被一堆警察包围,毫无疑问轩辕会要求到那里。普通人很难看出她是一名神,但是麟清奇不一定。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出来,苏星极也只能对她下狠手,在没有面临与盘古的完全决裂之前,他并不想这么做。况且轩辕也会是与神农谈判的一张王牌,这张牌现在就将它发出去未免太过不明智。 “……嗯。”意外地,轩辕竟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乖巧地点头。 苏星极站起身,望向山巅的破碎道观群。假如,这一切不是轩辕做的,假如轩辕没有受到神农的教唆而说谎,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有着这样锋锐的斩切能力?看这个破坏规模这个神可能不比眼下的轩辕弱太多。 这个城市怎么会一夜之间多出那么多的神?东皇钟的吸引力的原因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触发着他们,这个东西与盘古又有什么联系吗?太多的问题压了过来,苏星极不禁敲着额头,想要从中发现什么有利的线绳。 轩辕的神之力是切断,能够挥动比她还要高的大剑,将目标完美地切开。这是基于神的精神上的碾压,而非普通的物理碰撞和力道比拼,非要形容的话就是轩辕通过她的剑,将切断这个概念注入到物体内。 没错,轩辕与斯莱布尼尔一样,都是属于魂之境外化的神,只不过她的魂之境只外化到她的大剑上,而不像斯莱布尼尔直接覆盖一座城市大小。当然这并不代表她的精神能力水平比斯莱布尼尔地,相反,如果斯莱布尼尔与她进行碰撞,就像以卵击石一般,不足半秒斯莱布尼尔的魂之境就会破碎。她能通过完美的碾压对斯莱布尼尔的魂之境直接灌注“切断”的概念。 而轩辕她不承认这些是她一手造成的,这些完美的切断痕迹难道真的是由刀剑造成的吗,通过刀剑直接将一个道观群完美的拦腰切开? 苏星极摇摇头。光是在这里空想没有意义,还需要接近过去仔细地观察。 迈开脚步,没想到衣角忽然被拉住。回头,轩辕正在用无辜地眼神看着他,“你,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似乎是第一次恳求外人,轩辕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苏星极一时僵在原地。如果带她上去,那个破道观群也没有能提供轩辕居住的场所。虽然神不像人类那样需要进行基本的日常摄入和排泄,也不需要过多的休息,但是连续不进行休息,可能会让神的精神水平发展到不稳定的状态。对轩辕来说可能真的会把这座山劈开也不是不可能。 苏星极来到这个城市是准备预定有龙家作为后台的酒店,以避开与麟家的间接接触。但是就算知道那是不得已,“苏星极带个小女孩来到酒店”这句本来就会让人误解的话,传到任何一位的耳中都绝非好事。虽然这个小女孩生理年龄比他还大。 青年恨不得现在就去监狱将神农抓出来狠狠地打一顿,把轩辕甩在这里还要他来照顾。总之,苏星极现在也没了办法,只能蹲下身。 “你要听话,不要乱出声。我就带你上去。” “我,我保证!”小女孩做了一个不标准的敬礼姿势,突然又意识到刚才的声音太大,低着头直道歉。 一股疲惫感涌上,青年难得这么佩服一个人。 · 龙鳌坐在办公桌之前,难得享受工作之余的闲暇时光,一口一口地啜着咖啡,阅读着当日的报纸。任务暂时都派了出去,给本家的报告也交了上去,无所事事的他自然也开始思考点个人的小事。 “枫会喜欢的地方吗……” 放下报纸,龙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一页页地翻看起来。尽管只有2/3的部分是有照片的,里面还是装满了他们一家的美好回忆。从两人在联谊晚会相识,联谊的合照,到向枫被神误伤,他为了他辗转数个城市寻找解救之法;从平安夜前夕在海边向她求婚到孩子出生,一切的事情都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虽然感觉近些天来忙得不可开交,还要被那个蓝发怪胎调笑,每每看到这些照片龙鳌都会觉得疲劳一扫而空。 这么多年了,可能需要的,或许不是激情? 龙鳌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确认,一个怒气冲冲地声音从远处传来,穿透总部的加厚钢制隔音板钻入他的耳中。这是精神的怒号,并不是实体的声音,但是对他来说无异于天雷降世。 “龙鳌!!!”办公室大门被打穿一个大洞,一名扎着长长的马尾的女性出现在烟尘后面。女性有着靓丽的容颜和在华丽礼服之下衬托出的姣好身材,然而这一切都因为女性身上强烈的怒气,让人不敢去注视。 “大,大小姐,不知道您您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一看到龙潇雨那个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龙鳌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少给我装傻!”龙潇雨一步就来到龙鳌面前,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像提鸡仔一样提了起来。 “大大大小姐这样会死人的请您冷静啊。”挣脱不能的龙鳌,只能手舞足蹈地劝说怒火冲天的龙潇雨。对于龙鳌的哀求无动于衷,被怒火填充的棕色瞳仁之中只有冰冷。 如果不做什么的话,龙潇雨可能真的会叫龙鳌掐死在这里。龙鳌感受着越来越紧的脖子,急忙说道,“发生了什么一切好说您先放我下来。” 近乎哀求的语气,没有打动怒火攻心的女性。 “发生了什么你还不知道,还给我装傻,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你这条狗命了吗!”手一抖,龙鳌的身体在空中摇晃。 赶紧在心中过了一遍自己干了什么能让龙潇雨如此的愤怒,看来估计就是那个了。不过在说出来之前还是先保住命要紧。 脖子的皮质脱落,龙鳌就像金蝉脱壳一般脱离了龙潇雨手,只留抓着一张皮的龙潇雨。急忙在地上滚了一圈,想要趁机从被开了大洞的门逃出去。 然而速度远不如龙潇雨,龙鳌感觉到背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击,明确地听到脊椎折断的声音。失去运动支柱的龙鳌无力地趴在地上,任由龙潇雨宰割。 “你还敢逃,看来是真的想死不成!” 龙潇雨手中握着一把亮黑色镰刀,镰刀柄的末端还残留着鲜血,看来将龙鳌脊椎折断的就是这个玩意。 多亏龙鳌并不害怕肉体的折磨。他的神之力让他拥有将身体以旧换新的能力,身体破碎反而对他来说是一种新生。 龙潇雨明显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一直只下重手作为警告。反正龙鳌只要神格不被影响几个小时后又是一条好汉,本人也对此习以为常。 “我我明明白了,你是指冰翼的事吧!”不得已,龙鳌只能承认。 “我还以为你想要装傻到坟墓里呢!”龙潇雨直接坐在了桌面上,俯视着趴在地上的龙鳌。 “大小姐你这不是正忙嘛,他也不好打扰……”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还真是简短。”龙潇雨举起镰刀,亮黑色的镰刃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泽。以龙潇雨的性格,可能让她挥下镰刀就是龙鳌与世长辞的时刻。 “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也没办法联系上您。” “真是无聊的借口,要是我肯定会想个更加完美的,比如说你想要星极离开我身边!” 完了,她又来了,这叫啥,苏星极依赖症?有这么蠢的症状吗。听到毫不意外地话语,龙鳌算是放心下来,忍不住在心中开始贫嘴。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苏星极决定单独执行任务,龙潇雨都会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地大闹一番,只不过这次居然隔了快一天才过来,看来第二次纪念日的应酬真的很忙啊。 解决这样的麻烦也不是没有,两人,要么苏星极来劝导要么龙崆峒来,不然会闹个没完没了的。然而龙鳌现在完全爬不起来,怎么给苏星极打电话让他来平息大小姐。 要不就任由她这样闹下去?拜托难得的休息时光都用来照顾这个比核弹还麻烦的大小姐,还不如现在就辞职带着向枫会老家过日子。 “大小姐你听我说,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是冰翼他自己要求这样的你要理解我们的苦衷啊。”总而言之先尝试劝一下,不然真的只能看天了。 “理解你的苦衷那谁来理解我?!” 看来是劝不住了,这次的大小发作得很严重。那么只能看运气了,等龙崆峒或者苏星极正好打电话过来报告。龙鳌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看来希望渺茫。 口袋中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龙鳌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将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上的来电人正是救星——龙崆峒。颤抖着按下接听,龙鳌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道:“少爷啊你可总算打电话过来。” “呃,我又不是来报告任务的你至于这么着急吗。”另一边的龙崆峒对于龙鳌的语气感到很错愕。 “欸当务之急你先去劝劝大小姐,她又来了。” “苏星极这小子又把潇雨一个人丢下?把手机给潇雨吧。”龙鳌露出天降甘霖的表情,颤抖着把手机递给疑惑地龙潇雨。 “潇雨,是我。” 听到龙崆峒的声音,龙潇雨手中的亮黑色镰刀瞬间消失不见。看到危机总算有了缓解,龙鳌虽然还是趴在地上无法起来但是还是放松了下来。 “可是……”龙潇雨与龙崆峒交谈的声音龙鳌没仔细听,但是能看出龙潇雨的气势正在逐步消退。 “拿着。”看来是龙崆峒的话语起作用了,龙潇雨狠狠地瞪了龙鳌一眼,将手机还给他,悻悻地走了。 “太感谢了,真是帮大忙了。” “没想到苏星极又来这一套,我回去非要好好教训他一番。”龙崆峒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怒气。 “欸这件事其实原因很多,总而言之我的责任肯定是大头。”龙鳌想要为苏星极开脱,然而龙崆峒明显一副想要借题发挥的样子,拦不住。 “不过少爷你之前说的不是要向我报告任务,那为何要打电话过来?” “事实上,虽然是一个看起来不大不小的事,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可能会将极东支部的性质演变。” 龙鳌眉毛一挑:“说来听听。” 第二十三章 轩辕,其之六 “你是指极东支部在一个星期以前就把‘酒吞童子’除名了?” “是的,我在这里作为支部成员已经如此多年了,但是如此利落迅速地除名是第一次。” “如果说,只是因为酒吞童子犯了什么违规行为被除名我也不会这样疑神疑鬼,实际上酒吞是因为被派遣出一次任务以后被‘高天原’迅速除名的,几乎就是酒吞前脚踏出高天原的大门后脚总部就将他开除了。” “等一下,你说酒吞执行任务?”龙鳌惊讶得手机差点脱手,“那个心理医生后勤人员也会有出任务的一天?” “在最近的一次‘神集’上,我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惊讶。”龙崆峒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仅如此,酒吞的房间和专属的设备也被迅速销毁,简直就像极东这边不像承认酒吞童子曾经存在过一样。” “大体的情况我明白了,但是这仅仅只是极东支部的内部问题吧,我不认为这会导致极东支部性质转变甚至倒戈。” “所以我才说那都是直觉,总之希望能注意一下这个信息。” “好吧……我会把这件事归档并发以研究的。”龙鳌话锋一转,“对了你和酒吞的关系如何?” “怎么问起这个了,不会是长辈们要你问的吧。” “嘛,算是吧,我也好交代一下。” 龙鳌有点支吾,不过龙崆峒也不打算深究。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瞎操心。关系吗,只是比较熟悉的地步而已,我偶尔会在酒屋见到他和他谈过几次。” “那你有没有和他说过你有个妹妹?” “他们不会问这个吧……是的我对他提起过。” “那没事了,我会思考关于酒吞这件事的,辛苦你了。” “我的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龙崆峒替龙潇雨道歉,挂断了国际长途。 盯着屏幕,龙鳌挣扎着爬起。脊椎再生已经完毕了,万幸不是重要部分,没有那种要死的麻痹感。 在通讯录翻找了好一会,龙鳌的手指停留在“苏星极”一栏。随即摇摇头,坐到办公桌后面,打了出去。 · “我明白了,多谢。” 苏星极挂断了电话。 既然龙崆峒已经说了和酒吞童子提起过他的妹妹,那么毫无疑问估计是把龙潇雨的信息透露得差不多。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提起他的妹妹并施加一点诱饵,掏出情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那么说来,与女娲接触并告诉关于龙崆峒行为的就是酒吞童子了。 酒吞童子不仅仅是一名神,还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能够结合魂之境在精神上对女娲施加龙崆峒的印象,女娲再加以模仿修正,要做出一个以假乱真的龙家大少爷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龙崆峒并没有提起苏星极,他本身在于盘古合作的时候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名,所以女娲假扮的龙崆峒才会模仿龙鳌称他为冰翼。 真是,模仿谁不好模仿一个精神本来就不对路的家伙,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不过这样也就意味着盘古他们的行动,可能会带着来自极东的色彩,这个到底是酒吞童子自己的行为还是极东支部授意的?就算是将酒吞抓出来拷问估计也拿不出一个所以然。 问题堆积得越来越多,可能唯一清楚的就是他现在还站在破碎的道观中这个事实了。 墙壁被整齐地斩开,断口平整光滑。周围的雕塑也是如此,只留下一截截的腿部。这些痕迹看起来都是只在一击之间完成的,而且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点的精神痕迹。这些痕迹就像是有人给这些物体下过令一样,到底是东皇家的操物之术的残留还是说—— 苏星极不禁将头转向站在远处不知所措的轩辕。见到苏星极正在看着她,哪怕隔着一个大道观的空间距离,她还是不住地道歉。 太奇怪了,只是这些雕像上有精神残留,但是墙壁上的断口切断痕迹是一模一样的。奥丁的神之力只能通明未来而不能知晓过去,就算使用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如果对轩辕使用我首先就要突破她的魂之境,那样即使能够看到她的未来也不会是太长久的未来,最多半天以后。 这就是魂之境外化的麻烦啊,要对她进行神之力的作用首先要穿过魂之境对物质世界的隔绝,这对于神之力来说是巨大的损耗。苏星极蹲下身,看到一只似乎已经死去多时的老鼠。 这只老鼠并不是饿死冻死这些自然原因而死亡的,它的灵魂被震碎了,进行了精神层面上的死亡,只留下一具完整的肉体。这个精神死亡是宛如外科手术般精准的,仅仅一瞬间老鼠的灵魂便消散殆尽,可能连死前的幻想都看不到。能通过及其精准的形式进行精神打击,这名神想必拥有不简单的精神操作水平,对于神农或者轩辕来说,这都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结合之前酒吞童子被除名的事实,苏星极有理由认为这是酒吞童子所为。但是酒吞童子为何要对一个老鼠下手?老鼠什么都不知道,以老鼠的视力,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酒吞杀死了这只老鼠? 苏星极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之中蹦出一个主意。他向着好奇地观察四周的轩辕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轩辕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苏星极抓着老鼠的尾巴给轩辕看。 “呀——!” 苏星极突然才想起来女孩子一般都会怕这种东西,有点尴尬地收手。 “冷静,冷静。” 苏星极将老鼠放到后面,不断安慰道。出乎他意外的是,这次轩辕没有继续发展,而是抓住拍着她头的左手。 “奥丁……你的手好冰啊。” 苏星极这才意识到用错手了,急忙抽回来。 一丝异样从苏星极脑中闪过,不等青年抓住它便消失不见。 难道轩辕身上有什么我还没有意识到的事物吗。 深究也没结果,苏星极再度小心地拿出老鼠。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的轩辕没有叫出来,尽管如此,她颤抖的腿部出卖了她。 “欸,”苏星极有点为难,“你能不能用你的剑把这只老鼠切开?” 一听到苏星极的提议,轩辕拼命地摇头。见到轩辕如此果断地拒绝,苏星极并没有放弃:“你就轻轻地把它切开就好了,不要你把它一刀两断的。” “对不起!”轩辕直接道歉,低着头。 “这样可不行,你就当我想看看轩辕大显身手如何?”苏星极换了一个语气尝试。 轩辕有了些许的动摇,然而还是不住地说“对不起”。 “实际上,是他想要看看这只老鼠的样子的?”不得已,苏星极只能搬出神农。想必现在身处监狱的神农恐怕背后一凉吧。 轩辕瞬间就僵住了,微微抬起头望着苏星极:“真,真的吗?” 还是老夫老妻有效啊。 “真的,骗你我是小狗。”苏星极面不改色地说道。 汪汪汪,反正也没人听得见。 “那,那,那对不起了!”轩辕背后出现一把比她还要高的大剑。剑身通体金黄,没有护手外缘的设计,取而代之的是祥云状的,乍一看来就像是一个中式长剑放大化。这把大剑的剑身很宽,还是使用的全开刃设计,完全不像是一个大剑会有的样式。剑身的樋里面写着竖行的细小的文字,樋旁边还雕刻着互相缠斗的九龙。 轩辕的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锋锐。苏星极清晰的看到了闪过之物,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女孩的手微抬,大剑的剑尖指着苏星极手中的老鼠,快速地刺去。 然而大剑在空中突然转向,向着苏星极抓着老鼠的左手刺去。这个行为没有出乎青年的预料,放下老鼠直接伸手抓住大剑。剑上附着着的斩断意志没能够突破,锋利的剑刃反而划开了他的手套,缝隙中闪着冰蓝色。 青年的左手发出寒气,仅仅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大剑的前段便被冻结住。仔细一看,并非是完全的冻结,而是剑上的斩断意志不断地破开冰封,而苏星极又不断生成出更多冰,占去了上风。 “那么,我可能需要一个解释,或者说你打算只剩一个神格的时候再和我解释?” 青年的语气宛如冬至的冰盖,一字一句都像彻骨的凛风。 “还需要解释?奥丁你的愚蠢仍旧是一如既往。” 女孩的手握着拳头,大剑挣脱开冰封,回到她的背后。神情与之前那个弱小的女孩判若两人,就连眼神也锋利得像刚出鞘的宝剑般。 轩辕整个人像是和背后的大剑合为一体,周围的气流不断地被她的气势所斩断。 “嗯……突然就嘴硬了起来,有趣。” 青年的眼中充斥着不屑。“一之赖光啊,你可能对于神,有什么误解。” 手中出现长枪,轻点空气。轩辕周围的温蒂骤降,在一瞬之间就把她连人带大剑封入冰柱中。 “这样没有自己的依托,执念,疯狂的神,对我来说就像你们之于凡人。碾碎她只需要动一下手指。” 苏星极敲敲冰柱,说道。冰一点点地地破开,里面的轩辕无力地倒在地上,大剑也消失不见。 “奥丁……!你做了什么!”轩辕无力地躺在地上,只有声音还是那么具有力量。 “真是可怜,一个被造出来的可怜虫。你的能力甚至不如轩辕的亿分之一。” 青年脱下手套,露出冰蓝色的左臂,伸出手指轻点女孩的眉心。 “你……竟敢!不!”女孩稚嫩的脸庞露出狰狞的表情,似乎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竟敢?这应该是我说,你竟敢攻击一位轩辕都无法战胜的神,第一次看见有如此愚蠢的神,愚蠢得就和人类一样。”青年站起身,俯视着在地上面容越来越扭曲的女孩,“等到下次,他再把你制造出来的时候,好好思考你的弱小吧。” 话音刚落,女孩昏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轩辕,其之七 人类会化身为神,不仅仅是因为体内潜伏有神之力,还需要将它们发挥出来的意识。神的这样意识是与普通人相差巨大的,在人的眼中看来是疯狂的,所以大部分的神都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也正是因为如此,只对神之力进行吞噬的猎杀者,天生就具备着劣势,不论是成长时间还是数量来说。 这个被酒吞童子引导出来的轩辕,会如此的弱小,原因就是如此。她并不能认同原来的轩辕的价值观,执念,疯狂,自然也没办法完全运用出轩辕的能力,只能透过外化的魂之境,进行简陋的使用。 不过就算这么说,屠杀者还是轩辕本人,尽管可能那不是她自愿的。 “唔……”轩辕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大片的冰面上。尽管如此,轩辕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冰冷,反而还有点温暖。 “醒了?” 身后传来苏星极的声音,轩辕茫然地望过去,却发现破烂的道观群现在完完全全地被冰霜所包裹。不论是断壁残垣,还是外面残破的山道,亦或者是参天的古树,都被冻结在冰霜里,只能透过冰蓝色看到原来的样貌。 “不要害怕,这是白霜的世界,酒吞童子没有穿过这里对你影响的实力。” 苏星极坐在道观中间,背后冰结的六翼不断振动,散出一阵又一阵的寒风。这些寒风能将周围的冰霜不断加厚,刮到轩辕的脸上的时候却没有一点的寒冷之意。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奥丁你为什么也在……你,你,不是早就与我们分道扬镳了?”女孩缩了缩脑袋,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因为我对你们放不下心啊,尤其是你。”苏星极盯着轩辕深色的眼瞳。 “对不起!”女孩下意识地道歉,然而过了好久都没有收到苏星极的回复。微微抬头,没想到苏星极已经不在原地,而是蹲在道观的一个角落。 轩辕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靠过去,想要看看苏星极为何要蹲在那里,没想到青年抓着一只死老鼠转过头。 “呀——!” 多亏这次苏星极有心理准备,才没有被轩辕的惊讶所吓到。 “你能用剑把这只老鼠切开?” “为,为什么,明明它那么可怜,对不起!” 女孩退避三舍,隔着半个道观的距离,用细小的声音说道。看到轩辕如意料之中的反应,苏星极也没有穷追不舍。 “没事,一时兴起而已,当我没说。” 苏星极弹了一下老鼠尸体的额头,老鼠在短时间内冻成冰块,裂开,成为冰渣。一枚晶亮的水晶从冰渣之中脱颖而出,青年捡起水晶,透过阳光观察。 明明是一枚水晶,然而一点的光都无法透过来,从中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又是一枚神格化的结晶,和飞机上的那两枚尽管性质一样但是目的不同。这个水晶存在在这里的目的似乎是为了引导出轩辕,让轩辕能够有机会接触到里面的神之力。为了不让人察觉,特地让老鼠吃下它然后再将它以精神层面上杀死,达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事实上,要不是另一个轩辕暴露得早,苏星极可能现在都把这只老鼠当成酒吞童子闲着没事干的产物。 在白霜的世界中,水晶里面的神之力迅速地消散,苏星极也能透过水晶看到被折射的太阳。 “这,这是怎么回事?”轩辕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学着苏星极的样子看向水晶,然而水晶被苏星极收回,捏碎。看着苏星极手中被捏成粉末的水晶,轩辕的眼圈发红。大概是以为苏星极在欺负她。 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火,青年抬手用冰做出一颗圆润的珠子。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气色的光芒,顿时就将轩辕的视线吸引过去。苏星极干脆地将珠子放到轩辕的手中。轩辕顿时喜笑颜开,不断把玩着手中的珠子。 神农居然会忍心让酒吞童子做这种事,还自己跑去监狱吃牢饭,简直了。 苏星极摇摇头。 这样看来,事情能梳理出大部分:首先是酒吞童子对轩辕进行心理引导,使得另一个凶狠的轩辕出现,然后由神农到东皇山上,对东皇家完成了屠杀并夺走东皇钟,最后就是神农自首来引开警方让留在东皇山的轩辕不会被普通人发现。 ——推理是这样的,但是其中还多了不少不稳定的因素,比如说那个能将晶体神格化的不明神,还有酒吞童子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如果将轩辕变成那个样子是神农首肯的话,那就意味着酒吞童子还会再来的。 这样看来,可能需要见一下神农了。 苏星极背后的冰结六翼消散不见,周围的白霜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点地开始解冻。 苏星极站起身,刚想要迈出脚步,僵住了。如果酒吞童子对轩辕还不死心,那单独留下她是不明智的选择。可是将她带到酒店,问题也不小,还有损害名誉的风险,而且—— 手机振动了两下,又停止。苏星极明白,这是龙潇雨发来的信息。一旦这女人不在青年身边,她就会对青年发动宛如轰炸一般的信息和电话攻势,所以一般来说苏星极都是将她直接拉入黑名单的。当然就算那样,看着“已拦截消息”那里上百的数字,青年有点头痛。 其他人知道还好,不是大事,要是“苏星极带着女孩子去酒店”传到了,不,应该说只要苏星极敢做就一定会传到龙家大小姐耳中,那时候估计就是上演一出千里捉奸的好戏吧,虽然苏星极并不会对轩辕做什么,但是被扣了帽子的感觉还是令青年不舒服。 第二次纪念日就要到了,龙家老爷子也有苦衷吧,不然不会突然让龙潇雨去参加,要是打扰了对老爷子来说也不好。 难道说要把轩辕带个警方托管?虽然苏星极能够对轩辕进行伪装,让麟清奇看不出她是一名神,万一来了一个能识破苏星极的伪装的麟家人,那就是功亏一篑。苏星极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状态,敲着眉心不断地思考。 呃,好像没得选择了。 蓝发青年轻叹。 · 手机铃声响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玉明晶随意地摸到手机,看了一眼。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急忙寻找遥控器将电视静音。 “喂?我是玉明晶。”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打错了。”电话另一边传来苏星极的声音。 在到车站的出租车上,玉明晶以“看在你是外地对这个城市不熟”的理由,和苏星极交换了号码。虽然木已成舟,现在想起来简直尴尬到想要找个墙缝钻进去,不过也没想到下午交换的号码黄昏苏星极就打电话过来。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换号码的人。” 坐正,玉明晶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总而言之,先对应过去,再好好想想尴尬应该怎么治疗比较好。 “那个啊,我有个一请求……” 苏星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迟疑,玉明晶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在她的认识看来,青年就像一个神秘又倔强的人,值得他请求的事,一定不会是指一下路那么简单。 “说,说来听听。”玉明晶不自觉的有点结巴,差点握不住手机。 “呃,电话里有点不方便,你能不能开一下门?” “欸?” 玉明晶急忙跑到门前的猫眼,向外看去。 猫眼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看见公寓空荡荡的走廊,隔壁似乎在外面扔了垃圾不收拾,能够从一角里看到一袋黑色的垃圾。那一家人从搬家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的风格,清理楼道的清洁工也抱怨了好多次。 玉明晶所居住的公寓是实行双层门禁,没有门禁卡小区大门都无法进来,她也没有收到门铃通知,为何要开门? “怎么了?不方便吗?” 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简单收拾一番不然太过混乱了。玉明晶看着宛如战场的客厅,拍拍脸颊。 “那个,你稍等一下,大概几分钟这样。” 电话里传来肯定的答复,玉明晶稍微放松了一点。 过了半个小时,看着勉强算是干净的客厅还有餐桌吧台,玉明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她打开了大门。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个垃圾袋孤零零地躺在隔壁家门边上,和傻站在门后的她交相呼应。 忽然感觉自己简直就是笨蛋,玉明晶自责地抓头发。 “呃,你在干什么?”意外地,手机竟然没有挂断,也省得玉明晶重新打电话过去。 “我才要说这句话,你要干什么啊。”声音忍不住有点加重。 “可是你也不能站在门口抓头发啊。” “啊?你看得见?”玉明晶的身体僵住了,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肯定看得到啊,我现在就在楼道口。” 玉明晶转头看去,蓝发的青年拿着手机,站在楼道口和她四目相对。 “啊啊啊啊啊!”玉明晶大叫着关上大门。 “喂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我突然感觉万念俱灰,一切都失去了动力。”玉明晶无力地靠着门。完了,这么失态的样子被看到了,完了。 等一下,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反应? 玉明晶一激,站直。不对我在想什么,冷静冷静。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玉明晶总算是冷静了下来。颤抖着打开门,青年就站在门外,手中还握着手机。 “哈,哈,哈,哈。”玉明晶干笑着。场面迅速变得尴尬,她再度生出了将门关上的冲动,还是强忍下来。 看着玉明晶这幅模样,青年疑惑地看着她。 “那个,你不是有事情要对我说吗,是,是什么?” 为了缓解气氛,玉明晶率先开口。 苏星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轻锤手心。他让了一步,原来躲在他背后的一个人进入玉明晶的视野。 “哈?” 完全没有想到事态会朝着这种方向发展,玉明晶几乎是失态地说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轩辕,其之八 苏星极带来的是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不符合季节的连衣裙和凉鞋,有着看上去就很柔顺的黑发和头顶一股竖直的毛发。看上去大概18岁不到,但是给玉明晶的感觉就像她才10岁一样,怯懦地交替看着玉明晶和苏星极。深黑的眼瞳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开玉明晶的视线,这点倒是和苏星极差不多。 “这位是……?” “她是我的朋友的女儿,名字叫做东皇轩辕。” 东皇轩辕啊,真是一个让人不好评价的名字,但是玉明晶总有奇怪的感觉,那不像是这个女孩的本名。有点疑惑地向苏星极看去,苏星极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以微笑。这反而让她感到不好意思。 不过越是看那名女孩,越是觉得熟悉,感觉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见到过她一样,但是“东皇轩辕”这个名字又很陌生。矛盾的感觉涌了上来,她不禁有些烦躁。 “啊,抱歉。” 玉明晶突然的道歉让苏星极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咳嗽一声,“就是那个,她们家里人都遭遇了不幸,现在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我已经联系上了她还活着的亲戚,在她的亲戚接走她之前,我希望你能代为照顾一天。” “欸?” 一连串的疑问在青年说完话以后冒了出来,阻塞在喉咙让她只能发出疑惑的一声。 “我知道突然拜托你这么麻烦的事很过意不去,但是我所借住的地方的主人并不喜欢小孩,没办法带她过去,我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青年郑重地鞠躬。 玉明晶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急的直跺脚。玉明晶这样的反应似乎完全在青年的预料之中,他蹲下身,手中拿出一颗冰蓝色的小珠子给女孩。女孩一见到珠子一扫之前的怯懦,眼睛闪着光芒。 “怎么?不方便吗?” “不……不是这么说……”玉明晶喘着气,扶着墙面,有点无力地说道。 “那就算了吧,你就当我没说过。” 青年似乎认为那是拒绝的意思,再度向玉明晶鞠了一个躬。轻拍女孩的背,也让她鞠了一躬。 “啊……” 看着他们的背影,玉明晶抬了抬手,悬在空中半天,还是放了下去。 默默关山大门,玉明晶无意识地走到沙发前,一头扎了进去。 · “奥丁,那那个大姐姐怎么了?” 轩辕好奇地发问道。她的手中还不断地转动着那颗冰蓝的珠子,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可惜西边的太阳已经完全的落下,看不到阳光被分解成七色彩光的样子。 “没什么,看来真的要找神农一趟了。”青年自顾自地说道。一听到“神农”这两个字,女孩耳朵竖了起来。苏星极意识到自己貌似说漏嘴了,一瞬间就闭上了嘴。 “他怎么了?把我丢在那种地方就不管了,他发生了什么?” 说到神农,轩辕不流利的语言也变得顺畅,一下子就把一大段话说了出来。 青年揉了揉太阳穴。在成为神之前,轩辕与神农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了,成为神后,更是对对方关怀有加。毕竟是携手同心的夫妻,还是因为轩辕被盘古引导了,神农自愿接受盘古的转化的。他们恩爱的样子在当时也是令左右邻里羡慕的。 “好吧,我答应带你去看神农,但是你一定要保证不要乱动哦,哪怕见到什么都不要乱动,更不要拿出你的剑。” 一想到轩辕看到神农穿着囚服在监狱里,她肯定会召唤出大剑将监狱打得稀巴烂吧,到时候估计就轮到他出手压制轩辕了。这么快就和盘古他们站到完全的对立面,连盘古到底在计划着什么都没搞清楚,这无异于将现有的线索全部切断展开新的调查。 苏星极在轩辕不断地询问攻势下,终于选择了妥协。 轩辕似乎对于苏星极的条件有点迟疑,还是敌不过她对神农的担忧,轻轻地点头。 青年摸了摸她的头,轩辕一副受用的样子,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 敲门声传来。 “进来。” 一名威武的警督开门走了进来。警督体型健硕,哪怕隔着两件警服,也能看出虬扎的肌肉。如果说这位警督能一拳打断路灯,八成的人见到警督以后都不会怀疑。面孔坚毅,身上散发着从战场上生还的铁血气质。 “小麟啊。”办公桌对面一个老者转过椅子来,面对警督。 “你打算拿那个家伙怎么办?” 那个家伙,指的就是一手造成东皇家族被屠杀的凶手,现在正在被关在单独的监狱中。因为警督的提议,这名凶手的监狱是特制过的。不过特殊待遇不仅如此,警督还提议了对凶手的延期审判和起诉,所以到了现在凶手连法院的大门都没见到过。 虽然警队里很多人对此有异议,但是看在警督是抓捕凶手的大功臣,暂时保持沉默而已。要是再将凶手关押下去,迟早会爆发的。 “抱歉,但是我认为那不是时候。” 麟警督脱下警帽,低头道。“那个家伙仍然不肯开口,我认为就这样提交审判恐怕太便宜他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小麟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怨结,值得你不断地去质问,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 “你现在也是一名人民警察,希望你能以人民的利益为己任,不要过度意气用事。” 麟警督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警司,我认为我这么做是为了更多的无辜人,若是让他这样去接受审判不论是对于已经死去的人,还是对于那些没有死去的不负责。” “你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就好,至于理由和判断,我老了已经不适合做那种事了。”老者摇摇手,将一只转了过去,背对着麟警督。看到老者这样的动作,麟警督一直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不敢动摇。 敲门声再度响起。 老者没有转身,椅子上传来一声轻微的“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冒昧打扰了陈警司。”李志远先行抱歉,走到麟警督的旁边,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怎么,要走了?那就走吧。”陈警司没有转身都能明白地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失礼了,我先告退了。”麟警督和年轻人退着走出了陈警司的办公室。 “姜姓啊,希望他能明白这个姓氏代表的意义。” 听着门被轻声合上的声音,陈警司喃喃道。 · “你又来了。” 麟清奇站在苏星极的面前,尝试盯着他的眼睛,但是每一次都被青年巧妙地避开。与上一次不同,苏星极身边还跟着一个怯懦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躲在苏星极背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麟清奇和麟清奇背后的李志远。似乎是察觉到麟清奇把视线投向她,迅速缩了回去。 “没错,我又来了。” 青年点头,一副熟人的模样。 “很不巧,我现在准备要下班了,有什么事你尽快说吧。” 大厅已经看不到人,外面完全地进入夜色之中,还能看见城市夜晚特有的灯光。前台早已换班,认真地坐在椅子上。他似乎意识到往这里看是不礼貌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如果我说,我带来能让你柳暗花明的消息,你会不会加班?” 蓝发的青年耸了耸肩。 “哦?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一个‘柳暗花明’?要是你耍我我可要以扰乱治安罪将你拘留的。”无视拉着他背后的李志远的提醒,麟清奇不屑地说道。 “因为姜某,到现在为止还没出他的个人监狱一步。” “你——!” 麟清奇的脸瞬间靠近,又随着苏星极退了一大步拉远。 “事先声明,我是异性恋。” 麟清奇拳头握紧,一副要给青年俊俏的脸庞来一拳的样子,被身后的年轻人拉住了。 “抱歉抱歉,警督你也息怒。” 麟清奇这才放开拳头,瞪了苏星极一眼。 “说吧,我会考虑一下的。” “那么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皇轩辕。” 苏星极让了一步,露出一直藏在背后的女孩。 这个女孩的气质和她的外表年龄实在不符,让麟清奇生出了奇异的感觉。他转头,向李志远示意了一下。年轻人心领神会,低下头开始翻手中的文件。 “别看了,她是东皇家的没错。” 苏星极出声阻止了他。年轻人的手僵住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 “东皇?你是指那个东皇?” “这片土地上,还有谁能叫东皇?” “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还会留下活口……请继续。”麟清奇托着下巴开始思考,又意识到在这里这样做并不妥。 “不瞒你说,我和东皇家有点交情,从外地来就是为了拜访他们家,没想到他们竟然被残忍的屠杀了,我实在是心痛。” 麟清奇点头,身后的李志远开口:“发生这种事我很抱歉,我们没有做到应该的先发现的职责。” “不怪你们,我对于你们将凶手绳之以法很是高兴,尤其对这桩案子的大功臣更是如此。” 麟清奇回身看了一眼年轻人,年轻人低头轻声道歉。 “所以我,在东皇山的山脚下,看到一样觉得东皇家被屠杀不可思议的她。” “你是说这位东皇小姐当时在现场?” “听她说是这样的,只不过现在她还有点对当时心有余悸,可能没办法很好地回答你们。” 麟清奇的表情写满了“那你呢”。苏星极一眼就看了出来,“我和她是自幼的玩伴,相比你们是有一点点的优势。” “……好吧,请。”警督抬手,示意青年继续说下去。 “所以啊,我就想,为什么一个敢杀死道观上的东皇家族的人的杀人狂,会放过明明近在咫尺的山下的她?” “……她是一个关键。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要她和那位见一面是吧。” 第二十六章 轩辕,其之九 “虽然我能理解你和这位女孩想要将凶手尽快处以法律,但是很抱歉,我拒绝。” 麟清奇的确是露出了被打动的神情,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苏星极也不是没有想到,只不过拒绝如此之快令苏星极有点意想之外。 就连一直在他身后的李志远,也不断地示意警督机不可失。哪怕是这样,麟清奇的面容也没有一丝地改变。 “但是,你们要做一个口供吧。” 苏星极似乎明白麟清奇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毫不在乎地开口。“她不善与人交流,你就算问她也不会有结果的。” 麟清奇疑惑地向轩辕看去。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轩辕后退了一步,想要藏进苏星极的背后,不过被苏星极伸手阻止了。没有想到这一点,麟清奇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年轻人靠了过来,“警督,没必要这样做吧,现在他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没必要这么提防。更何况——” “什么没必要,那个家伙到底有多危险,他的危险程度超出正常人的想象,我不能让你们去冒这种险。” 没想到这位警督还挺有正义感的,苏星极本以为具备这种气质的人应该会将自身视为第一点,麟清奇的理由似乎不太符合这个推论。那种战场老兵的气息,除了生死相依的同伴,恐怕最先考虑的是自身吧,虽然听起来很不齿但是那就是战争。 年轻人明白自己踩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声音顿时小了下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不注意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没什么,你还有学习的时间。” 奥,奥丁,怎,怎么样?很不巧,只能实行另一个计划了,你可能需要稍微继续这样下去。对不起,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对不起。 至于另一个计划是什么,人类是无法与神对抗的,人类的手段不可行,那就是用神才会有的手段了。 麟清奇转向苏星极,看到青年正在和轩辕交谈,虽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还是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 “总之我拒绝让你们接触犯人,但是为了调查,你们可能需要留在这里做一个口供。” “我接受,不过希望不要太久,半夜带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 蓝发青年耸肩,一副不可置否地样子,反而是那名女孩,明显有点失落。这让麟清奇感到有些不对劲。 麟清奇在前带路,年轻人青年女孩在后面。 “实在是抱歉,警督他总是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倔强,实在是对不住你们的一番好意。”年轻人小声地向苏星极两人道歉。 “没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事情有点超出我的预料让我有点不舒服。” “预料?” “你听错了。” 年轻人虽然带着些许的疑问,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 这是一个周围被一个软垫包裹起来的房间,整个房间呈黄色,不论是地面还是墙壁都十分柔软。房间一角放着挂起来的床铺和马桶,这些生活家具都被特殊地设计过,没有一点点的菱角。不仅如此,这些墙壁软垫外,还铺着隔绝感应的特殊砖块。 红发青年低着头坐在床的正对面的角落,一副颓废的样子。青年红发绿瞳,穿着一身囚服,胸口还有他的编号,被关押了几天气势一点都没有减弱。 虽然对于神农来说,感知被限定在一个房间之内无法延伸出去有点不适。这个房间就是为他特制过的监狱,俨然一副关押精神重病患者的样子,就差用束缚衣将他捆在床上了。不过以外界人对他的印象来说,这样做的确是正确的。 神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群精神病不是吗,只不过这些精神病比普通人强了太多太多了,到了能被称为神的程度。那些认识,真的是肤浅,在神农看来,人类世界的人,何尝不是神经病?将不符合人类普世价值观世界观的,视为异类并加以排挤,自古以来的作风。 不过这种房间真的有助于治疗精神疾病吗,只能保证精神疾病患者不会暴动吧,不论是什么样的人一直面对这样的房间,精神问题不会减弱反而加重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那些本来精神就敏感脆弱的患者更是如此。 摇摇头。这样想来,人类一直都是短视的动物,毕竟只有不到百年的寿命。 “当然,短视那只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出现,神农霍然抬起头。 一名蓝发的青年坐在床上。他穿着一身便服,和整个房间的气氛完全不搭,仿佛就是来这里旅游的一样。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女孩,黑发黑瞳,一副乖巧的样子。这两人,正是苏星极与轩辕。 哪怕她的丈夫就在前方,轩辕似乎没有看到神农,好奇地四处张望。 “要是有的选择,我真不想在这里和你见面啊,奥丁。” 神农依然保持着坐姿,尽管他抑制自身的冲动很明显,还是没有施以行动。 “要是有的选择,我真想给你来上一拳。” 话还没说完,青年的一拳打在神农的脸颊上,不受控制地撞在墙上,挣扎着爬起身。哪怕是神,神农没有选择抵抗苏星极这一拳。 “抱歉。”苏星极擦了擦手,面色冰冷。 “应该道歉的是我,但是我没得选择。”神农接过苏星极递来的纸巾,擦去嘴角的血丝。只有身为中心人物的女孩,仍然是四处观望的样子,全然没看见两个青年之间的对话。 轩辕应该是被苏星极施加了精神干扰,她现在看不到神农还有苏星极,在她的视线里估计她是孤独一人坐在床上吧。以奥丁的精神力水平,对轩辕来说是完全碾压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 “好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允许酒吞童子分裂轩辕的精神。” 苏星极坐在地上,和神农面对面。神农将带着血迹的纸巾随手扔进马桶里,弹一下手指。马桶隔空冲水,将纸巾冲了下去。 “因为她太脆弱了。” “真是一个愚蠢的理由,继续。” “她的能力已经远超大部分的神,精神却没办法接受那样的事物,我虽然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她,但是我也开始明白,仅仅只凭我一个人是没办法保护好她的。神的世界是接近原始的,弱小的神一定会被强大的吞噬,哪怕我们被盘古所选中,但是那依旧无法逃离。” “所以你通过酒吞童子,让轩辕分裂成两人?依靠另一个的杀伐果决来保护她让她能进行自卫,不会像现在这样基本不会还手,对人类还有天真的认识?” 神农回以沉默,看来是承认了苏星极的说法。 奥丁突然大笑起来,神农第一次见到这位他永远没法想象的神笑成这样,惊愕地看着青年。 “愚蠢,太愚蠢了,所以哪怕在几年前我就说了,你们两个人是最不应该成为神的,最像人类的神。 “吞噬?那个不过是弱小者的担忧罢了,你成长起来,将那些敢于吞噬轩辕的全部吞噬了不就好了,还要搞这些弯弯绕绕。阻挡我的,全部消灭了,就没有能够阻挡你的愚蠢了,神的世界就是这么简答的一个道理。” “说得简单!奥丁,我承认你很强,强到与盘古并排站我都没办法来以他衡量你的能力,你可能不会有那样的担忧,因为没有一位活着的神有这的能力吞噬你,但是我们不同啊!我们没有你那样的实力,能力上还有着偏门,会这样担心不是正常的吗,难道你就没有这样的时期吗。” 神农有点抑制不住,忍不住大吼道。他的情绪很激动,强烈的精神波动让轩辕也忍不住转头看向他,虽然在轩辕的眼中那里一个人没有。 “所以才说你像人类,做着那些人类才会有的选择,想着那些人类才会担心的事情。你是什么,她是什么,你们本来应该比人类强大太多,但是那些愚蠢的思考绊住了你们,让你们在精神上止步不前,愚蠢短视就如同人类一般。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句,那种方法行不通的。酒吞童子分裂出来的另一位轩辕太弱小了,弱小得宛如尘埃一般,那样的轩辕远不如现在的轩辕。” “什……!” 神农难以置信地看向轩辕。夫妻之间似乎像有什么感应一样,轩辕也看着神农。 “酒吞童子没有说明,你对神的认识又太过浅薄,这样吧。” 苏星极抬手,手心出现一个冰蓝色的小珠子。“这颗珠子就随身带在她的身上,是我用来隔绝酒吞童子的精神感应的小玩意,我一旦把它捏碎,毫无疑问酒吞的意志就会重新涌入,将她分裂成另一位。” 说着,将珠子捏碎。 坐在床上的轩辕的眼神突然变得锋锐,宛如一把刚出鞘的刀剑般。她从床上下来,遥指着苏星极,“奥丁,你应该后悔,将我重新放出来。” “真是不知悔改。” 蓝发青年挥手,轩辕瞬间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的软垫上。他还特地在轩辕撞上软垫之前用冰加强了软垫的强度,让她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一面坚硬的墙面。轩辕撑着手半跪着,口中不断吐出鲜血。 “你和我差了太多了,太多了,比轩辕相差我的还要多。”苏星极手握紧,轻松地就将轩辕提了起来。随手一甩,女孩便飞了出去。神农慌忙起身,稳当地接住她。 完全的碾压,哪怕苏星极只用了简单的精神力,这位女孩都不是他的对手。在以前,青年至少会使用冰的能力,避开轩辕的剑锋,没想到这次连剑都来不及召唤,瞬间落败。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所认为的,强大的轩辕。” 青年的眼睛看了过来,仅仅只是简单的对视,神农宛如坠入冰窟。 第二十七章 轩辕,其之十 “贯彻自身的疯狂,心中怀着对世界的绝望前进,将阻挡在执念面前的全部毁灭,这就是神。” 苏星极走了过来。神农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身体贴到墙上退无可退。被抱着的轩辕似乎是失去了意识,安静地任由神农抱着。 从他成为神到现在第一次从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身上感到那么的恐惧,哪怕是盘古也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如果要说他的神之力是一颗星星,那么面前的蓝发青年身上的气息就是银河,以他的尺度完全无法估量无法想象。 “你还太年轻,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学,要明白。”苏星极的脸靠了过来,强迫着神农与他对视。这双眼睛里面到底有什么,神农没有探寻的胆量与勇气。他只能感觉周围的世界离他越来越远,感知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他被从世界中隔离出来,手中的女孩也消失不见。 随着一声轻哼,一切恢复了真实,只不过神农发现自己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苏星极似乎是收回了强烈的压迫力,又变回了那个便服青年。 放松下来的神农这才有机会喘气,无力地坐在地上。刚放松下来的大脑里,一个疑问冒了出来: 神是由对事物的疯狂认知,对某些事物的或是执念或是绝望转化而成的,而这些认知又反过来影响到神一出生时的强度。那么,这个青年究竟是认识到了多么疯狂的事物才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或者说他所吞噬的那个神究竟认识到了什么?要知道吞噬了神之力的人类是没办法像神那样简单的通过晋级就能强化自身的,猎杀神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是一个等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关于我为什么那么强大是吧。” 苏星极转头看向神农。这一次,他的眼睛尽管冰冷,但是远没有之前那么恐怖。 “很抱歉,请容我留一点个人的隐私。” 神农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星极就说出了拒绝的回答。“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些的确是天生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要保护轩辕,不是让她变成她不想要的样子,而是要你变得更强,强大到无人敢吞噬你们。” “奥丁,你不明白。”神农沉默了好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没错,我的确不明白弱小的家伙的思想,我也没必要理解。”苏星极转过身,坐到了床上。 “但是你呢,你成为神以后,明白轩辕在想什么吗。” “我……” 神农低下头,盯着熟睡地轩辕的脸庞。女孩熟睡的样子是那么惹人怜爱,看到这个睡脸恐怕谁都没法想象她也是一位神。神农伸手想要捋顺轩辕有点凌乱的头发,手却停在空中,不断颤抖着。 “我……不明白。” 红发的青年低下头,缓缓地说道,“我不明白啊,我一直都在担忧着,担忧着我有一天会失去她,她有一天会离开我。我忧心着自己的力量,却发现永远无法的提升,我会没办法保护她吗,她会被更加疯狂的神吞噬吗,就在我的面前吗,我会因为太弱小而被饶恕吗,还是我会被吞噬而她会被放过吗,她会失去我吗,我会离开她吗,我不能接受这一切吗,我,我…… “我果然还是不明白啊。” “你要是明白,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弱小了。” 苏星极不在乎地望着门口。那里,一名巡逻地警员刚经过,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监狱里的神农熟视无睹。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某些东西你是无法把握住的,不论是你手中的,你想要的,还是你已经失去的,但是也是他对我说了,没有无法把握的东西,只是想不想要去把握罢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矛盾的东西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也到现在没办法理解。没想到,我或许有点头绪了。” 苏星极坐在床上,望着抱着熟睡的轩辕不断颤抖的神农。“现在,我将那些话转给你。他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赋予我一切的人。 “你们是那么的弱小,尤其是你,但是你为了轩辕不惜向盘古承受那些,我该说你愚蠢还是无知?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你既然成为了神,好好贯彻你的疯狂活下去吧,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站在你的对立面的。” 神农沉默着,苏星极也不打算继续开口,整个特制牢房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轩辕细微的呼吸声。 手机震动了几下,苏星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种隔绝信号的地方居然能够收到信息,让苏星极感到了些许的不可思议。 是玉明晶发过来的,貌似是说当时太冲动了,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妥,希望苏星极能够原谅。错别字不少,有些地方的语序都不对,看来还是很激动。 不过明明状态栏那里服务商全部不可用,这个信息还是收到了,总感觉里面藏了什么关键。 “奥丁。”良久,神农站起来,将轩辕放在床上。 “你先带她走吧,她不应该看到这一切的。我需要一个人思考一会。” 神农重新坐到房间的一角,而苏星极轻拍轩辕的背:“起床了。” 轩辕这才支吾了一声,揉着眼睛坐起。一副没睡够的样子,不过她的确因为苏星极对另一位的精神压制的原因,精神力消耗很大,会这样也是正常。 “那么,她会等着你的好消息的。” 青年和女孩的身影消失了。 红发的神农低着头,任由时间的流逝。 · “警督?警督?” “啊?”麟清奇不禁叫了出来,茫然地四处张望。身边是李志远,对面坐着的是无聊地敲着桌面的苏星极与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的女孩。 “警督你刚才怎么走神了,我叫了你半天你都没有反应。” 李志远递给麟清奇一份文件,上面写着苏星极替轩辕说的口供,足足写了2页有余。简单地翻阅了一下,麟清奇将文件还给年轻人,“抱歉,一不小心就走神了,口供录完了?” “嗯,很配合,进行得很顺利。” “那就好。”麟清奇走了过去,“你们可以走了,感谢你们的协助。” “你终于肯说这句话,现在都快10点了,她也准备要睡觉了。” 青年指指开始捂着嘴,不让哈欠打出来的轩辕。 “什么10点了?”麟清奇讶异地回头,年轻人则苦涩地笑笑,点头表示确认。 “实在是抱歉,耽搁你们这么晚。” 李志远也走了过来,向苏星极两人道歉道。 “没事,你肯让我们走就行了,这个时间对于女孩子来说太晚了。” 苏星极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那个,需要我送你们一程吗,我好歹也是一个警察,流氓看到了不敢动手的。”李志远抬头,提议道。 “不必,我会叫出租车的,谢了你的一番好意了。” 由李志远带路,苏星极和轩辕走了出去,留下麟清奇一个人在不断地翻看着口供。 “无懈可击啊,难道我的想法是错的?” 麟清奇不禁喃喃道。 “我感觉我好像漏了什么,可恶。”有点不耐烦地在房间中不断地踱步,“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是那种东西的话,让他离开那间牢房如同与放虎归山,可是现在能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老家伙们也不肯行动,真是可恶。” 忍不住用力地锤桌面,震得整齐插在笔筒的笔弹起,散乱地落回去。 · “通报一下,我是苏星极。” 酒店前台抬起头,一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吗。” 这里是市中心最大也是最高的一家酒店,大堂装修得富丽堂皇,足足有两层楼的高度,中间立着两根精雕细琢地大理石柱子。中间还有着一个正在喷水的喷泉,喷泉中间的雕塑是一条盘旋升天的中国龙,身上镶嵌着宝石,尤其是眼睛,苏星极能够感应到那两个眼睛是神格。 能用神格来装饰,这个手笔恐怕只有经营着猎杀神明组织“羿”的龙家才能出得起。 哪怕时间已经晚了,大堂里仍旧有不少穿着光鲜的人在走动与交谈。实际上,在大堂的另一角,苏星极的确看见了吧台一样的结构,不少男女坐在那里。 “我是苏星极,你这么和经理说就行了。” “好的。”前台点点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没一会,前台放下电话,“请您稍等,经理马上就到。” “麻烦你了。”苏星极点头,带着轩辕找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让您久等了,苏先生这边请。”经理从大堂的一角出现,看到苏星极所在,走了过来,向他鞠躬道。 “您是一位是吧。” “两位,这个女孩也要。” 经理面露难色,“实在抱歉,我们只为您预留了一间套间,没有想到您还带了一位。” “没事,我和她住一间房就行了。” “这……在大小姐那边说不过去吧……”经理看了一眼轩辕,“更何况,她应该没有身份证明吧。” “你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的。”苏星极挥挥手。 “大小姐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啊……” “欸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而且她要生气肯定会冲着我来的,不会迁怒于你们。” “……好吧,请跟我来。” 经理见说不动苏星极,只能带路。 第二十八章 轩辕,其之十一 夜已经深,城市中只能见到路灯的光芒而少见楼房的光,有一些还在彻夜闪亮的霓虹,显示出这是一座大城市的事实。路边偶见23辆车经过,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间隔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从白日的忙碌转入深夜的安宁,不得不感叹着便是一天的时光。 未知的神造成事故,到与轩辕神农的见面,仅仅只是一天,调查的进展非常的快。虽然这个进展仅仅只是针对这件事件的,东皇钟也没有要回来,盘古他们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一概无从下手。 现在,盘古已经获得了昆仑之镜,东皇之钟,这些都是有着强大神之力的物器,他到底会选择举行什么仪式,还是仅仅用来强化自身?不得不说,苏星极对于盘古的行为到现在为止也是一个简单的预感。 所以,苏星极选择将那两个物器让予盘古。 这种放虎归山的行为,如果让羿的人知道了,严厉的批判是不会少的,甚至还会被问责。昆仑之镜也只是因为有龙潇雨作为中间人为他担保,所以仅仅只是龙鳌简单地说了两句,不过苏星极明白,等到盘古的计划浮出水面,那个镜子的用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让盘古能够统一三身。 轩辕安稳地在床上睡着,而苏星极则负着手,透过32层的阳台眺望着深夜的城市。 半个小时前,龙潇雨似乎是收到了报告,现在手机的拦截信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数字增长,如果惹急了她,可能还会通过服务商的基站网络直接控制苏星极的手机已经她周围的电器,那时候就不是解释能够解决的局面了。 苏星极拿出手机,在通讯录翻了一会,给龙潇雨打出电话。 不出所料,手机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 “你终于肯打电话来了。” 对面的龙潇雨声音很平稳,当然那不过是暴风之眼罢了,想必她的周围一定是一片暴风过境的样子。 “如果我要是不打电话呢。” 苏星极能够想象到对面龙潇雨的表情,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出言挑衅。 “那我就亲自过来。” “你可要为老爷子着想,他破天荒地拜托你参加第二次纪念日的阅兵和应酬,你可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那是什么?还有比你不在还要重要的事吗。” “有啊。”苏星极果断地回答道。“那就是我带了一个女性来到我房间。” “你是故意的吧!早就明白我会接到那个消息吧!” 龙潇雨几乎是吼了出来。 “并不是我故意的,而是某些人故意的,我也不打算和你解释那么多,如何?” 呵呵呵呵,龙潇雨在另一头笑了出来,声音听起来十分地渗人。 “你说呢?我会不会接受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好吧,她的名字是轩辕。” 轩辕,一听到这个名字,龙潇雨的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天真小女孩的样子。 “什么?那么小的女孩你都不放过?明明有我了!” “冷静,首先她比你还老,其次我什么也没做,再次她也不会允许我做什么的。” “你要我怎么相信?要不你现在就将她手刃了!” 这个声音大得仿佛响彻夜空,苏星极忍不住把手机拿远。“冷静,要是现在杀了她固然能打乱盘古的计划,但是那样子我们就失去了盘古所有的线索了。” “我不管你快解决了她,不然我就亲自过去解决她!” “你打不赢轩辕,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神农。”苏星极出言打击。 “我又不用亲自动手,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会袖手旁观吗。” 苏星极没办法回答。毫无疑问,如果龙潇雨有什么不测第一个坐不住就是他,可以说龙潇雨这算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但是现在也不能承认,不然很明显苏星极会落在完全的下风—— “我当然不会,但是我仍旧不认为你能打败轩辕。” 果断地承认。龙潇雨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支支吾吾了半天。虽然龙潇雨的确明白这会是苏星极说的话,还是没办法那么快地接受。 “我,我是很高兴啦……可是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我,我还没有得到一个令我满意的解释!” 龙潇雨还是不忘嘴硬。青年完全明白龙潇雨会这样回答他,“还需要解释,那句话不就够了?” “呃……那个,这个……”龙潇雨一时语塞。 “欸,放心吧,我会选择一个人来到这里,包括与轩辕神农用这样的手段接触,有我自己的计划,你难道不相信我,相信苏星极这个人的人品。” 青年大义炳然地说道,毫不心虚地模样。 “你这么说我更难相信了!” “要对他人保持信心,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 “说得我没有尝试相信过你一样,还有你也没资格说我吧,好吧我还是没办法放下心。”龙潇雨自暴自弃地说道。事情逐渐向着龙潇雨会亲自到来的方向发展。 “有什么不好放下心的?后天就是第二次纪念日了,时间紧张好嘛。”看了一眼在床头的时钟,“更正,明天。 “你看看,时间已经那么紧张了,阅兵的仪仗队都在没日没夜地训练,你怎么会有时间过来吗,现在只能忍了。” “我忍不了,而且你现在和我扯皮了那么久,一点建设性的东西都没有给出,这让我很为难啊。” “建设性?不就是那句话吗,‘我绝对不会对你的不测袖手旁观的’,这不就够了?” “这怎么够嘛……你能再说一遍吗。” 龙潇雨突然扭捏了起来。对这个家伙果然还是这一手最有效。 “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欸,这次看在爷爷也不会允许我乱跑的份上。”龙潇雨似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抉择一般。 “那么,第二次纪念日的阅兵式准备得如何?” 苏星极见到龙潇雨不再打算纠缠,话锋一转。 “别说了,这次是爷爷他们最用心的一次阅兵了,往年的阅兵都不如这次的认真。爷爷还特地通知不在当地的家族人,让他们一定要出席阅兵。我也算是忙死了,这种时候不仅要准备应酬和作为家族的门面,还要带领一支白帽子保证会场没有信息安全问题。” “老爷子真是会用人啊,不过你说外地的家族人一定要参加阅兵?那就意味着龙崆峒会从极东地区回来?” “事实上,虽然哥哥他拒绝了很多次,但是实在是拗不过亲自出马的老爷子,现在正在准备动身回国。” “没想到龙崆峒也会回来……老爷子又说这是为什么吗,这明明只是第99个纪念……我好想明白了。” 龙家的老爷子也是道教的一员,估计是因为“九九归一”的原因,想要抓住这个具备象征性意义的数字,来让龙家更加团结。 龙家并非是完全团结的,事实上这么多年来龙家已经分裂出去了好多块,虽然本家仍然是东方第一大家族,但是已经不可能和全盛时期同日而语了。老爷子想必是趁着他还有号召力的时候,重新将龙家凝聚起来,才特意在这个数字下,让各地的龙家成员,不论是已经分出去的外系,还是旁系,都集结在一起。 想法虽然是好的,但是如何将龙家的人重新团结?这恐怕不是一件站在讲台上激情洋溢演说一通,台下的诸位听得热泪盈眶,就能让这些内部可能有各式各样矛盾的人,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吧。老爷子到底在想什么?诚然重新统合龙家对于龙家的未来是一件绝对的好事,关键就是如何统合成为了一个严苛的问题。 苏星极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追问道:“那,老爷子有没有特地提到某一些长辈?” “提到了,还说她已经欣然应许。” 苏星极和龙潇雨所指的,当然就是那个在总部最底层,以自己的身体去镇住总部龙脉的龙九黎。再怎么说他也的确是龙家的一员,虽然龙家的太玄祖父到死都没有承认她的存在。 “不会吧,她在这个世界实体只有一个壶而已,怎么参加?难不成要一个人抱着她然后一帮人在旁边哭,最好还要在壶上面贴一个很久以前她的照片。” “首先,那叫出丧,其次,老爷子说他有办法,我也不好多问。” “好吧居然有办法,看来为了这个纪念日老爷子也是拼了。” “对了,你这样一说,老爷子希望你能在那一天之前和他见上一面,还希望你也一定要出席。不会又要拒绝吧,你已经连续拒绝了好几年了。” “拒绝是一定要拒绝的,我不认为将我暴露在公众的视野面前对我有什么好处,反而百害而无一利。” “难道你就不能稍微看在我的份上?我知道那的确很累也很无聊,那些士兵对你来说也很脆弱,但是好歹你也和我这么多年了,不出声总是不好的吧。” “那是两码事,我不想去,和我看不起那个仪式,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不过你既然也会开口,我会考虑一下的。” “欸,爷爷说得果然没有错,整个龙家能叫的动你的人也就一个了。” “其实还有一个。”苏星极想了一下,回应道。 “谁?” 房间里的轩辕翻了一个身,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词。似乎是苏星极有点吵,让她睡得不是那么的安稳。 “好了,半夜打电话扰民,我先挂了。” “喂你还没回答我——” 不得龙潇雨说完,苏星极留下一串的挂机声。 第二十九章 轩辕,其之十二 清晨,当春日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来时,轩辕缓缓睁开眼。茫然地四处张望,却发现整个房间就她一人。感到有点不安,急忙换上常服,下床,在房间中不断寻找起来。 套间很大,一个套间里一共有3个房间,分别是客厅,厕所兼淋浴室,还有轩辕所睡的卧室,但是不论轩辕如何寻找都不见到另一个人的人影。她不安地在宽大的客厅,来回走动,一无所获。 就在她感到些许的害怕的时候,门打开了。苏星极手中拿着早餐走了进来。 “醒了?意外的早。” 见到轩辕在客厅之中忙碌的样子,苏星极向她打招呼。 轩辕这才意识到苏星极回来了,眼中闪烁着泪光。轩辕有要哭的趋势,苏星极急忙将早餐放在吧台上,过来安慰。 “别怕,我没有告诉你就出去是我的不对。” 摸着她的头,不断地道歉着。轩辕揉揉眼睛,似乎是平复了下来。她越过苏星极的肩膀,望向苏星极放在餐桌上的早餐。明白女孩可能是饿了,青年拉着她坐到餐桌上,将早餐摆在她的面前。 轩辕看到这些食物,肚子轻声叫唤了起来,尽管如此,她还是向青年投来征求性的眼神。青年微笑,“我已经吃过了,你要不要点水果酱?” 用力地点点头,盯着青年从吧台后面拿出一罐水果酱,抹在吐司上。 轩辕看的眼睛直冒光。 过了好一会,轩辕才将桌上的早餐全部消灭干净。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和满足的轩辕,苏星极开始收拾垃圾。 “奥丁?他,他昨天晚上有说什么吗?” 轩辕似乎明白苏星极昨天与神农进行交谈,稍微缓了一口气,发问道。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上午他应该就完成了。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 “去,去哪里?” “当然是你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地方。” 苏星极手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又继续收拾垃圾。 · 红发青年立在空中,他的脚下是戒备森严的监狱。早上时分,囚犯们正在跟随着狱警的指挥做着广播体操。这些囚犯还有狱警,都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的上空,有着一位神在俯瞰着他们。 “神农就被关在这里?这小子还真是孤僻,竟然不和那些囚犯一同做广播体操。”青年喃喃道。 红发红瞳,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腰间别着一把被绑带捆绑了好多圈的RB刀,持有着与神农差不多的面庞,他便是酒吞童子。 “真是的,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让自己遭这种罪,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呢。”酒吞童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缓缓地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上,顿时,一股恐怖的气息扩散开来。 下方的人群感受到了恐惧,忍不住抬头,却发现天空一片晴空万里,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物,没有一点值得恐惧的部分。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来自酒吞童子的利刃,即将落下。 仅仅不足一秒的时间,刀便被完全地拔了出来,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地光芒。他将刀刃举到与眉心平齐,刀尖随着刀的曲线下指,随后在轻微地呼吸中,利刃无声地斩下。 一道巨大的沟壑在监狱的轴线上形成,沟壑周围的事物皆被劈开,在下方的囚犯狱警们还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切成了两半。 酒吞童子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将刀缓缓地收回。随着刀完美地合入刀鞘,下方的地面发出轰鸣,以沟壑为中心,监狱的地面整个地翻了过来。仅仅只用了一刀,原来的监狱便不服存在,只剩下残破地废墟。到处都是人类的血迹还有火焰,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那么,出来吧,我的弟弟。” 酒吞童子冷漠地望着下方的废墟,等待着漫天烟尘的散去。 在烟尘之中,神农走了出来。翠绿色的瞳仁与红色的瞳仁相碰,酒吞先对神农微笑,“我还以为你喜欢上里面的生活了呢。” 哪怕两人有着相似的容貌,气质上却是截然不同。神农一直都是一种给人温和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就会生出亲近感,而在天上的酒吞,则是一副睥睨众生的态度,就连下方的神农,他都不放在眼里。 “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迎接我。” “可不要误会了,我并非来迎接你的,而是你身上的某个东西。” 酒吞童子慢慢地落了下来,站在废墟中突起的一块混凝土上。哪怕是落在地面上,他还是不忘保持着一个俯视的态度。 “嗯,没想到你在监狱里居然还会思考自身了。” 酒吞童子打量了好一会神农,忽然开口道。 他能看出来,比起之前,神农的气息中更加平和了许多,不再有过多的属于年轻人的尖锐。 “托你的福。”神农点点头,“走吧,我想没过多久那些人就要到这里来了。” “怎么,你打算去哪?” 酒吞红色的眼瞳盯着神农,而神农这次没有与他对视。 “轩辕在等着我。” “你还是这样。”酒吞转过身,“带路吧。” · 酒吞童子和神农是有着相同父母的双胞胎,却因为在姜家,红瞳是凶星的传说,被遗弃。没想到这个弃儿十几年后并没有死亡,反而成为实力强大的神,将除了神农以外的姜家人全部屠杀殆尽。 “凶星是吧,真是绝好的预言。” 神农还能清晰地记着,酒吞童子持刀刺穿他们父亲胸膛时说的话。在那之后,酒吞童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却会在一个星期之前再度相遇。尽管很想向他问一句为什么,这个疯狂的神直接回以“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没办法想象,极东地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这个疯狂的家伙在那里工作了数年之久。 在前方的酒吞童子忽然回头,神农则回以轻微的摇头。 事实上,当酒吞童子第一次叫他弟弟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将家族全部屠杀的凶星,直到酒吞将屠杀家族的事,还有神农当时的愚蠢表情全部说了出来,神农才明白这就是那个凶星,姜家的屠杀者,酒吞童子。 “就是这里?” 酒吞童子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那就是东皇山,被引导出来的另一个轩辕屠杀的东皇家族所在地。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皇家族了,所有带着“东皇”这个姓氏的人都被轩辕和酒吞童子杀死,连象征着东皇家族的那口东皇太祖所用过的钟,现在也在神农的手上。 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山上,破碎的道观上,还残留着死者的怨气,只是远远地看过去,就让人毛骨悚然。 “那帮家伙真是愚蠢,明明知道自己的无力,还要前仆后继地送死,要是像当初那样,全部逃跑,才令人愉快啊。” 酒吞童子不屑地笑笑。 而在他的后方的神农,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害怕了?” 酒吞童子回身道。没想到神农竟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指东皇山的上方,“你看。” 酒吞童子随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里的是一颗冰蓝色的星星,悬在东皇山的上方,哪怕现在太阳已经完全地升起,这个星星还是显得那么的耀眼夺目。地面上的普通人也难以置信地看着东皇山上的奇景,议论纷纷。 几乎是感觉到神农与酒吞童子的所在,冰蓝色星星一闪,划出一道轨迹,向着两人飞来。 酒吞童子这才看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冰蓝色的星星,而是一个有着冰结的六翼,高速移动的青年。 青年蓝发在风中不断地飘动,身上的便服也显出鼓满风的样子,可以想象到他的速度之快。几个呼吸的时间,蓝发的青年便立在他们两人的面前,而他的背后,则背着一个黑发的女孩。女孩一见到神农,眼睛一亮,嚷嚷着要下来。 那名青年点点头,背着女孩靠了过来,神农则伸出手,稳当地接住迫不及待跳向他的轩辕。 “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奥丁了吧。” 酒吞童子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一个人,但是仍旧没办法从他的身上看出蛛丝马迹,只能感觉到他的力量宛如皓月星辰一般广博。 “幸会,光医生。” 苏星极点点头,没有正眼看他。这让酒吞童子感到不爽,想要开口却被神农抢先一步,“你果然会在这里。” “毕竟这个城市里,要找出你我都知道的地点,除了这里恐怕也只有监狱了。” 不论酒吞童子的视线怎么跟随,都无法捕捉到苏星极的眼睛,仿佛是有意避开酒吞童子的视线似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监狱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了废墟了吧。” 苏星极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令酒吞童子心中一惊。 “怎么,难道奥丁你打算替人类执行正义?” 为了掩饰,酒吞童子出言挑衅。 “我对于他们没有兴趣,我也不应该是执行正义的那一个。” 苏星极摇摇头,“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将轩辕带过来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该走了。” “难道你就不打算讨要点什么?” 苏星极的转过去的身子停了下来,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了回来。 “那是你们用力量拿到手的,如果我想要,自然也会斥诸力量。” 说完,青年化为流星,消失在天际。 第三十章 明晶,其之一 望着流星消失的方向,酒吞童子托着下巴,立在原地不动。 一个星期以来,酒吞童子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 没走多远的神农见到酒吞童子没有跟着,回身问道。 神农不像酒吞童子那样,可以直接运用神之力去悬浮于空中,他需要通过他脖子上的一个小鼎将他的神之力转化,才能保持在空中。这种转化不是百分之百的,大概十分神之力只有五份能够被用来给小鼎来进行飞行,哪怕是神农这个级别的神,也没办法保持太久的时间。更何况酒吞童子敌我未知,神农还需要留下不少的神之力去提防他,大大降低了他的飞行时间。 事实上,现在也差不多接近他的极限了,虽然他不会再在酒吞童子面前表现出来,否则这个疯狂的家伙倒戈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家伙,我居然没办法看穿他的精神……” 酒吞童子在成为神之前,据他所说就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成为神以后更是拥有引导和改变人格的能力。以他的精神水平,竟然无法看穿苏星极,这让神农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这个蓝发的青年。 “……这不是很有趣吗!像他这样的家伙,变为另一个人,是不是很有魅力?我感觉我要快要被另一个奥丁所迷倒了!” 酒吞童子突然抬起头,红色的眼中闪着混沌的光景。神农明白,这不过是酒吞童子找到新的猎物的表现,就像猎食者对待猎物一样,被猎物的气息所迷上,不断跟随,雷霆般地出手,将猎物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我先奉劝你一句,这个人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出于合作的关系,神农还是咳嗽了一声。轩辕也疑惑地向酒吞童子投来视线,却感觉到一阵地冰冷,往神农的怀中缩了缩。 “真可惜,我就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家伙啊!” 在极东成长生活的酒吞童子,突然之间冒出一句生涩的远东地区自古以来的成语,令神农有点意外。 “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希望你能在明天之前归来。” “放心,紫先生的计划一定不会耽误的,毕竟我与你们合作的目的就是为此,奥丁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调剂罢了。” 酒吞童子摆摆手。见他一副自信满满地样子,神农轻摇头。红色的长发早就长了回来,随着脑袋的摇动轻微地抖动。 “我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个家伙拿出武器,刺穿他深爱的人,将他要保护的事物全部毁灭的景象了,真是……真是太迷人了!” 酒吞童子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尽管这个只是酒吞童子的自言自语,神农心中一惊,瞥了一眼在怀中的轩辕。女孩感受到神农的视线,回以疑问的神情。眼中还是深处还是一如既往的怯懦,和神农无数年之前看到的,没有一点点地改变。 不可能吧…… 这次神农用力地甩头,将心中不好的预感甩去,迅速离开。 · “麟警督,你可要想好啊!” 年轻人拦在麟清奇的面前。麟清奇是第一次见到年轻人如此奋不顾身地去做一件事,以前明明只会跟在他的后面,做着一个尽职尽责的助手。不过这个出乎意料的行动,无法阻拦警督,“让开。” “麟警督,我们没有资格怀疑一位身份清白的人,更何况现在要闯入他所暂居的房间,不论事情变得如何,你的名誉都会受到影响!” 年轻人极力劝阻。然而麟清奇的性格本身是极为相信自身判断的,李志远也明白那可能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 “清白?”麟清奇忍不住勾起轻蔑地笑容,“那个人清白?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何那个人来的第二天早上,关押犯人的监狱就被毁灭了,一千多囚犯当场死亡,只有那个犯人不见踪影?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关联为什么他一想见到那个犯人,第二天犯人的监狱就被毁灭了?” 声音有点失控,震得年轻人的耳膜些许地疼痛。 李志远也从没见到,沉稳地麟警督会如此地愤怒,不论遇到再大地案子,他总是第一个冷静下来调查事情原委的人,这次竟然在一点证据没有的情况下,会毫无道理地怀疑一个无辜的人。 “麟警督,那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类能做到的情况,可能只是巧合呢?” 李志远没办法相信,那个正常人体型,不敢与别人对视的青年,能做到完全地毁灭一个戒备森严的监狱。 “人类?小李,有些事你根本不明白。”麟警督声音突然降了下去,像是冷静,又像是无力。 短短的时间内,麟警督便向年轻人一连展示了他脆弱的一面,让他感到非常的惊讶。 “让开吧,我保证不会在打扰到房间主人的份上。” 麟清奇抬抬手。 他们现在站在酒店宽阔地走道中间。走道铺着干净地地毯,周围的墙面上贴着米黄色大理石瓷砖,还有着一幅幅的油画作品挂在门与门之间,仅仅是站在原地,就有一种奢华地气息扑面而来。 实际上,麟清奇能够进来也是十分地不易。酒店前台一见到他自报名姓,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甚至还请来了酒店经理。酒店经理对于他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一问三不知,最后才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屈服下来,一再叮嘱着警督不要透露是他告诉警督,那个青年就在面前的套间里。 一个在身份系统上平凡无奇地人,居然能够住进在市中心数一数二地酒店,还能让酒店经理对他的行踪保密,麟清奇对这个人的怀疑程度不断地加重。 没想到,年轻人还是摇摇头,死死地拦在他的面前。 “麟警督,我实在是没办法相信你这句话——” “这还没中午呢怎么就有人在我门口吵架。” 李志远身后的门突然打开,蓝发的青年身着睡衣,站在门前。头发一副没有打理的样子,脸上还挂着疲惫,看起来就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 这位青年穿着和他的头发颜色一样的睡衣,上面还印着时下最流行的卡通人物,一副稚嫩的气息。 “我说啊,我不订报纸。” “欸是这样吗您再看一下现在订还送——个鬼啦!” 年轻人忍不住吼了出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捂着嘴。他身后的麟清奇趁机推开年轻人,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展示出来,“打扰了,我们对于案情有点疑问,特地来拜访。” 敬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礼。 “欸——你们还要问什么,我傍晚还要赶飞机。” “只是一些小事而已,不会耽搁你太久的。” “欸,进来吧。”年轻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抬手示意他们进来。跟随着一脸严肃地麟清奇,年轻人有点畏缩地在后面。 在青年的指示下,警督和年轻人坐在茶几边上。 套间很大,装修也很华丽,但是给人一种干净地感觉,干净到不像是人曾在里面居住过一晚上地样子。 没过一会,青年端着两杯咖啡放到两人面前。麟警督点头致谢,年轻人着挥挥手示意太客气了不必这样。 “那么,我大概明白你们指的是什么。” 青年坐到对面,开口道,“想必你们是为了神农来的吧。” 神农?谁啊?年轻人一脸疑惑,没想到麟警督对此反应很大,用力地一拍桌面,脸冲着苏星极。 “我想你的父母,应该教过你作客的礼仪。” 苏星极的手压下,麟清奇的手和脚立刻结出了一圈厚厚地冰环,这些冰环似乎很重,让站起来的警督再度坐了回去。这个超自然地现象令李志远看的目瞪口呆。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 麟清奇动弹不得,口中还是吼了出来。 “首先,我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势力,其次,你可能需要和你的父母学一下礼仪。” 青年皱了皱眉头。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一股令李志远感到恐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我没兴趣来陪你玩大义炳然的哀悼游戏,也没兴趣和你回忆你和那些监狱囚犯之间的爱恨情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屑于用摧毁监狱这种野蛮的办法。” 李志远无法理解的话语从青年的口中流出。 “那你解释一下,为何第二天那个家伙就逃脱了!” “哈?你不会以为,你那个愚蠢的手法,能够关押一位神?他的逃脱是必然的。”青年轻蔑地笑笑。这一瞬间,年轻人能够感觉到,这个青年看他们的眼神,就像他们看随处可见的蚂蚁一般,完全地俯视与居高临下。仿佛青年抬抬手,就能将他们两人碾碎。 麟清奇似乎也感觉到了青年的不屑,虽然强行不让自己表露出来,但是太阳穴已经不断地流下冷汗。 “我本来是想看在麟家的面子上,对你们稍微不那么苛刻一点,可是很抱歉,我很失望。” 青年站起来,走到麟清奇面前。 “不要将我和那些不作为的老家伙相提并论!” “麟家”这个词似乎刺激到了麟清奇,对着苏星极破口大骂。 “那就不奇怪了,你一个圈外人,自以为明白一点圈内的事情,却不知道你看到远不及圈内的一角,愚蠢之极。 “我先告诉你一句,不要自以为是,你不过是一个稍微强大一点的凡人罢了,不用我,有无数的人不用出手就能够捏死你。” 青年打了一个响指,麟清奇手上脚上的冰环瞬间消失不见。获得解放的麟清奇伸手想要抓住苏星极,手却连着手臂都被冻结成冰。 “你是想要一个小小的教训呢,还是要用你的生命去记住,永远不要试图冒犯一位比你强大的。” 麟清奇愤怒地盯着苏星极,他的右手被层层地的冰霜包裹,完全无法行动。 “那么,我要说的就是那么多,那些事情不是你们能管的,或许普通人会害怕的国家暴力机关,对我来说那不过弹指一挥间。” 苏星极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第三十一章 明晶,其之二 “你……!” 麟清奇吼了出来,左手指着面色冰冷的苏星极,“你难道不知道你这种纵容他们的方式,相当于害死了那些人吗?你不知道你这样和他们无异?!你难道不知道什么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要试图拿你们的愚蠢的道德观念去束缚我,等到你也有我这样的能力的时候,你对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一点的感觉。你难道会忧心一个蚂蚁的生死吗?” 苏星极不为所动。看着他冷漠的表情,麟清奇怒火攻心,用尽全力抬起被冰封的右手,向着苏星极挥去。 青年正眼都没给,一挥手,麟清奇的右手爆开,碎成一地的冰渣。年轻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麟清奇的右手消失的全过程,惊讶得说不出话。警督也没有想到,这个蓝发的青年会如此的果决,一句话不说就将他的右手完全地摧毁。 到了这一个时刻,麟清奇才意识到,这个青年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最后的通牒了,如果你还想要轻举妄动,右手就是你的下场。” “……” 麟清奇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右手已经成为冰渣的事实,呆呆地看着原本右手应该在的地方。李志远看不下去,站了起来,“你这么能这样……” 面对这个平和的人指责,苏星极这次终于将视线放到了他们身上。 这个蓝发的青年的眼神哪怕只是扫过他们,他们两人就宛如身在极地,忍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还是说这个青年,根本就不是人?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不屑于那么做,也不想去通过摧毁监狱的方式去营救神农,其次你们的无赖行径我已经厌烦了,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青年目中无人,可能对他来说,他们本来就不是值得正眼看待的对象吧。就像人类很少会将视线放在那些渺小的生物一般,对他来说,两人就是那么的渺小。 “也不要试图将那些无聊的普通人世界的规则套用在我的身上,你会发现那毫无意义。”苏星极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你少了一只右手还挺可怜的,这样吧,你去麟家,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会给你装上一只假手的。” 青年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你难倒就是这么的冷漠?让那些怪物肆意妄为?你难道就没有什么你一定要付诸生命去保护的东西?” “有,但是那也轮不到弱者来保护。” “……” 麟清奇和李志远说不出话来。苏星极没有继续看他们,而是再度站起。走到吧台后面,“怎么,不想走?那要不要喝一点咖啡?那两杯想必已经冷了。” “不必,感谢招待。” 李志远脸色铁青,和面色苍白的麟清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记住,永远不要插手你们无法插手的事情,那只会惹祸上身,那只右手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希望你们能将它铭记在脑子里。” “……” 年轻人没有回答,肩上扛着着麟清奇,离开了套间。 · 傍晚时分,一辆出租车停在机场前。 “师傅,这里就可以了。” 苏星极递给出租车司机手机。司机接过手机,在驾驶室上的一个发着红光的地方扫了一遍,“叮咚”一声传来,苏星极的手机显示已经扣费的提示。 “真的不需要再开进去?这明明还有那么远。” 司机转过头,有点热心的样子。 “不必。”苏星极推开门,走了下来。 哪怕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即将落下,仍有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断地进出机场的航站楼大门,不断地有人来到这个城市,又有人离开这个城市。明日就是第二次纪念日了,游客和回家探亲的人都很多,人流量恐怕是一次巅峰。 所谓第二次纪念日,就是纪念第二次神灾,由奥西里斯引发的世界性神灾结束的日子,而今年这次,也就是第99次纪念日了,龙家老爷子尤其重视,苏星极还未体验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就要离开,实在是可惜。 不过神农酒吞童子既然这么爽快的离开,证明他们来到这个城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苏星极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早点走也好应付老爷子可能的问询。 一说到老爷子,苏星极明白,这个老爷子恐怕是龙家历代家主以来,最具雷厉风行的了,他说一的事绝对没有人能说二,当初要不是他也赞成苏星极和龙潇雨之间,恐怕就是要与整个龙家乃至东部实力为敌了。 所以,哪怕是龙崆峒那样高傲的家伙,也不会过多的对老爷子进行抗议。 抬头看了一眼夕阳,意识到回到总部可能已经深夜,苏星极摇摇头。 密修的体质和神之力的强化,让他就算是连续战斗数个月也不会对他的身体机能精神水平产生影响,不过苏星极总是不休息,龙潇雨恐怕很难休息下来,这对她,尤其她还是一个需要脑力的黑客,是很致命的, 希望回去之后不会太晚吧。苏星极摇摇头。 一个人影进入他的视线,青年明白,那是玉明晶。 玉明晶穿着一身标准的乘务员服装,身后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子,走向航站楼。一副要登机的样子,她不是说她放假吗,怎么还会在这里穿着这一身服装? 那个未知的神,似乎还在盯着她,身上还能感应到淡淡的神识痕迹。不过苏星极可能没时间帮她解决这个烦恼了,只能回到总部,将这个情报通报给龙鳌,由他派出小队解决。 从神格化的晶体上能看出,这个神的强度并不高,甚至还很脆弱,大概这就是为何他躲躲藏藏不肯出来的原因。 不过一个神,这个城市的驻军也不是非常的强大,麟家在这里也没有派多少的人手,不断躲藏又不断追踪着一个普通人,难道说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什么关键吗?比起石英机械更加关键的机械?关键到要用这种隐晦的手法去杀死她而非从神格化结晶将她杀死? 还是说……那个神想要杀死的并不是她? 总而言之,苏星极走了过去,想要打招呼。 没想到,玉明晶则是一副见到陌生人的样子,径直从苏星极的身边走了过去。青年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了半天才放了下来。 难道我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不会吧轩辕那个事我不认为至于对我采用这样的做法…… “乘务员小姐!” 苏星极急忙走了过去,对着已经差不多走远的玉明晶喊道。 乘务员疑惑地回头,看到是苏星极,对着他鞠了一躬,“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公式性的语气。苏星极能够看出,玉明晶似乎是真的不认识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这不免让苏星极感到些许的疑惑。 “我想请问一下,CZ8145什么时候到?” “CZ……8145?”玉明晶想了好一会,才回答道,“那个不是早就安全降落了吗,您难道是错过了航班?” “不是不是,我听说啊,那个航班上死人了,所以特地来问一下。” 苏星极鬼祟的样子,四处张望。 “您搞错了吧,我当时就在CZ8145上,上面一片平和,没有任何的事故发生。” 出乎意料,玉明晶肯定地回答。 “别这样,我是《长江晚报》的记者,我知道你们被警方下了封口令不能说,但是公众有知道事件的权利,我们也只是在执行我们的使命。” 苏星极掏出一个证件,快速地在玉明晶面前甩了一下。这个证件其实是他的驾照,只不过他对玉明晶进行了一点点的干扰,让她以为那是记者证。 “实在是抱歉,并没有什么警方的封口令,CZ8145上也没有任何的事故,您可能搞错了什么。” 玉明晶道歉道,“我很体谅你们职业的辛苦,就算是第二次纪念日前的晚上也要出来取材,但是没有事我也没办法捏造出来。” 看着她鞠躬的标准动作,苏星极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不知道那些警方给你下了如何的封口令让你这样坚定的掩饰,但是我们不能让公众永远地活在无知中啊,我是记者,就是为了真相而来的。” “您一定是搞错了,实在是没有的事。” 苏星极脸上的为难加深,口中还念叨着“不会吧”,玉明晶看着他,又看看手表:“抱歉,我现在准备要登机了。” “哦,打扰你那么久了,抱歉抱歉。” 苏星极一副尴尬的样子,望着玉明晶走远的背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记忆被完全的篡改?而且这个篡改根深蒂固,就算是提出了关键词句,都无法动摇到,她的表情就像那件事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苏星极又能清晰的地记着那件事的细节和她当时的表情。 记忆的错开产生的距离感,恐怕普通人都会对自身记忆产生不小的怀疑吧,可惜苏星极是一个绝对自信的家伙,就算是所有人都不相信的事物,他相信存在,那对于他来说那就是真实的。 难道说,这也是神的所为? 尽管神对于人类有着完全的碾压,但是这么完美的记忆改造,并非是那个未知的神的等级能够做到的……苏星极突然间明白,在这个城市之间,还有着这样强大的精神操作能力的神,还有一位—— 酒吞童子! 第三十二章 明晶,其之三 既然知道是酒吞童子所为,那么只需要等到下次有机会接触的时候,由苏星极对她施加神之力就能解除—— 不过,苏星极突然间认为,可能让她一直活在那样的世界里,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明白他自身的存在,本来就是会涉及到圈子内。 普通人有她的无知,猎杀者又应该有自己的所持,这也是为何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圈子仍然能和平地共处。那么,如果酒吞童子没有什么邪念或者对她不利,也没有帮她解除的必要。 意识到自身居然会开始关心一个普通人的命运,苏星极摇摇头。 这种事件,实际上就不应该是他来处理,那些无趣的骑士精神,本来就不可能套用到他的身上。 现在应该要关心的反而是盘古等人的想法,如果苏星极猜的没错,他们所收集的器物,一定有什么强大的能力,强大到需要数个一起启动才能触发。 如果要推测,那就要从盘古的目的下手。盘古成为神,是因为厌恶那些将期望寄托到别人的身上的世界,认为人类不应该背负着别人前进。这和他是紫家唯一的独苗分不开,紫家的的却却将振兴的期望完完全全地寄托到了他的身上。如此重大的期望,放到普通人身上,自甘堕落者不会太少,而盘古选择了抗争的咆哮,所以毁灭紫家,乃至这个世界,是必然的。 不过就算是耶和华的第一次神灾,奥西里斯的第二次神灾,这些持续了十几年的世界性神灾,都没能将世界毁灭,就凭几个器物,能做到这种程度?至少,苏星极看不到这个世界被摧毁的未来。 这也就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并不,苏星极持有的未来,并不能确定是所有人能够看到的未来,世界不会毁灭,但是这不代表人类,猎杀者,神,乃至龙潇雨,不会毁灭,尽管对于某些家伙来说,那就是世界。 盘古这样的神,要通过奥丁的神之力去推测他的未来,就算能推测出来,也会出现枯竭的程度,在事件没有变的迫不得已之前,苏星极并不希望那会是唯一的选择。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登机时间差不多了,苏星极迈步走向航站楼。 · 透过飞机的舷窗,太阳只剩一丝的黄昏色光芒,下方的城市也陷入夜色之中,亮起成片的霓虹。车辆的灯光不断地流动,如果要说那是什么,那恐怕就是人类的钟塔,文明的照射。 只有这个时候,苏星极才能意识到,自己身处的还是人类的世界,而非被神所破坏灭绝的废墟之城。 龙潇雨曾经说过,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很喜欢透过龙家的大厦的落地窗,看着城市的光火霓虹,也是因为她,苏星极重新将视线放到这些平常的景象。 “你看,那就是世界第一高楼!” 曾经在长江入海口的某座城市,龙潇雨带着他来到江边,指着对岸的流动着七色霓虹的螺旋高楼。尽管她明白,这栋高楼对于两人来说,是轻松就能抵达的高度,还是像个小孩一样不断地手舞足蹈。可能在她的想法中,人类与世界远没有她自己所说那样脆弱疯狂,还是愿意相信着人类的未来与可能。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幼稚,但是有些时候,恰恰好就是那些看起来幼稚愚蠢的理由,比华丽宏达的蓝图,更能激发人去前进。 苏星极将视线从云中收回,闭上眼睛,放空了思想。距离抵达总部还有两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去打发。 忽然之间,一个景象慢慢地在脑海中浮现。那是一架飞机,身上伸出无数的晶体样的尖刺。飞机包裹的钢板被这些粗大的晶体完全地贯穿,向外翻出来。能够看出,这些尖刺是由飞机的内部向外伸出的。 引擎也遭到晶体尖刺的重创,不断地冒着火光。理所当然的,这种惨状的飞机,无法在空中保持气动形态,摇晃着下坠。 这种程度的伤痕,就算是再王牌的飞行员,都无法安全地降落,这架飞机径直撞到山峰之上,燃起火光。晶体遭受强大的冲击,爆裂开来。碎屑落在地上,转瞬之间长成晶体的树木。不消一会,山峰便染上结晶的光泽。 来自奥丁的神之力,在他没有想到的地方,给予了他未来的光景。 未来是不可改变的,一切的事物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名为“命运”的提线演员操作着。或许苏星极应该换个词,那不能叫做“未到来”,而是既定之事物。无数的人想要像竭泽的鱼那般跳动着挣扎,改变那些早已被写好的剧本,殊不知那些跳动,也是提线演员之演技。 这个孤独的演技并不是表演给任何人看,全是演员的疯狂与意志。 那便是奥丁看到的疯狂。 这个疯狂继承到苏星极的身上,令他也能看到。不得不说,真是恶劣的行径。 有人可能会羡慕于苏星极的超越一般的力量,却不知道其中到底是应该要承受到多少的疯狂。要是让他们后悔,自己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而已,哪怕其中能带来多么强大的力量,恐怕只会如见到恶魔一般拒绝。 所谓的力量,总是要代表着等量的疯狂,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想来,化身为神,不顾一切地去摧毁世界,哪怕知道这只是被安排好的演出,至少你也会感觉开心不是吗?奥丁选择了如此,而苏星极,没有做出选择。 飞机被晶体毁灭,那也就意味着苏星极可能需要自己飞回总部了,这对于神之力可是一个不小的消耗。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可不是一件说道就到的距离,哪怕以现在苏星极的速度,也要飞行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期间还不能像飞机那样简单舒适。 这架飞机应该有七百人左右吧,坐着失事率最低的交通工具,却没想到一旦失事,死亡率也是最高的交通工具。人类可不是电影中的主角,能在飞机撞击地面的烈焰之中存活,还能做出各种奇妙的冒险。 这样看来,人类还是一如既往地脆弱。 苏星极站了起身,走下头等舱。 飞机的头等舱下面是一个不大的酒吧,不少衣着华丽的人,为了打发这段旅程中的无聊时光,在吧台,在桌上,不断地交谈。尽管这次飞行可能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也无法妨碍作为集群动物的人类进行着抱团。 不远处的一个老绅士,在和一个贵妇人交谈正欢,而旁边的年轻人,则对着一个年级相仿的女性支支吾吾。酒保娴熟地调着酒,为社交的行为添上催化的剂量。灯光照常地照射,一角的乐队不断奏着柔和地抒情乐,钢琴演奏者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跃动,来自这个人类最美丽的音乐结晶的完美音色不断地流出。 终焉的时候尚未到来的时刻,一切都充斥着平和,正如天启之时,也不过是羔羊轻轻地揭开封印罢了。 苏星极找到一个空出来的吧台作为,坐下。 “请问您需要什么。” 酒保的手不断地翻飞,调酒壶在他的手中以一个令人眼花缭乱地速度跳动。这个酒保从气质上就能给人安宁的感觉,就像是平静不澜的湖面一样,广阔而平和。也正是因为这个酒保,他负责的几个客人都是安静地平常着手中的酒水,与旁边的热闹不同。 “Yukiguni(雪国),谢谢。” “这位客人,您的心思可真是细腻呢。” 酒保微笑。 “可惜我不是悲观的佛教徒。”苏星极毫不在乎地说道。 “真是幽默呢。” 酒保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苏星极的话语而褪去。苏星极也不想去理解究竟是什么理由让酒保认为他心思细腻,托着腮,望着楼梯的方向。 酒保取些许伏特加,又拿来一点白卡鲁索酒,手榨出数滴青柠汁,将它们混合,放入已经消毒过6的调酒壶中,不断地摇晃。不一会,将其中的酒倒出。调酒壶的口中流出透光的白色酒水,一滴不落地倒入酒杯中。 边上撒上白砂糖作为装饰,再将一个绿樱桃洗净,轻轻地放入酒水里,能够透过酒水隐约地看出樱桃的绿色。 “请。” 酒保将调好的鸡尾酒摆到苏星极面前,微微鞠躬。在这个酒保的手中,鸡尾酒宛如艺术品一般,美得让人舍不得将其喝下。 青年转过身,点点头,将酒水轻轻地端起品尝。 当还是旧历,人类用着4位数的纪年法去表示时间的时候,雪国就是艺术品。哪怕到了新历,这点仍旧不会变。 看着这一片平和的景象,麟清奇的话语突然之间在苏星极脑海里响起,“你难道知不知道你这样纵容他们的方式,无异于害死了那些人吗!” 这个热血充斥着正义的家伙,远不明白,就算苏星极选择出手相助,那个提线演员仍旧会照常让剧本进行下去,就连这种指责,也是清晰地写在那个家伙的剧本之上。 所以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都是幸福的,尽管那会让你显得愚蠢,但是你至少可以大义凛然地去依照着你的所谓的自己的想法,将你的看法思想一字不差地表达而出。 不过这也是为什么,苏星极不会喜欢人类的原因。 正想着,玉明晶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她还是身着一身标准的乘务员服装,一副公式化的表情。吧台的人对于一个乘务员的出现并没有感到意外,甚至连一点多余的关注都没有给予。除了某个坐在一处的青年。 巧合吗,她也作为乘务员,在这架飞机上。苏星极才意识到,她会是飞机坠毁的关键。 第三十三章 明晶,其之四 “怎么?客人您认识她?” 酒保擦拭着手中的酒杯,面带微笑。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星极与其他人的反应不同。 “说不上认识,只不过见过一面罢了。” 苏星极将视线从玉明晶身上收回,放下手中的酒杯。 “哪里,客人您见到她的反应,完全不像是有一面之缘的。” 把擦拭干净的酒杯放回酒杯架上,酒保说着想要看透苏星极的话语。苏星极反而不为所动,“那你以为,我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我想,那位乘务员小姐应该是遇上了麻烦了吧,而您恰恰好又知道那个麻烦的所在,但是碍于身份,不方便帮助。” 这个青年人,黑色的眼睛有着强烈的穿透力,短短的一句话就几乎将苏星极的想法看穿。苏星极眉头微皱,随即松开。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下那些自傲,尝试去理解她帮助她?”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酒保而已,那些选项还要由客人您自己去选择。” 酒保鞠了一个躬。 “选择吗,没想到,酒吞童子也会说出这种话。” “看来你发现了啊,但是你似乎还没有进行回答。” 酒保的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缝隙,里面能够隐约看到些微的红光。“那么,让我看看,你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苏星极粗暴地将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有的时候,有些东西你可能永远不会想要去改变。” “那样可不行,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酒保的脸上泛起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苏星极身边的酒客也察觉到了酒保的异样,投来疑惑地眼神。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现在,猫上门了。 打了一个响指,酒保脸上的笑更加浓厚。只见远处的玉明晶突然将头转了过来,用空洞的眼神盯着苏星极。这样的视线自然不可能会动摇苏星极,然而动摇其他人,却是足够了。 一位长相俊美的年轻人拿起另一杯酒,走到玉明晶面前,想要邀请她。玉明晶的表情骤变,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污之物一般,机械般地抬手,轻轻放在年轻人的酒杯边缘。 年轻人自然以为这是同意的信号,脸上露出些许的喜悦。却在下一面,凝固了。 透明的尖刺从酒杯上伸出,直直地刺穿了他的喉咙。尖刺的末端还不断地向下滴着猩红地鲜血。年轻人黑色的瞳仁顿时充斥着难以置信,怀疑,疑惑,绝望的情感混合,张着口发不出声音。这位可怜的人,再也没有享受人生的机会。对他来说,可能下了飞机,会有锦绣的未来,靓丽的娇妻,浑笑的友人,但是随着这个尖刺的刺穿,那些都将化为泡影。 原本平和的酒客注意到年轻人的惨象,由一位看起来沉稳的贵妇人的尖叫起头,整个酒吧转瞬之间陷入混乱。男性拿起手边的能够作为武器的物品,走向玉明晶,想要将她制服。而女性们,则瑟缩起来,视线完全不敢投向玉明晶的方向。 那个手法,毫无疑问是由玉明晶将水晶制成的杯子神格化,并自由地操纵了杯子的形态,形成致死的尖刺。这个神格化的手法,和苏星极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可以说,那个未知的,能够将晶体神格化的神,就是玉明晶,尽管她可能并没有注意到她自己有着这样的能力。 “欸,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样远远不会让我满足的。更何况,我只是做了一点点的催化剂的作用。这位小姐的神早就到了醒觉的时刻,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足以让她对世界疯狂绝望的契机。” 酒保笑着,继续擦拭着另一个杯子。沐浴在苏星极冰冷的视线中,他仿佛非常地享受一般。亦或是说,他对于苏星极的反应非常的满意。 苏星极早就明白酒吞童子在极东的事迹,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变本加厉。 男性群体们一步步地靠近玉明晶,形成一个包围圈。如果是普通人,想必此时已经开始慌乱,而玉明晶则不然。她的表情木然,将放在酒杯边缘的手握紧,从已经死去的人手中将突起一块硕大尖刺的酒杯取出。 失去了支撑,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喉咙中的鲜血不断地喷涌而出。这个惨象,让靠近的包围网的脚步开始迟疑。有些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制服这个怪物。 但是人是一种集群的动物,看着周围相差不多的人,个人的愚蠢就会在集群的作用下不断放大,最后形成一种无知的勇气去随着人流行动。 仅仅只是不足数秒的迟疑,包围圈仍旧稳步地推进。但是数秒时间,对于一个神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个被拿起酒杯在她的手中不断地变化,最终化成一个透明的飞刀。机械地抬起手,甩出手中的飞刀。 一位看起来就像是练家子的中年男子看到飞过来的飞刀,准确而又毫发无伤地将飞刀接住。夺取犯人的武器,令人群信心大增,甚至有的人开始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随即,他们的表情凝固了。透明的飞刀,在中年男子的手中炸开,无数地细小碎屑飞出。这些细小的碎屑化为一个个致命的尖刺,刺入人群中。一接触到皮肤,细小的尖刺在极短的时间迅速地扩大,身上也开始伸出更多的尖刺。无数的人,就被这些不断增殖的尖刺刺穿,血不断地流出,怀抱着极大的痛苦倒下。 刚才还严实的包围网,转瞬之间,便被轻松地瓦解。 “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能力有点意思?实际上我对她体内的神非常的有兴趣,可惜再大的兴趣也比不过奥丁你给我的兴趣。” 酒吞童子的表情还是带着微笑,可惜这个微笑并不是向苏星极示好。 “那么,给我展示一下,你的选择吧。” 酒保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我并不会是出尔反尔的人。” 青年面色冰冷,宛如覆盖上了一层白霜。 “这样的反应可不行啊,奥丁,你应该更加激动一点,更加混乱一点呢。” 酒保再度打了一个响指。 这次,玉明晶蹲下身,手轻碰被一位刺穿的人身上的水晶。这个水晶就像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开始不断地成长。随着那位人惊恐的视线,水晶很快地刺穿了酒吧的天花板,同时也刺穿了酒吧的地面。 旁边的水晶也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开始了生长。不一会,一个由水晶构成的结晶森林便在酒吧的楼梯处形成。 “你不会想对于飞机的危机坐视不理呢,我相信身为人类一边的奥丁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瞇成一条缝的眼睛,红光迸发出来。能够看到,酒吞童子正在期待着苏星极的反应。 然而不等他得到来自苏星极的答复,玉明晶的喉咙忽然发出凄厉的声音。这个声音非常具备贯穿力,就算是那些瑟缩的女性捂着耳朵,也没法阻挡这个声音逐渐地污染她们的精神,更不要说那些精神已经很脆弱的,躺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水晶柱子的男性们。 “哎呀哎呀,看来是玩过头了呢。” 酒保笑着,将酒杯整齐地码在架子上。 这个状态,是还未成熟的神,因为受到过强的精神引导提前觉醒与操纵,脆弱的魂之境无法容纳下酒吞童子强大的神之力,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崩溃现象。这个现象带来的,只有一个结果,就是玉明晶的神之力出现紊乱导致的爆发。 玉明晶的喉咙不断发着凄厉地尖叫,手不断地捶打着水晶的柱子。这些柱子随着她的捶打,不断地扩大,将原本刺穿的人完全地杀死以后,吸收着他们的养分,开始横向地伸出水晶的尖刺。 这些被神格化的水晶,进入了追求更多的养分的情况。瑟缩着的女性们,还未理解事情的突变,便被这些尖刺刺穿。被刺穿之后,那些原本美丽的身体也开始长出水晶的尖刺,形成一根根硕大的水晶柱子,贯穿酒吧的上下。 就连身在水晶森林的玉明晶也不例外。她的身上已经被无数地水晶尖刺刺穿。这些尖刺疯狂地渴求着她身上的神之力。由于破碎的魂之境的束缚大大降低,这些神之力不断地流入水晶之中,玉明晶喉咙的叫声更加令人惊悚。 这些吸收了主人神之力的水晶,成长得更加巨大,水晶的丛林不断地延伸。终于伴随着轻微的碰撞声,飞机的机壳发出悲鸣。 毫无疑问,机壳被水晶产生的巨大尖刺完全的贯穿。一切正如同奥丁的神之力给他看到的未来那样发展,如果苏星极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水晶的森林会在上层,以人群为基础不断地吸收,壮大,最后蔓延到整架飞机。 那就像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癌变式增殖,由玉明晶神格化的水晶,最终也成为神的疯狂的一部分。 “看来那没得选择了呢。”酒保的表情流露出失望,随即再度展开笑意。“不要紧,以后我想我们有的是机会。” 尽管酒吧之中已经是片结晶色的景象,但是还有一个地方它们不敢触及。 这些水晶森林特地避开了苏星极与酒吞童子所在的地方,留出一个不被污染的净土。这是因为苏星极和酒吞童子所持有的神之力太过于强大了,强大到这些神格化的水晶本能地产生退避的直觉。当然,那无法阻止这场癌变的增殖,不论是两个交谈的青年,还是已经被水晶尖刺覆盖的玉明晶。 一根粗大的尖刺在他们的旁边刺穿,瞬间就将酒保背后的酒柜刺穿。酒吞童子看着这根尖刺,手轻轻地一挥,尖刺便碎成了粉末,剩下一个不断向外散发着吸力的,夜色的洞口。 各种各种的事物不断地从洞中被吸入,产生的暴风也吹得两人的头发不断飞舞。 “那么,奥丁,我们第二次纪念日再见了。” 酒吞童子向苏星极鞠躬,退着从洞口跳了下去。 苏星极仍然面色冰冷,转身看向水晶森林的中心,那个原本天真乐于助人的乘务员,已然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救我……” 良久,玉明晶停止了凄厉的尖叫,用着被水晶尖刺刺穿的眼睛望着苏星极,说着微弱的话语。那恐怕是她在极大的痛苦与疯狂之中,留下的最后一句属于人类的部分。 苏星极抬手,这位乘务员的身体瞬间被寒冰所包裹,随即炸成碎屑。一个透明的神格落在地上,被青年挥手收入手中。 失去了神之力源泉的神格化水晶,发着消亡前最后的挣扎,开始不断地膨胀,就算是苏星极所在的净土这次也无法幸免。 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第三十四章 盘古,其之一 深夜时分,高原城市的天际线上,一颗冰蓝色的星星亮了起来。这颗星星以极快地速度接近,不一会就能看出,那其实一个有着冰结的六翼的青年。让人很难相信,这六翼明明振动速度如此之慢,却有着如此之高速,他的身边甚至出现了一层白色的水汽长线。 那是突破了音速的象征,破开空气,使得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成水滴,结合成一条长长的白线。 在机场上无所事事巡逻的巡逻员,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冰蓝色流星。仅仅只是远远地看到,巡逻员就明白到底是何人飞来,掏出对讲机,与塔台取得了联系。 一队穿着黑色整齐西装的人迅速从航站楼走下,迅速集结成相对排开的队形,中间留出一道宽阔的空间。这些人围成的道路尽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端庄地站在那里。 深夜的高原风不断地吹着这些人的身体,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影响,笔挺地站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几分钟之后,流星逐渐扩大,已经能用肉眼完全地看清青年的面貌,在老者的轻微抬手下,身着黑色西装的人整齐划一地鞠躬,形成壮观的景象。 苏星极六翼收起,平稳地落在地上。对这些黑色西装的人视而不见,他径直地走向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穿着一身纯白的西服,不论是边线还是身形,剪裁堪称完美合身,完全地凸显出老者的神采奕奕。这个看起来已经古稀之年的人,眼神有着年轻人一般的精神和闪亮,只有那个沉着的气质,能够让人明白他其实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者。 老者的名字是龙苼,是龙家的管家,迄今为止已经担任这个职位数十年有余。龙家老爷子非常的欣赏他,还不顾家族其他人的反对赐予了他“龙”的姓氏。而本人也对龙家尽职尽责,龙家本家上下条理都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这个功绩,就算是龙家里再看不惯他的人,都不会去贸然地否定。 不仅如此,龙苼还是老爷子的警卫队的领队,那一队身着黑色西装的人,就是龙家老爷子的警卫队一部分。他出现在这里,意味着老爷子就在总部里面。 “辛苦了,老爷已经在总部等着您。” 白发老者右手放在左肩之前,左手背到后方,鞠躬,行了一个教科书式的礼仪。 “抱歉,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苏星极走到他的面前,拍拍老者的肩膀,“久等了。” “您过奖了,不敢当。” “那么,带路吧。” 老者点头,扶正挂在耳边的耳麦,对着里面说了几句。远处的车库随着老者的对话,缓缓地打开,一辆纯白色的加长轿车从车库里面驶出。见到老者与苏星极,司机将远光灯调成近光,平稳地开了过来。 纯白的加长轿车,也是老爷子的座驾,有着被他称为“龙马”的殊荣。如果没猜错的话,司机哪怕是坐到驾驶座上,紧张得快要窒息了吧。 老者率先走了过去,为苏星极打开车后门。青年点点头,坐了进去。替苏星极关上车门,老者走到驾驶室,对里面的司机说了几句。司机如释重负,急忙从驾驶座离开,下车。作为接任者,老者坐进驾驶座,双手握住方向盘。 伴随着司机以及黑色西装的人鞠躬,老者开着车驶出了机场。 · 在老者的带领下,苏星极推开总部部长的办公室大门。 原本有点脏乱的总部长室现在干净得一尘不染,地面的大理石砖甚至还在反射着光线。旁边的好几个书柜文件的柜里的书物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最混乱的办公桌,现在也是整齐地摆放着电脑电话台灯笔筒。这一副龙鳌绝对不可能做到景象,因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的人的到来,发生了。 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少年人。大概只有16岁左右,黑色的眼瞳和黑色的短发,身着充满青春气息的服装,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夜幕那样深沉而广博,有着不属于外表年纪的老成和沉稳。他的名字是龙神行,是龙家的家主,也是现在龙家中资历最老的一辈里的唯一一人。所有龙家人,不论是本家还是外部的旁系的,都会尊称他一声“老爷子”。尽管他的面容实在是对不到这个称呼上。 龙神行明白苏星极的到来,抬起头,越过战战兢兢的龙鳌,黑色的眼瞳与苏星极的眼睛相撞。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敢于直视苏星极的眼睛而没有任何异样反应的人。单凭这一点,苏星极在他的面前也不敢过多的造次。 “你终于来了,要是你再晚到一会,我就要让这个调度失职的总部长降职好好反省一下。” 少年缓缓开口道。他的身影很苍老,完完全全地对不上这副少年的样貌。如果只听声音,恐怕没人会想到这是来自一个少年之口。 苏星极瞥了一眼龙鳌。这个可怜的总部长双腿不断地颤抖着,脸上汗如雨下,完全不敢抬头。虽然青年这不是第一次看见龙鳌这样了,然而还是忍不住感到莫名的滑稽。 “并不能全怪他,路上出了一点小小的变数,我不得不自行飞回来。” 少年听了苏星极为龙鳌的辩护,抬手,指着龙鳌,“难道说,预知可能的危险并制定一份备用的计划来降低损失,不是总部长应该尽的职责吗。” 龙鳌听了,颤抖得更加厉害,脸上的汗珠不断地滴到地上,脚有随时会软下去跪倒在地上的潜质。 “不能这么说,这个变数我一开始也没有预料到那会成为变数。” “是吗,既然他这么说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少年放下手。龙鳌如获大赦,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感谢老爷子的宽容。” “起来,你这个样子还能被称为龙家人吗。” 冰冷的声音从办公桌上传来,龙鳌大惊失色,迅速站的挺直。这个站姿标准得恐怕最严厉的教官看了也跳不出一丝的毛病。这个总部长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威严,此刻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不过他就算还有威严,也不敢对着龙家的老爷子使出,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好了,现在该说说您找我为何吧。” 看着龙鳌可怜的模样,苏星极替他转移话题道。 龙神行似乎也不想继续训斥龙鳌,挥挥手,示意龙鳌离开。总部长激动地一连鞠了三个躬,连滚带爬地离开办公室,还不忘轻声将门关上。 “坐吧。” 少年用眼神示意苏星极坐到他的对面。青年很快地照办。 “我来这里等你,是因为我实在没有时间,在SH等着你亲自拜访。” “实在是麻烦您了。” 苏星极很少会对人使用敬语,这位老爷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么,答案。” 少年将视线放到苏星极的身上。黑色的眼瞳沉重得宛如深墨一般,深邃得令人不寒而栗。 “是肯定的。” 苏星极明白老爷子所指为何,明显就是他是否会出席明日的龙家阅兵和庆典。尽管苏星极有着拒绝的勇气与能力,但是经过这一天的思考,还是决定出席。酒吞童子曾经说过,他,或者说是他们,会在第二次纪念日的时候做出什么计划,很有可能那就是盘古所谋的终点。 如果有什么不测发生,身在现场的苏星极也好及时做出反应。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少年难得露出了欣慰的眼神,随即又开口道,“是什么让你决定了?” “如果我说是潇雨,您会不会相信?” 蓝发青年坐正,眼神脱离了少年的视线。 “事实上,我是相信的,可惜你的行为并不给我选择这件事的机会。” “好吧,虽然这种理由我自己都会相信,但是很抱歉,这次的理由不是这个,或是说,潇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少年挑眉。这是勾起了老爷子兴趣的征兆,不用他的示意,苏星极也明白这时候应该继续往下说。 “实际上,我能感觉到,盘古他们打算在第二次纪念日的庆典上,做些什么。” “你是说紫家的那位,他潜伏如此之久,终于打算做些什么了吗。” “不仅如此,盘古现在应该也已经拿到了东皇之钟,昆仑之镜了。” “是你‘拱手相让’。” 少年眯起眼,眼神宛如利剑一般,却遇到了苏星极这个刀枪不入的家伙。 “如果不让给他们,恐怕他们还会继续潜伏下去。我想,老爷子您并不像看到一个如此强大的神,作为一个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随时会对这片地域产生难以挽回的影响吧?” 苏星极慢慢地解释道。 “于是你,就打算进行定向爆破?这并不符合我们的宗旨。” “宗旨,是为了目的而服务的,现在,我们的目的不是相同的吗?” “好吧,不得不说你的提议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我在过程上无法认同。”少年停顿了一下,“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并将其履行,我就不会过问。” 苏星极鞠了一躬,“感谢您的理解。” 第三十五章 盘古,其之二 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耳朵完全贴到门上,龙鳌保持着这个动作良久。终于,似乎是确认了什么,龙鳌长出了一口气,站了起身。 “老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精神。” 苏星极坐在椅子上,开口道。 龙鳌被苏星极突然的开口吓了好大一跳,看清说话的人是苏星极,这才扶着门不断地喘气。 龙家的老爷子随后又交代了一点东西,召集他的管家和警卫队,回到东边的家族根据地。而这个总部长,则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哪怕是老爷子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还是不断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生怕老爷子杀个回马枪。 “精神是好事,前提是那不要关系到我。” 总部长无力地坐回他的位子上,不断地擦着留下的冷汗。他的手还在不断地颤抖,连擦汗的动作都是歪歪扭扭的,心有余悸。不过这次有点令苏星极意外的是,老爷子只是简单地训斥了几句龙鳌,就不再将视线放到他的身上。要是再以前,估计要训斥个数十分钟吧。每次训斥完,龙鳌身上的颜色都消失不见,能够感觉到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他自己的人生。 这次竟然能如此的精神,实属不易。 “他训斥你是为了你好,你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欸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坐坐看?” 龙鳌扔下手中的纸巾,准确地丢入垃圾桶里。里面己经充斥着用过的纸巾,毫无疑问都是龙鳌擦汗所留下的赫赫战功。老爷子在的时候干干净净的垃圾桶,此事快要满出来,如果再继续下去,估计要叫清洁工进来了。 “坐过了,有点硬。” 苏星极这一副刀枪不入的表情让龙鳌说不出话,只能再度抽出一张纸巾,不断地擦拭着还在流下的汗水。 “好了不扯皮了,我还留在这里是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注意。” 青年看着龙鳌擦了好一会的汗,终于开口道。 “酒吞童子曾经说过,他们会在第二次纪念日上策划什么。” “什么?!”龙鳌赶紧扔下手中的纸巾,拍案而起。 “实际上,我也认为,盘古这么大的行为,这样的终结的时刻恐怕不会太远。” “不对,难道说你将东皇钟让给了他们?”龙鳌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对着苏星极步步紧逼。 “并不是我让给的,而是他们没有给我夺取的机会。更何况,不认为那已经进入可控的范围之外。” 苏星极后退了一大步,捏着鼻子不断扇着风。鄙夷的眼神和夸张的动作让龙鳌有点尴尬,才意识到被汗水湿透的他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臭味。 “欸,”龙鳌重新坐回他的位子上,“我知道你可能对于那些人不关心,但是我们好歹也算是一个为了人类服务的组织,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盘古等人纵容,我也很难帮你压住啊。” 总部长叹了一口气,从身后的文件柜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 “你看看吧,这是对你的弹劾和不记名的举报,虽然大部分时候的执行力你比这个总部的人加起来都要出众,可是就算老爷子再怎么让你放手,我再怎么给你多大的权限等级,但是那些人可不会轻易地容许一个不能掌控的变数存在。” 苏星极走了过去,拿起文件夹,一页一页地翻看。 里面足足写满了三页,到处都是于工于私上对他的指责,甚至还有一些使用了不文明的用语。看了一眼时间,最早的一条能够追溯到他刚进入总部那一年。虽然那些都没有进行署名,但是苏星极大概明白到底是谁给他的指责与弹劾了。 “就这点?我还以为你能拿出更多呢。” 利落地合上,将文件放到桌面上。 “这么多还不够吗,我做了那么多年的总部长,对我的弹劾和指着还写不满半页。”龙鳌有点难以置信地敲敲桌子,“冰翼啊,老爷子给你的特派专员不是给你肆意妄为的,你虽然明确地说对于将人类从神的魔爪中解放出来并无兴趣,但是你也要想想我们的立场啊。 “我知道除了大小姐以外的人都说不动你,哪怕是老爷子,可是我也希望你能稍微地,就那么一点点地,为我们的立场考虑一下。不然,在众多人的联名之下,我可能不得不降低你的权限等级。” “那就随他们便了,我本来对于那个就没有多少的兴趣。” 苏星极毫不在乎地挥挥手。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你要是想要帮助大小姐,留在这里,保持着和她差不多的评价和权限等级,是必要的。我不能保证到时候对你进行降级的时候,你还能不能获得与大小姐差不多的权限等级。” 不得已,龙鳌只能搬出龙潇雨。这一招对苏星极可谓是屡试不爽,尽管要是让龙潇雨知道龙鳌拿她作为谈判的筹码,还是与苏星极的谈判,他有很大的可能会直接少一层皮。 “你又来这一招。”苏星极难得地揉着太阳穴,似乎有点为难,“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则有时候真是令人厌烦。” “不需要你完全地遵守,也没有人能有这样的实力让你完全遵守,只是说,你能少做点对神纵容的事,这就够了。” 龙鳌急忙解释道。 “放心,这个是最后的宽容了。我只是看在我和盘古曾经的交情上,让他们有机会将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罢了。” “你这个行为我应该是批判还是要赞赏你至少还未我们考虑啊!” 总部长用力拍桌面,上面的笔筒和台灯弹了起来,又稳固地落回原位。青年则坐在一边,没有看总部长的方向。 “当然,那也是等价的,我希望他们不要试图去,控制一位远比他们强大的家伙,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龙鳌尴尬地笑了笑,“你知道是谁了啊。” “我再清楚不过,但是我并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小人,望你能告知他。” “欸,我会尝试的,只不过你也不要计较,他虽然有点权势,但是比起大小姐和老爷子来说,不过以卵击石。” 总部长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才回应。 “还有,你下一次要在这种地方顺便指责我,请做好一点的伪装。” “啊?你怎么发现有一条是我写的?” “有什么看不出的,只有你才会想出这种‘对总部长和其执行不敬’这种理由吧。” “实在是抱歉。”龙鳌瞬间怂了,对着苏星极低头道歉,“我一不小心看着这些指责,有点受到感染。我没有尽到一个总部长应该做到冷静处理的责任,实在是对不起老爷子对我的委任和信任。” “你对我说没有意义,有机会的时候你再向老爷子好好解释吧。” “喂喂喂看在我这么仗义还将这种事告诉你的份上,不至于做得这么绝情吧。”龙鳌抬起头,急忙说道。这个变脸之快,苏星极直摇头。 “我也不是那种喜欢仗势欺人的家伙,但是你妄图落井下石,这可就是你有错在先了。” 青年占据了上风,对着龙鳌不断地紧逼。尽管龙鳌明白主动权早已在苏星极的手上,还是不断地哀求苏星极不要这样做。 “你可要想好啊,要是我被撤职了,可就没人替你擦屁股了,你搞出来的麻烦就会完完全全地被暴露出来,那时候就不是降级那么简单了。” “是不简单啊,比如因为潇雨的一怒对这里进行一场清洗,对于总部的未来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那可不仅仅是有一两个被处刑那么简单了!千万别,我求求你了。” 龙鳌不断地磕头。 “好了,我又不是那种会利用龙家的背景去欺压弱者的人,放心吧。” 苏星极见到龙鳌已经完全地落败,及时收手。 “你确定不会?” 这个中年危机的男子将信将疑地抬头。 “你见过我什么时候不遵守承诺?” “你的确是遵守承诺,但是你我对于承诺的理解一直都有着难以逾越的偏差!” “好了好了,这种事情没有下一次了,我有我的原则,你也有你的矜持,就此揭过。” 苏星极不在乎地挥挥手。龙鳌听到苏星极这句话,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和向枫之间计划得怎么样?” “别提了,最近的事情越来越多,盘古的事还么解决,极东又出现变数,我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件事。” 龙鳌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不仅如此,随着第二次纪念日和龙家老爷子的强制出席,对于庆典会场的安保和排查工作也提上了日程,最近以来龙鳌一直都在反复地横跨整个国家。每到这个时候,他总会忍不住开始咒骂到底当初是为了什么将总部设在这一片高原之上。 “那可不行啊,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甚至还有时间忙里偷闲。” 苏星极托着下巴,望着龙鳌。听到这句话,龙鳌立刻慌乱起来。 “大小姐全都说了啊?!” “是的,一字不差,包括你在办公室喝咖啡,还私藏一份进口的蓝山。” 总部长露出万念俱灰的表情,而完全胜利的苏星极,则满不在乎地望着墙上的挂钟。 “对了,九黎她怎么样了?” “欸?哦,啊啊,她现在对于明天即将到来的庆典兴奋得不得了。”龙鳌支吾了一会,终于像是想起来苏星极的所指,苦恼地说道。 “这样啊,将你的权限暂时共享给我,我要单独和她见上一面。” “也好,记得哄她早点睡觉,这都快过零点了。” 苏星极做了一个了解的手势,龙鳌轻微摇头。 第三十六章 盘古,其之三 一路坐位于地下总部中心的电梯,就能来到总部的最底层。这里因为非常接近高原的地下河流的原因,周围的隔墙做了一一层又一层的防水设计,使得这层楼的大小,乍一看去比其他楼层还要小。 而实际上,这里是总部的应急准备楼层。楼层的钢铁墙面的设计与配比结构,都与上方的楼层不同,用于隔绝强大的战争,或者神灾。不仅如此,除了应急指挥中心和应急调控机制,这里还藏着龙家最后的手段。 那就是一个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空间的壶。这个壶里面的空间,完成了与外部世界的完美阻隔,可以说那里就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不会受到外界变动而改变的世界。这一点上,与昆仑仙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当然,这个壶并非是一个无主之物,不仅如此,她还有着属于她自己的想法与思考,过去与现在。 苏星极面前的电梯门打开,原本昏暗的走廊接连亮起灯光,一路通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着一个岔路,一边通向应急处理指挥中心,一个则通往一个广阔的地下广场。青年走到岔路前,迈步走向地下广场的方向。 门禁突然响起一声轻响,原本一直亮着的红灯转绿,似乎有什么东西因为苏星极的到来而启动。 踏步进入广阔的地下广场。那里是名副其实的广阔,甚至可以说是空旷,不论是地面还是远处的墙面,都是完全的光滑,一点的其他痕迹都没有。抬头看去,天花板上面不是一个个的嵌入式灯,而是一整块天花板,都是光源。 这种全方位的照明,保证了广场的照明毫无死角。尽管很多人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但是苏星极明白,这说是为了不让人接触到龙九黎,不如说这是为了不让龙九黎,从总部脱离。 无论是这个空旷的广场,还是无死角的照明,亦或者门禁上的神之力探测,还有遍布空间各地的,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针孔摄像机,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确保龙九黎不会有什么异动。 苏星极径直走到一个墙面上,手贴到墙面。钢铁构成的墙面摸起来非常的冰冷,甚至还能感受到,隔着墙面的泥土的潮湿与水汽。哪怕总部特地为这个广场设计了另一套的温度控制系统,仍旧无法保证这面墙的温暖。 缓缓地向这面墙输送神之力,苏星极能够感应到墙面在轻微的震动。但是仅仅只是震动而已。 青年有地诧异地后退了两步,抬头望着墙面。 那里一片光滑,还在不断的反射着天花板的光源。 一般来说,龙九黎早就能感应到他的神之力,立刻从墙面中浮现,更何况苏星极还暂时获取了一部分的总部长的权限,这面墙对于神之力的隔绝基本对他无效,不存在传到不到的情况。 前所未有的情况,苏星极托着下巴,眼睛盯着墙面。 龙潇雨曾经说过,老爷子有特殊的手段,让龙九黎也参加第二次纪念日的庆典,难道说,这个不回应,也是老爷子早就计划好的?老爷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手法? 身后忽然之间传来细微的气息,时间很短,要不是奥丁给予他的预感,说不定苏星极可能永远无法发现。 下意识地召唤出流星之枪,苏星极刺出一个回马枪。 地面随着苏星极的动作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而枪尖,则带着破冰的气势,在白霜之上留下一道沟壑。 苏星极有绝对的把握,就算是盘古,也不敢正面接下他的这一击。实际上,气息的制造者的确不敢接下,急忙叫道: “星极!是九黎!” 这个声音,是龙九黎的。苏星极手翻过来,将流星之枪的枪势硬生生收回。枪尖产生的暴风,让地面不断地凝结出白霜,随后又被暴风破开,停在龙九黎面前。 龙九黎身着一身纯黑色晚礼服,露出雪白的双肩,长长的裙摆甚至拖到了地上。期间还能看见,她露出的,包裹在黑色丝袜中的双腿。比起之前的鲜红色晚西式长裙,这次龙九黎的服装则多出了一分正式,少了一分随意。 虽然眉宇之间不掩她的风华绝代,但是比起上次见面,那种随性的气息少了很多。 她似乎发现了苏星极在看着她,在原地摆了一个性感的姿势。“怎么样?漂亮吧?” 一副骄傲的神情。 苏星极摇摇头,枪杆的末端敲敲地上的白霜,那些厚厚的冰白,转瞬之间消逝,留下地面一道细微的划痕。 “如果想要偷袭我,首先要做好被冰霜冻结的准备。” 手中的长枪再度消失不见,苏星极站在墙的面前,冷冷地回应道。 “欸,你怎么能这样……还有也没回答九黎,这一身漂亮吗?” 龙九黎的眼中闪着光,暴露了她想要从苏星极的口中听到怎样的话语。尽管苏星极再明白不过,还是认为此时要是简单地捧龙九黎,事情一定会变得更加棘手。其他人的称赞她不在乎,也就龙鳌,苏星极的称赞她能高兴好久。 “实际上,有点不适合。” 斩钉截铁的语气,令龙九黎不免有点垂头丧气。 “怎么会……明明这是我最骄傲的一套衣服了……” “好了,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告诉我,你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中保持人形的?” “哼!” 龙九黎别过头,一副完全不想理睬苏星极的样子。苏星极完全猜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不愿意说是吗,那么谈判结束,早点睡觉明天还要飞到SH蓝发青年向着广场的大门迈出步伐。龙九黎完全没有想到苏星极会如此的干脆,张着嘴,望着苏星极的背影。 “停停停停,九黎说还不行吗!” 距离逐步拉开,龙九黎终于还是舍不得苏星极这么简单地离开,出言挽留。 “你早这样说,我也不想这样做不是吗。” 听到妥协的话语,苏星极回头,重新站在之前的地方。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 “好好好,我错了,九黎小姐那很漂亮,宛如天女下凡一样。” “你在夸人的时候,请不要保持着你那个冰山脸!你要九黎怎么高兴得起来!” “你好麻烦啊,现在快要零点了,我还要保持足够的精神去应对明天。” 苏星极不耐烦地敲敲墙面,“那么,要说的我也说了,作为交换,你是否应该有点表示?” 这个不耐烦的表情,自然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就算是对龙九黎全无办法的龙鳌,两人还是很纵容她的,否则龙九黎也不会这么大方地和他们两人开玩笑。当然以她的性格,其实对谁都差不多,只不过稍微与龙鳌苏星极亲近一点。毕竟那个时候,是苏星极和龙鳌将她唤醒的。 “啊?”龙九黎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所谓的表示是什么意思。随即,脸上逐步染红,甚至雪白的脖子和双肩都泛着淡红色。“那,那,你要温柔点啊。” 说着,做着妩媚的动作,眼神宛如一波秋水,慢慢走向苏星极。 青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贴到墙上。虽然他很快就意识到龙九黎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但是这个动作毫无疑问已经将他置于下风。 “哈哈哈哈。”龙九黎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断地拍着大腿,“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做了一个鬼脸。 苏星极扶额,忍不住轻轻摇头。到了这个时候,苏星极可能才明白,当初为何龙天祥宁可背上一个木头脑袋的罪名也要装傻。这个女人,谁认真得起来,倒不如说对她认真,失败的人反而是你。 “别闹了,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在这里世界保持人类的外形的?你不是早就放弃了原本的身体,与壶融合为一体了吗。” 苏星极用力地拍了拍墙面,提醒龙九黎看过来。 龙九黎全然不理会苏星极的尴尬,还是笑了好一会方才停下来,眼角还带着一点点的泪水。 “好吧,那九黎可要说了。” 苏星极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实际上,你看到的其实并不是实体。” 不是实体?苏星极一瞬间就明白了龙九黎所指,直接发动了精神感应,扫过龙九黎。到了这个时候,苏星极才明白,这个龙九黎并没有现实的形状。她是通过一颗写满了阵法的神格为核心,产生的一种精神暗示现象。这个精神暗示是透过视觉的,所以只要苏星极看到了代表“龙九黎”的神格,就会被施加一个龙九黎就在那里的暗示,而事实上,龙九黎本体在这个世界还是一个壶。 那就是说,苏星极感应到的那个气息,实际上并不是人类的气息,而是一种神之力。这也是为何给予提示的并非他自身的直觉,而是奥丁的神之力 “不过这仅仅只是一种暗示吧,如果我猜的没错,上面还画着精神投影的阵法,那可不是我们这个地区会有的阵法。” “没错,芙琳也参与了这个神格的阵法设计。” “你是说‘魔导协会’?他们也要来参加第二次纪念日的庆典?” “不是的,是芙琳她个人的行为,她也明说了,这个与‘魔导协会’没有一丝的关联。” 龙九黎轻微地摇头。 “我明白了,那么晚安。” 苏星极挥手,迈步就要走。 “等一下你不会真的就是为了这个吧,九黎可要生气了!”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我的目的还就是为此。” 第三十七章 盘古,其之四 第二天早上,滨海城市难得在春天十分,迎接了一场晴朗的天气。抬头看去,万里无云,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向着地下的一切挥洒着热量。尽管现在还是春季,阳光并不算太强烈,却足以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可以说这样的天气对于庆典的成功举办,是举足轻重的。 城市沿江的道路和周围几条相邻的道路,都被穿着轻量化骨骼,手持轻型武器的士兵所封锁,路障一层层地摆放着,只留数个把守严格的出入口。数十架自律化机器人站在他们的岗位上,视觉传感器不断地转动,观察着四周可能的异动。 虽然入口只能容下两辆车并排行驶,还有着数个整齐立起的门禁,但是那并不能阻止后面人山人海的排队人群。数架民用直升机在附近盘旋,这些获得了特殊许可的新闻媒体如饥似渴地拍着照,盘算着其中的新闻与头条。那毕竟是龙家针对第二次纪念日举行的,可谓这么多年来声势最浩大的一次庆典。凡是有着新闻嗅觉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报道机会。 在黄埔江面上,一个人造浮台被从入海口拖到这里。这个浮台的面积接近一个大厦的地基大小,上面也建造出了数栋小楼,其中最大也是最靠近江边道路的,还带着长长的观景台。 这个浮台在元旦的时候就开始动工,在海洋上完成组装,并由四艘驳船拖到这里,可以看出龙家此次的声势之浩大。几个熟悉的面孔已经通过连接用的桥梁,走上高台。 其中不乏这个城市乃至整个东部地区的名流,甚至还能看见其他四个大家族的代表。这些人受到龙家的邀请,来观摩这一次的庆典。 如此重要的一次庆典,仅仅只靠人类的军队自然是无法保证完全的。龙鳌坐在不远处一辆指挥车里,紧张地看着一整片屏幕上显示的画面。身边还有着十几个工程师和通讯员,与现场的人保持着紧密的联络。 龙鳌作为“羿”的部长,自然也带来了羿的精英部队,作为可能的出现神的对策。这些羿的精英,现在分布在整个场地的各处,天台上,人群中,士兵集团里面,楼顶上,都能看到来自羿的面孔。 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及时发现潜伏的神并迅速地将神排除,本身也配备了神格共鸣装置,用来快速地发现没有被认证为右方的神格。同时为了确保会场的信息安全,龙潇雨带着她选出的一支白帽子队伍,监视着周围的流量出口。 在除了入场的观众,所有人都是紧张的状态,苏星极一副百无聊赖地样子,六翼微微地振动,悬浮在半空中。蓝发青年俯视着下方熙攘的人群,那些人群之中也有不少看见了他的存在,发出阵阵惊讶声。毕竟,能在一片晴朗的天空中,看到一位闪着冰蓝色光芒的物体,足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远处还能几位飞在空中的同僚,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龙鳌对他们下了死命令,只要他们还想要在羿继续混下去,不得不保持高度地集中,不能出现一点的偏差。 但是苏星极则不然,他没有被龙鳌下死命令,能对他下命令的老爷子也给了他很大的行动自由。更何况,苏星极和龙潇雨也是这次庆典的宾客之一,自然也不会有任务。 “你那边怎么样?” 耳机中传来龙潇雨的声音。因为布设在各地的信号拦截装置,电波类型的通讯都有些许的杂音。尽管那很轻微,但是那并不能瞒过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有心人是谁,苏星极通过俯视,已经看到了不少遮掩的黑客,在尝试进入会场的网络微妙的表情了。这种方式非常的直接暴力,但是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一切正常,我没有看到任何的其他神之力痕迹。” 苏星极扶正了耳机,回应。 “这是私人频道,没有人监听的。” 这种给自己开后门的做法,到底会不会给其他黑客得到方便,苏星极不懂这个方面的知识,只能随着龙潇雨的说法。 “我想这现在看来并没有区别,我并不认为这是私人频道就要对之前的表述进行改变。” “喂喂喂,我又不是问整个会场怎么样!” 龙潇雨的声音有点刺耳。 “那你想要听到什么,如果说预定的话,那个要问你。”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反悔?” “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放心吧。” “多着呢,你要我好好给你翻旧账吗?”龙潇雨回以不悦的声音。 “免了,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更何况也没有几本旧账可以翻。” “呃……” 龙潇雨一时语塞,吊着一句话半天接不出下一句。 “认真工作,到了我们出场的时候老爷子会通知的。” 没等龙潇雨回答,苏星极切断了通讯。下方的人群的骚动逐渐的降低,庆典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周围的军警也开始维持秩序。无数的目光聚焦到浮台上的观景台,那里,一位少年静静地伫立。 整个观景台只有他一个人站着,这种孤立的局面反而让少年显得更加的高大。仅仅他一个人,就有着一种立于众生之上的气质,哪怕视线扫过,都能感觉到他一直保持着俯视的姿态。 龙家的老爷子拍拍话筒,确认传声无误,开始进行开幕演讲。比起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演说,老爷子的演讲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让人不禁聚精会神地去倾听,并随着演说而调动起情感。 那并非什么神之力,也不是什么大规模精神操纵的手法,单纯就是老爷子用着他超越所有人的演说技巧,制造出来的氛围。哪怕是在空中的苏星极,也不得不感叹这位老爷子的能力。 如果重新统合龙家这种话由其他人说出,苏星极一定会将他列为又一个不切实际幻想的大政治家,但是那从龙家的老爷子口中提出,青年反倒觉得,恰恰好就只有老爷子能够做到。 这个已经有数百年历史,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分裂聚合的龙家,能够重新将本家与外家统合的夙愿,全靠这位老爷子来实现。九九归一,这可能是老爷子成为家主以来,无数光辉事迹上,最为辉煌的一页。 随着演说的进行,人群的情绪被调动,陷入了来自于庆典应有的,喜悦,兴奋,以及对于整个国家的自豪。 几位名流在老爷子的示意下,走上观景台,与人群见面。第一个上来的便是麟家的代表,随后,朱家,武家,白家的代表都走了上来。如此大的排场,令人群发出阵阵的惊叹。 包括龙家在内,这五大家族也是这个国家的核心所在,可以说这个国家能在神灾只有迅速稳定并延续发展至今,这五大家族的功劳不可磨灭,哪怕在普通民众之间这些家族都是赫赫有名的。现在这五大家族齐聚在龙家作为东道主的庆典之上,可以说这是在公众面前史无前例的。 随着龙神行的手抬起,人群重新回归平静。 “爷爷还是这样,一副气势惊人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通讯切断的耳机有恢复了通讯,传来龙潇雨的声音。 她现在估计带着她的队伍潜伏在某一座被清空的大楼,透过窗户望着老爷子的演讲吧。这种有点冒失的做法虽然看起来不妥,但是很有龙潇雨的风格。 “对你的长辈还是不要用那么微妙的形容词比较好。” “那应该用什么?” “盛气凌人,如何?” “你这个更加过分好嘛,多亏爷爷听不见你说了什么。” 龙潇雨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你这样说,我觉得气势汹汹这个更加适合一点。” “姑且提醒你一句,你的爷爷也有着小型化通讯器。” 苏星极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龙神行肯定是听不到的,他对龙潇雨的技术还是有信心,只不过她旁边工作的白帽子会不会听到,并借题发挥来给苏星极施加压力,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算了吧,你不就是怕有白帽子对我不利吗,我懂。” 龙潇雨的语气中带着不屑。 “那些人可是我精心选拔的,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好了。”确认了一遍耳机的开关,苏星极再度切断了通讯。 下方的演说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人群的情绪也进入了空前的高涨,这时候,老爷子将这些被调动了情绪的人群,注意力拉到了即将进行的庆典之中。随着老爷子郑重的宣布,不远处的礼炮一门门的响起,庆典就算正式开始。有点令苏星极讶异的是,老爷子虽然将目光保持在下方,但是苏星极能够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看过来。 难道说老爷子有什么暗示吗?耳机里也没有任何让他出现的信号。 不过这些当然不重要了,因为苏星极预感得到,盘古他们就在这个会场其中。对于盘古他们的实力级别,神格共鸣装置的探测要想屏蔽不过易如反掌。那个装置本来就是用来探测一些比较高级的神,那样的神也有机会进行快速反应,但是对于准神灾级别的盘古,就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苏星极自然是不需要那些装置的,不过他也仅仅只是停留在知道盘古等人在会场内,具体在哪,有几个人,没到更多神之力暴露的时候苏星极是无法感知到的。 忽然,浮在空中蓝发青年,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一个自律化机器人正在站岗,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机器人并没有这么简单。 第三十八章 盘古,其之五 似乎是达到了什么恰好的时机,自律化机器人抬起手。他的手上装着的六管转轮机枪开始转动了起来,枪口喷出火光。然而这些子弹一出膛就停在了半空中,一颗颗地叠加在一起,堵塞住枪口。收到可能会炸膛的警报,自律化机器人放下手,用着视觉传感器疑惑地环视。明明他瞄准的目标是专注于庆典的人群,开火后子弹却无法打出去,停留在空中。下方激动地看着庆典阅兵的人群此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动作停滞着。 不远处正在前来的方阵也停止不动,甚至能够看见腿悬在半空中却没能落下的仪仗队。黄浦江面上泛着阳光的水面,波纹也停止了传递,保持着不动。 就连内置的电子时钟,也不再跳动,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样。 还没等自律化机器人的计算机发出警报,一根长枪贯穿了他的核心。机器人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被冻结,从内部爆开,碎成冰渣。 “如果只是这样的手段,是完全不足为惧的。” 蓝发的青年振动着冰结的六翼,落在一地冰渣的的楼顶上。长枪斜插在地面上,周围凝结出一层冰霜。伸手拔出长枪,在手中转动了一圈,单手持着。 这个青年俯视着人群,显露着睥睨的模样。 静止不动的人群之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抬起头,看向立在房顶的苏星极。紫色的眼瞳与苏星极眼瞳相撞,却不能从其中读出任何的信息。 仅仅只是一瞬之间,这个少年便出现在苏星极所在的楼顶,立在他的背后。 “奥丁,你为何要这样阻止我。” 鸭舌帽遮着他的眼睛,但是能够从他的语气中,看出他有多么的愤怒。 “因为我留给你的叛逆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你的时候了。” 苏星极没有回头,话语中带着针锋相对。对面的高楼上飞起一个少女,看都不看苏星极一眼,落在紫发的少年身边。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周围都变成了这样?” “这个问题上,奥丁比我清楚得多。” 盘古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背对着他的苏星极。 “原理很简单,昆仑之镜的其中一项妙用罢了。” 意外的,苏星极这次没有打算瞎扯。女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完全不敢相信青年会知道昆仑之镜的妙用,并且将其发动。 “不可能!昆仑之镜明明就在师兄的手中,你怎么可能发动!” 尽管现在局面已经很明显,女娲还是提出了强烈的质疑。 “因为他也是镜子的主人之一。” 盘古则替苏星极回答了。他的面色很难看,还是承认了事实。 “你一定要说‘不可能’吧,女娲。”苏星极还是没有转身,“昆仑之镜镇守昆仑的龙脉如此之久,已经和龙脉合二为一了。” “然而,你用你所掌握的螣蛇重新进行了化龙,将龙脉完全收为己用,这也意味着你与昆仑之镜也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甚至达到了能够无视我的掌控发动时间停滞!” 少年吼了出来,“你难道早就预料到了吗!奥丁!” “就算奥丁的神之力是观测未来,我也不可能看到如此之远的未来。” 苏星极冷静地给予了否定的回答。 “可恶,我的计划绝对不能被你所停滞!你要如此那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盘古他们身为拥有强大神之力的神,对于昆仑之镜的时间停止有着抵抗能力,但是对于普通人和不具备神之力的事物,这个时间停止就是绝对的。这种绝对也就意味着除非他们亲自动手,否者是绝对无法借以其他事物的手去破坏庆典,甚至这个城市。 盘古抬手。以这个抬手为信号,对面高楼的楼顶天台的门被推开,走出一个女孩子。那个样貌,是轩辕没错,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无比的锋锐,与之前的怯懦天真的女孩判若两人。 看见苏星极站在对面的楼顶上,轩辕的眼中闪出仇恨的光芒,背后出现一把金色的大剑。大剑随着轩辕的手势,隔空对苏星极横斩。哪怕距离如此之远,青年也能感应到强烈的切断意志。 当然那对苏星极无法起到任何的作用,只见他背后的楼面被整齐地切开,整个大楼被整齐地斜着切开,随着重力作用开始错位,又因为时间被停止的缘故,停着不动。 轩辕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灌注了大量切断意志的一击,竟然对苏星极一点作用都没有,连位置都不能撼动分毫。 女娲见到轩辕一开始就落在下风,手中的五色手环发出五色光泽。楼面一阵波动,一名名有数层楼高的巨人从楼面慢慢地出现。这些巨人有着混凝土的灰色,身上积着厚厚地灰尘,随着不断地站起抖落下来,激起漫天的烟尘。 不算大的楼顶转瞬之间就站着数位高大的巨人,随着巨人的走动,楼板都会塌陷下去一块,又因为时间停止没有继续塌陷。这种因为神之力创造出来的事物,因为也要使用神之力去抵抗昆仑之镜的时间停止,对于女娲的消耗远大于平日。这个靓丽的少女白皙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珠。 巨人们形成一个夹击的姿态,向着背对着他们的苏星极挥出拳头。与此同时,轩辕再度操控金色的大剑,对着苏星极展开了遥远的的突刺。就算是突刺攻击,其中带着的切断意志不输于之前的一击。 腹背受敌,然而蓝发的青年不为所动。他的六翼完全的张开,不断地延伸着,形成树枝一样的尖刺,将背后的巨人们尽数贯穿。这些巨人们被贯穿后,冰结的树枝贯穿的地方延伸出冰霜,转眼之间就将他们完全地冰封。 不仅如此,苏星极单手提起长枪,手向前伸出,原地做出一个突刺的动作,与轩辕的攻击针锋相对。 一阵令人耳鸣的音波在苏星极与轩辕的硬碰硬的节点传递开来,周围的高楼的玻璃被全部震成细小的碎片,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因为时间停止的关系还能保持着原有的形状。女娲制造出来的巨人也不例外,随着冰的碎裂而震成了粉末。 因为如此激烈的碰撞的缘故,轩辕被反作用震飞,硬生生地撞到后面的墙壁上,撞出一个大坑。而苏星极,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步也没有移动。 冰结的树枝在空中断裂,一节节地落在地上,这恐怕是轩辕与女娲合力的一击中最大的战果了。而盘古,则不见了踪影,女娲和轩辕也没有发现紫发少年的消失。 撑着大剑站了起身,轩辕慢慢地擦去嘴角流下的一丝血迹。仇恨,不甘,对于无法撼动的绝望,以及苏星极全力的恐惧,让她撕声裂肺地大吼着,还能看见口中已经被鲜血染红。 锋利的气息不断地攀升,甚至连她所站的楼面上也开始以她为中心,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剑痕。 她一次又一次地被苏星极以碾压式地击败,似乎达成了能够被称为神的疯狂,甚至连背后的金色大剑的光泽逐渐暗淡,直到完全染成黑色。 “不甘心啊!!假以剑手,我要将所有蔑视我的人全部斩断!” 周围的剑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深,连就算被时间停止所影响的楼面,也硬生生被轩辕的锋锐意志所削下一层。现在,轩辕给苏星极的感觉和实力,与之前那个轩辕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娲见状,手环闪光再度召唤出一名只有3米左右的巨人。这次的巨人身着一身厚重的铠甲,手中提着剑盾,攻守兼备。随着女娲的动作,巨人提起手中的中式长剑向着苏星极冲了过去。 同时,疯狂的轩辕直接握持住远比她还要高的大剑,平地跃起,向着苏星极斩去。 这一次的两面夹击,比起之前还要强烈,苏星极也终于动容。 他双手横握长枪,身体侧过去,依靠长枪的势头偏移开大剑的攻击,并不断地转换位置,让巨人的长剑落空。大剑被偏斜开,重重地砸在楼面上,楼面转瞬之间便被强烈的斩切意志所斩成无数的碎片。 巨人的长剑被回避,手腕转动,做了一个斜挑进行追击。轩辕以难以想象的意志操纵着大剑,做出横扫。又是一个两面夹击,不过这次却远没有上一击那么威胁巨大,巨人手持的长剑,和轩辕的大剑,相对重量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两人攻速这时候出现了差异。 尽管女娲和轩辕没有发现问题所在,但是苏星极却抓住了。他长枪抬起,用枪的末端对长剑进行偏斜,趁着巨人还没来得及变手的时候,同时再度抬起枪头,用着枪头的扁平面,形成一个面,引导着轩辕的大剑。 一切正如他的预料一样,轩辕的大剑与巨人的长剑相撞。来自于轩辕的斩切神之力与女娲的造物神之力在交锋处相撞。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巨人身上并没有女娲全部的神之力,无法战胜使出全力的轩辕,被强大的斩切意志切成细小的碎块。 不仅如此,苏星极并没有停下动作,长枪以轩辕的大剑为支点,在手中转动一圈,枪杆末端狠狠地打击在轩辕的肚子上。伴随着苏星极强大的神之力,轩辕毫无抵抗地连着大剑一起飞了出去,依靠大剑插在地上才硬生生停住势头,单膝跪地,不断地吐着鲜血。 而女娲的脸色也因为与轩辕的神之力正面相拼,一阵苍白,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苏星极没有给女娲反应的机会,以极快的速度欺近,枪杆末端甩出,也打在女娲的肚子上。女娲被苏星极这一击,打飞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几圈,重重地摔落在楼面上,又撞到天台的墙面。 口中一连咳出数口鲜血,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然而青年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一步便来到女娲的面前,手抓着她的脸庞,狠狠地撞在墙面。 以神的身体来说,这个会让普通人的脑袋相西瓜一样碎裂的攻击,只是让女娲遭受了强烈的脑震荡,昏迷过去。 放下已经昏迷的女娲,苏星极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还在试图调理的轩辕。 这一瞬间,轩辕感觉这个蓝发的青年,才像是一位神,而她,只是一个妄图反抗的蝼蚁罢了。 第三十九章 盘古,其之六 “我承认,比起那个时候,你更加像是一位神,拥有着疯狂的意志和强大的神之力。” 走到轩辕的面前,苏星极蹲下身。 抓着她的额头,强迫轩辕抬起头与他对视,“但是要撼动我,那远远不够。” 苏星极的眼神中蕴含着轩辕无法读出的深邃,宛如暗黑的寰宇一般。女孩不禁颤抖了起来,手不断地舞动,想要挣脱苏星极的手。苏星极则单手轻松地将她提了起来,举过他的头顶。 这个只需要简单的意志就能将一栋高楼斩成碎片的神,在苏星极面前弱小得宛如孩童一般,全然没有一丝的还手之力。 “你的弱小,你的愚蠢,从那时候到现在,都没有一丝的成长。我很失望。” 随手将轩辕扔到一边。女孩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面朝下趴在地上,似乎没有再起的能力。身上的锋锐的气势也消失了大半,剩余的还在不断地减弱。 苏星极随手拔出插在地面上的大剑,把它扔到轩辕的面前。大剑在地面上滑动着转了数圈,稳当地停在轩辕的前方。 “如果你还是不甘心的话,那就证明给我看吧,你身为神的执念与疯狂。” 苏星极俯视着女孩。 他不是第一次展现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了,但是这一次,其中似乎蕴含了难以想象的威压。 · 难道说,我真的不可能击败他吗?趴在地面上的轩辕,伸出手,却无法触碰到近在咫尺的大剑。一切都变得虚浮,不真实,仿佛之前的都是一场梦幻一样,只有蓝发的青年的话语不断地在脑海里响彻着。 “弱小!” 这句话是多么的刺耳,多么的让她觉得痛苦不甘,每当回想起的时候都让她感受到无尽的愤恨。但是她被不断地击败,渐渐地失去了否定的执念,一丝也开始逐渐地远去。 或许我应该承认我的弱小……不再否定…… 轩辕的精神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并开始迅速地扩大,在极短的时间内占据了她的脑海。是啊,我可能真的要承认我很弱…… 好累啊…… 神是一种依托于疯狂绝望执念的怪物,一旦那些都不复存在,那么神也就不再拥有存在的价值,逐步迈入消亡。轩辕能够感觉到意识在逐渐地远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我要死了吗……也是呢,这么弱小的我,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所谓吧…… 才不是这样!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在轩辕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她明白那个是谁。她的名字是轩辕,是所有人都熟知的那个怯懦的小女孩。但是这个怯懦的小女孩,此时却发出坚定的声音。 有什么不是这样的,事实就摆在这里,我被击败了,我太弱小了,弱小到连证明我自己都做不到。 尽管感到了些微的诧异,但是轩辕还是无力地对着小女孩否定。哪怕这只是发生在精神领域的对话,但是轩辕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微弱,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不是这样的,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着我永远不会有的勇气,坚定,执着,为什么要这样的放弃呢? 女孩子的声音不断地响彻。 你理解错了,那些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失败了,我就要承认我的弱小,这是神的世界的真理。 但是那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啊,你难道忘了你是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的吗! 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发出了远超她的坚强,坚定,勇敢,可能她真的需要对这个轩辕的认识产生了改观。 我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当然是击败他,将他的不屑,轻蔑,全部踩在脚下予以我才能给予的斩裂…… 所以,你为什么要放弃呢?一次的失败不足为惧,两次的失利也不过是成长的脚部,但是你要是在这里放弃了,那就永远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你身为神的执念与疯狂!”苏星极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她的精神领域。这一次,是宛如洪钟一样,不断地震动着。 执念吗,你要看,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轩辕伸出手,重新握上了大剑的剑柄,支撑着站了起来。 “你不是要看,吗,我现在站起来了!” 大剑剑势一转,一道锋锐的意志冲向苏星极。青年不为所动,侧身让过这道意志打在后方楼下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苏星极还未来得及恢复姿态,轩辕的大剑就以极快的速度欺近过来。不得已,苏星极横起长枪格挡。冰封的枪杆与黑色的大剑剑锋相撞,巨大的神之力的碰撞,让暴风一圈圈地扩张开来,以他们交手的地方为中心,楼面凹下一个大坑。 而苏星极,则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 我……竟然做到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中,紧握着代表她的黑色大剑。 恭喜,你做到了。女孩的声音中充斥着喜悦。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明明占据你的身体的人是我,难道你就不恨我吗…… 不会啊,因为你那么脆弱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盘古说的话,我也在选择之下,为了打败脆弱而成为了那些人。所以我也想要帮助你,那不仅仅是帮助你,也是帮助那个,曾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瑟缩在他的怀抱中的我。 这个怯懦的女孩所说出的话语,与任何人之前见到的轩辕,都判若两人。就连她,也不敢相信那是事实。 所以,我也会帮助你的,就当是帮助我自己。 “嗯!” 轩辕用力地点头,举起手中的黑色大剑。她能够感觉到,那种真实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不仅如此,执念所带来的强大的力量,让她感觉自己的力量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大。 “那么,我,也是姬轩辕,在此,向奥丁,发起神战。” 凛然的声音,与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叠合成二重,从轩辕的口中发出。色泽转为暗金的大剑就这样轻松地被她单手举着,剑尖遥指着面色冰冷的苏星极。锋锐的气势不断地攀升,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已经是刃锋的山脉,已经被无穷的锋刃所包裹。 “奥丁,接受你的挑战。” 手中的长枪转动,苏星极的语气宛如冬至的凛风。 · “盘古,你这样真的能让轩辕更加坚强吗……” 跟在紫发少年背后的神农停下脚步,担忧地向后望去。那里是一栋高楼,上面布满了斩击的平整纹路,连周围的地面与高楼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剑痕。而楼顶,一股锋锐的气息冲天而起,与另一股极寒的气息不断地碰撞。 “尽管另一位是酒吞童子引导出来的,但是那毕竟也是轩辕的一部分。”盘古也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转身,而是望着不远处的,立在一个宽大人工浮台上的建筑,“她们之间一定会互相理解的,毕竟都是同一个人。到了那个时候,轩辕,一定会比你所看到的,还要强大,还要坚强。”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这个。”神农将头转向盘古的背景,“我相信,奥丁一定也会在不断地让轩辕更加强大而不断地付诸努力,但是,依靠这种方式,她会是轩辕吗?” “奥丁”这个词让盘古微微一震,又迅速平复下来。 “那你更应该相信,我的判断,以及奥丁的做法。” 盘古缓缓地说道。一字一句,是那么的缓慢,仿佛要神农完完全全地听清一样,“我知道,你会成为神,都是因为轩辕,可以说你们在成为神之前,因果命运就被绑在了一起,不可分离。但是你也要明白,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中,仅仅是因为你的守护,是不够的。奥丁想必已经和你说过了,你需要更加强大。” “但是他不明白的事,哪怕是成为了神,她有着强大的实力,心灵仍旧是那个怯懦的小女孩,被囚禁于无数年前的迷宫之中,无法走脱。这个,也只有我,才会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她就算成为神,也无法改变她的懦弱畏缩和恐惧。” 神农望着右手,那里包裹在厚厚地手套之中的是,因为惨烈的烧伤,令人不寒而栗的右手。这样的烧伤不仅仅存在于他的右手的整个手臂,他的背后,胸前的右半部分,都有着这些令人惊恐,恶心的烧伤痕迹。 他与轩辕是在一场冲天的火灾中相遇的,还是少年的神农,为了保护轩辕不受到火灾的影响,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而在火灾中失去了全部家人的轩辕,心灵也被困在那场灾害之中,不再成长。神农明白,那不是说上一两句,就能扫去阴霾的阴影,但是他也不能接受,原本活泼天真的少女,变得除了他之外怯懦,惊惧,几乎不能离开他的状态。 随着神之力的不断地成长,神农有了一种预感,他可能无法继续永远的看护轩辕下去。尽管极力的否定,但是这个预感逐步扩大,已经占据了他的心中的一角。这一点想必盘古也已经感觉到了。 所以他才会去通过酒吞童子,去让轩辕变得更加地坚强,将来能在他消失不再的世界中存活下去,而不会失去精神的依靠而枯竭。比起对无法陪伴在轩辕身边的不舍,他更不愿意看到轩辕的死去,哪怕那个时候他早已不在。 “走吧,你要相信奥丁,他也是如此之久以来,轩辕会愿意相信的第二人了。” 盘古拍了拍神农的肩膀,将他从思想中拉回。 “而且只要我成功做到,这样的担忧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我保证。” 紫发少年的许诺,神农用力地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第四十章 盘古,其之七 苏星极与轩辕在大坑中,面对着对方。青年的左手负在后方,右手单持着长枪,枪尖垂着,几乎快要接触到地面。与看起来随意的苏星极不同,轩辕则是双手握着大剑的剑柄,将剑举过腰间。这把暗金色的大剑的大小与轩辕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就算是拿苏星极来比较,大剑都显得太大了。 然而瘦小的女孩却举了起来,剑身没有一丝地晃动。她的眼神锋锐得犹如剑刃,苏星极仅仅只是与她对视,就能感到宛如被无数的剑指着一般。上一个给人如此明显的气息的神,是一个紫发的少年。 不过就算如此,苏星极当然也不可能会惧怕轩辕,实际上,没有一个人在实力上值得苏星极畏惧,哪怕是那个他无法看穿的龙家老爷子。 终于,轩辕的气势达到了巅峰,她也迈出步伐,向着苏星极攻来。 大剑的剑刃以极快的速度斩下,苏星极则轻松地回避。然而那并没有结束,轩辕的身上出现一股斩击的意志,封锁了苏星极接下来的动作,同时,轩辕将这个与她完全不成比例的大剑轻松地弹起,也对他发出追击。 那个斩击的意志不同于轩辕剑上赋予的意志,似乎就像是还有一个轩辕,在与面前的轩辕进行着默契无间的共同攻击一般。 苏星极这才将右手反过,枪尖挥动,简单地将斩断意志粉碎。他有伸出左手,手心直接挡在轩辕的剑刃上。这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轩辕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她的大剑的剑势就被苏星极的左手停了下来。 青年的左手被灌入大量的斩断意志,但是仅仅只是包裹左手的手套和袖子成碎片,手的形状没有一点的影响。轩辕还没来得及惊叹苏星极的身体强度,便看到了,那根本不能说是人类的左手,而是一个被冰霜包裹着的手骨,只不过这个冰霜结成了手的形状,才在手套的掩饰下看起来像是“手臂”。 苏星极的左手停住大剑的剑势,右手转动手腕,枪尖巧妙地打击在剑的剑身上,将剑震开。轩辕自然不会给予苏星极喘息的机会,腰部发力,大剑在操控下顺势回收到轩辕的面前,斜斩而下。这次,另一股斩断的意志则顺着与大剑斩下的相反方向压下。 不过他早已明白轩辕的动作,之前在震开大剑的时候,就趁机后退了半步。现在青年只是稍微后跳,就脱离了大剑的攻击范围。 女孩的手交换位置,斩击下的大剑顺着剑势成为了肋构的姿态,上挑。 强烈的意志从剑刃上脱出,直扑苏星极的面门。另一股意志似乎也做了相似的动作,与轩辕的斩断意志形成一个X形。 如此华丽的攻击,却引来苏星极不屑地笑容。他举枪,枪尖与X形的交汇处碰撞。转眼之间,意志便烟消云散。女孩也明白这样的攻击对苏星极绝对不会起到一点的作用,随着X形扑过去的时候,单手伸出踏步,进行直刺。 这种将大剑挥舞成手半剑的方式,恐怕轩辕是仅此一家了。 无法深究为何轩辕会明白西式的剑术,苏星极也没有探求的必要。苏星极双手握持,枪尖在空中转出一个半圆,巧妙地偏斜了大剑的剑锋。同时,依托大剑为支点,苏星极压下手手臂,枪尖再度划出一个圆圈,枪杆狠狠地打击在轩辕的左臂。 顺着轩辕的势,青年换位到了轩辕的身后,与轩辕形成一个背对背的姿态。 完了!轩辕明白自己身处在多么大的劣势之中,想要回身依靠宽阔的大剑剑身去格挡。 但是苏星极的速度远超轩辕的想象,身后宛如被超高速行驶的动车撞过一样,巨大的力让她无力地飞了出去,脊椎也暂时地出现了麻痹的状态,无法在空中进行姿态调整。 女孩连着大剑,撞在楼顶对面的边缘上,足足飞出了数十米的距离。边缘的钢筋混凝土围栏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她没有掉下去仅仅只是因为大剑插在地面上,硬生生停住了她的惯性。 轩辕这才看清,奥丁到底是用什么撞的她。 那是一匹灰白的骏马,鲜红的马鬓无风自动,鼻孔里不断地喷出微小的火炎,双目盯着撑着大剑的轩辕。这匹骏马与其他的马都不同,仅仅只是从那四对的马足就能看出来。而蓝发的奥丁,就坐在马鞍之上,手握着缰绳,宛如天神一般。 轩辕不会认错的,那匹马的名字是斯莱布尼尔,由伏羲从茫茫地西伯利亚苔原带回来的盟友。没想到,烛龙竟然没有完成看马的职责,反而还让斯莱布尼尔向苏星极臣服。 苏星极拉起缰绳,马头和前方的两对马足高高抬起,发出高亢的嘶鸣声。他一夹马肚,灰白的骏马在这并不算大的楼顶,开始向着轩辕冲锋。 轩辕微微侧移,横举长剑,想要对马腿进行斩击。另一个斩断意志也与她此时的动作重叠,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叠加效果。然而就算如此,轩辕的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斩断意志还没来得及与马腿相撞,就被比之前还要强大数倍的撞击力击飞。 这次,轩辕直接从这栋高楼飞向十多米之外的另一栋高楼,划出一道抛物线。就算有着厚厚的墙体柱子的阻挡,轩辕还是贯穿了这栋高楼,撞入后方的第二栋高楼,并在其中飞了有三十多米才停了下来。 感觉到全身上下宛如被粉碎一样的剧痛,轩辕无力地双膝跪地,全靠大剑的支撑才没有趴在地面上。 血不断地从口中吐出,没有停止的趋势,脸色也逐渐地苍白。她支撑在大剑上的右手不断地颤抖,甚至还有无法扶着大剑的趋势。这个女孩子现在除了锋锐尚在的眼神,身体已经孱弱得连普通人的孩童不如。 好……好恐怖,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外围的强大。 眼角的余光望过去,隔着一栋楼的距离,苏星极骑着八足骏马,面色冰冷地俯视着轩辕。哪怕有着如此之远的距离,轩辕都能感受到那种令她恐惧的威压。那并不是因为俯视的视角产生的,单纯是由相差悬殊的实力,产生的强大威压。 太悬殊了……你现在没办法战胜他,还是先撤退吧,撤退了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变得更加强大,有更多的机会向他挑战。 怯懦的女孩的声音再度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这次充斥着焦急,似乎非常地关系她的身体状况,而又无能为力。 吐出来的血终于逐渐地减少,轩辕颤抖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不,我现在不能撤退,要是现在撤退了,也就意味着我输了,那我可能,永远都没有战胜他的可能性了。 蹒跚地站了起来,拔出插在地上的大剑,颤抖地举起。剑早已不如之前那样平稳,然而剑尖还是极力地指着苏星极。 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现在的魂之境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如果再这样调用神之力下去,你会因为魂之境完全崩溃而消失的! 那个女孩子终于发出了焦急的声音。能够感觉到,女孩是真的在关心她的生死,然而她则回以摇头。 你会明白的,那就是我诞生,并达到现在的,执念,就算我现在听你的撤退,我也会因为失去执念而慢性死亡。既然逃不了一死,请让我任性一次,由我自己去选择一个我认为合适我的死法。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虽然我听懂了,但是,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女孩几乎是在她的精神领域吼道。同时她也能感觉到,女孩在尝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为的只是让她能够逃跑。这个怯懦的女孩,也会有如此果断的一天,她的嘴角忍不住带起笑意。 对不起,但是你无法接受我的这样死去,我也无法接受我这样逃跑。我是神,神就应该贯彻自己的疯狂与执念,并将阻挡在面前的事物,用神的伟力去将它们排除! 轩辕张开嘴,大吼了起来。声音是那么的嘶哑,但是还是用尽全力地去吼出来,来让自己的勇气与力量重新涌出。 大剑高举,举过她的头顶。前所未有的锋锐气势冲破天花板,一路贯穿到云霄。高楼被自下而上打穿一个大洞,能够看到一片晴朗无云的蓝天。 真是羡慕啊,她还有欣赏这个世界的机会。 轩辕抬头,透过大剑望着天穹。 “奥丁!!你来尝尝这招如何!!!” 轩辕大吼着,口中又开始飞出大块地鲜血。一块块鲜红色的血液溅在墙壁上,绽开一朵朵凄美的猩红之花。女孩明白,那是她生命中的,盛开的最后,也是最美丽的花朵。 大剑带着磅礴的斩断意志,挥下。 如此巨大的斩断意志,直接将轩辕所在的大楼,还有前面的大楼一分为二,直直地扑向苏星极。 然而就算是这位轩辕用尽最后能掌握到的全部神之力打出的一击,也没能让苏星极变色。蓝发的青年背后张开冰结的六翼,不断地扩大,最后形成一个屏障,将他包裹了起来。 巨大的斩断意志,狠狠地撞在苏星极六翼的屏障上,发出强大的冲击波。这个冲击波甚至把还在时间停止状态的周围大楼全部震成了细碎的粉末,如果不是时间停止,恐怕这个城市要凭空多出一大片沙丘。 屏障也终于在这强大的攻击之下,支离破碎。然而斩断意志在与屏障的此消彼长之间,消耗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对于苏星极,仅仅只是将他的脸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铁青色的血液慢慢地渗了出来,被苏星极随手擦去。 而见到自己攻击对于这个青年来说,仅仅只是划破脸颊那么简单,轩辕也没有机会做出任何的反应,倒了下去,大剑也落在一旁,变回原来的金色。 苏星极看着这个景象,从斯莱布尼尔的背上跳了下来,脚踏在有点松软的楼面上。哪怕是轩辕早已无法看见,蓝发青年还是想着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现在,我恐怕也要承认,你是一个真正的神,为了自己的执念与疯狂,甚至贯彻了自身的生命。” 轻声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开天辟地,其之一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酒吞童子放下已经握在刀柄上的手,回头看去。 那个方向的楼虽然还有楼房的形状,但是能够看出来,那些楼房已经被震成了粉末的聚合体。上面还残留着强大的神之力波动的痕迹,不过那些并不值得酒吞童子回头。 “那个家伙死了吗……奥丁,你还真是仁慈。”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边的楼房只剩下奥丁一个人的气息,原本属于轩辕的锋锐的气息已经完全的消逝不见。这个红发的青年是引导出另一个轩辕的神,对于轩辕的死去,自然也有第一时间的感应。 不过,随着奥丁不断地收敛自身的气势,伏羲的气息逐渐显露了出来。 因为同伴受伤和按耐不住了吗,真是无趣的友谊。 嘴角勾起冷笑。 “你难道不知道,在与别人战斗的时候,不应该四处张望吗!” 龙崆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微的怒气。他是在岸边的码头看见酒吞童子的身影的,多亏龙崆峒没有那么快地登上人造浮台,这才没有让酒吞童子获得更多的信息。他在极东地区的身份公开级别是不包括龙家的,极东地区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出生在远东,非常小的时候就搬到极东生活的普通人。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是明白,可是你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你是一个值得我注视的对象吗?” 酒吞童子没有转过身,就这样背对着龙崆峒,说着嘲讽的话语。 “看来在六本木的时候,我果然还是看错你了。” 意识到酒吞童子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师,这时候要是表露出过多的情绪的波动,就相当于将自身置于下风,龙崆峒轻微吸气,恢复了冷静。 “你是说六本木马场那个事件吗?我难得会将表现的机会让给你,算是我对你的宽宏大量。” “是吗,你被电车残骸压着只剩半个身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龙崆峒收起准备战斗的姿态,双手交叉在胸前。 “哦?那在天守阁下方,是谁死缠烂打着要做先头,结果让我迫不得已也进去营救你?” 两个人相互揭着老底,不停地出言讽刺。不同的是,紧张的气氛却在不断地相互讽刺中不断攀升,甚至让人感到呼吸也变得有点沉重。 “那么,叙旧结束,继续之前的话题。泷川长生,没想到会在这个城市与你重新相见,要是有的选择,我可能会假装不认识你。” 泷川长生,是龙崆峒在极东的名字。毕竟龙崆峒去到极东支部,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幼就对当地的文化有兴趣,还是因为龙家将他作为一个眼线,埋藏在极东之中。 自从极东支部逐步脱离掌控以来,羿的人员被禁止出入极东,相当于是在对抗神的方面,与总部进行了隔绝。龙家自然不会允许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存在于周边,借以龙崆峒的自荐,展开对极东支部的一步步了解。 “要是有的选择,我可能会将你吊起来好好的拷问。现在,给我一个理由,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出走高天原,而且那帮人还如此配合你的行动!” 龙崆峒伸手,遥指着酒吞童子。 “配合说不上,那只是她的首肯,不然高天原不会任由一个没有被使御式神出走。” 酒吞童子转过身,不屑地望着龙崆峒。他的眼神,宛如就像是在俯视龙崆峒一般,令龙家的公子感到了些许的不适。 “‘她’?你难道是指伊邪那美命吗!” “欸呀呀,你知道这么多就够了,更多的,你就算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 红发红瞳的青年笑笑,“对了,我想你很奇怪吧,你明明知道我的‘名’但是却无法和我建立使御的关系,是不是让你苦恼了许久。” “可惜我对于式神这种对于‘鬼’的使御方式,从来不会认可,就算能够对你进行使御我也不屑于这么做。” “鬼”是极东地区对于危害人类的神的称呼。因为远东地区出现的神几乎没有对于人类友善的,所以远东是不避讳使用神这个称谓的。但是在极东和其他地区,似乎对于危害人类,心存毁灭之意的神,有着另外的称呼。实际上,这些不危害人类的神,只是难得在疯狂上,没有针对人类罢了而已,非要形容,大概就像苏星极那样,视人类为蝼蚁,对于人类的的生死存亡没有一丝的兴趣,本质上还是疯狂的怪物,哪怕是见识过其他地区的神的苏星极,也并不打算改变称呼。 “那如果我要说,我给你这个机会,你难道是要拒绝?” “很抱歉,我的立场早就陈述过了。” 红发青年见到龙崆峒的反应如此的果决,笑意更加浓烈,“这么说,我们是谈崩了,很好,我早就想看看长生你到底向我,向他们,隐瞒了什么。” 龙崆峒冷笑,放下手,做出准备的姿态。他的手中没有一件武器,只有并拢着的手掌。这个手掌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在龙崆峒摆出战斗姿态的时候,颜色隐隐能看到青铜绿色。 “我像在那之前,你恐怕要将你的秘密,和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帮助远东的鬼,一一吐露。”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酒吞童子手放在腰间的太刀刀柄上,慢慢地将刀拔出。就算是以太刀的标准去衡量,酒吞童子这把刀也有些过长,刀身闪耀着冷冽的光芒。仅仅只是看一眼,就感觉如坠入冬日之中。 这把刀的名字是童子切安纲,是神话之中的源赖光斩杀酒吞童子所用的名太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用来斩杀他的太刀,竟然会落入他的手中,而且据他所说,这把刀在他化身为鬼的时候,就佩戴在他的腰间。而且不可思议的是,随着酒吞童子的化身为神,藏于东京博物馆的童子切安纲转瞬之间便断成数截,似乎是因为出现了更加强大的同名,弱小的自我毁灭来为强大着铺开道路。 酒吞童子双手握持,将刀举过眉目,刀尖随着刀的弧线和重力微微下垂,对准着龙崆峒的右手,摆出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上段霞构。武士的动作,很难想象,哪怕到了现代,还会有着坚持武士传统的人。 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获得了“天皇杯”,是剑道上的天才。但是这个天才,竟然会对一个赤手空拳的人,使用上段霞构,而非中段构或者肋构,实在是让龙崆峒有点困惑。 不过来不及思索了,酒吞童子的刀刃闪着寒光,向着龙崆峒攻了过来。 这位少年冠军,向龙崆峒一遍又一遍地展示着他那精湛的剑道技术,攻守合一,构段之间转换灵活而巧妙,同时也具备着难以想象的迅猛。直到这个时候,龙崆峒才意识到,之前酒吞童子的战斗,实际上都没有使出全力。 那个动作,那个灵活,那个迅猛,完全不是旁观时的级别,可以说比起现在他所展示的剑术,之前的剑术就像是三岁孩童无意义的乱挥罢了。而就是这样的乱挥,也足以让高天原中的大部分人,尊敬地叫他一声“大师”。 然而龙崆峒也不落下风,依托着人类极限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化解了酒吞童子的进攻。很难想象,一个只用掌来战斗的人,竟然和一位使用剑道的大师,战的难舍难分。实际上,在于苏星极的战斗中,哪怕持有者难以逾越的长度优势的苏星极,也很难再龙崆峒精湛的体术面前获取太多的优势。 酒吞童子似乎也明白了龙崆峒的体术是多么的强大,仅仅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使用了上段的姿态,现在不断地使用中段转换下段的攻击,来保护自身的破绽不让龙崆峒有机会攻击。 而龙崆峒事实上也是如此,只是进行着不断地防御与回避,似乎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但是气势却越发地高涨,毫无疑问如果酒吞童子露出足够的破绽,这个体术大师就会对他发起足以决定胜负的攻击。 他们之间都没有使用神之力进行碰撞,因为这纯粹是武人之间的决斗,两人并不想使用超乎常识的力量。更何况,酒吞童子的神之力,和龙崆峒的神之力,都不是主要进行进攻的。 红发的青年转换成下端构,挑起太刀。这一击看似是朝着龙崆峒的手去的,但是他很明白,这个红发的家伙,在回避之后就会攻击体,可以说这一招不过是虚晃一式。 龙崆峒并没有上钩,而是伸出手掌,灵活拍打在刀刃上。 这个动作看上去无异于自杀,相当于让酒吞童子切开他的手心。然而酒吞童子明白,龙崆峒的手掌在泛着青铜光泽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的坚硬。 微微转动刀身,让刀刃摩擦着划了过去,发出一阵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手腕转换,进行一次回斩。这次龙崆峒没有选择继续硬碰硬,而是精准地回避开。 一次又一次地回避,一次又一次的防御,一次又一次地进攻,酒吞童子的精力没有一点衰减的样子,反而速度越来越快。 僵持不是永久的,再完美的防御,再无缺的回避,也会有失误的时候,虽然两个一个是神,一个是运用着神之力的人,那还是不可避免。 酒吞童子在龙崆峒的引导下,刀逐步地举过脖子。终于酒吞童子的姿态切换到了上段,要对同样在上部防御的龙崆峒展开攻击。龙崆峒第二次地用手去接住了酒吞童子的刀刃,同时左手出手,轻轻地砍向酒吞童子的腰部。 红发青年还在上段姿态,来不及收势防御,眼看着就要被击中。 一声闷响,反而是龙崆峒的腹部被一把肋差刺穿。 龙崆峒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而酒吞童子没有给龙崆峒缓过来的机会,将肋差在他的腹部搅动了一下,利落地拔了出来。 反作用力让龙崆峒不自觉地后退,扶着码头的栏杆,捂着肚子坐下。 他这才明白,酒吞竟然在龙崆峒接下太刀的时候,直接放开了太刀的势,左手拔出肋差将他刺穿。 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太刀,“很抱歉,我虽然很想用完全的剑道与你战斗一次,但是,生死搏斗不是武士的对决。” 肋差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酒吞童子露出了妖异的笑容。 “哥哥!” 似乎是看到了龙崆峒的惨象,浮台上一名女性站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龙崆峒的脸色才彻底地变得苍白。 第四十二章 开天辟地,其之二 “哥哥?” 酒吞童子振去肋差上的血珠,将肋差慢慢地收回背后。龙崆峒的脸色阴沉,似乎无法回应酒吞童子的话语。就连他也没有想到,龙潇雨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明明他能够确信龙潇雨不在浮台里。 “啊,失礼了。”酒吞童子意识到龙潇雨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不善,鞠躬道,“想必你就是龙家的大小姐了吧,在这种情况下与你相见,实在是抱歉。” 而龙潇雨的手中已经出现一把亮黑色的镰刀,负在背后,俯视着下方的酒吞童子,“说出你的来意!” “我只是想要曾经的友人,泷川长生叙叙旧罢了。不过你之前用的一个称呼,我非常的感兴趣。” 请指教。红发的青年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要说的早已表示在了脸上。他似乎对于龙潇雨的兴趣远高于在一边沉默着说不出话的龙崆峒,甚至转身面向龙潇雨。 “不许……这样说话……”龙崆峒缓缓地站了起来。虽然他还在不断地穿着气,但是腹部的伤口早已完美地愈合,只留下一滩的血迹。 “她想必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妹妹’了吧?我明明记得你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没想到居然会是奥丁的伴侣。”酒吞童子的脸上带着笑意。这个笑容在龙崆峒看来是那么的讽刺,仿佛酒吞童子就是故意如此说的一般。 “明知故问!你与盘古合作了那么久我到底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龙崆峒向着酒吞童子出掌,却被他轻松地避开。举手刀柄下敲,重重地打在龙崆峒的脊椎上,硬生生将龙崆峒击倒在地。仅仅如此简单的动作就将龙崆峒击倒,龙潇雨的眼中流出惊讶的光芒。 “虽然你的恢复力更强,但是在痛觉还没完全消退之前,我想你还是不要挑衅我为好。” 没有看着龙崆峒,而是抬起头,“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与长生好好叙旧而已。” “你想必就是那个‘酒吞童子’了,贵宾前来未能远迎实在是有失主人的风范。”龙潇雨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她的周围似乎也出现了一圈能将阳光吸收的光环,四周的亮度降了下来。这是乌鸦之神的形态之一,她既然如此明显地表现了出来,意味着她现在正在处于愤怒之中。 “欸呀呀,你们国家的礼仪还真是周到呢,不像你的哥哥那样,粗鄙野蛮。” “你!” 龙崆峒想要爬起来却被酒吞童子用刀直接刺穿了背部,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我评价一个人可是很公正的,从未有人会怀疑我的评判。” 酒吞童子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只不过这次带着些许的不悦。龙崆峒咳出一口鲜血。对于他来说,之前的一招失误,现在带来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可以说,虽然酒吞童子没有更进一步,但是毫无疑问龙崆峒已经输了。 尽管酒吞童子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龙潇雨还是站在观景台上,俯视着,不断地施加着来自于乌鸦之神的威压。红发青年对于龙潇雨能如此的克制感到了一点的意外。 “欸,你这个妹妹居然会对于你的惨状视而不见,你不是说她小的时候非常地粘你吗,几乎和你形影不离。” “哈,哈,哈,那是过去的事了。” 尽管还是在不断地喘息,龙崆峒还是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酒吞童子得到龙崆峒的答复,歪着头。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那——么的和你形影不离的妹妹,现在竟然会对你袖手旁观?” “住口!不要再说下去了!”龙崆峒挣扎着想要站起身,酒吞童子却加大了在刀上施加的力,强行压着龙崆峒。酒吞童子慢慢地蹲下身,凑近龙崆峒的耳朵: “让我猜一下吧……是因为奥丁?” 身子一僵,龙崆峒虽然不断地摇头,口中还是缓缓地说了出来:“……是的。” “这个家伙的魅力有这么大吗……居然可以让原本形影不离的兄妹现在形同陌路?”酒吞童子的声音越来越轻。 这样轻柔的声音,让龙崆峒的脑海之中又浮现起了,当初与苏星极的战斗。 那场战斗,两人是势均力敌的,只不过到了最后,龙崆峒因为精神无法维持如此长时间的战斗,出现了松懈,这才让苏星极胜出。 “真是辛苦的战斗。”那个时候,他能清晰地回忆起,苏星极脸上的轻松,以及隐约闪过的不屑。虽然是苏星极扶着他站起来,他还是无法消去这份芥蒂,并不断地扩大。当龙家所有的人都承认了苏星极的地位的时候,他还是坚持着他的立场,认为苏星极不配与龙潇雨在一起。最后还是老爷子出面压制了这件事。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苏星极的称为里,带着强烈的鄙视的原因。 更加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在哪个时候,苏星极扶着他来到龙家本家的大堂,龙潇雨第一问的人,竟然是苏星极,而不是他这个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哥哥!苏星极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将他的妹妹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为此与老爷子顶撞。 一股深黑色的物质在他的精神领域慢慢地凝结,而龙崆峒,则被苦痛的回以所纠缠,无从发现。 “欸,没想到奥丁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过分呢。” 酒吞童子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传来一般,龙崆峒也没有心思去发现到底是为何,只能机械地回以“嗯”。 “真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 没错,一定是苏星极的错,一定是他用了什么奇怪的手段误导了他的妹妹,她一定不是真心的,只不过是被那个卑鄙的家伙所操纵了!龙家的所有人都被那个小人所欺骗了! “那可真是不得了呢,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酒吞童子仿佛能够看见他的内心一样,慢慢地追问道。 不能这样!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一定是有什么蹊跷在里面!我一定要阻止那个小人的卑鄙行径! “那么,我们是谈妥了,来和我一起去打倒奥丁吧,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他的卑劣行为。”酒吞童子拔出插在地上的太刀,将血振去,收入刀鞘。 仅仅是那么一瞬之间,龙崆峒的思想中划过了一点点的不妥,转瞬之间就被深黑的物质所吞噬。划过的时间是那么的短,以至于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便缓缓地站起身,点头。 “合作愉快,我们又是搭档了。” 酒吞童子伸出手,微笑着。而龙崆峒则机械性地回应,与红发青年的手握到一起。 · “……” 闭着眼睛的盘古霍然睁开眼,紫色的眼瞳中流转着虚空一般的神光。他的眼瞳是那么的神采,以至于神农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直视。 两人浮在半空中,俯瞰着浮台中央的景色。那里是一个举办中型宴会用的露天场地,无数的人在其中停止着,保持着被时间停止时的动作。而在场地的正中央,一名有着暗红色长发的女性,无力地倒在地上。 她的胸口还在不断地起伏,脸上的红晕没有消退。她的手边一个装着与她的头发颜色还要深的红酒的杯子,已经倾洒了大半,地上也有一片红酒的痕迹。她也是这群人中间,唯一还能保持正常行动的,只不过她的口中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无法起身。 身上的黑色礼服有了些许的脏污,到底是因为红酒的倾洒还是地面的不洁,没有人能回答得上来。 “没想到,这次昊天意外地干脆。” 神农俯视着下方的女性,向着前方的盘古说道。他所说的昊天,也就是之前一直在盘古肩上乖巧地睡着觉的小鼠,现在正在女性的附近,贪婪地舔舐着地上还未干的红酒。 小鼠似乎非常喜欢红酒的味道,甚至还钻进了杯子里。 “昊天这么配合我们的行动,可以说是节省了不少的时间。”盘古也点头道。 昊天,也就是小鼠,有着镇压的能力,通过一个小小塔,对于女性的精神进行了镇压效果,使得精神投影程度极大的降低。不同步才导致了女性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 “不过九黎壶反抗如此的剧烈,这和我们当初设想的似乎有不小的出入。” “的确,我们本以为,她也是神,在利害上会与我们达成一致,没想到会遭受如此严正的拒绝。”盘古的紫色眼瞳,视着女性,其中的神色就算是神农也无法看清。 “难道说,九黎壶对于人类产生了依赖?这对于神来说是多么的讽刺。我们身为怪物,身为那些软弱的家伙所敬称的‘神’就应该贯彻在来自我们在对立面的立场,而不是要去对人类施以援手。” 盘古的话语中带着冷漠。神农无法回答盘古的话语,只能沉默着。自从盘古在轩辕身上得知了昆仑之镜和伏羲女娲奥丁等人也在,亲自动身前往昆仑仙境,直到神农成功带回东皇钟,与盘古汇合,那个原本和气的少年,就消失不见,只剩这个冷漠果决的神。 尽管他还是不断地去推动者计划的前进,但是神农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其中在昆仑仙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行程居然能让这个只是不甘的少年变得冷漠。 盘古挥手,一个紫金色的小壶从场地中女性的腰间脱离,升到他们两人的面前。小壶上篆刻着日月山河飞禽走兽,仿佛在上面就有一个世界一般,令人啧啧称奇。而实际上,在这个小壶之中的确藏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随着小壶被盘古握在手中,女性身体逐渐透明,只留下一颗暗红色的神格,发着黯淡的光芒,静静地躺在地上。见到女性消失,小鼠叫了一声。盘古抬手,小鼠便出现在他的肩膀处。 “那么,现在条件都齐全了,让我们开始吧。” 第四十三章 开天辟地,其之三 一挥手,灰白色的八足骏马便化为火焰,消失不见。通过斯莱布尼尔的臣服,苏星极强行用他的神之力,对斯莱布尼尔的构造进行了改进,使得他的肉体的分解和重组加快,以方便苏星极随时的召唤。 而平时,斯莱布尼尔保持着神格的状态,被苏星极收在口袋里。比起之前还未臣服的状态,它的神格已经小了很多,大概只剩一个小钢珠的大小。这是因为他的大部分神之力都由苏星极来供给,它只需要保持一个能够进行身体指挥的魂之境和维持魂之境的基本神之力足以。 若是放在以前,以斯莱布尼尔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撼动轩辕的,但是现在有了苏星极的神之力作为支撑,他相当于有苏星极一部分的力量。 只不过,这种力量是以自由为代价。 一步步地走在略显松软的地面,苏星极一步步地靠近靠着墙躺在地面上的女娲。与她保持了大概45步的距离,青年俯视着这个闭着眼睛的神。 “不要装了,我想你早就醒了。” 女娲没有一点地回应。这个状态的确会给人一种早已不省人事的感觉,但是苏星极不会这么以为。女娲就算在盘古等人中,拥有着最弱小的身体力量,却还是远超一般人。苏星极对于自己的力道掌握非常有自信,依照他对女娲身体素质的了解,这个女性恐怕早已恢复意识多时,只不过现在正在演戏罢了。 青年手中出现冰蓝色的长枪,眉头微皱,抬手刺下。女娲见事情不妙,下意识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回避了苏星极的一枪。 他没有使用奥丁的神之力来对女娲的未来进行锁定,所以现在的昆古尼尔,还不是那个“必中的流星之枪”,女娲也才有机会回避。 意识到事情败露,同时也对苏星极的手下留情感到屈辱,女娲露出不悦的神情:“奥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你问问你的哥哥,可能会更好。” “!”女娲讶异地回头。在天台的顶上,丰神如玉的男子坐在上面,长发飘飘,身着一身长长的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的手按在琴上,似乎方才进行了一场演奏一般。他的名字是伏羲,也是女娲的哥哥。 “奥丁,我们的行为还是瞒不过你呢。” 伏羲笑笑,手没有动作,但是已经能看到紧绷的血管。看来对于直接面对苏星极,伏羲感到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青年摇摇头,“就算是瞒过了我,你也没办法瞒过时间。” 女娲急忙跳到天台之上,站在伏羲的身边。 “哥哥!你不是说要陪师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师傅将我送过来的,他实在是无法对师兄放下心来,希望我能在还来及的时候劝阻他。 “但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伏羲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似乎有点自责。 “师兄他,自从与昆仑之镜接触以后,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仿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也从之前那样的柔和变成充斥着我们无法理解的混沌……”女娲也低下头,轻声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师兄他,一直都是这样的钻牛角尖,一直都是这样的倔强。”男子摇摇头。他的这个动作可谓是极具杀伤力,淡淡地阴郁和悲伤从眉间流露出来,就算是古稀老奶奶也会少女心绽放。当然要是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恐怕老爷爷会困扰的。 “奥丁,你一直都是一个冷眼旁观以至于冷漠的人,可能对于我们你从来都没正视一眼,但是现在,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伏羲将目光转向下方的苏星极。青年似乎对于这种俯视的视角没有一丝的愤怒,反而一副悠然自得地样子,靠着对面天台的墙壁,抱着长枪坐了下来。正是因为他从来不会正式伏羲等人,所以才对这种视角没有一点感觉。就像普通人会对于蚂蚁在高处,俯视着他而感到不爽吗?一样的道理。 “说吧,还有少说那种否定自身的话语,既然选择成为了神,就不应注意其他人的态度而拖累了自己。” 苏星极清闲地样子,与黄浦江上逐渐升起地压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还哼着不明所以的小调。 “你还是这样,像导师一样不断地去纠正我们幼稚的行为。”伏羲回头看了一眼女娲,女娲则感到些许的不好意思,别过头,“我一直都不能理解,在你看来,神应该是什么样的,而师兄,盘古他,能不能称为一位神?” “盘古他还不够资格,他还是那样地软弱,不能坚持自己的执念到最后。明明向着内心中的疯狂合二为一,却在关键的时候做出不符合自身的疯狂的选择。只能说,他还是一个少年心性,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一点的成长。” “可是那个不好吗,我们都做不出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聚集在一起,有着这样难得的一个抱团取暖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中,获得一个能够取暖的地方,实在是太困难了。” “你要是这样想,那我恐怕永远不能将你当做一位神,而只是一个叛逆期的小孩罢了。所以我也不会出手去管那个时候的盘古,因为我认为,每个人都会有叛逆的时候,过去了反而会更加地确信心中的执着。” “奥丁,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看待我,和我们吗。” “那个啊,你恐怕理解错了什么,正如你之前说的那样,我对于脆弱的家伙给予一点的视线。” 苏星极抱着长枪,挥挥手。 “还是老样子。那么,作为回答的谢礼,我给你讲一个神话吧,是师傅在我很小的时候,哄我睡觉的。” “呃,我不困,而且就算要睡觉,这里睡也太过于不舒服了点,虽然已经松软了许多。” 没有理会苏星极装傻的答案,伏羲缓缓地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还是一片地混沌。在这混沌之中,有十种不同的物质,凝结成了十种不同的物器。这十种物器相互依偎着,又过去了无数的时光,其中的斧型对于无边无际的混沌感到了厌烦,和其他的九个器物商量着,创造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摆脱这个一成不变地混沌。其他器物一拍即合,将力量灌注在斧头上,斧头秉承着诸位的力量,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那就是我们现在的世界。” “欸,开天辟地嘛,盘古的神话我还是看过的。话说你不就是想要提醒我十种器物聚集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嘛,何必现编一个。” “不,奥丁,我编不出这样的故事,非要说的话,其实只是师傅拙劣的写故事技巧罢了。”伏羲轻轻地摇头。长发随着他的脑袋的晃动而不断地摆动,足以迷倒完全女性的光景,就算是女娲,看的也有点失神。 “昆仑之镜是时间的反射,师傅与昆仑之镜接触了那么的久,一定看到了什么的时间,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 “而且盘古也是这么相信的。”苏星极站了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所以他想要创立一个新的世界,首先要收集齐十种器物。而对于器物来说,神的器物是再完美不过了。” “实际上,我们手上已经有了镜,塔,斧,琴,石,剑,鼎,钟,只剩印和壶了。” “那估计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师兄已经拿到了印,壶,现在估摸着在酝酿吧。” 伏羲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按在琴弦上的手也在不断地颤抖,“是吗……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过开天辟地啊,以旧世界的混沌之中,诞生出他所理想的新世界,挺不错的选择,他也成长了。” “可是你难道不感到紧迫吗,他就要摧毁这个世界了!” “那不是正好,你们要的,不就是一个新的世界吗,一个没有那么冰冷,疯狂,浑浊的,理想的世界,梦幻的堡垒。” “……所以我无法拒绝,我们都无法拒绝。”伏羲低下头,看不出他的神情。 “多好,不满足于魂之境的完美世界,将这个令他疯狂的世界改变,甚至不惜重新创造,这难道不就是‘盘古’吗?神话之中,那个醒觉,那个开辟,难道不就是为此吗?” “奥丁……” 伏羲说不出话语,只能望着苏星极。这个青年,第一次向他展示出可怕的一面,不是力量,而是那种疯狂。这个冰冷的青年,让伏羲感到了一种恐惧的气息,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深不见底的力量,还是那个可怕的精神。 “奥丁,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理解我。” 紫发的青年出现在伏羲与女娲的背后,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小塔镇压住,在原地动弹不得。小塔的主人趴在盘古的肩膀上,啃食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饼干。这个可爱的小生物,很难想象就是一招就将两位神压制的存在。 “理解说不上,只不过你终于肯做出了选择,我也算是少了一个后顾之忧。” “后顾之忧吗……奥丁你说话还是这么的犀利。” 盘古抬手,伏羲与女娲瞬间就失去了意识,眼睛变得毫无神采,机械地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小鼠吃完手中的饼干,满足地蹭了蹭盘古的脖子,悬浮在空中的小塔也消失不见。 不过这对于盘古来说,已经足够了,一挥手,伏羲和女娲的身体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一把古琴和一个五色的石环悬浮在半空中。 盘古等人并不是拥有着标准的多面体形状神格的神。他们的神格都变为他的手中的武器,并陪同着他们直接进行战斗。这也是为何,他们所用的武器,除了轩辕,都是一些看起来就不能用来战斗的器物。因为那就是他们内心疯狂的表现。 “那么,我在江上等着你,如果你还想要维持这个世界的话。”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理由我也不想多说。” “果然吗,那个女人还真是幸福。” 盘古一挥手,身形化作一道紫色的光,冲向江上的浮台。 第四十四章 开天辟地,其之四 “没想到哥哥他竟然会选择和他们合作……”龙潇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收起黑色的鸦翼,平稳地落在苏星极的旁边。青年回头望了一眼江面的方向,视线却被天台所阻挡,眉头微微皱起,挥手,由粉末组合成的天台转瞬之间塌下,留下一座小小的灰色山丘。 原本平静的江面现在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漩涡所覆盖,停靠在附近的船舶因为波浪而不断地晃动,多亏了特制的锚,才没有让那些产生位移。而一名紫发的青年,立在江中最大的一个漩涡之上。九颗闪着不同颜色的光球环绕着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九个有着不同种类神之力的光球,就是代表着那些器物。 强大的神之力冲天而起,实质化的力量形成十色的光柱,通天贯地。这个程度的神之力,就算是没有一点点的基础的普通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周围的元素被不断地搅动,以超高的速度旋转,这样的速度下,除了暴风眼的地区,都无法对元素进行使用。 那不是一种封印神之力的方式,只是一种现象的副作用,就算是苏星极,也没办法强行打破这样的封锁。 “那的确是他的错,被自己的内心所围困,被酒吞童子所利用。” 面朝波涛汹涌的江面,蓝发的青年注视着中心的紫发少年。而少年,也看到了苏星极正在看着他,回以微笑。那并非什么友好的消息,但是苏星极不能从其中读出敌意的信号。 “……”龙潇雨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只能随着苏星极一同望着江面。 “你,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吗,还是说坐看他称为新的神灾?” “这件事上,有人会比你我都要着急。” 随着苏星极的话语,原本被时间静止的人群中,一股股神之力冲天而起,数名面相各异的人打破昆仑之镜的时间封锁,升空,向着江面的少年冲去。 “那些人……我记得神格共鸣装置显示他们是毫无异样的普通人啊……” 龙潇雨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人,拿出手机反复地确认。 “他们只是一些体内潜伏着神的普通人罢了。” “那也不可能啊,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全都在现在这个时刻觉醒?我也感觉到盘古将他的精神领域扩散,不可能是盘古所唤醒的。” “当毁灭的力量出现的时刻,哪怕是再腐朽的世界,也会生出用以守护的力量用以对抗,去避免它的灭亡。” 苏星极冷漠地看着那些奋不顾身去冲击盘古的家伙。他有超过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些新生的神,无法接近这个神之力的暴风眼。而现实也如他所想的那样,他们仅仅只是接触到风暴的外围,便被暴风强大的吸力,将身上的神之力完全地抽干,枯瘦地落下,摔成肉泥。 “你这么说……太过于抽象了,我能不能理解为世界为了自保所以将那些普通人强行转换成神,用以中断盘古的行为?” 更多的神之力显现,不断地冲向盘古的暴风。 那不过垂死挣扎罢了。苏星极动着嘴唇,声音却没有发出来。 江上的船舶还是无法在如此强大的暴风中保持,船身被折断,剩下的一部分还在锚的作用下苦苦挣扎,其他的则旋转着飞了出去,在空中被碾碎挤压成细小的粉末。而粉末又被不断地碾压,化成苏星极看不见的微小粒子。 暴风眼中的光景越来越暗,九颗光球旋转得越来越快,暴风的速度和范围也在不断地扩大。更多的神觉醒了,奋不顾身地冲向暴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龙潇雨可能不会相信,一个城市之中,竟然有着如此之多尚未觉醒的神。 此时,中心的盘古终于动了。他的手中出现一把小手斧,发着紫色的光芒,高高地举过头顶,隔空劈了下去。 他所劈的方向地面瞬间裂开,整个城市都在不断地晃动,像极了惊恐的模样。原本平整的地面和宽阔的大路,被劈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峡谷,不断地有高楼因为地基崩毁而坠入进去。那仿佛就像是地狱的大门,不断地吞噬着现实的事物,没有一点满足的迹象。 盘古又抬起手,地面上的峡谷像树枝一样分裂出许多的枝杈。这些枝杈快速地延伸着,毫无疑问放任下去这个城市将会成为树木一样生长的第一个牺牲品。 昨天还是五光十色,充斥着文明的气息与腐败的城市,现在却遭受着末日的侵袭。然而苏星极能够明显地感受到,盘古还未完全吸收其余九种器物的强大能量,这样的攻击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要是真的让他吸收完全并融合贯通,将这个星球在一斧之间一分为二,成为可能。 龙潇雨也有了这样的预感,不安地来回望着苏星极,和暴风中心的少年。 “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不被盘古毁灭,是吧。” 青年仍旧是望着风暴中心,和已经见了底的江面。奇迹的是,那个人工的浮台还是保持在原地,没有被着巨大的神之力的暴风所搅碎。那是因为苏星极早就在盘古进行这个仪式之前,就用昆仑镜将浮台的时间独立了出来。只要昆仑之镜不破碎,或者失去所有的力量,浮台就不会受到现在时间的影响,还能平静地保持着静止的状态。 “我……”龙潇雨因为苏星极的话语而说不出话,迟疑着。终于,她拍了拍脸颊,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我果然,还是没办法看着这个世界接受它的末日,尽管我和你一样认为这样的世界是那么的疯狂,那么的腐朽。” “你还是愿意相信人类的未来吗。”苏星极转头,看着龙潇雨。 “我,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就这样让世界迎来终结,实在是太过于粗暴了……”龙潇雨有点着急,没办法组织好回答。 “既然是你说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苏星极的手中出现一颗干瘪的棕黄色种子。“世界之树,即是世界不朽的体现,也是世界的根源。” 甩手,将种子扔向远处的巨大峡谷。种子以极快地速度,冲入大峡谷,并在大峡谷的上方,以极快地速度成长,转眼之间根须就大到足以横跨大峡谷。树的根须扎入大峡谷两旁的地面上,树冠广阔而茂盛地展开,翠绿的树叶不断地摇动着。 这个树冠足足有城市的四分之一大小的树木,形成了一道屏障,在暴风与地裂中,划出了一道安全的区域。苏星极又一挥手,树木的成长停了下来。 “尤克特拉希尔……奥丁你果然还是拿出了它。” 少年在暴风眼中轻声说道。尽管他没有刻意放大声音,但是随着暴风的传递,扩大到整个城市的范围。 苏星极和龙潇雨的背后伸出双翼。青年拉着她的手,带着龙潇雨来到树冠之下。 “盘古那里的元素已经非常的不稳定了,我特地制造出的这个地方是这一片区域中唯一一个平和的地方,你好好地呆在这里。” “不行,不能放心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东西。” 龙潇雨出乎意料地拒绝了苏星极的提议。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能力对于这个暴风来说是那么的弱小,但是还是说出了反对的意见。 “我……没办法放心你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的东西……”龙潇雨似乎有些犹豫,还是将话语说了出来。 苏星极忍不住轻轻地出气,摸了摸龙潇雨的头。柔顺的触感从手中传递过来,青年力道很轻,完全不会破坏她的发型。 “不要将我当成小孩子!”龙潇雨有点生气地挥开苏星极的手。 “那就一起来吧。” 握住龙潇雨的手,拉着她,飞入神之力的风暴。 · “真是壮丽的景象。” 酒吞童子坐在码头上,望着面前的暴风,和中心的紫发少年。对于由他一手推波助澜产生的景象,红发青年享受的表情完全地表现在了脸上。这种毁灭性的景象,压倒性的神之力不断地击打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衣服停地抖动。暴风之中,离中心如此之近的地方,面临着随时会被狂暴的神之力撕裂的风险,还能露出如此兴奋的表情,让人不免怀疑他是一个疯子。 而事实上,他的确是一个疯子,不疯狂怎么可能会成为神。 “盘古啊,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酒吞童子笑着,轻声说道。 突然远处又出现一道强大的神之力,红发青年霍然回头。这个感觉,他不会感觉错的,那是属于奥丁的神之力。 “奥丁,你果然还是要阻止吗。” 奥丁冷漠的表情浮现酒吞童子的脑海中,他忍不住抱着胸,不断地颤抖。 “好痛苦啊好痛苦啊好痛苦啊好痛苦啊,看不到这个家伙绝望的表情,我好痛苦啊啊啊啊啊啊。”大吼了出来。 远处的神之力不断地膨胀,化成一颗巨大的树木,扎根在城市的天际线。那棵树的名字酒吞童子再熟悉不过了,尤克特拉希尔,北欧神话中的世界之树,是世界的不朽的象征。 奥丁会选择在此时拿出世界之树,恐怕是为了稳定这个城市的基础,不让这个建立在烂泥地城市不会那么快地崩毁。看来是已经决心要拯救这个城市,这个世界了。 “奥丁啊,你会给我展现出什么呢,请容我好好地看看吧。” 酒吞童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开天辟地,其之五 对于龙潇雨的一同前来,盘古尽管感到了些许的惊讶,还是没有停止仪式的举行。他伸手抓住一颗黑色的光球,将其完全地握在手心。与此同时,握紧的拳头也开始发出一阵阵的律动,宛如在演奏一曲音乐一般,高低起伏。 那些被强行唤醒的新生神,律动传入他们的脑海,立刻调转方向,向着苏星极与龙潇雨扑来。龙潇雨的背后的双翼展开得更大,一根根乌黑色的羽毛从鸦翼中飞出,不断地刺穿来袭的神。 稍微脆弱一点的神,还没能接下羽毛雨几下攻击便无力地掉下去,还有一些能够在羽毛雨中支撑一会的神,则被强烈的寒气所包裹,转眼之间冻结成冰,随后被羽毛雨粉碎。风暴中的神之力浓度越来越高,能够在风暴中存留下来的神,也不会是等闲。 他们不约而同地尖叫,向着苏星极两人发起新一轮进攻。 蓝发的青年手中出现一杆冰蓝色的长枪,他当机立断,将长枪直接投了出去。流星之枪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一个又一个地接连贯穿了来袭的神,在空中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冰雕。 不断有新的神因为世界的保护而升空,而更多的神被苏星极和龙潇雨所击落,昏沉的天空出现了冰雕不断地出现,坠落入大峡谷中的壮观景象,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场冰雹发生在大峡谷的上空。 可惜并没有任何的人能够欣赏到这样的景象,还活着的人都被昆仑镜的时间停止所封锁,完全不知道他们将会遭受多么恐怖的灾难。其中潜伏着神的人类,则当场觉醒,在推动中升空,然后在风暴的洗礼下,神的队伍变得更加强干。又在盘古的影响之下,不断地对苏星极发起进攻。 龙潇雨的脸上开始显露出疲惫的神色。如此之多,如此强度的神,没完没了地涌上来,以她的能力能够保持高火力输出这么久,对他来说可谓是超越极限。苏星极瞥了龙潇雨一眼,而身边的龙潇雨则对着他摇摇头,不希望苏星极为她担心。 青年暗自摇头。这么支撑下去,她可能无法坚持到进入神之力暴风眼的那一刻,他必须要表现点什么。挥手将昆古尼尔收回手中,直直地朝着地面扔去。神所组成的集群一看到苏星极将武器扔了出去,兴奋地大叫着。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流星之枪深深地插入地面,并以枪为中心,强大的凛风吹了起来。只需要不到十秒的时间,城市便被一层厚厚的白霜所包裹,不论是数百米的高楼,还是深不见底的大峡谷,上面都被白霜覆盖着。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冰白色,白霜之厚,甚至连被包裹的大峡谷都看不见,那里就像是一个平地一眼,高楼也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只剩一根根的冰柱立在冰白色地面之上。连盘古所在的江面上,也被白霜所覆盖着,神之力暴风甚至无法撼动白霜分毫。 盘古第一次见到苏星极使出了这样的手段,手的律动也因为惊讶而慢了下来。不过那些律动也没有意义,因为还在空中的神,身上也被白霜裹成一个巨大的冰球,狠狠地摔落在冰结的地面上,化为碎渣。 而新的神又因为苏星极的白霜所封锁,无法冲破。顿时,之前浩浩荡荡地神的集群,消失不见,只剩还浮在冰结的江面的上空的盘古,以及以他为中心的神之力风暴。 “……你什么时候会的这招?” 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霜的世界,龙潇雨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神之力不是那么的充足,忍不住问道。 “从我具备了将这个城市冰封的能力的时候。”隔着一条江边道路的距离,苏星极与盘古对视。紫发少年的眼神尽管藏着一丝地难以置信,但是被大量的自信所完全地覆盖。 苏星极能够感觉到,盘古的仪式已经进入了尾声,他的身边的九色光球都完全地融入了他的身体里面,神之力的强度也在飞速地攀升。 龙潇雨也感觉到了,盘古现在的神之力强度,完全可以被分入SS等级的上等。换句话说,他与耶和华奥西里斯不同,他现在的强度,不需要转化人类成为他的军队,他自己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级神灾。 神之力风暴戛然而止,转瞬之间,强大的神之力被完全地收入盘古的体内,天上也重新恢复了晴朗。只不过,在阳光之下,灾难诞生了。 因为昆仑之镜被盘古所吸收,苏星极失去了对昆仑之镜的操控权,时间重新恢复了运转,而浮台,也从独立的世界中脱离出来,躺在冰结的江面上。 老爷子从浮台最高的建筑中走了出来,望着白霜之城,而浮台之上那个持有者无法估量神之力的紫发青年,轻轻地叹气:“这就是你的计划?” 这句话毫无问责的意思,龙潇雨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于城市已经被毁灭,新的神灾诞生,他也是一副冷静的语气,冷静得不像是人类。浮台上更多的人意识到自己身处的近况,忍不住喧哗起来,甚至还有胆大的,直接对着老爷子问询。要是放在平时,无礼的人一个也不会有,但是这已经是绝境之下,本性完全地暴露出来。 其中胆小的,仅仅只是理解了自己的情况,到底昏迷过去。 老爷子也没有正面回答无礼地质问着,而是抬头,盯着苏星极。 “您可能要有一个不算是疼痛的噩梦了。” 苏星极没头没脑地回应了一句。 盘古霍然睁开眼睛,巨大的威压瞬间就将所有还活着的人类,除了老爷子之外全部压倒在地面上,无法动弹分毫。 手中出现一柄手斧,随手划了几下,一颗小小的黑色珠子就在半空中形成。挥手,在浮台上的人惊恐地注视先,缓缓地下落。苏星极赶紧抱住龙潇雨,挡在她的前方。 珠子接触到地面,毫无预兆地瞬间扩大,将城市完全地包裹。下一秒,黑色的球体消散,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白霜之城,地面空留一个巨大坑,地下还能看见不断涌出的地下水流。这个大坑,完美地替代了城市的位置,一望看不到边际。 空中,只剩下三个人影浮着。龙潇雨有苏星极的保护,没有被吞噬进入。盘古是使用者,自然能够抵抗这一招。但是苏星极,原本冰结的六翼,只剩下两片残破的冰翼,勉强能够维持着他保持在半空中不落下。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活下来。” 口中是这样说,但是盘古脸上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似乎早就猜到了苏星极不可能会如此简单地陨落。 “承你吉言,可惜我并没有看到我陨落的未来。” 苏星极的背后重新出现冰结的六翼,冰晶片一片片地飘落,在春日的照耀下形成闪亮的光点。原本还担心苏星极可能会有什么问题的龙潇雨,也稍微松口气。 “恭喜你,终于有了连这个世界都无法比拟的力量。”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开创一个新的世界。”紫发的少年盯着苏星极,缓缓地说道,“你,要阻挡我吗。” “受人之托。” 盘古的视线转向龙潇雨,却发现这个女性并没有在看着他。不明的感觉到些许的愤怒,盘古左手一抓,他与龙潇雨之间的空间被消除。然而龙潇雨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出现在他的左手边上,而是保持在原地。 仅仅只是极短时间的迷惑,盘古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龙潇雨在他消除空间之前,就移动到距离两倍的地方,而盘古只消除了一半的距离,才产生了龙潇雨其实一点距离变化都没有的错觉。不过以他这个级别,如果要看到再移动,哪怕速度再快都做不到,除非…… 她能看到盘古将要做什么。 苏星极的手中重新出现一杆冰蓝色的长枪,将它投掷向盘古。这个必中的流星之枪,只要不命中目标是绝对无法停止的,盘古深知这一点。不仅如此,透过与昆仑之镜的融合,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流星之枪是必中的了。 苏星极运用了奥丁的神之力,将他的短时间内的未来锁定了,只要时间还在行走,他的未来就会永远地被流星之枪锁定,直到它命中为止。持有昆仑之镜的盘古,明白了原理,自然也想到了破解的办法,那就是来到一个不被锁定的未来。 他在于其他九种器物融合的时候,不仅吸收了它们的神之力,还获得了它们的能力,其中就包括了,操纵时间的昆仑之镜的神之力。 运用来自昆仑之镜的神之力,盘古来到了数秒之后。正如他所推测的那样,必中的流星之枪,从他之前的位置穿了过去。必中的流星之枪,第一次落空了! “奥丁!你这一招已经被我看穿了!”盘古的手指出现一颗黑色的小球,他说着,对着苏星极弹了过去。到达苏星极和龙潇雨的身边,突然扩大,眼看着就要将两人吞噬进去,却还是被将将地避过。 苏星极自然是不可能会中如此明显的一招的,但是龙潇雨的神之力明明只有S,还是人类那种无法完全发挥的状态,怎么可能躲开能力完全碾压她的盘古的一击?难道说她真的能看到未来? 龙潇雨在空中转了一圈,无数地乌黑色羽毛出现在空中,朝着盘古,以极快地的速度飞去。但是那样的速度,在盘古的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一样,轻松地转身回避了过去。看来这个女人的神之力水平还是没变,变得是她那个完全不可能的预知。 盘古耳朵一动,捕捉到了密集而细小的破空声。他的感知告诉他,那是一片乌黑色的羽毛飞镖。这些飞镖在被盘古回避了以后,突然转向,又朝着他飞过来。 这种相似的方式,分明就是奥丁的昆古尼尔。盘古再度驱动时间的神之力,来到数秒之后。也正如昆古尼尔一样,这些飞镖完全地落空,没有再回头。 与此同时,身边突然出现了来自苏星极的气息,盘古急忙举起斧头回击。斧头的斧刃出出现一道黑色的波动,那是属于盘古的突破虚空的神之力。却没想到,这一个斧头落空了,苏星极的左拳击打在他的腹部,就算是盘古的身体,竟然也忍不住咳了一口血出来。 保持姿态,急忙拉开他与两人的距离,心中充斥着疑惑。 第四十六章 开天辟地,其之六 龙潇雨并没有在这样的时刻觉醒什么新的神之力,这样几乎是犯规的做法只会在小说里存在。事实上,因为苏星极给予她的“奥丁之血”,使得她能够在苏星极允许的情况下,获得苏星极的一部分感知能力。而苏星极的感知能力,有大部分都来自于奥丁的全知,这也就意味着此时的龙潇雨算是半个奥丁的感知,仅仅只是预测盘古的动作并进行反应,对于她来说易如反掌。 盘古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一点的,他开始猜测是不是苏星极将一部分的精神与龙潇雨同调,让苏星极预测到的他的行动,也同时传给龙潇雨。 这样看来就要用一点非常的手段才行了。 盘古不断地后退,苏星极似乎也没有继续穷追的打算,回到龙潇雨的身边。这对于盘古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他的眉心浮现一座古铜的小塔,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地旋转着。 这是昊天之塔,持有着封印与镇压的能力。以龙潇雨的神之力和盘古的差距,镇压只不过是一瞬之间。不过苏星极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青年的冰翼振动,产生出暴风,将飘落的冰晶片重新卷了起来。这个冰蓝的风暴似乎有着隔绝神之力传递的作用,盘古的感知无法锁定龙潇雨的位置。没有位置,昊天塔自然就无法进行镇压。 没想到奥丁对于他们的研究如此之深,不过那并不能够阻挡实力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盘古。 手中的斧头振动,盘古以极快地速度,一斧头就将冰结的风暴劈开。他的眉心再次浮现出古铜色的小塔,径直朝着龙潇雨飞去。 就在此时,他忽然之间,预感到什么事物即将贯穿他,力道用老的他只能勉强的挪动,以避开要害。一杆冰蓝色的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血不断地从创口出喷出。也是因为如此,小塔短暂地失去了盘古的神之力供给,被苏星极轻松地打回去。 不会错的,这把枪就是必中的流星之枪,昆古尼尔。他能见过无数的家伙在这杆强下垂死挣扎,做着无用的努力的滑稽景象,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难以置信地抬头,紫色的眼瞳完全地睁大,盯着苏星极,似乎在问为什么。苏星极没有直接回答,六翼一振,来到盘古的面前。尽管被贯穿了胸膛,盘古的身体没有结上一点的冰,血也以极快的速度止住。 伸手,将长枪拔了出来,一脚揣在盘古的腹部,将他踢飞好远。 “未来,是不可能改变的。” 盘古的心中宛如惊涛骇浪。苏星极的这句话,无异是将属于他的疯狂暴露了出来。他能明确地感觉出,苏星极的这句话中蕴含的事物是他究其一生都不可能触及的,来自这个星球甚至是整个宇宙的根源所在。 他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他已经达到了如此的强度,仍旧无法看穿苏星极。因为让苏星极疯狂的事物,他本能地去回避,拒绝着感知,只要触及到了一点点,也足以让他变成另一个不属于他的狂神。 “奥丁!你……” “……” 苏星极没有回应,端起长枪朝着盘古追击。而龙潇雨,完全没有听见苏星极之前所说的话语,乌黑色的飞镖再次朝着盘古飞去。这次飞镖的飞行轨迹,完全没有在瞄准着盘古,而是封锁了盘古的行动轨迹。 这样手段对于盘古来说自然是没有意义的,一挥手,乌黑色的飞镖就被黑色的小球一一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胸口那个被昆古尼尔贯穿的大洞也早已愈合,除了衣服沾满的血迹和上面的洞,胸膛一片平整,仿佛他之前根本没有被贯穿。 那是来自于崆峒的神之力,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对身体进行修复,使得伤痛是绝对无法影响盘古的发挥。而之前的持有者,龙崆峒,也因为崆峒的超强再生能力,获得了“不死之龙”的称号。 对于疾驰过来的苏星极,盘古选择了制造出一个黑色的小球,弹向青年。不同于之前他所制造出来的小球,这个小球速度很慢,却不断地膨胀,还没飞出多远,大小已经快比人头还大了。 如果放任这个小球下去,苏星极和盘古不会有事,但是对于龙潇雨来说,就算是她知道提前撤离,也无法超越小球的膨胀速度。 苏星极眉头微皱,枪尖调转方向,伸入小球的中心。此时的小球的大小已经快和一个人差不多,苏星极的左手手掌也完全地没入黑色球体边缘。 盘古当然不会闲着,趁着苏星极出手解决黑色球体的时刻,手斧一划,破开空间来到龙潇雨的背后。龙潇雨自然是早就知道盘古的意图,早已飞离,同时还不断地撒下乌黑的羽毛用于阻挡盘古。 黑色的球体中心被枪尖接触的一瞬间,突然扩大将苏星极吞了进去。龙潇雨也看到这个情况,忍不住担忧地望过去。当然她还不知道的是,来自于奥丁的预判不再出现,她的背后被盘古劈开,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没有了奥丁的预判能力,龙潇雨的速度在盘古的面前不值一提。 无力地从空中掉落下去,她现在的伤势之重,就连黑色的鸦翼也无法保持,血不断地从背后的巨大伤口喷出,成为一个可怕的景象。 一挥手,下落中的龙潇雨被冰结成的柱子稳稳地接着,背后的伤口也被苏星极用神之力及时止血。不过毕竟还是巨大的伤口,龙潇雨的面色苍白,似乎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识,昏迷了过去。冰柱宛如有生命一般,缓缓地将龙潇雨完全地包裹,保护在其中。 盘古原本就不指望那个黑色球体能够阻挡苏星极多久,,苏星极会挣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青年的愤怒,还是超越了盘古的预期。 金色的眼睛盯着盘古。盘古第一次见到苏星极金色的瞳仁,仅仅只是简单的四目相接,恐惧感油然而生。他这个等级的能力,苏星极仅仅只是对视,就能给予他强大的恐惧,差距已经不能用天地云泥来形容。 “看来,是为你的叛逆所付出代价的时刻了。” 苏星极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句,却宛如重锤一样敲在盘古的太阳穴,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 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苏星极的力量,盘古也不得不拿出全力。他仰天长啸,转瞬之间便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巨人有着宛如日月的金银异色瞳,全身上流动着十色的光环,身上的肌肉虬扎着好似山峦一般。 这个威武雄壮的巨人,才是盘古的真正形态,紫发的少年只不过是他还是人类的时候的样貌。 比起在报道上看到的高度,盘古的的头只是堪堪碰到云彩而已,但是神之力的浓缩程度却远超那时。周围的水被强大的神之力蒸发,原本恶劣的地形变为一片干裂。 这个巨人虽然巨大,但是动作一点都不慢,手中的巨大石斧瞬间就来到了苏星极的面前,强大的斩断意志扑面而来,吹得苏星极的头发不断地飞扬。 伸出左手,仅仅用一根手指,巨大的斧刃被停了下来。而苏星极下方的地面,被斩断意志所劈开,变为一道深邃的沟壑。 无数的冰刺从盘古的右手长出来,宛如树木一样,不断地生长,向着盘古的肩膀扩散。当机立断,盘古的另一只手并拢成刀,将长满冰树的手切了下来。不仅如此,切下来的手还未落地,便不断地变形,最终变为一个比盘古稍稍矮小的巨人,有着相同的面貌。通过死物创造出持有自我意识的生命,这是女娲的能力。被斩断的手也在崆峒的神之力下重新长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苏星极的回击,没有削弱盘古的能力,反而还增加了盘古的战斗力。 另一个巨人手中持着石斧,向着苏星极奔跑,高举手中的斧子。而盘古,双手聚合,分开,一个黑色的球体再度出现在他的胸前。无数的小球从黑色的大球中飞向苏星极,速度快的同时,膨胀的速度也毫不示弱。 面对这样巨大的攻势,一边是来自于盘古的虚空操作的神之力,一边是获得了轩辕的斩断的神之力,苏星极毫不动容,眼中的金色更盛。抬起手中的长枪,枪尖与斧刃向碰撞,并被无数的小球体包裹在深黑之中。 下一秒,黑色的空间就被无数的冰凝成的枝杈伸出,破碎。而那个巨人,也被无数的树枝刺穿,吊在树枝上,冰完全地包裹着。这颗冰树上没有一片树叶,只有锋利的枝杈,不断地向外延伸,就连盘古也不例外。 盘古对于巨人被秒杀的事实早有预料,直接将黑色的球体打了出去。黑色的球体将树枝上的巨人吞噬,只留下一把巨大的石斧。更多的枝杈向着石斧冲去,似乎想要重新困住石斧,却被上面强烈的斩切意志所斩断。隔空抬手,下落,石斧随着他的手势,直接将巨大的冰树劈成两半。 石斧再度来到苏星极的面前,这次,他还是选择了举起长枪,枪尖与斧刃进行硬碰硬。 两股极度强大的神之力的碰撞,声音的强度甚至无法被听觉所捕捉,地面也被巨大的冲击波又削去厚厚的一层,大坑的大小甚至扩大到了周边的卫星城市。直到这个时候,还在卫星城市驻扎的军队和“羿”的成员,才意识到中心的城市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件,急忙调动人手尝试向中心靠近。 然而仅仅只是踏入大坑的范围,就被强大的神之力波动毫不留情地碾碎。不得已,只能在坑外不断地尝试放出无人的机器,还是无法避免被碾碎的命运。 与中心城市的联系也全然失去,无数的人焦急地等待着,可能的幸运。 在大坑的中心,两个相互碰撞的神,蓝发金瞳的脸色有点发白,立在原地不动,而另一位,则后退了数步,口中流出鲜血。 第四十七章 混沌的巅峰之刻,不过终结 苏星极金色的眼瞳看了过来。尽管盘古现在的高度是完全俯视苏星极的,却在苏星极的眼中,盘古就像是蝼蚁一般。这种眼神,这种气势,正如他在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奥丁的样子。 那时候的奥丁的身边还没有龙潇雨的存在,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颤抖的气息。那是来自于碾压性的强大和绝对俯视的眼神,当时的奥丁可谓是一位神。随着龙潇雨的出现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断地进展,虽然奥丁身上的俯视仍然留存,却远不及那时候看到的强大。 而现在,那个奥丁,又站在了盘古的面前。 但是盘古也不是那时候刚刚觉醒,连自身的过去与未来都无法回收的神了,他现在是盘古,神话之中开天辟地,日月双瞳的巨人,一个人就是足以对这颗星球造成毁灭性打击的神灾!他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的屈服,不论是奥丁亦或是他在昆仑之镜中看到的未来身。 崆峒的神之力让他的身躯永远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伏羲的神之力让他的精神永远不会迷惑,女娲的神之力让他持有了源源不绝的神之力源泉,轩辕的神之力让他的斧头持有了最终的锋利,神农的神之力让他能够随时地调整身体的机能,昊天的神之力让他获得了绝对冷静的思考,东皇的神之力让他能够抵御奥丁的白霜,九黎的神之力让他的魂之境自成一体坚不可摧,昆仑的神之力让他能够来回于现在过去未来,而盘古的神之力,让他能够超越这个空间,这个世界,打开一个属于他的,真正的理想之世! 巨人扬天长啸,身上的神之力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手中的石斧闪出青红、乌檀、土黄、纯金、叶绿、古铜、深蓝、黯朱、灰白、紫黑的十色光环,无尽的天地元素向着他汇集,形成一个规模远超之前的巨大风暴。这个等级,这个体量的天地元素,使得大半个远东地区都出现了元素枯竭的现象,天上的太阳也因为巨量元素的遮蔽,无法进行观测。 无数的人都能感觉到,在这个长江入海口的城市,有什么足以毁天灭地的事物正在形成,而他们,却只能站在大坑的外部,眺望着远处那黑暗的暴风。并不是他们不想进去,而是除了黑色风暴以外,元素都枯竭了,没有元素的调用就算是进去了,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元素的浓度的爆炸性增长,风暴从融合的黑色,开始朝着混沌的方向变化,风暴的规模也在逐步的减小,但是其的浓缩程度,将人类的认知远远地抛开,达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境界。 那是真正的混沌,是元素的初始之态。盘古通过对于元素的完美浓缩与融合,甚至制造出了极大片的混沌。这些有着无法描述之色彩的事物,化成烂泥一样的状态,不断地流下,转眼之间就将大坑完全的填满。 而混沌之海,向着中心不断地隆起,能够远远地看到山峰的样子。山巅不断地喷发着不可名状的混沌,向着外界飞去。这些不可名状之物,有的人尝试将其拦截,却连抵抗都尚未来得及,从这个世界被还原成初始之混沌。大量的不可名状之物不断地以极快的速度蚕食着世界,一个个坑在地面上形成,并向外扩张着。不幸的人化为混沌的一部分,幸运的也只能远远地逃走,不敢有一点的回头。 最高级别的警报被拉响,周边的不论是城市还是村落,大量的人类离开自己的住所逃离这样的人间地狱。尽管如此,还是有着无法计数的人类和事物化作了不断扩张的混沌的一部分。 如果这样下去,这颗星球回归本源的混沌,恐怕不会是杞人忧天。将世界回归混沌,然后再由他的手劈开混沌开创一个新的世界,完成一个创世的过程,这就是盘古的所想? 混沌的海洋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大,若是在遥远的星空中望向这颗星球,能够看到混沌的部分,已经像是眼球中的眼珠一样,正面注视着太阳。无数的生命,事物都被混沌所吞噬,化为混沌扩张的一部分,除了身在混沌正中心的苏星极和盘古,以及被苏星极的冰霜所保护着的龙潇雨。 哪怕被混沌完全地包裹,这些混沌只是从他们的旁边流过,无法侵蚀他们分毫。如果说盘古本身就不可能会惧怕混沌,那么苏星极就是完全依靠着强大的力量在混沌之中保持着他和那个冰柱的完整形态。 就算是盘古,也为苏星极如此强大的神之力所动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不过他手中的巨斧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十色的光环反而越来越亮。他有着无尽的神之力源泉,哪怕是与元素完全的隔绝也不可能会出现枯竭;有着坚定的精神意志,就算是混沌之中他的精神也不会有一丝的动摇;有着完美强大的身躯,不论是如何严重的伤势还是打成肉泥,爆成血雾,都能重新恢复身躯站起;有着永不磨灭的魂之境,免疫一切针对魂之境的打击。这样完美的生物,恐怕是这个星球,这片星空之中,这数万亿年来诞生出的唯一一物。 持有着这样的自信,盘古并不会担心于奥丁能够做出什么。更何况,奥丁与他之间隔绝着混沌,不破开混沌的话是绝对无法影响到盘古的一举一动。 奥丁只是立在无尽的混沌之中,闭着眼睛。他能感知到混沌即将把这颗星球所包围,那个时候,还被称为地球的行星,也会成为历史。尽管已经濒临崩溃,他还是没有选择出手。 因为他一直都没有看到,这个世界被毁灭的未来,同时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比他还要强大,还要疯狂的事物正在蠢蠢欲动,现在还没有出手仅仅只是想要看看盘古究竟能达到多强罢了。奥丁一直都抱持着相同的打算,但是远比不上那个事物其中所蕴含的恶意与疯狂。 终于,水蓝色的星球被混动所完全的吞噬,在宇宙之中化作一个混沌的球体。这个球体仍然保持着星球原本的行动,本质上却已经完全的不同。现在的星球,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原初状态,就等盘古将它开辟,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属于他的世界。 盘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的喜悦,手中的巨斧握得更紧,上面十色的光环明亮得宛若恒星。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风里希、风宓羲、姬轩辕、姜石年、昊天,我遵守了与你们的承诺,开创出一个新的世界,一个真正的,属于我们的,完美之世界。 然而盘古还没来得及挥下巨斧,奥丁能够感觉到,那个在他之上的疯狂事物行动了。 仅仅是没有形态的一击,就是一击,盘古的身躯被完全地毁灭,碾压成虚无,只剩一个闪着十色光环的巨斧悬浮着。与此同时,感觉到,那个疯狂的事物瞥了他一眼,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瞥,奥丁无法描述,无法理解,无法看穿,难以想象的疯狂之景深深地印在这个蓝发青年的眼瞳,精神,灵魂之上。 调动神之力,奥丁却无法看到,盘古的未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还是神,只要他还有着存在的事物,比如说神格,比如说骨灰,只要他肯付出神之力,就一定能够看到他们的未来。然而,盘古的未来,消失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这也就意味着,盘古的存在,被那个疯狂事物所完全地抹杀,现在的盘古,亦或是未来的盘古,都被抹消。 眼前的巨斧上的十色光芒逐渐地消散,连同巨斧一起化为虚无。眼前的混沌不断地模糊,就连眼睛也模糊了。青年转头看向冰封中的龙潇雨,不论如何都无法对焦,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冰蓝色色块。 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冰柱,却感觉一切都变得越来越遥远,意识也渐渐地脱离身体,向着更加深的地方沉没。 等到苏星极再度回过神,耳机里的女声里的女声几乎是尖叫着喊着苏星极的名字。春日的阳光温暖地打在他的身上,这个用了如此之久冰的青年,第一次感觉到了太阳的温暖。 他的背后伸开着冰结的六翼,在空中微微地震动,使得苏星极能够一直悬浮在高空之中。下方的大路上,阅兵式正在进行着,随着人群和浮台上的大人物的注视下,威武的仪仗队正在不断地走过。直升飞机嘈杂的声音在远处回荡着,地上的人群也在小规模地喧闹着。 这些光景,就如同盘古还未来临前的景象一样,只不过,这次的自律化机器人没有一点异常的动作,苏星极也感觉不到紫发少年的存在,只有耳机的来自龙潇雨的呼唤,不断地回荡在还未清醒的精神中。 “行了别喊了,怎么了?”苏星极终于还是回应了龙潇雨。另一边的龙潇雨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回答我了?!难道是你找了什么要离我而去吗?!又是那个芙琳是吧!我一看就知道她会是那种破坏别人生活的贱货!” “首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于芙琳有这么大的仇恨,其次不要总是迁怒给别人再次我也不会离你而去的,这是我的誓言。”苏星极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是吗,”听到苏星极的话语,龙潇雨的态度软化,“你,你还没忘啊……” “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要再说了。”龙潇雨迟钝了好久,才回答。芙琳的危机总算是渡过了,她会惹上这么麻烦的一个女人还真是不幸,正如同她的经历一样。苏星极轻叹一口气。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找你?老爷子已经通知我了,让我们两个尽快去到浮台上。” “浮台是吗,我知道了,很快就会过去。” 苏星极迟疑了一会,缓缓道,“你,听说过‘盘古’吗?” “盘古?那个神话里开天辟地的神啊,肯定听说过啊。” “我的意思不是那个神,你有没有听说过名字是‘盘古’的神?” “什么?!你知道什么关于那个‘盘古’吗,为什么不和我说?” 龙潇雨的话语中,苏星极感觉不到一点的虚假,她也没必要对苏星极在这种时候撒谎。 “没什么,我是随口问问,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苏星极似乎藏着什么的语气,龙潇雨张了张口,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第四十八章 幕间,其之一 下方的阅兵式进行到了一个高潮,飞行表演队拉着彩色的烟从头顶飞过,轨迹组成华丽的图案。群众的欢呼声高涨了起来,沉浸在对国家的自豪感之中。在人群之中,一对少年少女和其他人一样,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战斗机的飞行轨迹。 “里希你看你看!是飞机啊!”黑发的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天空,眼睛闪着光芒。那是好奇,兴奋等数种感情糅合的光芒,尽管这样的眼神可能不是非常地符合他看上去的年纪,本人却毫不在乎。 被称为里希的少女的脸颊有点发红,仰着头观看飞机的同时,时不时地偷瞄少女。这两个少年少女称得上是俊美,身上还有着尚未雕琢的璞玉气质与天真。尽管这样的气质在现在的时代是非常的少有,但是不可否认地存在于两人的身上。 里希的肩上钻出一直小小的仓鼠,少女似乎感觉到仓鼠的醒来,拨开头发让仓鼠得以看到天上。虽然可能这只小鼠并不能理解天穹之上的到底是什么,还是张着小嘴,仰着小脑袋,眼中闪出些许的兴奋。 “看来昊天很喜欢啊。”少年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嗯!”少女用力的点头,作为回应。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白发的老者。老者仙风道骨,白色的胡子梳理得很好,似乎是经过了精心的保养,身着一身朴素的道袍,手中还握着拂尘。与其说他是从人群中走出,不如说是人群自动分开,让给他一条道路。可能人群并没有自觉这样做,还是下意识地分开。 “师傅!,你看你看!” 少年也看到了白发老者,向着他招手,不断地指着天上还在进行着飞行表演的编队战斗机。老者只是笑笑,没有随着少年的手指望向天空,“宓羲,我能理解你的兴奋,但是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礼仪。” “师傅……没必要这样吧……”少女犹豫了一会,还是为少年开脱。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我们应该注重的心性的修炼,那就更要注意自身的礼仪。” “知道了……”少年有点失落。看到少年的失落,小鼠似乎有点恐惧的样子,缩了回去。不,它可能恐惧的并不是少年的失落,而是隐约在天上的,冰蓝色星星。 因为天气晴朗的原因,一片蔚蓝之下要看到一颗冰蓝的星星是非常的困难的事情,小鼠也只不过是运气好分清了那里有一个异常的星星。 老者也抬起头,直接望向了冰蓝的星星的方向,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好了好了,我们来这里观看庆典只是次要任务,主要的还没解决。” 老者走到少年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只要事情能迅速解决,我可以允许你们自由活动一会。” “真的吗?!”少年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兴奋地抓着少女的手,不断地摇动。少女只是红着脸,没有反抗,她的肩上的小鼠,也伸出头,兴奋地叫着。 天穹之上,六翼的苏星极将那一切都收在了眼底。自从第一次拜访昆仑仙境以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伏羲如此天真的状态,仿佛他并不是那个疯狂而执着,想着要改变世界成为昆仑仙境那样的神,只是一个初到城市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人。 或许这时候也不应该叫他伏羲,而是风宓羲,他的本名,由元始道人给他起的名字。盘古看来是完全地消逝了,过去没有一个名为紫三一的年轻人,曾经与他有着各种各样的交集的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一如既往地生活着,数年前的报道也不存在什么巨人出现,也没有什么传说的十种器物,就如同苏星极与盘古之间那么多年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梦境一般。被世界所遗忘,不被世界承认,这就是一个想要创造新世界的家伙的结局吗…… 真是悲哀的家伙,明明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却变得只有苏星极一人知道他曾经存在。 飞行表演队的战斗机从他的身边掠过,带起狂暴的气流。那些气流无法撼动苏星极在空中的姿态,也不能打断他的思想。 过去有人说过,比起你遗忘的世界,更加痛苦的是世界遗忘了你。尽管苏星极从来没有认同这样的话语,只不过现在盘古的状态,这句话是再适合不过,只不过可能那个紫发的少年早已感觉不到苦痛。 伏羲与女娲现在的状态,不得不说是快乐的,比起在疯狂中不断地挣扎,日复一日地做着艰难的选择题。但是那是以无知为代价,盘古带给他们世界疯狂的一角,也带走了他们三人曾经无忧无虑快乐的日子,那到底是好事,还是一件坏事,能够评判的人全部消失的前提下,评判的意义也不复存在。 那样疯狂的东西,那样毫无道理的抹杀,那恐怕也是这个世界的真相的一部分吧。 眼看着时间不断地流逝,苏星极意识到,差不多也要去到浮台上,听听老爷子的吩咐和计划了。冰结的六翼微微振动,向着浮台飞去,然而就在路程还没到一半的时刻,某个人的视线锁定了他。这种视线带着锋锐与不屈,毫无疑问是另一个轩辕才会有的眼神。 蓝发的青年转身,立刻就发现了,一个初中生相貌的女孩,站在人群最外围,视线与苏星极交汇。盘古的过去被抹杀,他对轩辕神农的影响理所应当是不存在的,而事实也是如此,原本看上去18岁的轩辕现在看起来16岁都不到,娇小的样貌使人怜爱,穿着也是天蓝的连衣裙,无处不显示着女孩才有的气息。然而不属于女孩子的锋锐的眼神,也出现在她黑色的眼瞳中。 如此矛盾的存在,苏星极所未知的事物,让来自于知识之神奥丁的部分蠢蠢欲动起来。改变方向,苏星极无声地落在了轩辕的身边。 轩辕站在一家银行的前面,似乎是因为银行的招牌明显才站在这里的,估计是神农有什么急事不得不让轩辕等在这里,周围也见不到那个红发绿瞳的青年的身影。 “看来你没有忘记。” 还没等苏星极开口,轩辕率先一步说道。这样的语气和气势,是那个轩辕没错,利落、锐利、毫不拖泥带水。 “我想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苏星极不可置否地回答。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因为盘古的因果才出现的,那个轩辕,伏羲,女娲都是正常地成长,在他们的生命中也不存在一个叫做‘紫三一’的愤世嫉俗的少年。” “我也很惊讶,而且另一个轩辕似乎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不论我如何地呼唤。” 这个看上去还没有初中毕业的女孩做出托着下巴思考的动作,其中的不符甚至达到了些许的滑稽。可能在别人的眼中,轩辕就像是一个假装大人的小孩,而苏星极则是陪着她玩游戏的可怜虫。不过他们也没法看到,苏星极通过神之力让附近的人群的精神些许的歪曲,让他们会自觉地避免看过这边和听到两人的对话。 “她竟然不认识你吗……你明明意外地没有消失,但是在别人的记忆中还是不存在,实际上也和不存在没有区别了吧。” “并不是每个人,至少除了我自己,还有你记得我。” 轩辕抬起头,盯着苏星极的眼睛。这是第三个在对视的时候不会感到恐惧的。 “……不过你这样说来,”苏星极意外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避开轩辕的视线,沉吟了好一会,“你是否还具有神格,或者魂之境一类的东西?” “让你失望了,不论我怎么样的感应,它们都不存在了。”轩辕摇摇头。 “那就解释的通了,你是酒吞童子神之力引导下精神分割的产物,本质上还是属于‘轩辕’的另一面,是一种唯心的存在。 “而‘唯心’的存在能够解释的,也只能从精神上存在,也就是说,你的存在不仅仅是依托了轩辕想要坚强的心理,还依托了我的记忆。” “呃……听不懂。”轩辕有点尴尬,忍不住跺脚。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外貌了,甚至可以说是可爱得有点犯规。 “简单来说,我也把为何我没有一见面就藐视你的原因一起解释了吧。恭喜你,你那之前的表现,能够称得上是一个神,我收回酒吞童子引导出的你不能被称为神的言论。你有这你的执念,你的意志,你的疯狂,并将它们直至死亡地践行,这才是一个神的行为。” 轩辕这次完全明白苏星极所指,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可恶,我,我才没有高兴呢。”将头别了过去。 真是教科书级别的傲娇,标准得苏星极连连摇头。 “不过,承认你是一个神的身份,我可没有承认你的实力。”还是看不下去,出言打击道。轩辕瞬间转过头,凶恶地瞪着苏星极,而他,一副无所谓地样子。 红发青年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这个青年一边呼唤一边四处张望,却因为苏星极的精神歪曲的原因怎么也没有看过来,不断地尝试避开。这样的表现,毫无疑问他也不再是那个为了保护轩辕不惜毁灭一切,为了让轩辕更加强大去不择手段的神,这时候或许称呼他的本名,姜石年可能更好。他的手中拿着两杯塞满五颜六色冰淇淋球的甜品,看来是给轩辕买甜品去了。 这样的庆典上居然有店家还在做生意,苏星极对于警戒部队的执行力免不了产生怀疑。不过至少对于轩辕来说,这样做是好事,青年也不想打扰,背后伸出冰结的六翼。 “那么,你以后有什么样的打算?” 苏星极回头望了一眼轩辕,发现轩辕也在看着他。 “我现在的确不能被称为神,没有自己的神格也没有魂之境,但是我的决心,也就是打败你,不会改变。” “我想在那之前,你应该稍微让轩辕,能够坚强起来,也算是满足那个人的一个小小的心愿吧。”苏星极望着蔚蓝的天穹。 “我当然没有忘记,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击败你的,将你那曾经对我的藐视全数吞回去。” “是是是,我诚惶诚恐地等着。” 苏星极六翼一振,离开了。随着苏星极的离开,红发青年也发现了轩辕,兴奋地走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 幕间,其之二 轻微地敲门声响起,床上的贵妇人缓缓地睁开眼,望向门口。妇人已经三十有余,还是处于华美富丽的年纪。黑发黑瞳,散乱地散在枕头上,脸色苍白,一副身患重病的样子,眉心之间也带着淡淡的犹豫,让人看了忍不住会生出怜惜的情绪。 良久,妇人用着沙哑的声音,缓缓地开口道:“进来吧。” 门外的人细微地应了一声,开门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性,身着黑色的大振袖,印着绘羽纹案和菊花的五纹家徽。气质带着些许的沉静,这反而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光看面貌,她也是倾国倾城的级别,在配合这样的气质,恐怕是无数的男性都会被她所迷倒。胸前挂着一面小小的镜子,长长的黑色直发梳在后面,扎着小小的玉簪,额头有着细微的刘海,持有着和床上贵妇人相似的容貌,给人一种她和妇人是姐妹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她是这位妇人的二女,名字是月读命,本名草薙月读。 “打扰了。”月读恭恭敬敬地对着床上的贵妇人行礼。她的手中端着一个盛着一碗煎药的盘子,还有一小盆温水和干毛巾。这个重量和大小,哪怕是成年男性拿都会觉得吃力,但是在她的手中轻若无物。 “母亲大人,是服药的时间了。”将盘子放在干净的榻榻米上,月读命正坐着,再度行礼。 这是一个华丽的房间,不论是窗门的样式,还是榻榻米的类型,无处不透露着富丽堂皇的气息,就连头顶上的木房梁,也是经过了工匠精心地雕刻花纹,并染以金纹。 妇人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放到天花板上。月读命轻轻地点头,小心地扶起妇人,细心地服侍着她服药。 过了好久,一碗深黑的煎药才算服完,整个过程,月读命的脸上保持着沉静,连一丝的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出现。湿水,拧去,毛巾仔细地为妇人擦拭着额头与脖子。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月读命就像这样,日复一日地照护着妇人,尽管知道妇人可能不会有康复的一天。 再度行礼,月读命后退,就要起身离开,却没想到,妇人开口了:“天照和须佐,怎么样了……” 声音还是那么的沙哑,但是这个始料未及地交谈,令月读命的脸上闪过些许的讶异。这么多年以来,妇人都是这样,除了让她进来的那句话,都是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不会与月读命进行交谈。 不过若是仆人来照料,妇人甚至连“进来吧”这样的话语都不会说,眼睛也不会正视他们。这一点上,也是月读命唯一觉得,妇人是自己的母亲的证据。 “回母亲大人,天照姐姐一直都在勤勉地处理着高天原的事宜,实际上,她现在已经能够完全胜任您离去之后的所有工作了。”讶异归讶异,月读命还是和妇人说出她关心的答案。这个过程之中,妇人黑色的眼瞳一直地盯着她,让月读命的心中不免生出了异样的感情。 “而须佐之男弟弟,仍旧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就算是姐姐亲自对他说教,也没有一点悔改。不过在这段时间中,他也成为了我们之中最具行动效率的一员,虽然明面上不会说出来,但是大家对他还是十分的信任。” “是吗……天照须佐她们成长了很多啊……” 妇人收回放在月读命身上的视线,继续望着天花板。眼神就算是她这个女儿,也无法读懂。 “是的。”月读命再度行礼。 “那你呢……”妇人又将话题转向她。这样直接的方式,月读命彻底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惊讶,细微地表现在她的脸上。对于月读命会做出这样反应,似乎在妇人的意料之中,她继续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离开了我们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沉浸在过去与他的时光当中,却不小心忽视了你们……是我的不对……” 月读命第一次看到妇人会说出这么多的话语,这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妇人说的话语远超这么多年来的所说。 “不是的,您并没有错。”平复下心情,月读命坚定地张口,“一切的元凶都是伊邪纳岐命擅自离开身为妻子的母亲大人,还有身为子女的天照姐姐,我和须佐之男弟弟。” 这样坚定的眼神和话语,却没有让妇人望向月读命。 声音仍旧是沙哑着,妇人的话语中却带着一股威严,“不要如此无礼的直呼你的父亲的名字。”很难想象到如此病弱的妇人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威严,一瞬之间月读命甚至看到了“那个时候”之前的母亲大人。 月读命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丑态,急忙行礼:“是我失礼了,还望母亲大人不要介意。” “我明白你,甚至是你们,对他有着很大的芥蒂……”妇人望着天花板,眼神中光芒浑浊,“但是他还是你们的父亲,不论他变得如何,你们都不可对他无礼。” “……”月读命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有起身。就算妇人这么说了,对月读命来说,让她那么快就接受,还是太过于困难了。 “不说这个了……你和我讲讲你的近况吧……” 妇人就算没有摇头或者表现出失望的神态,语气中还是有着轻微的感觉。敏锐地察觉到妇人中语气中的隐秘,,月读命的心中一惊,却也无可奈何。 二十多年前,月读命还小,须佐之男才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他们的父亲,伊邪纳岐命,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们,留下她们与母亲大人。母亲大人也由于生产须佐之男的时候不幸染上了风寒,再加上伊邪纳岐的消失,病情加重倒下了。虽然说被称为“伊邪那美命”的母亲大人竟然会染上风寒这种凡人才会感染的疾病,至今都令“高天原”中的许多人难以置信,但是她一直的卧床不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自幼独立的月读命,须佐之男,自然对于这个抛弃了母亲大人,抛弃身患重病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妇人,二十多年间也没有出现一次的家伙,没有一丝的好感,甚至还有些许的厌恶。这也是为何月读命会在不自觉的时候,以名字直呼他。 不过就算是这么多年,母亲大人还是一直在思念着他,实在是令月读命在不解与疑惑的同时,也为母亲大人生出了一点点的不值。她真的认为,那样的人渣,实在是对不起“父亲”这样的名号,尽管母亲大人亲自进行纠正。 母亲大人轻微地咳嗽声传来,月读命这才从思想中拉回现实。再度致歉,月读命缓缓地说道:“请您放心,家族产业正在蓬勃的发展,财团的经营也很顺畅。” 在提及到自己,就算是月读命的沉静和涵养,也忍不住想要在母亲大人的面前表现一番。然而母亲大人并没有回应月读命的话语,而是轻轻地点头,示意她已经知道了。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晚安母亲大人。” 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礼仪,月读命端起盘子,足袋轻声地踩在榻榻米上,退出了房间。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妇人的视线从天花板收回,手伸到枕头下面,慢慢地拿出一张纸。 纸张折叠得很细致,精美程度宛如工艺品一样。右下角的小角被折起,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赖光”。 整个高天原之中,持有“赖光”这样的名字的,只有一个,红发红瞳的大鬼,挥舞着斩下自身头颅的名刀“童子切安纲”的酒吞童子。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这张纸传到了戒备森严,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进来的草薙家族府上,尤其还是拥有最高的戒备级别的,妇人的房间。 而妇人,似乎也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的打算,否则不用月读命照顾的时候,她会将这纸张直接交给藏在各处的暗哨。这些暗哨不会监视着妇人的房间,但是只要妇人有一点的呼唤,他们立刻就会在房间中现身,遵从着妇人的命令。 这是草薙由美,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她自身的神之力,唯一获得外界信息的渠道。就算她现在身患重病,卧床不起,草薙家族的大权全部都交由儿女处理,包括草薙财团的产业、鬼退治组织“高天原”,这个曾经强势得无人能够喘息的妇人,手中还是会保存着能够掌握到家族情况的手段。那些暗哨的存在,她的儿女都不知道,是完全忠于她的死士,妇人要他们当场自杀他们立即会抽出肋差切腹,绝不会有一丝的顾虑。 缓缓地展开纸张,上面用比签名还要秀丽的字体,写着硕大的“不可行”。妇人轻轻地摇头,手微微摇动,纸张便迅速泛黄,氧化破碎成碎片,又化为淡黄的粉末。这当然不是什么纸张的特殊之处,而是妇人的神之力作用。 “看来……也是时候了……” 声音仍旧是那么的沙哑,却带着难以估量坚决与凛然,那一瞬间,甚至会让人生出,那个“草薙家的女帝”,伊邪那美命又回来了。 第五十章 幕间,其之三 会议室里充斥着压抑的气息。 大概十几个人围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前,青年、女性、男子、妇人、老者,这个长桌前几乎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他们都保持着严肃的姿态,端正地坐在椅上,不苟言笑,时不时将视线从其他人扫过,想要从其他人的身上看出什么的破绽一般。 ——至少除了主座旁边的一对情侣,还有一个略显不满地瞪着他们的青年以外,其他人是这样的。情侣中的男的蓝发随意地梳理着,虽然能够看出经过一番的整理,但是还是给人一种不上心的感觉,而事实上,这个青年的的确确地表现出一副兴趣全无的样子,抱着手靠着椅子背。他身边的女性更是如此,完全视他们为无物,拿着智能手机,不断地向着青年展示着什么。不仅如此,她的声音还不小,在气氛如此沉重的空间,这样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令耳朵刺痛。 而那个瞪着他们的青年,龙家的贵公子,被派去极东支部许久都见不到一面的龙崆峒,对这样的声音则是忍耐接近极限的样子。 不过他们并没有出手制止这对情侣的失礼之举,忍耐着。尽管身为分家,与本家的联系减少了许多,但是这对情侣的名号他们还是了解的。 男的名叫苏星极,是被本家大小姐中意的人。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大小姐倒追他的一样,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然仅仅只是依靠龙家本家大小姐的名号,是不能让他们旁观的,原因之一还是这个蓝发,看似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家伙,有着令老爷子都大为赞赏的实力。老爷子已经很久都没有赞赏其他人,尤其是非龙家的人,这层意义上,使得分家的诸位都对这位青年有着或多或少的顾虑。 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实力,能够让那个强势的老爷子都赞赏不已?在座的人心中都无法猜出答案。 会议室外部,第二次纪念日的庆典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中,这次会议的主人,也因为这样的原因没能及时地下来举行会议。 正当气氛沉重得接近极限,除了情侣以外的人都有点坐不住的时候,门打开了。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精神抖擞的白发老者。他穿着笔挺的纯白色西装,腰杆挺得笔直,眼瞳中的光芒锋锐而坚韧,好像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般,下巴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与眼神不同的沉着老练的气息充斥着他的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整个龙家本家上下,持有这种气势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龙家本家的管家,也是老爷子警卫队的指挥员,龙苼。老者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刻,或者受到了老爷子的授意,否则是不会离开老爷子半步,他的出现,也就意味着老爷子的到来。 所有人都不免身躯一震,就算是那对不重视礼数的情侣青年人,也安静了下来,端正地坐着。虽然他们已经在很久以前和龙家本家分家,但是对于老爷子,也是不敢正面地违抗,更何况他们也不认为手中的筹码足够违抗龙家本家。 白色的手套握着门把手,老者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一名少年缓缓地走进会议室。这个少年看上去大概不过十六岁,眼神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深邃和老成,同时还藏着宛若星空一般的广博。他身着着一身纯黑的剪裁得体的西装,哪怕在太阳下站立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额头脸颊脖子上没有一点的汗珠,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个样貌,这个气势,毫无疑问他就是所有龙家人都会尊称一声“老爷子”的龙神行,龙家现任的家主,也是最为年长的一辈。 知道老爷子的出生时间的人都先于老爷子一步去世了,现在龙家不论本家还是分家,都只知道自从第二次神灾结束,他就担任着龙家的家主近百年。这些时光过去,老爷子的面容也是越发的年轻,从刚上任的花白头发老人到现在黑发黑瞳的少年,期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有知道的资格。 龙神行向着龙苼点点了点头,龙苼微微鞠了一躬作为回应,轻声地将门合上,并走到主座前,将椅子拉开,为他拍去坐垫的灰尘。尽管坐垫早就在佣人的整理下一尘不染,龙苼还是做着这样标准的动作。 老爷子慢慢地坐到主座上,而龙苼则负着手,站在少年的左后方,像是一个严肃的保镖一样。实际上,身为老爷子的警卫队指挥员,他的确也有着不俗的实力,从一般的神手中保护老爷子是易如反掌。 “诸位都到齐了吧。” 龙神行缓缓地开口。他这样的速度,不让人感觉到拖沓,反而能够显示出他的威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将所有人的心理压过一头。 除了老爷子的人都只能坐直,不敢回应,而老爷子对此也见怪不怪,对于其他人的沉默直接当成默许。 “很好,”少年的手放在桌面,“那么我们来谈谈正事吧,诸位到这里来,想必都有了一点的预感了吧。” 老爷子所说的预感,分家的掌权者都心知肚明。他在这种时候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龙家的本家,想要将分家们重新整合。整合,这两个字说的简单,实际上到底是有多么的困难,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想象。试想,如果不是对于本家中的什么有着难以接受的,又怎么会选择脱离本家的优渥环境,独自带着分支出来打拼?而现在要让他们放下当初离开的理由,在这里握手言和,只能用痴人说梦来形容。 分家的数位似乎早就明白了,相互投以不善的眼神。 ——如果说,其他的某个人说要重新整合龙家,苏星极一定会认为那不过是无趣的热血上脑的话语,嗤之以鼻,但是这句话从老爷子的口中说出来,他反而会觉得,要是这位老爷子的话,也不是不可能。龙神行就是这样强大的。 龙潇雨则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眼珠不断地转动,交互看着老爷子和苏星极。她似乎不能理解,这种场合为何还要她出场,就算要求她出场,为何要带着苏星极?龙潇雨可不会认为苏星极会是那种能够毫无保留地支持着老爷子观点的人,这个青年有着自己的思想与认知,而且极难被撼动,就连龙潇雨当初是怎么做到让他接受她都是一件奇事。 难道说是老爷子想要放出一种信号,指苏星极已经是龙家的人?才会让他来参加这种重要的会议? 想到这里,龙潇雨的脸颊有点发红。又想到此时的气氛不容许她这样做,只能不引人注意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苏星极似乎察觉到龙潇雨的异样,眼神瞥了过来。这反而让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头稍微转了过去。 “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这已经是第九十九个第二次纪念日了,我们龙家从崛起到现在也有接近百年。在这百年之间,我们一同走过无数的风雨与苦难,见证了龙家的蓬勃和朝气,以及茁壮成长至今,成为这个国家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但也正正是百年间,原本团结一体的龙家,却因为不断地扩大,越来越多的族人离开了本家的庇佑,自立门户。事实上,我非常地欢迎自强不息,龙家能有今日与自强也有着不解之缘。但是,这里,正逢九九归一之际,我认为,龙家不应该这样继续地不断地向外分。我们时候重新地团结到一起,站在统一的阵线之上。” 言下之意,就是整合。 哪怕是早有预感,听到这样事,众人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 “真是没想到呢,老爷子会用那样的手段。” 庆典结束的晚上,走在前方的龙潇雨忽然回头道。她所指的想必就是上午时分的那一次会议。那个会议之上,老爷子展现了惊人的手腕,沉着地应对着一个接一个的来自于分家掌权人的不满与疑问,同时用了有点老套的威逼利诱的手段,让一些比较坚定的人也开始出现些许的动摇。整个会议虽然在一片质疑与疑惑声中进行了快两个小时,老爷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龙家为何要重新整合,龙家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这些敌人又应该如何地去面对,回归龙家会有着如何的利益,尽管早就被当时在坐的任何一个人用烂的手法,在老爷子的手中却发挥了神奇的效果,分家的掌权人纷纷表示,需要进行考虑与商议,没办法及时做出回应。 而老爷子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放心地让他们回去商榷。 苏星极不认为仅仅凭着两个小时的会议以及讨论,就能让已经分家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回归,但是毫无疑问,老爷子的的确确地在这一片不可能之中,打开了一个可能性的天窗。至于这个可能性的天窗会映射下什么,苏星极不可能会知道,也没有知道的打算。 会议结束后,龙潇雨特地叮嘱他,晚上一定要在这个商业广场等她的到来。苏星极自然不会爽约,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副画面,龙潇雨走在空无一人的商业广场街道上,霓虹的灯光照的她有一种艳丽的感觉,而苏星极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为了不让外人打扰计划,她不惜动用龙家在本地的势力,将这个商业广场和周边的街道进行了管制。所谓的管制,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龙潇雨将这片地区完全地排除了除了服务员和店家以外的游客和行人,令两人哪怕走在街道上,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道路上也没有一辆车,如同一个只有二人的世界。 这么做到底会给龙苼带来多大困扰?苏星极大概能了解到冰山一角,不过依照老爷子对龙潇雨的宠溺程度,就算是龙苼认为不妥,也会如实照办吧。 “毕竟是为了龙家的重新统一。”苏星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顿了好一会。 这个有点异常的行为让龙潇雨停下脚步:“放心吧,爷爷不是那种那么容易就会动怒的人。” 看来龙潇雨以为苏星极是顾忌到这里可能会被龙家的人所监听,从而一层层地传到老爷子耳中而不敢放开来交谈。 然而苏星极只是摇头:“你难道认为,我会是那种顾忌到其他人的家伙吗。” “难道你就不顾忌我吗。”龙潇雨回身,头歪过一边。明知故问,苏星极能够肯定龙潇雨早就明白他会对这句话做出怎么样的回答。 “……你和他们不一样。” 这种进退维谷的感觉让苏星极有点不舒服,不过看着因为他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她又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语而高兴的女性,青年还是决定不再深究。 第五十一章 幕间,其之四 “嗯……”龙潇雨掏出手机确认了一遍计划,忍不住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苏星极自然不明白龙潇雨到底为何突然停下,也不想利用奥丁的神之力去预测,站着看着这个苦恼的龙潇雨。 龙家的大小姐表情变化得很快,一会从苦恼变得愤怒,又转为兴奋,随即失落,最后变幻莫测的表情终于在做出了什么决定之后,停止了变化。这位女士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苏星极一直在看着她,转过头与苏星极的视线撞上的时候明显地表现出了慌乱。 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开来,青年还是强行将其压下。有奥丁的神之力在,哪怕只是简单的预感,苏星极也没办法对其一笑了之。 “距离首映还有2个小时,要不我们去吃点什么?”她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钟,提议道。 很难想象这种说话的语气竟然是来自东部最大的家族龙家的大小姐,如果她真的有礼仪老师,想必看到这个状况要气的吐血吧。恐怕第二次纪念日上的应酬,与她打招呼的宾客,比她还要辛苦。 “那么?你是要我推荐还是你带我去?” 你还有推荐的?龙潇雨露出奇妙的表情,将想要说的话都写在了脸上。在来的路上,苏星极的确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些他认为还可以的店家,不过那里的等级,以她的身份,估计是看不上的。毕竟没有与龙潇雨成为恋人之前,他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杀手罢了,出入的场合也都是一些平民的去处,极少能够接触到上流人士的生活,就算是现在的他,也很少会用一些上流的品牌和场合,也明确地拒绝那些邀请。 而“冰翼”就是他还是杀手时用的名字,习惯在被他所暗杀的人眉心留下一片小小的冰结的羽翼。至于为何要这样做,单纯只是个人的兴趣,就像“奥丁”这个名字为何如此地为盘古系的神所熟知一样。这个名字真正让所有人所知的时候,还是将已经被完全改变,成为人类都无法接受的怪物的密修屠杀殆尽的现场,血泊之中摆下冰结的小小六翼。密修的覆灭几乎是轰动性的,羿甚至将他化为人类之敌予以追杀,可惜被龙潇雨全数挡了下来。 当然没有盘古的帮助,要在一个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整个密修连根拔起,对那时候的苏星极来说还是太过于困难。不过盘古的过去已经被抹去,密修的终结自然也完全地落在“冰翼”的头上,尽管苏星极完全不认为那会是自己干得出的事情。那个疯狂的家伙也不打算修正因为盘古的抹去而产生的许多不合理之处,任凭它们放在那里。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就算过去被篡改,主体和结果并没有改变。 现在,“冰翼”已经被龙家所收编,神秘而强大的杀手的真名也暴露在不少人的视线之中,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想因为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而去顶撞龙家,他至今也没有因为如实报上这个名号而惹上太多的麻烦。 不得不说,龙家这个挡箭牌远远比他的想象好用。 “……虽然我有点好奇,但是如果要离开这个商业广场,可要好好地思考一下是不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 龙潇雨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苏星极的的变数,挣扎了好一会,才妥协。 “不,你就当我没说,老实按照你的步调走比较好。” 苏星极干脆地拒绝。 如此反应迅速,反而让龙潇雨眯起眼睛,露出怀疑的眼神,“星极——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天知道这样的说话语气到底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不过苏星极也有一个大概的推测。恐怕就是那个龙九黎了吧,只有她才会不正经的教龙家的大小姐这么多粗鄙的行为话语。龙九黎还是那个拥有着一个小世界的壶,只不过大小似乎远远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仅仅只比装载着北斗神格和十二干支的空间大上些许罢了。 十种器物的产生都被篡改,全部不复存在,不论是那个用东皇钟击杀夫妻神的东皇太一,还是依靠昆仑之镜制造出的昆仑仙境,都被篡改成了所谓合理的状态。不过这也验证了,盘古的出现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被决定好的,从第一个器物的诞生开始,就为了盘古而准备着。只不过被那个东西所击碎,抹杀他的过去现在未来,也是其中之一吗,苏星极不得而知。 “嗯……如果我要说有很多,你会不会立刻就把那个灯柱拔下来?” “哈?”龙潇雨手中抱着两个尾部还露着电线的白色灯柱。这个女人的行动力还是如此的高,只不过苏星极希望稍微能够用在正确的地方上。 “没啥,而且你就算这么问我也不会回答的不是吗。”苏星极也不打算出手阻止龙潇雨的行为。 “果然是芙琳吧,那个女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对她念念不忘!”龙潇雨随手扔下比她还要高不知道多少的灯柱,眼眶边上还有些许的泪光。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在面前哭泣,恐怕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能视而不见吧。 前提是要认为她是一个普通的女性。 “芙琳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那么记恨……” 就算是苏星极,也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这位从欧洲的魔导协会派过来的大使,似乎处处都遭到了龙潇雨的针对,只是简单地拜访了苏星极的房间,就获得了如此的待遇,只能为她感到不幸。尽管苏星极对于这种事情并无兴趣,还是在龙潇雨反复的死缠烂打中,不免生出些许的同情。 “你也不要装傻!一口一个芙琳叫得那么亲热,你们之间果然有什么!”龙潇雨将矛头转向苏星极。 “等一下我不是对谁都用这样的称呼吗,怎么就亲热了?!” 事情发展的速度远超青年的预期,他也没办法完全保持一贯的冷淡形象。 “胡说!你对别人不都是用职位称呼的吗,比如‘总部长’这样的,唯独芙琳那个狐狸精你居然直呼她的名字。” “我想那单纯只是‘龙鳌’这个名字念起来比较拗口罢了……” “不要给我打马虎眼,我今天就要好好地理清这一笔旧账!” 龙潇雨不依不饶。 “不是早就理清了吗……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你那也能叫解释?!你以为我会被那种‘她只是想要对你好好道谢但是又找不到你所以特地拜托我转达’这样哄三岁小孩的理由所蒙骗吗!” 真亏你能说出带着那么长的定语的一句话。 “事实就是如此,你去问她她也会这么说的。” 苏星极轻轻地呼气,重新冷静下来。他明白,要是在说话甚至是争论的时候,要是先于别人一步而动怒,也就意味着落入下风。 “两个当事人的证言,你就算拿去给最高检察院法官他们都不会采纳,你要我相信你就拿出更加有力的证据来啊。” “没有。”斩钉截铁。 “你看看,你明显就是心虚了吧!老实承认,这样我也有一个光面正大的理由杀了破坏别人生活的贱货!” 龙潇雨的眼中噙着泪花,口中却说出危险的话语。多亏周边已经被清空,要是让路人听见这句话,没过半个小时就要有警察带他们去问询了吧。龙潇雨的身份自然不会怕,也没有警察敢问询她,但是苏星极可不同,没有必要这种普通人的机关他并不像过多的接触。 “好好好,是我错了好吧,我当时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她来拜访我房间的提议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然而早已被龙潇雨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呵呵呵呵呵呵,果然是这样,那个狐狸精勾引了你……” “停一下我当时只是考虑到走廊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果然要杀了那个贱货,然后再杀了你,最后自杀!” 龙潇雨几乎是歇斯里地地吼了出来。声音之大让苏星极的耳膜有点生疼,但是现在也不是注意耳膜的时刻了。这个龙家大小姐的行动力可不是摆来看的,只要她说出来,马上就会去执行,如果不阻止她芙琳大魔导师真的要埋骨他乡。 意外的是,龙潇雨只是原地不断地跺着脚,时不时踢几脚灯柱,又来回地踱步,一副有怒气无处发的样子。苏星极思考了一会,大概把握到龙潇雨为何迟迟不行动的原因。 “你不会,不知道芙琳现在在哪吧?” “我,我当然知道,只要我打一通电话!”龙潇雨举起手机,向着苏星极摇摇。但仅仅只是摇摇,并没有打电话的动作。这个暗示太明显了,完全只是想要苏星极去安慰她嘛。 看来那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一次,得亏苏星极还为芙琳担心了一把。 “你刚刚明显就是松了一口气是吧!是吧!你果然有什么瞒着我!” 这个女人的观察力未免有点太好了吧,苏星极明明从刚才到现在表情都没变化,却还是被龙潇雨看穿。无理取闹还在进行当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吧,是我的不对,我愿意听小姐你的发落来弥补我的过错。” 不得已,苏星极只能依照龙潇雨的意料说出了她想要听到的话语。见到龙潇雨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苏星极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直接对她使用奥丁的神之力。 第五十二章,幕间,其之五 一名金发的女性走过。 尽管这个城市是一个多元化的大都市,发色各异的外国人来来往往是常态,路人还是对这个女性投来视线。这个女性有着西方人特有的容貌,漂亮的面庞上带着凛然的神色,长长的及腰的金发,整体来说是直发,只在末端附近有点自然的卷曲。更加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是碧绿色的,宛如绿宝石那样,在灯光的反射下映出漂亮的光泽。一身黑色的长袍,,几乎快要接触到地上,隐约能够看见里面纯白镶金的板甲,随着她的走动发出金属碰撞特有的声响。 在现代的都市路上,竟然能够看到一身中世纪骑士风格的女骑士,也难怪路人投来那样惊奇的眼神。而骑士对于这样的视线早已见怪不怪了,自如地走着。 她的名字是芙琳·达尔克,是来自于欧洲地区的神明对策组织——“魔导协会”的大使。仅仅只是提起“达尔克”这个姓氏,很多人都会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但是在“达尔克”这个姓氏前面加一个“让娜”,便是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让娜·达尔克,又被称作,圣女贞德。 拥有着这个法国民族英雄的姓氏,辅以强大的实力,芙琳在魔导协会中获得了很大的权限与地位。虽然她是一身的中世纪标准板甲骑士的装束,但是在魔导协会中,她的职阶是“大魔导师”,本人也因为持有出色的双手剑技,除了大魔导师的称号以外还获得了十字骑士的职阶,可以说是一个魔武双修的奇才。 也正是看中了她就算是脱离了魔法也有着不弱的战斗力,魔导协会的头脑,十二人议会才决定将她作为大使,派遣到远东地区的盟友“羿”。 芙琳走在路上,心情却无法高兴起来,反而还有不小的苦闷。 这位优秀的骑士,魔导师,来到远东以来,似乎一直遭受着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尤其还被远东势力中的一位大小姐所记恨上。这位刁蛮的大小姐处处针对她,让她在羿的总部可谓是寸步难行。尽管芙琳明白究竟是为何这位大小姐要如此针对她,在她的心中仍然难以达成理解。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可况芙琳来到远东势单力薄,更加只能忍气吞声。她还听说,这还是某个人极力帮她拦下的结果,不敢想象这位大小姐百分百的针锋相对会是什么的样子。 龙潇雨,是这位大小姐的名字,属于地区最有势力的五个家族之一的龙家。不仅任性,还终日缠着当地组织的王牌不放,其中的程度甚至让自幼在法国成长的芙琳都有点无法接受。一切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王牌,冰翼而起。 名叫冰翼的青年人,似乎是这个地区最强的战斗力,持有着她也无法看穿的力量。在芙琳还未被派往羿的时候,他就作为研究学习交流亲自拜访过魔导协会的总部,斯德哥尔摩的镜像都市——恩底弥翁,并在芙琳亲自讨伐所罗门王的72柱魔神中的第37柱,不死鸟菲尼克斯中伸出援手,展现了几乎是碾压魔神柱的神之力。 那时候的芙琳还不知道,那个青年就是羿的王牌,还对这个有着东方人面孔的青年抛出来自于魔导协会的橄榄枝。现在一想起来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等到在羿的再次见面,芙琳一直都想找一个机会向这个青年道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冰翼却说着“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龙潇雨”这样不明所以的话。正当她一路追问,没想到正面撞上了龙潇雨,那个龙家的大小姐。 至此,她的麻烦接踵而至。 在羿呆了这么久,她也对龙潇雨这个人有了一点旁敲侧击的理解。龙潇雨非常地重视甚至达到了对冰翼偏执的程度,完全不像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会有的举动。一想起这些事,芙琳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就连今天,她以个人名义来参加庆典,也因为龙潇雨的示意下被警戒部队反复地刁难,让难得的假日变得疲惫不堪。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芙琳也只能屈服于龙潇雨,请求魔导协会更换一位新的大使,尽管她的对抗心理不允许她做这样无异于逃跑的行为,但是没完没了的压迫,就算是圣人也会有负面情绪,更何况她虽然是圣人后裔,本身并非圣人。 不禁有点怒从心头起,重重地剁了一脚,金属的板甲发出响亮的声音。真是的,我只是想要表明一下我的谢意罢了,这个青年有什么好的非要因为他一直纠缠着我不放。 脑中又浮现名叫冰翼将不死鸟冻结成一尊巨大冰雕的画面,芙琳又叹了一口气。明明只是一个只会耍帅的家伙罢了…… 算了不想了,难得的假日给自己添堵可不是她的作风。芙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大脑稍微清醒一下。 我正好知道一家不错的店,店主还是一个好人,就去那里好了。 骑士重新迈开脚步。 · 这是什么烂俗展开啊—— 城市老区小巷中的一家拉面店,骑士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要是说这么巧合的一切其实是一本三流小说,她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小说的作者 拨开店门帘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为数不多坐在里面的顾客中,有一位她的压力之源。她的对面,坐着那个蓝发的青年,抱着手一副认真地听着龙潇雨说话的样子,实际上估计早已走神多时。这对情侣似乎早就来到这里多时,面前却都没有摆着拉面,不知道是没有点还是店主的动作太慢。 骑士这才回想起来,当初究竟是从谁的口中得知这家店的名字,就是那个正在附和着的蓝发青年。意识到如果被发现了可能连晚上都不得安宁,芙琳轻轻地后退,想要就这样安静地退出店面。 然而她的板甲出卖了她,发出的碰撞声吸引了慈祥的老板的注意力,向着她打招呼:“哟,你今天要吃点什么吗?” 她也算是这家店的熟客了,老板每次见到她都会对她打招呼,有时候还会进行亲切的问候,倾听她的抱怨,放在平时是那么温暖的行为,对于现在芙琳无异于死刑宣判。 一切都晚了,那个感知敏锐的青年听到老板的话语,转过头,而龙潇雨,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两位女性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龙潇雨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芙琳见过这样的表情,就在她一路追到冰翼的房间,被龙潇雨撞见,这个女人就露出了这样的脸色。而青年,也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站起身。却被龙潇雨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实地坐下。 老板似乎疑惑与店面的气氛转瞬之间沉重下来,又被青年的眼神示意,闭上嘴不敢出声。 “你,你好。” 芙琳感觉自己的脊椎都凉了半截,骑士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的龙潇雨十分的危险,还是装出镇定的样子打招呼。而龙潇雨的眼神就像是看见猎物的毒蛇一般冰冷。她现在进退维谷,要是逃跑,恐怕会被这个女疯子追到天涯海角,但是留下来,又要面对难以想象的情况。 “……” 龙潇雨没有回答,脸色更加的阴沉。如果取来一个杯子放在她的下巴,估计能拧出不少的水吧。被这样的气氛所压迫,老板更加不敢说话,只敢露出半个头,交替地看着两人。老板还没明白,自己的店面究竟引来了什么样巨大的危机。 “呵呵呵呵呵,”扎着长马尾的大小姐的喉咙发出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笑声,就连听过亚斯塔禄的笑声的芙琳,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竟然还敢过来,狐狸精。” “我过不过来完全是我的自由,你完全管不着好。” 这种不屑的语气,激起了芙琳身为骑士的自尊心,又想起在总部不断地被龙潇雨刁难,漂亮的面庞已经浮现出青筋。 “破坏别人生活还理直气壮,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 龙潇雨黑色的眼睛充斥着敌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将芙琳撕成碎片。芙琳也不甘示弱,与龙潇雨对视。 “我什么时候破坏你的生活了,那件事完全只是误会好吗!” 骑士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与龙潇雨的距离。 “误会,误会。” 苏星极也无法保持冷静旁观,一旁附和道。这无异于火上浇油,龙潇雨的视线瞬间就转向了苏星极,“星极你闭嘴,我收拾了这个狐狸精再找你好好算账!” 高亢的声音回响在店面中,震得吊灯来回地晃动。老板一瞬间露出心痛的神情,还是不敢冒出来成为众矢之的。 苏星极投来无奈的眼神,芙琳明白这是这个青年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冰翼非常地宠溺这个大小姐,几乎很多时候都是任由着她的任性,那种冰冷的气势只要有这位大小姐在身边都会大大地削弱。 芙琳心知肚明自身并没有做出任何亏心的事,正面直视着龙潇雨。针尖对麦芒,气势一触即发。 “误会……那你为什么在星极的房间里?”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带着可怕的气势。这位大小姐仿佛化身为恶魔一般,而且这个恶魔比芙琳迄今为止见到的魔神柱都要可怕。 “他说要我好好感谢你,我就追过去问了。” “感谢我?我可不会接受一个狐狸精的感谢!” “我都说了我不是狐狸精,我和那个蓝发的家伙也没有任何的瓜葛。” “没有瓜葛?那为什么最近他总是不立刻回应我?明显就是在惦记着你!” “停一下你不要用这么容易误会的语气,我只是稍微走神而已不要夸张。” 苏星极听了龙潇雨的话语,不禁反咄。芙琳忍不住看了过去,苏星极则轻微地对她摇摇头,示意事情并非她所说。 “你竟然还为那个女人辩护!” 龙潇雨吼了出来。 “她只是无辜的,你也不能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怪罪于她吧。” “你果然被那个狐狸精迷上了,竟然不帮着我!” “我可不是完全地不顾事实来帮助别人的家伙!”这对情侣的脸几乎快贴到一起,眼睛睁得浑圆。不过芙琳却看到了,苏星极的手背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 这次才明白过来,青年想要以他为诱饵,让芙琳能够安全地撤退。但是骑士的自尊涌上来的时刻,可从来没有想要逃走的可能。 第五十三章 幕间,其之六 这个骑士意外的顽固,苏星极甚至有点无奈。 而龙潇雨似乎也意识到苏星极之前的打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能再这样做。苏星极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 哪怕是现在,当着芙琳的面,他们两人也展现出了高度的默契。忽然之间感到些许的不悦,骑士径直走到两人的桌旁边,用力地敲了敲桌面。视线投了过来,除了苏星极那个冰冷的视线还有龙潇雨宛若恶魔一样的凶恶眼神,顿时一股后悔的感情生了出来。 “只是稍微不看你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我只是对于我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予以伸长与澄清!” 两个女人对视着,仿佛能看见空中两人视线交汇处冒出闪亮的火花。老板尽管非常担心于客人之间的冲突,却又因为恐惧而不敢出来。给这位老板造成了麻烦,估计之后需要赔礼吧。 不过龙潇雨肯定不会来,那也只能苏星极自己一个人去。 “你破坏别人生活还需要澄清?我看你是越澄越黑吧!” “我说过了我对那个家伙没有兴趣,你之前看到都是误会!” 女人吵起架来真是可怕啊。苏星极不声不响地离开坐位,坐到老板的面前。能够清晰地看见老板错愕的眼神,苏星极摆摆手示意没什么。整个拉面店是桌子+吧台的设计,自然的老板面前也会有座位。 相战正酣的两位女性都没有注意到苏星极已经不在原本座位上的事实,只是相互比着嗓门的大小。这种吵架方式还真是原始,就不能学学辩论会,摆事实讲道理的吵架吗?虽然那还是吵架。 这样想来还真是悲惨,明明是第二次纪念日这样的时间,老板还要加班,加班就算了,还摊上了两个麻烦的家伙。 “猪骨拉面,多加点汤。” 老板战战兢兢地伸出头,“……猪骨拉面是吧,请稍等。” 蹑手蹑脚地走到厨台前,老板几乎是像是屏住呼吸在行动,生怕惊扰到远处还在争吵的两位客人。激战中的两位还是没有察觉到情况,声音震得吊灯都在不断地晃动。 “客人……她们是怎么了?”还是担心于状况,老板小声地发问道。 声音非常的小,小到以苏星极的听力都要仔细去听的程度。青年满不在乎地抬手,“她们啊,老冤家了,见面一言不合就要吵上一架。” 老板望了两人的方向一眼,点点头。 “给你添麻烦了,这两个人吵架我也不好阻止。” “哪里哪里,我还以为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导致了她们不合。” 一边是水深火热,一边是风平浪静,几个人之间仿佛产生了一层隔阂,天地水火之区别瞬间能够看出来。可怖的风暴一般都是在这样的情形酝酿,然而苏星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板也看不出来,老实地做着手中的料理。 没过一会,老板端来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拉面。上面铺满了佐料,浓浓的油布在上面,香味不断地向外溢出,仅仅只是看上去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苏星极会觉得这家店不错的原因当然不仅仅是足料,还是那个熬得恰到好处的高汤。之前的时间每次到这里吃上一碗,都是一种完美的放松。 争吵而口干舌燥的两人闻到拉面的香味,转过头。她们现在才发现,苏星极已经溜走了。 龙潇雨率先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抓苏星极的耳朵,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缩了回去。芙琳疑惑地看着龙潇雨这么矛盾的动作,还是没有选择开口。这毕竟是属于个人隐私的一部分,就算再好奇苏星极龙潇雨没有主动开口之前她是不会问的。 看着苏星极面前的拉面,芙琳才回想起来究竟是为何她会来到这里。肠胃不断地蠕动,骑士隐约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发出响声,惊慌地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听到,正想松一口气,苏星极却隐蔽地比了一个“没事的”手势。 这个人想死吧! 芙琳在心中忍不住大吼。讲道理就算是听到了也要装作没听到,而不是比一个我听到了的手势,这个人难道不注重自身的形象吗!就算是骑士,也没办法保持平静。只能说近朱者赤吗。 龙潇雨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苏星极的旁边,回头瞟了芙琳一眼,似乎是在示威。骑士摇摇头,坐到靠着窗的一个桌子前。对于芙琳的反应,龙潇雨虽然有点意外,还是在苏星极的限制下,没有继续挑衅。 他的动作意外的有效,大小姐只是简单地瞪了骑士一眼,对着菜单开始苦恼起来。似乎没办法决定要点什么,拉着苏星极一个个地做推荐,老板刚想插嘴直接被龙潇雨用眼神吓得不敢出口。 苏星极终于做了一点该做的事,骑士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向老板示意自己点的菜单。 芙琳也不打算继续纠缠,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伸长自身的清白,不过吃一个晚饭竟然会闹到这种地步,芙琳感到了轻微的疲惫,轻叹一口气。她瞬间意识到,在这片地区短短的时间,就被同化了许多,不得不感叹。 见到自己店里的风暴因为肚子问题而渡过,老板脸上露出了笑容。 · 巨大的荧幕上,不断地闪过影像,对于苏星极来说,那仅仅只是一些会动的虚拟影像,完全不能提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而一旁的龙潇雨,则完全地被荧幕上的画面吸引去了。青年没法理解这种玄幻神怪的事物到底有什么值得吸引的地方,越看越疲惫。 不禁闭上眼睛,靠着背后柔软的座椅。 这里是位于商业广场大楼四层的大型影院,因为龙家的势力与影响,整个影院只能看见寥寥无几的工作人员。苏星极没有讽刺的意思,还是忍不住感叹龙家老爷子对他孙女的宠爱,如此夸张的人力和财力出动,仅仅就是为了让龙潇雨能够享受二人世界。 多亏龙家在东部的话语权说一不二,否则这样的手段到底会遭到多少人的批判,足以让龙苼感到棘手吧。不过又想到龙苼的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有可能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碾过去,以龙家的实力和老爷子的统御能力,估计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的吧。 如此说来,芙琳仅仅只是受到龙潇雨一个人的干扰,而非整个总部都对她施压,到底是应该为她感到幸运还是不幸? 一旦闭眼,精神之中不稳定的部分就会将某一些事情就会重新浮现在一片漆黑的视觉中。这并非奥丁的神之力作祟,只是他的精神小小的问题,至今都无法妥善地解决。也正是因为这样,青年大部分时候都是拒绝闭上眼休息,除非实在是需要调整的情况。 那是很久以前的景象了,他与龙潇雨的第一次邂逅。 · 少女走在岸边,光着脚丫,踩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脚印。 只有12岁这样的少女,还有着稚嫩的,可以被称作美人胚子的容貌,但是她的眼神,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寒冷。黑色的长发过肩随意地披着,显示出动人的气质。 远远地在岸边望过去,就能看见厚重的岩壁,和上面斑斓的钟乳痕迹与水渍。偶尔还能看见几只蝙蝠从岩壁的黑暗中冒出,又因为接触到光线而降低了高度。 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整个空间是一个接近半个小型城市大小的洞窟,却有着充足的光线,向内部走过去还能看见茂密的雨林和原生态的动物。 仔细一看,光源就在岩窟中心山峰的顶端,那里似乎有什么光球在发着璀璨的光芒,只是直视就让人眼睛生疼。 但那个光源远远不止如此,它在提供光照的同时,还能进行昼夜交替,每12小时交替一次,就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对于光源的存在,这里的居民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终日指着光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现在已经接近光源的昼夜转化时间,光源的亮度也远远不如全盛时期,少女的影子也变得模糊。 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世界,少女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接近夜晚的时候,感受着潮汐冲刷岸边和脚趾的感觉。 一步一步地着,时不时地望向远处,少女一天的疲惫都被完全地扫空,心情大好。正当她四处张望,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 那是一个蓝发的少年,头发因为泡了许久的水而卷曲着。容貌只能说是比大部分人好看,达不到那种帅气得令人窒息的程度,身上还穿着一身被水冲刷得破烂的衣物。典型的一个遇难者的形象,只不过在这种地方,竟然也会有遇难者?少女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确认一遍不是她眼花,少年是真实存在的。 小心地走过,仔细地观察着少年。能够看到轻微的起伏,看来并没有多少的生命危险。伸手将他翻了过来,试了试鼻息。很微弱,但不能说是没有。居然能在如此湍急的江流中,穿过错综复杂的地下河道飘到岩窟,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预谋? 她无从而知,少年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回答她的疑问的程度。用力地摇摇头,少女从思绪中恢复回来。已经快要入夜了,再不快点返回可能要在树林中过夜,不是耽搁的时候。 手臂发力,将少年抬起,让他靠在背上。此时,少女才发现,这个蓝发的人的左臂一片空荡,左肩的衣物也塌下一大部分。还是一个残疾人……少女暗自摇头,视线的一角却出现了什么闪亮的事物。把少年换到左手边,拖着他走了过去,蹲下身从砂砾中将其挖出。 那是一只被冰封着的手臂,冰还不断地散发着寒气,使得少女有点拿不稳。形状大小状态和少年的右手非常地相似,基本可以确认冰中手即是少年的手。少女反而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交替地看着少年与他的左手,漂亮的眉头皱起,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五十四章 沉浸,其之一 “唔……” 少年似乎恢复了意识,口中开始冒出含糊不清的字词。拖着他的少女见蓝发少年差不多醒了,将少年随手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脑勺硬生生地撞到有些腐烂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个刺激让少年完全地恢复意识,从地面上弹起。他的视觉因为撞击而些许的模糊,还是看清了站在前方,俯视着他的黑发女孩。明明女孩比他还要矮小,气质上却散发着碾压一般的气势,看他的眼神也宛如蝼蚁。 “说出你为何会在这里。” 嘴唇微动,里面却流出带着强大压力的话语,就算是已经见过许多的强大者的少年,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能预感到,一旦他的口中说出什么不妥的话语,少女毫无疑问就会当场将他击杀。 这名黑发的女孩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不得而知,但是以现在这幅虚弱的身体去战斗,就算是能够胜利,也要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还有可能引来更加麻烦的后来者,比如说……那帮阴魂不散的密修者。 身体缓缓地站直,少年差不多也能整理出现在的状况。他现在被一片看似丛林的树木包围,这些树木都是熟悉的样式,标准的高原植物。不过他却没有感觉到属于高原的气压感,这点着实难以理解。 面前的女孩虽然有着靓丽的容颜,朴素的装束,黑发披肩,眼神中却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寒意。他见过这样的寒意,在他的年纪还是个位数的时候,从那些老练的杀手教官眼中。尽管第一位收养他的组织现在已经被密修所铲除,还是无法忘却那段噩梦的记忆。 “……”女孩似乎对于少年的沉默感到了些许的不耐烦,头稍微地歪过一边。这种看起来很可爱的动作,在她的气势的映衬下,却是那么的恐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是平缓了精神。 “就算你问我,我也说不上来。” 这样的回复自然不会让少女满意,眨眼之前便出现在离他非常近的距离,单手掐着他的喉咙,高高地提了起来。这些动作的速度是如此的快,快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完全地被压制。 “装傻可不是一件明智的行为。”一字一顿地说着,可怖的压力和窒息的危机令少年手舞足蹈而又无可奈何。女孩对于这样的挣扎一副享受的样子,手腕伸直,手加大握力,施加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我……也……不知道……跳入江中……失去了意识……就……什么……”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微小,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低。他自知身为受过严苛的密修和强化体能训练,仍旧无法承受这样的握力,放到一般的人身上恐怕脖子早就被掐断了。话是如此,他现在的状况也差不多面临绝境。 “……” 眼中的甚至看不到一丝的怜悯,手中的力道还在不断地增加。终于超过了少年承受的极限,动作完全停止下来,眼瞳也失去了神采。脸上没有一点变化,女孩放手,任由他无力地随着重力落在地面。 一脚狠狠地踢在少年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像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硬生生地撞断一颗2人环抱粗的树干。树木向着少女倒了下去,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变成如此的情况,少女急忙侧跳,堪堪避开了树冠树木的打击,漫天的尘土被冲击所激荡而起,挡住了她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等待烟尘散去,一个人影出现在烟尘之中,向着少女打出一拳。动作是如此的快速,以至于完全看不出这个少年其实早就失去了左手。她只来得及防御,没想到这一击的力量如此之强大,就算是勉强防御下,还是后退了几步。 乘胜追击,踢出一击,却被少女所回避。她手掌轻轻地拍打在腿的关节处,清脆的声响从其中发出,毫无疑问是脱臼了。 可谓是精确的一击,一击就将他的战斗力完全的瘫痪,同时也意识到,现在的自身实力可能还不及全盛的十分之一。倒在地上,仰视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少女,他的心中的绝望被少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引导而出,让他连挣扎的念头都消失殆尽。 满意于少年的反应,也满意于他的作为,少女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柔和。不过那远没到少年能够察觉的程度,在他看来少女还是那样的可怖。 “我很佩服你挣扎的勇气,但是在那之前,你应该要配合足够的实力。” 意外的,少女仅仅只是蹲下身,没有进行更进一步的补刀。当然以少年的状态,少女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余地。 “嗯……你说你在失去意识之前是坠入江面是吗。” “……是。” 这个停顿到底代表了什么,少女也懒得去猜。站起身,望了一眼山上的光源。光源已经差不多接近昏暗了,看来即将是这里的夜晚时分。手掌并拢为刀刃,砍在少年的脖颈。如此凶狠的一击,却仅仅只是让他昏迷,而不是身首分离,或许能够看出这个少年一点点的身体强度。 “接下来的……我们慢慢商量吧。” 少女轻声地说道,这样轻柔的话语自然无法传入已经昏迷的人耳中。 · 一缕光芒射入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眼。 他现在躺在一个简陋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毛毯。轻微地活动了一下,除了左手部分还是空虚以外,就连腿上的脱臼也被接了回去,只能感到轻微的疼痛,好像那不是昨天的伤而是数个月之前的一样。 不过左手部分的空虚感才让他想起,他之前将被塔卡打下的左手封入冰中并带着它一同跳入雅鲁藏布江,却没有随着他一同飘到这里,实在是不免有些许的失落。 “你醒了。” 一名少女坐在床边上,似乎早就在那里等候了多时。那个少女就是不久前将他击败的人,现在脸上却带着笑意,盯着他的脸颊。差别如此之大以至于他甚至开始怀疑那其实是又一场的噩梦,但是,有这么真实的噩梦吗? 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这种笑容不同之前那样渗人,散发着一股完全契合她的外貌的青春靓丽的气息,就算是少年也能够感到心中一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是同一个人。” 转瞬之间,面部的表情变得冰寒而令人恐惧。这才是少年所见到的少女,不禁松一口气。少年这样的行为反而让少女有了些许的疑惑。 在她一直看来,普通人都是见到那个温柔靓丽的她才会安心下来,而少年反而放心于她的另一面,实在是出乎意料。 “那么,我们接下昨天没有谈清楚的话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和密修又有怎么样的关系?” 昨天,少年心中一惊。没想到仅仅只是昏迷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在如此陌生的地方完全失去意识地躺了一个晚上,还能毫发无损甚至腿部的脱臼也被接了回去,让他心有余悸。 不过当下的问题,还是主要集中在少女的身上。 “我……被密修背叛了……他们一路穷追着我到了江边,打下了我的左手,让我不得不坠入雅鲁藏布江来逃生。却没想到的是,高度实在是太高了,一和江面接触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就见到你在我的面前。” 他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省略和规避了某些部分,这也算是说话的艺术。 少女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是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说谎的气息,犹豫了一会,算是接受了少年给出的回答。 “……好吧,既然你说出你与密修敌对,我就暂时相信你。” 如此混乱的前提条件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少女肯相信他也算是万事大吉。 “呃……你就不打算问点其他的?”确保不会有更多的麻烦,少年还是试探性地发问。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难道我问你为何要与密修敌对,你会老实地告诉我?” “如果那能取得你的信任,我可以说出来。”干脆的话语,让少女有些反应不过来。少年自然不认为自己与密修敌对的理由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难以启齿之事,实际上在他这样的岁数,很难将苦闷完全地藏于心中,面前有一个肯听他说话的人,自然不会继续隐藏。 “那,那你说吧,我会作为参考的。” 尽管有点慌乱,少女还是故作镇静地抬手。这一抬手,某件事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少年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却被少女粗鲁地抬手打断。这种有话说不出的感觉实在是难受,还是选择了等待少女的反应。 女孩站起身,从背后的柜子里取出某样东西,递给他。那是一个被冰所包裹的一只左手,这样的形状和大小,正是他的左手。 “岸边捡到你的时候,它就在附近。”看着少年露出兴奋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少女也感到些许的愉悦。 “感激不尽。” 少年手像是握住果冻一样,右手轻松地深入冰中。触摸到冰冻的皮肤同时,他的脸上的表情转为消沉。 “过了太久了,肉已经完全的失去活性。” 少女一眼就看穿了少年为何消沉。她居然不少年能够轻松地穿过冰层而惊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也只有那样的方法了,可能要给你看到血腥的画面,先说一声抱歉。” 右手更加地深入肉中,手指在其中摸索了一会,似乎摸到目标,手的动作停止,随即发力,一条白森森的骨头手臂被剥离出。他面不改色,将骨头接到肩上,同时新的冰包裹了骨头,短短的时间内就随着骨头的形状,一只由冰组成的左手代替了空虚的位置。 活动虽然有些僵硬,但是毫无疑问,冰做成的左手完全能够做到平时左手能够做到的事情。少女几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神奇的画面若不是她亲眼看到,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苏星极。” 苏星极……少女反复里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想要将其完全地印在脑中一样。 第五十五章 沉浸,其之二 “嗯……我大概明白了,你是说,你被密修的其他人所排挤,他们为了将你赶尽杀绝,把你逼到这副地步?”少女托着下巴,简单地总结了苏星极所说的话语。苏星极说得口干舌燥,然而少女还是出现了微妙的理解偏差,意识到就算是纠正也不会有意义,他叹了一口气,算是同意了少女的总结。 “不过我有一件事要特别的提醒,这些密修貌似不再像人类,不仅仅是那些狰狞的身体,还是那个恐怖的力量。”低头看着冰蓝色的左手,微微握成拳头。 “我会将这个作为重要情报好好分析的。” 抬抬手,仍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显然对于这句话少女心中还是存在着疑惑,但是他明白,塔卡,或者说与塔卡类似的密修的身体力量,到底达到了多么可怕的程度。苏星极能够击杀塔卡,也是占了冰结的优势。 若是硬碰硬,那个原本在他看来弱不禁风的塔卡,很有可能会将苏星极当场撕裂。 既然少女早已表明了她与密修敌对的立场,已经不被承认为密修的一员的苏星极,想要稍微拉她一把。这不是什么大义凛然,而是单纯的个人私心,他一定要让那些诬陷他的师傅的清白的家伙全部命丧黄泉,为此,哪怕和这个对他进行过暴力的人合作也在所不惜。 少女拍拍大腿,从椅子上站了起身,“既然你已经和密修决裂,又漂流到我这里来,看来我也不得不对你说一声欢迎了。” 露出了笑容。苏星极感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稍微侧过头,避开了少女的视线。似乎明白了这个少年为何这样做,少女的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厚,她弯下腰逐渐地靠近少年的脸庞。少年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少女的鼻息,和近在咫尺的发根,急忙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完全地贴在墙上。 看着他的这幅窘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也不打算计较少女耍了他的事实。 “……?” 越过少女的肩膀,少年看见了什么闪着黯淡黑色光泽的事物。那是一堆零件,散乱地摆放在小桌的桌面上,在光芒的照射下,反射着黯淡的光泽。他见过无数次这些零件,并无数次地将他们拆分又重组。那是一把重型狙击炮的零件,将他们组装起来以后,就会变为一把具备制退器,侧面排弹口和能够发射20mm口径弹药的杀人机器。 少女察觉到苏星极的视线,稍微让开身子,让他的视线不受阻挡地看完全桌面。 “怎么?你认识它们?”少女直视着他的眼瞳,却发现他的眼神完全不在她的身上。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少年跳下床,径直走到桌子的旁边。 “我岂止认识这些东西。” “哦?那打个赌吧,你要是能在10秒的时间内将它组装完全,我可以给你点免费的情报。” 话才刚说完,少年拿起零件开始组装。动作娴熟而高效,冰蓝色的手指与正常的手指反复地跳动,好像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舞蹈一般。少女自恃她已经把零件拆分到了最小,却没有能够让少年的眼神和动作有一丝的迟疑。 组装好的重型狙击炮沉重地砸在桌面,震得桌面的桌布不断地晃动。看来是已经组装完成,少女轻轻地拍手,似乎在表达她的敬意。虽然早就有预料,但是少年的速度还是快得超乎了她的想象,就算是她亲自来,也仅仅比少年的成绩好上一点,这还是少年还不是非常的适应他的左手的情况下。 “如何?” “不偏不倚正好10秒,做得很好。” 少年缓缓开口道。苏星极通过心跳已经计算出了所用的时间,也是10秒,不由得有点沮丧。少女轻笑了一声,“很抱歉,这场赌是我赢了,你没能在10秒之内完成它的组装。” “10秒也算10秒之内吧……”苏星极嘀咕着,手上没有停止对狙击炮进行简单的保养和校准工作。尽管明白那可能没有什么用处,苏星极的声音还是传到少女的耳中。 “嘛,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就稍微给你透露一点吧,包括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苏星极霍然转过头,眼中却看到计划得逞的少女的表情。 “不过你既然没有完成赌局,那么我在说这些情报,自然也不会是免费的。” “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苏星极眯起眼。他有一种预感,少女接下来要说的足够让他大吃一惊。 “在那之前,我还是先说一下,我应该要说的情报吧。”少女向他鞠了一躬,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一股大家闺秀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如果昨天没有那一场冲突,可能他真的会以为面前的少女一定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贵家千金。 “我与密修敌对的原因,其实并非是我个人,而是为了我的家族。” 家族,苏星极反复地咀嚼着这个词语。自幼接受残酷训练的他,早就遗忘了所谓的家到底是什么的样子,虽然每次提起,他总能隐约地回想起与父母的模糊景象。 “没错,家族哟。”少女看穿了他的想法,轻声地补充道,“我的家族想要进入高原,但是那些顽固的密修者百般阻挠,直到现在我们也只有几个简单的据点而已,这可不是好事。” “所以你打算拉拢一切与密修敌对的势力,借以推翻密修在这片地区的统御地位。”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不会阻止你。不过要说的一件事就是,我们并没有将密修完全清除出这片地区的打算,如果你保持着将密修完全清除的想法,我可是要事先提醒你一下。” “……”苏星极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的冰构成的左手。少女也不打算直接提醒他,等待着继续说下去的时机。 “啊,抱歉走神了,你继续吧。”苏星极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少女黑色的眼瞳,却没能从这个凝视着他的眼神中读出任何事物。 “那么接下来,你既然是从密修分裂出去的一员,自然也应该听说过‘圣地’。” 所谓的圣地,就是光军为了保存自身而寻找到的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那里保存着来自于光军最纯正的密修法门和对兽方法,也记载着光军的再消失以后的历史,是所有密修者都会倾力保护的神圣之域。 他的分裂,也正是因为在对圣地保护方法上产生了分歧而导致的。不过就算以他还在密修时的地位,也仅限于获得了“圣地已经被密修者发现并保护”的情报而已,至于圣地是什么的样子,在何方,一概不知。 既然少女抛出如此的问题,这难道意味着—— “没错哟,这里就是密修的圣地,光军的圣城香巴拉。”少女站了起身,张开双臂,摆出一副展示的样子。虽然隐约猜到了,不过这样的事情从她的口中确认,还是令苏星极惊讶得说不出话,手指停在半空中放不下来。 “我知道你很惊讶,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家族为了能够打进圣地,也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将我送到了这里。” 平静的语调,但是苏星极在其中嗅到一丝的不对劲,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藏了起来的一样的烦躁感稍微在脑中升起。意外的,少女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仍然不断地吐出话语。 “这里是密修的所在,也是我们了解密修的神秘的突破口所在。我想你也想了解一下,那个你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密修拼尽全力守卫的地方,究竟有着何等的秘密吧。” 不得不说,对于现在的苏星极来说,非常的诱人的条件,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点东西他想要明白。 “我想你们进入高原的原因,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轻笑声传来,这段时间内少女究竟笑了多少次,不得而知,但是其中并非是那种嘲讽的笑意,着实让苏星极安心不少。 “嗯,如果按照你的理解来说,的确是这样的。”少女没有正面否定他的说法,“实际上,我们看中了高原这一块地区的环境与位置,希望能在这里建立一个综合性的基地。你可以想象一下,要是有一群人突然之间跑到你家里说我们要在这里进行活动,你也不会愿意的吧。我们想要做的,就是让密修能够点头。” “这恐怕很难……他们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顽……固……?”此时他的脑中又想起了了塔卡的话语,如果那是真的话,可能整个密修的核心部分早就变质。 “怎么?你难道连密修内部都不再熟悉了吗。” “不,没什么,那不足以作为理由来提出。” 思考了一会,苏星极还是决定暂时不将这件事透露出来。尽管有点疑惑,少女也没有选择穷追不舍,而是继续开口道,“那个接下来,我的名字是龙潇雨,是家族,龙家的大小姐。” 这人是怎么回事?没问题吧? 苏星极第一时间反应如此,他可不认为一个家族的大小姐会亲自来到这么危险的前线,在他的认识中大小姐就应该是呆在家族之中,接受着礼仪和行为的指导。 “你会这样想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可没打算在这种时刻欺骗你。”早就对于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龙潇雨平静地说道。 “好,好吧,那,那就是你说的那样吧。”苏星极因为龙潇雨的反应而感到有些尴尬,话语都不是非常的流利。 “那么我的情报说完了,现在是你支付代价的时候了。” 龙潇雨的声音忽然间变得沉重,令苏星极的心中一紧。会要求什么样的代价?不过就算是要了代价,恐怕一无所有的苏星极也负担不起吧,不免有些忧心。 “你说吧,我会尽我所能的。” “很好,你有这样的觉悟。”少女迈步,走到他的面前,弯下腰。漂亮的脸庞随着她的弯腰而越来越近,就连鼻息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苏星极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只能勉强保持表面的平静。 终于,龙潇雨的动作在离苏星极脸庞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睛直视着。虽然苏星极还是无法从其中读出什么,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子现在是认真的。 嘴唇轻启,话语缓缓地流出。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恋人?” 欸? 第五十六章 极东神道,其之一 苏星极霍然睁开眼睛,坐了起身。他的口中不断地喘着粗气,捂着胸口,脸上表露着惊险的表情。不知道上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已经是什么之后,但是这样的感觉恐怕是前所未有。 果然有什么奇异的东西混入了梦中,苏星极低下头,盯着冰蓝色的左手手掌。左手手骨被塔卡打断下来,却还是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而成长,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为此,每天都要无意识地调整左手的大小直到合适为止。等一下,冰蓝色的左手? 苏星极突然才意识到,他一直戴在左手的手套早以不翼而飞,不仅如此,他上半身的衣物都被脱去,露出不算非常结实的身体,冰蓝色的部分一直延伸到左部的肩膀处。下半身只留一条长裤,皮带还被粗暴地手法解开,却没有被取下。这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完全没有理解…… 苏星极茫然地环视四周。这是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墙边柱边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墙壁全部贴以米黄色的大理石砖,地面铺着干净的地毯,而青年则茫然地坐在宽阔的双人床上。 这明显就是一间酒店,但是苏星极对于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没有一点的记忆。他能回忆起的最后画面,就是在黑暗中不断闪动着的电影画面。稍微想起来,那个画面就是龙潇雨一直想要看的电影,自己明明就在电影院里,为何一醒来就出现在此处,衣着如此的不雅? 头部传来轻微的疼痛感,不是大脑疼而是物理意义上的疼痛,能确定自己似乎被人重重地击打过。对他保持着恶意的人能从喜马拉雅山的南面坡一路排到珠穆朗玛峰顶,谁做的这种事情,一时间也没了头绪。 这样说来……潇雨呢? 这次才想起在电影院的陪同人,苏星极急忙跳下床。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轻微的流水声传入他的耳朵,伴随着愉快的细小的哼歌。不会吧…… 一种预感在他的脑海里漾开,挥之不去。 那个声音,他自然不会认错,来自于龙家的怪脾气大小姐,龙潇雨。那么苏星极会在这里的理由便呼之欲出,尽管他有点不想承认。 这个大小姐,又来了。之前苏星极还未向她表明他的想法的时候,就反复使用过类似的手法,美其名曰“生米煮成熟饭”。不过前面的次数都因为苏星极的能力远远凌驾于她之上,她的行动全部落空。以潇雨的行动力,这样的行为可谓不胜其烦,直到几年前苏星极主动对她表露,才算消停。 为何要在这种时候用如此的办法?大概是受今天与芙琳的争吵的刺激吧,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准备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水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苏星极霍然转过头,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麻烦,悄悄地迈开脚步,想要离开这个房间。 说来笑话,苏星极和龙潇雨正式成为恋人如此之久,其实他一次都没有碰过龙潇雨,最亲密的接触不过偶然的同床共枕。原因无他,苏星极这个家伙也是一个怪人,对于任何人的过于亲密的接触行为,他是难以忍受的。龙潇雨明白这一点,才没有正面粘着他,而是保持着普通恋人会有的距离。 为何会有这样的不适,他也说不出来,龙潇雨难得的也尊重了苏星极的性格。 不过现在的情况,恐怕轮不到苏星极任性。 手一碰到房间门把手,一股电流顺着把手传导过来。地面明明铺着地毯,电流还是完成了一个回路,将苏星极的右手电得发麻。完全没想到潇雨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苏星极开始考虑点非常的手段,比如直接用冰将大门冻结成为碎片之类的。 然而一切都晚了,背后的门被推开,苏星极缓缓地回头。 龙潇雨裹着雪白的浴巾,身上散发着热气,走了出来。还未吹干的头发带着些许的水汽,散乱地披在身后。靓丽的容颜,洁白的皮肤,曼妙的身躯彰显着至于属于她的魅力。苏星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呀——!” 龙潇雨的喉咙发出尖叫,音调之高让苏星极的耳膜生疼。比起那个,我才是好那个想要尖叫的人吧…… 完全没理解龙潇雨为何要尖叫,总而言之先想办法安慰一下? 思索了一瞬间,发现安慰的这安慰的难度已经远超他的预料。因为苏星极完全不理解将他带到这里的罪魁祸首,看见被害人,却露出恐惧的表情,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一样。 不过若是引来了酒店服务生甚至保安,恐怕只能到公安局去解释了。意识到身为男性的劣势,他也没办法像看戏一样观望事态的发展。 “停一下停一下,不是你把我拖过来的吗?!” 龙潇雨抱着身体,钻回了浴室,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苏星极。这啥,最新的装傻套路?哪里学的我也要学一个,我比你还想要尖叫好嘛。苏星极忍不住连连摇头。 “是……” 龙潇雨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过来。看来没打算否认还是没有辜负苏星极对她的认识。 “那你躲什么?”苏星极扶着额头。 “抱歉,一不自觉就……” 龙潇雨从门后走了出来。真是的,你到底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察觉到苏星极在想什么,龙潇雨向前迈了一步,稍微拉近与苏星极的距离。 “当然是为了增进你与我之间的感情啊。” “还不够深入吗……我几乎把我能说的都告诉给你听了。” “不,不是那个啊。” 龙潇雨有点犹豫,似乎在思考是否要说出来。 “你不会因为芙琳的原因,产生了危机感了吧?” “谁,谁叫你一直都一副冷淡的样子,我会担心是理所当然。” 苏星极叹了一口气,转身,挥手,门上便结出一层冰霜。冰霜将门缝撑开,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我只要说过的事,我不会忘记的,更何况你对我来说,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是不会离你而去的。” 门的外面是一个套间,能够看见苏星极的衣物整齐地摆放在套间的沙发上。 “我不需要你做这种事,我也不想要你做这种事,还是希望你能稍微考虑一下吧,这么做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意义,已经我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解除门上的白霜,苏星极伸手想要将门关上,却被龙潇雨从门的后方顶着,怎么也关不上。 “呃,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现在这个季节SH的气温可不是非常的高,你这样会感冒的。” 虽然苏星极并不认为像他们这样的家伙还会简单地患上普通的疾病,还是象征性地问候。 “先不要这么快关门,听我说!” 龙潇雨的声音有点失控,苏星极这才停止了继续推门的意图。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这样的方法,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就算是成功了,我可能也不会高兴得起来,所以我,我才会先让自己能稍微地冷静下来……” “……” “你可能一直以来以为,我是在香巴拉的神殿里爱上你的,其实并不是那样。” 苏星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隔着门望着龙潇雨。虽然看不见她的身影,但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龙潇雨的脸上正不断地冒着热气。 “在第一次遇见你,你向我反抗的时候,我就对你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在香巴拉神殿之前我一直都没法理解。但是我知道,我想要了解这个蓝发的少年,这个看起来神秘却又幼稚的家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才会用赌注,情报交换,这些手法去掩饰自己的感情……” 不会吧……这也太巧了点…… “是很不可思议吧。” 龙潇雨有点自嘲地笑了笑。“从那个时候开始,随着那次在丛林的狙击战,我对你的好奇,对你的想法,对你的独占也越发地加深,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没错,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这样的感情逐渐的发酵,成为了一份属于我自己的。我迫切的想要你能了解我的心意,可是在那天之前,一直一直都在不断地尝试远离我。我很痛苦,那时候也认识到我究竟是多么的爱你,爱到不希望你离开我,不希望你将视线放在我以外的事物上,每次你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宛如刀割般的苦痛。它们随着时间不断地发酵,沉淀,最终形成今天的样子。 “你知道吗,你在那天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愿意用我一生的时间,一切的命运,全部的未来去陪伴你’,我感觉我是这个世界最幸运,最幸福,也是最快乐的人。就算是下一秒你会将我当场击杀,我也会带着幸福的笑容而死去。 “我啊,比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爱你,以至于想到你离开我的可能,我就痛苦的无法呼吸……” “别说了……”面对来自于恋人的如此沉重的表白,苏星极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细小的声音流出。 “我没办法想象你离开我,我到底应该如何地生活下去,你是我的一切,我的未来,我的命运,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一切的命运,全部的未来去靠近你,追寻你,直到死亡将我们两个分开……” “别说了!” 青年吼了出来,用蛮力拉开门。握着门后面把手的龙潇雨被惯性拉出来,踉跄了几部,被苏星极抱在怀中。 “我这个人,对于让我厌恶的事物,不是毁灭便是冷漠,如果我不爱你,那你可能到现在,都只停留在我的名字是苏星极这个层面上。然而事实如此,我也爱你,才会在那天对你说出那样的承诺。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从墓碑中重新站起,从烈焰中屹立不倒。苏星极这个家伙,难得对一个人这么认真过啊。” 这是苏星极说过,最不经过大脑的话语,但是他并不打算后悔。 龙潇雨的身躯微微一震,依偎着点了点头。气氛在不断地发酵,在促使下的她抬起头,慢慢地靠近苏星极的脸,而苏星极,也慢慢地弯下腰—— 放在沙发上的衣物震动了起来,苏星极和龙潇雨不约而同地缩了回去,尴尬地望着对方。 “接吧……我去吹个头发……”震动了好久,龙潇雨在苏星极的怀中也靠了许久,脸颊微红。 青年放开了她,径直走到衣物前,从里面摸出一部手机。是龙鳌总部长打来的,叹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 第五十七章 极东神道,其之二 极东地区,成田机场。 一架在空中盘旋了许久的私人飞机在接受了塔台的指示以后,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这架飞机通体被涂成黑色,机翼上纹着金色的四爪中国龙形象。这个纹样不用明说,只要看到的人都能明白,是属于龙家的。 机舱的舱门缓缓地落下,一个蓝发的青年从其中走出。现在是上午时分,却看不到阳光,天色略显阴沉,这架私人非常地幸运,赶在了雷雨来临之前成功地降落,远处已经能看到不断进行天气播报的巡逻车和巡查人员。 一辆加长型的轿车驶来,稳稳地停在舱门的前面。后门被推开,一名黑发的青年从其中走出。干练的短发,坚毅的眼神,稍显健壮的身躯,看上去一副精英的模样,可惜他身上穿着的印有动漫图案的衣物,裤子和鞋子都是明显的休闲风格,蓝发青年甚至还能隐约地看见裤子上露着一角的优衣库商标。这样的打扮,实在是无法让人觉得他是一个靠谱的人。腰间别着一把白灰刀柄刀鞘的直刀,没有配着肋差,不伦不类的武士风格也在他的身上显现。 与他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个背后背着大概有2米长的大太刀的女青年,长发长长自由的垂下,身着得体的短振袖,标准的大和抚子形象。如果不看她腰上左右各挂着的六把长短大小不一的RB刀的话。这六把刀到底有几把是她常用的,还说这个女青年夸张到能同时操控6把太刀加一把背上的大太刀的? 一个宅男,一个随身携带7把刀的女性,这就是极东对苏星极的到来派来的迎接者。他身后的龙潇雨眼角抽搐,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首先,还是要佩服,这辆车到底有什么样的手脚能够装下一身都是刀的女青年。 “你们想必就是大陆地区派来的支援,我在此先感谢你们的慷慨。” 前方的青年没有开口,他身后的女性在后面行了一个礼。不过就算她的态度非常的恭敬与诚恳,龙潇雨却对于她说的话一头雾水。这也不怪龙潇雨,而是女青年说话的语言并非汉语,纯正的关东地区口音的日语。 对于外来支援的人,不用所有人都能勉强理解的英语,而是本地的日语,恐怕欢迎程度有待商榷。 “太谦虚了,我们身为外来者还要你们亲自进入机场迎接,过意不去。” 意外的是,苏星极张口就是标准得足以上教科书的日语。完全不记得这个蓝发的家伙有上过任何的RB语课程,房间书架上也没有一本RB语教材,龙潇雨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却被回以等一下再解释的眼神。 同样也对于苏星极的日语感到惊奇,黑发的宅男,转头和女青年对视一眼,点点头。 “那么,初次见面,我是北城雪,是这位大人的护卫。” 再度鞠了一躬。被称为“大人”的青年脸上则一副“又来了”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随即腰间受到北城雪的提醒,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刻。 “请多多关照,我的名字是草薙天信,还有我并不是她口中的‘大人’,相反我并不喜欢那样的身份。” 面上带着轻微的苦笑,忍不住挠挠头。草薙天信的话,是流利的汉语,其流利程度甚至让人不禁觉得他一定在中国生活了十几年。一个说着日语,一个说着汉语,真是奇妙到令人哑口无言的组合。 “别看她那样彬彬有礼的,意外的固执,我在来的路上不断劝说着让她对你们用汉语欢迎,可结果你们也看到了——疼疼疼疼!” 北城雪伸出手掐着草薙天信的腰间,后者因为疼痛不断地吸气。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反复地向他道歉,好说歹说才被劝停下。 “你们两个关系还真是好。” “关系好也不能动不动对我斥诸暴力啊……”看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北城雪,草薙天信苦笑,“对了,看起来像听得懂刚才我说的那句话,实际上她是通过我的表情猜出一部分意思,其实只会几句简单生硬的汉语,你们对她说一些稍微复杂一点的汉语她是绝对无法理解的,所以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向她咨询的时候还烦请用日语。” 貌似想到了什么,草薙天信用说明般的语气补充。 “明白。”苏星极点头。 这一句标准的古日语敬语,草薙天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同样露出这样的表情的还有微微侧过头听着他们说话的北城雪。苏星极与龙潇雨无法理解为何面对的两人会如此的惊讶。 “我说啊……你不会是平安时代穿越过来的人吧……” 组织了许久的语言,草薙天信试探性地说道。 “怎么了?现在不用了?” “欸岂止现在,明治时期就废除了好嘛!” 北城雪忍不住开口。 “是吗……我看酒吞童子一直都是这么用的,还以为是什么高等级的敬语。”苏星极有点尴尬。 “酒吞童子”这个名字刺激到两人,就连北城雪也完全地转过身。 “你怎么会……认识赖光?” “我并不认识他,只是稍微地打了几个照面而已。” “——”北城雪还想要继续追问,却被草薙天信打断。黑发的青年拍了拍她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上来吧,快要下雨了。” 向着从远东来的两人招招手。 · 车内的装饰非常地豪华,处处都透出出精致和极具匠心的设计,就连座位的设计和舒适度,也充斥着人性化的理念。窗外一片漆黑,应该是做了不透光设计,防止外来者能够直接看出高天原的所在。 坐在对面的意外不是草薙天信,而是北城雪,尽管坐姿端庄优雅,眼睛还是忍不住打量他与龙潇雨。六把各异的太刀插在她的座位旁门上的刀架上,只有那把大太刀,被她放在膝上好好地保管。这样的长度自然是免不了要伸到草薙天信的座位处,而这个黑发的青年则早就一副习惯了的样子。这辆车的内部空间也经过精心的设计,比一般的加长轿车的空间还要大上不少。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的名讳,方便告诉我们吗?” 北城雪盯着苏星极的眼睛,想要捕捉到这个蓝发的家伙的视线,可惜不断地被他巧妙避开。现在完全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失礼的那一个,苏星极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苏星极记得在来到这里之前,龙鳌已经通过勉强建立起来的渠道将他们两人大致的资料传过去了,草薙天信和北城雪没理由不知道。 出于礼貌,苏星极还是回答道: “我是苏星极,你们也可以叫我冰翼,我旁边的这位是龙潇雨。” “顺带一提我们现在是热恋中!” 龙潇雨估计是看到北城雪完美的大和抚子形象,心中产生了危机感,提高声音宣扬着。苏星极表情不变,任由她发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说龙潇雨到现在还没表现出强烈的敌意,可谓破天荒的大事。 北城雪的直觉告诉她龙潇雨宣告了什么,但是她并不能理解龙潇雨的意思,只能将视线投给草薙天信,希望这个汉语通能够给予翻译。然而他选择了拒绝,向着苏星极补充。 “这个表面上的情报你们的总部长已经传给我们了……我们只是想要明白,你们来到这里,有没有准备一些本地的身份,这样你们的行动也会自由一点。如果没有的话,我立刻去联系准备,明天就能解决。” 为了能够让北城雪也听得懂,草薙天信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那个啊,你放心。”苏星极从口袋中拿出两本驾驶证。平整的口袋在拿出两个证件之后也没有一点的变形,黑发的青年大概能猜到口袋被神之力做了手脚,拥有着远超看起来的容纳能力。 那明显就是本地地区发行的驾驶证,上面还盖着政府的钢印。草薙天信端详了好一会,确认驾驶证并非伪造,打开快速地扫了一眼。 “‘南里星极’‘泷川雨生’……我说你的起名品味还真是糟糕。” “重新想一个顺口的名字很累的,我接到这个任务赶来支援的时候,留给我起名设定的时间已经非常的紧迫。” 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既然本人不在意,草薙天信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将驾驶证叠好还给苏星极。 “对于向你们求援,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我们之间已经有快百年都没有交流了。 “其实我们也不想这么样,可是天御中主尊在第二次神灾以后做出这样的决定,身为继承者的母亲和姐姐也只能遵守。” 草薙天信摇摇头,似乎对于这样的行为很是不满。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刚才提到过酒吞童子了是吧。” “怎么?他是你们的禁词吗?如果冒犯了我事先申明不会道歉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要说的是,酒吞童子其实很早以前,就归属于母亲,作为她的私人医生。也就是,能叫得动的酒吞童子的,除了阳子姐就只有母亲了。而不久以前,酒吞童子被高天原直接除名,阳子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酒吞童子的资料就被从终端里删除得一干二净,就连他的房间和工作室也被清空。” “你的意思是指,酒吞童子的失踪和拜访我们的地区,是伊邪那美所为?” “他居然去到大陆了吗……怪不得在国内的搜寻没有一点的线索……啊,抱歉。”草薙天信从喃喃自语中回过神,“我说的正是如此,现在更加麻烦的是,母亲她也失踪了。 “我想你们应该对于母亲的病情有了解了吧,她身上有着严重的风寒,这样的季节无疑会加重,但是我们的担心的并非这一点,而是她的本身。实不相瞒,她失踪到现在也快要24个小时了,这24个小时里,‘鬼’出现的频率和强度大大的上升,其中的巧合程度,达到了我们无法否定的地步。” “根之坚国,黄泉国的女帝吗……倒是符合伊邪那美这个名字呢……” 苏星极忽然感觉到些许的不详,草薙天信似乎也察觉到类似的事物。两人对视了一眼,点头。草薙天信抱起北城雪,苏星极示意龙潇雨做好战斗准备,同时从轿车的顶部破开一个大洞,迅速脱离轿车。 没有乘客的轿车,下一个瞬间便被一只黑色巨手所抓住,无视轿车本身的速度,被当场压扁,高高地举起,像吃饼干一样吞入独眼巨人口中。 “就像这样,那些‘鬼’已经嚣张到了如此地步。” 落在楼顶上,草薙天信面色沉重。 第五十八章 极东神道,其之三 阴沉的天空响起沉闷的雷声,雨一滴一滴地落下,转眼之间就扩大成为一场暴风雨。狂暴的风夹杂着巨量的雨水,不断地打在楼房招牌顶棚上,发出强烈的呻吟声,有一些老化的甚至被完全地卷起,在暴雨中滚动。归功于这个城市出色的排水系统,在这气象专家都要变色的天气中仍然没有让地面出现积水。只不过停在路旁的汽车,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风所推动,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行道树被吹得歪斜,仿佛只需要轻轻的推动,树木就会被暴风雨连根拔起。这种强大的风势和降雨量,与被称为台风的自然灾害一模一样,非要区别的话,恐怕就就是一个由自然产生,一个起源于路中间不断咀嚼着压扁汽车的独眼巨人。 四个人立在暴风雨中,放出些许的神之力,让自己的身形不会受到台风的影响。 “这是……” 龙潇雨望着下方的独眼巨人,身上的气势凝聚而起,调整到随时能够进行攻击的程度。这种态势的调整速度,远超草薙天信的预料,还是向龙潇雨解说道: “这是天目一个神,也被称为一目连,能力你们也看到了,就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小型的台风天气。” “他出现在这个地方已经非常久了。我能感觉到他的神格的凝聚程度已经可以比肩完整的神。”苏星极盯着独眼巨人,而吃干净手中汽车饼干的巨人,也抬起头,直视着苏星极。仅仅只是简单的对视,独眼巨人的口中发出悲鸣,不禁后后退了数步。 北城雪和草薙天信将这个情景完全地看在眼中,心中一惊,而北城雪,在心惊的同时,也对于自己之前尝试与苏星极对视的行为感到了些许的后怕。 “成田机场到高天原的这段路附近的居民被完全疏散,也正是因为他。” “为何不讨伐?” “我们是想讨伐,但是他的本身只是一种概念。” 草薙天信苦笑。 “概念?”龙潇雨疑惑地转向草薙天信,而青年则轻轻地点头。 “天目一个神本质上只是因为古时候民间对于台风天气的畏惧罢了,在传说中的形象上是没有形体的,与空气,风这些都是一种无形的事物。” “……所以,因为疯狂而将自身寄托于神话的一目连,也继承了如此的性质,我们能够看到他的形体,他也能对我们发起进攻,但是我们却因为身为人类的认知与他的认知无法同步的原因,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呃……你这么说我反而有点混乱,总而言之就是他在防御我们的攻击上,具备了太大的优势了。” 草薙天信托着下巴。北城雪则凝视着下方的巨人,从之前到现在一言不发。 远处传来滚滚的雷声,根据雷光和声音的间距看来,恐怕离这里的距离并不遥远。 巨人似乎对于被像猛兽一样被人观看感到强烈的不满,身上已经被雨水完全浸湿的僧袍随着暴风不断地抖动着,发出响亮的声音。他的愤怒已经能够让他忘却了苏星极给予他的压力,仰天大吼。 周围的玻璃被如此高频的音波所震成碎片,又随着暴风被卷起。一片宛如钻石星辰的风凝聚而成,比起由于大气中的冰晶而产生的风,危险程度可谓是翻了无数倍。 龙潇雨背后伸出蔽日的黑色乌鸦羽翼,拍动。双翼振动所产生的暴风与钻石星辰的风暴所碰撞,将钻石星辰从中间分开,流向两旁。与此同时,北城雪六把佩刀中的最长的太刀出鞘,伸入钻石星辰之中,不断地搅动。这些钻石星辰在她的干涉下,逐步形成一个晶亮的大球,而北城雪,侧身踏步,刀身挥动,将这颗球向着独眼巨人打了出去。 球在飞行的过程中散落为更加密集凝实的钻石星辰风暴,狂暴地卷过独眼巨人的身体。然而独眼巨人的身形就像是投影仪受到干扰一样,摇晃着,随着钻石星辰的风暴过去又恢复了原样。 再度大吼,附近数栋楼顶的积水化为一道道的锋利的长矛,冲向站在最前方的龙潇雨。再度通过振动双翼产生暴风,想要将水制的长矛吹散,暴风却仅仅只是将长矛的表面变得波澜漾动,速度丝毫不减。 没等龙潇雨进行回避,北城雪率先冲了出去,另一把太刀出鞘,握在左手的位置,俨然形成一副二刀流的姿态。她手中的两把太刀快速地挥动,在空中便将水矛分开成为数段。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这样的手法只是打乱了水矛的形状,并没有改变它们向着龙潇雨扑过去的事实。 然而就在水矛即将击中龙潇雨的瞬间,北城雪完成了收刀入鞘的动作,水矛被完全地粉碎,形成一点点的滴水,被龙潇雨的神之力轻松地阻挡下。 她似乎并不会飞行,随着重力的拉扯下,在10多层的高度落下。被北城雪帮了一把的龙潇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的危机,转瞬之间便飞到了北城雪的身边,稳当地将她接住,平稳地放在地面上。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两位女性完全地与两位青年脱节,直接地面对独眼巨人的攻击。 “你不打算出手吗。”草薙天信看着龙潇雨飞下去,转头看向苏星极。这个蓝发的青年脸上还是保持着原来的表情,看不出他有一点的担心的意思。 “没有必要。” 巨人仅仅只是迈了几步,就将北城雪龙潇雨纳入攻击的范围,黑色的巨大手掌拍下。北城雪灵活地跳开,而龙潇雨则向着与北城雪相反的位置回避,手掌拍在地面上,一个巨大而深邃的掌印出现,暴风雨迅速地灌满了掌印。 随着巨人的动作,掌印的水坑伸出一只黑色水组成的大手,向着北城雪抓去。而成为目标的她,拔出了一把直刀,刀身上裹着一层风。挥动,风从刀身上脱出,横着将水流分开。被风分开的水流无法重新凝聚,在空中化为水流落在地面。 刚想救援的龙潇雨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巨人的手掌早已经扇了过来。急忙进行回避,虽然避开了攻击,手掌所生成的暴风让她短时间在空中保持平稳。巨人乘胜追击,还未来得及抓紧这次机会,手腕被北城雪的直刀切成两段。切下来的手掌直接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一个没有了手掌的手臂。 巨人丝毫没有心痛的模样,转眼之间手掌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手腕上。 这种情况,恐怕就是草薙天信所说的没有形。看着下面的场景,苏星极的眉头微皱。 “你能不能帮我告诉北城雪,用更加强大的攻击?我要看一下他恢复形体的过程。” “你想到了什么吗?” “有一个想法,但是需要你们的配合。” 草薙天信点点头,向着地面上的北城雪招招手,做了一个手势。北城雪明白那个手势的意思,振去直刀上的水珠,缓缓地收刀入鞘。 “潇雨,你配合她一下。” 苏星极的声音透过奥丁之血直接传入龙潇雨的思想中。来不及想到底应该怎么配合,北城雪已经将背上的大太刀,连着刀鞘一同取了下来,单手高举,直指昏沉的天空。 这条道路可是一个六车道道路,北城雪还站在道路的中央,姿态明显就是等着雷电的劈下。而天空也像是感觉到她的意图,乌云开始不断地翻动,闪烁着明亮的雷光。 巨人似乎察觉到了北城雪的意图,大吼一声,剧烈的暴风冲向北城雪,想要将她吹倒,身体也开始迈步挥掌,做好了两重的准备。 龙潇雨双翼一振,飞到了北城雪的前方。蔽日的鸦翼振动产生狂暴的风压,与巨人所产生的风暴相互碰撞。虽然说不上是完全的抵消,但是剩下的风压不足以撼动北城雪的身形。 手中出现一把亮黑色的镰刀,单手负在背后,快速地对巨人打过来的手发起攻击。黑色的光芒不断地在巨人的手臂上闪烁,瞬间就将巨人的手臂斩成碎片。当然就算龙潇雨在攻击里注入了死亡宣告,仍旧无法对巨人造成实际性的伤害,手臂再度凝聚。 龙潇雨再度单手负着镰刀,随时准备巨人的攻势,却听到背后的北城雪大吼一声,“快让开!” 来不及问为何,振动双翼来到远离北城雪的另一边。就在她远离的同时,天上的雷电似乎完成了酝酿,一道明亮的闪电劈下,将所有人脸色照的发白。雷光正中大太刀,数亿伏特的电压被大太刀完全地吸收,没有一点传导到北城雪身上。刀鞘闪亮着白紫色的雷电,北城雪双手握持,形成上段霞构,并以此为基础,打出了雷霆的一击。 白紫色的雷光打在巨人的身形,在数秒的时间内甚至震得巨人的身形完全地消散。巨人形体消失的同时,立在楼顶的苏星极,手中出现一杆冰蓝色的流星之枪,当机立断地将它投了出去。 流星的光芒没有射向巨人身影所在地的地方,而是斜着飞了过去。 巨人的身形在白紫色的雷光过后还是开始重新凝结,这次凝结的速度远不及之前那么的快,看来这一击的的确确威力不浅。 然而身影还没完全地凝聚完毕,巨人忽然之间发出惨烈的叫声,身形停止了凝聚,转眼消散破碎。 “这是……” “没错,巨人不过是一目连的投影罢了,持有神格的本体藏在某一个地方,不断地制造出看似无形的虚像。尽管一目连的本体也是没有形的事物,但是神格这种神之力凝聚核心,却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你通过他的神之力的巨大消耗的瞬间,确定了神格的位置,并投出必中的流星之枪,将一目连神格完全地粉碎……” 苏星极点头。 而草薙天信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光是如此之大的感知覆盖范围,便可以管窥苏星极的精神强度到底有多么的可怕,远远地超过了他见过了任何的一位神或一个鬼。更不要提用流星之枪粉碎了一位神的神格,这样看起来仅仅只在吹牛皮时才会出现的情况。 尽管天目一个神陨落,暴风雨减小了许多,还是没有停止的趋势,不仅如此,天上的雷电翻滚得更加剧烈。草薙天信忽然之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骤变。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一头头张着猴一样脸庞,虎一样的四肢,蛇一样的鞭尾,身形伏着宛如狸猫的怪物出现在附近数栋楼的顶楼。他们身上缠绕着黄金的电光,随着呼吸不断地闪烁律动。 “快走,是鵺!”草薙天信急忙跳了下去,滑翔到北城雪身边。抱起北城雪,向着市中心飞去。 单单是一只就有S级神的实力,这里还有着不下十头,如果贸然战斗,的确是自寻死路。向龙潇雨示意撤退,再度回头望了一眼成群的鵺,苏星极也跟在草薙天信的后面。 幸运的是,这些鵺似乎也对于苏星极有所顾忌,没有追上来,只是冷冷地用猴面望着远处已经是冰蓝色的流星。 第五十九章 百鬼,其之一 只有在空中居高临下的俯瞰,才能明白这个城市到底遭受了如何的灾难。道路被划出一道道深邃的痕迹,一栋栋的楼房破烂不堪,有的甚至还燃烧着冲天的火光。一个个形态各异的被称为“鬼”的怪物,不断地在末日一般的景象中手舞足蹈,非常地享受于破坏与毁灭。 他们肆意地展现着各式各样的能力,尽情地破坏着曾经属于人类的迹象。树木也大部分枯死,有的树冠上还燃烧着火焰,宛如火炬一般。现在不过中午时分,火光却显得那么的刺眼。 不过苏星极无法从下方感到一丝属于普通人的气息,恐怕早就被转移走了,留给鬼破坏的不过是一座空城。 在前方带路的草薙天信察觉到,苏星极的视线正聚焦于破烂的城市废墟,转头向着苏星极解释道: “你们没有看错,这些数不尽的恶鬼,正是随着母亲的出现而突然间爆发的。尽管我们已经联系并协同政府进行了转移工作,还是有过半的市民来不及撤退被恶鬼所吞噬。” 语气中带着强烈的痛心,不过那对于苏星极来说不足以感染他的情绪。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还能是什么……!” 草薙天信顺着苏星极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远处的城市废墟中间,一条巨大的蛇盘在楼房与楼房之间。人类建筑学的结晶,对于它来说是那么的渺小,甚至还不如它的一片鳞片大。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条巨蛇并非只有一个头,八个样式各异的头,眼睛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更加仔细地观察,还能发现就连它的尾巴,也被分成了八条,深棕色的鳞片在阴沉的天光之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辉。 八头八尾,这便是神话之中被须佐之男所斩杀的大蛇·八岐。 “怎么可能……它明明已经被我封印起来了……” “那么事实就是,它成功脱离了你所设立的封印,重现人间。” 所幸,八岐大蛇一副懒散的样子,数双眼睛已经看到了天上高速飞行的几人,却还是盘在楼房之间,昏昏欲睡。 “不对,这个虚弱的样子,它的确还是在我的八杯酒的封印的影响之下,但是本体却脱离了出来,简直就像为了放出来而放出来的一样。” “那么,需要现在讨伐它吗。” “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现在去硬碰硬,就算八杯酒的封印效力还在,恐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对于身在鬼群的我们来说,付出这样的代价就如同自杀。” 草薙天信摇摇头,“先暂时回到高天原,阳子姐会将整个事件给你们梳理,到时候再决定应该从哪里下手。” “这么说来,整个东京就剩你们还在奋战吗。” 龙潇雨提出了她的疑问。 “我们还有来自于政府的阴阳道机关阴阳寮的盟友,也多亏了他们布下的结界,市中心的区域还没有被鬼所侵入,仍然有不少的普通人留在市中心生活。” 被如此恐怖的神灾所包围着,竟然还有普通人选择生活在中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亦或者说是愚蠢? “现在与外界联通的也只有数条经过允官作法守护的电车还在运行,只能保证基本的物资供给,但是那终究是杯水车薪,如果事件仍然不见好转,我们会强制要求所有的一般民众转移,以保证损失的不再扩大。” 前方已经能够看见完整的居民住所和商业楼房,与正下房燃烧着火焰,恶鬼肆虐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个截然不同的地域,被一条白色的线条完美的分隔,能够看见数个穿着狩衣的人在不断地作法,维持着分隔线的稳定。无数的鬼聚集成为一片又一片的军团,在分割线不远处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吼叫。他们只是不断地进行着示威,不肯向前对分隔线发起冲锋,就像是有什么将军一样的人物命令他们这么做的。 那些阴阳师们,估计就是草薙天信所说的,由所属于政府的阴阳寮派出的。尽管面对着转眼之间就能将他们撕成碎片的鬼大军,脸上不为所动,冷静地稳定着分隔线。 察觉到天上有人飞过,不少生着乌鸦羽翼的鬼咆哮着,振动双翼起飞,想要将他们拦截下。 草薙天信眉头微皱。他现在抱着全副武装的北城雪,没办法拔出腰间的佩刀予以攻击,只能观察应该如何突破。 “做好准备,我们估计要硬冲过去了!” 草薙天信向着背后的人喊道,却没想到龙潇雨的速度突然加快,转瞬之间就来到他的前方。如此鲁莽的行为,令草薙天信想要开口将她叫回来,然而话还没出口,被苏星极拍了拍肩膀,示意他无需多言。 “你怎么总是让她以身犯险?就算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情况,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让她顶在最前面吧!” 如此赤裸裸地指责,苏星极没有一点的愤怒,而是抬手示意草薙天信向前看去。 面对着无数持有着乌鸦羽翼的鬼,原本悬浮于空中的龙潇雨背后张开蔽日的羽翼。羽翼通体纯黑,毫无保留地吸收着周围的光线,没有一点的反射所产生的光泽。 仅仅只是看到龙潇雨的这对羽翼,还在空中飞行着的鬼纷纷让开,形成一条宽阔的通道。而龙潇雨,就像是他们的女王一般,感受着无数的鬼畏惧的视线,回头向苏星极等人招招手。 这种乌鸦类型的敌人,就算是是鸦天狗这种凶暴的鬼,见到他们的神,也就是龙潇雨的乌鸦之神,也会不自觉地臣服,可以说,只要龙潇雨一直保持着乌鸦之神的状态,这些鸦天狗就不会攻击他们,甚至还可能向其他的鬼倒戈。 草薙天信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就连被他抱着的北城雪,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潇雨,回来。” 苏星极忽然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在如此大好的情况下,主动让龙潇雨返回。草薙天信没有理解到底是为何,后方传来一声声沉闷的钟声。 天狗们听到这些钟声,一个接一个地扬天长啸,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它们的眼睛纷纷转为通红,手掌也伸出修长的利爪,向着正前方的龙潇雨扑去。龙潇雨完全没有想到仅仅只凭一个钟声,就能让这些乌鸦类的鬼天生对她的恐惧被克服,恢复了鬼凶暴的本性。 苏星极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手中出现冰蓝的长枪,向着密密麻麻的天狗群投了出去。 长枪转瞬之间贯穿了它们,留下一道冰蓝色的轨迹。 而那些天狗群,早已化为一座座冰雕,如同下雨一样笔直地下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下方的鬼见到如此恐怖的碾压景象,原本嘈杂的集群瞬间噤若寒蝉。就算它们早已舍弃人类的理性,化为疯狂的恶鬼,也会对碾压一般的情形感到恐惧。 原本只以为苏星极的投枪只能单体,没想到竟然可以完成对军的行为,草薙天信稍微修改了一下早已印在脑中的苏星极的资料。 这也让他开始怀疑,羿传过来的,说他只是一名S级别的人士资料,产生了不小的怀疑。 而蓝发的青年,就像是有了读心术一样,收回长枪,“你在疑惑我为什么还是S是吧,理由很简单,我们那里评判是根据任务累计的完成情况评判的,我虽然能够完成任务,但是处理上很多人都没办法接受。”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评价手法……” “毕竟要的不是一个强大又不听话的定时炸弹嘛,他们没有把我的脑袋发到悬赏就不错了,评价这种我也不想理会。” 草薙天信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能在前方带路。 进入到还算完成的市中心地界,繁华的气息扑面而来。下面的人行道上虽然人数远不及平日,依旧能够管窥原来到底有多么的繁荣。街上的广告不断死闪烁,车辆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比起外围的废墟,此处的完整还是不进感叹神灾所造成的毁灭性破坏。 恐怕就算是神灾结束,想要恢复原来的国际化大都市,都要付出漫长的时光。 缓缓地降落在道路的一旁,放下北城雪,草薙天信走到一个打扮比之前见到的阴阳师还要高级的人旁边,说了几句。那个人点点头,走了过来。 “初次见面,我是土御门玄明。” 来者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头上因为精神力的过度使用而出现了不少的白头发,中年年纪却是一副老态。穿着纹着云状精细纹样的狩衣与狩袴,举止之中透出老练的气息。 明明是一个持有着不同于普通人力量的阴阳师,却用着老练公务员才会有的口吻,不愧是政府直属的阴阳道机关。 “你们之前的表现我看见了,精彩之极。” 扇子敲打着手心,算是对苏星极等人的赞美,不过苏星极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赞赏的气息,估计是看在草薙天信的面子上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吧。 “对于你们肯对我们的困境施以援手,我代表我的学生们对你感激不尽。” 学生?草薙天信看出了苏星极的疑惑,开口介绍:“这位玄明先生,是负责这片地区的允官,之前看到的那些阴阳师都是他带出来的学生。” “欸,你这就过奖了,身为须佐的你的赞誉,我可是经受不起的。”中年人,转向苏星极,“那么,我还要指挥学生们的行动,如果有什么需求或者疑问的话,请尽管开口。” 鞠了一躬,离开了。 “你们是外地来的,他会这样我不是没猜到,不要放在心上。”草薙天信回头望了一眼北城雪,后者摇摇头。 “阴阳寮的招呼肯定是要打的,不然到时候再市中心的行动一定会被他们所限制的。”黑发的青年似乎也对于阴阳寮的作风有点不满,不过没有直接地表现出来。 “好了,阳子姐想必已经久等了。” 第六十章 百鬼,其之二 “就是这里。” 草薙天信将两人带到一扇纹饰着盛开的菊花从的纸门前,示意了目的地就在门的后面。出乎苏星极的意料的是,所谓的高天原并不在什么神秘的地方里藏着掖着,而是光明正大地驻入明治神宫里,就差对一般游客开放了。 来的一路上,还能见到不少的游客经过,这里的神官也对苏星极等人的存在见怪不怪。神的领域与普通人如此的接近,这个做法到底是好是坏,也轮不到苏星极去评判。 “你不进去吗。” 草薙天信摇摇头,明确地拒绝了苏星极,“阳子姐并不想在会客时间接见过多的人,你们也是这样的,只有一个人能够进去。” “这是什么规矩……” 龙潇雨不免犯了嘀咕。 “我也很无奈,但是她是我的姐姐,做的决定以我的辈分也只能遵守。” “潇雨,你要进去吗,姑且你是代表着龙家的,在出面的情况下,比我更加合适。”苏星极回头,却得到了龙潇雨的摇头。 “你难道忘了,我并不会日语,进去的话不论如何都没办法沟通吧。” “做好决定了吗,我能感觉到阳子姐排出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如果让她重新投入工作中,恐怕只有母亲才能叫得动她了。” 北城雪指了指摆放在地面的机械式大钟,分针即将经过12。草薙天信心领神会,出言提醒道。 “那,我就失礼了。” 苏星极点头。 随着草薙天信缓缓拉开纸门,蓝发青年在龙潇雨的注视下迈步进入。 房间非常的宽敞,四面贴着华丽兰竹壁纸,装饰也充斥着浓重的古和风,脚下的榻榻米也干净得宛如新的一样。作为会客的地方,完美地展现了高天原的华丽的气势。只要向前看去,就能看到一个显眼的屏风挡在房间的正中间,屏风前放着一个崭新的坐垫。 屏风后的光线不算强烈,苏星极勉强能够透过屏风看见后面的人的身影。她正坐在屏风的后面,身材曼妙,长发甚至落到了地上,服装上挂着的大量挂饰随着她的呼吸和律动,发出轻微又宛如天籁的声音。 就算是苏星极,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正坐在垫子上。隔着屏风,虽然无法看到女性的面容眼神,却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正在打量着蓝发的青年。 “实在是抱歉,我虽然自幼接受教导,深知这样会面有失礼仪,但是以我现在的状态,只能如此见人,还望您谅解。” 屏风后的人影行了一个真礼,如此隆重的礼仪,很难想象是会对素不相识的外来者使用的。 “并非外来者,我早已熟知您的存在。” 背后的人忽然说道。苏星极心中一惊,差点没坐稳。 “我能从您的身上,感受到与现在的时间格格不入的气息,就好像您不属于这一片时间一样。尽管以我微薄的能力,无法知晓发生了什么,还是想要对您对时间予以重新引导的行为表示感谢。” “那个啊。”苏星极大概明白她的所指。大概就是盘古被抹杀以后,现在还有实体持有对盘古的记忆的只有他一个,自然而然地与这个不存在盘古的世界出现了不小的偏差。这样的偏差如果没有能够看穿时间的能力的话,是绝对无法察觉到的,换而言之,女性对于时间的把握察觉能力,与他不相上下。 “你若是要感谢的话,也轮不到感谢我,当时我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旁观,观察,这样的词汇对于事物的存在,是一种莫大的恩惠,尽管冒犯,我想他一定想要感谢于您。” “算了算了,这样的话题说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给我讲讲现在你们遇到的情况吧。” “时间稍纵即逝,岁月转瞬如歌,或将存在于冰寒上的极华,盛放最遥远的长河。”没有立刻回答,女性用着足以令人迷醉的声音,合着她身上的饰物摇动的乐声,轻声唱着。 显然,苏星极没有理解她在唱什么,又不好擅自打断,只能等待。 “失礼,我一不自觉就如此,望您不要生气。” “你的名字是‘天照’是吧,为何要对我说这些。”微微眯起眼,想要透过屏风观察到后面的女性,却连身影都无法再度捕捉。 “叫我阳子即可,您的事迹我早已知晓,并不用拘泥于外部的礼数限制。” “那好,天照小姐你将你们的情报——” “阳子!” 声音加重了许多,屏风像是恐惧一样地颤抖着。不知道为何要执着于简单的称呼问题,更何况对于他们这样的级别来说,直呼真名无异于告知对方的位置。苏星极没有自来熟到连正式的面都没见的人直呼真名,相当于单方面的情报极度不对等,对于一个前任杀手来说,对于情报的管控还是非常地重视。 “——是这样的吗。”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女性就像是对他的想法清晰得了如指掌,不免让苏星极感到些许的厌恶。 “您既然顾忌于此,实在是我的招待不周。” 轻微的衣料摩擦声音传入苏星极的耳中,心中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屏风后隐约的人影似乎站了起身,缓缓地走近。身高与苏星极差不多,就算是站起身,她的长发仍然是及地的。 屏风被从中间打开,她的面容显露出来。 这一瞬间,青年感觉周围的色彩都失去了,并不是因为他的色彩感知退化,而是比起女性的容颜,那些都是相形见绌。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闭月羞花也无法表述,如此的容貌,就如同神话中的仙女一般,不可能会存在于现实。 苏星极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张着嘴,一副被完全地吸引的模样。他算是明白了,为何要隔着一扇屏风去会客,这样的容貌若是让无关的人等看到了,恐怕就算是粉身碎骨,都要再度看上一眼。 身上穿着黑色的中振袖,五纹菊花家徽,纹样华丽而不失雅致,但是要说相配的话,这个世界不会具备任何一件衣物能够完美地衬托出她。 黑色的眼睛半开着,宛如早已看穿了世界万物一样的平静,是无波的大湖一般平滑。长发柔顺地散在身后,触及到了地面的部分看起来还有长长的一截,发着乌黑的光泽。 几乎能够确定,这个女性绝对不是人类。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容貌,从一百万个人中挨个询问,回答都会是一致的,好似天仙。 “我是不是人类不重要,更加重要的是,您认为我是什么。” 眼睛表露出了点点的笑意。就是这一点点的笑意,足以让天下人为之疯狂,明君为之堕落,苏星极也不例外,心脏不禁加速。 她缓缓地在青年的面前正坐,两人的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甚至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舒缓的鼻息。淡粉色的唇接近,轻轻地吻在苏星极的嘴唇。 大脑停止了思考,青年完全地沉浸在温软的时光中。无法形容的美好,他的内心甚至产生不出一点的欲求,生怕这样肮脏的念头会摧毁如此的感受。 良久,她才缓缓地离开,脸上带着幸福的轻笑。似乎对于她来说,与青年如此的接触是莫大的喜悦一般。 苏星极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脸色好似可以结出冰霜。 “你到底想要什么。” 光是这样的声音,房间的温度骤降,不少细小的缝隙已经开始蒙上一层薄薄的冰白。 如此长时间的失神,无法控制自身的身体与想法,排除控制的能力,对于他到现在为止的经历与自信甚至是自傲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我想要的,当然是您。” 对于如同极地的愤怒,她不为所动,些许湿润光泽的嘴唇轻启。 “你要是这样想的话,等于是将整个极东置于危及的刀山之上,不必我出手,羿也会全力将你们碾碎。” 温度越来越低,房间中的冰白色以显著的速度不断地扩大,加厚。就连盘古,也没有见到青年如此的愤怒。 “我当然不是要将您从羿中分离出来。”她的脸上浮现出认真与坚定,“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希望您成为在我的结婚礼堂上,挽着我的手前进的那位。” 房间已经突破零度的温度停止了下降,苏星极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性。这样的话语似乎完全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的口中,或者应该说,婚礼的情形不可能会出现她身为花嫁的情况,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成为配得上她的花婿。 “可能我的表述有点过于难懂,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丈夫,我愿意用我的一生直到永远的时间去服侍您。”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你一定是有什么的误会在里面!” 苏星极彻底坐不住了,连着不断地后退,贴到了房间的门上。伸手想要开门,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开。一看就是她做的手脚,苏星极机械般地转过头。 “平时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但是这次,请容我小小的任性。”有点任性的笑意,为她窒息的美丽上增添了一丝活泼。 “好吧,我们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苏星极重新坐回了属于他的坐垫,却没想到女性没有移动的意思,两人的膝盖几乎要相碰。现在就算是想要逃跑,身在她的地盘上,要跑也跑不出多远,除非他下定决心飞越RB海。 “我先和你说,我是一个自私又傲慢的家伙,看不起比我还要弱小的生物,认为它们就算被碾成粉末也不过理所当然,还喜欢作壁上观,不涉及到我的事物我绝对不会出手。” “怎么会,您对于您的能力非常地有自信,深知观察的事实和分寸,对于您所关心的事物愿意付出全部的精力与时间去探求守护,为了保护你所重视就算是毁灭也在所不惜。” 这个女的没问题吧? 苏星极都开始忍不住自我诋毁了,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迷一样的赞赏。 “至于弱小的生物,如果要一个个地怜悯下来,感受他们的无知与愚钝,就算是圣者也会疯狂的吧。” 这人还给我开脱! 苏星极忍不住扶额。 其实也不是他的愚钝,算是没有和龙潇雨有那一层的关系,苏星极仍然会选择如此,因为他能从这个女性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丝的不协调,好像那并非女性的真心话。 “我已经有恋人了,我也不会背叛她的。” 不得已,只能将龙潇雨搬了出来。 “我不在意,就算是纳为妾,我都希望您能成为我的丈夫,成为我所服侍至最后的那个。” 眼神中带着一丝的落寞,话语从她的嘴中流出。 第六十一章 百鬼,其之三 场面尴尬,苏星极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草薙阳子似乎以为他在考虑,正坐着等待他的回答。 放在普通人身上,现在估计早就因为气质如此动人的女性倒贴乐开了话,然而对于苏星极来说,草薙阳子越是说话,他所感觉到的不协调就越发浓重。 持有着奥丁这样能够对于未来进行预感的神之力,青年非常地相信自身的直觉,尤其是面前的不协调感如此的浓重的情况下,他没有理由搪塞过去。 “……先给我说说你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心。” 草薙阳子,也就是天照,高天原的总领。要说地位的话她和龙鳌不相上下,再考虑到她是草薙家族的人,地位甚至超过龙鳌。这样的身份突然说出要和一个外来的,没有一点威望的人结为夫妻,恐怕到时候整个极东地区都要为之暴动的吧。坐在这样的位置上的她,会想不到如此的后果?是什么最终还是决定了她还是选择这样? 那只是新的疑问,不协调的感觉逐渐加深,来自于奥丁的预感甚至开始给予了警告,却没有表现出警告于什么。 “您果然还是担心我。” 猝不及防地笑容,苏星极的心跳差点停下。女性的一颦一笑实在是太过于具备杀伤力,就算是苏星极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其实不为所动。 “在第二次纪念日的当天,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阳子面色平静地说道,声音中却带着一点点的颤抖。 第二次纪念日?可怕的事?盘古放出的混沌吞噬了整个星球并祈祷着创世? 如果就事实来论述,那的确是可怕的事情,以这颗星球上接近十亿的生命的代价,盘古就差一步就能开天辟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完全由盘古的理想所造出来的新世界。 但是,那首先得是事实。疯狂的家伙将盘古的过去现在未来尽数吞噬,十种器物不复存在,那件事自然也不被世人所承认,因为盘古而诞生的事件人物都按照原本的成长,如若不是苏星极相信并保持着完整而清晰的记忆,盘古,这个叛逆的少年甚至只是数万年前的神话。 “伊邪那美命的失踪?” 以防万一,苏星极提出了另一个看起来可能的事件。当然结合之前她能够看穿苏星极身上的时间的偏差,这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母亲大人的失踪,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然而,面前这个美得窒息的女性却摇摇头,“那至多会威胁这个国家的存在,而我要说的事,却是威胁到整个世界。” “混沌。” 苏星极试探性地开口。阳子的面容从惊愕,转为狂喜,扑进苏星极的怀中。 “太好了……您果然还记得……” 怀中的人轻轻地颤抖,似乎是因为喜极而泣,声音也没有那么的连贯。苏星极眉头皱起,慢慢地推开她,让她重新正坐回坐垫。 “以后不要再尝试了。” 除了龙潇雨,女性是第二个如此做的人。仅仅只是简单的身体接触,苏星极感觉到强烈的不适,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那到底是精神洁癖还是什么顽疾,青年并不知道,但是他明白,只要不进行身体接触,就不会产生这样无限接近于杀意的感觉。 就连潜藏起来的斯莱布尼尔感受到他的精神,开始躁动地在他的脑海咆哮起来,随即被苏星极强行压下。 “实在是对不起!”她的头碰到榻榻米上,长发散开,做了一个只有在古代剧里才会做的道歉动作,日文的写法是“土下座”。 “……继续。” 那样的感觉好不容易消退了一点,苏星极的声音还是宛如极寒。 “是我得意忘形了,实在是对不起!” 阳子似乎非常地畏惧苏星极的愤怒,苏星极原本不打算追究她还是不住地道歉。 “……继续!” 苏星极甚至只需要声音就能将房间的白霜加重。他本身是不想对任何一个女性使用语言暴力的,但是本身触犯禁忌的行为再加上拖到现在仍然不剧本实质上的进展,还是克制不住。 “是。” 草薙阳子弹了起身,坐得笔挺。这样的女性因为苏星极的话语和愤怒不得不做出如此有失风雅的行为,青年开始产生了些许的自责。也多亏与这点点的自责,苏星极的愤怒消退得比平日快了许多。 “抱歉,一不控制就对你说那样的话。” 苏星极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多么有失礼数的行为,道歉地鞠了一躬。这也是苏星极第一次会因为自身的问题而道歉,不过放在平日估计现在也没有能够道歉的人了吧,他可不是那种会对一根冰棍道歉的人,哪怕冰棍之中封着权势再大的人物。 “问题是由我的无知所引起的,您不必对我道歉,应该道歉甚至是谢罪的人是我才对。您肯如此地关心我,实在是让我不胜惶恐。” 说是这么说,阳子对于苏星极的冷静和宽容还是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苏星极摇摇头,算是没有反咄她的推论。这个女性的感情似乎不是虚假出来的,哪怕给予如此可怖的暴力她仍然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怨恨和愤怒,甚至还因为苏星极对她的一句道歉兴奋不已。 “您既然还记得那件事,那您一定知道,混沌的事物将全部事物尽数吞噬吧,我也没有例外。 “但是在即将被混沌完全吞噬失去自身的意志的时候,我在那一片混然中看到,一颗闪烁着冰蓝的星星。已经快要被绝望所包裹,迷失了自身的时候,您的光辉将我的最后一点的理性唤了回来,给予了我您一定会从十色的光辉中拯救我的信心。那样的感觉事多么的深刻,以至于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冰蓝的星星。 “您的光辉是那么的吸引我,我甚至忍不住想要更加地靠近您,感受那冰蓝的希望的照射。人啊,就是这么简单的生物不是吗,想要像飞蛾一样不顾一切地去靠近自身所憧憬的事物。” 欸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还不要被烦死。 苏星极在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理由也太简单粗暴了,粗暴到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下口。 “您一定会奇怪于,为什么我会记得那些,明明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再持有那段可怕的记忆,我又是因为什么知晓您就是那颗星星。 “我的能力您之前应该有所预感了,就是无条件地感知时间,不论我想要还是不想。能够感知到现在的时间,过去的时间,未来的时间,时间的长河毫无保留地向我敞开,虽然不仅您那样可以看到遥久的未来,但是十几分钟一个小时我还是能够看到的。 “之前的时光中,我也像其他人那样,忘却了那些可怖的混沌,直到母亲大人的消失。我能够看到,我会因为翻到向远东的羿求援而欣喜若狂,这对于坚持了天御中主尊的方针如此之久的母亲的教育下成长的我来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正如看到的未来那样,尝试向你们求援的我自然也要了解一点羿的情况,您就那样,进入了我的眼中。冰蓝的光辉在我的眼前闪过,可怖的记忆被重新回流我的大脑,我几乎能确定,这个被称作奥丁的青年,就是我看到光辉。兴奋,快乐,不安,交织在我的思想中,催促着我向羿请求援助,并指定由您来帮助我们。” 怪不得龙鳌打电话给我,我反咄说还有其他人员能够做到的时候,他会那么为难。苏星极回想起龙鳌当时简直就是无语伦次地扯淡,却神奇的都能扯回要他亲自去支援极东的奇妙对话。 “其实我非常的不安,如果那仅仅只是我的错觉呢?所以直到刚才,我才会在屏风后不断地试探您。” 原来那个是试探?我说怎么感觉这人前后反应不一致。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我亲吻了您的未来。很神奇吧,我还是不确定,还是疑惑,未来却告诉我我会亲吻您,这才下定决心,打开屏风。仅仅只是看到您的眼睛,视线相接的一瞬间,我就只属于您了。” “……” 青年还真没看过自己平时的眼睛是如何的,只知道普通人看了一定会感到恐惧,能力不强大的同僚看到了也会混乱,所以大部分时间为了对话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他都是尽可能不与对方有直接的视线交流。 直视他的眼睛并毫无感觉的上一个人是龙家老爷子,再上一个就是龙潇雨。面前的这个女性到底创造了多少的不同寻常?苏星极甚至懒得在计算。 “我知道您一定不会相信的,但是我对您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苏星极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视线接触,脖子却不听他的指挥,直视着阳子乌黑的眼瞳,那平澈得宛如无波澜的水面一样的黑瞳。 两人就这样地沉默着,视线交错着。苏星极不知道应该如何地回应,也无法回避,只能沉默着。 他无法理解阳子的所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存在,尽管她就确确实实地正坐在面前,膝盖几乎要碰到,能够看清楚她修长的睫毛和柔顺的发根。 苏星极不禁有点心跳加速,尤其是阳子的脸逐渐地靠近,嘴唇上的淡粉色光泽清晰可见,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 他自认不是圣人,面前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女性主动进攻,任凭谁都不会拒绝的吧? 青年缓缓俯下神,手环上阳子的腰围。 第六十二章 蚀侵,其之一 “我闻到了偷腥猫的气味!” 纹着精美菊花纹样的纸门被粗暴地撕开一个洞,一个扎着长长的马尾的女性闯了进来。会这样的做的,不用说,肯定是龙家的千金大小姐,龙潇雨。她的背后草薙天信极力想要拉住她,却被带着一同拖了进来。 草薙天信还想要劝阻龙潇雨,看到前方的景象惊呆了。手不禁松开,无力地趴在地上,眼睛还瞪得浑圆,似乎对于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毫无意识。 一对男女正在抱着彼此,嘴唇与嘴唇之间相差不过一根食指的宽度。男的一头蓝色短发,青年的模样,女的黑色长发长度甚至拖在地上,穿着纹饰精美的黑色中振袖,面容美得令人窒息。 这两个人的他都认识,一个叫苏星极,一个叫草薙阳子,一个是远东的王牌奥丁,一个是极东的统率者天照。仅仅是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们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到了这样的地步?一定是一不小心看了什么午间黄金档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吧哈哈哈哈哈哈。 龙潇雨自然也看到了如此的情形,气的浑身颤抖,周围的空气也随着她的愤怒而发出轻微的鸣声。 一把亮黑色的镰刀硬生生地插进苏星极与草薙阳子之间,将他们分隔开。 “我,要,杀,了,你!!!!!!!!” 亮黑的镰刀挥舞,却被草薙阳子轻松地回避。处于盛怒之下的龙潇雨的攻击没有一点的章法,完全是为了宣泄愤怒。如此简单粗暴的攻击自然无法伤害到她,而草薙阳子似乎也不打算回击,只是单纯地回避着。 另一边,草薙阳子的弟弟嘴巴完全合不拢,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女人的争斗。忽然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架着脖子扛出了房间。 被放在地上,急忙爬起来,他这才看清扛他出去的人正是苏星极。 “这……是发生了什么……?那个几乎谁都不愿意见一面的阳子姐竟然会这样……” 草薙天信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物,不断地喃喃道。 “老实说,我也很惊讶。” 苏星极站在他的对面,是不是从纸门上的破洞望进去一眼。 “你惊讶什么啦,欸我怎么没听说过阳子姐和你关系不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草薙天信忍不住抓着头,原本就有点蓬乱的发型更加朝着鸡窝的方向迈进。他这个动作吓到了端着3杯茶过来的北城雪,差点将茶盘摔落。 “我都和你说了,我也很惊讶。” “你得意什么啦,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很危急,要是让什么人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先不说阳子姐,你就会有巨大的麻烦!” 草薙天信的语速非常地快,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北城雪听得一头雾水,苏星极则一字不落地全部纳入耳中。他会如此的反应苏星极也不是没有猜到,只不过居然还能考量到青年,应该说是个烂好人还是什么? “我知道,但是你要是问我为什么她会那样,我也说不出来。” 青年拍拍草薙天信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草薙天信连做了数个深呼吸,一把拿过北城雪端着的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把北城雪吓得不轻,放下茶盘不断轻拍着草薙天信的后背。 “我没事。” 草薙天信示意北城雪可以停下来,大拇指指了指另一间房间,“进去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苏星极不可置否地跟在后面。 · “……” 北城雪面前的茶不断地冒着热气,本人却没有一点想要品尝的打算,草薙天信则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发呆。 与他们不同的是,苏星极端着茶杯地,一点点地品尝。 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涉及到盘古的部分,都告诉草薙天信北城雪。他们的反应平稳,平稳得说不出话,发呆时间已经快接近半个小时。这么久的时间,之前龙潇雨与草薙阳子战斗的房间也不再传来打斗声,却不见龙潇雨过来,天知道她在搞什么麻烦的事情。 “欸。” 草薙天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连带着北城雪也叹了一口气。 “我尊重阳子姐的选择,对此我不会发表任何可能会干涉到阳子姐决断的话语。但是,阳子姐已经表明了立场,你的呢?” “可能会伤到你的姐姐,但是我不会背叛她的。” 苏星极放下手中的茶杯。喝了如此之久,茶杯的水面仅仅只是降低了一点点,沉底的茶叶清晰可见,甚至能够映出青年坚定的眼神。 “欸。” 草薙天信又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我担心的。你的回答我已经猜到了,但是如果你的回答传达给阳子姐,她的反应又是怎么样,我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虽然说天照已经表示了就算被纳为妾也没关系,但是我想只要是正常的女性,不会甘心为人后吧,她与龙潇雨的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北城雪敲着桌面,水面随着桌面的震动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所以我才说我也不知道。我虽然是奥丁,但是对于这种事情,可不是算在全知全能的范畴里。” “你要是全知全能这样的事情你就是八卦之神而不是知识与战争主神奥丁了。”草薙天信忍不住贫嘴道。 “好了好了不要挖苦我了,这种看起来很令人羡慕的事情却带着背景,如果阳子不满的话我们在极东的行动想必处处受限吧。” “岂止,我想你们大概会被吊在红杭之塔上感受一下极东的风土人情吧。” “你的姐姐是黑社会吗。” “黑社会都怕她。” 草薙天信又叹了一口气。不断地叹气,连他的t恤上印着的动漫人物都皱成了一团,连结构都不再看得出来。 “这样叹气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话是这么着,草薙天信又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阳子姐对陌生人露面并进行如此亲密的动作,不论是我还是月读姐,都仅仅止步于见面和一同吃饭这个地步而已。” “要是更进一步警察就要上门咯?” 北城雪忍不住开口。 “不不不我不是指那种更进一步。” 又叹了一口气。 “一同吃饭也分三六九等,我们之间就是最低级的那种,三个人自顾自地,没有一点交流。那种感觉我和阳子姐可能没感觉,但是自幼就是交际天才,见过许多商业应酬的月读姐,可能非常地不适吧,近年来都是各种推托。” “那你们为何要坚持这样的形式?明知道完全无法沟通那为何还要勉强?” 苏星极再度端起茶杯,轻轻地品尝。 “因为母亲啊。” 母亲,也就是草薙由美,也就是伊邪那美,草薙家族曾经的女帝,现在正在失踪。因为她的失踪所引发的一系列神灾也正是苏星极等人来到这里的关键所在。 扯了如此之久终于有点回归主线任务,苏星极自然不会放弃追问的机会。 “你们的母亲?” “是啊,她在生下我的时候不幸染上风寒,伊邪纳岐又一去无踪,不再有机会看到我们三个人齐聚一堂的画面。所以就算是为了让母亲能够稍微宽慰一点,哪怕是表面工作也要做好。” “你是说你们的父亲,伊邪纳岐也失踪了?” 苏星极听到“伊邪纳岐”着四个字,停止了优哉游哉地喝茶动作。 龙鳌给出的资料完全没有提及关于“伊邪纳岐”的半点信息,只有草薙天信——须佐之男、草薙月读——月读命、草薙阳子——天照大御神、草薙由美——伊邪那美这样的称呼以及他们个人的简介。伊邪那美的那一项甚至连她的丈夫都是一片的空白,如果不是草薙天信说出他们还有父亲,苏星极甚至会认为他们其实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个人渣不配我叫一声父亲。他的确是失踪,抛下连说话都不会的我,年纪尚小的月读姐,刚刚学会一点自理的阳子姐,和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无影无踪。就凭这样的行为,足够让我下定决心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吊在天空树上感受我们的‘热情’。” “所以红杭之塔的更高级是天空树啊。” “重点不是这个,你是不是想说母亲她出发去寻找父亲了?”草薙天信冷笑,“这对于恩爱的你和龙潇雨,的确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但是对我们来说,真的是恨不得他被碎尸万段,怎么可能会去找寻他?!” “这个我们,不包括‘伊邪那美’吧。” “……”草薙天信一时语塞,沉着脸说不出话。 北城雪插不上话,只能交替地看着已经冷的茶水和空空如也的茶杯。 “我,我去拿新的茶。” 北城雪主动站起身,拿起茶盘和空的茶杯,伸手去开门。手还没碰到纸门,纸门就被人从外部拉开。站在那里的是面色轻快的龙潇雨,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好事,原本歇斯底里的状态一扫而空。 而她的身后,跟着的则是带着些许笑容的草薙阳子。她站起身甚至没有龙潇雨高,大概差了34厘米这样,标准的东方女性身高。身上的黑色的中振袖有点松垮,是因为经过一场战斗的原因吧?虽然苏星极极力无视和服上不少的人工简单处理的痕迹。 “看,那个人渣在那里呢,我们一起将他碎尸万段吧。” 龙潇雨的脸上带着微笑,声音轻快,内容却是恐怖的话语。苏星极难以置信地看向阳子,她的眼中带着歉意,脸上的笑意也完全地收敛,隐蔽地不断道歉。 当然现在估计也不是什么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刻了,更重要的是让这个疯子冷静下来。看着带着笑意一步一步地靠近的龙潇雨,苏星极的头开始轻微地疼痛起来。 希望后果不要扩大……吧。 第六十三章 蚀侵,其之二 “……你没事吧?” 草薙天信用腰间的太刀的鞘戳了戳苏星极的脸。而苏星极则面色平静地回应,“不是大事。” “你的情况已经不能用‘不是大事’来形容了吧?!” 这个蓝发的青年全身上下的肌肉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深邃的伤口的肉向外翻出,血不断地向下流淌着,整个人也因为血而染得青红色。如果鼓起勇气向伤口里面看去,甚至能够看到泛白的骨头。苏星极全身上下唯一能够说是完整的地方,恐怕只剩下冰结的左手了吧。 青年面色平静,甚至看不到一点的皮开肉绽的痛楚,连失血所导致的意识涣散都无法察觉到。他抬起右手,不断地翻看着,这个动作无疑是在撕扯着伤口,青红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喷涌而出。 “哇哇哇哇哇你给我冷静点。”龙潇雨见到苏星极的血液又开始涌了出来,急忙拿来止血板。那种简单的医疗器材或许对于普通人有用,但是以他的伤口面积,是没有一点效用的。不过普通人要是受到如此的伤害,估计早就身死于此了,苏星极还能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正常地活动。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从一个加害者口中听到这句话。” 草薙天信摇摇头,却被龙潇雨狠狠地瞪了一眼,急忙捂着嘴不敢出气。他可是亲眼看着龙潇雨将放弃挣扎的苏星极一刀一刀地切成现在的模样,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好了,那些没有什么用的。” 苏星极接过北城雪递来的新衣服,身上的血迹伤口没有擦去就直接穿了上去。黑色的衣服转瞬之间便染上一层青红。龙潇雨心痛不已,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受伤的人是她一样,不得不说当事人面无表情甚至表示自己毫无感觉,加害者痛苦得像是被害人,着实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早知道如此痛苦你就不要这么做啊。草薙天信还是将话憋了回去。北城雪两手空空,还保持着送衣服来的姿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事物。 “事实就是如此,那并非大事。” 苏星极抄起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勉强算是盖住了色泽有点诡异的衣物,但是就算那么做,顺着腿流下的青红血迹,也达到了让正常人起疑心的级别。 动作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这名青年的衣服下是一副皮开肉绽的可怖场景。 “你给我站住!” 龙潇雨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叫了出来。苏星极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怎么,想要道歉了吗。”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逼迫我承认吧!你可能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没有一点的痛苦,但是我感觉我快要被那种感觉所逼迫得无法呼吸了!” “我可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你这么做我完全能够理解。” 苏星极伸手去推开纸门。草薙阳子就站在纸门的外面,见到苏星极出来,脸上从不安转为欣喜。 草薙天信第一次见到他的姐姐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北城雪。而北城雪,也会以迷惑地眼神。 “您终于出来了,让您深陷如此不妙的境地,我的内心实在是不安。” “行了,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和我说一下你们面对的情况。”苏星极特地将右手藏在身后,青红的血滴顺着指尖流下,滴在地上溅起轻微的血花。这样的动作自然是无法瞒过她,迅速地绕到苏星极的身后。苏星极当机立断将手收进口袋中,但是还是来不及处理地面的血滴。 在檀红的木地板上青红的血液如此的显眼,草薙阳子却视而不见,疑惑地张望着。龙潇雨追了出来,和面带疑惑的草薙阳子撞了正着。意外的是,她们两个人之间居然没有打起来,而是心平气和地询问草薙阳子疑惑于什么,她也如实地回答。 多么不可思议的场景,苏星极甚至又开始心疼被针锋相对的芙琳。要是龙潇雨对待芙琳的态度能够对待草薙阳子的一半,骑士的生活都可以被称作天国。 感受到龙潇雨投来的问询的视线,苏星极隐蔽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出去。 “既然您没有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宽慰了。”阳子微微俯下身。 “那么,你们应该有所了解了吧,高天原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草薙阳子坐在桌子的正对面,她的弟弟和北城雪则坐在她的右手方向,苏星极则站在龙潇雨的后方。并没有任何人如此的指导,他们的方位是自然形成的。 “和您所想的一样,现在整个东京已经被‘百鬼夜行’所吞噬了大半,仅存的市中心部分现在也只是依托着政府的阴阳寮进行苦苦地支撑,时间如果再往后推移,市中心被侵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现在能基本地确定了,这些‘百鬼’会出现并形成大范围神灾的规模,和母亲大人有着不浅的关系。但是我要声明的一点,我们身为子女,从未听说过母亲大人竟然有唤醒百鬼的能力,尽管她被称作传说中的根之坚国的女王,伊邪那美。” “那么,当务之急,应该是冲破这广袤的包围网?” 龙潇雨敲了敲桌面。 “不,从我们的角度看来,这反而是一个机会。” “机会?” “没错,机会。既然能够唤醒如此数量的鬼,却如此地执着于东京而不是其他的城市,也就意味着,在这座城市里有什么她所想要的东西,而且现在为止母亲大人并没有得到,才会使御着百鬼不断地向着仅存的市中心发起一波又一波地冲锋。” “说起冲锋的话,我在市中心的外围听到了,那些鬼们似乎是被某种钟声所命令的,哪怕是身为鸦系的鸦天狗,在听到那个钟声以后,甚至能够克服天生的对龙潇雨的乌鸦之神的臣服。” “钟声?你没听错?” 草薙天信站了起身,却在他的姐姐的示意下,坐了回去。 “须佐,不要无礼。” 须佐之男,是草薙天信的另一个名字。神话之中的天照,月读命,须佐之男这三姐弟应该是诞生于伊邪纳岐的,现实却明确地表示自己是由伊邪那美所生下,尽管知道神话与现实看到的神总是会有差别,但是苏星极并不认为那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抱歉,但是你说的钟声我是的的确确没有听到,你能稍微描述一下号角是什么样的吗?” “沉闷,同时也很磅礴,声音的距离非常的遥远,我第一听到的时候甚至觉得那声音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属于吗……” “雨生呢?你是不是也听到了那样的钟声?” 阳子称呼龙潇雨完全没有使用多少敬语,与和苏星极对话的时候使用了数不胜数的敬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之前的那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地正常?苏星极稍微提起了一点的兴趣,还是没有直接提问。 可惜奥丁的神之力只能用于看到未来,而不能知晓过去,他就算再全知全能,过去的事情无人记述无人转述的话,还是无法了解的。 “那么这样说来,我们之间也就只有您能够感知到钟声了。但是这件事无疑是提醒了我,我们之所以不断地向着东京外围的搜索队无功而返的原因,大概就是她其实和我们并不在同样的一个空间上。 “如果那是真的,就经过来说,我们即将面临一个更加麻烦的问题,那就是如何进入,或者如何让她从中出来?第二项也就意味着,我们很有可能要先于母亲大人找到她所找寻的事物。” “然而并不知晓。” “那也就剩一种方法,我们进行搜索,并找到那一片的空间——” 草薙阳子的话还未说完,拉着的纸门上出现一个人影,隔着纸门语无伦次地大喊道,“新宿的防御……被‘鬼’……突破了!” “什么?!” 草薙天信急忙站起身,拉开纸门冲了出去。 “阴阳寮那些人怎么样了!” “都被撕碎了,那些鬼展现了远超昨日的攻击强度和能力,我也只是勉强才逃回来通知……” 来者的口中突然之间吐出鲜血,一根漆黑的手腕从他的口中伸出,带着些许的粘液抓向草薙天信。北城雪当机立断,拔出直刀,将畸形的手掌连根切断。被切下的手臂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发出令人不快的啪嗒声。而赶来通告的人,口中的血不住地喷涌而出,剩下的手腕的也在不断地扭动,好像有什么事物要从他的身体里破出。 苏星极抬手,还未破壳而出就遭遇了层层地冰封,并随着他的手势之下炸为碎渣。 那些碎渣落在地面上,转眼之间便化成了,黑色的不明液体。液体不断地汇聚,以被北城雪切下来的手掌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有着人体,头部却是一只手掌的怪物。手心睁开一直通红的眼睛,下方也露出了锯齿一样的利齿,光是看到它的形状就让人毛骨悚然。 “叽叽叽叽!”怪物怪叫着,扑向了须佐之男。神话中斩杀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面对如此的情况,手缓缓地放到一直都别在腰间的刀的柄上。下一秒,怪物便被无形的波动切成了整齐的碎块,并在苏星极的神之力影响下被冻结。 草薙天信出手的过程非常地快,就算是苏星极也仅仅只是看清了他将刀拔出,随即血振,纳刀一气呵成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地对怪物的斩击。 这一连串的动作是标准得甚至有点偏执的居合,但是身为剑术之一,没有攻击完全不能被称为剑术,事实却是怪物被切成碎块。难道说草薙天信的斩击动作已经超越了苏星极的视觉捕捉? 第六十四章 蚀侵,其之三 “是‘手之目’……” 草薙天信蹲下身,捡起被冰霜层层包裹的一颗血红的眼球,展示给众人看。苏星极没有从这个怪物的身上感应到任何的神格的波动,哪怕草薙天信手中的眼球也是如此。 “它被我们发现并记录到档案中的时候,并不会寄生于人类的身上这样的能力,然而现在它的确是破人类的身体而出,借以我们熟悉的阴阳生来对我们发起袭击……” 他招手示意北城雪过来,而身着小振袖的的女性,稍微收起了振袖的袖摆,拔出腰间的一把纹着云状花纹的肋差,径直地刺穿了眼球的瞳孔。 眼球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色的液体从创口不断地流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檀红的木地面冒出白色的蒸汽,连之前被苏星极所冰封的黑色块状也完成了对冰霜的腐蚀,不断地腐蚀着。 见到自己的冰并不起作用,苏星极甩甩手,一副随你们便的表情。 “理想所在之城……” 草薙阳子呢喃道。语速很快很轻,苏星极也仅仅只是听清了“理想”这个词。 既然他们表现出了不想让苏星极听见,青年也不好不断地追问。 “那你们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留着这个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吧。” “已经解决了,这个眼睛就是它的核心,只要刺穿了它就不会再度形成。” 核心?是神格的意思?还是说这是另一种名词?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新宿,虽然无法排除那是鬼的引蛇出洞的诡计,但是就如此地放任不理,恐怕会导致与阴阳寮之间的间隙吧。”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通知了土御门玄明允官,希望他能给予我们一个正面的回复。” 草薙阳子缓缓开口。苏星极完全没见到她有用什么手段进行通讯,龙潇雨也露出了一头雾水的表情。 “啊,恐怕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新宿区已经完全地陷落了,鬼的军队已经逼近千代田区的皇居之下。” “什么!” 草薙天信手发力,已经枯萎的眼球在他的力量下化了粉末。他的脸上非常地沉重,就连北城雪也是如此,如果不是草薙阳子还没下命令,他恨不得直接冲出神宫。 “那里很重要吗……?” 龙潇雨茫然望着眉头紧皱的草薙天信。回答她的是草薙天信的姐姐,她轻轻一笑,“你们应该没法理解我们,尤其是我们这种与神鬼接触的组织,天皇在精神上的领导地位吧,那我就简单地和你说一下现实的意义,千代田区的东京站,是我们与外部进行物质交换的最后场所,如果那里被攻陷,也就意味着我们所在涩谷区,阴阳寮临时驻扎的中央区,将会面临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是还有被祝福的电车吗……” “那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就连迅速地将市中心现存的4个区的人口全部运送出去都无法做到,我们不能将那样的事物作为底牌相信着。” 草薙天信用眼神催促着阳子尽快下决定,而身为高天原总领的她也没有让草薙天信失望,点点头。黑发的青年如获大赦,迫不及待地拉起北城雪冲了出去。 “您呢?还有什么样的打算吗?” 阳子向苏星极行了一礼。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苏星极没有什么其他的计划或者打算,他们也要去支援千代田区的守卫。 “我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不过有一件事想要问清。” 苏星极左手托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以草薙阳子的能力,早就看出了苏星极要问什么,面上带起点点的笑容。如此美丽的笑容,就连身为女性的龙潇雨都忍不住失神。 “您是说长生吧,他已经被我们临时调去京都,作为守卫影子天皇的一员而奋战着。” 苏星极无法从这个女性的眼中看出任何事物,仍旧是那么的平静清澈如同无波的大湖。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苏星极抬手,示意龙潇雨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在她的后面走出房间。正当他要将纸门拉上的时候,手心被塞了一颗暗红的药丸,疑惑地望去,却只能看见阳子的微笑。 · 尽管早有预料,整个鬼的攻势的范围还是令他稍微吃了一惊。黑压压一大片的鬼已经将皇居的第一条护城河的北面以及西面,完全地围了水泄不通,无数的鬼不断地咆哮着,混杂着各种各样的鬼的叫声的嘈杂声令人耳朵隐隐作痛。这些鬼并非都是之前苏星极见到的围攻阴阳师结界的鬼,他们的体型更加的巨大,各式各样,其中一些人形手中握持着残破的混凝土大棒,有的巨型的鬼甚至直接扛着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子作为武器。 天上飞着无数的鸟型鬼,其中不乏鸦天狗这样的鸦系鬼。然而就像是之前看到的那样,鸦天狗完全不畏惧已经张开了蔽日的鸦翼的龙潇雨,不断地在上空盘旋着,口中发出凶暴的叫声。 天与地都被鬼所完全地包围,似乎只要转眼之间,皇居会被在他们的践踏下化为灰烬。 张开结界的阴阳师们站在护城河的对岸,手中不断地划着轨迹,口中的字词飞快地念叨着,拼尽全力去张开正面的结界,不让鬼能够入侵皇居半步。 而被称作北城雪的女性,现在立于西面护城河的一座宽阔的桥面上,手中一把直刀一把太刀,顺着重力垂下,指着铺饰华丽的地面。她的面前,鬼的尸体堆成一座小小的山丘,黑色的鬼之血从尸体中流出,顺着地面的纹路淌入护城河中,一片的河面都被染成黑色。 她闭着眼睛,身上的小振袖没有一点的凌乱,刀上也没沾有一丝漆黑的鬼之血,宛如威风凛凛地战神一般。 鬼之间似乎商量了一下,一只小队组合整齐地从鬼的大军冲了出来,从四面八方向北城雪发起毫无死角的攻击。就算是闭着眼睛,北城雪也像是看到了鬼的行动一般,手中的双刀挥舞,防御滴水不漏。 这样的动作和回击手段,毫无疑问,是是源于新免武藏守藤原玄信,也就是宫本武藏的二天一流。她仅仅只是运用了想要将敌人的攻势防御下来的“天目”,就能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达到这样的目的。 当然仅仅只是防御,是无法取得胜利的,北城雪精确地寻找到鬼小队的破绽,转攻为守,数个呼吸之内就将小队斩杀殆尽。 见到同伴失利,鬼的军队咆哮起来,蠢蠢欲动,想要将面前的这个女性完全地撕成碎片。 就算是面对如此可怖的情形,也不足以动摇北城雪,她的眼睛甚至没有睁开,双刀再度垂下,等待着下一个前来送死的。这些鬼们似乎受到了什么抑制,仅仅只是集结于护城河的一岸,不断地向着对面的人类发出咆哮,却不做任何的攻击性行为。 站出了结界,只身一人地立在桥上阻拦鬼的北城雪,它们也只是咆哮着,时不时派出一个小队的鬼发起攻击。这样的行为只是徒劳地增添她的战绩罢了,鬼却对此毫无感觉。 草薙天信则不同,早早赶到的他,不断地在天空的鬼群中穿梭,随着银白的轨迹不断地有鬼的尸体坠落,这些坠落的尸体还未坠地就被结界碾成了虚无。须佐之男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居合的动作,在普通人的眼中看来他仅仅只是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刀柄,就不断地有鬼被他斩杀的神奇画面。 尽管他的杀戮效率远超北城雪的单挑,还是不断有鬼从黑压压的大军中不断地升到空中,加入天上的鬼群。鬼们并不像地面上的只是围观,而是实实在在地反复地对草薙天信发起进攻,天上错乱而庞杂神之力产生炫目的光芒。 升空的鬼数量越来越多,将草薙天信完全地包裹。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妙,龙潇雨的手中出现一把亮黑色的镰刀,想要帮草薙天信解围,却被苏星极伸手拦下。 你做什么?没有必要,要是他没有应对这样的实力,那么死在这里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龙潇雨没有继续和苏星极争论,手中的镰刀消失,和苏星极一同站在高空俯视。 被鬼完全包围的草薙天信反而停止了向四处冲杀,停留在原地。这一次,他的手终于将刀拔出了一点,露出寒光肆溢的刀身。 银色的光芒环绕在他的身旁,那是刀光所留下的轨迹,这些刀光的宽度甚至直接贯穿了鬼群。轨迹不断地增加,最终达到第十六条的时候停止了。草薙天信的手缓缓地将刀柄向刀鞘回推,太刀发出轻微的声响,完美地收刀入鞘。 应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剑术?利落?高速?迅捷?华丽?或者是兼而有之? 随着刀的入鞘,鬼扑上去的动作停滞了。下一个瞬间,他们的身上喷出无数的黑色鬼之血,惨叫着坠落。如此数量的鬼被同时斩杀,连结界的净化都跟不上鬼的尸体下坠速度,堆积起一层厚厚的尸体层,结界内的光完全地被遮挡,整个皇居宛如步入黑夜。 鬼的升空似乎因为如此暴力的斩杀而暂时停止了,草薙天信也能仰头看见天上的那颗冰蓝的流星。 “你不打算出手吗。” 他只是慢慢地说道,却带着难以描述的自傲。 “那只是前戏而已,真正的还在后面。”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两人的话语似乎完全能够形成对话,尽管他们的声音都没有被特地放大。 正如苏星极所说的那样,钟声从遥远地地方响了起来,苍凉而悲远。这次草薙天信北城雪也能清晰地听见,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下方的鬼听见钟声,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同时同步地仰天大吼。 声音如此地高亢,震的地面都在不断地晃动,护城河河面翻起大浪。 第六十五章 鬼之军势,其之一 钟声的响起宛如号角,鬼的军队开始向着结界发起冲锋。天上重新升起大片大片张着凶恶面容的鬼,地面上就算是护城河横亘期间,鬼们悍不畏死地跳入河中,短短的时间内就用尸体填出一座桥梁,更加巨大的鬼踏着桥梁渡过对岸。 面对如此的情形,北城雪也终于睁开了双眼,举起手中的双刀。无数的鬼宛如巨浪一样扑了过来,短振袖不断地翻飞,她的每一次动作都代表着会有一名鬼倒下,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同伴踩成肉泥。 鬼的攻击丝毫不见停止,数秒的时间内就将北城雪完全包围,以北城雪的剑术也仅仅只是在无死角的防御下不断改变位置同时斩杀,击杀效率远不及刚与鬼接触的时刻。其他的鬼则绕过北城雪,前仆后继地冲击着结界。 无数地鬼推搡着,在接触到结界的时刻就被结界所净化,而更多的鬼补上被净化的鬼的位置,使得攻击毫无间隔与死角。结界内的阴阳师们面色苍白,手的动作也渐渐出现不稳。并不是他们畏惧于如此的场面,实在是攻击的强度和波次都是前所未有的密集,以他们的能力恐怕无法支撑太长的时间。 天与地,地与河,充斥着无尽的鬼,他们咆哮着,嘶吼着,冲锋着,一切就好像地狱一般,只不过这样的地狱中,还有两位在其中不断挣扎的身影。 草薙天信的斩杀速度远超北城雪,他每一次居合就有一大片的鬼坠落。尽管如此天空的鬼数量只多不少,越来越密集,宛如遮天蔽日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带线的边缘出现更多的鬼进行增援,他们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见到下方的北城雪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明白以北城雪的身体战斗到现在已经快要接近极限。啐了一口唾沫,这个黑发的青年终于将腰间的太刀完全地拔出。 银光冷冽的太刀一经出鞘,刀身反射的银光瞬间收敛。鬼们见到这把太刀,壮阔的攻势转瞬之间停止,甚至连连向后退。如此的光景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把刀的名字,这把刀的过去,这把刀的荣光,是鬼穷尽一生都要去畏惧的。 “我,草薙天信,须佐之男,在此,我的名义,呼唤你的名字,十拳之剑,天之羽之羽斩,将世间中的我之敌全部斩断,伊邪天诛·黄泉永隔!” 青年大吼出来,手中的太刀摆成中段架势,随着无息的光影,缓缓地斩下。 这一刀看似距离如此之近,速度如此地慢,却宛如能够斩断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一般,缓缓地落到斩势的尽头。 天上地面水中的鬼动作全部地冻结,原本震耳欲聋的大军进军之声转眼之间一片死寂。北城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将手中的双刀收入刀鞘,退回了结界之内。她的脸色已经非常地苍白,口中还不断地喘着粗气,如果不是草薙天信的援助,毫无疑问她会被鬼的大军所吞噬。 刀刃斩下,青年抬手,做出血振的动作,缓缓地将刀纳入刀鞘。 刀完全地合入鞘的瞬间,银光一闪而过。时间重新开始了转动,鬼的大军重新开始咆哮,只不过这次并非疯狂地咆哮,而是临死前的绝望的咆哮。 全部的鬼转眼之间就化成了零碎的光芒,当场净化,一道道的光芒甚至连成了壮观的景象。 鬼的大军被他以着一击之下,全部消弭殆尽。皇居之下不再见到丝毫鬼的身影。 如此大范围威力巨大的剑术,对草薙天信的消耗自然是不小,他不在保持于空中,而是缓缓地下落,站在北城雪的身边。 龙潇雨讶异地看着草薙天信的全过程,似乎难以相信铺天盖地的鬼他仅仅只是用了一招就全部消灭,忍不住看了苏星极一眼。然而那个蓝发的家伙仍旧是一脸的冷漠,好像草薙天信能做到如此的程度是理所当然。 “喂,我说你好歹惊讶一下吧?人家这么努力你没有点表示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要惊讶的话,留到战斗结束的时候再好好摆出一副滑稽的表情吧。” 苏星极双翼轻轻振动,将他的高度完全降到了与结界的最高点平齐。 他已经降到了如此的高度,北城雪也能够看清,这个青年冰结的六翼上不断地散落着细小发亮的冰晶片,好像雪花一样片片地。 已经是战斗的尾声了,为何这个青年还要保持这样的姿态?草薙天信也抬起头,望着冰蓝的流星。 “如果是我的话,不会在如此的时刻放松下来的。” 苏星极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得吓人,明明没有使用扩音手段,却直击所有人的脑海。 “你凭什么说!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袖手旁观罢了。” 气色稍微有些缓和的一名阴阳师看不惯苏星极如此的态度,对着他大吼道。北城雪想要拉住这名怒火攻心的阴阳师,却被草薙天信隐蔽地拉住。 “就凭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强大。” 一样是平静的声音,这一次,在那名阴阳师的脑中却宛如炸雷一样地响彻。剧烈地疼痛让他不禁抱着脑袋,口中苦痛地叫喊着。 其他的阴阳师想要出口指责苏星极,草薙天信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开口。将北城雪安顿好,须佐之男站了出来,仰头。 “如果你真的有你所说的,配得上你如此的自傲的强大,请将它展示给我们一看,能够让我心服口服,这件事既往不咎,如若不能,我希望你能下来,好好地对这位同僚道歉!” 道歉怎么能够……应该让他谢罪的……或者将他直接逐出…… 后面的阴阳师们议论纷纷,均是表现出了对苏星极的不满。 “赌注似乎太小了一点,这样,如果我赢了,你要在你的姐姐面前请求赋予我随意行动的权限,如果我输了,我随意你们处置,要将我大卸八块我也绝不抵抗。” 如此狂妄的条件,原本议论纷纷地阴阳师们瞬间噤若寒蝉,纷纷将视线投向草薙天信。草薙天信听说过苏星极能够看到未来,他敢于下如此的赌注,势必有着百分百的信心,然而他仍旧不相信,在鬼的大军已经完全地消失不见的时刻,他到底要用什么才能展现他的强大? 北城雪拉了一下草薙天信,摇摇头,意思是千万不可。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才能让他心服口服?草薙天禧的好奇心被激起,装模作样地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缓缓地点头。 反正条件也不是非常地亏,要是他赢了,说不定阳子姐还能高兴。阻挡在阳子姐的爱情的道路上,虽然有龙潇雨这座高山,但是如若能摆平另一座苏星极的大山,也会让她轻松一点吧…… 看到草薙天信点点头,那位被苏星极所威吓的阴阳师意识到赌注已经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限度,不断地恳求着草薙天信收回之前的赌注,他可以直接既往不咎。 “成立。”苏星极的手中出现一杆冰蓝的长枪。 “我想那个家伙应该也到了。” 那个家伙……听到苏星极的这句话,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扩散开来,并随着他逐渐沉重的脸色,传染给其他人。他们纷纷看向空中的苏星极,而蓝发青年,则一直望着远处的天际线。 地面有规律地震动起来,并非是什么巨大的物体在不断迈开脚步所产生的震动,而是一栋又一栋楼房倒塌所产生的音波震动。轰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年轻阴阳师们,也能够看清和听到,天际线的边缘,激起了漫天的烟尘。 烟尘之中,无数的巨型蛇头不断地摆动着,口中一张一合,似乎在发出凄厉地咆哮。人类的建筑结晶无法阻挡如此巨型的怪物,像脆弱不堪的积木一样仅仅只是轻轻擦过就轰隆着倒下。 原本只是无人的残破城市群,在怪物的践踏下碾成平地,城市被怪物开辟出一条开阔的大道。 草薙天信不会认错的,这样的蛇头,如此的数量,就是之前所看到的八岐大蛇!以草薙天信的能力,仅仅也只是借用了天照的八尺琼勾玉才能将它封印,若是苏星极能够将它击败甚至击杀,那么草薙天信自然也只能承认苏星极的力量。 不过这样的怪物要击杀谈何容易?它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研究员,受到高天原的直接雇佣来研究鬼核,在化身为鬼的时候后,不慎吞下了还在研究中的7颗各式各样的鬼核。原本会鬼之力冲突而当然自爆的它,却依靠着对鬼核的理解,顽强的地活了下来并从高天原的追踪中逃脱。 等到高天原再度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化身为拥有着八头八尾的大蛇,正如神话之中的八岐大蛇一般。同时拥有8种鬼核的他的强度甚至比肩SS,再生速度惊人,就算被砍下一颗头颅,两颗头颅,三颗头颅,都能在短时间完全地再生回来,浑身上下的蛇皮鳞甲甚至连草薙天信的十拳剑都只能勉强砍入,如此接近于传说中的“龙”的姿态,可谓是移动的神灾。 为了将它讨伐,高天原调动了京都,东京,大阪三个主要地区,出动了一共数百名精英的武士,在付出及其惨重的代价,才将其封印与藏王山上。 现在,他脱离了封印,出现在东京,不仅如此,还在对皇居的攻击中亲自出场,可见敌方指挥者完全明白千代田区在这场战争中的意义。 可以说,如果不将八岐大蛇击退,那么草薙天信,北城雪,还有阴阳寮的诸位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草薙天信踏出一步,“这场赌局我们放到下一场再举行吧,现在应该是集中全力将八岐击退的时刻。” 身后的阴阳师不断点头,有的甚至已经露出与大蛇决死一战的表情。 “不。” 苏星极只是淡淡地拒绝,“你们的力量,对于它来说不过蚍蜉撼树,就算堆出足以淹没它的数量,仍然无法撼动它的分毫。” “那你呢!你难道有这样的力量吗!” “我想我说过了,我的力量比,你们任何一位,甚至加起来,都要强大。现在,我或许应该将那头大蛇,也纳入我之前的话语中。” 冰蓝色的长枪抗在他的肩膀上,冷漠的神情,口中却说着只能够用狂妄来形容的话语。 第六十六章 鬼之军势,其之二 等到能够大蛇进入能够用肉眼看清的距离时,它的状态还是令草薙天信大吃一惊。 与封印时和之前看到的不同,这条拥有着八个巨大蛇头蛇尾的怪物,身上已经没有一点蛇的特征。原来覆盖着厚重的甲壳鳞片的地方,现在被缓慢流动着的黑色液体所取代。整条八岐大蛇看起来就像是被黑色的液体所组合而成的一样,不论是头,身体,还是尾部,都流动着黑色的液体,其中还有一些随着重力滴落在地上,蒸发起漫天的蒸汽。 八双蛇眼不再闪烁着八种不同的光芒,都被狂暴的大红所取代,咆哮和喘息带着强烈的凄厉与刺耳。 如果不是这个压倒性的体型和神之力,草薙天信甚至不敢相信那和之前他所封印的大蛇是同一个怪物。 北城雪也看到了大蛇的样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拉拉草薙天信的衣角:“天信,你觉不觉大蛇现在状态非常的熟悉?” 熟悉……头部被手所替代的人类无法理解的怪物的样式在他的脑中显露出来,与大蛇一样,都是眼睛狂暴的大红,口中惨烈地叫声,身上流动着浓稠的黑色液体。 原本草薙天信仅仅只是以为那是“手之目”发生了什么异变,没有多加思考。现在看来,“手之目”的状态与狂暴,与同在大蛇身上的黑色液体脱离不了关系。 “奥丁!我最后提醒你一句,这个怪物远超出我们之前见到的样貌,赌局我们可以放下!” 他仰头,对着悬浮于空中,背后的冰晶片落下越来越少的苏星极,喊道。 “我想,你们现在更应该注意的是,时间。” 留下这一句奇怪的话语,苏星极六翼一振,化为一条冰蓝的流星冲向大蛇。 时间……? 草薙天信疑惑地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赫然写着“18:00”。 “难道说!” “你的猜想没有错误。” 一名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老者分开人群,走到草薙天信的后方。应该说不是人群被他分开,而是见到老者,人群主动跪下,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意识到来的人是谁,草薙天信急忙将手机收回,当场下跪,就连靠着墙面色还未完全恢复地北城雪,也挣扎着下跪。 名字,称号有无数,其中不乏赫赫有名,不乏能止孩童夜啼,不乏能让敌人闻风丧胆。他没有姓氏,因为也不具备任何有资格赐予他姓氏的人,只有一个名——神代。 没错,神代天皇,即使是君主立宪制的这个国家,也具有着难以想象的极高的威望的政治怪物。但如果以为他只是一个手腕出色,政治能力出色且愿意屈身于君主立宪的象征的天皇,那恐怕是极大的错误。 他亲手创立了政府阴阳道机关,并集结整个列岛上的全部阴阳流派,统合为一,如此的手段与实力,在神鬼这个普通人终其一生只能管窥的领域,比肩高天原的影子天皇,天御中主尊。 如果要形容他的功绩,那恐怕就是一普通人的身份,对神鬼领域如此深入并完美踏足于此,半终结了神鬼领域只有影子天皇才能统御的神话。 是的,他与草薙天信,天上的龙潇雨,与大蛇战斗的苏星极都不同,是一个会生病,会痛苦,身体就算如何锻炼也比不上最低等级的神的,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就算是高天原,也会尊敬于他,这便是神代天皇,神武天皇以后最为伟大的王者。 “你们两个消耗不少了,行礼就免了。” 神代抬手,草薙天信北城雪这才缓缓地站起身。 “正如你所预料到的一样,现在是‘逢魔之刻’,是人间中阴气最盛,鬼神最为强大的时刻。这个时刻下,你们就算是走出结界与大蛇对抗,也会被它完美地碾压。” 这个老者身体因为上了年纪,有点微微弓起,脸上的皱纹也较为深邃,只有眼睛还是那样的锐利。他虽然是普通人,却精通于阴阳道的理论,尽管无法召唤式神作战和使用阴阳术符法,但是在阴阳道理论上,就连阴阳寮的寮长也会相形见绌。 “可是就算您已经这么说了……” “我知道你们不放心于将整个千代田区的命运交于一个人的手中,但是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大蛇完全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什……” 草薙天信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能从阴沉的天光的映衬下,与大蛇不断交错的冰蓝轨迹。 能获得神代天皇如此的话语,这个蓝发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 “那好吧,我们会静候他的好消息的。” 草薙天信鞠了一躬。 · 苏星极转动手中的长枪,冰蓝的轨迹划过黑色的液体。被划到的黑色液体被冰冻结,随即又将冰吞噬,替代成为新的黑色液体。 青年的冰似乎无法对这种液体起作用,就算是单独地将一块地方完全地冰冻,也会被其他的液体吞噬替换,毫发无损。也因为重重的液体的阻隔,苏星极无法感应到神格的所在,只能隐约地感觉出,最中心的尾巴里有什么锋锐的事物。 那恐怕就是草薙剑,天丛云了。神话中这把见被须佐之男发现与大蛇的尾部,现在这条大蛇也有着差不多的样式。 苏星极振动六翼,投出手中的长枪。 必中的流星之枪精确地贯穿了大蛇的尾部,狠狠地打击在草薙剑的剑身上。草薙剑发出细微的蜂鸣声,被覆盖在巨蛇行动中的声音里,苏星极也只能勉强才能听到。 然而就是这么细小的动作,八岐大蛇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八只巨大的蛇头开始同时咆哮,其中一个头迅速伸长,咬向青年。如此明显的攻击被苏星极轻易地回避,同时手中的长枪顺着惯性在蛇头上划出一道冰蓝的冰结长线。 剩下4只头的口中温度剧烈地升高,一颗比蛇头还要巨大的火球吐出,缓慢地飞向苏星极。 这颗火球有着白炽一样的亮度,将被无数阴云的城市照的宛如白昼。地面因为高温开始出现熔化,巨蛇的身下甚至出现一道因为熔化地面压出来的痕迹。或许那吐出来的完全不能被称为火球了,而是一颗微小的太阳。 苏星极再度转动长枪,枪头直指小太阳,投出长枪。 流星转瞬之间与小太阳接触,上面覆盖的一层冰霜没有因为太阳的极高温产生丝毫的变形,贯穿了小太阳,也将小太阳后面的蛇头一同贯穿。 小太阳应该是完全纯粹的火焰聚合而成的,本来应该是没有实体的一种事物,却在被长枪贯穿的时候,大量的白霜从表面涌出,短短地时间内太阳就化为了一颗巨大的冰球,随着重力下落,沉闷地落在开始冷凝的地面上。而被长枪贯穿的蛇头也并不好过,蛇头连着脖子都被冰霜所覆盖,并不断地向着全身部分蔓延,超越了黑色液体替换的速度。 大蛇当机立断,旁边的一颗头颅狠狠地撞在被冰封的蛇头上,直接将蛇头撞断,砸在冰球上成为碎渣。 一颗新的蛇头重新长出,这样下去恐怕没完没了。 然而苏星极能够感觉到,八岐大蛇的神之力是相互连通融合的,没有一点冲突,通过八种蛇头甚至能够随意同时使用八种神之力。 蛇头从嘶吼着,其中的6只封锁了苏星极的上下前后左右,口中聚集起大量的神之力,一根根淡灰色的射线从口中吐出。 这样的封锁,恐怕要么直接穿过黑色液体包裹的蛇头要么就是硬接六方的射线,鉴于六翼只能防御正面,只剩下直接穿过这个选择了。 口袋中拿出一颗小巧的白金色神格,神格在脱离苏星极的手转眼光芒大盛,烈焰以神格为中心燃起,化身为一匹八足的骏马。 骑上马背,一夹马腿,苏星极抬起手中的长枪,撞向正面的蛇头。 意外的是,苏星极能够感觉到撞上了实体的质感,而不是看上去的黑色浓稠流质。 八岐大蛇受到巨大的冲击力,身体被撞出数个身位。口中的射线不受控制地四处扫射,其中两束正好地擦在结界的边缘。由无数阴阳师展开的结界此刻宛如玻璃一般脆弱不堪,甚至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破碎,大量阴阳师因为逆流口吐着鲜血倒下,只有少数强大的还能勉强维持站立。 这个时候,草薙天信才明白,大蛇到底有多么的强大。神代天皇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投向远方的流星。 以大蛇的体型,数个身位的距离已经非常的遥远了。 身上的黑色的液体也因为斯莱布尼尔的强大冲击力变得没有那么的粘稠厚重,稀薄了许多,体型也没有之前的庞大。 原来如此,为什么冰不起作用,是因为这些黑色的液体是不断循环更新的,本体仍然还是那个棕黑的大蛇,只不过加上了一层黑色的流质装甲而已,使得苏星极的冰只能接触到装甲部分无法接触到本体。 大蛇抬头厉啸一声,天与地都因为这一声厉啸产生了剧烈的震动。然而苏星极丝毫不受音波影响,催动斯莱布尼尔,运用遥远的距离加速助跑,再度撞上八岐大蛇。 巨蛇发出凄厉的悲鸣声,这一次它没有被击飞多远,而是被苏星极从露出本体的地方直接地贯穿。巨大的青红的洞口在巨蛇身上显露出来,青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大蛇不断地咆哮着挣扎着。 看起来伤害巨大的攻击,然而苏星极明白,自己仅仅只是击伤了八颗神格中的其中一颗。依照八岐大蛇的神之力相互沟通的完美程度,那甚至算不上一次成功的攻击。 果不其然,洞口正在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新的肉不断地从其中长出,一秒的时间内伤口就缩小了一半。 苏星极再度催动斯莱布尼尔,想要继续攻击。大蛇完全不给苏星极机会,仰天长啸,身上的黑色液体像是海啸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喷出。 草薙天信面色大变,急忙回头吼道:“所有还能动的没晕过去的,迅速展开结界应对冲击!快!” 还未倒下的阴阳师们挣扎着画起符咒做法,一个比方才结界薄了许多的结界摇晃着展开。黑色的液体海啸打在结界上,结界发出明灭的光芒,眼看就要破碎。黑发的青年不得已,手已经放在腰间的十拳剑,试图用剑气将黑色的海啸分开。 这样的行为却被神代天皇摇头制止。在草薙天信些许疑惑地视线下,原本的护城河上忽然升起一道高耸厚重的冰墙,完全地将海啸阻拦并引导到两边。 而冰墙的顶端,一名蓝发的青年骑着一匹灰白的八足骏马,望着黑色海啸的尽头。 第六十六章 夜行,其之一 黑色的海啸渐渐退去,留下一片已经被染成纯黑的城市废墟。上面还有些许的黑色液体不断地流动,蒸发,冒出一片又一片的白烟,整个城市都宛如笼罩于烟云之中。苏星极收回斯莱布尼尔,稳当地落在冰霜的城墙顶端。 远处已经看不见八岐大蛇的身影了,只能看到它的活动以后留下的破碎不堪的地面和城市废墟。它所活动过得地方也是黑色液体最为浓重的地方,甚至没有因为与地面的接触而被蒸发,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看来大蛇趁着苏星极去救援皇居的时候,利用海啸的视线遮挡逃走了。 龙潇雨背后已然收起了蔽日的鸦翼,缓缓地落在他的身边。 “没事吧。” “不是大事。”苏星极抬手,上面的青红色血迹已经完全地干透,新的血液已经不再流下,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我看看。” 龙潇雨毫不在意青年身上的血腥,抓起苏星极的右手,撩起他的袖口。除了仍然是密布与皮肤上的结痂以外,血已经不再流出,肉也不再是翻出的状态,保持着正常的外形。 尽管苏星极对于如此的接触仍然有些不适,还是没有阻止龙潇雨。 “居然这么快……” “所以我才说不是大事。”无视惊讶的龙潇雨,苏星极迫不及待地将手收了回去。 “我记得之前要至少整整一天才能恢复的……” “你既然知道要那么久还下那么狠的手……” 苏星极揉揉太阳穴。 冰墙缓缓地下沉,两人灵活地跃下,落在桥上。在冰墙的下落中,苏星极走向草薙天信。 “如何?” 草薙天信这才想起之前的那场赌局,转头和北城雪交换了眼神。北城雪点点头,草薙天信这才缓缓开口道:“好吧……算是你赢了。” 青年点点头,径直走过他,在之前被威吓的阴阳师前面站定。这个阴阳师似乎也有着不弱的实力,竟然能在结界的逆流中没有昏迷,只不过脸色不仅仅因为力量消耗过大,还是因为苏星极的直接靠近,显得非常的苍白。 “将你带入我的小小私心中,实在是抱歉。” 苏星极鞠了一躬。 “欸?” 阴阳师本来已经做好了被他狠狠地羞辱一番的决心,却没想到是苏星极率先道歉。 “不不不,是我的不对,顶撞了客人,过错在我。”被同僚戳了戳腰间,这才反应过来,客套道。这样的强大的家伙竟然会向人道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 “我不能白占你们的赌局的便宜,这个道歉,就当是我的回礼。” 这个人,是这样的吗?草薙天信忍不住转头向龙潇雨提问。 他的脸皮厚得惊人,能够向人道歉哪怕只是装模作样出来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龙潇雨想起了之前苏星极向她服软的几次经历,不禁嘴角带起一点的微笑。 “咳咳!” 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草薙天信用力地咳嗽一声,“既然你们愿意和解,我也就不干涉了。这样吧,你们快点去救援你们的同僚,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了请抓紧时机恢复,天亮之后会发生什么还不一定。” 几名阴阳师如释重负,急忙拉着那名不知所措的阴阳师逃一眼地离开了。直到皇居门前只剩他们几个人,草薙天信北城雪才发现,神代天皇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以这个人的手腕和威名,大概是考量到了什么。 “话说你为什么要自由行动的权限?我们并没有打算以高天原的要求来要求你,你在这个地区的活动都是自由的,我们不会多加限制。” “地区活动是自由,但是高天原的活动呢?” 草薙天信瞬间就明白了,顿时心生后悔之意。神代天皇估计早已目睹了赌局的全过程,现在就算是想要翻脸不认账恐怕为时已晚。苏星极的目的在那一句简单的回应中已经完全的展现给他们。 他想要的自由行动权限,包括了在高天原内部的行动,如果他要是利用这个挡箭牌做什么对高天原不利的事情,草薙天信甚至一开始都会站在理亏的位置。 “放心,我对于你们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兴趣,只是希望能够以我自身来观察确认一点小小的情报。” 苏星极一眼就看穿了草薙天信的担忧,甩甩手。 “……你难道信不过我们?” 北城雪坐不住,挣扎着起身,黑色的眼睛盯着苏星极。苏星极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视线避开北城雪,不紧不慢地回应,“正是如此。” “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吧……” 草薙天信显得有些无力。他当然能够理解为什么苏星极会不信任高天原,仅仅是伊邪那美,酒吞童子这两个的关系所在,就连他自身都不是非常地信任除了阳子姐提供的以外的情报。 自己人都不信任,更可况一个对于高天原本身并不是非常了解的外来援助呢? “现在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神灾已经逼近到如此的地步,如果不能排除一切干扰加快调查搜索速度,你我虽然能守住一时但是肯定无法支撑长久,更可况,未知的事物太多太多了。” 未知啊……现在离他们最近的未知就是那个黑色液体了。那样的液体似乎能够阻隔神之力,少量的它们会被地面所蒸发,八岐大蛇,手之目都因为被这样的黑色液体所覆盖而变得狂暴,攻击性和危险程度直线上升。 这样说来…… “你不是和那些黑色的液体有直接的接触,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草薙天信上下打量,却没有从这个蓝发的青年身上看出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再向下流淌的青红色血液了吧? “这种程度的事物,对我不会有一点影响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收集一点液体,妥善保存并进行研究。” 望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完全地落山,四处一片死寂般的黑暗,只有皇居前的灯发出冷冽的光芒,勉强照亮了4人。万幸的是,逢魔之刻到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八岐大蛇,不然若是有其他的鬼,恐怕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现在时间太晚了,要是在外部活动的话,鬼的强度和不可预测性都会直线地上升。” 北城雪看了一眼手腕的女士表,缓缓说道。这是苏星极第二次见到还有人用石英手表的,稍微回想起一个可悲的普通人。 “怎么了?” 似乎感觉到苏星极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女士表上,将手背过去。这才发现一不小心就盯着表看了,苏星极装模做样地回答, “没什么,只是现在还有人在用石英机械手表,有点稀奇罢了。” 听到苏星极的话语,草薙天信反而显得有些尴尬,挠挠些许凌乱的头发,“原来现在已经不流行石英手表了吗……店员当初还和我说这个手表显气质……” “气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挺喜欢这块表的。” 北城雪摇摇头,轻声否定了草薙天信的话语。 腰间被龙潇雨戳了一下,苏星极疑惑地望了她一眼。指指北城雪,又指指她自己的手腕。 什么时候喜欢打哑谜了…… “你也想要一块?” 龙潇雨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再度用力地指了指手腕。苏星极“恍然大悟”,轻轻地锤了一下手心。 “你要更大的?” 面对苏星极几乎是故意的装傻行为,龙潇雨终于放弃了比划的手,扯着苏星极的耳朵让她能够对他耳语:“你难道不打算多说点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我总不能跑过去说‘这位女士我这里有一块更加符合你气质的表现在只要998……’” 尽管被扯着,身体侧过一边,苏星极还是用着那个令人火大的声调。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3流演员非要演戏但是又演不好的样子。 “你是哪来的上个世纪的电视购物吗!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对于你的言行补救一下?” “言行要是能够补救就不会有‘祸从口出’这个成语。” 摆明了就是想要耍无赖的姿态,尽管非常地不像平时的苏星极,龙潇雨也生不出厌恶的情绪,只能放开手。 “所以你有什么想要的表?和我说一声明天我们去银座看看?” “不是啦……虽然你要送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龙潇雨原本就是轻声说话,现在声音变得更加细小,青年废了好大的劲才听清。 “很好那就不去了。” “喂?!” 龙潇雨的声音有些失控,引得草薙天信两人转过头。 “发生了什么?” “没事,她想要去银座,我考虑到现在神灾的程度已经如此地严重,不是放松的时候。” “欸不是你提出的吗?!” “你看看,这个人又心口不一了。” 草薙天信尴尬地看着两个可以说是打情骂俏的行为,缓缓开口:“呃,如果仅仅是一个上午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北城雪疑惑地看向草薙天信,似乎不能理解如此的时候还要允许这样的行为。 “不必了,时局紧迫,一分一秒都不容许耽搁。” 苏星极果断地拒绝。 “……”尽管那并非龙潇雨提出的,她还是免不了有点失落。如此的表现看起来更像是由她提出的,算是完全洗不清。 “那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尽快去休息吧。” 草薙天信耸肩,没有继续追击。 与之前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行为,北城雪完全无法理解草薙天信当时的用意。 “这里……?” 龙潇雨疑惑地指了指皇居的大门,而草薙天信的回答完全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当然不是这里,我们会乘正门外的电车返回神宫。” “为何不进行飞行?” “现在是夜间,我们若是飞行无疑是将行踪完全地暴露给暗处的鬼,而我们无法非常有效地侦查到所有的鬼,他们暗我们明,面对的困难可能远超白日。” 龙潇雨算是接受了草薙天信的说法,跟随着苏星极走在后面。 还没走出多远,苏星极霍然回头。受到这个动作的影响,龙潇雨也向着他看的地方回头,却除了深沉的黑夜,什么也看不到。 第六十七章 夜行,其之二 沿着皇居外围的首都高速,从上方经过皇居,4个人才来到皇居正面的大手町车站。整条首都高速因为新宿的完全陷落,向着新宿的部分已经被完全的夷为平地,使得没办法通过一般的交通工具直接到达明治神宫。 剩余的部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失去很大的一块路段,原本是一体的首都高速变得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缝隙,所有能下高速的车主都全部将车开了下去,高速上看不见一辆车。 城市的电力系统似乎只能保持着勉强的运转,为了给仅存的居民和商业供电,不使用的道路的路灯已经全部停用,首都高速自然也不例外。 万幸的是以苏星极的感知,并没有任何的鬼在附近活动,才给了他们摸黑穿越的机会。 看到车站入口发出的人类文明的灯光,一直提着心的草薙天信松了一口气。 “好了,就是这里了。” 草薙天信回头,示意了一下前方的入口。 周围几乎不见人类的灯火,只有车站还在发着亮白的灯光。看起来像是黑暗中的孤岛,又像是明光中的深邃,宛如能够将人完全地吞入一样。 下到车站内部,一片宽敞而又整洁的空间展现在面前。与外部许久都没有市政清洁打扫不同,车站内部被打扫得非常的干净,地面光亮宛如能够反射人影出来。 不过实在是有点空过了度,就算现在除了千代田线以外就没有什么能够完整运行的线,也不应该如此的少人,难道是因为白天的时候鬼的军队导致附近的人群全部被疏散? 龙潇雨看向苏星极,后者不可置否地耸肩。草薙天信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没错,我们的确将所有还在千代田区的居民已经疏散了,现在整个千代田区除了皇居没有一个地方还是有普通人类居住的。” “那么说来,现在还有人居住的地方也就你们所在的涩谷区,阴阳寮驻扎的中央区?” “嗯……也不能这么说……” 草薙天信这时候反而犹豫了。 北城雪一旁补充道:“事实上,根据阴阳寮的反馈来看,在目黒区的日比谷线的中目黑车站,还有零星的人类在活动。” 为了让龙潇雨能够理解北城雪的话语,苏星极复述了一遍。 “我记得没错的话,目黑区已经被鬼完全地占据了,居然还有人类在那里活动?” 苏星极站到自动售票机前,按了几个按键。草薙天信急忙走过去,示意他不要买另一个车站的车票。 买到明治神宫前,不要买代代木公园。那不是反而更远了。没事的,我们在那里比起代代木公园更近。 “说是人类……” 草薙天信将买好的票分给北城雪和龙潇雨,苦笑着。 “其实他们是鬼的狂信者,狂信着鬼会给予世界救赎,并期待着化身为他们口中所谓的‘拯救者’。” “果然啊……” 苏星极翻看着手中的车票。 “没错,”草薙天信笑得更加苦涩,“正如所有的神灾一样,都会出现将那些世界的破坏者视为一种救赎的疯子。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成为鬼的潜质,但是却像是一幅有着对世界的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的,到底一把年纪的还中二丢人不丢人,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鬼是一种什么样,多么疯狂的玩意!” “只是因为他们单纯的不满罢了,想要将不合他们想法的世界毁灭,或者说仅仅只是改变,自身又不具备鬼的力量,自然会憧憬于肆意妄为的鬼。” 穿过闸机,顺着扶梯向下,几个人站到月台上。 抬头望了一眼时间,距离下一班电车到来还有接近半个小时。由于现存东京的人口非常少的缘故,电车发车的班次急剧减少,半个小时对于苏星极等人运气算是不错了不用等更久。 “你倒是能振振有词地理解他们……” 草薙天信无聊地坐在长椅上,望着一片漆黑的隧道发呆。苏星极也顺着他的视线望着,只不过他看的是对面的站台。 对面的站台尽管也是非常的干净,但是张贴着的广告和宣传都有些发黄老旧,看起来有不小的岁月了。尽管苏星极能够不受阻碍地运用日语,但是对于当地的广告文化没有一点的了解,无法判断出到底是什么时候何种的广告。 托奥丁另一个全知全能的特性,他能够仅仅只是看过一遍就能学习并运用技艺,这不仅仅是让他能够在去任何地方语言畅通无阻,还能让他在简单的学习之后学会操作一些复杂的仪器载具,尽管不如操作多年的熟练者,但是合格地运用是没问题的。 “我也不是理解他们,只是非常粗暴地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强加在他们身上罢了。” 苏星极缓缓开口。 “欸……谁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呢……要是每个人都想是他们那样,我们对抗鬼的意义反而将我们自身变成他们的‘鬼’。” “你这样反而提出一个挺哲学的问题。” “是吗,我的社会科学可是烂得导师都直摇头。” 草薙天信摆摆手,一副毫不上心的模样。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就会是家里蹲的青年还会有导师,苏星极稍稍回头看了他一眼。 “欸我有社会科学导师很奇怪吗,我可是正经东大法律系毕业的!” 苏星极这个细小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脱草薙天信的视线,完全看穿他到底为何会觉得奇异的他有点不满地回击道。 “那你为什么会这样?” 指的自然是他的身上印着动漫人物的文化衫。苏星极一部动漫都没有看过,也不懂现在的潮流,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人物,只是能看到大概是一个背着好几门厚重类似于舰炮的女孩。 “哇个人爱好你不给吗?就算是羿的王牌也会有点个人的兴趣吧?” “如果我说我的兴趣是观察弱者做无意义的挣扎。” “你是反派吗,好歹表现得正派一点吧?!” “如果我承认我是反派,你会拔出圣剑一路过关斩将来到我的城下救出公主?而我会享受地看着你向着必败的结局不断地狂笑?” 苏星极托着下巴。 草薙天信脸上写满了“算了吧”的表情,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这是什么上个世纪早期RPG王道剧情……” “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Rocket Propelied Grenade)?” 看苏星极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草薙天信强忍着想要拿刀鞘敲他的冲动:“这道理没法讲了,下一个话题!” “那讲讲你怎么会成这样?” “喂喂喂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鸿沟!我说了这只是兴趣,兴趣你明白不?” “就算是我也不会将‘兴趣’直接穿在衣服上,还一副理所当然地表情四处乱晃。” “你那个‘兴趣’要是真的穿在衣服上四处乱跑真的会造成大骚动的!” 正当草薙天信因为不断地交谈而感到疲惫的时候,不知道去干什么的两个女性走了过来。她们的手中拿着好几种饮料,每一个都不一样,完全超出了4个人应有的量。刚才估计是去自动售卖机买饮料了吧。 “你怎么带这么多回来……” 草薙天信完全没有想到一会不见的北城雪竟然会带来如此的收获(?),交替地看着北城雪和龙潇雨手中抱着的。 “呃……雨生似乎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我会的汉语又不足以表达清楚,结果她似乎误会了,买多了好几份。” “我想你应该也听不懂她讲的是什么吧……” 草薙天信揉了揉太阳穴。 “是,是这样没错啦……” 苏星极将北城雪的反应翻译给龙潇雨,她的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 “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但是她也没阻止我啊。” “她怎么敢阻止你,你不知道你在这种事上的表情会有多恐怖。” “欸我怎么不知道。” “我觉得你应该向被你吓哭的几十家店员挨个道歉。” “讲道理难道不是你吓哭的吗,整天对他们摆着一副棺材板脸。” “好了好了,木已成舟,我们还是决定一下谁来解决。”草薙天信急忙打断了两人的斗嘴,示意龙潇雨将一直抱着的饮料放下到长椅上。 这个数量,估计是将自动售卖机上的销售饮料都点了一遍,不论是大瓶的小瓶的罐装的瓶装的,连罐装关东煮这种不能说是饮料的也不例外。龙潇雨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买了多少,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苏星极,后者不可置否。 “话说这个是什么……柠檬味的可乐……?!” 草薙天信一眼就看到饮料堆中最为特别的一个,伸手将其拿出。包装和普通的可乐并无异样,除了商标下赫然的一个柠檬黄的果实。就算是不懂日语的龙潇雨,也能看出这个可乐大概和柠檬脱不了干系。 “怎么?喝不了?” 草薙天信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并不是喝不了,而是味道有点怪异……我不是很能接受。” 苏星极从他的手中接过,打开仰头喝了一口。臆想之中的难受表情并没有从这个蓝发的家伙脸上浮现,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脸。 “你……没感觉?” “嗯……非要说的话,还不错?” 苏星极思考了几秒,开口。 “那好你来解决!”草薙天信像是成功处理了什么棘手的事物的样子,稍微放松一点。这样的表情难道意味着草薙天信觉得这种口味难以接受? 播报员的声音响起,预示着电车即将进站。草薙天信站起身,站在等车位置上。 第六十八章 夜行,其之三 隧道的远处的灯光已经可见,头顶的广播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播放着安全守则,虽然整个站台上只有4个人。苏星极再度看向对面的站台,还是那样的整洁,只有一些固定不是非常牢固的宣传随着逐渐加大的隧道风抖动着。 “怎么?” 龙潇雨注意到苏星极似乎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即将到来的电车上。青年轻轻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有点老旧的电车准确地停在他们的正前方。视野被电车所阻拦,苏星极这才收回了视线。 整个电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座位看起来也有不少的岁月了,在电车内部的光照下显得有些发黄。 “这明显就是地铁吧……” 似乎对于电车的异样毫不关心,龙潇雨的关注点与苏星极完全不同。 “呃……习惯了,你要我改口我不自觉还是会这么叫。” 草薙天信有些许的尴尬。 或许不应该说是老旧的车厢,里面明显还有使用过的痕迹,并非放置了许久再度启用的那种。 对面有点老旧的站台,些许老旧的车厢,让苏星极隐约想起了什么都市传说。 “你以前来的时候,车厢就是这么的老旧吗?” 苏星极叫住了迈步走向门口的草薙天信。 “这也算不上是老旧吧,我不是非常使用这类的交通工具,不瞒你说千代田线这是我第二次乘坐。” 扫了一眼车厢内部,苏星极没有继续追问,跟在后面。 随着电车逐渐动起来,青年能够清晰地听见车轮与轨道剧烈摩擦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刺耳得不像是正常地铁会有的情形。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却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任何的不妥。 “现在几点了?” “21时11分,看来我们穿过首都高速用了接近2小时的时间。”北城雪看了一眼手腕的手表。苏星极托着下巴,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北城雪的报时。 用力的咳嗽一声,北城雪刚想再度复述一遍,却被他抢先:“21:11是吧……我知道了。” “你怎么了,一上车就开始心神不宁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说出来。” 龙潇雨抬起头,将手机的屏幕熄灭。 “不对劲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青年走到一幅被有机玻璃保护着的广告后面,手一碰就将玻璃完全打碎,取下后面的广告纸。 北城雪想要阻止苏星极这如此粗鲁的行为,却被随之而来的景象惊讶得说不出话。广告纸的后面,并非照明用的led灯,而是暗红的,不断蠕动着的肉壁。上面还有几颗细小的肉瘤,随着蠕动轻轻地抖动。 “这是……什么?!”北城雪捂着嘴,看起来难以接受如此的景象。 草薙天信面色严肃,走到对面的另一个广告牌前,像苏星极一样打碎揭开广告纸。果不其然,这个广告纸后面也是不断蠕动的暗红血肉,似乎是感应到了自己暴露出来,开始一阵阵地收缩。 “看来我们被人算计了,落入了陷阱中。” 苏星极将手中的广告纸扔入垃圾桶。垃圾桶像是一个大嘴一样,将口中的广告纸不断地咀嚼,没一会就消失不见。银白的垃圾桶此时也变得血红,宛如生物一般口部开合着,如饥似渴地等着下一步的投喂,让北城雪毛骨悚然。她的脸色越来越糟糕,似乎完全承受不住如此的光景。 的确,如果生活中的熟悉的事物有一天忽然之间变为了如此的血肉景象,就算是正常人也会难以忍受的。 苏星极察觉到她的精神变得不稳定,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暗红的药丸,掰开北城雪死死捂着嘴的手,将药丸塞了进去。随着药丸被她吞下,生效,她的脸色也变得稍微红润了一点,没有之前的糟糕。 这个药丸到底有什么的用处,能够让北城雪抵抗精神不稳定,苏星极也只是遵循着奥丁的直觉罢了。 “这是……” “你姐姐给我的,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刚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药丸对她有效。” 苏星极耸肩。 此时他才注意到,龙潇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转身四处环顾。 “你现在认得出我是谁吗?” 草薙天信蹲下身,让高度与坐着的北城雪平齐,和北城雪对视。她点了点头,“草薙天信,须佐之男,23岁,男,单身,东京大学法律专业毕业,论文有敷衍嫌疑,最喜欢的游戏是舰队——” “够了够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急忙捂着北城雪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吗?阳子姐会在这种时候给的药丸我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草薙天信指了指广告牌上蠕动的血肉。 “那应该是什么生物的内壁吧,看这个肉质很有可能不像是哺乳类。” “没错,那是蛇的内壁,我能感觉到肉壁里面的血管温度很低。” 蛇,这种大小的蛇型生物,草薙天信只能想到一个怪物,八岐大蛇。 “我们,现在在八岐大蛇的体内?” “准确来说,应该是其中一个头的食道内部。”苏星极手中出现一把冰蓝的长枪,向着暗红的血肉刺去。 “我要是你,可不会这么做。” 青年的长枪还没刺下,被一个声音阻止。不过苏星极本来没有打算攻击血肉内壁,轻松地就将长枪的势头收回。 在前方聚集起一堆黑色的液体,逐步凝结塑性,最后形成一个包裹在一件大到不合身的黑色斗篷中的人。因为斗篷非常地宽松的原因,兜帽又将面容遮盖得非常地完好,甚至无法分辨他到底是男还是女。就连之前的声音也是机械一般的合成声音,一看就不是本音。 “对于之前你看到了我而我没有向你回礼,我非常地抱歉。” 黑色的人鞠了一躬,动作精致而标准无可挑剔。 看到?草薙天信疑惑地看向苏星极,却发现这个青年也没有在看着那个黑色的人,似乎完全不讲他放在眼中。 黑色的人对于苏星极的反应毫不介意,抬起头:“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卜部季武,对,就是赖光四天王中的那个卜部季武。” “什么?!” 北城雪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苏星极还是没有将视线转向他。 草薙天信才想起来到底缺了谁,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个蓝发的家伙要不断地四处张望,估计是想要搜寻到龙潇雨的身影吧。 “你是指那个扎着长长马尾的女士吗?请放心,她只是跑去蛇头来满足她的好奇心罢了,对她来说什么也无法发现的,很快就会无功而返。” 卜部季武似乎看出了两位男性的心中所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说啊。” 苏星极这才将视线收回,放到卜部季武的身上。他意识到苏星极的视线终于收回,轻轻地点头,摆明了会回答苏星极的疑问。 “你是女的吧。” 卜部季武身躯一震,急忙摇头道:“性别可是秘密,更何况我已经舍弃了身为人类的身份,性别对我也不具备任何的意义了。” 那好。苏星极手中出现一把冰蓝的长枪,向着卜部季武投出。长枪带着冰蓝的轨迹,顺利地穿透了他的身体。然而被穿透的他并没有流出任何的血液,只是开始逐渐地溶化,化为一滩黑色的液体,吸收进入车厢的地板。 车厢里重新响起卜部季武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本体不见踪影,或者应该说,整个车厢甚至八岐大蛇才是他的本体。 “不瞒你说,我啊最喜欢看的就是人类在绝望之中不断地挣扎着了。” 卜部季武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声音可谓是振聋发聩。北城雪忍不住捂上耳朵,稍微降低了一点对听力的伤害。草薙天信则转过头,看向苏星极,而这位青年干脆地坐到了车厢的长椅上。这句话和苏星极所说的“兴趣”实在是太接近了,几乎一模一样。 “属性重合了吧,下一个下一个。” 摆摆手,看上去就很欠打的模样。 “……”场面顿时尴尬,卜部季武被苏星极这个出乎意料的反应噎得说不出话,沉默着。 “总,总之,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条大蛇的热情款待吧,如果你们还没死的话,我不介意将你们送回高天原。” 他的话还未说完,龙潇雨一路从车头的方向跑过来。苏星极转头:“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你知道我去干什么了?” “不就是又去给这个头下‘死亡宣告’了嘛,而且还没成功。” “……”卜部季武又被苏星极无视,就算站在对立面的草薙天信也不禁为她心疼。 “喂!你们难道对于自身的情况就没有一点认识吗!”尽管他的声音还是那个合成的声音,但是明显地能够感到他的气急败坏。 说实在的好不容易鬼的一方出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现在反而被苏星极与龙潇雨耍得团团转,草薙天信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旁苦笑。 北城雪拔出一把肋差,直接刺入车厢的内壁。整个车厢剧烈地晃动起来,上下波动的幅度之大甚至连苏星极也抓着扶手才能保持不动。 而龙潇雨则趁机抱着苏星极,鉴于现在的情况,青年也不好直接逃脱,只能任由她。 “你,你们都干了什么?!” 我觉得更应该担心你的形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被破坏殆尽了好嘛。草薙天信已经不想评论卜部季武的形象崩坏速度。 “这把备州佐助长敬盛可是为了杀鬼打造的,平时的八岐大蛇蛇皮太厚这把刀刺不进去,现在你将它的内壁暴露出来可是天赐良机。” 北城雪手中肋差在她的控制下在暗红的血肉中扭了一大圈,车厢的震动更加的剧烈。奇怪的是,明明刀刺入了肉中,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 卜部季武气急败坏,用一堆黑色液体捏出一个人急忙跑过来想要拉开北城雪,却被草薙天信利落地居合。 “算我求你们了,快停下吧,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我不好向赖光交代啊!” 合成声音却能听出哀求的感觉,卜部季武也算是没谁了。 不过草薙天信和苏星极关心的,则是另一个他提到的。 “赖光(酒吞童子)?”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第六十九章 夜行,其之四 深夜的城市废墟,一个鬼的踪影也见不到。 白日四处肆虐的鬼到了本应该是他们的时间,却毫无声息。或许是有什么可怖的事物存在着,才让鬼们不敢造次,怪怪地隐藏身形与气息蛰伏。 四处一片荒废的景象,只有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能够映照出白日的毁灭,只不过就连这些证据,也被深沉的夜色所吞没,教人看不清楚。 地面忽然之间剧烈震动起来。这不像是极东岛国常见的地壳运动,而像是有什么物体不断地撞击着地面的表层,发出响亮的轰鸣声。 随着轰鸣声逐渐增大,一只巨大的蛇头破土而出,仰天长啸,巨大的声波以蛇的口部为中心扩散开,卷去庞大的气流,将原本就是废墟的城市碾成更加细碎的碎片。地面被声波强行破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坑陷,而蛇头,就在坑陷之中的某个小洞口伸出来的。 一颗冰蓝的光点从大蛇的眉心破出,带出一片冲天的青红色血柱。光点在空中一转,一颗不逊色于他的光点从他身上分离,直直地贯穿了蛇头,转瞬之间就将比街道周围的高楼还要高数倍不止的蛇头冻结成擎天的冰柱。 直到这个时候,光点的形状才显露而出。那是一名有着冰蓝色六翼的青年,蓝色的头发随着高空的风而不断地飘动着,带动起他身披的黑色斗篷,巍然如天神一般。 青年手一抬,隔空缓缓地下压,冰柱顿时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将冰蓝还能看见里面蛇头的冰柱,化为一片的纯白。下压的手掌戛然而止,他的手凌空握拳,冰柱立刻爆卡,将里面的蛇头一同炸得粉碎。 从坑陷里伸出的大蛇的一部分剧烈地挣扎着,血不断地从巨大的创面喷涌而出,甚至在坑陷底部积起一层浅浅的青红色血湖。 大蛇虽然损失了一个头,愤怒,惊恐,不甘,痛苦,疯狂混杂着的咆哮声从地面不断地传来,震得地面上的裂缝不断地扩大,一栋又一栋的无人废墟接连倒下,扬起漫天的烟尘。 苏星极的手中一杆冰蓝的长枪再度出现在手中,用力地投出,投枪完全按照他的预料一样扎入破碎的路面中。没过几秒,更加巨大的咆哮声从地面传来,而一大块长长的地面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样,奠基的混凝土基石整块地翻起,向着四周宛如陨星一样飞溅。 一挥手,轻松地将飞向自己的巨石冻结,破碎,青年俯视着地面上坑陷旁的巨大裂隙。一颗巨大的蛇头从其中伸出,不断地发出苦痛的咆哮,扭动着。而他的长枪,就扎在蛇头的眉心上,不知道被什么所阻拦仅仅只是刺入了一半。 能够阻挡流星之枪的事物,恐怕只有苏星极无法一击击碎的,巨蛇的神格了。 六翼一振,转眼之间就来到长枪旁,双手握住长枪的枪杆,向着更深处不断推进。 巨蛇的咆哮声更加的响亮,其中还带着些许的悲壮气息,卷起的声波甚至将有着六翼稳定的苏星极震得有了少许的摇晃。这样的摇晃反而加深了长枪对神格的伤害,巨蛇更加痛苦地不断剧烈摇晃着蛇头,撞击着周围一切可以撞击的事物,想要将苏星极甩下。 不需要苏星极再加一把力,光是流星之枪上背负的“必中”和“未来的锁定”就不是巨蛇足以撼动的,长枪钻得更加深入,青年甚至能够听到轻微的破裂声。 看来时机成熟了,苏星极放开握着流星之枪的手,六翼振动,向着高空冲去。 巨蛇完全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理解,因为仅仅是非常短的时间,苏星极就完成了升到最高空并下落的过程,狠狠地踹在长枪枪杆尾部。如此巨大的冲击力,配合着苏星极向其中灌注的磅礴的神之力,长枪可以说是轻松地将神格贯穿,破开成两半。 尽管完好无损的神格还有6枚,但是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 再也没有阻拦的长枪直接从蛇的后脑勺破出,带出一道冰蓝的轨迹深深地插入地面上。 失去神格护佑的头颅,比之前的一颗头颅还要快地就被冰霜包裹,不需要苏星极再多做动作,自动爆开成碎渣。 苏星极所击伤的一枚,击碎的一枚,都不是八岐大蛇用来再生的神格,之前被他打爆的头颅的再生已经完成了一半,能够看到无数的蠕动的肉芽,宛如恶心的无数的虫子一般。 看来战斗还远远没有终结,苏星极抬手,遥指着远处深深插入地面的长枪。巨蛇意识到如此地被动苏星极将全部的头颅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剩下的6颗头颅接连破开地面而出,离苏星极最近的直接张卡血盆大口向着青年咬去。 其他的头颅口中则出现一颗细小的光球,灰白色的射线从光球中射出。巨蛇看起来非常勉强地去掌控射线一般,射线先是扫到地面上,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方才抬起来打向苏星极。 如此气势磅礴的攻击,反而正中苏星极的下怀,长枪剧烈地晃动,一圈又一圈的冰霜以它为中心扩散,越扩散越快,大有苏星极在SH施展的将整座城市都冰封的势头。 巨蛇的攻击还未碰到苏星极,就被厚重的冰霜所冰结,动作僵在空中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白霜还蔓延到了周边一大块的城区范围,将原本就是废墟的城市染上一层冰白,化为一片广袤的冰原。苏星极没有正视被冰霜封冻的大蛇,而是缓缓地下落,六翼散落着冰晶片,站在长枪的前方。左手伸出,冰蓝色的手掌握住冰蓝的枪柄,瞬间,细密的裂纹以长枪为中心扩散到周围的冰霜上,看起来就像是冰蓝的雕塑转为冰白一般。 缓缓地将长枪拔出,周围出现细碎的破裂声,宛如镜片碎落一样。覆盖的冰霜随着苏星极将长枪抽出,破碎,连带着冰结的废墟。原本还能见到一点点人类文明的痕迹的城市废墟,彻底的被碎屑所积成的山丘取代,一个温带城市的中心赫然出现一片冰寒地带的景象,如果从卫星向下看,恐怕要吓得握不住茶杯。 巨蛇的身体上的冰霜也随之爆开,只不过这次似乎冰封的程度并不深,爆开的仅仅只是剥下一层棕黑的蛇皮,露出里面新鲜的血肉。青红的血从暴露在外的肉里喷出,大蛇因为失去了保护在冰寒之地无法抵抗寒冷,痛苦地咆哮着。 苏星极这才收回长枪,六翼微微振动,升到空中,俯瞰着不断挣扎着的大蛇。 “够了!” 卜部季武的声音从其中一颗蛇头上传来,响彻这一片的冰原。比起愤怒,他的声音还夹杂着无奈。黑色的液体从中间的头的口中流出,逐渐将八岐大蛇覆盖。被黑色液体保护着的大蛇停止了挣扎,似乎也感觉不到痛苦了,八颗蛇头带着八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苏星极,其中甚至看不出一点的感情色彩。 八岐大蛇,八颗神格就算少了一枚,也不见那种压倒性的气势有半点的减少,苏星极甚至开始怀疑那颗神格对于它来说到底是不是一颗必要的神格。 “那么,你终于肯说了?”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思考的时候。 大蛇没有开口,声音自然地从大蛇的身上传出。就算是苏星极的听力,也没办法确定到底是从哪个部分传出声音。 “在那之前,你难道就不打算关心一下你的同伴,他们可是被你抛弃在大蛇的体内,现在想必在做着无用的地挣扎,丑态百出地哭喊吧!” 一有机会,卜部季武就想要从语言方面获得优势。苏星极不为所动,仍然俯视着大蛇,眼睛的波澜没有一丝地波动。 被一个青年俯视着,卜部季武反而感觉到心理发毛,用力地咳嗽一声,试图平复心中不详的预感。 “你难道就这么冷血?你的同伴都不打算——” 巨蛇再度咆哮起来,数课蛇头不断地翻滚着,黑色的液体因为剧烈的甩动而不少地甩在四周,冒出一片又一片的蒸汽。 “没那个必要,你一定会亲自放他们出来的。” 苏星极缓缓地开口。 巨蛇的蛇头不断地敲打着四处,将冰结的冰原撞得开裂。它似乎感到非常的痛苦,而且这种苦痛是扩散到全身的,八颗头颅都在不断地撞击着地面。 “你你你你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好好好我放你们出来还不成吗!” 巨蛇挣扎了好一会,卜部季武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这一次,伴随着巨蛇其中一颗头颅脖子蠕动,一条长长的电车被从巨蛇的体内吐出。说是体内,实际上电车身上没有一点的巨蛇体内粘液。 与之枪上车时看到不同,电车内部发黄老旧,甚至连窗户都是破碎的,外壳包裹着一层厚重的锈色,有种轻轻一戳就会当场化为碎片的错觉。看来卜部季武的幻术也仅仅只能将电车翻新,并不能凭空捏造出一辆真正的电车。 草薙天信从电车中走出,一脸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的冰原。就算他再怎么高估八岐大蛇在地下的速度,也不可能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从东京一路挖到有冰原的地区。 直到他抬头看到天上展开着冰结的六翼的苏星极,才意识到,这一片冰原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龙潇雨扶着面色苍白的北城雪出来,这两个女性似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深刻的芥蒂,在苏星极没有看到的时间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心胸狭窄,刁蛮任性的女人没有找她的麻烦,青年有点想替芙琳问一下,缓解她的悲苦境地。 北城雪大概是消耗太多的体力?苏星极能够感觉到她的精神力不是非常的充裕,有可能是阳子给的药丸药效过了。 “那么,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苏星极俯视着八岐大蛇。 第七十章 夜行,其之五 巨蛇的蛇头顶部的黑色液体凸起,化为一个人的形状。黑色斗篷下仍旧一片漆黑,看不清脸色,但是以卜部季武的状况,估计好不到那里去。 草薙天信回头示意了一下北城雪,轻轻踏地,飞到与卜部季武高度一致地方。比起苏星极俯视甚至可以说是藐视高度,草薙天信的高度可以说是形成一种落差,更能对问询者的内心造成压力。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不用苏星极提醒,草薙天信立刻就能明白应该做的是什么。 “季武,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选择?为什么你要选择投奔‘鬼’而不是继续与我们战斗下去?” 草薙天信脸上有着些许的担忧,少许恢复的北城雪也抬起头,等待着卜部季武的答案。 黑色斗篷中的人沉默了许多,忽然间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合成声音的大笑是如此的刺耳,完全不像是人类会发出的笑声,就连渊源望着他的两个女性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愚蠢,太愚蠢了!” 卜部季武止不住他的大笑。草薙天信有点无所适从地望着这个黑色的斗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难道以为我加入高天原,就是为了你们那所谓的‘将人类从鬼的恐惧中拯救出来’的过家家理念吗!” 亲口说出高天原的理念,让卜部季武感到更加的滑稽,笑得更加剧烈和诡异。北城雪还是微微捂上耳朵。 “呃,难道不是吗?” 虽然感觉不妥,草薙天信还是挠挠头。 苏星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头转向远处,不在将视线放在卜部季武身上。 卜部季武的笑声戛然而止。似乎不是感到惊讶的戛然而止,而是因为笑得太过厉害,气喘不上来,发不出笑声。如此人性化的行为,草薙天信更加地尴尬。 “那么,我再度重申一遍,我这个人,最喜欢看的就是弱者做着无意义的挣扎,在痛苦,不甘,绝望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卜部季武从夸张的后仰中恢复过来,黑色的兜帽向着草薙天信,“而我会加入高天原,当然是让你们也感受那样的感觉!” 苏星极的高度缓缓下落,抵达仅仅比卜部季武高一个身位的高度,视线仍然放在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奥丁!”对于这种无视,他似乎难以接受,大吼道。他的身下的大蛇也随着他大吼,发出高亢的咆哮。 “你的自我介绍结束了?该和我们讲讲,酒吞童子,或者是伊邪那美到底想要什么。” 就算是卜部季武如此的咆哮,苏星极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仿佛远方的事物远比卜部季武还要重要一样。 “什么?伊邪那美?那个老太婆不是还躺在你们的床上终日奄奄一息吗。” 卜部季武开口。尽管他还是不断地避开关于一之赖光的话题,却在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到底仅仅只是他不知道伊邪那美就是此次神灾的主导,还是说伊邪那美其实与这次神灾并没有一点的关系?青年不认为这会是卜部季武的谎言,如若这真的是谎言,对于卜部季武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当场将他击杀于此,否则放回去将会成为远超想象的大患。存在着大量的疑问,仅仅从一个赖光四天王身上获得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苏星极用余光瞟了草薙天信一眼,后者也回以一个隐蔽的眼神。 “怎么可能,母亲大人可是早就出走了!” 草薙天信的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向着卜部季武靠近了一点。这样的眼神不像是说谎,卜部季武也能够看得出来。 “不可能,你们若是想要让我动摇这么明显的手段怕不是痴人说梦。” “啊,抱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草薙天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改口。 “……” 卜部季武沉默下来,黑色的兜帽之下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苏星极的感知不会穿透不得而知。 “不要发呆了,接下来,酒吞童子的打算为何。” 听到苏星极的话语,卜部季武突然之间再度大笑起来,其中甚至夹杂着强烈的不屑,似乎完全忘却了他到底败在谁的手中。 随着笑声的减小,卜部季武裹在黑色斗篷的身体逐渐融入大蛇的黑色液体中。草薙天信将手放到刀柄,想要阻止他的逃跑。 然而他的行为却被缓缓飘落的白雪阻止了。那些白雪是真正的雪,并非苏星极的冰晶片,接触到人体体温没几秒就自动化为水,周围的气温也骤然下降。现在明明是初春时节,还是出现了如此的低温,反常得不像是自然气候。 白雪仅仅只是缓缓地飘落,密度不大,称不上是大雪,一道落雪的白皑图景凭空出现。原本因为苏星极而产生的一片冰原,却与白雪显得格格不入。都是冰雪低温的产物,其中还会产生强烈的违和冲突感,只能说明,落雪并非苏星极所为。 看到如此的雪花,卜部季武的笑声停了下来,身体也完全融入了大蛇之中。大蛇的口不动,却从其中发出卜部季武的声音:“雪女,你终于来了。” 雪女,传说之中只存在与深山冰寒高处的鬼,就连高天原成立至今都只能捕捉到一点点的边际,竟然会出现在东京? 草薙天信讶异地四处环顾,却除了雪景,看不到任何的异常。 雪越下越大,从只是小雪,逐渐转为大雪,并保持着。地面开始积起一层薄薄的雪白,龙潇雨不得不将几块冻结的废墟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洞穴,将因为低温而不断地颤抖的北城雪放入其中。 如此脆弱的身体素质,哪怕是最为弱小的与龙潇雨同类的身体素质,也远不会在零下20度的低温中感到极度寒冷。或者说,她其实并非苏星极所想?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的情况,再不快点将她的体温升高,北城雪势必会在这里冻死。 苏星极翻手出现一颗清脆欲滴的果实,只有小钢珠大小。 这是尤克特拉希尔属于冰霜之国的部分结出的果实,除了能够提升冰霜类型神之力使用者的神之力,还可以赋予使用者耐受寒冷的能力。 甩手,将果实隔空扔给龙潇雨。后者心领神会,果实放入北城雪口中。还未吞咽,果实就化为一道翠绿的涓流,流入她的喉咙内部。 随着果实的流入,北城雪的体温停止了降低,并开始朝着正常的方向回升。原本寒冷得不断瑟缩地她,也开始逐渐放松,睁开眼。 见到北城雪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草薙天信舒了一口气。这个黑发的青年似乎明白北城雪会被低温影响,非常担忧于她的状况,对八岐大蛇也不再投以视线。不过八岐大蛇并不打算攻击,只是用着通红的蛇眼望着空中的两人。 雪还在不断地积累,卜部季武口中的“雪女”仍旧没有现身。大雪之下,就算是大蛇也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口中低吼着。就算是神,似乎也保留着某些动物的习性,八岐大蛇还是冷血动物,对于持续低温的抵抗尽管有黑色液体的保护,在之前被苏星极强行褪去蛇皮的时候就可见一斑。 终于,雪地的尽头,传来有规律的沙沙声。声音传入耳朵,如此的脚步,幅度,深度,毫无疑问是一名女性,身高大概在170左右,体重比这个身高的标准重量还要轻一点。苏星极通过自己的经验判断着雪女的体态,眼睛也望着声音的方向。 视线被大雪阻挡着,苏星极还是看清了雪女。身着一身蓝白相间的中振袖,上面纹饰着各式不同的雪花形状,皮肤白皙,脸庞秀丽迷人,眉宇之间带着不像是人类的冰寒,睫毛因为雪花的愿意带着点点的雪白,头发也是完全的雪白长发,随着风不断地飘动着。在如此冰冷的雪地上行走着,雪女却还是光着白皙的脚部,金色的眼瞳没有一点因为如此的接触而感到不适的色彩,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她直接将打刀握在手中,身上也看不见任何刀鞘形状的物品。打刀上纹饰着与她的振袖一样的花纹,在刀面上反而显得更加的冰寒。 白发金瞳,苏星极还记得从芙琳那里听说过,这是魔女的象征,代表着只要她的一怒之间,无数城池的人将会死于她的怒火,不论里面到底是有着她的狂热者还是唾弃者。魔女一旦被确认,都要第一时间地进行净化,以防止其杀害更多的无辜人。 “冰雪之魔女”,极东估计也没有如此的说法,只懂得她应该是“雪之女”,诞生于小雪之中,消弭与暴风雪,毫不留情地将迷失在白茫中的人类吞噬。 雪女迈着细小的步子,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就算是卜部季武也不敢继续出声,等待着雪女的到来。 苏星极望着雪女,身后的六翼轻轻地振动,一片冰晶片都没有落下。草薙天信也注意到了苏星极六翼的变化,眉头不由得皱起。 北城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挣扎着站起身。她的体温刚刚从危险的程度恢复回来,体力、精神、意志都远没有达到可以进行战斗的程度,却还是挣扎着,这个雪女对于她有什么意义吗。 雪女经过数分钟的行走,终于来到众人都能看到的范围之内。 “雪女,你的速度太慢了。” 卜部季武用着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责怪。 雪女的金瞳转向他,卜部季武转瞬之间闭上嘴,虽然看不见他的身形,但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噤若寒蝉。 冰雪之魔女,竟然能够让“赖光四天王”之一的卜部季武感到畏惧,其中的实力,恐怕超出了苏星极的估计。 北城雪见到雪女的脸,双手捂着嘴,完全不敢相信她的眼睛所见到的事物。 第七十一章 夜行,其之六 雪女的黄金瞳一直盯着卜部季武,仿佛在问责。卜部季武明白她所问责的,感到了些许不好意思。 “这个嘛……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是想把他们带到你的领域的,可是他们的挣扎似乎有点超出了我的预料,所以就是你看到情况了。” 大蛇其中一颗蛇头转向雪女,却被她黄金瞳的视线下意识缩了缩。 “呃,这不能怪我啊,我也是受害者。” 冰雪的魔女似乎厌倦了卜部季武的狡辩,挥挥手。卜部季武如获大赦,大蛇身上的黑色液体快速地流动,体型随着流动越来越快开始减小。草薙天信伸手想要阻止,却被降下来的苏星极阻挡。 不得已,须佐之男只能看着八岐大蛇化为一道黑色的液体,从之前钻出来的洞口溜走。 雪不断地下着,地面的积雪越来越厚重,开始没过了龙潇雨的脚踝,目送着卜部季武离开的雪女并没有随他一同离开,而是站立于原地,黄金瞳透过重重的风雪,望向北城雪。 “姐姐……” 北城雪的手颤抖着,遥指着远处的雪女。雪女听到北城雪的话语,金色的眼瞳中的压迫感没有之前那么的强烈。 姐姐?苏星极和草薙天信面面相觑,草薙天信明确地表示出他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成为‘鬼’……” 她的声音充斥着悲伤,难以置信,接受不了亲人站到了她的对立面的事实。 冰雪之魔女没有回答她,单手举起手中的打刀,刀面接着一片片飘落的白雪,又随着自身的重量下落,刀尖指着北城雪的眉心。她的动作宛如一幅画一般的美丽,草薙天信甚至忍不住屏住呼吸。 “为什么……” 北城雪不禁向前踏出一小步。脚步踉跄,不仅仅是因为没过脚踝的大雪,还是因为本人的动摇。 见到她的行动,雪女的黄金瞳顿时变得锐利,手腕扭动,刀尖拖在地面形成一道浅浅的轨迹。一束寒风裹挟着风雪冲向北城雪,看起来只是一股风而已,苏星极却能够从其中感受到强大的神之力。 完全没有想到雪女会对她发起攻击,北城雪僵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草薙天信急忙俯冲下去,手按在刀柄上进行一次完整的居合,以自身的刀刃产生暴风将寒风吹散。 虽然被吹散了,寒风的势头仍然不减,正面打在挡在北城雪前方的草薙天信身上。明明没有一点的伤痕,衣服也仅仅只是被吹得略微鼓起,他却像是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 口中不断地喘气,似乎是全身上下都感到了极度的寒冷,不断地颤抖,须佐之男只是受到了雪女的寒风影响就如此,不能想象北城雪要是被寒风吹到会变成如何。 看来这个雪女是真的想要杀死北城雪?但是北城雪明明称呼她为“姐姐”,雪女还做出了几乎是默许的反应。 冰雪的魔女并没有追击,而是收回刀身,重新垂下,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仅仅只是不想要北城雪靠近她就值得她下死手吗?该说在杀伐果决上不愧是神? “走……” 草薙天信浑身颤抖着,却说着其他的话语。北城雪无所适从,摇摇头,“不行,如果我现在走的话,可能没有下一次见到她的机会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任性的北城雪,苍白的脸流出惊讶的神色。苏星极从高空降落,往草薙天信的口中塞入一枚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翠绿果实。 草薙天信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全身上下冰冷的感觉在逐渐地消退,力量也逐渐回到他的每一块肌肉。不,可能比之前的感觉还要好,现在的草薙天信甚至能够确信自己比起巅峰状态还要强大。 直起身,向着苏星极投以感谢的眼神。那个蓝发的青年,背后不再张开着冰蓝的六翼,也没有将六翼收起,而是一反常态地折叠起来,形成一片华丽的背部装饰。他的眼睛望着冰雪的魔女,没有看着她的脸庞,而是一直盯着她手中的打刀。 龙潇雨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如此自然默契的举动,草薙天信心中不禁开始为他的姐姐担忧起来。 四个人与雪女对峙着,尽管雪女那一方只有她和周围的风雪,气势却一直处于上风的状态。 风雪不断地下着,逐渐开始没过小腿肚子,这种程度的大雪,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可谓是百年一见了。 雪开始逐渐地加大,其中的能见度越来越低,远处的景色甚至陷入一片的白茫之中。雪女的身影也随着变大的风雪越来越模糊,只能清晰地看见她在风雪中宛如明灯一样的黄金瞳。 这到底是要攻击,还是说什么?苏星极重新展开六翼,随着他的六翼展开的还有四散的冰晶片。这些冰晶片被卷入风雪中,明明还是夜晚,却闪亮着细小的冰蓝光辉。光辉随着风雪的流动逐渐连成一条线,清晰地表明出风雪的轨迹和风向。 之前还不清楚,现在能够把握到风雪,能够看到风雪并非是以雪女为中心的,大部分都是从远处吹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恐怕只有这么做的苏星极会明白。 手中出现冰蓝的长枪。这杆必中的流星之枪身上浮现出一层又一层的文字,看似清晰却又显得模糊。 苏星极缓缓抬起手,做出投掷蓄力的动作,刚想要投出流星之枪,被北城雪出声叫住。 “不要这样……我有点话想要对她说。” 望了一眼只能看到模糊身影的冰雪的魔女,她的黄金瞳似乎能够穿透一般,不断地盯着北城雪所在的方向,尽管有苏星极展开的六翼的遮挡。 “……” 苏星极手中的冰蓝长枪消失不见,背后的六翼也随着长枪的消失而消失,只留一个蓝发的青年立在风雪之中。他的六翼的消失,将站在背后的北城雪显露而出。 “姐姐……我知道你可能不想我靠近你……” 北城雪站在原地,透过其他人的身边向着雪女说道。声音很快就被风雪声所吞没,但是苏星极和草薙天信都能清楚的意识到,雪女听得见北城雪的话语。 “我们之间有17年没有再见,自从那场巨大的灾厄之后。” 北城雪没有加大她的声音的打算,就这样用着平日的语调,其中带着难以想象的悲痛。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们,离开我们化身为鬼。” 冰雪的魔女黄金瞳逐渐垂下,光芒也没有之前的强盛。她似乎将视线离开了北城雪的身上,放在她手中的打刀。 “那把刀,名字是雪光正宗,刀匠将它打造出来的时候,你用我的名字给它取名。你还带着它,就意味着我们之间还有交流的可能。” 北城雪缓缓说道。 苏星极看向草薙天信,草薙天信耸肩,还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现在,我想要说的,也不是什么让你从鬼的一边回来,这样无知的话语,我只是想要从你的口中,再度叫我一声‘雪’。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请容你的妹妹最后任性一回。” “……” 冰雪的魔女霍然抬起头,随即垂下。 风雪停止了增长的趋势,尽管雪女的姿态还是在风雪中模糊不清,但是黄金的眼瞳不再发出极具压迫感的光芒。 雪女白皙的脚缓缓迈出一步,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她手中的打刀遥指着北城雪,刀面向上,与之前攻击的动作如出一辙。草薙天信神经紧绷起来,手已经按在刀柄上。苏星极的眼睛微眯,没有召唤出冰蓝的长枪,立在风雪之中望着雪女。 卜部季武之前好像说了,他的目的是将他们带到雪女那里,可以说雪女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他们,或者说是她,北城雪。 手腕扭动,裹挟着风雪的剑气没有出现,而是打刀被深深地插入雪地中。北城雪完全不敢相信雪女的动作,迈出脚步,却被陡然加大的暴风雪所阻挡。 冰雪之魔女的身影完全地没入风雪之中,黄金色的眼瞳也消失不见,只留下狂暴的暴风雪不停地刮着。苏星极张开冰结的六翼,振动,转眼之间就升到半空中,向着头顶投出冰蓝长枪。 随着冰蓝长枪没入深灰的乌云中,暴风雪开始快速地减小,可见度也在不断地提高。 北城雪也终于看见了,直直地立在雪地中的,纹饰着雪花的打刀。而她的姐姐,早已不见踪影。 不顾已经超过膝盖的积雪,她踉跄地跑过去,完全不顾及自身的形象和小振袖的限制。还是被积雪所绊倒,她面朝下地摔在雪地上,又挣扎着站起,奔跑到打刀的前方。 暴风雪也因为苏星极干涉转为小雪,雪花轻柔地飘落,其中的一片缓缓地落在打刀的刀柄上,化成雪水。 “为什么……难道连我这个任性都不允许吗……” 北城雪跪倒在打刀前方,眼眶流下一滴滴的泪水,落在雪地上,融化了一点点的积雪。 草薙天信此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远远地望着北城雪的悲伤。苏星极立于高空中,俯瞰着废墟城市中间的一片雪原,冰晶片一片一片地从六翼上落下,夹杂在小雪中。 这个蓝发的青年的眼睛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七十二章 神无月,其之一 草薙天信缓缓拉上纸门,轻巧的纸门随着他的拉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如此的刺耳。就算这样,房间内部的人还是没有将视线从打刀上移开的打算,沉默不语。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不禁轻叹。 “晚安,北城。” 合上纸门,这名青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从认识她以来,北城雪如此的消沉次数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果决勇敢的状态。也正是因为如此,草薙天信才会格外担心她。 他们两人是自幼相遇的,那时候,北城家被名为“建御雷神”的神所毁灭,陷入无尽的火海之中。年幼的他当时还不懂“建御雷神”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存在,鼓动着因为亲人全部被杀死的她,与雷神对峙。事实上,发生了一连串可以说神迹的事件,方才让北城雪以她的“天水一文字则宗”击杀建御雷神,将建御雷神的佩刀,也就是她时常背着的大太刀“布都御魂”收入囊中。 从那之后,北城雪就非常坚定地以草薙天信的护卫自居,尽管他知道北城雪的实力远不如他的万分之一。一步步走来,见证了北城雪的成长,也见证了北城雪的苦痛,原本以为自已已经对于这个女性了如指掌,却没想到,她内心中的苦痛,脆弱,远远超过了他的了解估计。 后悔与自己为何不与北城雪的更多交流,朝夕相处之下仍然宛如峡谷的距离,草薙天信忍不住用力地锤向一旁的墙壁。 拳头还未锤上,被一个人稳稳地接住,停在半路。 尽管隔着一层的手套,还是能感到那个人的手的冰冷,毫无疑问,接住草薙天信的拳头的人,正是苏星极。 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之下,苏星极的眼神更加地光亮,发出一种使人窒息的压迫感。 “冷静,你这样没有任何作用。” 青年缓缓开口,夜风吹过堂,蓝色的短发轻轻扬起,眼中却不如头发那样有半点的柔和。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睛?草薙天信不知道,猜不出,但是能够确定的一点,绝对不是人类会有的眼神。 “……我明白,但是我还是不甘。” 草薙天信挣脱了苏星极的手,瞟了一眼紧闭的纸门,声音细小。 “对于她的不理解,出于掌控欲,还是对于她的困境的无从下手,出于你那个烂好人的性格。” “都有吧……” “实际上,我很惊讶。” 草薙天信将头转了过去,苏星极却正好将眼神别开,避免了视线的正面相接。这个人似乎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习惯,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什么样的思考,无从而知。 “你是不是想说,草薙家唯一的大少爷,竟然会关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她的悲伤而感到束手无策甚至达到了愤怒的程度?” 看起来类似的讽刺他已经听到了很多,语气中带着平淡,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 “并不是,我想说的是,北城雪,是一个普通人。” 草薙天信霍然转过头,盯着这名蓝发的青年。青年身披着标准的男用浴衣,上身还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织。虽然没有说出是谁给的,但是从两侧的菊花纹样来看,肯定是草薙阳子亲手交于他的。可能苏星极和龙潇雨并不明白这件羽织的含义,草薙天信却是一清二楚——这件羽织只有草薙家的人才能穿上,外来客穿的应该是另一种。 须佐之男也不打算揭穿姐姐的算盘,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看出来了啊……” 北城雪与他乃至整个高天原的其他人都不同。高天原这个组织和远东的羿一样,是为了对策鬼(神)而成立的,鉴于普通人无法对鬼(神)造成一点的损害,招收的都是能够运用神之力的,有足够的战斗手段的人才。 不论是草薙天信,草薙阳子,土御门玄明这些人,尽管使用神之力的法门不同,但是都是有着云用神之力战斗的共同性存在。然而北城雪不是,她是普通人,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和发生神灾的时候被一挥手就死伤惨重的路人一样。虽然有着精湛的剑术和体能锻炼,不能运用神之力的北城雪天生就在各个方面都有着巨大的劣势。 只有对于鬼(神)这种事物不了解的人,才会觉得普通人借用技巧,科技可以做到与神对抗的程度,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凡人的智慧无法超越神,哪怕是最低等级的神,都需要付诸巨大的代价才能由凡人的力量解决。 令人绝望的碾压,也是为何所有的教科书媒体上,都对神的描述模糊其词,因为差距已经达到了一旦表明,无数的人都会出现巨大的动摇的程度,甚至会产生规模巨大的暴动的程度。再不懂得察言观色势力行事的媒体,对于神,都是噤若寒蝉。不知道的无法写明,知道的不敢写出,这就是神与人之间的差距。 而北城雪原本只是借以草薙天信的关系进入,却以剑术获得今日的地位,不知道应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担忧。 “你要说什么?为她的脆弱而取笑吗?尽管我没有恶意,但是我不得不如此地声明。” “……” “我知道的,她很脆弱,脆弱到无法抵抗异常的温度条件,无法抵抗异常的精神环境,但是我尊重她,她是这样选择的,那我就无从干涉,只能尽我所能,不让她受到过多的来自于鬼的伤害。” 草薙天信声音有些许控制不住。 “所以你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 草薙天信欺近过来,苏星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总是期望一个人的自我选择是不会有意义,人类要明白自身的行为所需要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还要久,而坐以待毙,正是这么形容。我并不是指出你一定要冲进去对她说让她退出的话语,那样又过犹不及。只是稍微地提醒你,现在的北城雪,比你想象的还要脆弱,还要孤独。” 苏星极转向纸门。 草薙天信也转头看过去,却什么异样都没有看见,只有那一如既往的紧闭。 “人类,就算是懂得运用了神之力,甚至化身为神,那份属于原本的脆弱仍然不会变,在这里容我粗暴地套用一句,那又更可况北城雪?” “……” 轮到草薙天信沉默。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尝试的。” 许久,草薙天信才缓缓开口道。 苏星极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 “还有啊,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大反派的语气说话。” 望着苏星极离开的背影,草薙天信忍不住在他的背后的张口。苏星极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看到苏星极还是那副样子,草薙天信忍不住摇了摇头。或许这个家伙,没有资格说我是一个烂好人。 “不过主动行动啊……” 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纸门,“如果说真的可以的话,我不介意试试就是了。” 他走了过去,敲了四下门。明显地感觉到,房间里面的人,因为他的敲门而有了一点动静。很轻微,也很短暂,不过并没有明确地表现出抗拒。 “失礼了。” 草薙天信拉开拉门。 房间内干净整洁,床也没有铺下,一片空旷。北城雪的房间就是如此,空旷整洁得不像有人住过一样。他偶尔经过的时候曾经建议过北城雪添置一些家具,毕竟高天原分配的房间是私人终生的,除非被予以从高天原除名这样最为严厉的惩罚,不然不会收回。 但是都被她摇头回绝了,一直保持着空旷的状态。这倒是意味着什么,以前的草薙天信没有细想,现在却开始生出了些许的好奇。 而黑发黑瞳的北城雪,双手端着纹饰着雪花的打刀,目不转睛。她身上的六把佩刀都被整齐地摆放在刀架上,大太刀“布都御魂”则由一个特制的刀架所收纳。这把足足有2米3的大太刀,是建御雷神的佩刀。 没错,佩刀。 建御雷神身高大概有3米这样,对他来说布都御魂仅仅只是一把比较长的太刀罢了,但是对于人类来说,长得能不能拔出刀鞘都是一个问题。 这里的7把刀草薙天信都能叫得出名字,每一把刀草薙天信都知道它们的故事和在北城雪的手中到底创造了多少辉煌的战绩,但是对于它们的主人,草薙天信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是星极叫你进来的吧。” 草薙天信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北城雪缓缓地开口。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打刀身上,语调也显得有气无力。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一直看着你从路上到现在一直都如此地消沉下去。” “为什么……明明以前都是放着我一个人不管的……” 草薙天信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可能并不合适。 “我很害怕……每到夜晚的时候,都会害怕,害怕有什么鬼的存在,透过拉门窥视着我,等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发起袭击……” “所以……你将房间完全地清空,就是为了让你不能够将整个房间完全收入眼底吗……” “是的,这样能够让我感觉没有那么害怕。”北城雪的声音很轻,宛如缥缈于天际一样。 “但是,我有会时候忍不住想,要是那天,我没有如此选择,我是不是更甚于今?” 第七十三章 神无月,其之二 “抱歉……” 草薙天信一时不确定北城雪所指的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只能先道歉。没想到北城雪回以否定。 “你不用道歉的,我也没有责怪你,相反,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是我到现在为止最幸运的时刻了。” “欸,我当时也仅仅只是觉得,如果由我亲自出手,固然可以击败建御雷神,但是那对于你来说,没有一点的好处。” 草薙天信将视线放在刀架上的一把太刀上。刀被完好的收入刀鞘摆放,刀鞘上纹刻着云样的阴刻,仿佛能够从纹样中看出潺潺的流水,涌动的小泉。上面的绑带整整齐齐,哪怕过了如此多年仍然宛如崭新的一样。 名字是“天水一文字则宗”,一文字锻造宗族受北城家的嘱托,在她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打造这一把太刀,在她3周岁的宴会上由宗主亲自交与北城雪的手上。他一直都不知道为何北城雪要给这把太刀赋予“天水”的名,直到北城雪亲口说出她的姐姐的刀的名讳,才大概有了一个猜想。 这对姐妹比看起来的感情还要好,相互以对方的名赋予佩戴一生的刀具名讳。雪光正宗,天水一文字则宗,分别由正宗派和则宗派打造的刀具,却因为姐妹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北城雪现在的那把雪光正宗,代表了她的姐姐本人,而将这把刀抛弃,也就是意味着她的姐姐,已经完全承认自身为雪女了。 到底是对于向着姐姐,这个唯一的亲人刀剑相向感到迷惑,还是说对于姐姐拒绝了妹妹的请求而感到悲痛,草薙天信不敢断言。 “她啊……” 北城雪握住雪光正宗的刀柄,缓缓地将其举了起来。透过窗子流下的月光,正好打在刀身上的雪花铭刻上,发出清冽的泛光。意外的,草薙天信并不觉得泛光有着刀剑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的人类的暖意。 这到底北城雪的,还是她的姐姐的? “我小的时候非常的胆小,体弱多病,家里走道上哪怕只是走过一个虫子,都能将那时候的我吓得不轻。而姐姐,每次看到我害怕,就一直抱着我,安慰我,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雪。” 视线没有离开打刀的刀身上,月光的泛光对于她来说并非阻碍,盯着雪花的铭刻。 “我因为身体的原因,非常少地能够出门,比我健康活泼的姐姐,就每次都会来到我的房间,和我讲着外面的风景,外面的见闻,而我,也是眼睛闪亮地听着,幻想着外面的五彩斑斓,以为那样的时光,那样的岁月,永远都不会离我而去。 “很不可思议吧?明明是同时出生的双胞胎,我的身体素质与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哪怕仅仅只是走道上简单的活动,我都会气喘不已。她为了不让我太过于辛苦,在家中活动的时候,也是极力配合着虚弱的我。 “她是那么的活泼,佣人们都因为她那看起来无穷的活力而纷纷摇头,却为了我不断地强压着内心的躁动,配合着我的步调。 “我还能清晰地记着,春日的鸟啼,夏日的蝉鸣,秋日的犬吠,冬日的风啸之中,这个活泼的姐姐却一直耐心地陪伴着我,不厌其烦地为我指着前方,一点点地回答我的好奇。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时光?我说不上来,也无法形容。对我来说,姐姐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迁就于我,而我也对于不断地耽搁她而感到抱歉,寄希望于未来身体有所好转,能够陪她一同尽情发泄她的活泼与热情。” 打刀轻轻地振动,刀身的泛光也随着振动不断地摇晃着,缥缈而遥远。草薙天信明白此时并非他说话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一旁。 北城雪似乎能够感觉到草薙天信的沉默,将打刀收回,横放在双膝之上。他这才发现,北城雪已经保持正坐许久了,却没有显露出一点的疲惫。 “然后,一切就都化为火海,姐姐说要去对抗建御雷神,让我快点逃跑,并约定了在外的一处集合。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姐姐毫无疑问是有去无回,对她给予了完全的信任。现在想来,要是我再坚决一点,不让她独自冲出去,恐怕也不会今日的时候。” “……” 那是不可能的,以神的能力,如果两位5岁未满的小女孩都选择了逃跑,毫无疑问两位都会死在火海之中,被建御雷神的紫雷化为焦炭。北城雪的姐姐明显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说由她面对建御雷神,以身作为诱饵,增大北城雪能够活下来的概率。 不过依照草薙天信路过的境况来看,她的姐姐并没有成功地阻挡建御雷神,北城雪直接暴露于建御雷神的手下。之后就是他和北城雪所熟知的部分了。 “真是没有想到,我原本坚信着姐姐已经死了,为了她复仇,也是为了感谢你当时的搭救,我才走上了这一条道路上。” 但是,当为了复仇的人成为了复仇的对象的时候,这样的信念又是如何?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如此的情况,只有无趣的三流小说之中才会出现如此的题材。 草薙天信忽然之间想到了,有着蓝发的家伙曾经讽刺过,人类的脆弱,这就是他所说的吗? 到底是多么疯狂的家伙,才会对那样的理念感到苟同? 看来真的要审视一下,奥丁的真实身份。 “很无聊吧,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就算是过了如此多的岁月,斩杀了如此之多的鬼,收集到了如此之多的各种各样的刀具,我还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女孩,整天依偎在姐姐的身边,梦想着姐姐那一声声轻柔的呼唤,那一声声的‘雪’。” 北城雪的眼帘垂下,看不清她的黑色眼瞳。草薙天信此时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惊扰到这个女孩。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什么样的思想?说不出也道不明,却不能再任由她继续说下去了。 “没有啊。” 草薙天信望着后院的添水,竹筒之中的水已经完全的干涸,许久都没有人加入水,来让其发出富有禅意感的敲击声。 北城雪稍微抬起眼帘,随即再度垂下。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勇敢,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却敢于直面强大与你数百倍不止的鬼神,我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虽然一直以你的护卫自居,但是我却感到了动摇,开始怀疑像我这样的人,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一位草薙家的少爷的护卫,一位须佐之男的护卫者。” “那个不是问题。” 草薙天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很明显,北城雪陷入了对自身的迷惘,如果要靠她自己走出来,困难重重,草薙天信认为自己的的确确有必要帮助她,就像是许多年前那样。 “你会成为我的护卫,并不是因为你的实力,也不是因为你有和我自幼相识的关系,而是你,有那样的资格。” 资格,北城雪忍不住咀嚼着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 “没错,你有着坚决,有些勇气,有着果敢,有着自己的判断,与那些只会维诺于我的人不同。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许多我可能需要穷尽一生学习的事物。” “是……吗。” 一时间无法组织出有效的语言,北城雪只能低着头,嘴唇微开着,等待着草薙天信的下文。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粗暴,不尊重于你,但是我还要明确地指出,我,草薙天信,须佐之男,不需要除了北城雪以外的护卫,除了你没有人有如此的资格,有如此的能力,这是我对你的信心。” 就连草薙天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讲些什么,单纯地将脑中想到的话语倾斜出来。那到底有什么样的含义,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欸,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北城雪缓缓地开口道。 “是啊,那个时候,我的鼓动,我的鼓励,也仅仅只是一旁的影响罢了,真正拔出‘天水一文字则宗’,将建御雷神斩杀的人,实际上还是你,还是那个你认为弱小无力的小女孩。” “我……吗?” “后来,你的行为也验证着当时我对你的看法,你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果决,那么的勇敢,明知道自己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却仍然竭尽全力地在与鬼的战斗中获取胜利,与面对强大之物就贸然感到恐惧的其他人都不同。 “但是,今天,我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北城雪。她多愁善感,为周围的一切那么的敏感,对于事物又是那么的脆弱。这到底是什么?我不止一次地自问,却没了结果,或许并非没了结果,而是我下意识地逃避,逃避你,逃避现在的你。 “随着你逐渐地诉说,我也开始明白,我看到的那个坚定,勇敢,果决的北城雪,和现在一个脆弱,善感,孤独的北城雪,都不会是你。 “老实说,对于你之前的样子,我非常地担心你,担心你会什么时候因为你的勇敢被鬼毁灭,让我再也无法见到你。但是到了现在,我却安心下来,原来北城雪,也是一个人类,一个懂得孤独,懂得悲伤的脆弱的人类。 “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北城雪,和那样的北城雪,合二为一,才会是一个完整的你,一个完整的北城雪。” “……”北城雪无法回应草薙天信的眼神,只能避开到一边。 “所以,我现在还要问一句,你,还愿不愿意成为我的护卫?护卫这个草薙家的须佐之男?” “我……” “没有现在回答我的必要,我也不想听到仓促而没有经过足够思考的回答。”草薙天信站起身,来到拉门前。 “早上见,北城。” 拉开拉门走了出去。 “……晚安。”北城雪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清。 第七十四章 神无月,其之三 草薙家族是现存在极东地区最为古老也是最为强大的家族,其中可以从家纹家徽是皇室的菊花就能看得出来,可以说,这个家族是所有具有姓氏传承的家族中的最高者,拥有着和无姓氏的皇室平起平坐的实力。 这个的实力不仅仅体现在对于全部的神道设施的掌握上,还在创立了高天原这样古老的对策神的组织。在对策鬼的方面,就算是神代天皇后来创立的国家阴阳机关,面对高天原也宛如蝼蚁面对巨坝,阴阳寮的寮头也不敢对于此事过多言辞。 这也是为何身为统一战线上的阴阳师们,对于草薙天信会如此毕恭毕敬,遵循他的指挥。草薙家的强大并非是单纯的,而是深入人心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强势是理所当然。 当然若是只在非世俗领域强大是远远不够的,草薙家的草薙财团以及附属财团企业,占有了全国各行业市场接近百分之六十的份额。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就算是市场远比极东大的龙潇雨所在地区,龙家的企业所占据的份额也仅仅只达到了百分之四十,草薙家这样的份额在国家内已经可以说垄断了数个方面。 皇室也对于草薙家族予以足够的信任,如果天皇出现意外,将会由草薙家的影子天皇临时顶替,直到皇室合法的程序诞生出足以承担皇室的新天皇。所以哪怕是直接面见神代天皇,草薙家的人也无需行重礼。 ——虽然资料是这么写的,草薙阳子也是这么介绍的,但是要直观地看出来,面前这个温泉就是其中之一。草薙家的人不单只是将明治神宫当做家族的居住地,还在明治山上挖出了一口广大的温泉。 不知道神宫的神官是如何想的,不过就算是他们有异议,也不敢当面对着草薙家提出吧。 仔细地观察着写着“男汤”的牌子许久,苏星极才环顾一圈,确认无人才拨开帘子走了进去。 在他还等着草薙天信从北城雪出来的那段时间里,龙潇雨想必已经泡完了吧,不知道去了哪里。 原本苏星极并不打算泡温泉,感受一下极东的温泉文化,他自认来这里是为了解鬼的围城,而不是来这里旅游,明确坚定地拒绝了草薙阳子的提议。只不过这样的坚定也仅仅只是持续了短短的数秒,直到龙潇雨将他今天被血所完全浸湿的衣物,拿出,糊到他的脸上为止。 不得不说,上面的浓重的血腥味连苏星极都不禁皱眉,可以想象流出血的这幅身体到底有着多重的气味。更加不妙的是,草薙阳子明确的表示,明治神宫之内没有简易的洗浴设施,一切洗浴都由这个温泉来完成,苏星极也只能同意。 真的有这么重吗…… 哪怕是刚才,苏星极还是忍不住闻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血腥味将他的鼻子熏得生疼。 脱下草薙阳子特地为他们两人准备的浴衣,露出一副偏瘦的身体。 长年自幼的密修修炼,使得他的全身上下肌肉不想那种锻炼出来的肌肉一样虬扎,而是只有微微的鼓起,很柔软,只是看上去,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展现了与盘古正面对搏的身体。 不过他的密修修炼程度,也并不是非常精湛的级别。更加精湛也就是大乘的密修者,是仅仅以身体就能与神对抗,肉身成佛者。苏星极的身体原本就有着强大的力量,在密修的修炼,还有神之力的加持下,才能做到与神的对抗中取得上风的地步,而肉身佛陀仅凭肉身就能与神对抗,是怎么想也不可能的。 不过密修已经被毁灭,那些仅存的肉身佛陀也被盘古等人和他自己屠杀殆尽,就他来说,是不会相信如此荒唐的传说,也没有能够证明如此传说的佛陀所在。 翻看着右手,上面被龙潇雨的镰刀所造成的伤痕已经完全愈合了,连一点的痕迹都无法见到,血痂也没有结出,只有那浓重的来自于他自己的血的血腥味能够证明他之前到底失去了多少血。 这样说来,他自己的血液似乎也与其他人不同。很久以前他受伤失血过多,需要输血的时候,密修内部,外部的医院都无法寻找到与他相匹配的血型,全靠他自己一个人硬撑过来。 并非什么稀有血型,而是医院中最为经验丰富的专家也没见过苏星极的血型,当时还兴奋地嚷嚷着要将这个发现公之于众,不幸被密修以抹杀的手段闭嘴了。这种青红色的血液,的的确确与苏星极见到的其他人血红或者暗红的血液不同。 青红色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就算是那个人,也闪烁其词。 整齐地将衣物叠好,放在更衣柜里,苏星极腰间裹着一条浴巾,踏入温泉所在的露天空间中。 原本还以为有人在其中,看来也只是他多虑了。 不过运用奥丁看到的未来中,的确能够看到是有一个人会走到温泉,可惜苏星极也只是惊鸿一瞥罢了。这样直觉性的预知未来一般都是对他不利的光景,他原本已经准备拿出昆古尼尔了,却看到弥漫着蒸汽的景象,还是没有拿出。 管他呢,大概是草薙天信吧,他和北城雪的相谈应该也到了尾声,会来泡温泉也是理所当然的。 利用旁边的淋浴喷头简单地冲了一下,涂抹上用于消去气味的液体,反复确认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已经完全地消去,苏星极将身子擦干,走了出去。 对于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何必要付出更多的时间用于无意义的行为之上。 拿出一套全新的浴衣,整理了一遍,穿了上去。 黑色羽织静静地躺在原地,青年似乎没有再度穿上的欲望。这件羽织上面纹饰着草薙家的家纹,一看就不会是给一个从大陆来的外来者穿的衣物,虽然草薙阳子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他也能大概猜到。毕竟,尽管他对于那种事情并不介意,但是他也不傻,不可能穿着这样的羽织明目张胆地跑出去给其他人看到。 只有逐渐接近草薙阳子这个女人,才能了解到,那一副天仙下的面容下,到底在计算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算盘。尽管草薙天信并没有表现出被害许久的模样,不过苏星极宁可相信那只是他早已习惯了。 果不其然,一揭开帘子,走道外面站着的正是一副早已等候多时的草薙阳子。她的脸上带着倾国的微笑,手中端着一个白色酒壶。酒壶上也纹饰着菊花的纹样,造型和制作精美程度堪称绝妙,可以称得上艺术品的级别。 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其中装着不少的酒水。 “泡过温泉之后,最为幸福的事,莫过于饮上一杯酒了。” 阳子脸上带着笑容,将酒壶展示性地稍微拿出来一点。 哇这个人是想怎么样啦。 苏星极忍不住眯起眼,望着酒壶的口。不得不说,这样的笑容由草薙阳子这种倾国的女性做出,就算是石头也会动容,苏星极也不例外,不敢正面直视如此的微笑。 “不过很抱歉,我是不饮酒派。” 苏星极不是石头,是烂在水沟的臭石头,如此直接的回绝,谁来了都免不住直摇头。阳子的笑容直接僵住,手也停在原位不动。可能在她看来,苏星极这个年龄不饮酒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吧。 不饮酒是事实,青年还没有无聊到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他非常地厌恶醉酒以后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精神的感觉,极力地排斥于饮酒,保持着自身的精神的稳定与集中是他对自身的要求。 当然一般的酒类想要灌醉他,恐怕要将整个酒窖搬出来才有可能,就连龙潇雨之前将他迷晕的药,都是分析了苏星极的血液,配对制成的超级特效药,龙潇雨还特地下了足以致死一头大型野兽的剂量,才能让苏星极昏迷数个小时不到。不过这样想来,为了让苏星极能够昏迷龙潇雨也是煞费苦心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 “那么,就这样了,如果有咖啡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苏星极转身,抬腿就要走,却被草薙阳子拉着衣袖。 “咖啡是吗……其实我对混合咖啡还是有点自信的。” “……”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不过阳子既然这么说了,苏星极也不好意思继续装傻回绝。当然,最后的一点挣扎还是要做的。 “是,是吗,那我叫潇雨一起来……” “您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这样?” 阳子的反应令苏星极稍微有点惊讶,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蓝发青年耸肩,不可置否。 “啊,抱歉,失礼了,实在是我的不对。” 她这时候的日语自称“我”用了“小女子”,一般用在新婚夫妻的女方身上。苏星极自然听出来了,眉头微皱。 “最后一次。” “……是。” 阳子鞠了一躬,礼数标准得无可挑剔。苏星极这才发现她也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纹饰着樱花的浴衣,长发随意地披着,带着些许的水汽,似乎是刚刚泡完温泉出来。原本长度及地的长发末端被一个发环绑着,这才没有让尚未完全干透的头发拖地。稍微露出的锁骨和脖子显着淡淡地粉红色,看起来如此地诱人。 苏星极突然开始希望龙潇雨能像上午那样直接闯过来,不然直面阳子,他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到底在想什么,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都令苏星极面对她的时候必须保持神经紧绷。 “欸。” 事情永远不会想着你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苏星极轻叹,“尽快吧。” “是。” 再度鞠躬,这次,阳子的语调带着喜悦。她就像刚刚坠入爱河与自己心上人相处的少女一般,不过苏星极可不会如此简单地看待草薙家的天照。 第七十五章 神无月,其之四 阳子直起腰,动作优雅地拍了拍手。 虽然非常的轻微,经过刻意地压低声音,苏星极明确地能够听到有不少人的脚步声。他们180左右,体重偏重,体型比正常人健硕,身上还背着一些较重的装备,不仅如此,苏星极听见了军用复合塑料的碰撞声,和稍微晃动的高装药物品。 毫无疑问,他们应该是特种战斗的军人,携带了极具范围性杀伤性的武器。不过难道阳子她不明白吗,这种程度的军人队员虽然能够做到完美地碾压普通人,但是对于苏星极来说,会被碾压的的是他们。 青年眉头微皱,手抬起,拇指和中指接触,即将打出一个响指。阳子却伸手抓住苏星极的手,轻微摇摇头。看来她应该是明白的,深知苏星极这个动作下来,这些军人都会被冻成冰块,无人能够从他的伟力下逃脱。 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不是我在计划什么,而是她在计划什么。 随着感应的距离接近,走廊尽头拐角被布设了数个伪装精妙的摄像机,观察着走廊的动向。军人潜伏的位置近在咫尺,这个距离之下,就算苏星极能够反应过来他们的突袭,阳子也很难做出足够的反应。 苏星极顺着阳子抓着他的手将阳子稍微拉近了一点,确保阳子在他的守备范围之内。看这个女人的语气,这些军人并非由她指挥,那就要好好商榷军人背后的指挥者的用意了,要是有必要,下死手也是在允许范围之内。 鼓掌声从转角传来,伴随着及其强大的神之力波动。如果说阳子的神之力像是平静的湖面一样,那么这个人的神之力波动宛如瀑布一般的奔涌磅礴,剧烈波动产生宏大的声音,时刻冲击着苏星极的感知。 然而出乎苏星极意料的是,散发出如此神之力波动的并非什么强大的壮汉,而是一个瘦削的女性。女性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身着特体的黑色大振袖,印着草薙家的五道菊纹家徽,华丽而又不失沉静。气质高雅而神秘,宛如高岭的花朵一般,只可远观而不可靠近。面容尽管比起阳子略显逊色,却也是美的一种极致,足以让无数的人为之疯狂。 头上的玉簪挂饰随着她的走动发出轻微的铃声,头上的细小刘海也随着走动晃动,尽管如此,胸前的小镜子不动如山,反射着白银的光泽。奇怪的是,不论如何向镜子望去,镜面都是一片的银白,看不到所谓的镜面反射。 胸前的镜子,可谓标志性的事物,苏星极也猜到了来着到底是何人。 ——草薙月读,草薙家的月读命。 草薙家掌握外部权力的女人,管辖指挥着草薙家的草薙财团以及附属的数个财团,手段却不像是商业中的老手,凶狠而强大,被称为草薙家的女帝后继者。如果是她的话,这样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给予下马威,的的确确是面对陌生人的最为极端也是最为有效的手段。 这些特种部队的训练有素程度,恐怕都是对抗神的老手所在,深知神和神之力使用者的弱点以及反应极限所在,若是任凭他们的突袭,不够强大的神应该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制压。 苏星极这才想起来,龙家在内的五大家族也有类似的部队所在,用于肃清内部的不安定分子,维持统一的对神战线的平静和团结。 这样的欢迎仪式不可谓不宏大了,青年也不禁将阳子拉进了一点。这个动作似乎完全处在阳子的预料之中,没有反抗,反而顺势靠在苏星极的怀中。淡淡的香气钻入苏星极的鼻腔,他的眉头微皱,还是没有选择直接把阳子推开。 话说回来这些人还有草薙月读不都是阳子的信号下行动的吗,为何要如此保护阳子,明显他们不会攻击阳子。苏星极这才想到这一层关系,却为时已晚,阳子一脸满足地离开苏星极的怀抱,走到草薙月读的面前。 “怎么样,姐姐没看错人吧。” 略带些许炫耀性的语气,阳子的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非常的高兴。草薙月读似乎也没看见过她的姐姐也有露出如此笑容的时候,只能轻轻地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 随着草薙月读一挥手,特种军人们的气息转瞬之间远去,走道上只剩下3个。她身上磅礴的神之力气息也骤然收回,只剩下一个宛如月色般清冷的感觉。如此熟练的转换,苏星极忍不住想起一个冠有“紫”姓的少年。 如果这个少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现在应该也和苏星极年纪差不多吧,可惜被最为深沉的疯狂所纠缠,就连消灭也无人会为他记忆。 “你就是奥丁吧。” 草薙月读出声,将苏星极从思想中拉回。她向前一步,行礼。这个礼仪不像是阳子的行礼那样符合大和抚子的气息,反而有了一丝的强势感觉,更像是受到现代平等教育下的女性。 明明姿势看起来差不多,但是为何会有如此不同的感觉,估计是语气用的是平等语气吧,不想阳子那样张口就是敬语。 如此的气势影响下,苏星极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交给草薙月读。 “你好,我是南里星极,请多多指教。” 阳子面色有些许的讶异,尽管很轻微,正是青年想要看到的。这件浴衣上衣口袋里本来是什么都没有的,苏星极也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法将藏在手背的名片装作从口袋里拿出。 草薙月读完全没有想到苏星极会拿出名片,不过不愧是商场的总领,面色没有一点的变化,不慌不忙地招招手,一名身着黑西装的男子从拐角处走出,将一张名片递到草薙月读的手上,再由她递给苏星极。 苏星极完全没有感觉到黑西装男子藏在拐角处,不由得将视野的一角转了过去。黑西装的男子似乎察觉到苏星极的小动作,右手放在左肩,左手背在身后,鞠躬,倒退着离开了。 “他是我的助理。” 简单的一句话带过,她似乎不想在提起关于黑西装男子的其他信息,青年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低头瞟了一眼名片。 意外地朴实,如果不算那些长到拗口的头衔,这张名片和一般社员没有任何的区别。 苏星极忽然想起来站在这里的目的,不过最好还是希望这对姐妹不要想起来比较好,点点头。 “请多多指教。” 转身就要走。 阳子见状,急忙伸手尝试拉住苏星极的衣袖,然而早已有所准备的青年晃了一个假动作就避开了。若是再拖下去,被阳子支开的龙潇雨回来看到这一副景象,苏星极估计又要被剐一遍。 这种用来消去自身气味的液体的原材料价格不菲,使用得太过于频繁苏星极也有点心疼。 没想到苏星极还没走出几步,一支突击步枪的枪口就对准他的眉心。苏星极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抱歉,但是我并不想让阳子姐失望。” 草薙月读平静地说道。 “难道你认为这样凡人的武器能够阻挡我?” 从突击步枪的枪口出凝结起冰霜,迅速扩散蔓延将整个突击步枪覆盖。持枪的军人扔下冰块,瞬间掏出手枪指着,却没有发现他脚下的靴子已经被一层白霜覆盖,让他动弹不得。苏星极还没有下死手的打算,白霜蔓延的速度很慢,但是只要他想,军人还未扣下扳机就会被白霜冻结成冰雕。 “我从来不这么认为,但是态度我是要表示的。 “我们身为弟妹的,从来没有见过阳子姐露出这样的表情,为一个人如此地认真和努力,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稍微看一下,就算只是看一眼。” 草薙月读鞠了一躬。与之前的公式性礼仪不同,这次的动作充斥着诚恳。草薙家的人既然都这么说了,如果还要回绝,就是苏星极的不近人情了。尽管青年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看人情的家伙,这点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刻意装傻的。 阳子似乎对于自己的妹妹失礼的行为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站在原地交替地看着保持着鞠躬动作的月读和站立不动的苏星极。 “好吧。” 随着苏星极的话语,那名特种军人脚下的冰霜转瞬之间消失不见。青年弯腰,捡起已经没有一点冰霜的突击步枪,还给军人。枪明明被冰霜覆盖过,却没有一点冰霜化去的水汽,如同方才一般干燥。 军人尽管对于苏星极的行为感到惊讶,还是接过枪,身体微鞠,从视线中消失。 “你愿意同意,实在是感激不尽。” 草薙月读直起腰。后退一步,将阳子向前推了一下。阳子踉跄了两步,顺势走到苏星极面前。 “抱歉,我没能管好我的妹妹是我的不对。” 苏星极轻叹。 这种看起来明知道就会失败的恋爱,难道说阳子就看不出来吗,还是说有什么催使她必须这么做。苏星极不可能会离龙潇雨而去,现在的律法和他观念也不会同意所谓的一夫多妻,阳子可以说在起跑线就失败了,甚至连竞争的机会也不会有。 人类就是如此的生物,宁可去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也不愿意放弃挣扎死心,这样的愚蠢,也是他为何会厌恶人类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场的,估计都会反咄如此不讲道理的歪理吧,苏星极也没有如此自讨没趣地说出来。就这点来说,苏星极有点想把紫三一拖出来鞭尸了。这个世界上能听得下他的扭曲价值观的,只有同为扭曲价值观的盘古,这也是为何苏星极与盘古就算是站在对立面,也不会相互地恶言相向。 毕竟,哪怕就算是敌人,知己都是珍贵的。 “那个……您要是不想来的话,也可以拒绝的。” 有草薙月读的衬托之下,阳子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的坚定。 “既然说了,我也不会反悔。” 阳子的脸上再度绽放出笑容。如此的笑容,苏星极的心跳都忍不住停了一瞬间。 草薙月读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走到阳子身边,轻声对她耳语:“我会支持阳子姐的。” 苏星极还没来得及听清说了什么,草薙月读向他道别,离开了。 这个女人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七十六章 波动 红发的青年立在庭院之中,双手握持着一把太刀。太刀在他的挥动下不断地在空中划出银色的轨迹,轨迹相互交织,形成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此之快的挥动速度,却没有产生一丝的风声,庭院之中只能听到青年细微的呼吸声。就算是呼吸声,平稳而有序。 如此的情景,用精湛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剑术,不愧为全国的冠军,在剑术的造诣上足以被称为“大师”。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如此地挥舞进行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时间进行的多久,庭院外部的天空一片灰蒙,分不清时间。 日式院落的其他地方笼罩在一片轻薄的迷雾中,只有他的挥动清扫开一片视野晴朗的地区。他的脚不断地辗转,却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的脚印,宛如崭新一般的石板,以及接缝的细小青苔,都如同一直的光景一般。 空间与时间的不明晰,光云与深影的模糊,整个庭院就像是仙境,氤氲之气弥漫于四处。 青年似乎毫不在意于此,只是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太刀,留下越来越多的银白的轨迹。速度逐渐加快,残留的银白轨迹也在不断地加多,甚至隐约能够看到一种“形”的存在。 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脚步后踏,太刀顺着之前的刀势回转,斩向庭院中的某处。 原本极快的动作戛然而止,巨大的音爆声响起,将笼罩与庭院的迷雾彻底吹散。刀刃的前方,是一个身着米黄色西装的男子。 男子身材超过190,青年和他比起来整整矮了一个头,身上穿着一套打理整齐毫无褶皱的米黄西装,打着印有花绿色彩的斑斓领带,脚下则是一个褪了色的褐色皮鞋,甚至有不少地方开了线。不过比起他的着装,这个男子还带着一副半边红色半边绿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是冰冷的金黄。 面具之罩住了面容的上部分,下半部分则显露出来,明显的北欧人的粗犷轮廓。头上则像是晒干的稻草一样的枯黄,乱糟糟地长在脑袋上,胡乱地四散着,似乎许久都没有打理过。 宛如滑稽小丑一样的男子,却在之前一直深藏在迷雾中,如果不是他自愿露出一丝的马脚,可能青年到现在为止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兴致这么高啊,居然会在练剑。”张口,便是流利的日语。 男子两只手抬起,手指即将夹住太刀的刀身,却被红发青年反应更快抽出,收入刀鞘中。男子的手悬在半空,似乎有点尴尬,随即拍掌。 “你看看,我可是为你带来了好消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话说着,男子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青年的背后,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耳语。他的牙齿不像是人类那样有平有尖,全部都是锯齿形的锐利,交错着,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将上下牙咬合。 红发青年不为所动,站立原地:“说。” “哎呀哎呀,我明明如此的好心,为我们伟大的赖光大将带来前所未有的好消息,你却对我如此的冷漠,洛基我很是伤心啊。” “哪有,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是可比金石。”握着男子的下巴,微微拉下来,青年的嘴唇离男子的嘴唇只有咫尺之遥,随时都可能亲上。红瞳与金瞳对视,双方都看不出里面到底蕴含着如何的疯狂。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赖光大将竟然是一个同性恋,无数的少女可是要为此而伤心欲绝呢。” 男子毫无影踪地再度出现在旁边建筑的横梁上,这次是直接倒着踩在横梁的下方,乱糟糟的金发随着重力垂下。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出现反重力而重力的现象,可谓是奇景了。 “性别本身对我来说就不是重要的事项,我只会感兴趣于认为可以成为玩具的事物。” 酒吞童子不紧不慢,之前的接触他甚至没有感到一点的不快。 “我应该感到高兴吗,果然如此呢,那么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说不定要升级成为天大的好消息了,你是不是要稍微请我吃点极东特色食物来补偿?” 男子如履平地般地在横梁上走着,直接坐了下来。重力的法则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是约束,只有头发的垂下能够稍微显现出现实规则的最后挣扎。 “那我劝你在我们踏平这片岛屿之前赶快兑现吧,不然到时候你可能就要去吃远东大陆上的美食来怀念。” 欸——洛基的嘴角明显流出失落的表情。这个人如此不稳定的情绪宛如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一样,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伪装而出,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够回答。 “奥丁,他来了。” 男子坐在横梁的下部,地说道。酒吞童子原本抱在胸前的手忽然放开,拔刀,踏步,刀尖盯着男子的眉心,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真?” “我以‘尼黑兰’的名义向你保证。” 很好。酒吞童子将刀收回刀鞘,重新走回庭院的正中心。男子悠闲的模样,轻轻地哼着听不懂的调子,似乎非常地兴奋于酒吞童子承认他的话语。 “很好,这对于我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请便,如果你还能在外围区里面找到一家完整尚在运营的店铺。” “欸,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明明说好兑现的。” 男子的语气中带着夸张的失望。这样的语调就算是小学生都不会使用,完完全全就是男子故意为之。 “钱我会叫手下划拨给你的,我们这里不是旅游中介,要看美食我建议你还是自己寻找。” 酒吞童子深吸了一口气,拔出太刀,再度开始挥舞。银白的轨迹再度出现在庭院的中央,这次的轨迹不再是平稳和沉默,而是迅捷狠厉,宛如要将整个庭院都破开一般。 “嗯……好吧,那我就自己寻找了,这段时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不一定会回答你哟?” 酒吞童子没有回答,似乎醉心于剑术之中。男子挠了挠头,拍手,身体化为一束礼花在原地炸开,消失不见。 再度挥舞了许久,直到酒吞童子满意为止。他的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些微潮红,气息也有一点的急促。再度深吸一口气,平息下气息与思想,将太刀收入刀鞘。 “季武,久等了。” 酒吞童子透过庭院的院墙向天外看去,只能看见灰蒙的天空与笼罩在四处的迷雾,就连远处的高楼也只能看见点点的轮郭。 就算是酒吞童子如此说了,庭院以及庭院的日式房屋也没有一点的动静,沉浸在无边的沉默中。房屋的样式非常的古老,处处充斥着平安时代的痕迹,不论是横梁,柱子,雕花,隔窗,还是拉门把手,完全不属于现代仿古日式住宅的风格。 红发青年也不着急,立在原地,眺望着远处的迷雾,看着其中翻滚的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没法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后的石板缝隙中,流出黑色的液体。液体的涓流违反重力地立起,相互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多,最后凝聚成一个人的模样。 卜部季武还是以裹在宽大黑斗篷中的人形象出现,就算是面对他的上司、将军,也是如此。 酒吞童子也不打算对卜部季武这样的行为指摘,任凭他如此。 “卜部季武,你有何事?” “赖光大将,草薙他们也在这个城市抵抗。” “嗯。” 似乎早就预料到如此,酒吞童子的脸上没有一点的变化。 “不仅如此,他们还和一个有着六片冰蓝色翅膀的人行动——” 酒吞童子一把抓住卜部季武的斗篷领子,脸几乎要撞到一起,红瞳圆睁,“你是说那个家伙和草薙他们合作了?” “呃呃呃呃赖光大将你轻点。” 卜部季武似乎被酒吞童子这个动作勒得话都接不上气,连连叫着让酒吞童子松手。 “抱歉,你继续。” 青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的不妥,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实际上,我也不是非常地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为何,但是能够确定的是,他们一定暂时形成了某种结盟关系。” 奥丁与草薙家的那几个结盟……酒吞童子忍不住托着下巴。如果是那个人的话,的的确确会给他踏平整个地区造成不小的阻碍,在这种节骨眼上,发生如此的消息,有找个机会好好地观察一番的必要。 卜部季武望着酒吞童子深思的样子,不敢出声,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不会来我这里只为了这一件事吧?还有什么。” “呃……如果冒犯了,还请原谅。事实上,我从草薙家的那几个听到了,伊邪那美出走了,这是真的——” “一派胡言!”酒吞童子似乎有点愤怒,粗暴地打断了卜部季武的话语。 “如果那位大人出走,怎么可能会不与我们联系,然而我现在却接受不到来自大人一点消息,不要听信敌人的挑衅之言。” “可是……” “季武,我知道你很关心伊邪那美命,你我都是被她从社会的底层引荐上来,对于她的恩德我们自然是无以为报,你会为这样的假消息动容我能够理解。但是你也要知道,敌人的话语行为永远都是为了击败我们而设计的,没有敌人会将好消息透露与我们,这件事也是如此。 “我身为她的专属心理医生,大人要是出走我不可能不知道,那种荒谬的谎言,对我来说不攻自破。” “……是。” 鞠了一躬,卜部季武似乎是同意了酒吞童子的说法,“是我的不对,听信了敌人之言。” “这并不怪你,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感同身受,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们的目标,我们的大业。你要是能够时刻心怀如此,我大可以既往不咎。” “感激不尽。” 再度行礼。 “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的话,继续加快对剩余区域的压制吧。” 酒吞童子挥挥手。卜部季武点头,身形再度化为黑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流走。 盯着卜部季武曾经站立的地方,酒吞童子的眼神逐渐锐利,手也不禁放在刀柄之上,浑身露出些许的杀意。四周的迷雾也因为他的杀气,不断地摇晃着,更添一分诡异的色彩。 第七十七章 电子乌鸦,其之一 深夜时分的电车站,空无一人。显示着车站和站点的电子屏上也写着硕大停运,不论是从车站进来,还是从车站向外行走的显露,全部都被通红的停运覆盖。 现在的时间早就超过了电车运营的时间,会有这样的显示再正常不过。然而就是如此空旷的车站中,一个人躲藏在阴影处,不断地回避着摄像头的监视范围,前进着。 明明身着便服,下身还穿着稍短的裙子,却是毫不在意,极力避免自己的身影被发现,又不失速度地跑动。 “明治神功前……” 她拿出手机,避着光看了一眼,收回。 这里是明治神宫的明治山脚下的车站,明治神宫前,本来是方便参拜明治神宫的参拜者和游客特地规划出来的车站。然而不巧的是,现在的东京处在内忧外困之中,仅存的居民们没有参拜如此知名的明治神宫的打算,鲜有人来。 显然,以她的鬼祟模样,就算说她是来参拜明治神宫的游客,估计不会任何会相信。这样的鬼祟模样尽管不美观,与她自身的面貌形成鲜明对比,却是非常有效的回避监视的手段。 望着侧面的摄像头镜头,她计算了一下摄像头的监视死角,顺着阴影来到车站的另一头。她身上穿着的衣物并非什么能够融入阴影的神奇衣物,只是普通的便服,不能给她提供在阴影中的隐蔽反而看起来还有可能会暴露,摄像头却一副全然不觉的状态,监视的人也没有从阴影中发现任何的异样。 这是她的神之力一部分,让她能够在阴影中难以被肉眼所观察到,可以说拜她的神之力所赐,只要她愿意,她不论在阴影中做出如何夸张的动作,都不可能会有人察觉到。 抚摸着车站光滑的墙壁,她不断地伸出感知,感应着墙壁背后的事物,似乎墙壁后面有着什么她所要寻找的事物。 “……” 不断地交换着所在地,一点点的搜寻,避开无处不在摄像头的监视,她的感知终于给予她回应。墙壁后面,藏着一片广阔的隧道。 她的感知在隧道中无法延伸太远,看来隧道与泥土之间一定塞有什么能够阻挡感知的事物。值得如此做的空间,正是她所寻找的。 在墙壁上摸了一会,突然间回头。一架摄像机的镜头一直聚焦在这面墙壁上,如果现在贸然打开墙壁,势必会被摄像机所发现。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她稍微思考了一会,想出了一个办法。 再度在墙壁上摸索着,扣到一个盖子,轻微地掀开,露出下面的面板。是一个多重验证的安全装置。一共有5道验证程序,分别是密码,验证卡,指纹,虹膜,声纹,看起来只要有一项不正确都会导致安全装置的闭锁。 当然她寻找这个操作面板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破解,还是为了另一件事。手指并拢,仅仅只是在旁边轻轻地划动,一块墙壁脱落下来,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线路。各种各样颜色的电线整齐的罗列着,光是看上去就让人头大,而这些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掏出手机,再掏出末端延伸出两把金属小钳的线路,将并行成的3.5mm接口插入手机顶部的耳机口。 不断地翻找着应用程序列表,点开一个图标并不出众的应用,手机屏幕快速地闪了闪,黑屏不足数秒,进入了一个类似于cmd的输入界面。 手指指甲轻轻地拉出其中的一根线路,轻松地将线路两处保护的封皮划下,露出里面成捆的金属纤。将小钳夹在金属纤上,细小的电光亮起。万幸阴影中的光线足够昏暗,她的遮挡及时,没有让电光传入摄像头。 手机的屏幕上快速地闪过一行行的乱码,转眼之间就充斥满手机的屏幕,并且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屏幕一行行地快速刷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乱码,突然出手在下方输入行中输入一串的代码。 跳动的乱码戛然而止,并快速地回退。中间混乱不清的数字字母逐渐消退,留下清晰的一行字符。她明白这个意味着什么,不由得轻声咒骂了一句。这意味着,安全面板连接的服务器,和其他的并行服务器是分开的,其他那些服务器被从物理进行隔绝,并不能从安全装置直接追踪到她想要的服务器。 也就是说,她必要亲自进入安全门后面的空间一趟,寻找到能够连接到她想要的服务器的端口。 再度输入了数个代码,一行行的计算重新开始运行。安全服务器不仅仅有物理服务端,还具备了自身的防火墙和外挂代理,和不断巡查的安全自检程序,就算是她也不免觉得棘手。 当然那也仅仅是棘手罢了。 过了好一会,随着安全系统的服务器被打开,她也在其中留下了一道伪装良好的后面代码。伸手将两个小钳子拿起,她算是从物理上断绝了与安全服务器的连接,现在只要等到下一个周期的自检结束就可以直接骇入,无需再次运行一遍她自己的编写的突破程序。 毕竟她现在用的终端也只是手机罢了,过多过久的运行那些程序,会给手机的内存和运算造成不下的负担,降低反应的速度。反应速度的降低,对于争分夺秒的骇入来说,可谓是致命的。 回头望了一眼摄像机,默数着自检周期的接近。如果后门程序被自检程序发现,那么她必须要对服务器进行紧急连接,直接侵入自检程序的逻辑,重写其中的逻辑方式。这段时间中很有可能会导致摄像头后监视的人发现安全程序的短暂停止运行,致使他起疑来进行排查。 这个时候,确认摄像机有没有在正常工作成为她确认自己是不是有那么做的必要的唯一手段。盯着摄像机,默数着。随着时间的流逝,直到自检周期过去,摄像头都没有出现一丝异常的运行情况。 也就是说,后门程序并没有被自检所发现,大大降低了她的风险程度。 重新进行与安全服务器的连接,调取其中的数据,提取,在手机中进行精确的信号模拟,使得安全程序认为5道验证全部通过,并附上某一位的身份信息来保存于日志中。 她同时也不忘了,将监视这道门的摄像机画面进行短暂的暂停,自己则趁着安全门缓缓打开的时间,合上被扣下的墙壁,从门的缝隙钻了进去。 进入了内部就好办多了,打开内部墙壁的线路,重新接入端口,直接运行切断程序使得安全门认为发生了异常,进行紧急关闭,并拦截其中的警报日志和信号,伪造成正常讯息,删除之前的开门日志,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顺手让摄像头的画面重新动起来,和之前没有一点的差别。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 好久没有进行过如此复杂的强行骇入了,她的额头也渗出了一点的汗水,拿出纸巾擦干,收好。 从之前的改写和确认自检程序,她已经能够确认整个空间的线路分布和不同的服务器负责区域的划分,现在就是找到她想要的服务器位置,进行物理连接骇入即可。 真是的,苏星极这人就不能稍微信任一下他们吗,虽然他们会拿出的信息难辨真假,但是在共同面对的前提之下,就算是假信息也是值得分析的。 龙潇雨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距离她说要出去逛逛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如果速度再不加快一点的话,草薙家的人会起疑心。一想到苏星极在她不在的时候会和草薙家的天照有如何的互动,让她感到不小的焦躁。 就算是为了她,也要加快了,从草薙家的档案中,拿出“有趣”的事物,是那个蓝发的青年拜托她的任务。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调虎离山,有几分是真正的具备意义,恐怕要回去好好地修理那个家伙才能知道。 这个空间应该是直接通向明治神宫的一个通道,也是通向真正的高天原的通道。明治神宫之上那个地方,只有草薙家的宅邸,她和苏星极都不相信,高天原仅仅只会是一座看起来毫无异常的豪宅庭院。 果然如同他们想的一样,高天原藏在明治神宫之下的某处,而且有不止之前的这个出口。这也是为何草薙天信会说到达明治神宫前比到代代木公园更近。他们都持有反地形的运动能力,这么短的距离肯定会选择飞行直接进入草薙家的宅邸,而不是步行上山。 直线距离上,从地图上看怎么都是代代木公园更加的接近,他却说走明治神宫,这才让两人认为这里一定藏着什么。不过其实这本来就是打算展示给他们看的通道,只不过现在没有正当理由进入和为了保持不被察觉的考量,才用骇入的手段。 草薙家族,高天原,到底打算向他们的同伴,来自远东的援助隐藏什么,不用点特殊的手段,恐怕只有穷途末路才会吐露吧。苏星极并不喜欢被逼到穷途末路再去思考对策的办法,他能够看出未来,能够将一切以未来的眼光进行思考,不会仅仅局限在现在的画面中。 他到底意识到什么,促使他选择让龙潇雨进行这个可以说是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巨大事态的行动,只有拿到信息回去的时候,听这个蓝发的青年慢慢解释了。 龙潇雨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隧道,因为安全和感应系统被她改写,默认并没有进入,整个隧道的灯光和基础设施都是没有开启状态,一片漆黑。对于她来说那反而是正好,小心翼翼的开始了向前的摸索。 第七十八章 电子乌鸦,其之二 意外的是,高天原内部并非科技感十足的现代地下基地。 无数的日式亭台楼阁浮在半空之中,中间有着大大小小的小桥栈道相连。悬浮的楼阁之下是一层层的云雾,好像就是它们托着建筑浮空。远处则是昏黄色的太阳,发出黄昏特有的光辉。往下一看,则是无边的金白,看不见底。 龙潇雨并不明白所谓的日式神话,但是如此的设计与宫殿,某种程度上与她小时候听过的天宫差不多,不论是中央的巨大建筑,还是周围如同群星拱月一般的小型建筑。这些建筑似乎还带着不少的树木,其中半数多为樱花,只抽出了花苞,并没有绽放。 不过高天原中并不能见到山脉河流,直觉上比起天宫好像差了一点的意境。光是看上去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建筑数量和分布,远比她想象的复杂许多,如果一个个地翻找恐怕到了明天正午都不能发现。 高天原也没给予龙潇雨进入龙九黎的空间时的隔离感,精神的监测程序也没有报告出异常,也就是说这里仍旧是现实世界,并非某人的魂之境,更不是独立出去的空间。 低头看了一眼透过安全服务器描绘出的线路图,和高天原中看到的完全不一致,距离和数值也远比看起来的巨大。要解开疑惑大概只能寻找到内部的端口访问其中的服务器才能知道了。 幸运的是,托昏黄的光线的福,某些地方尽管存在着光照,似乎也能触发她的神之力,可以隐藏的地方远比她看到的要多。 隐蔽地穿过数道桥梁走廊,来到其中的一个看起来只是私人居住所的建筑前。门牌上全部用着片假名写着标识,以龙潇雨的日语水平,理解几乎是不可能。高天原内部似乎也切断了与漫游运营商之间的联系,网络也无法连接上,不过这反而对于龙潇雨来说是好事,没有人能够通过基站将她的大概位置确定,不需要将电话卡掰断处理也省了一点麻烦。 轻松地翻过院墙,落在松软地庭院地面上。她在进来的时候简单地感应了一下内部结构,顺手在其中感应到一个比她弱太多的人。依照神之力的碾压程度,只要龙潇雨愿意,这个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看见她的身影。 她只会英语与汉语,几个小时前用英语和北城雪的交流已经是在挑战她的容忍极限,意识到和这里的人说英语是无异于对牛弹琴的愚蠢行为,要是里面的那个家伙非常走运地发现她,只能让他永远的闭嘴了。 如此多方面的思考,让她不禁想起,若是苏星极进行潜入,恐怕不需要进行被发现的处理吧。 轻轻摇头,顺着影子一路来到建筑内。 设计中规中矩,没有一点的华丽气息的普通日式庭院建筑,看起来里面的人身份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高级的。 扶着墙,仔细地感觉着墙壁内部深埋的数据线,一路摸到数据端口处。 从口袋中拿出另一根不同的线,头部为常见的RJ-45连接口,中段则是一个集成的信号转接器,末端则插入耳机孔中,是正常的3.5mm耳机接口。 简单地操作一轮以后,龙潇雨接入了高天原内部的服务器。 这个服务器的安全措施没有之前的安全服务器那么严密,就连防火墙的对外端口都没有完全的关闭,外挂虚拟代理更是没有。在她的眼中这样的服务器如同裸奔一般,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将这个服务器化为肉鸡。 如此防护措施对于不懂电脑的一般人来说足够了,但是对于只要学过一点点的进阶手法的黑客来说,完全不成为阻碍。 很难想象极东地区最大的对神组织竟然会如此不重视信息安全,到底是像苏星极那样对于现代科技有一种天然藐视,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进行了一般的排查和检查,将内部的监测程序全部停止,并做了伪装的日志信息,龙潇雨现在能够通过数据流路大概地描绘出高天原的地图。要是放在一般的地区,还需要再度进行勘察,但是高天原每一栋建筑都是独立的有着另外的走廊桥梁连接,桥梁外部没有任何的事物,完全的空白的空间,数据光纤只能铺设和桥梁走道重合,只需要看到突然间变得只有一条通路的数据流就能猜到那是通道空间,从而确定哪里有建筑群哪里有通道。尽管手机能够使用发出的数据流并不如电脑和肉鸡攻击多,但是进行不是非常精确的的绘制却是足够了。 不过奇怪的是,对比了一边之前记忆的高天原大概分布图,有数个地区空了出来。这些空出来的地区只有数据流无法联通,或者根本就没有对外的数据连接两种可能。鉴于之前从安全服务器发现的数个空白区,很有可能这些空白区就是她想要找的。 确认一遍没有失误,龙潇雨断开了与服务器的连接。 这栋住宅的人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他即将面临的危机,一动不动地在楼上,似乎在享受着睡眠的时光。东京深陷围城的危机,想必这位也是非常的紧张和压力,睡得非常的死。 龙潇雨无声息的离开了庭院,只留下根源为此处的数据访问日志。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如此异常的大流量数据扫描势必会招来怀疑,信息安全人员也会集中到这里进行调查。是她调虎离山之计。 只不过可怜这位无辜人了,会遭到处罚也不一定。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留在服务端的监测程序告诉她有不少的扫描和监测都朝着刚才的宅邸去了。因为那个服务器的安全措施甚至是保安人员到底有多少她都不知道,这时候能调开一点是一点,尽管也有可能会增加剩下的人员的安全意识和警觉。 依照着数据描绘的大概地图,龙潇雨反复穿过了无数的院子和宅邸。东京被围困,哪怕现在是深夜时分,高天原中的还醒着值班的人都是带着强烈的紧张气息,毕竟如果这个城市被攻陷下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无法从神的手下逃过一劫。 这点上,苏星极龙潇雨与他们是一致的。东京的陷落意味着高天原的重创和皇居的毁灭,极大的动摇反抗的意志,只要有神的狂信者登高一呼,内外交困之下,毫无疑问这个国家就会陷入永劫不复的鬼之国。 在尚未明白酒吞童子和伊邪那美的用意之前,将这片地区让与鬼的手中,想要重新夺回的难度几乎是指数性的上升。那时候说不定他们还会带着他们的大军对沿海部分进行侵略,也有可以直接穿过已经廖无人烟的朝鲜半岛直指东北的武家地区。 会不会演变成为世界性的神灾,可以说将手牌全部压在了这次东京防卫上。失败,那么就要做好联系剩余对神组织的准备,计划如何扑灭这一次的世界性神灾;成功,那么神灾所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大部分的东京地区。 现存的人类人口非常难以应对世界性神灾,如果出现难以挽回的趋势,龙鳌表示过有必要会请求欧洲的“魔导协会”,美洲的“人权联盟”出动,竭尽一切可能将神灾扑灭。 新宿已经化为废墟,剩下的千代田、涩谷、中央,分别是皇居、高天原、阴阳寮的所在,可谓兵临城下,这三个区的不论任何一个区陷落,都会造成巨大的士气和民众信心动摇。 一路急奔,穿越这个广阔的空间仅仅只消耗了不到十分钟,藏在目标建筑的阴影之下。以龙潇雨的实力和自知,也不敢贸然对这座高大的塔楼进行神之力感知,不过按照四周严密的监控设施,大大小小遍布各地的暗哨,巡逻武装,想必目标就是此处。 更加棘手的是,龙潇雨并不能直接对守卫进行出手,这会导致她的骇入行为被发觉,到时候直接关闭了高天原与明治神宫前车站的入口,就轮到她重新计划逃脱线路和时间计算,很有可能会出现超时引来怀疑。 不被任何一个人警觉潜入并且获取服务器中的数据,怎么看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任务——不对,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 她会得出如此的判断,仅仅是因为她看到了,这里的安全人员使用的并非简单的对讲机,而是特制的智能手机进行相互联络报告。那么事情也就简单的,只要进入这一片单独的安保系统并且获取后门,事情远比她一开始想象和计划的简单。 稍微松了一口气,龙潇雨隐蔽地来到一个暗哨的后面,轻轻地将气息完美的藏起。她能感觉到,这个暗哨的神之力级别与她相差非常的巨大。如此巨大差距带来的是,哪怕她没有学习过如何进行精神上的误导,也可以用直接的精神差距的压制迫使他听从自己的命令并在事后失去当时的记忆。 神与神,神之力使用者与神之力使用者之间的差距是是巨大而残酷的,强大者能够从弱者上获得无数的优势,而弱者却在一开始就在极度的劣势之中,不具备一丝的以弱胜强的可能性。 只是轻轻地招手,暗哨就将手中的通讯用手机交了出来。距离定时报告还有一段时间,她需要将手机改造用于侵入安全系统,同时物理进入服务器内部获取资料,再将去除了全部侵入改造的终端手机还给这名暗哨如此之多的动作在这段时间中完成。 当然,对于“羿”中最为顶尖的黑帽子,白帽子,红帽子来说,做完如此的行动的还能富裕下来好好地泡个泡面,只不过她的手艺来说泡出来的泡面就算是动物吃了也会当场暴毙吧。 关于泡面那句话并不是她自己总结,而是苏星极给予的,为此她好长的一段时间都没给这个蓝发的家伙好脸色看。 第七十九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一 随着东方的天空泛白,宣告着黎明的到来。天边的启明的光辉仍旧是明亮而闪烁,周围的夜幕却开始逐渐地亮起,城市中间的夜间供电也正式结束,路灯一排一排地熄灭,形成一副壮观的景象。 然而驻扎在区域各处要道的阴阳师们,无法看到这点。 与昨天不同,从暮色降临到达破晓时分,没有一只鬼来犯结界,透过结界向着已经是废墟的城区望去也看不到任何鬼的身影,安静得令人窒息。这究竟是暴风雨前来的宁静,还是鬼选择了不同的攻坚路径,一切都是未知数。 早上的到来也意味着来换班的阴阳师们的到来,这些阴阳师们脸上尽管有着不小疲惫,却不敢推辞自己身上的任务。大概是深知现在并非偷懒的时刻,每个人都是精神紧绷,一遍又一遍反复观察着结界的布设,确保万无一失。 而土御门玄明,则一直站在道路的正中央,背后是不断换着班的阴阳师们,正面则是一片鱼肚白的天际。 虽然有着换班的安排,没有获得充分时间休息的阴阳师们的消耗仍旧是不小,若是鬼的军队继续不断地攻坚,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他的眉头微皱,一言不发,从他身边经过的阴阳师们不敢冒犯于他们的老师,恭敬地远离。 一名身着着华丽蓝色狩衣的年轻人敲打着手中的扇子,从人群中走出。 早已猜到年轻人会如此做,缓缓地开口道:“昨晚休息得如何。” “托您的福,很差。” 年轻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跟随着土御门玄明视线望向天际。 名字是辛德井十三,是辛德井家的第十三位子嗣。说是子嗣,实际上是被收养并入的外来者,没成为阴阳师之前在家族中地位非常的差,可谓猪马不如。在一次公式性的拜访辛德井家的时候,玄明发现了这个年轻人的天分,将其提拔入阴阳寮。 辛德井家是贺茂家的后继,贺茂光荣的后人。而贺茂光荣,则是平安时代最为知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对手。身为安倍晴明后代的土御门家族,土御门玄明竟然会提拔一位辛德井家的人,现在都是寮中一大日夜八卦的对象。 但是如此并不能影响到辛德井十三对于土御门玄明的关系,两人并非单纯的师生关系,还是一副相互嘲讽的老友,令人难以置信。这也是为何两人关系会成为寮内一大的八卦原因之一。 “大将军太白啊。” 辛德井十三忍不住喃喃道,手中的扇子也不断地敲打着手心。两人的视线都一直放在不断闪烁的启明身上,所想之事却难以统一。 阴阳道不仅仅是一种对于神之力的运用的法门,它在平安时代兴起的时候还兼顾了天文学,气象学,占卜学,简单的历法学和一定的数学,是最为全面的学科之一。 辛德井十三口中的大将军太白星就是指的远处的启明星,现代天文学将她成为维纳斯的金星。 “他化自在天。” 土御门玄明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他一句,却让他直接停止了敲手心的行为。 “您难道说看到了什么吗?” 他化自在天,在佛教中也被称为魔天,欲界六天中最高的一层天,有着夺取别人的欲乐并享受于其中扭曲魔性,而其中的天子被称为魔罗,正是阻止释迦摩尼证道为佛的天魔。现在土御门玄明提起金星的另一层含义,恐怕是占卜到了什么事物,辛德井十三这才开口询问。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感觉到明治山的方向,大魔的形成。” 土御门玄明话锋一转,明确地指到了草薙家所在的明治神宫的明治山。年轻人心灵神会,展开扇子,用纯黑金边的扇面轻轻地遮住嘴的一部分,不让声音传出太远。 “您说的莫不是指‘女帝’?” 土御门玄明没有否认,望着远处天际已经能够看到轮廓的日出。 “就事实来说,她的确已经化身为魔,站于对立之处,但是‘女帝’和天魔又有着何等的关系,恕我愚钝实在看不出。” “十三,你首先要明白的是,佛中之魔,只不过‘欲’的形容方式罢了,而他化自在天,则是其中最为凶恶的一种形式。换而言之,她一定有着什么的欲,致使她选择了如此,选择了背叛我们。” “她的欲真的是夺取于他人吗……难道说她夺取的并非是人?” “很聪明,我现在大概能够认为她获得的是鬼对于世界的憎恶的欲,如果真的如此,她寻找的事物,可能早就找到了。这样一来,我们一开始推断出来的理论事物全部都要推翻。” “并非伊邪纳岐而是欲吗……” 辛德井十三收起扇子,“需要通知天皇吗,还是说通知高天原即可?” “没有那个必要,现在只是我占卜和推断而已,草薙家的那三位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女帝’,他们的推论我们不能轻易地放弃。” “那好,随您的高兴就好。” 辛德井十三耸了耸肩。他回头看了一眼,成群结队的阴阳师换班工作已经解结束了,现在正在支撑着结界的是另外一批的阴阳师们。而那些被换下的阴阳师,应该会走公共交通回到中央区进行报告与修整。 “您不休息?” 转头回来,眼睛却不禁被已经升起了大半的大日所刺到,微微眯起眼睛。土御门玄明的眼眶周围积累不少的昼夜痕迹,他已经接近40个小时都没有正常休息过了,一直都在第一线进行着指挥与指导工作。 寮头曾经说过,将土御门玄明提拔到大允,是对他的屈才,也是现阶段对于阴阳寮最为明智的选择,辛德井十三直到现在才大概能够理解了寮头所说的部分。 “这里除了坐镇中央指挥的副寮头和天皇,我便是最大的官职了,如果我离开了,发生了紧急情况就算是我切腹于此都不足以谢罪。” “您不是武士,无需那种古旧的仪式,不过若是不休息,影响了判断力,怕不是更大的责任。” 土御门玄明瞟了一眼低着头弓着腰的辛德井十三。年轻人似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做出一副“请”的动作。还未来得及回应,阴阳师阵地却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警钟。 如此警钟声意味着有紧急情况发生,年轻人向土御门玄明鞠了一躬,和他一共走到阴阳师驻扎地前。 不用出声询问,已经能够看到,无数的鬼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外部的废墟中间。当然仅仅只是鬼的数量是无法达到触发警钟的级别的,那么鬼与之前骚扰的鬼都不同。 身上不断地流下着黑色的液体,眼睛是狂暴的通红,口中嘶吼着不明所以的咆哮声。与其说黑色的液体是从鬼们的身上流下的,不如说鬼是由这些黑色的液体组成的,每一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些……难道是昨日的八岐大蛇身上缠绕的吗。” 辛德井十三一眼就看出了黑色的液体,扇子指着鬼,在空中划出一道符咒。一大片的鬼转瞬之间燃烧起来,灼热的高温使得鬼的咆哮更加的刺耳,离得稍近的阴阳师们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然而在之前足以将这些鬼烧尽的火焰现在仅仅只是将其烧成一大片的黑色液体小湖罢了,反射着明亮的阳光。小湖湖面波动,一个个的鬼在小湖中凝结成形,咆哮着。 见到这一幕的阴阳师们脸色难看的吓人,就连土御门玄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此啊,这种状态下鬼免疫与元素的攻击。” 辛德井十三自然没有亲临皇居的守卫战斗,当时他正在中央区听着副寮头的指示,没有足够的时间。但是从战斗中幸存下来还并目睹了苏星极与八岐大蛇战斗的阴阳师口中,他也大概能够猜到黑色液体到底会赋予鬼的权能。 “十三,你立刻派人动身前往明治山,向草薙家通知这件事,尤其是他们请来的那个外援,一定要让他知晓‘鬼’的变化!” 土御门玄明向前踏入阴阳师之中,看来是要亲自参加这场战斗。 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号角,鬼们随着号角开始大吼,向着结界发起了冲锋。原本鬼一触碰到结界就会被强大的力量所碾碎或者重创,现在仅仅只是化为了一滩黑色的液体罢了,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形体,继续进攻。 “立刻联系结界的其他部分,如果尚未遇到如此样式的鬼,请立刻抽调人手集中人力到遇到此类鬼的部分,全力进行防守!” 土御门玄明手中划出一道符咒,拍到地面上。地面顿时不断地震动,一只只巨大的手从结界外部的地面升起,阻挡在鬼的中间。而升起时所抓到的鬼们,则被巨手狠狠地抛起,发出沉闷响声拍在地上,同样的还有巨手前的一排鬼,全都在拍打中化为了一滩的黑色水潭。 不断有鬼被巨手拍扁,而更多的鬼则将攻击目标从结界转向巨手上,土黄色的数个大手掌慢慢地被黑色的潮流所侵蚀。如果黑色潮流将巨手完全包裹,那么毫无疑问巨手便不复存在。 土御门玄明眉头微皱,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辛德井十三早已不见。 他明明记得是让辛德井十三派人通报,怎么人都不见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件事时候了,手部晃动,将巨手解除。巨手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中,顿时碎裂成为一颗颗的巨石,将道路封堵上。 尽管知道着只能短时间阻挡一下鬼的攻击,但是要是不这么做,结界尚未加强之前会面对巨大的压力。 看来,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土御门玄明望着堆起的巨石,忽然间想到。 第八十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二 巨大的声响从巨石之间传来,一根青白的箭矢将巨石堆打开一个大洞,直直地插入结界上,发出沉闷的回响。结界剧烈地晃动,发出快速崩裂的声音,土御门玄明脸色大变,手中划符,打入结界之中。 随着土御门玄明这个等级的阴阳师加入结界维持,结界的稳定性立刻上升了不止一个级别,剧烈的晃动和令人心惊的崩裂声随之消失。 然而箭矢的主人自然不会停止攻击,又一根箭矢贯穿了巨石堆,插入结界上。土御门玄明不禁吐出口血,结界又开始了强烈的晃动。 这一只箭矢的威力远在土御门玄明之上,放在平日就算是展开结界也只能接下一箭,能够撑到现在也是全凭其他阴阳师们的合力。但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再来一箭,破界是必然的事,而土御门玄明以及维持结界的阴阳师们都会因为结界的逆流而受到重创,无力对鬼的大军还击。 厉啸从前方传来,无数的阴阳师们抬头看去。那是一只比起之前的青白色箭矢还要强劲的气息,带着毁灭万物的威迫,无情地碾压着经过的事物。就算是身为同盟的鬼们,也被青白箭矢的威力所粉碎,蒸发,连黑色的液体都没有存留。 青白色的太阳,与身后的初生的大日交相辉映,整个东京宛如笼罩与两颗炽烈的阳光下。阴阳师们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呆滞地望着箭矢。面对海啸的绝望,仅仅是人类的意志,绝不可能打破。 “可恶!” 辛德井十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土御门玄明回头看去。年轻人的手中的扇子已经完全地张开,身后是初生的太阳。扇子上贴着一张银白的符咒,因为逆光无法看清其中写着什么,但是能够隐约地感觉到其中可怖的力量。 如此的力量只需要稍微溢出一点,就能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所蒸发殆尽。在心惊的同时,土御门玄明更多的则是惊讶。辛德井十三并没有选择运用符咒作法,而是直接将扇子扔向箭矢。 在空中的扇子划出一道辉煌的轨迹,不断回旋如同飞镖,与箭矢正正地相撞。 强烈的音波传来,超出了人类的听觉可以捕捉的程度,只能感到一阵阵强烈的耳鸣,脑袋中发疼。箭矢与扇子的碰撞没有发生爆炸,而是相互之间平和地消弭,化为一颗一颗地光点四散。 结界没有因为碰撞受到一点的损害,鬼们也是如此,所有的人和鬼的视线都被两股事物的相互消弭所吸引,呆立在原地。 一阵阵地号角声传来,鬼的大军响彻起一片巨大的咆哮声,纷纷向后退了数十米,与阴阳师阵地之间遥望着。土御门玄明完全没有想到占据了如此大优势的鬼会主动退却,急忙指挥着还能运动的阴阳师修补结界,在鬼的下一波攻击到来之前尽可能让结界保持在一个完好的状态。 万幸的是,从联络的其他方面来看,覆盖千代田区的结界只有土御门玄明所在的这个部分遭遇了如此的鬼的军势,其他的仍旧是正常的鬼集结成小队骚扰,压力不大结界部分已经调来部分阴阳师支援。有了他们的支援,结界会变得更加的牢固。 不过同时土御门玄明也不认为敌人会放任己方加强结界就是束手无策,肯定有着什么决定性的手段。 现在只能期待,传达讯息的人员能够尽快联系到草薙家的人,派出支援,在这之前,拖延时间正中他的下怀。 一股轻柔的风从正面吹来,拂在脸上是那么地舒适,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享受到这阵微风的愉悦。因为这意味着,宽大的道路中间拦路的巨石堆,已经被完全地粉碎,隔在鬼和他们之间只剩一层结界。 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化为的尘埃,向着四周飘散。之前的碰撞也没有将巨石消灭,难道说巨石化成尘埃的原因就是那一阵微风吗?这到底是多们精准的力量操控,只是伤到并碾压巨石,却不伤害除了巨石以外的任何事物,不是亲眼所见土御门玄明绝对不会承认。 辛德井十三的脸色也非常地难看,走到土御门玄明的身后。 “那是天照交与我的底牌,叮嘱于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的。” 天照,高天原的统领,一个一直藏在屏风后不显露出真容的女性。对于这个人阴阳寮也是知之甚少,这个女性也不愿意在任何的场合露面,都是一副隐藏于幕后的样子。辛德井十三这时候提起天照,难道说这个女性早就预料到结界会有这一天吗?! 承受着土御门玄明难以置信的眼神,辛德井十三的脸色没有一点的好转:“您就算这么质问我,我也只能说这是天照昨天派人在中央区递交于我的,直到刚才为止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并非是对你问责,而是……” 土御门玄明顿时说不出话,因为他看见了,鬼所在的地区的楼顶上,有一位身着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女性,黑色头发随着风不断地摇曳着。在脑后用白色的布袋扎起一束短短的马尾,神色凛然地俯瞰着阴阳师一群人,深黑的眼瞳没有一点来自于人类的光泽。 左手中则握持着一把比她的身高还要高的和弓,右手则戴着和弓手套,一只箭矢搭在弓的弦上,随意地垂下。明明使用着和弓和弓道射法,却不穿着弓道服,在场的所有人深知这就是那名巫女的风格。 她的名字与传说中的赖光四天王同名,碓井贞光,原本是服侍与明治神宫的巫女,弓道大师,在草薙由美失踪以后也随之失踪,因为在重要程度上比不过草薙家的女帝,阴阳寮和高天原仅仅也只是给予了简单的关注,没想到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会站在对立面。 虽然弓道主要的面向并非战斗,但是碓井贞光所学习的弓道是“日置流”,也就是提倡战斗式权衡,巧妙控制弓绳力度的弓道法,正符合了她一开始的目的,为了保卫明治神宫训练的战斗人员。 她不仅仅只会战斗式的弓道,还会简单的阴阳术已经阴阳作法,对于阴阳术结界的弱点了如指掌,无须使用太多的力量就能对结界造成巨大的伤害。与她对抗,是土御门玄明最不想见到的,也是最为糟糕的情况之一。 年轻人给了土御门玄明一个眼神,示意由他来拖时间。土御门玄明微微颔首,不断地指挥着现场的阴阳师。 辛德井十三深知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拖延之间直到双方的力量对等,向前迈出一步。 “碓井!你为何要背叛于我们!” 大声质问道。 巫女的眼神没有一点的波澜,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点的变化。缓缓抬起,手中的和弓,搭箭在弦上,瞄准着辛德井十三。看到巫女的动作,鬼的大军也随之咆哮起来,似乎只要巫女射出这一箭,它们就是立刻发起下一波攻击。 阴阳师们的不停手中的任务,争分夺秒在鬼攻来之前将结界修复并强化。气氛越发的紧张,辛德井十三则没有一点的退缩,直视着巫女无波动的眼瞳。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宛如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巫女淡粉的嘴唇轻轻出气,放下手中的和弓。鬼们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沉寂下来,不再躁动,只有通红的眼睛透过结界一直盯着后面的阴阳师们。 “辛德井小允,你还是一如既往。” 她的声音很轻,却顺着不断吹拂的微风传到辛德井十三的耳中。小允是阴阳寮中的官职,比起土御门玄明的大允来说小了一级,按理说碓井贞光不会如此称呼辛德井十三,不过既然她会站立在对立面,那么会发生任何事情都变为了可能。 “然而说这句的话人并不如同以往。”辛德井十三想要敲打手中的扇子,却忽然意识到扇子早已被消灭,只能稍显尴尬地将手放于手心。 “原来如此,我觉得现在我,才是真正的我。” 眼神中没有一点的波澜,却让和她对视辛德井十三如同坠入冰窟般的地寒冷。这样的眼睛完全不属于人类,只有怪物,将人类视作蝼蚁的怪物才会有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这一瞬间,知道交流已经不可能,辛德井十三不再打算劝降巫女。不过就算如此,有一些情报还是要套的。 “难道说,赖光让你如此?” 酒吞童子的神之力是引导精神,可以轻易地将一个健全的人引导成为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如果是引导出来的另一个碓井贞光,那么就能解释得通现在的碓井贞光与之前明治神宫的巫女判若两人。 “很抱歉,我并没有见过酒吞童子,也不知道什么所谓的‘他要我如此’。” 俯视着辛德井十三,巫女的话语中冰冷而果决。阴阳师的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有种奇怪的感觉告诉他,巫女说的话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是来自于直觉的感觉,不可完全的相信。 “那——”如果不是酒吞童子,到底为何会成为这样? “够了。”巫女直接打断了辛德井十三的话语,“我想你们也应该准备好了。” 手再度抬起,拉弓,箭矢发出青白色的光辉向着他厉啸。辛德井的脸色大变,画符,将其焚烧在空中。一层小的结界在大型结界上展开,尽管知道自己的结界一定无法阻止碓井贞光的箭,但是现在也不是让结界被消耗的时候。 青白的箭矢毫无阻力地贯穿了辛德井十三的结界,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停在半空中没有继续前进。结界被贯穿,他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箭矢会卡住只是他在结界上下的小小把戏,避开箭矢最为锋利的部分,从中段将箭矢停止。 碓井贞光对于如此的把戏没有丝毫的动容。新的箭矢搭在和弓上,缓缓地向后拉开。 远处再度传来激昂的号角声,鬼们的咆哮响彻于天地之间。 第八十一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三 “……” 苏星极端着手中的热可可,轻抿着。他的正对面则是一只低着头的草薙阳子,手也放在桌下,看起来就像是在做着什么小动作一样。气氛非常地僵硬,只有她面前的一小杯已经饮尽的咖啡杯还在冒着热气。 外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边的鱼肚白,看来光是陪阳子就花了如此之长的时间。 所在的这间房间似乎是专门用来制作咖啡的,阳子身后的台上摆放着许多甚至连苏星极都没见过的器材,还有各式各样保存完好的咖啡豆,其中不乏名贵品。一开始青年只以为阳子只是口上说说罢了,是一种用于挽留苏星极的手段,没想到在一旁旁观操作却让他大跌眼镜。 阳子的动作非常的娴熟,对于放下咖啡豆的时机,蒸馏的时间,手法都无懈可击,宛如艺术品一般。尤其苏星极为了试探她,特地要求她进行Espresso,也是毫无怨言地照做。 只不过—— “我说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杯Espresso变得这么酸啊。” 按照正常来说,一杯Espresso应该是充斥着咖啡最为浓厚的口感和最深重的香醇,一口将其全部饮下,是一种至上的享受,也是最能体现咖啡师的手法的一种方式。 当然那是正常来说。 “我也不知道……”听到苏星极的话语,阳子急忙抬起头,眼眶有点微微的发红,就像是苏星极欺负了她一样的状态,“平时我不会这样的……也泡不出如此糟糕的咖啡……” “欸,看手法也不是新手的样子……” 青年放下手中的热可可杯子,杯沿的热气已经完全地消失不见,里面的热可可不知道到底凉了多久。这一杯热可可是苏星极的味觉被阳子的Espresso酸得麻痹,为了稍微恢复一点他自己冲的。经历过味道如此可怖的咖啡以后苏星极可没有胆识请阳子再度出手。 “您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样女性会露出如此的脆弱的表情,青年将视线别开,保证自己的判断不会被阳子所动摇。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是我的过失,您要如何地责备我我都不会还口。”阳子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隔着桌子做出土下座的动作?意识到认真追究的话恐怕没完没了,苏星极敲着桌面,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气氛再度变得僵硬,苏星极轻轻地敲打桌面的声音回荡着。 一阵微风吹过来,将窗外的风铃吹得叮铃作响,发出极具旋律感的音乐。苏星极抬起头,盯着风铃。是常见到普通的风铃,吊坠下则是一张纯色的纸条,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褪色得不成样子。 “这是母亲大人亲手制作的。” 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直起腰,轻声地说道,“当月读和须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草薙家只有我,母亲大人,父亲三个人。为了我们这个简单的三口之家,她花了数天的时间制作了这个简单甚至是简陋的风铃,吊在父亲的房间。” 苏星极回头看向阳子,她则回以微笑。清晨的日出照在她的脸颊上,为她那窒息的美丽增添了一分凄然。多亏苏星极早就有心理准备,才没有被这样的美丽所动摇,等待着下文。 “那时候我还在想着风铃的含义应该是象征了母亲大人与父亲的爱情,现在我却有了新的理解,说不定,这也代表着分离。” “是吗……” 风停了,风铃也带着些许的余韵停止属于它的美妙演奏。苏星极的视线重新凝聚在风铃上,久久不能移开。 “风,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物。” 许久,苏星极才缓缓开口,“她存在于任何地方,会发生在任何的时间,有着任何的强度。如果风并不强烈如同轻拂,久而久之就是如同理所当然,我也是如此。而风铃的响起,方才让我重新注意到这么轻柔的微风。” 吊坠还有着些许的惯性,轻微地晃动着,看起来就像是还有一点点的风吹过一样,但是苏星极的感知清楚地告诉他,风已经断绝了。 然而对于草薙阳子来说,她却看到了这个蓝发的青年的另一面。时刻保持着着不似人类色彩的眼睛,此时却夹杂着只有人才会有的温柔与悲伤,好像坐在那里的不是有着深不可测力量的奥丁,只是一个多愁的青年。 只有这个时候,阳子才能感觉到苏星极与她是那么的接近,思想和言语变得无法组织,跳动速度快到她自己都无法掌握,多看上一眼都有可能会让她的自幼培养而出的自律化为乌有。 她对于苏星极的感情没有必要作假,尽管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她仅仅只是看到那个冰蓝的光影,心脏就会悸动不已。苏星极不屑地将其指为吊桥效应,只是一种简单的对于无聊希望的追赶,并非她的真实所想。不过只有她自己明白,或许被混沌吞噬的时候她真的是如此想,当她在见到苏星极,和他交谈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青年的一举一动吸引着她,他的每次看过来都会使她的心跳极具加快。甚至开始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嫉妒,嫉妒于那个龙家的少女能够正大光明地享受来自于青年的关爱,青年的忠诚,青年的许诺,青年用一生的陪伴。 如此的感情还是吊桥效应吗,阳子不这么认为。 “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苏星极这才把视线从风铃移开。阳子意识到现在她的神态不能被苏星极所看见,将头别过去,心跳却好似要跳出胸口一般,能够清晰地听见不断地鼓动。 青年当然没有瞎,他的视线和感知远比正常人还要锐利,哪怕只是一瞬间,他都能看见,草薙家的天照那个通红的脸颊。苏星极微微摇头,没有将其揭穿,只是继续端起可可,不断地抿着。 诡异的味道在味蕾上扩散开来,苏星极却没有将其拿走,机械性地重复着。 “请容我冒昧地问一句……” 阳子似乎平复下了心情,再度转回来。 “您在形容风的时候,用了‘她’……难道说您还有——” 苏星极放下手中的可可,眼睛扫向阳子。之前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变为平日的不属于人类的冷冰,不,或许比起平日还要冰冷。阳子却不为所动,接受着苏星极可谓恐怖的眼神,不止如此,她那宛如波澜不惊的湖面的眼睛,坚定地与苏星极对视。 “……风,让我想起另一个人,一个生下我,教育我,关心我的一个人。” 苏星极收回视线,“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于我为何不珍惜当时的时光,珍惜与她,与他的一点点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呼唤。只有这点在的时候,我才能了解到一点点,只有失去了,无法救药了,才会怪罪,才会痛恨自己的愚蠢,才会追悔自己无知。” 青年的话语带着沉重的寒意,甚至将他前面的可可冻成一整块冰块,清晨的日照也变得宛如冬日,无法给予人丝毫的温暖。 “很奇怪是吧,我这种怪物竟然会有父母,我自己也很想说我其实没有父母,我其实什么都没有,这样才不会感受到失去一切的苦痛!” 几乎是吼了出来。阳子第一见到这个青年失控的形象,内心随着这个青年的话语而感到绞痛,呼吸也变得紊乱。 “我能理解的……”想要靠近这个青年,却被他粗暴地推开。她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无力地仰望着疯狂的青年。 “不!你不理解,你什么都不理解,她也是一样,什么都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痛苦,理解我为什么悲伤,为什么疯狂,为什么冷漠,为什么!为什么!”青年用地地锤在桌面上。装饰华丽的桌面转瞬之间就化为了冰块,碎成了。 “时间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只需要简单地动一下,就能让我失去一切,让我重新变得孤身一人,让我变得无路可去!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但是什么都无法做到,只能像一个麻木的人偶一样,看着时间将我身边一切全部剥离,全部销毁,全部化为破碎的碎片!” 青年宛如一个疯子一样不断地吼叫着,向着四周发泄着他的疯狂。他的动作全部都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阳子,才没有让这位草薙家的天照受到一点的伤。 阳子心中的绞痛感随着苏星极的发泄不断地加深,甚至让她无法呼吸。她是多么地想要分担青年如此庞大的痛苦,想要让他摆脱深陷的疯狂,想要让他恢复原本的模样,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一个像样的话语都无法阻止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他,望着这个深陷于自身囚牢的青年。 拉门被粗暴地拉开,龙潇雨从外面冲了进来,毫无畏惧地正面抱住青年。青年不断地挣扎着,又因为下意识的制约,没有对龙潇雨做出更加粗暴的行为。 阳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冲进来的龙潇雨,她明明记得龙潇雨被她支开了,宅邸门口的门卫也没有传回她已经回来的消息,怎么会突然出现? “星极!是我!” 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伴随龙潇雨的呼唤,苏星极的动作慢慢地减缓下来。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像是魔术一般地让青年能够平息下来,阳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到的。 挣扎越来越微弱,苏星极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终于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四肢无力地垂下,眼睛紧闭。 将苏星极平放在地面,龙潇雨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不断地用手给自己扇风。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的汗珠,脸色微红,看上去仅仅这么做就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 “感激不尽……” 阳子用汉语向龙潇雨行礼,龙潇雨则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要谢我就谢那个躺在地上的家伙吧,他昨天晚上明说了如果他陷入失控不论如何我都要这样做。” 用力地踢了一脚已经失去意识的青年。如此凶狠的一脚,阳子看着胸口一疼,不过就算如此青年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似乎陷入梦魇之中,眼睛一直紧闭着,眉头深刻地皱起。 第八十二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四 小孩子有些不满地跟在身后。他不明白,为何他的父亲要叫他回来,明明平时这个时间并非吃饭时间。他的抗议被父亲无视,语气严重的叫他跟在后方。小孩从未听过那个和蔼的父亲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这样的反差比起一直都在教导着他的母亲更加的有效。 他的父亲看起来只有青年的模样,却已经白了头发。本人似乎对于白发毫不在意,早就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有的时候还会拿自己的白发开玩笑,让母亲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的眼睛,小孩却一次都不敢直视。 那是黄金色的眼瞳,带着藐视众生的气势,宛如天地万物都已经臣服于他的脚下,光看着他的眼睛,就能让小孩感到心惊胆战。父亲也明白那一点,对于小孩从来不直视。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小孩直到长大了方才明白。 下午明亮甚至是炽热的阳光从树叶间穿过,在森林有些松软的地面留下一片又一片的光斑,不断地散发出有些许腐烂的气息。小孩自幼在森林中玩耍,早已习惯了如此环境,也习惯了在森林中与附近村落的小孩进行各种的活动。 是的,附近村落。父亲母亲所居住的房屋尽管隔离于村落,其实并不遥远,只需要十多分钟的脚程即可到达。父亲似乎从事修理的职业,村落里的人经常将一些损坏的器械送到父亲手中修理,不仅如此,他还会自己制造一些神奇的小玩意,其中不乏一些童心未泯的玩具,让母亲看得直摇头。 父亲与母亲之间结为夫妻不知道多久了,小孩问他们总是含糊地带过去,却每天都能看到两人恩爱相互扶持的模样,一直以为这就是理想中的夫妻。 背影逆着光有些模糊,小孩不禁加紧了脚步。父亲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也不回头看小孩一眼,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想法。这样的沉默让小孩更加不敢逃走,只能跟在后面。 一路穿过森林中的小径,终于走到了家门前。 这是一间朴素的房子,样式和外观都是村落中随处可见的,后方还有着一个小小的花园,母亲一有时间就会去到那里打理。为了减少母亲打理花园的负担,这个白发的父亲总会搞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而且每一次都会搞砸,留下满身脏污的父亲。母亲这个时候总是习以为常,帮助父亲打理干净,对于父亲搞砸的事实没有一点的怨言。 家中养着一条小小的龙样生物,大小和一只小鸟差不多,浑身上下都是厚重的黑色装甲,每次动作都会发出明显的金属碰撞声。这条龙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是父母亲的老朋友,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场合进行不合时宜的调笑和发言,为此没少被两人修理。 龙总是会让小孩叫他“龙叔”,还整天像是吹牛皮一样地宣扬着自己与父亲当初的光辉事迹,而父亲则对于他的行为爱理不理,偶尔会在小龙过度宣扬他自身的时候出言揭穿。 这时候尴尬的小龙总会叫来母亲,却被两个联手修理,大半天都没法说话。尽管如此,小龙一直都是一副不长记性的模样,似乎还乐在其中。 然而今天的家中格外的安静,透过窗户向里面看去,母亲和小龙都不在其中,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孩毕竟是小孩,对于异常的安静毫不在意,径直冲入家门,在柜子里翻找着可以饮用的水。 似乎是口渴了,大口大口地喝着。而父亲,就站在一边,望着窗外的太阳。 小孩擦了擦嘴,感觉到了满足。 “走吧,我有点东西要给你看。” 小孩的不满似乎消散了,乖巧地跟在后面。 穿过走道,来到后院。后院也不见到母亲的身影,只有她精心打理的花园还在闪烁着水珠的光芒,似乎刚刚浇过水。 “父亲,母亲呢?” 小孩环顾了四周,没有一点的收获,抬起头。 “母亲啊,她有点小事要去村里办,很快就会回来的。”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直视着小孩,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孩才没有看见在黄金色的眼瞳中闪过的痛苦。 感觉到了一点的不寻常,小孩试探性地发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父亲慢慢地走过来,蹲下身与小孩的高度平齐,黄金色的眼睛直视着小孩。意外的是,小孩却没有从黄金色的眼睛中看到以前那种令人心惊的气势,只剩下好似一个普通人才会有的正常眼睛。 “星极,有的时候人总是要面对于自身的。” 面对自身,小孩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 “我和你的母亲会一直在这里,其实也只是在逃避,逃避某种即将降临于身上的事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能够感觉到这样的逃避无法使得我们逃脱,逃脱那些该死的一切,总有什么时候,我和你的母亲,还有你,都要去面对他。” “他是什么?”小孩歪着脑袋。 “没法说明,关于‘他’不论是任何人都无法说明,所有人都只能窥探其中的亿万分之一,一旦有人能够看到更多,便会不得不面对于这样的事物,面对于‘他’,面对于自身。” 小孩完全无法理解父亲所说的这一连串的话语,也无法理解父亲为何要对他说这些,对于刚才话感到一阵晕头转向。 “然而时间不会等待任何人,也不会给予任何人特赦,只会不断地挤压着,不断地逼迫着,让我,你的母亲,甚至于你,去面对,面对那些既定而又未知的事物,去面对于自身的疯狂与抉择。” 可谓是天书般的话语,小孩却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丝不详。 “父亲,难道你……” “是时候了,去面对那样的事物了,去面对于自身的疯狂,自身的脆弱,自身的()。” 自身的什么?小孩完全无法分辨出父亲所说的话语,只能看见父亲的嘴唇振动却无法捕捉到最后的字词。 “而你也是一样的,我们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都会要面对于。” 这番话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说给他听,小孩的思维还未达如此的聪慧,不,或许真的能够猜出,绝不是聪慧的程度,而是某种不应该被提起的程度,足以让某种事物不惜违反某些约定去消去它。 “父亲!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的,这么的奇怪……” 小孩按耐不住,向着面前白发金瞳的青年大叫道。 父亲直起身,后退了半步:“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现在你应该知道的是,一定要坚持于自身的思想,自身的信念,因为你总有一天会发现除了它们你一无所有。” “怎么……” “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一旦意识到如此就会变得疯狂而混乱,而你要超越于它,才能获得面对的资格。” “为……” 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小孩惊讶地抬起手看去。属于小孩稚嫩的双手现在正在如同玻璃一样地破碎,一块一块地飞散而出,消失不见。如此恐怖的情景,小孩却感觉不到身体剥离的疼痛,只有不断积累的疑惑。 父亲为何要这么对他说?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母亲龙叔都不在?她们都去哪里了?他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得不到回答,望向父亲。这个白发金瞳的父亲脸上充斥着痛苦与不舍,但是在其中小孩也看到了难以言喻的坚决。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值得父亲露出如此的表情?周围的一切开始越发地遥远,明明小孩感觉到自己一点都没有动,父亲与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身形也越来越小。 感到了害怕,感到了恐惧,小孩迈开步子向着父亲奔跑着:“不要,不要抛弃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父亲的身影,却无法阻止的继续远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小孩的内心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眼中带着泪水,口无法关闭,张到要脱臼一般,能够感到声带不断地震动,然而一点的声音都无法传入耳朵中。耳膜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事物在耳膜的后面鼓动着,太阳穴也因此不断地跳动。 庞大的恐惧袭来,小孩奔跑得更加不顾一切,想要抓住已经非常遥远的父亲的身影,却因为脚部也被破碎消散,无法保持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好疼,好累,好可怕,好无力,这就是父亲所说的“脆弱”……吗。 “母……亲……”像是最后的稻草一样呼唤着母亲,声音越来越小。 “星极!”来自于母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孩霍然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地伸出双手。 远处出现一个蓝发蓝瞳的女性的身影,脸上带着强烈的不舍与焦急。不会错的,那就是她的母亲,生下他,教导他,带他成长至今。 “母亲……”手只剩下手臂的部分,手掌手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尽管如此他还是竭尽全力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到来自于母亲的蓝色身影。母亲似乎发现了他,奔跑过来。 尽管看起来是那么快速的奔跑,距离却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接近。小孩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开始逐渐地接近极限,眼睛沉重无比,好似随时都能合上一样。竭尽全力地伸出手,看着母亲的手已经近在咫尺,但是他却连加一把力握住她的手的机会都没有,意思飞快地远去。 感觉到脸颊上有什么温热的事物飞到上面,思想却已经失去了判断那到底是什么的能力,眼前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看不到母亲的蓝色身影,也看不到那个白发金瞳的父亲,还有四周母亲精心打理四季如春的花园,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 巨大疲惫感袭来,小孩顺从了自身最后的无力意志,沉沉地睡过去。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等到醒来,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第八十三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五 “见到你还真困难。” 一间酒吧中,酒保擦干净手中的杯子,将其杯口朝下放在架子上。 酒吧装饰华丽,灯光散发出冰冷的色调,不论是墙壁还是遍布的装饰都是一等一级别的艺术品。中央华丽的雕塑,镶嵌在上面宛如明灯的宝石,四周则挂着无数知名的画作,很难想象身份多么高贵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间酒吧,而实际上,酒吧没有一个人,只有酒吧和吧台上的一位来客。 来客用手托着腮,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没想到我们的第三次见面会以这种的形式。” 红发红瞳的酒保不算地摇动着手中的调酒壶,在灯光的残影下划出一道道的轨迹。将调好的酒倒入杯子中,在加入青柠汁,杯沿撒上白糖装饰,只不过这次酒保并没有向里面放入樱桃,而是挂了一片青白的柠檬在杯沿。 “比起上次,我新学到一种Yukiguni的调制法。”酒保将酒杯推给来客。 苏星极瞟了一眼,理所当然地接下。 “人的一生就像调酒一样,不同的经历和见闻汇聚,哪怕只是一个人的一生,也有百般的滋味。”酒保微笑着清洗着手中的调酒壶。 如果光看酒保的容貌无疑是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女性杀手,可惜要了解一个人不能只去了解他的外表。帅气的容貌下隐藏的是一个极为扭曲的心灵,以引导出一个人的黑暗面并看着那个人自取灭亡为乐,在关键的时候还会进行延缓灭亡的速度以让那个人感到更大的痛苦,毫无疑问是一个完全的疯子。 “不过没想到,那么强大的奥丁竟然会被‘人心之脓’所影响,我对于你会来到这里可是没有一点准备哟?”酒保放下手中的调酒壶,再度开始擦拭起新的杯子。 “原来那些黑色的液体叫做这个啊。”苏星极轻啜着杯中的酒水。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着比我的引导还要简单粗暴的方式将人心的阴暗诱导出的能力。” “那个碓井贞光,也是因为那些黑色的玩意变成这样的?” 酒保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苍蝇不叮无缝蛋,她会这样可是自己选择的,我可是一点多余的手段都没有做。” 苏星极没有继续接话,品尝着手中的酒水。酒保见到氛围再度沉寂下来,打了一个响指。酒吧一角的钢琴自动掀起盖子,琴键毫无征兆地下沉,开始演奏出一曲华丽的钢琴曲。 这里是哪里苏星极并不能确定,但是已知的是,一定是某人的精神世界。这里的某人可以是任何人,不单单是指酒吞童子,因为以酒吞童子的能力,侵入并改写一个能力在他之下的人的精神世界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如果说苏星极没有预见到自己被人心之脓所影响是不可能的,为了预防他特地叮嘱了龙潇雨要是不能将他用和平手法安分下来,哪怕动用暴力也不足惜。不过对于自己被影响后精神所看到的事物他完全没有预见到也没办法预见,酒吞童子似乎也是如此,之前看见进来的人是苏星极他的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绝伦。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毫无准备的两人之间要说的话非常之少,交谈到现在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像这样各自沉默着。 “客人,现在可不是心急的时候,酒水还是慢慢品尝为妙。” 见到苏星极杯中的酒水已经见底,酒保出声提醒道。话是如此,手中却拿出一个干净的调酒壶,想要放入酒水,被苏星极出言打断。 “莫斯科骡子,谢谢。” 酒保的动作僵住了,有点尴尬地看着身后的酒柜。 “很抱歉客人,伏特加已经用完了。” “你不是这间酒吧的主管嘛,什么酒水随手变就能变出来。”苏星极刻意装傻。 “我也想这么说,毕竟做服务业顾客就是上帝,不论是给病人服务还是给酒客服务。不过很抱歉的是,这个精神世界的主人的思想中,凝聚不出伏特加的暴烈和豪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草食系上班族。” “没想到那个出色到叹为观止的心理医生也有解决不了的精神问题。” “我只是能够引导和改变,是基于原来的主人的精神世界的,可是你说的内容是创造,这可就触及到了我的能力极限。” “那么作为你服务不周的补偿,回答我几个微小的问题如何?” 苏星极将杯中雪白的酒水一饮而尽,高脚杯轻轻地放在吧台上,推给酒保。红发红瞳酒保似乎早就预料到苏星极会如此,接过酒杯,不断地冲洗着。 “事先声明,如果你要问我伊邪那美命去哪里了,有什么目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恕我无法回答。” “这句话从酒吞童子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奇妙,放心,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么,请吧。酒保将已经洗净的酒杯拿出,轻轻地甩去上面的水珠,取来一面干净的布不断地擦拭着。 “告诉我,将这座城市毁于一旦对你有什么样的好处?” “好处吗……如果我说没有的话,你会不会生气?” “我是那种人吗,虽然你说的话我不一定会完全相信。”苏星极敲了敲吧台光滑的大理石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摧毁东京甚至摧毁这个国家’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要的仅仅只是这个过程而已。” 酒保将擦拭干净的酒杯放回架子,拉来一张与苏星极所坐差不多高的高脚椅子,坐在上面。 以酒吞童子的身高,坐在椅子上还是明显地与苏星极差了一截。如此的身高差酒吞童子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是苏星极感到了些许的滑稽。 “那么下一个问题。” 苏星极挥挥手,钢琴声音调一转,变得低沉而柔和,灯光的亮度也随之降低了一点,使得周围的光线没有那么的晃眼。这个动作可以说是对酒吞童子的一种挑衅行为,而红发红瞳的酒保仍然不为所动,等待着苏星极的下文。 “还有几个像碓井贞光这样的人?” 蓝发的青年虽然现在只能感觉到精神,但是依照奥丁所给予的预知,他还是看见了,会有一个阴阳师过来通报千代田区的状况恶化,鬼的一方领头的正是明治神宫曾经的巫女——碓井贞光。 “哎呀哎呀。你这可是刺探军情的级别了,想想在曾经的中国,有个叫做孙子的人可是非常重视情报的管理。” “好吧,这个就此揭过,虽然我也大概猜出有几个了。” “《御加草子》可是很传统的传说,不过我看着也有点痛苦就是了。” 《御加草子》是极东古代记载着传说中的杀鬼者的英雄传说故事,其中最为典型就是“源赖光”带领着手下效忠于他的“赖光四天王”讨伐恶鬼“酒吞童子”的故事了,名刀中的童子切安纲和蜘蛛切也是来源于源赖光的故事。 而现在传说中的“赖光四天王”中的“卜部季武”,“碓井贞光”都已经出现了,“源赖光”本人也以“酒吞童子”的身份现身,不难猜出剩下的只有“坂田金时”和源赖光的家臣“渡边纲”。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的名字和赖光四天王一模一样,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吗?”苏星极忍不住继续敲起了大理石台面。 “觉得奇怪的人都是有的,不过最觉得奇怪的还是我的名字。”酒吞童子笑道。 “一之赖光?不过一之这个姓氏也只有远东地区的人才会觉得奇怪吧,这边也是这样?” “嗯……发音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感觉,我写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会露出奇怪的神色,大概是一之濑这个姓氏远比一之出名,而我的名字又不巧叫做赖光。” 耸了耸肩,话语中带着一点的遗憾,却没办法从脸上看到一点的神色。 “嘛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看来酒吞童子明确地想要在这个问题上装傻了,苏星极也不是穷追不舍的人。毕竟这里怎么说也是酒吞童子掌握的精神世界,以苏星极的力量也只能简单地进行影响,如果让酒吞童子感到不快他手里可以用来反制的牌实在是少得可怜。 “人总是会走这样或者那样的先入为主,就这一点上我其实还是挺喜欢高天原的,他们很多人的名字比我的还要怪异。” 随手拿来一只杯子,向里面倒入半杯水,推给苏星极。后者点了点头,接过。 “我虽然能够预料到你会被影响,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的浅薄,把我的酒吧反而变成了谈话室。” “不能这么说,你这一手毕竟还是把草薙家的天照给吓到了,我醒来以后还要向她好好地道歉。” “你们之间的同盟关系这么牢固了嘛?我还以为之间会有更多的尔虞我诈坑蒙拐骗。”酒保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这正是酒吞童子身为高超心理医生的谈话技巧,不知不觉之中你就会把他当做熟人,和他谈论着各种各种各样的情报。不过这件情报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苏星极也就顺着他的话。 “这就是你的调查不周了,我们之间也就比你说的好一点,不过人活在世上总是要点伪装和演技的。” “哈哈哈哈。”酒吞童子轻声笑道,抬头望了一样时钟,“时候不早了,我们酒吧要打烊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尽快吧。” 苏星极顺着酒吞童子的视线望向时钟,上面的表盘飞快地旋转着,完全无法看清现在是几点。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苏星极再度将杯中的水饮尽,“你之前不是问过我的选择,我选择了作壁上观,那么,那件事放到你的身上,你的选择又是如何?” 酒吞童子的笑容凝固住了,顿时又转变成了更加营业性的笑意:“哎呀这位客人你在说什么呢——” “装傻可是没有用的。”苏星极的手中出现一把冰蓝色的长枪,隔着一个吧台都能感觉到长枪上面凝重的寒意。酒吞童子似乎讶异于为何苏星极还能召唤出昆古尼尔,不过并没有直接提问。 “好吧,就算是打烊大酬宾了。”酒吞童子的脸上笑意转瞬消失,“我的选择就是,同时为两边加油打气,享受两边挣扎的全过程,好让我无聊的人生中看到一点可以说是有趣的部分。” 果然如此吗。苏星极对于酒吞童子的回答丝毫不感到以外。 “那么,客人我们下一次有缘再见了。” 酒保拍了拍手,苏星极周围的事物顿时化为了虚无,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第八十四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六 苏星极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是标准的日式宅子的木梁天花板。坐起身,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挂在墙上的中不断地发出滴答声。时针指在上午七点钟刚过去一点,看来就算是“人心之脓”也只能让他昏迷不足一个小时的时间,远比不上龙家特制的昏迷药剂。 青年一开始看到黑色的液体的时候完全没有联想到“人心之脓”,因为和他所看到的并不一样。他第一次见到“人心之脓”的时候是在欧洲,所罗门王将这种由人类的七罪凝聚出来的事物由他的“十之指环”放出的,造成了直到现在耶路撒冷地区仍旧是人类禁区。 由所罗门王放出的“人心之脓”应该是更加的浓稠的,宛如固体一样,有着简单的自我意识的危险事物,与卜部季武所使用的除了都是黑色以外没有一点的共同性。 难道可以说这是弱化版的?如果这么说的话也难怪苏星极的预感没有给予他危险的警觉,完全没有之前从所罗门王那里见到,淹没耶路撒冷的黑色沼泽那样令他毛骨悚然。 这样说来,依照芙琳所说的,现在的魔导协会还是没有攻入耶路撒冷,甚至连边缘地方的魔兽都无法完全地驱逐。所罗门王这个有潜质成为世界性神灾的神也愿意蛰伏如此之久,至今为止都只能与他手下的魔神柱交战,到底在酝酿着这什么,极东地区出现的“人心之脓”和她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摇了摇头,光是空想并不会有结果,现在完全处在被动中,只能说是依靠现有的力量先坚守住阵地,才能思考反击的良策。 从奥丁给予的未来来看,千代田区正在面临一场艰苦的战斗,不是继续休息的时候了。 苏星极掀开盖在身上的杯子,站了起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小腿肚子拔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折叠得非常完好,平时就算是换成一条短裤也不会被轻易地发现,更何况苏星极从来不穿短裤。 在手中转了一圈,不假思索地将匕首刀刃插入右手手腕中。脸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左手翻动,不断地搅动着刀刃。从伤口处流下来的并非苏星极的青红色的血液,而是深黑色的液体。 苏星极拔出匕首,插在榻榻米上,再从口袋中摸出一颗透明宛如水晶的神格,轻敲匕首的握柄。原本哑光的匕首接触到水晶神格的瞬间变得透明,像是由墨色的晶体打造而成的一样。不仅如此,匕首内部形成了一个空腔,将黑色的液体一滴剩地吸入。 青年将右手的伤口放在匕首上,左手发力不断地挤压着,更多的黑色液体从伤口中流出,落在握柄上,随即被匕首吸收。 黑色的液体数量像是毫无止境一样,像是一道流水从右手的伤口流出。苏星极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就他的推论来看,“人心之脓”应该是趁着当时苏星极的皮肤尚未愈合完全钻入血液内部,与他的血液融合进而对他的精神产生影响的,只不过它们的融合程度似乎远远超出苏星极的预料,也对于自身的恐怖的异常抵抗能力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当然要是再这么放血下去,依靠他自身的造血机制可能还是会出现失血过多的状态,这对于接下来的战斗来说可能会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黑色的液体就是血液,恐怕能力稍微差一点的人早就被侵蚀成了疯狂的事物了,只有苏星极才能承受在身体中承受着如此之多的“人心之脓”还只失控了一次。 黑色的液体的数量开始减少,苏星极意识到剩下的血液大部分都是和人心之脓融合尚未完全的,将手拿开,将血液直接流到地面上。黑色中混着一点点的红色的血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剧烈的滋滋声,迅速地蒸发。 人心之脓毕竟是精神的凝聚物,如果数量太少的话遇上现实的物质会因为自身的虚假性,被物质所完全抵消,出现凭空蒸发的现象。反之,如果人心之脓数量远多于现实物质,那么被蒸发的就轮到现实物质了。 不过这种特性也有一个平衡的时候,一旦达到了平衡那就会像耶路撒冷地区一样形成一片由人心之脓构成的地区,不再向外侵蚀,除非所罗门王再度放出更多的人心之脓。 在侵蚀的这点上,人心之脓与盘古的混沌很像,但是本质上并不是一种事物。盘古的混沌是现实物质的本初状态,是最初最初的物质形态,拥有着霸道到极致的同化能力,会将与它性质不同的现实物质同化为混沌。 至于如何才能从如此的混沌中重新劈开新的世界,要思考这件事的是盘古而不是苏星极。 青年原本就偏白的肤色现在因为失血变得更加的白,尽管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没有显露出一点的痛苦的神情。 终于,流出的血液只剩下平时的青红色,苏星极左手轻拂过伤口处,一层薄薄的冰霜将伤口封上,停止了血液的流出。 仔细地用感知检查了一边身体中的异常,除了剩下的血液量早就超过了普通人会休克的程度以外,没有其他的问题。 不过身体是没有问题了,现在要面对的估计就是这块榻榻米了吧,被苏星极的血染成了一片的青色,上面还插着一把纯黑色不透光的水晶匕首。 将匕首再度折叠藏到小腿,收起水晶色的神格,苏星极摇摇头。 这个估计要请阳子来解决了。奥丁虽然有着全知的特性,但是也不是连榻榻米应该如何打理都知道的程度。 走到拉门的后面,苏星极停下了拉开门的手。他这时候才听见,门后面竟然有人在交谈。如此之近的距离才听见,看来人心之脓对于他精神能力影响还是不小。 “所以我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了,我不可能会放弃他的。” 似乎是龙潇雨的声音?苏星极不禁将耳朵贴在拉门上。 “难道就没有交流的余地了吗?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就算是被纳为妾我也愿意。” 如果青年的耳朵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另一个应该是草薙阳子吧。 还是如此的坚持,到底是什么样的决心推动着她一定要这么做呢?苏星极自认也不是什么万人迷,一举一动就能迷倒万千少女,一个眼神就能让无数女性就地正法的人渣。难道说真的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就能喜欢上一个人不惜为他放弃一切?那人与人之间的爱情还真是一种廉价的事物。 不论如何苏星极是不会相信理由仅仅是那么简单的,势必有什么事物在后面推动着阳子不得不如此选择,是为了高天原?是为了国家的人民?还是为了一己私利?怎么问都不肯说出事实来苏星极也束手无策。 毕竟阳子如此的行为的确对于他的自由行动造成了阻碍,不能自由行动的话对于调查酒吞童子的目的势必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你就算这么说,星极有提出过可能性吗?” 龙潇雨似乎感到了些许的不耐烦,语气也有点重。见到事情开始想着严重的方向发展,为了不被吊在天空树上苏星极伸手想要去开门。 “我知道对一个人突然说出‘我爱你’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如何陈述理由也不会获得足够的信任,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感情绝对不会是虚假。” 苏星极伸向拉门的手僵在半空。 “在混沌深沉的绝望之中看到那个冰蓝的流星的瞬间,我就被那样的漂亮光芒所吸引了。我想要靠近这样的光芒,想要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能发出如此漂亮的光芒。每次闭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总会闪过那样的冰蓝光芒,让我不会那么的恐惧。 “当他被请来这里,我焦急地等待,强忍自己的冲动去试探,胸口逐渐的积闷。在确认以后,见到他的时刻,我就知道了,我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他,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他,知晓他,陪伴在他的身边,感受并分享他的喜悦,悲伤,痛苦。这难道不是一个正常的陷入爱河的女孩子会有的吗?” 苏星极摇了摇头。而门对面的龙潇雨面对如此坚定的阳子,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青年再度想起,当初龙潇雨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一通表白,只不过那时候的苏星极毫不识趣地逃跑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龙潇雨大概也是从阳子的身上看见了当时的自己,以她的扭曲性格没有一见面就对着阳子刀兵相向还能与她交流,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了。 青年绝非草薙天信那样的谁都要帮一把的滥好人,要是放在平时估计早就无视了,任由你的想法去行事。但是现在不同,向他表明心意的可是高天原的总领,草薙家的天照,如果随意搁置就算阳子不介意草薙家的其他人也不会坐视不理,尤其是草薙月读。她似乎一开始就认为了苏星极应该和阳子在一起,完全没有考虑到苏星极到底是如何想的。 真该说不愧是草薙家新一代的女帝,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正当苏星极正在感叹的时候,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不用说,肯定是草薙天信。 “阳子姐!啊雨生你也在——” 忽然间意识到目击了一个怎么样的修罗场面,草薙天信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估计他现在想要逃跑的心情都有了。 “怎么了?如果你说千代田区的话,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阳子似乎早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很不巧的是,他现在似乎身体不佳无法进行战斗。” “哈……?” 草薙天信的语气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那样的人也会身体不佳?” “咳他现在就在房间里面休息……” “那,那好吧,这次我先去支援。” 还没等阳子张口,草薙天信一瞬间没了人影。 “雨生,你也快点去千代田区支援吧。” “我可不干,昨晚给你们便宜了那么多时间这次我哪里都不去。”龙潇雨别过头。 “可是他已经出发了。” “什……”龙潇雨粗暴地拉开拉门,却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刚刚掀开的被子和被染得深青的榻榻米。 第八十五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七 碓井贞光停下手中拉弓的动作,箭矢缓缓地推回弓弦,斜向下指着。深黑色的眼瞳抬起,仰望着天空冰蓝色的星星。由于失去了巫女的直接施压,辛德井十三的压力顿时减小,顺着巫女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的是一名有着六片冰结的羽翼的青年,反手握着一把长枪,俯瞰着战场。距离实在是太遥远,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是毫无疑问不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都不会穿出如此品味奇特的衣物。 身上穿着一身便服,却在便服上面罩了一层纯黑的羽织,可谓是不伦不类。就连平时不修边幅著称的辛德井十三看了都摇头,极力将视线收回,手中再度画出一道新的符咒。 随着符咒在空中的燃烧,鬼的大军的脚下地面一阵晃动,有一些还在冲锋中的鬼因为晃动身体不平衡,摔倒在地面上,却没有再爬起来。这些鬼的四肢都被地面完全地束缚,拖拉着陷入地下。 一阵阵地蒸发声响起,他们的身躯还未完全被拉入地面,就开始了蒸发,转眼间就化为虚无。其他的鬼似乎惧怕于摔倒在地面上,脚步也慢了下来。经过半个小时的战斗,阴阳师们发现这些鬼若是单独与地面接触的面积大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被蒸发,尽管原因不明,无数不用维持结界的阴阳师们都开始运用土灵术来消灭鬼。 方才还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鬼数量开始减少,阴阳师们也算是能够看到胜利的曙光。然而辛德井十三明白,战斗达到了这样的级别,质量才是决胜的关键,在这里的阴阳师们没有一个超越碓井贞光,这个从开始就在不断地用着弓道攻击着结界的巫女。 土御门玄明也深知这一点,尽管还在进行着指挥和主持结界的稳定,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天上的这个宛如流星一样的青年就是援军吗?他的力量真的达到了逆转战局的程度吗?来不及做更多的思考,辛德井十三开始准备新的符咒,攻势一旦停止,鬼就有死灰复燃的可能,这样辛苦积累的优势便功亏一篑。 巨大的咆哮声从鬼的大军中响起,一个身高堪比高楼的大鬼站了起来。他的是脑袋尽管被黑色的液体完全覆盖,还是能够看见牛角和牛的突出鼻子,不断喷出着黑色的气息。身体上则是两对健硕的手臂,算上它的双腿,一共六足,双腿上缠着宛如莲花盛开的黑色液体。 牛鬼啊……不对,这样的气息难道是六足尊明王?! 辛德井十三划着符咒的手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巨大的大鬼。 原本打算看看鬼会怎样攻击结界而一直袖手旁观的苏星极也不禁惊讶。在他的记忆中,六足尊明王应该是胎藏界持明院般若菩萨的左身,又称为大威德金刚,是无上密最高的本尊之一。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型才能造化出一尊明王?!但是这又与传说中的明王有着差别。六足尊明王应该是六面六头六手六足六武,身下六叶轮回莲,是为六根六识六境之表,一旦现世便代表着诸界之魔的魔性达到极致,会有他来降伏诸魔断绝魔障。 与其说明王,更加像是获得了一部分明王气息的……水牛? 大鬼再度咆哮,四只粗壮的手臂抓起身下的鬼,揉着四个巨大的黑色球体,轮流向着结界扔出。球体带着浓烈到了某种极致的气息,分别撞在结界上,化成四大片黑色的斑点。 这个攻击似乎对于结界没有一点的伤害,结界甚至连一点的摇动都看不到。不过随后而来的,则是更加可怖景象。黑色的斑点开始分裂,重新凝结,变成一片又一片的鬼,趴在结界上。 这些鬼似乎完全不惧怕阶级的排斥力,哪怕仅仅只是攻击了一下就被弹开,还是奋不顾身地攻击着。而那些被弹开的鬼则落在地面上,被大鬼接触重新揉成黑色球体,再度扔回去。 结界上黑色的斑点越来越多,结界下的光线也因为铺天盖地的鬼变得越来越昏暗。原本接触面积只有一条道路宽的鬼们现在却完全地展开到了结界上,无疑最大化地将它们人数的优势发挥出来。 辛德井十三开始划出新的符咒,大鬼的脚下地面陷下,看来是要如法炮制将其解决,却被它轻松地迈出一脚,踏出了泥沼般的地面。依靠人类施展土灵术,这个范围已经非常不简单,对于大鬼来说不值一提,轻松地将其破解。 苏星极似乎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 草薙天信的身形出现在远处,没几秒便来到苏星极后面。 “抱歉来晚了。” 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要向下俯冲加入战场,被苏星极从后面拉住衣领,呛得直咳嗽。 “你做什么啦,你不想加入战斗可以但是也不能阻挡我啊。” “不,你看那边。” 草薙天信顺着苏星极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个凛然站在废墟大楼顶部,扎着短马尾的巫女。巫女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看了过来。那并非人类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宛如纯黑的混沌将眼瞳完全地盖住一般。她的手中的和弓缓缓地抬起,搭上一只青白色的箭矢拉开弓弦,完全瞄准着草薙天信。 “我来解决下面的这堆鬼,你去将碓井贞光制服。” 草薙天信难以置信地回头,却被苏星极一把推了出去。在空中踉跄了几步,草薙天信还未来得及责备,就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杀意顺着脊背向上涌来,将他的手脚冻得冰冷。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与碓井贞光之间有什么样巨大的过节,让她能够灌注入如此巨大的杀意进入箭矢中,也来不及回忆了。草薙天信将手放在刀柄,进行瞬间的居合。 刀中带着强烈的刀气与箭矢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刀气似乎不敌箭矢的威力,支撑了不足一秒就被突破,直取他的眉心。 不得已,将刀拔出,双手握持,逆着箭矢的房间斩下,将青白的箭矢从中间一分为二。感觉到虎口在隐隐作痛,草薙天信在空中加速,手中的太刀只是简单地挥动,就将挡在他与碓井贞光之间的鬼全部斩为两段,而他也趁着这个机会冲了过去。 而苏星极,则转动起手中的长枪,投了出去。 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冰蓝色的轨迹,将结界上黑斑中心的鬼刺穿。冰从那名鬼的身上延伸出来,起初还是被黑色的液体全力覆盖,但是终究还是不敌苏星极的力量,被封入冰中。不仅如此,冰蔓延的速度并没有因为这个鬼的冰封而停止,迅速向着周围扩散,眨眼的时间就将全部的鬼冻结入深厚的冰层中。 被封入的黑色液体全力向外侵蚀着,苏星极不可能会坐视不理,六翼振动,便站在长枪的前方,握紧。强大的寒意从冰上扩散出来,就连离得比较远的阴阳师们也不禁颤抖。 辛德井十三难以置信地望着苏星极的身影。 而这个蓝发的青年接下来更加令辛德井十三惊讶甚至是恐惧:青年缓缓地推动硕大的冰层,将其推到了地面上。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更加巨大的冰从地面凝结而出,在宽阔的道路中间制造出了一座远高于附近任何一栋建筑的冰山。 封在其中的鬼,其由于人心之脓所创造的身体,也在如此体量的物质面前显得蚍蜉撼树,开始蒸发不见。 仅凭一人就能造出可怕的事象,这究竟是如何的伟力。 蓝发的青年则屹立在冰山地巅峰,俯瞰着下方的大鬼。由于鬼的大军几乎都被苏星极以这样的方式一网打尽,大鬼的身边只有少量的鬼。攻守一瞬之间就被逆转,阴阳师们都有点无所适从地望着上方的青年,只有辛德井十三和土御门玄明都被如此的力量感到恐惧。 以如此的力量,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就能将所有的阴阳师们全部杀死在这里,这种生命被轻松地掌握的感觉换做是谁都不会觉得自在。 辛德井十三皱了皱眉头,土御门玄明则抬手,示意不是现在说的时候。 鬼们被苏星极如此的强大所镇住,有的鬼眼睛似乎不再通红,开始一步一步地后退。苏星极俯视着它们,好像在欣赏着它们怯懦的模样。 远处开始传来一阵阵薄暮的钟声,悠扬而悲伤,带着沉痛的沉醉意义,鬼的咆哮声也随着钟声的响起而变得微弱,化为一滩又一滩黑色的液体,汇入大鬼的身上。 大鬼像是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一般,逆着钟声开始震天地咆哮。它的两对手的中间再度长出一对手,下半生硬生生长出二对足,只有他的牛头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样的姿态,更加地接近六足尊明王,苏星极也终于再度将长枪召唤出来握在手中。 他有一种预感,那并非牛头大鬼的最终的形态,恐怕要是让事态再度发展下去,大鬼真的要化身成为大威德金刚,六足尊明王。 六只手都握着巨大的长剑,挥动,仅仅一刀就将冰山拦腰斩断。冰山塌下,后方的阴阳师们也终于能够看到大鬼的形态,辛德井十三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恐怕……” “是啊,这次灾难的强度远超我们的预估,我可能需要回去向寮头进行新的报告。”土御门玄明点了点头。 第八十六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八 尽管看上去身躯巨大,大鬼的动作一点都不沉重,六把大剑挥动着,将他面前的一切全部斩开。苏星极的六翼不断地振动,在剑与剑之间的缝隙灵活自如的穿行,完全没有一点攻击的打算。 六足重重地踩踏在已经破碎不堪的路面,裂纹像是蜘蛛网一样扩散到阴阳师的阵地上,塌陷下去。那只是大鬼在行动时产生的余波,却能够造成如此的破坏,不难想象它以阵地为目标的时候会造成如此的惨象。 胜负似乎又压在了苏星极与草薙天信的战斗结果上,如果他们失败,以碓井贞光和大鬼的能力,突破结界轻而易举。 辛德井十三和一众阴阳师们想要施术进行支援,却被土御门玄明挡了下来。并非冷血旁观,而是以他们的力量,施术反而会干扰到苏星极的行为,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大鬼咆哮着,又是一剑重重地劈在冰山上,将其从中间劈开。剑尖落在地面上,震起强烈的震荡,原本就已经破碎不堪的路面在震动的影响下开始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又一个坑洼的痕迹。 另一只手再度挥下,劈开剩余的冰山部分,更大的冲击波随着剑尖向外传递,就连周围经过严苛抗震设计的房屋也开始出现或多或少的裂纹。一副地动山摇的图景在眼前展开,辛德井十三也终于能够把握到些许的,所谓记载上能令天动地崩的神到底有怎样的威能。 大鬼的咆哮不绝于耳,然而他的目标却每次都以及其惊险的方式回避大鬼的攻击,好似在嘲讽它的能力不足。如此的轻蔑令大鬼更加的愤怒,一对牛眼完全地染红,攻击速度越来越快。 震荡波不断地他们交战的地方为中心向外传递着,结界也不断地摇动着。已经有不少的阴阳师面临枯竭的程度,用不了多久结界的强度就会大打折扣,能不能防御下都会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土御门玄明不断指挥着阴阳师们进行稳固,同时自己也来到结界的根部,开始对结界进行固定。这么做可以让结界的消耗稍微降低一些,延长最大展开的时间。辛德井十三则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召唤出了一个类似豹子一样式神。 式神磨蹭了一下辛德井十三的手,奔跑到达结界的外部,盯着强大的震荡波将一块冰山上的冰叼了回来。 “你发现了什么吗?” 辛德井十三没有直接回答土御门玄明,抬头望着在大鬼身边穿梭的冰蓝轨迹。 远处再度传来一声一声的钟声,这次的钟声充斥着死寂的气息,好似从地狱的深处发出一般,尽管阴阳师们都无法听见,还是感到一股透彻的寒冷。 大鬼听到钟声,放下其中两只手的长剑,手掌合拢,手指开始飞快地结印。如此的手势先是结出了大威德根本印,随后快速地转动,结出大威德心印,手指之间交错宛如三叉戟一般。 苏星极原本高度飞行的身影在空中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事物所钉在在原地,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停滞于半空。 大鬼毫不怜悯,剩下的四把大剑交叉,当场就将青年这微小的身影剪成了两段。辛德井十三大惊失色,完全不敢相信苏星极会就如此简单地败亡。 两段身体没有随着重力下落,而是逐渐地飘散,化成了无数的冰晶片。而他本人,现在就在大鬼的后方,骑着一匹八足的骏马。用力夹马腹,斯莱布尼尔凌空高速地奔跑,狠狠地撞在大鬼的后脊椎。 大鬼硕大的身形宛如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身影所覆盖的地方降下一片像是黑夜的阴影,在地面重重地摔出去,连续翻滚好几圈方才被长剑停下。被大鬼击飞所波及的建筑则没有那么的幸运了,地面被撞出一道宽阔的凹陷,大鬼身躯所撞过的楼房在顷刻之间化为尘埃。 苏星极则远眺着大鬼,投出手中的长枪。 见到冰蓝的长枪袭来,大鬼手中再度结印,这次是大威德中心印,周围已然被夷为平地的建筑随着它的结印完成再度立起,形成一片钢铁森林的屏障。 如此简陋的防御,自然无法阻挡必中的流星之枪,连续给建筑开了无数的洞,将大鬼完全地贯穿,下一秒的时间,大鬼连着周围的城市建筑,都被封入厚重的白霜中。 人心之脓沸腾起来,全力向外腐蚀着,而它所构成的大鬼,脊椎却早已断成了数节,连站起来都非常地困难。 以构成大鬼的人心之脓的数量,苏星极冰的质量远远没有达到发生不平衡的程度。既然这点数量级的冰无法将人心之脓中和,那,整个星球的质量呢? 苏星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白霜中的大鬼上方,胯下的斯莱布尼尔鼻子不断地向外喷着火焰,脚暴躁地划动着,蓄势待发。青年一拉缰绳,八足的骏马抬起前腿扬天嘶吼,向着白霜发起了冲锋。 撞击在白霜的表面发生,大鬼还未来记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覆盖在它的身上的白霜就被冲击产生的巨大热量所蒸发,它的本体也被蒸汽中冲出的苏星极所狠狠地撞在地面上,身体六手六足被冲击力所覆盖,平铺于地面上。苏星极的速度丝毫不减,将其完全地压入地底。 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向外扩散,周围的空无一人的楼房毫无悬念地被摧毁,阻拦在结界前方的冰山转眼之间就被蒸发殆尽,打在结界上。结界没有能够支撑到一秒的时间便被突破,无数的阴阳师因为逆流口吐鲜血倒下,就连土御门玄明脸色也是一阵的苍白。 万幸的是结界虽然没有支撑多久,还是做到了抵消冲击力的程度,结界后的千代田区只是崩毁了部分,总体上来说并无大恙。 如果从上方来看,废墟的城区就像是被陨石撞击过一样,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撞击坑。而撞击坑的中间,则是还在不断向下陷着的大鬼,明明苏星极已经不再施加冲击力,悬浮在大坑的上方向下俯瞰着,大鬼还是因为巨大的惯性下沉着。与地面进行了如此面积的接触,就算是构成了大鬼的人心之脓体量,也无法比肩一颗星球,开始蒸发。 大鬼咆哮着,不甘着,最终还是化为了虚无。 苏星极一挥手,大坑中间缓缓升起一颗纯黑色的神格,将其握在手中,轻轻一捏,便化为了粉末,随着微风不断地飘散着。 “……” 尽管早就知道这种级别的战斗实力差距就是秒杀的程度,但是没想到这个青年能够眼睛都不眨的一下就将鬼核捏成粉末,早已超越了所有阴阳师的理解极限,只能呆滞地望着苏星极在高空中的身影。 不难想象要是没有黑色液体的保护,这一只大鬼甚至无法支撑如此之久。 从废墟之中缓缓爬起,辛德井十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要将心中的讶异全部吐出一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个人有着如此的力量? 望了一眼豹子口中叼着的冰块,一挥手冰块就被阴阳术产生的火焰化为了水。之前的他还想要从这块冰中管窥苏星极的力量,现在完全没有如此的想法。这么强大的力量,哪怕只是管窥也无法探明吧,反而会让自己的心境全无,不如不看。 将斯莱布尼尔收起,苏星极缓缓地下落到一栋还有完整框架的建筑顶端,望着不远处正在交战的两个身影。 他们之间似乎被某种结界所覆盖起来,就算是刚才的爆炸也没有影响到交锋。 土御门玄明意识到结界被破坏,急忙联络结界的其他部分阴阳师。展开在千代田区的结界是一块完全地整体,,用于从各个地方防御鬼的进攻。现在在这里的结界已经被破坏,很大的可能其他地方的结界也被破坏了,或者陷入极大的不稳定中。 辛德井十三开始代替土御门指挥阴阳师们运送伤员,剩下的力量重新开始构建结界。 听了其他地区的报告,土御门玄明还未恢复过来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凝重。 “如何?” “很不妙,其他地区因为被抽调了人手,大部分地区的结界已经被破坏,有不少数量的鬼进入到城区,现在高天原的人正在全力肃清,我们必须要迅速将结界重新构建起来。” 如此之大的结界范围自然不是以无数阴阳师来启动的,实际上这个结界是由数量众多小结界为基石,凝聚而成的大型结界,结界边缘的阴阳师们的作用只是用于紧急应对大型结界部分的强度和维护,还有其他的人手在看着基石部分。 而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由于这次战斗,可以进行结界操作的阴阳师人手已经出现了不足,从中央区再调动阴阳师也不是即时的,这对于争分夺秒的现状来说毫无疑问。哪怕只是晚上一分钟,在千代田区肆虐的鬼数量就有超出控制的可能,最坏的情况恐怕要退守皇居才行。 土御门眉头深深地皱起,辛德井十三也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更加大声地催促着阴阳师们的行动,希望能够从时间中抢下仅有的优势。 正当土御门玄明一筹莫展之际,手中的通讯用手机再度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未知的频道数字,土御门玄明将信将疑地接通通讯。 “玄明啊,不必担心。” 里面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阴阳寮的寮头。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只懂得叫他一声“寮头”,姓甚名谁出身何处都是未知数,一路靠着自己出色的实力获得了神代天皇的认可,摸爬滚打坐到寮头的位置上,却没有任何的事迹用于传颂,可谓是迷一样的人。 现在寮头给他发来通讯并告诉他不必担心,难道是有什么后手对策吗? “正如你想的那样.不久前天照和我联络上,要求我派出更多的阴阳师去支援千代田区,没想到正好遇上了你们的窘境。如果没有任何问题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达了各个基石开始对结界进行修复了吧。” 土御门玄明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要感谢,就感谢高天原,在这种时刻竟然会摒弃前嫌,天照还真的是大度。” 寮头就这样切断了通讯,只留下土御门玄明还呆立在原地尝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八十七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九 碓井贞光是一名巫女,至少在以前是这样的。她日复一日地在明治神官身边工作着,服侍着神明,没有人能想到如此温柔的巫女会成为人类世界的破坏者,率领着鬼的大军对人类的文明进行无情的践踏,自己则保持着冷漠的神情俯视,宛如理所当然一般。 但是她现在与草薙天信战斗又是不争的事实,一切都导向了无可争辩的环节,就连须佐之男也认为此时她的行为的思想已经无法进行沟通,只有将其抹杀方才可以解除围困之局。 草薙天信虽然被苏星极评价为烂好人,却并非不明黑白的圣母,对于站到对立面的事物不会给予同情,然而苏星极的说法再度让他感到难堪。这个蓝发的青年,竟然要草薙天信“制服”碓井贞光,而不是杀死! 经过这么短的时间交流与合作,尽管对于苏星极还有诸多的疑问,草薙天信能够确定的是这个青年绝非慈悲为怀者,是会对于不合他的事物斥诸死亡的暴徒,同时又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双面的怪物。 难道说这个家伙有什么其他的考虑?那为何他不亲自出手?以他与八岐大蛇游刃有余的战斗的实力来看,制服碓井贞光应该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 用弓背接下草薙天信的刀鞘,碓井贞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势跳到了草薙天信的身后。和弓的弓弦拉动,草薙天信才刚刚转身,一只青白的箭矢便离弓而去。 这样的拉弓速度拉弓强度,能够承受下的绝非一般的和弓,然而草薙天信没有从其中感到任何的异样。挥动一只收于刀鞘中的太刀,用刀鞘的背面偏开箭矢,直冲巫女而来。 碓井贞光丝毫不见慌乱,甚至直接蹲下身,横握和弓,将其拉开,射出,又搭出一根箭矢,再度射出。这样的拉弓方式和拉弓间隙又更加像是地中海射法,完全是为了加快战斗时的拉弓速度的一种改变,不愧是注重实战的日置流弓道。 草薙天信在心中感叹之余,不断地转动着手中的太刀,精确地偏斜开射来的箭矢。欺近,左手刀鞘右手刀柄,吐纳,鲤口之切,拔击,斩下,机械而又完美地进行居合。 碓井贞光面对草薙天信这带着强烈暴风的一击,连一丝的头发都尚未吹动,从草薙天信的刀刃死角掠过,同时一直握在手中的箭矢头在这个动作的同时,给草薙天信的腰间划出一道血痕。 他不为所动,完成一刀斩下以后,尽管没有击中任何的事物,还是进行血振,纳刀。 巫女的动作是如此的高速而灵活,完全无法想象她的手中握持着的和弓是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拉满的大弓,似乎完全没有对她的行动产生丝毫的拖累。 尚未能够伤到巫女就让巫女占了一箭的便宜,吸了一口气,身形陡然间移动,瞬间就出现在落地尚未站稳的巫女身边,左手单手挥动刀鞘,仅仅是一击就将巫女击飞。 碓井贞光似乎还没来得及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草薙天信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飞行轨迹的后方,挥动刀鞘,硬生生地将她的飞行轨迹改变。这样的动作不断的反复着,巫女的身体像是乒乓球一样被草薙天信不断地左右击飞,不受控制地旋转着。 终于,草薙天信的无数残影消失,凝聚在巫女的正上方,手再度握在太刀上,居合再开。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巫女早已恢复过来,面对着草薙天信,和弓的弓弦早已拉满,青白的箭矢带着短促的破空声,击中了来不及改变姿态的草薙天信。他的身形被箭矢拖动着,直直地飞出去,钉在墙壁上。 血顺着箭矢的箭羽汩汩地流下,无法止去,随着重力甚至形成一道小小的血流。而被箭矢钉在墙上的草薙天信,也像是失去了意思一般,四肢无力地垂下,只有太刀一直缠绕在手上,没有摔落在地面上。 在地面上站稳,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损和脏污,巫女面色冷漠,拉开弓弦,瞄准着草薙天信身上的箭矢,准备做出最后的一击。 “真的是痛啊。” 草薙天信忽然间复活,拔出箭矢,从墙壁上跳下来。碓井贞光见状,将弓弦直接拉满,射出一只带着强大音爆声的箭矢。 “好歹让我把话说完。”挥动手中的染着他的血液的箭矢,草薙天信轻松地就将箭矢偏斜。被偏斜的箭矢击中身边的墙壁,产生巨大的爆炸,将墙壁化为了一片废墟。 射出那一箭之后,碓井贞光只是将手搭在弓弦上,似乎给予了草薙天信说话的时间,不过仔细一看就能知道,她的身后的箭矢已经耗尽了,就算是想要继续对草薙天信射击也已经做不到。 “这是最后一支箭矢了吧?看来你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啊。” 草薙天信将箭矢在手中转了一圈,随手一扔,将其扔到了碓井贞光的面前。他的胸口还在向外留着血液,明明看起来心脏已经被箭矢贯穿了,但是除了血流不止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现。 “很不可思议吧?那一箭就算是谁来了都不一定能够像我这样若无其事地接住吧?但是很遗憾的是,我的心脏远没有这么脆弱啊。” 碓井贞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活蹦乱跳的青年竟然不具备如此重要的器官。不过草薙天信似乎并不打算说出更多,手已经放在刀柄上。 “最后一回合了,给我展现一下你的决心吧。” 碓井贞光的脸上再度恢复了冷漠,捡起地上被血染得通红的箭矢。 以此作为信号,草薙天信将手中的太刀转了一圈,握持在腰间,直冲而来。手握持调整,吐纳,鲤口之切,重复着居合的动作,好似他只会一刀的居合一般,正常战斗没有展现出其他的刀术技巧。 巫女身形转动,红白的巫女服虽然有些脏污,白衣挥动的身影还是宛如一幅美丽的艺术品般,甚至看不清巨大和弓的轨迹。草薙天信眯起眼,他的思想和精神早已锁定了碓井贞光,能够确定她并没有离开原地。 拔刀,斩下,手腕却没有传回来斩到实体的预感,才发现自己所斩下的只是巫女的白衣,而她的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草薙天信的背后,弓弦早已拉满,松开,青白中带着一点的血红的箭矢,无声息地飞向草薙天信。 并非无声息,而是箭矢的划破空气声音频率是实在是太高,远远超出了耳朵的听力范围,听不见一点声响。 刀没有血振,像是早就知道箭矢会出现在后面一般,回身,刀刃与箭尖碰撞,强大的暴风扩散开来,把草薙天信的衣物吹得鼓起,房顶的地面甚至因为这样的撞击出现一个凹陷,裂纹像是蜘蛛网一样以碰撞中心为中心扩散开。 如此狂暴的碰撞,最终以箭矢被斩切正两半告终,草薙天信的虎口因为如此的硬碰硬也流出了鲜血。 将自己的血珠振去,草薙天信缓缓地纳刀入鞘。 胜负以分,碓井贞光意识到这一点,放下手中的和弓,跪坐在地面上。这样的姿势就是电视上武士经常做出的动作一样,任由胜利者处置的状态,看来是完全地认输了。 草薙天信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以他的手的伤势远比看起来的严重,连握住十拳剑的刀柄都是勉强的一件事,如果碓井贞光还要继续顽强抵抗,胜负会如何还是未知数。早知道就不耍帅硬接这一箭了,他甚至生出了些许的后悔。 不过现在碓井贞光认输了,也无需计较更多了。 他迈步走向跪坐于地面的巫女,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一阵恐怖的寒意涌上,直觉性地回头,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碓井贞光发出轻微的尖叫声,草薙天信又将头转了回去。 一名蓝发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巫女的前方,手中握着一把黑色泛着些许晶体特有色彩的匕首,匕首的刃部,已经深深地插入她的胸膛中。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胸口,完全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碓井贞光痛苦地抓着青年的手,想要将匕首从身体里拔出。 然而这样挣扎是徒劳的,她的手在接触到青年的瞬间,化为冰霜,不受她控制地垂下,只能绝望地看着青年刺入她的胸口的匕首。 “你做什么!” 草薙天信愤怒地冲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在半路就无法动弹,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凝结上一层白霜,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 “你在做什么!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咆哮着,左手不断挥舞着太刀,敲下脚下的冰霜,却是越敲越多,没有尽头的模样。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去尝试自己去解除那些冰。” 苏星极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地说道。 匕首的伤口处一滴血都没有流出,但是碓井贞光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眼神也开始涣散,明显就是失血过多的神情。 “解释!我需要一个解释!” 苏星极却一言不发,俯视着逐渐失去意识的碓井贞光,轻轻一推,巫女便倒在地上。拔出已经是深黑的匕首,折叠,收在小腿。这个时候,他才将冰所有冰霜解除。 草薙天信伸手想要抓住这个自以为是的蓝发青年,手却在半空中被厚重的冰霜所包裹。明明什么神之力和动作都没有感觉到,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被白霜包裹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这是最后一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接触我。” 冰冷的声音,随着声音白霜也随之消失。 “解释呢。” 没有直接回答,苏星极缓缓地蹲下,手中用冰霜做出一片锋利的刀片,将右手手心划开。青红色的血流下,苏星极掰开面色惨白昏迷过去的巫女的嘴,将血流了下去。 不知道他到底给予了这个巫女多少的血液,巫女的脸色从惨白却神奇的转为红润,微弱的呼吸声也变得平缓而清晰,胸口被匕首刺入的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愈合,只留下肌襦袢上的小口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草薙天信交替地看着苏星极和碓井贞光,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 “带她走吧,路上我再和你解释。” 蓝发的青年从楼房上跳了下去。 草薙天信摇摇头,背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碓井贞光也随之跳下。 第八十八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十 “等一下,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人心之脓’。” 草薙天信用力地甩了甩昏沉沉的头脑,出言打算了苏星极可谓天书的说法。走在前方的蓝发青年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草薙天信,虽然他的脸上没有表示出来,还是能够明显地从这个动作中读出了“这不是常识吗”的讶异。 “不要用你那可谓奇怪的常识范围去衡量别人啦。” 草薙天信有些尴尬地反驳道。 似乎是声音太大了点,背在背后的碓井贞光发出轻微的含糊声,吓得草薙天信闭上了嘴,大气不敢出。 “在神的定义看来,‘人心’‘人之想’‘人类’是一种什么样的事物?”苏星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过来直接问草薙天信。却还没等草薙天信组织出语言,继续开口道: “是‘愚昧’‘欲望’‘傲慢’‘扭曲’‘自我’,一种类似《圣经》中提出的七宗罪的总结。如果你要说人类也有许多可爱之处和长处,很可惜如果不是强行要你去思考,你会去思考一只臭虫有着什么样的优点吗?恐怕一眼看上去只有缺点吧,对于疯狂的神来说,让他们诞生的这个世界就是疯狂的源泉,将其毁灭才会是最终的结果。这样疯狂的事物,对于人自然不会有正直健康积极的印象。” 不知道为何苏星极回答的是神,而不是所说的“人心之脓”。草薙天信皱了皱眉头,并不是因为苏星极的答非所问,而是苏星极的说法让他感到一种奇妙的熟悉和平静感。 “‘人心之脓’就是神将自己对于人的理解提炼出来的产物,一种完全的扭曲产物。创造者将这些扭曲事物视为自身神性的影响,认为将其排除而出便可以臻至完全,化身为真神,将如此的方法普及就可以让全人类能够变得完美而无缺。” 相似的理念,让草薙天信想起一个世界性神灾的中心人物。 “没错,创造出‘人心之脓’这样扭曲精神事物的就是耶和华,真神之子,这就是他在疯狂后的‘拯救全人类’的方法。事实上,如果不是在这里看到如此的‘人心之脓’,我还以为这样的方法也就止步‘所罗门王’了。 “而人心之脓的危害,因为是神所诞生提炼的事物,其中的疯狂远超一般人能够承受的程度,普通的人可能会因为一瞬间接触如此之巨大的疯狂而自我毁灭,然而其中某些有着‘潜质’的人,就会在如此影响下,化身为没有魂之境的神。” 苏星极脚步停了下来,回身,望着草薙天信背后的碓井贞光。 “而她会变成那样,也是因为如此。” 草薙天信回头望了一眼碓井贞光,后者眉头紧闭,似乎在经历着一场噩梦。多亏她似乎并没有对周围的意思,草薙天信才敢这么背她。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继续跟在苏星极的后面。 “这种精神的事物无法与物质的现实世界过多接触,一旦其中的数量和现实世界不平衡,就会发生侵蚀现象,不是现实物质被其吞噬就是其现实物质将其吞噬。而那把被神格化的匕首,因为有着神的力量,身为同源不仅不会侵蚀,还会把它们全部吸引。” “也就是说你用匕首捅她的方法,将她体内的‘人心之脓’全部取出了?” “实际上,只是降低到其会被身体的物质侵蚀的程度。而卜部季武,就是其中的反例。” “他……已经被‘人心之脓’完全侵蚀了吗……” 黑发的青年的眼睛垂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苏星极自然没有闲到思考他现在会作何感想,走在前方。 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阴阳师们的驻扎地,新的结界已经升起,土御门玄明正在其中不断地巡视指挥,充斥着公务员的气息。政府机关毕竟是政府机关,官僚气息不论是什么时代都是那么的浓重。 “很聪明,这也是为何他甚至达到了可以用‘人心之脓’自由地创造形体的程度,因为他自己就是人心之脓。” “没有拯救他的办法了吗……” 苏星极的脚步戛然而止。 “拯救吗……以在上的姿态来进行与自身不合者的怜悯,粉饰多么美好的暴力行为。” “呃……” 草薙天信被苏星极的这句话噎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尽管对于这个蓝发的家伙价值观异于常人有所准备,还是被如此可怖的发言所惊讶道,无法进行评论。而说出这句话的家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语有多么的不合,理所当然地走着。 “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精神最近一直都有一点不稳定,有机会我可能要看看医生。” “我觉得你现在就要去看医生。” “首先要请得到这样的医生才行,酒吞童子既然己经走了,一般的医生怕不是要被我的‘歪理’说的哑口无言。” “不用医生,我现在就是哑口无言。” “你哑口无言正常,要是你能就那一句话和我说的有来有回,我估计现在你已经差不多是一尊冰雕了。” “不过你那样的行为就算是谁看到了都会感到惊讶吧,一句话不说就拿匕首捅入女性的胸口,还用冰把别人挣扎和劝阻的行为阻拦。” “放心,平得和搓衣板一样谁会在意。” 呃,搓,搓衣板?草薙天信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苏星极所指为何。 感觉到肩膀被狠狠地掐着,身后也传来及其锋利的视线,草薙天信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怎么会有这么恰好的事情,苏星极一提到不好的地方碓井贞光便醒了,草薙天信完全不敢相信。 “终于愿意醒了,‘风神’。” “抱歉我这就把你放下来。” 草薙天信道歉道,将碓井贞光一点点地放下。巫女的平衡似乎尚未完全地恢复,站在废墟上不是非常地稳定。尽管如此她的脸上还是充斥着想要将苏星极生吞活剥的神情,与之前的冷漠判若两人。眼睛中充斥着愤怒,也有了人类特有的光泽,草薙天信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苏星极的行为非常的激进,但是结果却是好的,他也稍微能够放心一点。 “你你你非礼我就算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我要杀了你然后自杀!” 碓井贞光冲向苏星极,然而他打了一个响指,脚步被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碓井贞光全力想要将腿从冰霜中脱离,如此的动作反而导致冰霜不断地向上延伸,很快地就没过她的小腿。 “谁杀谁还不一定。”苏星极慢慢地走过,用食指将她的下巴抬起,表情就如同电视剧里常见的那些色鬼小反派头子。草薙天信摇摇头,没有阻止苏星极。好不容易能够从“人心之脓”的疯狂中解脱出来,不论是什么样的手法,只要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就这点上,草薙天信认为苏星极没有资格说他是烂好人。 “放开我!”挥开苏星极的手,黑色眼睛圆瞪,仿佛要将苏星极生吞了一样。青年一副很痛的样子,不断地摩擦着手,动作夸张。 冰霜碎裂开,碓井贞光不受控制地倾倒,被草薙天信拉回。 “谢,谢谢。”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星极的身影已经在阴阳师阵地里面,面对着土御门玄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对碓井贞光指指点点。 “可恶!” 碓井贞光跺了跺脚,伸手想要去摸和弓,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你是说弓的话,在我这里。” 苏星极神出鬼没,再度站在巫女面前,手中也多出一把比他还要高出不少的和弓。 “拿过来!” 意外的,苏星极没有再刁难她,而是干脆地将弓还给巫女。巫女一接过和弓便挥舞起和弓,对苏星极展开攻击,却被他灵活地回避,不断地扑空。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苏星极似乎有些厌烦,伸手将和弓抓住,将弓的轨迹硬生生停下。碓井贞光挣扎着,怎么也没有办法将和弓从他的手中抽离。 “好了,我想你应该玩够了。” 苏星极的眼睛直视着碓井贞光,巫女看到苏星极的眼睛顿时停止了挣扎,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连和弓都没有抽回来。 “……怪物。” 巫女憋了好久,才说出这样的话。草薙天信意识不妙,却已经来不及阻拦。没想到苏星极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称他为怪物。 “你说得没错,我想我应该给你一点奖励才对。” 一挥手,将和弓还给碓井贞光。尽管还是不满,碓井贞光也明白自己说了怎么样不妥的话语,稍微有了一些歉意。 “贞光,你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先回明治休息一下吧。” 草薙天信提议道,苏星极不可置否。看起来巫女似乎又很多话语想要说出的模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草薙天信的提议。 阴阳师们的身影出现在远处,辛德井十三带领着一批阴阳师急奔过来,站定在他们面前。 “我是辛德井十三,身居小允,此片驻扎地而指挥之一。”向草薙天信和苏星极行礼,挥挥手,示意身后的阴阳师们靠近一点。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由我们护送她。” “不行。”苏星极当机立断地回应道。 身后的阴阳师一阵骚动,被辛德井十三压下,向前走了一步。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任阴阳寮,但是作为神道的同僚,我的们的副寮头有点事情想向明治的巫女的请教。”鞠了一躬。 碓井贞光指了指自己,脸上写满了疑惑,看来连本人,都不知道阴阳寮的副寮头找她有何贵干。苏星极大概猜到了,便是离开明治神宫的这段时间她到底掌握了什么吧,鉴于阴阳寮与高天原的关系,会想要先于一步获得情报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似乎找错人了。 现在的草薙天信和苏星极怎么会轻易放过手中的线索,这对于了解酒吞童子甚至是伊邪那美的动向可谓是重要的情报,不容许一分钟的延缓。现在鬼的攻势不断加强的前提下,将碓井贞光交于官僚浓厚的阴阳寮,只会延误时机。 不过选择权全部决定在碓井贞光的手上,苏星极也只是发表他个人的看法,一切都要看碓井贞光的选择。似乎都明白这一点,所有人将视线投向了巫女。 巫女明白自身所处的位置,向辛德井十三鞠了一躬:“辛德井小允,实在是抱歉,我有一些事情不得不向高天原说明。”却望了一眼苏星极,不知道到底为何。 “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们尊重,走吧。”辛德井十三点点头,向苏星极鞠躬,“还是非常感谢您,将碓井贞光救回来,如果有什么事情,还请尽管吩咐,我们阴阳寮会尽我们所能达成。” 苏星极挥挥手,示意自己明白了。辛德井十三最后望了一眼碓井贞光,带着阴阳师们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十一 阳子急速后退,手拍打地面。一股奇妙的力量顺着她的手向下传开,扩散到整个庭院,顿时庭院中的石头凭空飞起,悬浮在半空。如此简陋的阻拦无法拦截下龙潇雨,镰刀挥动,便将石头全部斩成了碎片。 那反而正中阳子的下怀,纤细的手指挥动,碎成碎块的石头宛如落雨一样冲像龙潇雨,却被她的镰刀轻挥,产生一阵强烈的暴风将其化解。而人影也来到阳子的面前,亮黑色的镰刀横扫,无疑是要将她当场腰斩。阳子极限的动作躲过镰刀的刀刃,同时再度操控起被吹散的碎石,从背后向龙潇雨袭来。 原本想要进行追击的龙潇雨不得已将镰刀回转,掀起暴风再度吹散。不过这一次,碎石不像之前散乱地散开,而是成为序列和队形的分离,好像操纵者早就知道了龙潇雨会如此。 顿时,龙潇雨的四面八方都悬浮着碎石,交替着向她冲来。尽管看起来深陷重围,龙家的千金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灵巧地回避碎石的攻击,同时手中的镰刀刀柄不断地在地面划动,不知道在划着什么。 最后一笔完成,阳子操纵的碎石顿时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纷纷落下。而龙潇雨的身影,便从碎石落下扬起的尘埃中冲出,手负着镰刀,无疑是一次极快的突袭。 再招手,庭院的树叶瞬间从树枝上脱落,遮挡在阳子的面前。龙潇雨不为所动,镰刀柄挥动,轻松地划开一个洞口,却没有从后面看到草薙阳子的身影。 身后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然而已经来不及格挡,她的背后被如同利刃一般的叶片划伤,留下一道一道的浅浅的伤痕。快速地后退,转身,调整身形,面对着不远处立于光秃树木下的阳子。 深吸一口气,镰刀刀刃插在地面上,反手挑起。一道由风所组成的利刃带着厉啸冲过来,与此一同冲来的还有负着镰刀的龙潇雨。阳子回避开风刃,同时脚步向侧面迈出,身体侧倾,亮黑的镰刀刀面从她的发缕掠过,利刃一样的风切下一丝丝的青丝。 手中自然没有闲着,轻轻前推,龙潇雨便以一个反常的姿态,缓缓地被推开。她的动作保持着如同之前,身体浮在空中不断地远离阳子。等到她翻手追击的时候,阳子的距离早已拉开。 挥了挥手,四周的叶片好似无数地箭矢,从龙潇雨的四面八方袭来,充斥着她的身边的每个方位。不得已,龙潇雨只能张开蔽日的鸦翼,轻轻振动,将叶片以狂风全部吹散。 还没等阳子重整态势,龙潇雨的鸦翼落下一片一片的羽毛,以一种诡异的轨迹来到了阳子的四周,锋利的羽根遥指着阳子,攻击。阳子只是轻微地移动身形,便完美地回避了所有羽毛的攻击,手指则微微的移动,一片利刃的叶子轻轻地划过龙潇雨的手背。 一丝血迹渗出,龙潇雨的注意力被分散,羽毛的攻势也远不及方才,给予了阳子反击的机会。手心握紧,龙潇雨脚下的叶片快速凌乱地飞舞,一片片是利刃也是龙卷,在她的脚下掀起。 龙潇雨转动手中的镰刀,再度负在身后,转身,鸦翼带起一阵狂风,将叶片的轨迹全然扰乱,正当她想要利用镰刀给予叶片“死之宣告”来阻止草薙阳子继续操控叶片,却在视线的一角中看到了,阳子的食指上环绕着八颗阴阳鱼般的勾玉,快速地旋转,发出强大的能量。 正如龙潇雨所担心的那样,一道八色混杂的光束从她的手指脱出,直冲龙潇雨而来。其中蕴含的能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龙潇雨能够确信正面接下非死即残,但是她的身形被叶片所干扰,无法过大的移动,看来是要做好重伤的准备硬吃阳子的一击了—— 一道冰蓝的轨迹从远处接近,轻松地就将光束化解,不仅如此,轨迹在空中拐弯,直冲阳子的眉心。周围的叶片随着冰蓝轨迹的出现凝结起一层白霜,无力地下落。 面对如此的一击,阳子却没有挣扎,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放弃了抵抗。冰蓝的轨迹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刻的沟壑,带着难以形容的威压直冲而来。 毫无疑问这是苏星极的武器,必中的流星之枪。 就在龙潇雨以为阳子的眉心会被昆古尼尔贯穿的时候,冰蓝的轨迹硬生生停止在草薙阳子的眉心前,冰封的枪头还残留些许的暴风,吹得她的长发四散飘动,振袖也因此产生鼓风的声响。 下一个瞬间,冰蓝的长枪凭空消失,阳子的眉心也随之留下一滴血珠。 冰结六翼的青年缓缓地从空中落下,挡在龙潇雨身前。早已明白苏星极会如此,阳子话语中带着一丝的苦涩: “您果然还是如此的选择。” 苏星极一甩手,长枪和冰结的六翼消失,面对着草薙阳子:“当未来被我们所看到的时候,那便是必然的。” 阳子说不出话语,只能接过苏星极递来的纸巾,轻轻擦去眉心的血珠,向苏星极行了一礼:“看到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回来,我的心便能够放下。” 青年却对此充耳不闻,检查着龙潇雨身上的伤口。 你怎么会和她打起来了。还不是因为你。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能和她打啊,先不论你根本打不过她,就算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也只能就此返回。可是我怎么可能坐视她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欸你有的时候总是想得那么多。 望着两人的对话,阳子脸上稍微浮现起一点点的悲伤,又随后隐去。 如此表情被他的弟弟清晰地看见,想要降下来安慰姐姐,却被身后的碓井贞光所拉住,示意这不是他下去的时候。 阳子姐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就算是面对如此,也不肯放弃他呢。 叹了一口气,草薙天信没有继续尝试下降,而是立在空中俯瞰着。 “那么就这样了。” 苏星极替龙潇雨扎好身上的伤口。明明口袋那么小,居然还能拿出一卷绷带,着实令龙潇雨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草薙天信明白,苏星极半道特意询问草薙天信那里还有营业着的药局,得到否定的答复以后甚至不惜折返回去找阴阳师要了一卷绷带,还记得辛德井十三一脸迷惑地将绷带递给他的表情。 估计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苏星极的请求来的如此之快,而且竟然只是一卷绷带。 “阳子,你的弟弟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说着指了指天上的草薙天信。意识到是时候了,草薙天信带着碓井贞光落在庭院正中。 “您想必就是神宫的巫女了,在神宫寄居了如此之久没有与您过多的打招呼实在是我的礼数不周。” 还没等碓井贞光开口,阳子便率先来到巫女的面前,行礼。 高天原的统领竟然会先于她一步行礼,还用着敬语,这让碓井贞光急忙走上去:“实在是我的不对,被敌人所操控,应该向您请求的宽恕的的人是我。” “您说笑了。”阳子抬起头,倾国的容颜直面着碓井贞光,就算是明治的巫女,也不禁为如此的面容而失神,慌乱地道歉着。 真是一幅奇妙的景象,两位女性相对着鞠躬。苏星极回头看了一眼龙潇雨,她却像是赌气一般地将头转向一边。 不知道是客套了多久,这样的画面才有所收敛。 “也就是说,您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想要先于阴阳寮向我们透露是吗,对于您的慷慨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阳子姐,不要再客套了。” 草薙天信算是看不下去了,从后面排排阳子的肩膀。 “如果想要问北城在哪里的的话,她现在就在明治山脚下晨练。”阳子的脸上带着笑意,平静宛如湖面的眼睛一瞬间就看穿了草薙天信现在所想的事物。草薙天信有些尴尬,只能后退了好几步,挠着头。 “不是啦,我的意思不是区别对待,而是说我有点疑问想要向这位提问。”转向苏星极。 “我想请问一下,您知道是什么将我操纵的吗?” 鞠了一躬。 苏星极轻微摇了摇头:“没有人操纵你,你只是遵从着自己的内心去行动而已。”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将城市踏平成为废墟,我完全不敢想象如此的场景。” “‘人心之脓’是一种引出内心的疯狂的媒介,苍蝇不叮无缝蛋,尽管你不想承认,事实就是如此。”还没等碓井贞光反驳,苏星极继续说道,“你自认为自己不会做出如此的行为,不过你的内心却不这么想,在你的思想深处,可能已经被封印了无数的岁月以至于你完全忘记了,一定在什么时候萌生过将城市,甚至是世界化为废墟的想法。” 苏星极只是面无表情的陈述着,碓井贞光的表情变得更加地复杂。而站在身后的阳子,却忍不住望向苏星极。 那他,也是如此吗…… “尽管你不想要承认,不想要想起,然而你的内心的疯狂并不会说谎,这也是为何我最后还是决定将你救回,而不是把你变成冰雕的原因之一。” “是……吗……” “人啊,总是要面对自身的疯狂的,我也是难得这么有闲心去敬告一个人类。”苏星极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不论那到底是正直的,堕落的,救世的,慈悲的,狂暴的,修罗的,那都是你自身的一部分。” 这样的话语让草薙天信的脑袋感到一阵的疼痛,不禁敲了敲太阳穴,却怎么也无法驱赶。一种微妙的记忆从脑海深处升起,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被唤醒。后退了半步,感觉到阳子就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宛如在安抚一名小孩一样。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随着轻柔的声音,草薙天信被拉回现实,呆滞地望着站在碓井贞光身后的阳子。草薙家的天照也回以眼神,似乎对于草薙家的须佐之男的行为感到疑惑。 第九十章 晨曦的噩梦,其之十二 明治神宫所在明治山,说是“山”,不如说是只有一些微小起伏的土坡,总体的高低差相差不过百米,而草薙家所在,就在这山中的巅峰,被一片完美的自然林环绕着。 草薙家自然是禁止游客参观的,离神宫的本体也有不小的距离,有层层叠叠的树林遮挡,完美地隔开了游客的喧闹,就算是旅游的旺季,游客的声音也宛如遥远缥缈。 不过在涩谷被围困的前提下,本来就不会有多少的游客,尤其是现在樱花尚未盛开的时节,人烟更加的稀少。沿着西参道一路向下走,周边的树木参天而成一片有一片的阴凉,沁人心脾的空气吸入肺中,只有这种时候草薙天信才能些许地忘却东京的窘境。 偶然间能够见到路过的几个神宫人员,向他们打招呼,草薙天信慢悠悠地在参道漫步着。如此的时候还在神宫中工作的人员,大多都类似于碓井贞光,有着强大的独自战斗能力和自保能力,在涩谷区外部被突破的前提下仍旧能够守卫神宫的安全。 涩谷区的方位是由高天原亲自接管的,在防护手段上比起阴阳师们结界防护,更加的高效和有力,在千代田区不断地告急的情况下,剩余的居民已经全部涌入涩谷区和中央区,可见这两个地区防御之稳固。 隐约还能看见叶片上晨间的露水,时间看来还未到太阳的光热全然发挥,想起来尽管发生了如此多的事件,母亲失踪为止还不过48个小时。这接近2天的时间内,鬼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地将东京外围突破并收缩包围到只剩3个区,如果不是支援的及时,恐怕现存的区域会更加的少。 然而防御的一方现在连目的,方式,已经敌人的底牌都全然不知,可以说是完全的劣势之中,希望苏星极带回来的碓井贞光能够给予反攻的曙光吧。 轻微地摇了摇头,停下了脚步。 树木层层叠叠郁郁葱葱,还能听见婉转的鸟啼虫鸣,具备如此之美的神宫,在东京也绝无第二,而事实上,明治神宫的森林也是现在为止东京中最大的一片自然林,生态壮美而心怡。 尽管远不及草薙家族悠久,神宫也有百年的历史了。在母亲的病情还没有重到无法活动的时候,就经常给他讲高天原的先辈在第二次神灾中,屹立在方才竣工的红杭之塔上,抗击“奥西里斯”之子,鹰之神“荷鲁斯”,神宫也在那个时候被烧毁了大半,地面也因为“荷鲁斯”的高温隆起成为今日的模样。 现在想起来,东京现在身处的危机,可能更胜当时接天的烈焰。 继续向下行走,离开西参道,沿着路一直前进,左手边神宫御苑。由明治天皇和昭宪皇太后共同种植的菖蒲还未达到最盛的时节,仍旧是一片的青绿。不过大部分的御苑部分都被茂盛的树林隔开,想要观看御苑恐怕要折返到御苑后门方才能够进入。 那与他的目的相悖,尽管有些许的动心,还是没有如此选择。 想必碓井贞光要说明的情报现在已经说完了吧,等到回去再慢慢地听他们的总结。 完全升起的太阳照过来,草薙天信不禁眯起眼睛,原地一跃,便坐到了一株大树的树枝之上。一只腿随意地垂下,似乎再等待着什么,随手摘下一片叶子,盖在脸上,一副悠闲的模样。 不知道等了多久,轻微的呼吸声从远处传入耳朵,草薙天信的耳朵不禁一动,呼气,将盖在脸上的叶子吹开。不远处的道路中央,一名女性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运动服,原本梳理得柔顺自然的长发现在完全地梳在脑后,扎起一束马尾。 脸色有了些许的红润,气息也急促了许多,看起来是跑了很久了。 北城雪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体力量却一点都不含糊,这从她能够以普通人的身体在鬼的大军中自如地穿梭就能看出来,能够让她的气息急促,恐怕已经绕着神宫跑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随着跑动细微地汗水随着马尾的晃动甩下,她本人毫不介意。而草薙天信也没有立即跳下去,静静地等待着北城雪跑过来。 以北城雪的感应能力,只要草薙天信不刻意暴露,是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有一个黑发的青年正在俯瞰着她的,事实也如同他所想的那样,晨跑中的北城雪全然不觉地跑了过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草薙天信不禁露出些许的笑意,在树枝上站起,快速地在树枝之间跳跃,速度远超北城雪的跑动,不一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碓井贞光低着头,双手放在桌下,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她正对面的草薙阳子,则面带着微笑,替巫女倒满面前的茶杯。正当她想要给苏星极倒入一杯新的茶的时候,却被龙潇雨直接抢了过去。 这位女性的马尾翘起,长长的辫子甚至拖到了地上,却在草薙阳子的动作还未完全的时候,竖起聚成一束,宛如具有生命一般。 尽管龙潇雨的动作非常地不礼貌,草薙阳子的笑容还是没有一点的变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似乎在示意如果龙潇雨想的话,请便。 瞪了阳子一眼,茶壶靠近苏星极的茶杯,却被青年轻轻地推开,反扣起。指了指手中尚未喝完的茶杯,青年摇摇头。 悻悻地收手,故意将细小的茶壶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发出响亮的声响。被如此沉重的气氛所感染,碓井贞光不禁一惊,又低下头。 只有处在风暴中心的青年仍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慢悠悠地啜着茶杯中的茶。不得不说,豪门家族就是不一样,茶叶的口感沁人心脾,清香自如,透过水面能够清晰地见底,比苏星极喝过的茶都要上等。 记得上一次品到如此上等的茶还是在元始道人的道观中,女娲用嫌弃的眼神给他敬茶。如果说谁给的嫌弃眼神都会令人不爽,那么女娲的眼神除了可爱以外没有别的可以形容了,估计这也是为何伏羲会如此宠溺女娲的原因。 不过那毕竟是仙境中的茶叶,仍旧比不过凡间之茶,苏星极甚至有点好奇于这些茶叶到底出产何处。 “那个……我能说了吗……” 从一开始到现在整个房间中的气息都处在极度的沉重中,碓井贞光找了许多的机会,都只能一直保持着低头,完全不敢直视于几个人。明显就是核心人物的苏星极一副不阻拦不管是的模样更加让人气愤,好像如此的景象是他的故意而为之。 “嗯?请吧。” 草薙家的天照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环视了一圈,感觉到气氛没有丝毫的缓解,还是只能开口。 “呃……实际上,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就是第二次纪念日中午的时分,神宫因为节假日的关系来了很多游客,我当时也在和神官一起主持着神宫神乐殿……没想到后台的准备人员忽然说神乐铃发不出声音,要我去看一下……然后神官就特地允许我到了后台,结果等我到了后台,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神乐铃还放在准备室的桌上……我特地检查了一番,却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神乐铃也是照常发出声音,正当我有点生气想要去向工作人员质问……伊邪那美命忽然出现在我的背后……” “背后……她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 苏星极不禁托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过青年的疑问并没有获得碓井贞光第一时间的回答,巫女看向草薙阳子,投以征求的眼神。 得到肯定的答复,巫女才回答道: “表现……我只记得她当时一句话都不说,穿着一身白无垢,头被兜帽所遮住……我当时回头看过去,还被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的吓了一跳……然后伊邪那美命她,她就走了过来,把兜帽摘下……她的眼睛好可怕,像是蕴含着什么深沉的东西一样,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她就,她就亲,亲了我的嘴……” 尽管说的非常地委婉,草薙阳子脸上笑容顿时间消失,散发出轻微的压迫感,盯着碓井贞光的眼睛,好像是要从其中看出什么一样。巫女被阳子用如此的眼神盯着,汗如雨下,不禁远离了一点。 “继续。” 苏星极把杯子重重地放到桌面上,将草薙阳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动作,微微躬身,草薙家的天照向明治的巫女表示些许的歉意。 “那之后,我,我就像是做梦一样,看着一个不想我的人带领着那些扭曲的事物,破坏着东京……就算你这么说了,我还是难以相信那其实也是我……” “要接受自身的疯狂有多么的困难,要面对它又有多么困难,尽管都是你的选择。” 苏星极无聊地敲了敲桌面,“对了,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见到赖——酒吞童子的吗?” “我……完全没有见过酒吞童子,就在城市的废墟中卜部季武交谈了一会,他示意我说攻坚那里是绝好的场所,就带着一队他给予的鬼来了……” 碓井贞光低下头,似乎对于自己没有能够提供有用的情报感到歉意。 “在哪里?” “呃?大概在有栖川宫附近吧……虽然已经被污染了,但是那个水池的形状估计也只有有栖川宫才会有吧……” “目黒区……吗……”草薙阳子也不禁做出思考状。只有听不懂日语的龙潇雨疑惑地望着苏星极,青年只能轻声劝说道过一会再给她总结。 目黒区在涩谷区以下,要到碓井贞光攻击的地方需要绕过中央区一大圈才能到达……难道说鬼的行军速度真的有如此之快吗…… “你是如何到达的?” 碓井贞光露出了“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当然是飞行过去的啊……” “你是会飞,你手下的鬼呢?”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当我到达攻击的地方的时候那些鬼也到达了那里……” 这样的话语让苏星极的眉头皱得更深。 第九十一章 铸银之座,其之一 “您想到了什么了吗?” 草薙阳子看着苏星极,为他倒满一杯新的茶。后者摇摇头,转向龙潇雨:“你的手机里还存着东京的完整地图吗?” “如果您说的是完整地图,我们草薙家能够提供一份详细的。” 草薙阳子微微躬身。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要的地图不仅仅只是详细地图那么简单。” 龙潇雨翻找了好一会,似乎没有从手机里找到所要的,对苏星极说了一声稍等,离开了房间。草薙阳子目送着龙潇雨离开,转向苏星极。 “您发现了什么吗?或者有了什么推论,不妨说出来。” “光用嘴说出来,自然是不够的,还是稍等一会,龙潇雨拿来地图,我在和你们慢慢解释我的推论。” 苏星极说完不一会,龙潇雨在门外轻轻敲了敲拉门,拉开走了进来。她的手中拿着一个一块平板,将其稳当地放在桌面上,并接上一个小小的仪器。在平板上划动了几下,打开想要的页面,打开小仪器,一张全息的东京地图便悬浮在半空中。 地图上除了完整的东京中的电车,地铁,公交线路还有各个地区的分区以外,还特地分出了地下电网,每个建筑的通讯基站,以及网络电缆连接线路,俨然是一张东京的信息地图,其中的完整程度远超草薙阳子的想象。 “这……” “没错。”从龙潇雨手中接过控制器,苏星极拖动起全息地图。“这是一张完整的信息地图,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记录着整个东京的信息流向还有电网供电情况。” 这么大的一张地图,如此详细的信息,到底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阳子完全没有预见到有人能够在她的眼下搞出如此大动静的小动作自己还是一副全然不觉的模样,不禁感到了些许懊悔。 “建立方式你最好还是不要过问比较好,潇雨她只是稍微用了一点之前打赌的自由行动权限。” 苏星极拖动着地图,停留在其中一个位置上,那里有一片水池,形状与大小碓井贞光再熟悉不过,正是她之前所说的有栖川宫。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是鬼所完全占据的废墟区域,仍旧有着不少的电网流动,好像其中还生存着人类一般,尤其是中目黑车站,几乎将周围的电力全部吸入。 这样的现象一路沿着日比谷线往上,不少附近的电车网络和地铁线路都没有出现停电的状态,一直保持着稳定的电力供给。 “怎么会……我明明记得电力公司已经将除了我们所在的三个区以外的电力全部切断了,而且鬼的破坏也很明显,他们向我们报告有不少的地下电网已经被物理切断了。” 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明亮的电网线路。 “事实上。”苏星极从龙潇雨的手中接过一份薄薄的报告书,明确地列举着东京近年来的电力使用报告,其中最为扎眼的还是这个月的电力统计,在同期水平中仅仅只是减少了一部分,如果按照现在电力政策计算,怎么也不可能会消耗出如此巨额的电力。 “一开始我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直到草薙天信和我说,在中目黑区域尚且还有鬼的狂热者聚居,我特地要求潇雨对那一片地区进行查找,便发现了。” 一路拖上去,不论是仅仅只是环绕着三个区的大江户线,还是随着新宿的毁灭而没有任何交集的新宿线,都保持着完整的供电,电网显示出这些线路也尚存完整,同理的还有其他的无数地铁线路。 “不难看出,鬼用了什么手法,欺骗了电力部门的供电,获取到了电力供给,并将其全部供给到了东京的地铁线路中,使得地铁尽管在‘无人’使用的情况下,仍旧能够进行运转。 “初步推断可能是运用了‘鵺’的招雷来进行高压瞬时的错觉,使得电力部门以为电力被切断了,实际上并没有。当然现在讨论成因并不重要,而是要考虑出,鬼为何要地铁保持运转,如此的行为对于鬼有什么好处吗?” “……”草薙阳子秀丽的眉头微皱,盯着全息地图。 “关于这一点,我直到刚才都还没有一个明确肯定的回答。”苏星极顿了一下,“直到碓井贞光女士告诉我的,她与鬼大军分开行动,鬼大军任然不落后于她的速度,我就特地思考了一下,发现一件事。” 苏星极继续拖动地图,停留在一个选项卡中,将其勾选。顿时,全息的地图上出现了数个色块,标明了千代田区,中央区,涩谷区结界范围。如此的数据绝非进行对电网和信息网络的简单骇入就能获得的,高天原内部的信息安全可能早就暴露在龙潇雨的手中。 草薙阳子瞟了一眼龙潇雨,却发现这位女性也在看着她,急忙将视线别开。 “碓井贞光带领进攻的地区是这里,银座线与大江户线的交点,不忍池的旁边,正好是千代田区与台东区文京区的重合之处,当然仅仅只是这个,并不足够。” “上野是吗……正好与日比谷线有交叉……您难道是想说,鬼其实是依靠着地铁进行快速地移动吗?” “这只是我的一个推论,只是现在结合碓井贞光的说法,看起来更加的靠谱。” “可是……我们的地铁实际上与您所常见的那些地铁不同,有不少线路其实都是露天在外的,我们居然没有发现……” “因为夜色啊。” 苏星极坐了下来。“你是不是还记得,昨晚除了我们所遇到的事件以外,一处鬼的袭击都没有发生吗?我认为,并不是他们不想袭击,而是无法袭击。他们需要利用夜色来进行鬼的大军的快速调动,因为白日的时候很容易就被发现,白日便放弃如此的移动方式,换成我们所常见的大军移动。 “换而言之,鬼现在完全地将地铁这个交通方式占据了,如果逼急了它们,很有可能直接不顾一切地从我们所在的地区的地铁站为中心发起攻击,这时候注重边缘防御内部有所空虚的很有可能就会被他们所得逞。” “也就是我们需要对每个地铁车站重新建立起防御机制,并且对地铁的状态进行追根溯源,寻找到他们主帅的位置……” “不,我的想法完全不是如此。我想要的是,既然他们时刻能够对我们进行毫无准备的突袭,一直认为这我们只是瓮中之鳖,那么,就一定要让他们认为我们是瓮中之鳖才行。” “不设防甚至不通知是吗,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意外的,草薙阳子没有反驳苏星极这将东京全部仅存人口放在生死线的上的想法,而是极快地接受。碓井贞光完全看不下去,用地拍桌面:“你的意思是要用全部的无辜人的生命去保持我们的优势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那些无辜的人民,高天原甚至阴阳师们奋战至今的意义便会全然消失!” 虽然这句话由一个刚从鬼的一方降来的人说出,有种怪异感,苏星极完全能够猜到她会如此的反应,脸上没有半点的惊讶。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苏星极慢悠悠地将头转过去,视线放在碓井贞光身上。完全不似人类的冰冷眼神,碓井贞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在春日中宛如坠入寒雪深处。 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近乎冰封的思想。 “……怪物!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一边的!我绝对无法认同你将所有人放弃的想法!” 见到碓井贞光如此粗暴地对着苏星极斥责道,龙潇雨按耐不住就要召唤出镰刀,被苏星极抬手阻止。草薙阳子的平静如同湖面的眼睛也稍微地眯起,尽管没有露出一点其他的气息,却莫名的散发出一种压迫。 “我实在无法接受,就算您是高天原的总领,我也无法理解您的决定!我绝对没法对那些无辜的人坐视不理,请恕我失礼!” 碓井贞光站起身,愤怒地离开了房间,把路过的草薙天信吓了一跳。望着巫女远去的背影,草薙天信疑惑地敲了敲门框,走了进来。 “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之间的会谈非常的顺利。”苏星极满不在乎地关闭了全息投影装置,将控制器还给龙潇雨。 “这完全不像是‘顺利’的模样吧……” 再度望了一眼走道,巫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空无一人的走道。 “好吧,其实是我们已经将事情梳理出了一个大概,她觉得不应该只有高天原知道,现在估计是动身去中央区寻找阴阳寮了吧。” “那样完全不能称得上是愉快的谈话吧……” 草薙天信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他能预感到,不论他如何旁敲侧击,苏星极也不会说实话,只能想办法从阳子姐口中问点什么了。 “那么,你们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简单。” 苏星极打了一个响指,“你和我去一趟中央区,稍微护送明治的巫女一程。” “等一下,这么突如其来地去到阴阳寮的领地,有许可了嘛。” “这个不必担心,你们只要说是寮头允许的人,让他们去查一下就可以了,该说的我已经在之前和寮头的通话中交代了。”阳子微微躬身,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既然有准备。”草薙天信起身,迈步走了出去。 见到苏星极要起身,龙潇雨拉着苏星极:“你要去哪里?”眼神中充斥着警惕与不安。应该是被昨晚留出的如此之长空白期所刺激到,若是拒绝的话已经是不可能。 “你也一起来。”拉着她的手站起,“我需要你对现场进行支援。” 只剩阳子一个人正坐在原地,鞠躬:“那么,我就先祝各位武运昌隆。” 这位倾国的女性如此的动作,长发些许地垂下,美的令人窒息。 然而却被龙潇雨瞪了一眼。 第九十二章 铸银之座,其之二 “原来如此。”草薙天信苦笑。 在半路上,苏星极也不打算隐瞒,将碓井贞光为何会愤怒地冲出去的前因后果向两人说明。事实上,如果苏星极不解释,让他们都蒙在鼓里去接受所谓的“护送”,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 被龙潇雨抱着,北城雪回过头:“要是换我在那里,我的确也会这么做吧,毕竟将其他人当做生死赌局的筹码,视他人生命为无物,不论如何我也没办法进行妥协。” “也不能立刻就下定义,如果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面对着鬼的外围侵攻,他们就不会轻易地运用地铁来突袭,这样反而能让我们获得针对性的地区加强,又不会面临腹背受敌——” “不。”苏星极打断了草薙天信,“我可真的是一点如此的想法都没有。” “喂喂喂我难得会为你开脱,你就不能顺着台阶下吗?” “难,你要我为那些家伙着想,不如现在就去劝说你们和阴阳寮和好。” “欸。”草薙天信算是懒得理这个臭脾气还脸皮厚的家伙了。 “可是既然你不想保护无辜的人,那又——” “放心,我的目的是将酒吞童子抓出来狠狠地修理一顿,在没做到之前,利害至少是一致的。” 望了一眼远处前方的人影。那里便是碓井贞光,明治的巫女。她多半是对高天原失去了信心吧,想要将苏星极之前分析出来的,全盘交于阴阳寮,寄希望于国家阴阳道机关能够履行保护现存在东京的无辜人。这样的行为是愚蠢的吗?无疑是的,但是苏星极并不打算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教她,因为碓井贞光的行为,正中他的下怀。 很难想象那个酒吞童子会如此轻易地放碓井贞光回到另一边的阵营,也很难想象其中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后手,苏星极认为,将计就计,远比在一切都还是模糊不清的前提下击破,更加的简单。 脚下已经能够看到中央区标志性的商业群——银座,巫女的身影也停了下来,开始快速地降落。苏星极运用自身碾压一般的力量优势让几个人的身形不被巫女所注意,悬浮在半空中望着碓井贞光的降落。 虽然看上去商业区中空无一人,苏星极能够强烈地感觉到下方的银座,布置着一层又一层或大或小的结界,做出了宛如金汤的防御。如果只是将其完全地摧毁,自然是简单不过,但要是不为人知地潜入,难度恐怕指数性地上涨。 龙潇雨似乎也注意到了银座中复杂而又厚重的结界,眉头微皱。 “你们不要总想着这么危险的行为啊,现在我们有许可,只需要错开碓井贞光进入就行了。”草薙天信似乎看穿了两人危险的想法,急忙阻止道。 “自然不会,你们先下去看着碓井贞光,我有点事情想要和潇雨单独谈谈。” 点了点头,草薙天信接过北城雪,开始降低高度。还未降低多久,一层层隐蔽的结界被触动,传出一阵阵强烈的波动,宛如警告一般。 下方商业区的顶部顿时出现数个穿着普通狩衣的阴阳师,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队长的人站出一步,朝着草薙天信:“这不是‘须佐之男’吗,怎么有如此的闲情雅致来拜访我等?” 话语中带着强烈的讽刺,看得出他和身后的阴阳师们都不是非常欢迎草薙天信,或者说高天原。看来阴阳寮与高天原的合作也仅仅限于对鬼作战,平日仍旧是如此的嫌隙。阴阳师的声音没有一点叫喊的痕迹,却能够清晰地传到高空中的两人,大概是结界的功效。 “这不是手下败将嘛,怎么落到看门的地步。”见到阴阳师的语气不善,草薙天信丝毫没有退让,出言嘲讽道。 “你来这里难道是为了找茬吗,等到解围你要找茬我随时奉陪,但是现在的环境下,还是请回吧!”阴阳师的脸色沉了下来,下达了逐客令。 在怀中的北城雪拉了拉想要反驳的草薙天信,“您放心吧,寮头已经允许了我们的进入,我们有要事向副寮头商谈,还望通融。” 阴阳师回头,向身后的一名比他年纪还要小的阴阳师耳语了几句。后者颔首,拿出一个通讯用的装置,等了许久不知道想谁确认了,收回,点点头。 “既然寮头特许了,我没有拒绝的资格。只不过现在副寮头正在接见要客,你们需要稍微等待一会。”一挥手,层层的结界像是花瓣绽放一般展开,打开一条通道,而草薙天信抱着北城雪,穿过通道落在阴阳师们的身边。 “带他们去等待吧。” 队长样的阴阳师指挥道,一挥手,结界上的通道瞬间闭合,甚至连站在楼顶的人群的身影都无法看见。 直到这个时候,苏星极才收回视线:“你看清了他们的网络分布了吗。” 龙潇雨抬起头,将手机熄灭。她似乎从刚才开始一直在用手机对照着下方的银座,动作可谓诡异,多亏不会有外人注意到她的行动,不然龙家千金的形象可就不剩多少。虽然龙潇雨本来也没有多少的形象。 “大概能把握了,不过需要去附近的一个基站,以便我能够连接上这附近的网络。”龙潇雨比划了一下,点点头。 “需要直接进入吗?” “没那个必要,我只需要通过基站来连接上附近的网络光纤便可以。”龙潇雨降下到达附近的基站,拿出连接的装置和一直随身背着的笔记本,连接到基站。在键盘上敲击了数下,眉头微微皱起。 苏星极右耳的小型耳机里传来龙潇雨的声音:“嗯……我这里遇到了一点麻烦,你可能需要等一会了。” “没什么,现在时间还有一点的富裕。” 苏星极望向银座商业区的中心,一座远比周围建筑要高的大楼拔地而起,凸显在钢铁的丛林之中,玻璃的幕墙反射着太阳光,正午时分令人不禁眯起眼。 尽管楼下的停车场还能看见零散的人员与车辆在活动,但是无论如何地观察都看不了阴阳寮的人,恐怕是被结界所隐藏。不少的店面还在营业,却不见一个顾客光临,苏星极似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如此精巧的伪装和掩饰,恐怕阴阳寮的中心所在就是那一栋建筑了。 “潇雨,你能不能入侵那一栋中央的建筑?” “……什么?那栋?我看看。” 龙潇雨在耳机中似乎又低下头敲打着什么,“如果只是侵入的话,并不困难,稍等一会。” 苏星极六翼振动,冰晶片反射着正午太阳的光辉,闪亮着飘落,宛如一副华丽的图景。 “好了。”耳机里再度传来龙潇雨的声音,“我已经将那栋大楼的掌控权拿到手了,不过我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异样……不对,这栋大楼,似乎还有一套安全系统……而且居然还是没有任何相互联系的……” “那就没错了,这栋大楼估计是阴阳寮的临时总部。” “需要我直接侵入吗,不过可能需要你进入带点东西,让物理上的连接成为可能才行。”龙潇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用,你保持着权限,寻找一下碓井贞光的痕迹。” 龙潇雨再度敲击键盘,手指也在不断地拖动着触控板。青年则盯着大楼目光如炬。如果不计较后果,将伪装全部剥离,固然能将一个完全的银座展现出来,但是无疑会招致阴阳寮的怀疑与追查,这对于隐蔽行动的宗旨完全不符。 至于为何要隐蔽行动,苏星极有了一个预感。 “找到了。”龙潇雨的话语将青年唤回,“碓井贞光与几名阴阳师搭乘着电梯想着最高楼前进,带头的正是那位土御门玄明。” 土御门玄明吗,那位允官也在,估计是由他带着明治的巫女去面见阴阳寮的副寮头。获得了允许吗,不如说明治的巫女一开始就是属于阴阳寮的,从她无需任何繁琐的确认手段便能通过结界,有土御门玄明的带领就能看出,辛德井十三也明确表示了副寮头想要与她接见的意愿,其中不可能会存在着阻碍。 如果顺利的的话,碓井贞光很快就会向副寮头说出那些的情报,将鬼已经完全掌握了地铁网络,还有鬼其中的卜部季武和人心之脓也会一同告诉。这时候,副寮头甚至是寮头,会如何地选择,是如同她想象的那样,成为保护无辜者的正义,还是化身为她所指摘的邪恶,苏星极忽然之间没了兴趣,缓缓地降下,坐在龙潇雨身边。 “潇雨,你不是很想在银座购物吗。” “也不是很想啦,什么大型的商业中心我都见过了,也不差这一个,你要是……” “什么我要是,只要是你的想法,我都会尊重的,你只要说你想还是不想就可以了。” 龙潇雨将头微微侧过去,苏星极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家伙脸红了,可惜当事人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宛如理所当然。 “那……也要等到这一次过去了才行……” “就这么决定了,如果这一切结束了以后还有银座这个地方的话。” 苏星极拍了一下手掌。 哈?龙潇雨则疑惑地看过来,却没有获得来自苏星极的更多回答。 第九十三章 铸银之座,其之三 正坐在屏风另一面的老者深深地行了一个礼,似乎是将一起都拜托在她的身上。已经年过古稀,胡子鬓角都是花白,身上穿着华丽的神官服,想必阶位并不低,而事实也是如此。 老者的名字是碓井信也,现在是明治神宫的大神官,掌管着明治神宫神道上的诸多事宜,可谓是明治神宫现在的头领人物。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头领人物,毕恭毕敬地向着草薙家的天照行礼,天照似乎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老者会放下全部的身段恳求于人。 “您是说,碓井贞光,对吧。” 尽管如此,天照的声音没有一丝地波澜,一如既往地平静。碓井信也,这位明治的大神官有求于她,理由也并非复杂,仅仅只是因为碓井贞光,明治的巫女。 “正如所说的那样,那个孩子太过于追求‘正义’了。” 这里所说的正义,老者向天照解释了很久,指的是碓井贞光将能力与责任挂钩,认为自身具备如此的能力就应该保护更多的弱者,让他们不会担心受怕。天照并不想论断如此的行为究竟是值得赞扬还是讽刺,也不想为此进行分歧化的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老者诉说。 “我以前忙于神宫的事务,一直疏于对她的时刻教导。等到我意思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质疑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天照忽然间想起一个蓝发的青年所说的话,“每个人都应该有自身的追求,有自身的理想与把握,我们应该予以守望不是吗。” 将他的话语以一种委婉的形式传达。老者霍然抬起头,随即又低下:“……说的没错,可是,贞光她的执着,就算是我看了都有点难以接受,很难想象她与其他人之间会相处得如何。” “您的担心我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不论是多么的关怀备至,那都无法延续到永远,她总是需要一个自我成长的过程,不是吗。” 天照缓缓地开口道,话语中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平静宛如一波无风的湖面,甚至足以映照出任何事物的形状。明治的大神官重新恢复了正坐,脸上的神色似乎露出了些许的疲惫。 “我知道,她既然选择了如此,加入了阴阳寮,我本不应该提出如此无理的请求,这对于立场来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可是,作为她仅存在世上的最后一名亲人,我的孙女,我并不希望她会在与现实的过度碰撞中,将她的全部完全地燃烧,最后只留下一撮灰烬般的残骸。我的生涯是如此,所以……” “您这句话,恕我并不能认同。” 草薙家的天照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压迫感,尽管碓井信也是她的长辈,还是因为如此的语调感到一阵的心惊。 “纵然有一句诗歌写着‘岁月无情珍惜过去’,也有无数的长句歌颂着‘活在当下人生不悔’。她的选择,和面临的后果,都是由她一个人去承担,去接受,去感觉,去醒悟,纵使最后也不过留下燃烧的殆尽,那也是她足以珍惜的珍宝,如果连灰烬都不会剩余,那便失去了从其中涅出神凰的可能性。 “诚然,我们的干涉下,她会获得最为安全的人生,获得最为稳妥的未来,但是那真的是她所要,一切未可知。如若如此,那样的她,实际上又与无法涅槃的余灰有何区别?” 老者正坐,似乎因为草薙家的天照的话语陷入了些许的沉思。 “那,既然意思是,应该由着她的前来,对于她可能走向的自我毁灭,不去问津吗。” “非,”不知道为何,一名青年的身影随着她的话语而在她的脑海中更加的清晰,“只需要一个经历,有勇气去面对,去正视那一切,她远比您想象的还要出色。” “……是吗。”老者再度鞠了一躬,“那看来是我跟不上时代了,贞光就交由你们去照顾了。” “不胜荣幸。” 老者起身,再度向屏风后的天照行礼:“拜托了。” 后退出了房间,却还没来记得合上拉门的时候,再度拉开:“不知道远东的那一位在不在这里。” “很抱歉,他去护送您的孙女去阴阳寮了,一时半会无法回来。” “那还劳烦替我转告,将我的孙女救回,这份恩情我信也感激不尽。”老者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 得到了天照肯定的答复,老者才算是离开。 草薙阳子缓缓站起身,甩了甩一直散在榻榻米上的长发。 “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一切吗……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还是我的越俎代庖……我甚至开始无法确认了。”再度抱着双膝坐下,透过门外望向庭院,“真是令我羡慕啊,雨生。” · 等待了不知道多久,阴阳寮一直都没有后续的消息,草薙天信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仅仅只是过去了不足20分钟,却宛如度过了一个世纪,等待一直都是一种令人烦躁的事物。并非他厌烦于等待,相反,他实质上是不排斥等待的。等待可以让人不会那么快地去面对,让一切存在着回转的周期,让一切还尚存交流的可能性,那就不应该立刻地打破。 然而他还是感到了些许的烦躁,大概是因为面前的北城雪。 她一直低着头,脚边放着六把各式的刀具,沙发的后背靠着一把高大的大太刀,一个人就带了足足七把刀。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刻意地回避他的疑问,像是有什么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提出的样子,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北城,昨晚睡得如何?” 尽管几分钟之前便已经提出过一次,无法开启话题的草薙天信还是将如此万用的开头再度启用。 “还行,吧。” 还是一如既往地回答,如果不出草薙天信的预料,接下来又会是数十分钟的沉默。虽然他敢承认,平日的交谈并不是非常的具备营养,但也绝不会落到今日的如此的尴尬的地步。这种不断用着无法存续的字句,或缓或急的气息,像是魔鬼的低语一般,不禁地令他感到烦躁。 对话被单方面切断,交流被双方所绝流,只是相隔一个桌子的距离却像是徒步于天之海涯,无法传达无法看出无法明了,一层一层的海雾将其包裹,也不存在着黄明的路灯,在大雾中逐渐减少的空气,减少的气息,减少的雾光,只会沉淀出负面的恶意,不会具备正常的回应与复写。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次轮到北城雪开口了:“……我想了很久。” 想了很久?是想的什么?护卫,亲人,未来,抉择,过去,退路?可能的推论实在是太多,草薙天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等候着北城雪的下文。 “你的话语,你所说的坚强的我,果敢的我,脆弱的我,多愁的我,都一点点地去思考,却发现了其实当局者迷,我永远无法从自身的思考中获得绝对自信的评价。或许有一个家伙能够做到,但那不是我。” 有一个家伙,毫无疑问指的是那个看起来就不是正常人的苏星极。 “在那个时候,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想,我什么都没有去考虑,考虑未来究竟会如何,考虑若是与建御雷神的战斗失败会如何,考虑若是你我一同身死于此会如何。我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如何的思想,一切都是遵从着我的最原始的想法——‘相信这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少年’。” 你这是在夸我吗……草薙天信有点尴尬,嘴角微微抽动。 “而实际上,成功了,一切都被指向了今日,指向了现在,指向了我与一切的一切的总算的时刻。我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觉得你值得我的信任,而非不得不信任,你也予以了最为高洁的回应,我一直以此为荣,并以此观想,给这个没有任何思想的空壳赋予了‘复仇’这个大而空乏的意义,借以不去思考。” 思考…… “思考我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保持到现在,为何能够依靠一个空乏而无力的理由一直保持着思想,一直保持着生存的可能。从昨天晚上,我开始一点点地思考。 “一开始是非常的痛苦,因为我从未进行过如此深刻的自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目的是什么,‘复仇’真的可以搪塞一切吗?结果?我不知道,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想到了天边的启明闪烁,我才有了一个些许的认识。” 北城雪抬起头,望向对面的草薙天信。这样的眼神反而令草薙天信感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却也不敢别开,直视着她。 “我,北城家族最后仅存的一人,北城雪在这里向你提出,草薙天信,你愿意成为我所护卫的那一个吗,哪怕我可能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做到我所做到的承诺,甚至有的时候反而还会需要你的帮助,你会承认我作为你的护卫吗?” 如此的话语,令草薙天信原本烦躁的内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无法止住笑声:“你说什么呢,这是肯定的啊。我还从未见到过把问题又抛回给我的质问对象啊,你比我更应该去上法律系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对毕业论文敷衍了事这件事说出去。” 北城雪有点生气,拿起天水一文字则宗敲了敲地面。 草薙天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对不起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真的没有在敷衍啊,导师说我的论文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威胁导师?” “不要再说了我错了对不起!” 第九十四章 铸银之座,其之四 听完了碓井贞光的叙述,土御门玄明难言脸上的惊讶,然而阴阳寮的副寮头,却还是坐在高高椅子上,背向着巫女,没有回头。如此之高的椅背,没有任何人能够从其中看出副寮头的身高体重外形。 这里是银座中心的超高层商业楼的最上层,透过幕墙甚至可以将整个东京尽收眼底,只有远处隐约的天空树与红杭之塔能够与其比肩。而身为顶层的房间,其中的装饰在华丽中,却带着一股传统的古风。 不论是四周的浮世绘,还是装饰完好的明王像,予以现代中奇妙而又古老的气息,。 而允官,便站在不遮挡副寮头的侧边。 “鬼能够利用地铁,并且完全地掌握,这对我们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土御门玄明托着下巴。阴阳师与高天原不同,他们只是通过符咒来运用神之力的普通人,身体素质与那些完全利用神之力的人有着天差地别,无法使用高速的公共交通工具意味着阴阳寮向各处行进的效率会大打折扣。 “也不能说是完全地不能使用……至少在白天……” 碓井贞光被土御门玄明严肃的神色所震慑,话语也没有一开始的锋利。她本以为这样的消息足以让副寮头认真对待,却没想到副寮头还是那样地背着所有人,透过幕墙一直望着外部的城市。 “……是的。”土御门玄明点点头,似乎是接收到了副寮头的信号,尽管高背椅没有一点的动静。 “副寮头已经指示了,感谢对于你将情报无私奉献,对于你还是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上感到欣慰。我们会对这件事请深思熟虑的,毫无疑问,这样危机而重大的情报,如果不经过商量而贸然下决定,是对所有人的不尊重。” 土御门玄明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之前的讶异宛如没有发生过一般。 “太好了,你们果然不会像高天原那样,袖手旁观。”碓井贞光松了一口气。 高背椅动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土御门玄明望了高背椅一眼,继续说道:“你尽管放心,我们在性质和理念上与高天原有本质的区别,选择上也很难会重合。阴阳寮是政府机关,是为了守护所有人民为所有人民带来平安的阴阳道组织,而高天原只是自发性的对抗鬼的组织,他们以将鬼歼灭为首要目标,在那之前,他们是不会考虑过多的。” 这位允官再度向碓井贞光复述了一遍两个组织之间的区别。如此的话语碓井贞光早就听了无数遍,但她并不因此而感到厌烦。她就是为了阴阳寮的理念,才没有加入坐镇在明治神宫近在咫尺的高天原,而是总部远在京都的阴阳寮。 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人,就算是将我自身至于不义,我也在所不惜。 碓井贞光的眼神忽然犀利,对此土御门玄明早已见怪不怪。 “还请你在等待室稍作等待,如果我们讨论出了什么方案,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碓井贞光行了一礼,在几位阴阳师的带领下,离开了副寮头的办公室。 “那,您有什么想法吗?” 目送碓井贞光离开进入向下的电梯,土御门玄明站到副寮头的房间正中,取代之前碓井贞光所在之位。 高背椅毫无反应,但是允官却像是已经得到回应一般,继续道:“您不需要与寮头商量?” 忽然像是受到了轻微的斥责,急忙鞠躬道歉:“实在是抱歉,是我的失礼,还望您能够海涵。” 又像是得到了谅解,“非常感谢。但是这里请容我斗胆一问,这样做,是否会激起明治的巫女的不满。” 高背椅没有一点的反应,看不出悲伤还是痛苦,是兴奋还是无趣,只有一动不动地向着外部的幕墙方向。如此的状态不得不说实在有点诡异,土御门玄明以及后方立在们两侧的阴阳师已经习以为常。 “我明白了,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对于您会做出与高天原类似的选择有点意外。”土御门玄明行礼,却又像是被什么事物所刺激到,中年的身体僵硬在原地,额头的冷汗直流,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红木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滴水声。 “是,您的宽恕我感激不尽,是我多嘴了,有错在我。” 跪下行礼,一个标准的“土下座”。 “那么,如果您若是没有更多的指示,我就先告退了……”刚刚站起身,土御门玄明即将迈开的步伐停滞,“您是说远东来的那位吗,我们虽然一直在对他密切关注,但是持有高天原一层的笼罩,也只是一点不足道的皮毛。 “如果非要说出特别的,他给我一种相似的感觉,就是在面对寮头的时候相同的感觉。那种不似人类的思维,和不似人类的智慧,不似人类的判断,却又有着类于人类的话语。然而就现在将我的记忆比对,我能够隐约感觉到,那位远东的来客,可能更甚于寮头。” 点了点头,土御门玄明稍微停顿了一下,“您没有见到他之前,可能不会有如此的想法,但是我敢以我如此之多年的人生来打赌,您若是有机会与他相见,生出的想法也不会有过多的偏差。 “没什么,只是对于您忽然为一件事物感到好奇而讶异,但那也绝对重要之事。”再度行了一礼,土御门玄明迈步走向守在门口的几名阴阳师身边,“今日今时你们所见并非发生,不过是缥缈无存的事物,明白吗。” “是!” 几名阴阳师整齐地回答,行礼。 · “你终于出来了。” 草薙天信坐直,开口道。站在等待室门口的正是身着有些凌乱巫女服的明治的巫女,碓井贞光。巫女环视了一圈等待室,尤其在相对而坐的北城雪和草薙天信身上反复地来回。终于,像是确认了,她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面色些许的难看,却还是坐到在两人之间的沙发上。草薙天信敢打赌,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导致碓井贞光的愤怒,毫无疑问她会取下背着的和弓对他射出零距离的一箭。 “当然是一路跟过来的。” 不假思索地回答。碓井贞光脸色更加的难看,巫女的容貌此时看起来宛如女巫一样渗人,手已经放在和弓的弓身上,右手也放在腰后的箭筒,食指与中指已经捏着一只箭矢,毫无疑问这是攻击的准备动作。 看到碓井贞光如此的准备,北城雪的手也放在了手边的天水一文字则宗的刀柄上,随时能够拔出这把一文字太刀予以还击。 气氛达到了剑拔弩张,或者说是刀拔弓张的程度,草薙天信却意外的冷静。如此的表情让明治的巫女重新想起一个蓝发的怪物,脸色变得更加地难看。 “你可是从神宫一路冲出去的,既然你从那里冲出去,作为东道主我们自然应该重视你的安全,将你完好无损地护送到目的地。” 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淡,也只有草薙天信敢如此做了。 没想到,这种看起来就破绽百出的话语,却意外地有效,碓井贞光的脸色缓解了许多,手放在双膝上,坐直:“劳烦你的关心了,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这次词语似乎有点难懂,北城雪露出了些许迷惑地神色。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要用如此文绉绉地语气说话,还夹杂着些许的古风死语,也难怪北城雪听巫女的话语感到费劲,因为就算是看了不少文献和了解了不少历史的草薙天信,同样感到了些许的吃力。 日语可不像汉语,用文绉绉的语气说话依旧能够理解,古时候用的语系和现在的语系可是有着巨大的差别,不是熟悉者只会觉得无所适从。要不是苏星极明说碓井贞光对他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草薙天信忽然想看看蓝发的家伙与巫女之间的古语对话,说不定别有一番趣味。 “不必道谢,这都是我们的责任。能力与责任挂钩,想必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没错,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就意味着要背负更大的责任,保护更多无辜的人,坚持履行自身的意义,否则那又与现在啃噬东京的鬼有何不同?” “那真是可惜,我认识一个人,他的想法却是‘能力越大,越加的疯狂’。意思就是持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也要背负着更加强大的疯狂。” “我不认为其中存在冲突,但若是其中的疯狂会伤害到那些人,我就无法对其认同。” 听到碓井贞光的话语,草薙天信摇摇头。看来是没法劝回来了,或者说她与苏星极就是某种相对的极端,只要其中一个还存活于世上,两人之间的矛盾就不会停止。欸这个人也真是的,要是能稍微装个傻不要那么明显地将他对普通人的冷漠表现出来,说不定合作行为也不会变得如此的艰辛。 抬手示意北城雪危机已经解除,后者望了一眼碓井贞光,确认了她的情形,将手中太刀再度放回身边。 碓井贞光这才发现龙潇雨身边一共七把的各式刀具,不禁有些惊讶:“这些刀都是你的吗?” “是我的,其中有两把出自人类工匠之手,剩下五把都是我斩杀鬼所获。”扫了一眼七把刀,话语中带着些许的自豪。以人类的身躯斩杀5只鬼,光是听起来是多么的不可能,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碓井贞光不相信,心中的惊讶越发深重。 “不过,就算这样以你的身躯,真的能够一直下去吗。”指的自然是北城雪人类的身体和极限的力量。 “我不需要一直保护所有人啊。”北城雪对于碓井贞光的话语并不感到愤怒,“我只需要一直保护一个人就行了。” 呃。 草薙天信自然明白北城雪所指,有点尴尬地将头侧到另一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看着等待室玻璃幕墙的外部。然而他这样的行为却被窗外的事物所打断。 在窗外的是,不断流动着黑色液体的,八岐的大蛇。通红的眼睛扫射着四处,散发着凶暴的预兆。 第九十五章 铸银之座,其之五 “你在说什么……” 龙潇雨向苏星极投来疑惑的眼神,青年则没有立刻回答她,示意她向前方看去。他的手指之处,可以看见银座的中央大道和昭和大道,尽管中间有建筑遮挡,还是能够清晰地知晓情况。 当然仅仅只是一片祥和的街道苏星极自然不会指给龙潇雨看,那里平行的两座地铁站,迅速涌出了大量黑色的液体,转瞬之间便将周围的道路房屋侵蚀,留下残破的模样。正好路过的居民惊恐地四散逃离,却无法逃过黑色的大流,被其完全地吞噬,甚至连惊恐绝望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迅速扩张的灾厄,转瞬之间就将银座化为了炼狱之景,而更加前方的阴阳寮总部,也不例外地被黑色的洪流波及,结界一阵阵地波荡。阴阳师们从结界的侧面走出,张开数个小型的结界,封堵上各个的道路口,将洪流向外扩张的趋势终结。尽管如此,被洪流席卷的地区已经不再有一点商业的繁华,而是破旧空洞,被侵蚀只剩下一点支离破碎的框架。 被围堵的洪流在其中不断地翻滚着,咆哮着,如同狂暴的怒涛,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急忙赶到前线的土御门玄明指挥着阴阳师们将银座的人全部向千代田区疏散。虽然东京之中不剩多少的人口,银座毕竟身为商业中心,繁华和人流聚集远超其他的几个地区,也难得在现在的东京看到了人流拥挤的景象,只不过拥挤的人流全是惊慌。 他们到底是因为了什么,有了如何的想法,才决定留在只剩三个区的东京市,维持着惊恐的生活?苏星极对此毫无兴趣。坐在一旁的龙潇雨则低下头,一直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面是错综复杂的线路和无数以基础命令组合的界面,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看的懂其中的含义,而她的眉头也随着命令的不断滚动,轻微地皱起。 “星极,很奇怪啊,理论上来说,人心之脓应该会侵蚀地铁道的墙壁,对埋藏于其中的线路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可是我居然没有看到一点的变化,地铁上的监控也表示地铁的正常运行,甚至无法看到一点的人心之脓的痕迹……就好像,那些黑色的洪流是凭空出现的。” “是吗……潇雨,你继续留在这里观察,我有点事情要去中央的阴阳寮一趟。” 你要做什么。龙潇雨的声音夹杂在吵杂的洪流波动,只能听见一个大概。 “那当然是,和我们的崭新的来客进行一场精致的会面交流。” 苏星极没有回头,背后张开冰结的六翼,跃下房顶,无数的冰晶片从其中散发出来,随着苏星极的拉起而划出一道华丽的轨迹。如此明显华丽的行为,如果不是苏星极特地向她解释过,龙潇雨甚至以为这个青年其实有她不知道的表现的一面。 那些冰晶片,实际上是因为苏星极为了保持六翼的灵活振动,不断地改变着翼关节和翼展部分的性质和温度,使得就算是冰这种脆性到无法活动物质,在保持着完整的形态的同时,灵活宛如真正的六翼振动。 这样的行为到底能够读出多少苏星极对冰的掌握?或许都要看他的完全冰封的左手。 正当龙潇雨忍不住走了一回神的时候,被围困的黑色洪流忽然更加剧烈地震荡起来,浪涛甚至快要与龙潇雨所在的建筑平齐。浪涛激起的频率越来越高,结界被其中冲击的摇晃程度达到了某种顶峰,一层层无穷漾开的波纹使得结界后方的事物早就变得无法捕捉。如此壮观的场景只持续了不到数分钟,异变突生。 最高的一束浪涛高高地立起,顶峰上亮起两颗如同远光灯一样明亮的通红蛇瞳,散发出狂暴的气息。更多的蛇头随着浪花的翻起而形成,一共化成了八颗硕大而又恐怖的大蛇之头。 大蛇扬天狂啸,声音中带着剧烈的波澜,瞬间将还没被黑色洪流侵蚀的外部建筑震出无数的裂缝,窗户玻璃碎成了粉末。只有阴阳寮所在的大楼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屹立在其中。 阴阳师们被如此的长啸所震,不禁东倒西歪,其中的弱小者甚至已经开始七窍流血,生命陷入危旦。土御门玄明脸色大变,急忙指挥还能站起来的阴阳师们立刻带着已经无法战斗的其他人撤退到中央的大楼。 而八岐大蛇也不负他的担忧,尽管只有八颗蛇头从洪流中露出,蛇信微吐,下巴好似脱臼一样张开,一颗硕大的光球出现在大蛇的口前。算上其他的头,一共八颗光球,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未给予阴阳师们反应的机会,光球的光辉大振,八束炽烈的光束从八颗光球中射出,四散照射在围困的结界周围。结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瞬间便消弭,还在维持着结界的阴阳师们被逆流所影响,口吐出大口的鲜血,将其原本纯黑的狩衣染得暗红,无力地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自身被黑色的洪流吞噬。 然而大蛇的光束丝毫不受到一点的削减,直接打在了阴阳寮大楼的保护结界上。结界剧烈地晃动,发出阵阵的呻吟声,好似随时都会破碎一般。土御门玄明站在大楼的门口,面色铁青地看着苦苦支撑的结界。他的身后阴阳师都只能看着宛如灭世一样的情形,无能为力。 这栋高楼的结界是自力循环并维持的,由副寮头亲自设计并能够吸收攻击供给能量的超高效率的结界,其的坚硬程度,不是覆盖整个区域的大型结界可以比拟的,甚至远超土御门玄明早上时候临时组合成的高强度结界。但也因为这个结界是自力的,所有人都无法对其直接插手,也就是说想要在一旁将其强化也是不可能。 所有人只能看着结界,同时手中的符咒已经划好,随时准备着新的结界,以备这个结界被破开后,保护支部大楼不受过大的损害。 然而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破开的结界还是支撑下来,大蛇的光束也被结界完全地消耗。 但是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因为结界之外的事物已经完全地被黑色的洪流所淹没,幸亏洪流的量级并不是十分的巨大,仅仅只是将银座部分和东银座的一部分吞噬而已,中央区还有不少的地方尚在安全之中。 下一个瞬间,这样仅存的希望也面临破碎的危机。 像大蛇从黑色洪流中凝结出一样,无数的鬼从洪流中凝结而出,代替无法继续扩张的洪流摧毁着中央区剩余的事物。而八岐大蛇也从黑色液体中完全显露出它的八头八尾,通红的蛇瞳狂暴地凝视着高楼。 鬼们似乎畏惧于大蛇,自动地给大蛇让出了一片空白,向着四周进行破坏而不插手大蛇的目标。 而草薙天信也从等待室的玻璃看见了八岐大蛇的其中之一的蛇头,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北城雪将七把刀全部装备在身上,面色凝重。将手放在十拳剑的柄上,黑发的青年正要冲出等待室,迎击八岐大蛇,却又看到了什么,硬生生停下。 八岐大蛇身后出现一道冰蓝的轨迹,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大楼飞来。 那毫无疑问是苏星极。 大蛇也注意到了这个青年,八颗硕大的头颅转过去,蛇信吐着强烈的敌意,随时都会发起致命的进攻。它之前在苏星极手下连续逃跑了两次,自然不会愿意忍受如此的屈辱。 不论是气势,还是那种威压,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力量,都远远超过了之前所见到它。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有了如此可怖的进步,草薙天信现在连战胜它的信心都难以保持。 似乎轨迹被阻挡,苏星极高速飞行的轨迹停了下来,六翼轻微地振动,冰晶片一片一片地下落。大蛇的口中吐着蛇信,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嘶声,眼中的狂暴宛如要将前方的蓝发青年撕碎。 “让开。” 然而青年的眼睛只是轻轻地扫过大蛇,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字。大蛇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一样,八颗硕大的蛇头顿时一缩。多么奇妙景象,散发出如此强大气息的大蛇,竟然会被一个小了它数百上千倍的青年所吓到,阴阳师们与草薙天信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最后一遍,让开。” 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睛盯着八岐大蛇,这只大蛇甚至因为他的视线而开始发抖,似乎有点不甘,但是眼中更多的则是恐惧,原来的狂暴已经完全地消失。缓缓地让开一条道路,大蛇就这样目送着苏星极从其中飞过。 这个青年无可阻挡,甚至不需要通报,一接触到结界,结界就自动化开一个缺口,供他进入。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草薙天信无法想象,无法想象这个青年人类的外表之下,隐藏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与恐怖。 飞到等待室的玻璃幕墙前,昆古尼尔出现在他的手中,枪尖轻点在墙面,玻璃发出极低温度才会发出的悲鸣声,转眼之间破碎成为冰渣。 落在草薙天信面前,径直走过,青年面无表情:“解决那只大蛇。” “这个不用你说,还有你要去做什么!” 草薙天信回头,却发现苏星极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只剩下他的话语还在等待室中回荡:“我去认识一下‘新朋友’。” 这时候,草薙天信才发现,碓井贞光,明治的巫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踪影。 第九十六章 铸银之座,其之六 随着苏星极的消失,原本怯懦的大蛇变得更加的狂暴,八颗头颅疯狂地撞击着结界,产生的巨响在结界内部都振动不已。大蛇咆哮着,撞击着,似乎在宣泄被苏星极轻易压制的极度不甘,眼瞳完全被炽烈的暴怒所充斥,黑色液体的流动速度也远远高于之前所见。 阴阳师们不断地召唤出式神来从侧面攻击大蛇,试图分散其的注意力,降低结界的压力,却被大蛇其中一尾如同利剑一般横扫,数位式神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化为虚无。 那些阴阳师脸色顿时发白,还是咬牙坚持着使用阴阳术支援同伴的式神。他们明白,若是在这里退缩了,不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其他的阴阳师亦或者是被逼到此处的民众都会丧生于此。 土御门玄明手中划出一道一道的符咒,地面随着他的每次手势,一只只巨大的手臂伸出,抓向大蛇。然而大蛇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巨手接触到黑色液体的瞬间就被中和侵蚀,蒸发成虚无。 以大蛇的体量,恐怕要将其连接到地面接触这颗星球的体量,难度远超苏星极之前击杀的牛头大鬼。深知这一点,土御门玄明拿出一张符咒,抛向半空,中指将其戳穿。 符咒燃起纯白的火焰,中年人对此毫无动容,右手裹挟着炽烈的火焰,用力地拍打地面。脚下浮现一道以五芒星为主体的阵纹,四处连接着复杂的符划,发出亮白如同白日的光辉。 一只只比大蛇矮半个头的大鬼从其中浮现,通体包裹在纯白之炎中。双角高高的翘起,在顶峰的时候又弯折回,类似西方中的恶魔的羊角散发出极度不详的气息,脸上的欢喜,怜悯,慈悲,暴怒,憎恶,嗜虐快速地切换,生着佛一般的众像。身上肌肉虬扎,手中握持着一把比它还要高的金刚杵,脚下套着无数的金刚环,随着它的动作,发出清脆的轰鸣。 明白那是什么的阴阳师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处在高楼中间楼层向下看的草薙天信,也微微皱眉。 这一尊大鬼有着许多的名字,“业炎”是它最经常使用的名字,又被称为“业炎魔”,是鬼中之佛者,佛中之魔者,魔中之鬼者,有着诸天万法不及之力。没有人知道土御门玄明到底是如何让大鬼承认并允许他召唤,事实就是土御门玄明依靠着这一尊大鬼,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投影,都足以令整个阴阳寮中除了寮头,都对他有所顾虑。 现在看来,大鬼的力量实际上有着不少的残缺,只是一尊投影,还是令狂暴的八岐大蛇有所顾忌,停止了疯狂地撞击,八双十六只通红的蛇瞳盯着大鬼。 “原来如此,你请求吾分出如此的力量,就是为了这只孽生。” 业炎魔抱着金刚杵,双手合掌,默念一声:“天慧自在,见摩伽陂陀。” 微微鞠躬,转动金刚杵,用力地击打地面。 炽烈的火焰凭空在大蛇的底下生成,白炽的火柱冲天而起旋转燃烧。被完全包裹在其中的大蛇狂暴地咆哮着,黑色的液体不断地在火焰之下蒸发,却完全没有撼动到大蛇。 大蛇其中之一的口微张,一道冰蓝的光束射出,扫过地面,凝结一大片冰霜,直直地打击在业炎魔伸出结界的金刚杵上,瞬间凝结上一层的白霜。业炎魔轻喝,冰霜转瞬之间蒸发。 “畜生,你竟然对吾使用霜之力!” 金刚杵挥动,一颗颗堪比蛇头大小的火球浮现在它的身后,随着它的号令之下冲向大蛇。大蛇更多的蛇头开始吐出强烈的寒气,周围的空气甚至因为如此下起了细小的冰雹。 张开嘴,一只大口吞下一颗火球,大蛇轻送地接下业炎魔的火球,甚至还嘲讽性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其中两颗头颅吐出的寒气更甚,两束更加强大的光束直击结界,甚至将没有物理形态的结界冻结上一层厚重的冰霜。不仅如此,冰霜之下形成一束束尖利的刺矛,甚至直接穿过了结界,冲向业炎魔。 大鬼的脸上表情停留在慈悲之上:“通过我的火焰模仿了我的破法吗,班门弄斧!”金刚杵前冲,撞上冰刺。转眼之间冰刺连着附着在结界上的冰霜蒸发为虚无。 见到这一幕,草薙天信却高兴不起来,回头对北城雪说道:“你立刻下去,解决增援的鬼,我准备迎击八岐大蛇。” “可是下面的鬼都因为大蛇不敢靠近啊……”尽管她是这么说,还是收紧了腰间的六把各异的刀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草薙天信抱起她,纵身从高楼中层跃下,轻若无物地落在地面上,没有扬起一缕的烟尘。 “很快,它们就会来了。” 草薙天信看向站在阴阳师最前方的土御门玄明,后者的脸色已经发白,似乎还在极力维持着业炎魔的能力。 显然,按照业炎魔与大蛇战斗不见分晓来看,土御门玄明消耗完全部的力量倒下只是时间问题,那时候,就必须要有人顶上去。 大鬼全然不觉它的召唤者面临一种如何的负担,或者应该说,要是明白它就不会是大鬼了。业炎魔转动手中的金刚杵,金刚环随着它的动作发出重叠而又强烈的声音,宛如极天的籁响。周围的温度瞬间上升到了一个炼狱般的程度,阴阳师们纷纷张开结界,不得不后退以抵抗上百度的高温。北城雪则拔出了她的其中一把直刀,原本因为高温通红的脸颊能够看见温度正在极快地消退。 刀的名字是风切彻贯,只要它存在的时候,便能无条件地号令于风,现在被北城雪用来隔绝高温,也是一种用法。身为普通人,北城雪与鬼战斗,除了运用自身丰富的战斗经验,还要依靠着她的六把有着各种威能的刀具,才能一只获取胜利至今。 当然这些热量对于须佐之男来说,不过小事,只需要简单地放出一点神之力,连衣物都无法被点着。反观四周没有受到护佑的树木植被,已经燃起熊熊的火焰,更加加剧了温度的升高。 如此的高温加速了大蛇周身的黑色液体的蒸发,尽管更多的黑色液体流出将其勉强维持,体型还是比起刚才小了不少。大鬼轻喝,金刚杵无限地延长,自上而下打在大蛇其中一颗头颅。 还未得到接触,便被金刚杵上包裹的白炎蒸发,一颗头颅凭空消失。大蛇却丝毫不惧,其他的头并没有一点动容,口中冒出更加炽烈的高温,其中一颗头颅带着强烈的黑炎,咬在金刚杵上。黑色的火焰瞬间就将金刚杵侵蚀,还没等大鬼将其收回,另一颗头颅带着冰蓝的光辉,咬在前方。 蓝冰与黑炎交错,在白炎包裹的金刚杵发生激烈的反应。其他的头也没有闲着,口吐纯白的光束,带着强大的能量打击在结界上。 结界的厚度瞬间衰减了许多,比之前看起来的还要危急。恐怕是大蛇学习了大鬼的能力,并将其运用在其中。 “孽畜,休想!” 大鬼的咆哮声震天动地,整个地面都不禁一晃。金刚杵高速地旋转,白色的烈焰化为一道炽白的暴风,还没等黑炎将其侵蚀便将大蛇的其中两颗头打出一个硕大的大洞。 仅仅只是接触大蛇便少了三颗头颅,剩下的五颗确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引导着光束。大鬼立刻便明白了,这只大蛇身体已经没有一丝血肉的部分,完全都化为了黑色的液体,只要魂之境不死神格不灭哪怕失去再多的头颅也毫无影响。 振动地面,升起高耸的火墙,这才将大蛇破坏性的光束隔开。大鬼将金刚杵举过头顶,横扫而出,火墙也随着它的动作,溅起剧烈的波荡,融入包裹着大蛇的火柱中。 大蛇再度咆哮,似乎对于如此的行为感到了厌烦,八尾中直接扫过火墙,一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将火墙一分为二。没有实体的事物也能将其分开,想必八尾中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之物。 明白了大蛇有恃无恐的原因,大鬼的脸上转为嗜虐,带着众生悲苦之相,双手合十,结印。 大鬼如同一尊巨大的明日,周围的温度更上一层,除了高楼以外的建筑甚至出现了融化的现象,裸露的钢筋无力地垂下,滴下一滴又一滴的钢水。就连地面都开始像是烂泥一般的软化,阴阳师们被迫完全撤入高楼里,只有草薙天信和北城雪仍然立在原地。 不是他们不想帮助,而是如此的战斗,插手反而会碍事。北城雪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珠,看来就算是风切彻贯的风的掌握,想要完全地散开上千度的高温实在不现实。 业炎魔低沉地吼声,周身炽热的白光浓缩,凝聚,压缩。大蛇似乎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妙,不断地撞击着结界,想要阻止大鬼的行为。如此的高温之下,用来穿过结界的冰无法保持形态,只能突破结界。 这样的挣扎只是无用之功,白光浓缩成一个点,悬浮在大鬼的眉心。其的亮度无法直视,哪怕有大鬼的身形遮挡,有不少阴阳师都因为如此的亮度而暂时失明,不得不撤退到足以隔绝光亮的地方。 草薙天信伸手将北城雪的眼睛遮住,同时散发出更加强大的神之力,扭曲周围的光线降低亮度。 “大日之兆,渡众生往返。” 轻声低喝,大鬼手指一指,光点缓慢地飞向大蛇,在大蛇惊恐的目光中来到其的面前,浓缩的能量甚至有着将整个城市摧毁的预兆。 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大蛇转瞬之间便被蒸发,连同银座周围仅存的建筑物,留下一个深不见底大坑,宛如被陨石撞击了一般。大鬼展现了强大的控制力,只是将大蛇蒸发,更远的地方,包括阴阳寮大楼的结界,甚至毫无一丝被波及的痕迹。 七颗晶亮的神格悬浮在空中,缓缓地落下,看来这一击只是将黑色的液体全部蒸发而已。大鬼举起金刚杵,准备对七颗神格进行最后一击,身形一阵虚幻,动作也没有做下去。 “看来你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那么,须佐之男,一切交与你了。” 大鬼回头望了一眼草薙天信,随着土御门玄明的倒下而消失不见,四周的高温也转瞬之间消逝,恢复正常温度,熔化的周围也重新凝固。七颗神格也像是失去了拘束,落在地面上,四散滚动。 第九十七章 铸银之座,其之七 顶上传来一声声响亮的爆炸声,将电梯震得有了些许的晃动,抖落下不少的灰尘。西装男子拍去肩上的灰尘,抬头向上看去。当然以他在电梯里面,自然是无法看到电梯之外的事物,只能看见单调的电梯顶灯,毫无艺术装饰气息。 男子收回视线,放到了电梯面板上。面板尽管亮着光亮,显示板上却是一片黑暗,只有轻微的失重感宣告着电梯的运行。不禁推了一下纯黑色的墨镜,嘴角掩饰不住笑意。 然而角落轻声的呻吟将男子的笑意打断。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面向被仍在角落的巫女:“贞光,你醒了。”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如此的彬彬有礼,很难想象这样的男子有着爆发性的肌肉以及略显夸张的肌肉线条,比起男子来说,巫女的身形显得如此的瘦小。 “这里是……”巫女疑惑地四处张望,又寻着男子的声音望过去,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金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这里,当然是因为已经非常接近我们的目标。”被称作“金时”的男子微笑,张开手臂,“没错,贞光。这里就是那栋该死的阴阳寮的地下,通往核心的电梯之中,只要将这里摧毁,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全力围攻高天原,取回本应该属于我们的事物!” 声音带着高亢与激昂,有着即将成功的兴奋和信心。巫女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蹒跚着扶着电梯壁站起:“也就是说,大将的理想,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 “对,是时候向这个该死的城市,该死的国家,该死的世界,讨回我们所受到的一切了!”纯黑的墨镜遮挡不住下面的精光,男子完全陷入强烈的兴奋之中,又忽然之间站定,与之前的兴奋判若两人,“失礼了,给你看到我如此的丑态。” 巫女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盯着电梯门。 “那么,你有没有如同大将所吩咐的那样,将他们的视线指引到地铁之中。”男子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黑色西装,紧了紧金色的领带,推了一下纯黑墨镜,将眼睛完全藏在镜片的后面。 “很顺利,奥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我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暗示。” “是吗,聪明的人无需多言,很好,我早就应该在他们当机立断撤退的时候好好地和他认识一下。”男子点头,将视线放在了紧闭的电梯门,“对了,这个给你。” 男子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和弓,以及装满箭矢的箭袋。碓井贞光认得出,这正是她一直用的和弓,因为要上到最顶层面见阴阳寮,她的全部武器被“暂时寄存”,现在男子能替她取回来,省了她再度回到上层的麻烦。 “多谢。”接过和弓和箭袋,将其佩戴与身上,明治的巫女,完全地展现而出。 “这算是你愿意将阴阳寮的情报分享的一点点报答,还望不要耻笑。” “只要能拯救所有人,我也会这么做的,理所当然之事,不值得报答。”明治的巫女的眼瞳带着锐利的光芒,毫无疑问敢于阻挡她所坚持的事物,她都有将其贯穿的决心。 “那么,就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决意吧。” 男子微微鞠躬,电梯随着他的动作,终于到达目的地,发出轻声的提示音。在男子的动作下,碓井贞光率先行动,迈步走进地下宽敞的空间中。 这一片空间看起来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就算放出感知,也难以触及其的壁垒。呈一个向着中心下陷的结构,周围的坡道上每隔不远便设立了一个小型的圆盘,纹刻着复杂的五芒星阵纹,而正中心的大型平台上,则纹刻着由大大小小的阵纹组合而成的大型阵纹。只要稍微熟悉一点阴阳道的阵纹,便能看出,中心的大型阵纹与四周环绕的小型阵纹其实是相互联系的,发出宛如呼吸一般的光辉。 “没想到,阴阳寮竟然会布下如此强大的结界,还有着生生不息的概念蕴含在其中,恐怕对于古老的阴阳学也十分的了解。” 男子饶有兴趣地摸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圆盘,随着他的动作,圆盘的边缘亮起金色的电光,响起噼啪的声音。 “收起你的‘鵺之王’的能力吧,阴阳寮这帮人老奸巨猾程度不是这点小手段可以打破的。”碓井贞光一步步走向中心的平台,似乎又感觉到男子的小手段,头也不回地提醒道。 “抱歉,一看到如此完美的阵纹,就忍不住想要探一探它们能不能承受我的一击。”男子收起手,重新跟在碓井贞光身后,“你有什么破解的手段?” “没有。”碓井贞光站立在中央平台的正中心,单膝跪下,抚摸着平台表面细密的阵纹。这些阵纹的华美程度以及和谐程度,在懂得阴阳道的人眼中,就是堪比蒙娜丽莎的艺术上品,教人不忍心将其破坏。 “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其的反复循环转换的功能,将它完全地为我们所用。”巫女话锋一转,招手让男子过来,自己则抽出一支锋利的箭矢,像刀刃一样握持,“我需要你的一点‘鬼之血’。”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些玩意已经与你的血液完全地融合了吧,应该比我的还要纯粹而强大才对。”话虽如此,男子还是走了上来,单膝跪下,卷起西装袖口,伸出肌肉虬扎的右手。 巫女毫不犹豫地将箭头刺入男子的手腕,不断地挤压着伤口。黑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像一道小流一样落在平台上。巫女不断地继续着对伤口的挤压,以保持伤口不会那么轻易的愈合,尽管如此,男子的伤口还是处在一种迅速愈合而又被箭头撕开的状态。 本应该是非常痛苦,男子的脸上却是稀松平常,甚至还单手扣起了左手的指甲,将指甲缝中的污垢挑去。 血液流在平台上,被其贪婪地完全吸收,光辉也随着吸收了更多的血液,变得暗淡和黑暗。见到差不多了,碓井贞光将箭矢从男子的肉中抽出,带着倒刺的箭头甚至将手腕里的肉翻出,露出暗黑色的血肉。然而如此的景象只是持续了不足几秒,便被男子惊人的愈合力修复如初,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无法看见。 碓井贞光将还染着男子黑色血液的箭矢直接插在平台阵纹的最中心,顿时发出一阵阵的轻微的蜂鸣声。阵纹中的光辉不断的明灭,黯淡而无光,流动着强烈的不详的预兆。 以箭矢插入的地方为中心,黑暗流遍的整个空间中所有的纹路的,将原本还有些许光辉的阵纹变得无光,只有感知还在宣告着它们还在运行中的事实。 “好了,这样,结界就不会阻挡我们的大军了。” 男子站起身,将西装整理好:“看来大将将你拉入我们的阵营,是一件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这句话你应该对渡边说才对,是她极力引荐我进入的。” 碓井贞光拔出箭矢,箭头上的血液已经被阵纹完全地吸收,干净如新。 “那个疯婆子,我和她几乎没有共同语言,完全无法沟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着如此的执着的家伙。” 男子苦笑。碓井贞光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既然如此,我们走吧,想必现在上面已经被季武摧毁得差不多了,上去正好可以离开。” 碓井贞光招了招手,还没迈出两步,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是她不想行动,而是脚下被一层厚重的白霜所包裹,使她完全无法迈出步伐。这样的手法她见过,也再熟悉不过,意味着,那个蓝发的青年也在此处。 “奥丁!躲在暗处下绊子可不是你的作风!” 巫女吼道,声音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中,不断地传来一片一片的回声。男子一拳击打在碓井贞光脚边的平台上,将白霜直接震成碎渣,然而还没等巫女动作,再度被更加厚重的白霜所包裹。 “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做哪些毫无意义的挣扎呢?老实接受,远比反抗,来得更加轻松。”苏星极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男子似乎有些不甘心,继续攻击着白霜旁边的平台。白霜不堪男子的一击,却又在被击碎后重组,并且冻结的部分变得越来越多。 “住手!金时你不要再尝试了。” 男子这才收手:“既然如此,奥丁,给出你的条件。” 苏星极的身影出现在电梯的门口,一挥手,碓井贞光脚下的白霜便消失不见,只有足袋上还残留着一点冰霜的痕迹。如此远程而精细的对冰霜的操控,男子眉头微皱。 “我的条件,当然是,稍微会一会你们,来进行一下非常友好的交流。” 看起来,这个蓝发的青年似乎一直在看着他们将结界污染,却保持着袖手旁观直到他们完成准备离开,到底有着如何的打算,是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想要“友好的交流”吗。巫女盯着苏星极,后者却巧妙地避开了视线,没有与她进行直接是视线交互。 转头看了一眼西装男子一眼,男子点点头,站出来一步:“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完全可以不管于你直接离开!” 苏星极却不为所动:“将你们的感知张开,好好地看看这里最真实的模样,不要贸然想信眼睛的所见。” 碓井贞光率先全力铺开感知,扫过整个地下的空间,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男子也看到了同样的场景,脸色不比碓井贞光好看多少。他们现在才发现,整个空间的四周,已经被一层厚重的冰霜所冻结,青年的身后的冰霜甚至厚重到连电梯门都无法感知到。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面对如此的封锁,男子却忽然之间狂笑起来,其中带着控制不住的强烈疯狂,“太棒了,太棒了,看来你的力量,的的确确值得我兴奋起来。” 脱下墨镜仍在地面上,将其踩碎,男子露出黄金色的眼睛,其中带着夹杂着兴奋,激动,狂躁的神色,扭曲着。头发也因为不断在身上流窜的电光高高的竖起,不再像之前那样是梳得油光发亮的中分,带着一种狂战士的气息。 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对夸张的指虎,相互敲击之下爆出强烈的电流声与金黄的电光。眼睛盯着蓝发的青年,如同狂暴的野兽,口中不禁疯狂地大笑: “坂田金时,前来讨教!” 第九十八章 铸银之座,其之八 “……干掉了?” 几名阴阳师从高楼的大门走出,难以置信地四处张望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周围。不论是道路,周围的商业街,商业建筑,电线杆,熔化的熔化,有的甚至只剩下不成原型的一堆,教人完全不能相信它们之前构成的一幅繁华图景。 尤其是前面的巨大陷坑,甚至能够看清被切断的地铁道路,以及扭曲着的地铁铁道,毫无疑问银座线完全地被拦腰折断,再修复之前,无法保持运转。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躺在大坑的中央,闪烁着宛如彩虹一般的光芒。那看起来是多么的壮丽的景色,却只能让人联想到原先那可怖而又强大的大蛇,不禁不寒而栗。 缓慢地搀扶起力量全然耗尽,失去了意识的土御门玄明,阴阳师们开始分成两队,一队护送着回到大楼内部,一队开始走出结界,下到陷坑中,想要回收那晶亮的七颗神格。 “这不是高天原的须佐之男吗,怎么会有如此的雅兴在此约会?” 来者刻意加重了“高天原”这三个字的语气,以求在气势上不落入下风。转头看去,正是之前阻挡在结界外的,队长模样的阴阳师。 北城雪收回拔出的直刀,手重新放在太刀的刀柄上,阻拦在两人的面前,眼神锐利。阴阳师似乎被北城雪如此的反应所惊吓,稍微后退了一步。草薙天信则无奈地伸手示意北城雪退下,直接面对那一名阴阳师。 “雅兴什么的,说不上,我只是稍微对于如此的惊世之战的过程,感到了稍微有点好奇,特地抢了一个特等座。” 不理会草薙天信语气中的少许嘲讽,阴阳师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你知道就好,这可是我们的老师,阴阳寮的大允,自然有着你们所不及的手段。” 草薙天信微微摇头,算是没有直接反驳阴阳师的话语:“那么,你为何不去看一下你的老师?” “当然是监视你们,以防你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监视之前,首先要匹配的实力,就你来说,算了吧。”草薙天信刻意明显地摇了摇头,做出叹息的模样。这样的举动成功地激怒的阴阳师,他的脸上浮现出青筋,双手握紧,就要上前质问草薙天信。 然而如此的动作却被身后的呼喝声阻止了,和草薙天信一同望向大坑的中心。一名裹在长长的黑色头蓬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立在七颗神格的前方,阻拦在下到大坑的阴阳师面前。 斗篷宽大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兜帽之下甚至看不见一点主人的痕迹。手中握持着一把直刀,没有护手,锋利的气息四散开,无需接触就能让人感到自身已经被切断的恐惧感。 口中发出如同机械合成一样的声音,不仅而又不慢,似乎完全不将人数处于优势的阴阳师们放在眼中。 “这里就是极限了,我最后敬告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再向前一步?” 如此的话语,如此的可疑,阴阳师们自然是不甘示弱:“你是谁,为何要阻挡我们!”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人,下一秒他的头便离开了他的脖子,咕噜地飞出,血珠冲天而起,将周围的阴阳师们溅了一身。完全不敢相信眼睛所见的惨象,阴阳师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无头的尸体。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是你们的敌人。” 合成音再度响起,这时候的阴阳师却没有足够的精力地完全地处理发生在面前的全部事物,呆立在原地。黑色斗篷中的人也毫不介意,继续说道: “那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吧,卜部季武。” 振去直刀上的血珠,丝毫不觉得心疼,甚至有着强烈的冷漠。 “卜部季武?!你不是高天原的人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还在和草薙天信交谈的那样队长模样的阴阳师急忙跑到大坑的边缘,遥指着中心的黑色斗篷。他的脸上带着愤怒与扭曲,要将他对于高天原中的所有不满和敌意发泄而出。 “真是棒极了的表情,不过很可惜,我从一开始就不是高天原的的手下,从来没有为了高天原服务过一丝一毫。” 卜部季武张开双手,染血的直刀在正午的阳光之下闪烁着猩红的光芒:“那么,刚才只是一个简单的热身,精彩的,才刚刚开始。”随着他的动作,大坑的边缘再度涌来无数的黑色液体,狂奔着流向正中心。阴阳师们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却被黑色的液体轻松地淹没,只剩黑色的卜部季武脚踏在黑色的液体表面。尽管无法看到他的脸,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满足感,非常地享受于阴阳师们的挣扎。 黑色的液体没几秒便填满了大坑,平面与地面平齐,正好在那名阴阳师的脚下停下。阴阳师惊恐地后退,想要逃回结界,却被已经变得凹凸不平的地面所绊倒,脸着地狠狠地摔了一跤。 黑色的液体波动起来,像是有生命一般,伸出一双细小的手,将阴阳师的脚踝抓住,不断地拖动着他往液体里前进。不断地挣扎着,越是挣扎,卜部季武身上的满足气息就越发的明显而浓郁。 草薙天信急忙跑过去救援,却早已来不及,站在半路上望着阴阳师被黑色的液体完全地吞没。 “太美妙了,太棒了,这种面临必死的恐惧与绝望,甚至在最后的时间知道自己以无生路的放弃,真的是太美妙了!” 合成的声音不禁大笑起来,尖锐的笑声令北城雪感到了强烈的不适,稍微后退了一步。 “好,准备完毕,来吧,我的大军们!”张开双臂,身体没有一点的变化,却发出了一声又一声高亢的钟声。这次,草薙天信能够清楚地听见钟声,脸色变得难看。 黑色的液体沸腾起来,一个又一个的鬼在表面上凝结而出,不断地咆哮着。一支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生成,其中的每一个都有着不输于之前看到的鬼的强力,恐怕又会是一场新的苦战。 草薙天信回头望了一眼北城雪,后者则向他点了点,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须佐之男,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快地下定论比较好。” 卜部季武的身形混入黑色的浪潮之中,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挥之不去。黑色的浪潮更加的激荡,翻起的浪花变得越来越高,甚至堪比周围的建筑。 如此的景象,阴阳师们再熟悉不过,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之中可没有像土御门玄明那样的强大的战力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浪花遮天蔽日,凝结成一条八颗头颅的大蛇。这样看来,几乎是一种可怖的事实,由土御门玄明对大蛇发起的看起来强烈的“重创”,实际上一点实际上的效用都没有。 阴阳师们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绝望。草薙天信深知这时候展露出绝望之情,无疑会让卜部季武更加的兴奋,却无力阻止。他现在才明白,为何苏星极会交于他“解决大蛇”,因为这时候还保持着最强战斗力的人,只有他一个,就算他不想,也必然要站出来抵抗。 “万事俱备,只需要你们的绝望了。”大蛇其中一颗蛇头传出卜部季武的声音,面对如此的压迫之下,更加地令人颤抖。 大蛇的口中凝聚起强大的力量,四束光线从口中吐出,射向大楼。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坚不可摧的结界这次竟然毫无反应,任由光束通过,直接照射到达大楼的表面,将其表面熔化出数个凹陷。 就算是没有结界,以大楼的强度,也能阻挡鬼一段时间,但是任凭其直接受到大蛇的攻击,就算是再坚固的堡垒都有无法支持的一日。 鬼的大军咆哮着,整齐划一地对大楼发起了冲锋。大军带着震天动地一样的气势,地面宛如地震一样有规律地震动,比起之前鬼呈小队的冲锋来说,如此整齐完美的行动,光是观看都不禁心惊。 还剩余的阴阳师们不得不支起简单的结界以抵御鬼的进攻,却又因为失去了指挥,在大蛇的下一轮的攻击中不堪一击,转眼便全部被逆流失去了全部战斗力。一盘散沙的阴阳师,对上有指挥有方阵的鬼的大军,就算是实力相差不大,失败者也必然会是阴阳师的一边。 北城雪拔出腰间的天水一文字则宗和另一把太刀——鬼丸国纲,由神代天皇鉴于北城雪斩杀如此之多鬼的功绩赐予的一把名刀,虽然看起来沉重而又具备气势,实际上在北城雪手中却是轻若鸿毛,能以非常快的速度挥动。 是的,在与鬼的大军的战斗中,速度和天目,才会是关键。 北城雪深吸了一口气,又将其缓缓地吐出,眼睛微眯,以一人之力,便有着万夫不开之势。正如同之前在皇居的桥上那样,这次面对的鬼,却又远超桥上之敌。 担心毫无意义,草薙天信深知以北城雪的“二天一流”的剑客来说,若想要臻至“无空”,首先就不能在心中数出敌。这样的想法与信念,新免武藏守藤原玄信完成了,真正站在了无空之中,而北城雪,也以此为目标,不断地前进着,不可能会退让。 所谓“无空”,便是无敌,无人之敌,无人能敌,无人可敌,无人为敌,是“二天一流”最后的境界。达到如此,首先心中就不能数敌,这也是为何北城雪哪怕处在绝对的劣势,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退缩,因为要是退缩,那她就永远不可能抵达无空。 草薙天信手放在十拳剑的柄上,抬头望向八岐大蛇:“卜部季武,或者说八岐大蛇,我,须佐之男,今日恐怕只能将你斩于此处了。” 宛如听到最滑稽的笑话一般,大蛇的蛇头发出破碎一样的合成音笑声:“很好,很好,勇气可嘉,我接受你的挑战。你就这样,将你的无趣的自信全部放弃,在我的力量和怨恨面前,化为最为甘美的绝望吧!” 第九十九章 铸银之座,其之九 男子的动作化作一道金色的电光,空气中甚至以为轨迹而出现了电离的焦糊味,瞬间就来到了苏星极的正面。一拳挥出,带着强烈的噼啪声,整个手臂像是一道闪电一样。一切都发生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几乎超过了正常人的反应速度。 就算是苏星极,自认的反应速度也只比这样的速度快上一点,但是对于他的能力来说,反应速度只需要够用。 青年早就知道坂田金时的动作,极限般地避过男子的拳头,鬓角被电光电出了些许发卷和轻微的焦糊味,同时出左拳,正中男子的胸口。 恐怖的力道打击在男子的胸腔,就好像被全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上一样,胸腔直接出现一个夸张的凹陷,身影不受控制地飞出去,撞在正对面的冰墙上,瞬间就将冰墙打穿,贴在背后被强化过的超硬质墙壁,甚至在上面也留下一道浅浅的人形凹槽。 放在比较弱一点的神身上,现在估计早就被苏星极的拳头刺穿了,坂田金时只是飞出去,身体的结实程度可见一斑。男子口中吐出一大口浑浊的黑红色血液,头沉重地从凹槽中抬起。 如此恐怖的力量,他能够感觉到人型体内的内脏几乎都被达成一团浆糊,骨头全面地粉碎性骨折,有着夸张的错位情况。然而就算是如此的伤势,却随着不到两个呼吸的视线,被修复得七七八八,甚至可以保持正常的活动。 男子活动了一下脖子,从凹槽上跳下。看起来苏星极并不打算追击,如果这时候这个青年选择追击,毫无疑问地他可能不会像现在的轻松。 “奥丁,名不虚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男子的体内已经修复如初,只剩下稍显破烂的西装还在证实他之前到底遭受了如何的一击。抬手阻止了碓井贞光想要支援的眼神,男子更前一步:“很好,非常好。” 速度更加的快,这次就像是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苏星极的后背,指虎带着强烈迸发的电光和响亮的电击声。然而苏星极却连头都不回,再度回避了坂田金时的攻击,右手同时打在男子的手腕,顺势将其抓住,腰间发力,把男子摔在斜向上的楼梯。 巨大的声响从男子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带着强烈的冲击波,碓井贞光不禁后退了半步。而中心的男子则没有那么幸运了,全身上下的骨头被摔得粉碎,胸腔因为没有支撑直接塌陷,眼球也被破裂的血管流出的血液充斥,布满了黑色。 苏星极抬脚,刚要将男子踢飞,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左手抬起,握拳。一支射来的青白色箭矢在半路上就被捏成了碎片,散落在地面上。碓井贞光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坂田金时被苏星极干脆地踢飞,撞穿冰墙击中后面的墙壁,扬起一大片的冰渣。 这一次,青年没有让男子有喘息的机会,背后张开冰结的六翼,轻轻振动,一道流星般的轨迹闪现,苏星极向着男子的面门打出了一拳。更加巨大声音响起,整面的冰墙甚至因为如此巨大的冲击完全的碎裂,后方的合金墙壁也被他完全地击穿,露出厚达数十厘米的剖面,而男子,身体已经完全地陷入。 苏星极的左手带着黑色的鲜血,随着重力不断地流下。这一个瞬间,碓井贞光宛如看到了一尊恶鬼,全身上下如坠冰窟,颤抖着无力地坐下。 青年没有对巫女的行为给予关注,而是振动六翼,重新回到之前所站的位置,气息没有一点的急促与紊乱,就好像是随手打死了一只蚂蚁一样。或许不应该用“就好像”,而是在这个青年的眼中,他们连蚂蚁都不如。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怪物很强,但是亲眼见识到所带来的冲击仍然是无法比拟。坂田金时再度从大坑中跳出的时候,他上半身的西装已经完全地破烂,下半身也没好到哪里去,从之下展现出了完美而又壮大的肌肉。 被苏星极以碾压一般的力量攻击,进行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反而没有让他气馁,金色的眼睛的光芒更加的强烈,其中充斥的狂暴更加的混沌与疯狂。 “很好,非常好!”再度说出和之前相仿的台词,男子大笑不止。苏星极冷漠地看着男子,似乎如此的行动完全无法打动他。完全压倒性的气势,碓井贞光的呼吸不禁有些混乱,最后还是平息下来,站起身,拿出手中的和弓。 “不要插手,如此强大的力量,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 男子癫狂地大笑,笑声转瞬之间戛然而止。速度更加的快,全身上下都是完美的一道电光,空气之中到处都是难闻的电离气味。速度太快了,快到超越他这个等级会有的极限,苏星极来不及防御,背部遭受坂田金时结实的一拳。 这次,飞出去的人是青年。 不过比起男子之前的惨象,苏星极只是在空中没有飞出多远,就调整好了身形,保持了一个平稳的姿态。然而还没等他下落,远处射来一只青白色的箭矢,转眼之间就来到青年的眉心。 如此危急的时刻,青年却毫不慌忙,没有回避也无法回避,反而直接撞了上去。眉心没有一点的损伤,反而是青白的箭矢在接触到他的皮肤的瞬间便四分五裂。 “我说过了不要插手!”男子向碓井贞光咆哮道,声音就像是一只狂暴的野兽,远处听起来非常的模糊,甚至能够隐约地从声音里听到喉咙中有什么液体一样的事物在其中。 原来如此,刚才那样的速度,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承受住吗…… 苏星极这次不再等待,直接冲向坂田金时。如此的行为正合坂田金时的想法,发动起那令苏星极都有所惊讶的速度。不过这次苏星极的速度更加的快,远超之前。 两人不断交手的身影快到了残像都无法在碓井贞光的瞳孔中残留,巫女无法瞄准目标,只能观望着冰蓝色的轨迹与金黄色的电光之间的交错。双拳每一次碰撞,都会激起强大的神之力波动和冲击波,将周围的冰墙震得开裂,毛骨悚然的声响混杂着他们交手的声音。 苏星极的动作和力量就像是没有限制一般,不论坂田金时如何的加速,都能恰到好处地跟上。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嘲讽还是真的如此,坂田金时没有机会注意,他如同狂战士一样完全地享受着战斗,不论是碾压还是被碾压,每一次对拳交手,都会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应该感叹这就是“鵺之王”吗?或许其实并不值得多少的感叹。 鵺没有使用它身为雷电中诞生的能力,而苏星极也没有使用他身为冰翼的冰霜,完完全全地肉体交锋,但又超乎人类的常识,达到了一个没有办法理解的程度。如此的速度,如此的力量,碓井贞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完全无法插手,只能呆呆地看着。 就在战斗开始向着没有尽头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坂田金时的速度忽然之间慢了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的减速,让苏星极抓到了机会,一拳打在男子的面门。头颅完全地扁了进去,颅腔内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音爆声,到底是多么可怖的力量。 在极强的力量的影响下,男子再度飞出,撞在身后的一面墙壁上,整面墙壁因为如此的冲击力,完全地从周围的固定中脱落,连续撞断了数根桩基才停下。泥土如同山崩一样塌方,却被苏星极一挥手,被冰所固定,留出了一个通道,而他本人也毫不手软,直接发起追击。 又是一拳打在坂田金时的胸口,原本停下的势头再度因为如此的行为加速,幸亏后面没有更多的桩基,否则大楼很有可能会因为他们之间的战斗出现严重的基础不稳。 更多的拳击落在坂田金时健硕的身体上,将他的身体打得不成人形,不论是血肉还是骨头,都是一团的模糊。伸手一抓,苏星极从男子的头颅抓出一颗金黄色还在闪烁着电光的神格,用力一捏,当场被他捏得四分五裂。 似乎是告了一段落,苏星极振动六翼,从泥土的深处飞出,缓缓落在电梯门口前方,随手将金黄色的神格碎片扔在碓井贞光的面前。用蛮力捏碎神格,这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只要他认真,想要杀死巫女也不过一抬手的事情吧?碓井贞光脸色带着强烈的惊讶,连连后退。 金黄色的神格碎片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最终散乱地停留在原地。 苏星极眉头微皱:“别装了,这样的攻击根本不足以杀死全部的你。” 正如青年所说的那样,金色的神格再度开始了震动,碎片与碎片之间连接起电弧,相互吸引,组合,缺口与缺口之间完美地吻合,还原成为了一颗完好如初的神格。 神格不断地旋转,绽放出闪亮的金色的电光,如同一颗巨大的球形闪电一样,也像是一颗巨大的茧,波动中散发出及其可怖的力量。在碓井贞光的注视下,一只金黄色的野兽破茧而出。 从体型和特征来看,就是一只鵺,但是比起之前所看到的鵺,不论是体型还是其中的爆炸性力量和雷电,都远远超过了它的臣民。不愧是“鵺之王”坂田金时,金黄色的眼睛带着强烈的狂暴,这一点就算是变回了原型也没有变化。 “奥丁,你很强。”鵺之王缓缓地开口,声音中带着电流一样的声音,好像随时都能击穿空气的暴烈,“竟然能只依靠肉体力量就将我的一部分杀死,我承认,我之前都是小看你了。” “是吗。” 经过了如此激烈的战斗,苏星极脸色没有一点的波动,气息也没有一点的变化,对他来说这场战斗甚至连热身都算不上。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啊。” 极具嘲讽性的语句从他的嘴里说出。放在其他人口中,碓井贞光只会以为那不过粗劣的挑衅,但是对于苏星极,这句话绝无半点虚假。 看起来像是激怒了鵺之王,仰头大吼起来,狂暴的电光以它的身体为中心奔涌,闪出闪亮的光芒。苏星极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正面直视着亮光。 等到光芒消去,鵺之王坂田金时,明治的巫女碓井贞光,早已没有了身影,看来是利用之前打开的泥土逃跑了。青年没有追击的兴趣,看着一片狼藉的地下室,甚至少了一片墙壁,站起身,迈步踏入一直停在电梯门后的电梯。 第一百章 铸银之座,其之十 大蛇仰天长啸,尖锐的声音回响在整个银座。无数的鬼因为如此的长啸瑟缩地跪在原地,面朝着大蛇所在方向如同朝圣一般。随着大蛇的声音骤变,混杂着沉重的钟鸣声,鬼的大军咆哮着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还在战斗的阴阳师们纷纷出现了支撑不住的情况,就在银座即将被从中心突破的时候,一名身着黑色华丽狩衣的阴阳师带着一大队阴阳师人员赶到,及时支撑住摇摇欲坠的战线。 辛德井十三明白,他的支援只不过杯水车薪,前方要防止来自港区目黒区的敌人攻击,后方要防御来自银座中心的敌人施压,前后夹击之下能够保持平衡的时间很短。现在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击败中心的敌人,让它们撤离。 草薙天信悬浮在半空中,理解到了自身所面对的任务,眼睛微微眯起。下方的鬼之军势已经与北城雪一人战到了一起,身影不断来回地在大军中移动斩杀,每一次动作挥出,都代表着一名鬼的死亡。 那些量产型被用作大军的鬼似乎并没有鬼核这样的事物,只需要将其正常的生理死亡即可,这也是为何东京被围困如此之久还能坚持至今的愿意之一。虽然无穷无尽,但是只要有能够伤害的能力,便有机会胜利。 大蛇通红的蛇瞳凝视着须佐之男,而须佐之男也在凝视着大蛇,如此地对峙。无论如何场上的局势看起来都是大蛇一方占优,秉承了速战速决的想法,大蛇没有继续拖延,数颗头颅飞速地扑向他。 拔出腰间的天之羽之羽斩,反手握持,身体前冲,逆着大蛇的惯性在其中一颗头颅上将黑色的液体完全地切分成两半。挑起一片黑色的波浪,须佐之男做出一个标准的血振动作,尽管他的刀刃上一点液体类的物质都没有。 收刀入鞘,头颅上爆卡无数的刀花,转眼之间便将头颅斩成了无数的液体小块。空中灵活地避开其他头颅的追击,却被逼到了死角处,远处的蛇头射出炽热的光束,草薙天信只能再度拔出十拳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将光束一分为二。 变成两束的光打在两边,将地面钻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而草薙天信正面承受了光束的压力,毫无悬念地被击飞,只能在空中勉强保持稳定。 大蛇直接追击,更多的光束从口中射出,以草薙天信现在的状态,只能堪堪避开一部分,更多的则被刀刃分为两部分,四散扫射。看起来落入了难以想象的下风,事实上,草薙天信的情况比看起来的还要不妙。 右手并非是因为抵挡如此之多的攻击而不断地颤抖,而是像是有什么事物从刀柄蔓延到了他的手腕手臂,极度恶心的感觉顺着神经传入大脑,他的脸色也因此变得稍许苍白。 与神话中的伊邪纳岐命佩戴的十拳剑的神圣驱魔不同,虽然这把剑同样是身为伊邪纳岐命的家伙所给予,却是一把折不扣的魔刀。唯一压制其的手段就是刀鞘,过长的时间没有收纳,魔性就会开始在刀上复苏。 看起来在颤抖,实际上手腕的动作草薙天信已经很难把握了,现在将攻击切卡的全都是十拳剑自身。原本草薙天信拘束于完整居合就是用来压制,却没想到大蛇的攻击频率如此之高,才让十拳剑没有来得及纳刀。 该死。草薙天信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头,稍微刺激了自身的精神,拼尽全力控制手腕,将刀强行收入鞘中。失去了可以阻挡攻击的事物,须佐之男被八岐大蛇的光束直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撞在一栋还算完整的大楼,重重地摔下。 大蛇自然不会研究草薙天信为何会在突然之间放弃了抵抗,脊椎扭动,八尾直接砸向勉强爬起的他。黑发的青年啐了一口血,吐纳,鲤口,拔刀,移位,在硬碰硬中将大蛇八条尾巴的其中之一完整地切下。 血振,纳刀,被切下的尾巴顿时爆开,化为无数的黑色零散液体。 尽管大蛇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液体完全地取代,似乎还是能够感受到疼痛,尾巴稍稍地收起。绝妙的机会,运用起神之力,贴着大蛇的表面快速地行动,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中段。刀柄压下,拇指将护手稍微推出一点,右手直接将刀从其中拔出,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就来到了大蛇的另一面。 血振,纳刀,干脆利落的动作,护手与刀鞘发出响亮地金属碰撞声。 就是这样的碰撞声,大蛇的中段被开出一个巨大的口子,周围布满了凌乱地刀痕。这个黑发的青年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斩下如此之多刀,将大蛇的身体贯穿,足以见他的爆发。 不过如此攻击看起来有效,实际上毫无用处,草薙天信通过击穿大蛇,在路径中一颗神格的痕迹都没有感觉到。恐怕是大蛇的人心之脓极大地阻挡了他的感知,毕竟同为精神,若不是具备完全压倒性的精神力,很难突破人心之脓对感知的阻隔。 如果无法击碎神格对于人心之脓的凝聚定型,这也就意味着不论多少次将人心之脓切割,都会回复成原来的模样,除非像业炎魔那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所有的人心之脓用“心火”蒸发。但那是业炎魔这样的佛鬼的特权,并非须佐之男。 速度,没错,就是爆发性的速度,这就是须佐之男的能力。依靠神之力的赋予,越多的赋予,越能在越短的时间被爆发出越多的速度,刚才的那一手居合就是利用如此的能力做到的。 轻轻地吐纳,再度运用起神之力,在大蛇的头颅还未砸下,新的居合便已经完成。感应着大蛇的神格位置所在,警惕着魔刀的复苏,草薙天信快速的斩击,身形不断地在大蛇的周围不断地疾走,无数无穷的刀刃留下无数的刀痕。 终于,如此之快的攻击换回来了成果,他感应到了一颗神格的所在。尽管其在体内随着黑色液体的循环不断地改变着位置,不过一旦被须佐之男锁定,就轮不到其逃跑的机会了。 运用起更多的神之力,留下残影的地方只有转身速度有所减慢的时刻,从其他人的眼中看来,就好像草薙天信使出了分身将大蛇重重封锁,实际上只是一种极致的速度的表现。 哪怕在平时草薙天信无法击碎的八岐大蛇的神格,随着速度更加的加快,其中具备的动能和瞬间施加的攻击能力,已经远远超过平日能使用的斩击。如果说平时一秒钟只能在一个点留下一刀,那么现在的草薙天信,就相当于在一秒钟在一个点上留下无法计数的斩击,并且随着速度的上升,能够留下的数量越来越多。 重合之下的攻击,质变引起的量变,达到了一种可能性。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神格因为如此高强度高复合性攻击,发出轻微的破裂声。大蛇完全无法跟上草薙天信的速度,只能运用起黑色的液体胡乱地攻击着身体四周,但是那样的攻击,在达到了超人般的速度的须佐之男面前,慢得如同老者行步。 没有机会的,在这样的速度之下,无人能够阻拦。 无数的停留在大蛇周围的“草薙天信”忽然之间消失,或许不应该用消失,而是以一种诡异的动作方式,向一个地方汇聚。而真正的草薙天信,就在那里,缓缓地纳刀。那些身影也像本尊一样,纳刀着重合到一起。 刀刃相合,发出轻微的声响。大蛇攻过来的动作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停滞在半空。口中发出剧烈的咆哮,声音听起来及其的凄惨。草薙天信明白,这是一颗神格碎裂导致的。 八岐大蛇之所以是八颗头颅八条尾巴,并不代表其中的八颗神格是稳定和谐共处的。尽管现在看起来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的,但是其中可以分而操控的八岐就是不协调的象征。如此的不协调在其中一方的势力被打破的时候便会出现崩溃,重新划分不可避免,神之力不受控制地乱流产生的痛苦,可不是每一个神都能够咬牙忍受的。 结合苏星极之前摧毁的神格,八岐大蛇现在剩下的神格只有6颗了,其中有一颗还是受损的。尽管不知道那些神格到底负责何种用途,但是这也意味着击杀这条大蛇成为了可能。 想到以前自己要带着一帮人付出惨烈的代价,还要借用阳子姐的八尺琼勾玉才能压制大蛇,现在自己一个人就能将大蛇其中一颗神格击碎,一股不真实感觉油然而生。 难道是他变得更强大了吗?但是大蛇也在变得强大,为何现在看起来却如此的不堪一击?难道说其实我忽略了什么……吗? 等到草薙天信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如同被车正面撞击,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旋转,无力地落下,早已来不及了。撞在地面,连续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手中尽管没有放开十拳剑,却连用剑支撑起身体的力量都没有。口中的鲜血不断地吐出,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只能够看见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黑影,草薙天信便再次被击飞,这次的距离远远超过了上一次。摔落在地面上,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也无法感觉到天之羽之羽斩是否松手,更加无法感觉到自己到底面对了如何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原本处在优势的他瞬间落入绝境? 意识开始模糊,血无法停止,力量无法使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要死了吗? 第一百零一章 铸银之座,其之十一 草薙天信被大蛇以迅雷一样的攻势击败,北城雪完全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鬼的大军扑过来,她也只能被动地回避,时不时地望向草薙天信的方向,却被鬼所阻挡,无法看到。太刀转动,利落地将一只鬼的头颅斩下,身体随着惯性旋转,左手出刀,直接将另一只鬼贯穿。 以那只被贯穿的鬼为支点,北城雪换位到达了鬼的背后,踏步转身,右手再度将一只鬼斜着切成两段。本来应该完全地死亡,被切断的鬼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尝试重组身体,然而如此的行为还未能够成功,就被地面伸出的手掌拖入沼泽,怪叫着蒸发为虚无。 北城雪负责吸引火力和瘫痪鬼的行动,而阴阳师们则全力施展土灵术,将那些看起来无法杀死的鬼用大地予以净化。抽空望了一眼大楼的方向,北城雪便明白了阴阳师们为何突然之间如此的配合有素。 脸色苍白的土御门玄明尽管无法完全地站稳,还是坚持指挥着阴阳师们的行动,保证了配合的无间。这一点上,北城雪并不厌恶阴阳寮,的高层。 实际上,由于草薙家的财团和阴阳寮的总部都坐落在东京,草薙财团这个首屈一指的财团组织也自然成为了阴阳寮最大的资金赞助,这一点在阴阳寮的高层是心照不宣的内容,所以比起普通阴阳师会对高天原的人冷嘲热讽,阴阳寮高层就礼貌多了。 也多亏了土御门玄明的指挥,北城雪这才有机会看向草薙天信的方向。 黑发的青年死寂一般地趴在地面上,许久不见动弹。到底发生了什么?北城雪心急如焚,却无法从鬼的大军中轻易地脱身。 快速地回避开一个鬼的攻击,顺着鬼的爪子将鬼直接腰斩,北城雪踏步,左手斩下,将面前的另一个鬼斩断,身影则趁着鬼还未补上缺口的时间,直接冲出包围,来到鬼的密集程度比较低的区域。 她就是这样不断地改变区域,保证自己不会同时面对太多的鬼,被鬼完全地包围以至于无法反击被浪潮所吞没。 高速的斩击,不断切换的步伐,完美的刀刃轨迹,北城雪的剑术行云流水无懈可击。宫本武藏的“六道五轮”到底能够学到多少,“五轮书”之中掌握了多少,只有北城雪能够了解自己距离最终的无空差了还是太多太多。 望过去,草薙天信还是没有动作,挣扎也无法看到,只有大蛇如同最后一击的追击。毫无疑问,这一击下去,没有动弹的草薙天信就会被大蛇一口吞下,撕咬成为大蛇的一部分。 彻底无法保持平静,手中的动作不禁加快。如此的行为反而对她的节奏有了打乱,鬼的大军趁机涌了上来。原本还算是优势的天平一瞬间开始朝着劣势倾斜,北城雪却不再有心思将天平扳回。 在自己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刻,是草薙天信将她从其中带了出来,现在草薙天信正是最为需要她的时刻,需要她的守护的时刻,自己又怎么能够继续与无穷的鬼之大军缠斗? 鬼丸国纲转动,直接被她收入刀鞘中。空出来的左手没有继续闲着,而是再度拔出一把直刀。直刀上带着轻微的青白色旋风,随着拔出发出轻微的音爆声。风切彻贯横扫而过,围上来的鬼的大军直接被暴风吹得东倒西歪,而北城雪,则趁着鬼的包围出现严重破绽的时刻,突围。 一刀,两刀,三刀,每一刀之下都会有一只鬼被斩断,前方的道路因此被打开。就在她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草薙天信的身影的时候,一尊比其他的鬼还要巨大一倍不止的鬼拦在她的面前。 看起来大概是百夫长一样的职位,随着鬼的出现,其他的鬼士气一振,奋不顾身地冲向北城雪。而那些被分开的鬼也恢复了姿态,重整旗鼓从后方开始对北城雪包抄。这样的行为对于她来说自然是是不可能会被完全地围困,但是那意味着不可能赶到草薙天信的身边救援,眼看着大蛇的蛇头就要咬下了,时间绝对不允许被浪费一毫秒。 “滚!” 原本秀丽的脸庞因为愤怒,急迫,无奈扭曲,直刀与太刀同时挥下,两道风刃从刀刃上脱出,直接将百夫长模样的鬼切成了碎片。 秒杀般的差距,狂暴如同鬼那样也不免震惊。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这个全身上下神之力最浓厚的地方就是她的武器的普通人,到底如何做到碾压的?北城雪自然不会解释也懒得解释,全力冲刺。 然而,一切忽然间慢了下来。鬼扭曲的表情,动作,声音,还是准备运用神之力的起手,北城雪自己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这不是因为什么自身愿意导致的速度降低,而是有什么人通过了什么手段,对所有事物进行了减速。 瞟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秒针的速度甚至达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正如她所想到那样,这个减速不是单纯地降低事物的速度,还降低了时间的速度,可以说是一种时间减速的能力。 在她熟知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有着如此霸道强大的能力——草薙家的天照! 远处趴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草薙天信身边,忽然间走来一个人。哪怕是正午太阳高照的天气,她穿着一身纹饰着华丽纹样的黑色中振袖,长发随着重力随意地垂下,几乎要接触到地面。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的面容,倾国倾城不似人类会有的美貌,任何一个自诩美丽的女子见到她的容颜都会黯然失色。眼睛则是如同平静的湖面一样,倒影出草薙天信趴在地上的姿态。 没想到高天原的总领,草薙家的天照会亲临,北城雪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是,如此的状态中,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草薙阳子的降临,就好像是她特地展现给北城雪看的一样。 大蛇的头缓缓地降下,却还没来得及碰到草薙天信,一束细小的光束便将头颅贯穿了。比起头颅的体量和大小,细小的光束就像是一条钓鱼线一样,但是就是这一条钓鱼线的穿过,咬下去的一颗蛇头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没错,毫无征兆。 没有壮阔的爆炸,没有大蛇惨烈地呻吟,没有光束引起的强烈波动,没有蛇头消失的过程,好像一切都被跳过,只是将“蛇头被毁灭”这个结果直接摆出来。 见到草薙天信的危机化解,北城雪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当然致死化解这一次危机是远远不够的,既然会有第一次攻击就会有第二次攻击,如果不能让草薙天信恢复行动,那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草薙阳子再明白不过,从怀中拿出一个大概只有婴儿手掌大小的瓶子,蹲下身,拔开瓶塞,将她的弟弟的头转过来,把瓶子里的青红色液体倒入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青年的嘴里。 见到液体的效力开始起效,草薙阳子摸出一串由一根古旧绳子串起的七颗勾玉,塞入草薙天信怀中。缓缓起身,对着北城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凭空消失,没了踪影。随着天照的消失,时间的流速才恢复了正常,北城雪呆呆地望着草薙天信的方向,亲眼看着须佐之男奇迹一样地恢复。 温润的液体流入草薙天信的口中,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无法抗拒其的流入,只能被迫接受。神奇的事情就此发生,随着液体顺着喉咙流,身体也迅速恢复了力量,意识也变得没有那么的模糊和远去,原本好似已经飘离很远的灵魂也逐渐地落入身体中,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五感重新运作。 那些液体到底是什么?怎么能做到如此神奇的功效?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自己也没有一个头绪,只有隐约的熟悉感,挥之不去。不过既然被救回了来了,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遭受了如此的重创?难道说是八岐大蛇的特殊能力?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使用?真的会有神把这种看起来不像是底牌一样的方法当做底牌吗? 观察了一遍四周,发现了十拳剑的所在地,走过去,将其捡起。 “怎么了?给我展现你那惊人的决心啊?” 出演挑衅道。卜部季武没有回答,反而是大蛇似乎听懂了草薙天信的话语,几颗头颅蛇信吐露,另外的头颅则不断地喘息,像是经历了什么剧烈的运动一样。仔细一看,有一颗头颅的大小比其他的要小上一点,看来是刚刚重生出来的。 大蛇咆哮,草薙天信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向后跃起,正好避开了扫过的尾巴。 怎么会,速度这么快?多亏草薙天信向大蛇挑衅的时候,一直保持着神之力高运转状态,让自己的速度一直保持在一个较高水准,否则这一击能不能回避还是一件未知数。 大蛇见攻击落空,发起了追击,被草薙天信在空中避开。这两次攻击速度都保持在一个极快的水平,如果说第一击是蓄力才有的高速,那么回返追击还有如此的速度,绝非什么单纯的肉体,一定是神之力的作用。 但是既然有这样的速度,为何不一开始就使用? 或者说?一定有什么理由让它一定要在一颗神格击碎以后使用?是底牌?是潜力?是装嫩? 忽然之间,草薙天信回想起一件事。 从今天为止,都没有见到过八岐大蛇使用过冰霜或者说类似于冰霜的能力,为何今天在与业炎魔的战斗中使用了? “通过我的火焰模仿了我的破法吗,班门弄斧!”业炎魔的声音再度在记忆中响起。 模仿……吗? 第一百零二章 铸银之座,其之十二 神之力所到底也只是能力使用的一种硬通货,决定是什么能力的还是神所对应的疯狂。疯狂越强大,魂之境就越强大,能够发挥的程度也就越高。模仿这种不知道原理没有魂之境的方式,理论上来说不可能会有如此的强度。 八岐大蛇咆哮一声,巨大的身体移动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几颗攻过来的头颅转瞬之间就来到了草薙天信的面前。如此的速度,也难怪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会受到重创,就算是现在的须佐之男,比起大蛇的速度来说也只是有了些许的优势。 在空中转身,避开蛇头的攻击,从死角冲出去,同时手中不忘挥动十拳剑,在离他最近的蛇头上留下斑驳的刀痕。只有痕迹远远不够,由人心之脓聚集起来的身体本身并非物质产物,实际上物质的攻击没有一点的作用,能够留下刀痕的也只是草薙天信刀剑的意志。 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刀痕只是残留了极短的时间,便消失不见,蛇头完好如新。只是达到表皮的攻击毫无用处,但是现在以大蛇的速度来说,他也无法做出之前那般攻击。那样的攻击其实也完全得益于速度的完全碾压,才能在大蛇来不及反应和将神格移动的情况下,在极短的时间内施加无数刀的力量才得以实现。 就目前的速度只有一点的优势,那样的攻击没有一点的用处。 明明没有魂之境和其中对应的疯狂,到底是如何发挥出与草薙天信相差无几的程度?尽管草薙天信自己对于神之力的运用达不到真正的神,只是一种学会了运用的人类,但是也不是随意就可以模仿的,更遑论模仿到了与本尊只有点点的差距。 运用……难道说,其实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如果质量比不上,使用能力所消耗的神之力非常巨大,那么就用数量来弥补,尽管非常的浪费,但那也是一种使用的法门。 如果这样的话,就不要考虑对于疯狂掌握与理解,只要明白一点点的基础就可以了,剩下的只需要用海量的神之力填进去即可。如果说一般的神之力使用者或者是神,很本不可能会有如此海量的神之力去随意挥霍,但是八岐大蛇则不同。 在它的体内,就算有两颗被击碎,还有6颗的神之力可以用来浪费,可以说“模仿”带来的副作用,对于八岐大蛇来说完全不存在。不过鉴于大蛇似乎只会同时使用一种模仿的能力,估计也只是神格都用于供给发动了。 大蛇见到攻击还是不成功,脊椎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原本背向草薙天信的蛇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咬向他。这一手猝不及防,草薙天信尽管还是极限地回避了数颗蛇头的攻击,却相反把自己暴露在其他几颗似乎在观望的蛇头的视线里。 那几颗蛇头见到草薙天信,血盆大口微张,数道光束直接从口中射出,每一束都锁定了草薙天信的身影和即将的行动方向。 在保持“高速”的模仿下,还能使用如此的光束,看来这个光束的运用并非蛇模仿的产物,而是自带的,也就是说,实际上能够自主运用的能力也就“光束”“模仿”而已,倒是解释了为何交手了如此之多次,使用的能力都不足以达到八颗神格的程度。不是它不像,而是实际上有6颗都是相当于电池一样的用途,没有属于它们自身的能力。 这样看来,为何击碎了两颗,重创了一颗,大蛇的能力还是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因为那些神格也只是损失了可以运用的神之力上限罢了,对于根基并没有决定性的影响。 结合手上的情报来看,恐怕要击败甚至击杀八岐大蛇,就要对那两颗有着能力的神格进行狙击才行。然而人心之脓隔绝感知,无法从神之力的运用中感应带神格的位置,如此的行为谈何容易? 拔出十拳剑,轻易地将正面的光束分为两半,侧身的光束只能任由其擦过。手臂感到一股灼热的炽痛感,如果被光束正面击中,恐怕会凭空蒸发。想想自己被凭空蒸发的画面,好吧其实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不可能想象得到吧。 对于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草薙天信忍不住摇头。 如此地僵持下去,不会有任何的胜利的可能。八岐大蛇也不傻,深知放弃了速度那么它就会在速度上被草薙天信完全地碾压,重蹈之前神格被击碎的覆辙。青年不断地与大蛇缠斗着,战斗向着没有尽头的方向发展。 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大蛇忽然之间扬起头颅,扬天长啸。 尖锐的啸声卷起剧烈的气流,使得草薙天信不得不先行后退。他从啸声中听出强大的压迫感和一种从人类一开始就铭刻在本能里的恐惧,意识到可能大蛇有什么正在酝酿,不宜立刻碰撞。 还在围攻北城雪的鬼军忽然之间停了下来,包围网纷纷地退却,自动地站到了原本结界的后方。虽然不知道为何结界无法起到阻止鬼的作用,因为连续不断地高强度战斗的北城雪也趁着这个机会,全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体力消耗实在是巨大,以一个锻炼过的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能与鬼战斗如此之久足以让人震惊的合不拢嘴,但是她深知那远远不够,鬼军没有显露出一点的疲态,反而是她自己即将接近极限,毫无疑问继续战斗下去,陷入劣势的一定是她。 掏出手帕想要擦干净额头,脖子上的汗水,却发现哪怕藏于振袖层层内衬中的手帕,也已经被汗水完全地浸湿。勉强平息了剧烈喘息的呼吸,也只能讪讪地将手帕重新收回。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尴尬,一包干净的湿巾递了过来。还在喘息中的她无法说出感谢的话语,只能默默地接过。将刀收入鞘中,忽然之间意识到她应该是孤身一人面对鬼军的,给她递湿巾的究竟是谁? 转头看去,龙潇雨正在低着头看着手机。 看来是龙潇雨干的。没想到这个脾气怪异的小姐也有关心他人的时候,北城雪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而后者似乎不好意思于如此的行为,一直装作低头玩手机的样子。 根据之前的资料,这位“泷川雨生”的性格实际上是非常的偏激偏执和自私的,完全只考虑自身是否安危,全然不顾别人所想的怪胎,没想到意外地看到这个人平和的一面,看来调查有缺陷是从古至今以来的一大难题。 “我只是完成了星极的要求,看你现在是我们的同伴,还对星极没有非分之想的可能,我才帮助你的?”收起手机,龙潇雨的手中出现一把亮黑色的镰刀,眼神严肃地望着鬼军。 她似乎忘了北城雪对于汉语一窍不通,自顾自地用着汉语交流。某种程度上,这的确是一种自私吧?北城雪大概能从语气中听出龙潇雨想要自圆其说的意思,尽管没有理解,还是点了点头。 “Thanks.” 姑且用两人都能听懂的语言道谢。 鬼的大军收缩起了阵型,排列整齐,等待着大蛇的长啸结束。它们似乎将其当成了一种指挥,而这个一成不变的长啸就是作战信息。既然如此,它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做什么才能让战局逆转?草薙天信也学着一个蓝发的青年,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大蛇的声音戛然而止,鬼的大军像是受到了完整的命令一样,沉默着立在原地,连平时不安分的咆哮声都见不到,宛如一个个的发生器官都损坏了一般。如此沉默的对视,令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及其不好的预感。 大蛇的中间蛇头额头部分的黑色液体波动,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地凝聚:“看来,金时的任务已经成功了,我就无需再和你们再耗下去了!” 卜部季武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如同机器人一样,配合上合成的声音,不禁毛骨悚然。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像是一口洪钟在大脑不断地敲击,响亮而不断地嗡响。精神力比较脆弱的人像是受到了剧烈的痛苦一般,抱着头不断地在地上打滚,刚刚恢复的土御门玄明脸色也是一白,扶着墙壁的身体在旁边的阴阳师搀扶才没有摔倒。 只有草薙天信注意到了,卜部季武口中的“金时”。 他还没来得及分析其中的意义,大蛇八颗头颅向着一个地方聚齐,八张血盆大口张开,神之力从口中喷薄,凝聚成了一颗细小的光球。光球高速地旋转着,散发出毁灭性的能量,隔着遥远的距离,草薙天信的直觉都告诉他那颗光球非常地危险。 压下刀柄,鲤口之切,草薙天信重心前倾,冲向大蛇。然而还没等他来到大蛇的面前,极度危险的直觉浮现出来,意识到如果继续向前,他绝对会有生命危机。到底意味着什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光球到底蕴含着多么可怖的力量?一切都来不及探寻,草薙天信急忙改变位置,错开了之前的行进路线。 就在这时,光球的光芒忽然之间大作,一束细小到如此钓鱼线一样的光束从其中照射而出,直接打在了它前方的阴阳寮大楼上。 这个大楼没有人知道阴阳寮是使用了什么材质改造的,能够抵抗大蛇的光束之受到微不足道的损伤。之前草薙天信与大蛇战斗,不少的光束被他用十拳剑分开,分开后的光束有不少都打在大楼上,却没有给大楼造成哪怕是一点看起来可以说的上是比较严重的损伤,其中的强度可见一斑。 然而大蛇此时射出的光束,远超平日所见,有着难以描述的破坏能力,光凭这一束光束,就能将大蛇评为S级的神,是能够对一座甚至数座城市造成毁灭性打击的神灾原型。 光束从草薙天信的身边擦过,狂暴的神之力只需要不到两秒的时间就将他击落,在地上翻了几个身才恢复平衡,脸色发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束打在大楼上。 没有一点的声音,也没有一点的爆炸与光效,大楼的上半部分转瞬之间被蒸发,连同大楼后方的城市,尽管都是废墟一般的景象,在光束接触以后连景象都看不到,只能看见一道无限向远处延伸的扩散型沟壑。透过只剩下半部分的大楼,甚至可以看见在东京无论如何都无法看见的地平线。 其中的力量和破坏,无法言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不敢相信那是确实发生的。 第一百零三章 铸银之座,其之十三 如此的场景,鬼的大军中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咆哮,士气大涨。而人类,尤其是阴阳师,脸色惨淡,形成了了强烈的对比。不过那可是S级的神的全力一击,理论上来说东京已经毁灭了,现在只是摧毁了东京的废墟区域和半栋大楼,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深知S级甚至是SS级的破坏力,只造成了如此后果,苏星极立在空中,用冰晶片将自己的身影隐去,俯瞰着大蛇。以大蛇现在的状态,草薙天信绝无速战速决的可能,而时间又接近下午3点了,很快就会迎来“逢魔之刻”。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受到极大强化的鬼远超下方所有人能够对抗的级别,轻易地就会被突破。 不过既然鬼的一方在那样的时间具备绝对的优势,为何不在逢魔之刻发起攻击?恐怕要追溯到碓井贞光和坂田金时的目的所在。真的只是将阴阳寮在东京的势力摧毁,逼迫阴阳寮退出东京,以对高天原造成围攻之势吗?要知道神这种级别的战斗,本身数量毫无意义,无论如何的围攻使出重重的计谋,终究要面对草薙家的几位,尤其是那个深不见底的天照,草薙阳子。 “您是否看出了什么?”说曹操曹操到,天照悬浮在苏星极的背后,微微鞠躬。背后有人的感觉实在是令青年感到不悦,六翼一振,便来到了与阳子平齐的地方。 “感谢您的仁慈。” 再度鞠躬。苏星极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没有直接召唤出长枪向她发起攻击,而是选择妥协的做法,是认同了天照吗?还是说现在的天照,有什么值得他所顾忌的地方? “要说看出什么,其实什么也没有,只能说现在只是把他们的方法摸出来,而目的,一概不知。”苏星极还是强行压下不悦的感觉,缓缓开口道。 “是吗,可惜我的能力也无法看出过于遥远的未来,无法给您提供什么有利的情报,实在是我的过错。” 所以说现在流行认错吗,没说几句话道歉倒是说了不少,仔细回顾之前与阳子的对话,似乎她的道歉也占了大多数。这样的道歉不同于轩辕的胆小,是一种为自己获取主动权的谈话技巧,巧妙地转换自身地位的手法,也算是比较常见的。看得到一段时间以后的未来的她,到底再盘算着什么,心中所想真的如同她所表白的那样吗?深不见底而不可测,这样的人苏星极虽然并不排斥,但是轮到他去交涉,还是不免感到头痛。 “您多虑了,我对您的感情我可以用草薙家的名誉保证,绝无欺瞒之意。” 阳子平静如同湖面的眼睛直视着苏星极,然而后者却没有一点被打动的迹象:“要是担保有用,我可能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了。” “您误会了,我虽然居于这个职位有的时候必须要有一点的手段,但是对于情爱之事,实际上也是一窍不通,千思万想能够获得最优解,便是将全部可以倾诉的意想全部交与您。” 毫无变化,毫无感觉,这样的话语甚至不足以对他的思想造成一点干扰,在影响的程度上,还不如阳子主动出击的效果好。 “这样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地羡慕于雨生,她到底是做到了什么,才能让如此坚定的您软化并为了她付出全部呢?” “如果你对一个死缠烂打了4年还是每天不厌其烦的那种,就算是石头也会被捂成烂泥的吧。”望着下方的龙潇雨,而她则是面色严肃地盯着士气高涨的鬼军,镰刀负在身后,做出了时刻准备的姿态。全然没有察觉到苏星极的视线,全身全神贯注于鬼大军。 “您还真是幽默,但是我能够从您的语气中,看出事实并不是完全如此。” “嘛,就算是怪物也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的,恶龙也会有着自己珍藏的财宝,这一点上,你我其实并无区别。” 立在大蛇蛇头之上的卜部季武忍不住扬天大笑,似乎对于人类一方的表情非常的满意,口中还在说着快速而又不明所以的话语,疯狂程度远超了下方所有人理解的范畴。被人心之脓完全地侵蚀,不受控制地将自身内部的脆弱黑暗疯狂暴露而出,抹杀对于世界的伪装,如同人心之脓制造者一样机械地寻求着疯狂的彼岸和必定毁灭的未来,某种程度来说,很久都没有见到如此纯粹的神了。 或者应该说,那些人其实是最不应该也是最不可能成为神的,不过事实上他们化身为神,能力就算不提盘古,也是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不得不说人生就像是一出莎士比亚的讽刺喜剧一样,到最后为止的滑稽甚至无法勾起笑容。 “您不会是怪物的,就算是怪物,也是那种足以给我带来希望的怪物。” 草薙阳子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苏星极将头转过去,却看到了她的笑意,急忙别回去。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盲信希望,那可是仅次于时间的毒品。” “已经没有必要再劝说了,我现在宛如一只飞蛾,完全地扑向了烛火之中。”阳子轻描淡写地表白,还真是可怕的女人。 苏星极没有回话,望着下方。 卜部季武的大笑戛然而止,不断颤抖的黑色斗篷停止都抖动:“如果有机会,我还真的想要在这里一直呆下去,感受从你们身上散发出的绝望与不甘,可惜时间并不给我机会。” 说着,身体开始融入大蛇之中。 “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刚才那样的破坏力,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草薙天信升到与蛇头平齐的高度,出言挑衅。 “有趣,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究竟要面对一个怎么样的八岐大蛇吗。”卜部季武只剩一个上半身,但是融入大蛇的动作停止了下来,合成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 “知道,再明白不过,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一抖手,一串由古旧绳子扎起的八颗勾玉出现在他的手上。大蛇看到勾玉,不禁一抖,动作明显得令刚说完狠话的卜部季武显得有点尴尬。 “咳!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八岐今非昔比,你那古旧的玩意不可能会起效第二次!” 用力地咳嗽了一声缓解自身的尴尬。草薙天信则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将底牌露出来给你看你还当垃圾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须佐之男你不要嚣张,你那样的愚蠢行为,无法对我造成哪怕是半分的挑衅。” 卜部季武刚想激烈的反驳,忽然改口。到底是看出了草薙天信的挑衅打算,还是说用于获取主动权?当然那都不重要,因为草薙天信能够确定,只要卜部季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不可能走了。 “是吗,原来那是挑衅啊,我从来都不知道。” 宛如常识一样的语气说着。 草薙阳子收回了放在她的弟弟的视线,转向苏星极:“您是否愿意和我打个赌?” “你我都是能够看到未来的,赌局这样的事物不过是一个比谁先下注罢了。”苏星极没有看向草薙阳子,“你直接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会按照难度要求决定是装傻还是直接给你一枪。” “您之前任由我将雨生支走,恐怕是请求她去对高天原的数据库动手脚了吧。”阳子反而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提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事件。 “你看出来了,不过表现得那么明显,要是看不出才是奇怪吧。” “我知道您对高天原,甚至是草薙家,亦或者是我,都无法给予信任,我能够理解。不过这么冒昧地直接冲突,雨生要是有失误,那时候就算是我也很难保证她不会被高天原中的其他人所为难。” “然后。” “嗯……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人发现数据被盗取的事实,如果不是接近中午时分那场分析,我甚至都全然不知。如果您获取数据库的原因是为了了解草薙家,包括现在的,和过去的,不妨由我邀请您参加今晚的家族聚会?” “这就是赌注?我姑且问一句,会有谁的参加?”苏星极有了一个大概的答案。 “草薙家在东京的,也就只剩下三人了,请您放心,绝对不会有对您不利和雨生不利的。”草薙阳子微微鞠躬。 “这可说不定,比如你的妹妹,我感觉以她的性格,知道潇雨于我的关系,恐怕会下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苏星极耸肩。话语是如此的说出,脸上却毫无担心的表情,对于龙潇雨有信心,来自草薙月读的暗算她能够轻松地抵挡。而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因为苏星极的极度强大而使得龙潇雨的力量不明显,她本人也不在意是辅助还是攻坚,但是她自身的战斗力,可是可以和S级神硬碰硬的。 要知道评级一个神之力使用者的能力,每个地区都不同,尤其是“羿”,依照任务的危险重要程度和完成程度进行评级的,反应的不是实力。这一点从苏星极的身份卡上写着的一个大大的A-就能看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更低?因为A-是保证他有资格无需验证访问最底层的电梯的权限,虽然进入广场还需要龙鳌的权限,但是那反而不是重要的事情。 龙潇雨的评级是A++,因为她的身份的问题,迟迟不升上S。然而就这个A++,能够轻松抵抗S级神的魂之境,与它们也有一战之力。虽然比起草薙阳子这种深不见底的还是差了太多,也算是超过了90%的人了。 要说她会被那种特种军人反制,恐怕是小看了她自幼接受的狙击反狙击、暗杀潜伏反追踪的训练,可以说这个世界上能够通过暗杀的手段杀死她的人,就算是苏星极这样的家伙也做不到。 “这个您不用担心,她早就知道了,并且明确表示了除了支持不会干涉。” “‘支持’,恐怕值得好好的商榷。”苏星极的嘴角流出冷笑,春日之下却有着冬季一般的凛风与彻骨严寒。正如阳子所了解的那样,对于龙潇雨不利的事情,这个青年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和恐怖。 “好吧,我接受这个赌局。” 然而青年话锋一转,速度之快令草薙阳子有些措手不及。 第一百零四章 铸银之座,其之十四 “很好,那我就破例,在和你玩玩。” 卜部季武完全融入大蛇之中,声音从大蛇微开的口中传出。钟声响起,还在咆哮着的鬼听到广博的声音,忽然之间沉默,原本密密麻麻的大军在转眼之间化为一大片黑色的汪洋,向着遍布银座各地的地铁站回流。北城雪见状,尽管松了一口气,还是将视线投向了与大蛇对峙的草薙天信身上。 龙潇雨也将遮天的鸦翼收回,手中的亮黑色镰刀消失,四处张望着,寻找苏星极的身影。而她要找的目标现在正立在高空之中,俯瞰着一触即发的战斗。 大蛇轻吼一声,其中一颗蛇头冲向草薙天信。压下,前倾,等速度慢下来的时候,草薙天信已经在蛇头的背后。随着他的动作,那颗蛇头被斩切成了无数的碎片。 另一颗蛇头继续发起攻击,同时离他最远的蛇头口中凝结出一束细小的光束,封锁了草薙天信可能的位置。尽管有所预料,草薙天信还是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情,直接冲向扑来的蛇头,打算利用蛇头的惯性来到蛇头的背后。 却没有想到,还没来到蛇头的附近,大蛇的脑袋忽然之间伸出无数由黑色液体凝结的尖刺,瞬间就来到了他的面前。这个时候,草薙天信才想起了大蛇现在已经是完全由黑色液体构成的状态,改变形态对于它来说轻而易举。 细小的光束压下,与伸出的尖刺形成了两面包夹的状态。意识到如果被尖刺所伤,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他在空中的姿态被强行改变,拔出十拳剑,一次完美的居合,便将光束斩断。 这把魔刀无法被任何的能量影响,反而会吸收其中的能量,草薙天信利用这一点,斩切了无数次的光束。然而这次,光束中的能量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恢复的速度极快。去势无法再度改变,只能微微扭转身体,保证要害不受攻击。 能量还是太强了,尽管只是擦过去,还是将他击飞,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下。不过比起那样,更为严重的事态,便是刀鞘在大蛇光束的照射之下,完全地破裂,这意味着,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抑制这把魔刀,伊邪纳岐的佩刀,天之羽之羽斩的解放。 该死,早知道就叫人打造更加强化的刀鞘了。草薙天信在心中咒骂了一句,握着十拳剑的右手却不受他控制地动起来,刀刃插入地面,暴烈的挑起,一道刀气直接脱刃而出,直冲向大蛇。 这还是大蛇第一次见到草薙天信使出远程的招数,只能凝聚起几束光束抵挡。却没有想到光束没有起到丝毫的抵挡作用,被刀气轻松地切开。同时被刀气切开的,不仅仅是光束,还有大蛇的一大部分身体。 那些都是由人心之脓凝聚而成的,尽管被切分成两个部分,另一部分立刻化为液体,汇聚而来。还没等凝结恢复完成,另一道刀气便已经到了面前。这一次,大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带着神格的一部分被切下。 来不及进行还击,急忙将其中的神格吞下。 草薙天信感觉到魔刀的侵蚀越来越深,一开始只是右手不受到他的控制,现在扩散到了整个右半身,刀气的使出已经变得快速而高效。 不得已,大蛇直接进行高速的移动,瞬间就移动到了他的侧面,尾巴用力地砸下,却被草薙天信用更加快的速度回避。在空中旋转,更加强大的刀气从刀刃脱出,把大蛇的八条尾巴在不足秒的时间内全部切下。 直接伸手,从大蛇其中一只尾巴抓出一把还在闪着亮光的直刀,从尾巴脱离的瞬间,磅礴的锋锐之气就在周围的事物上留下无数的刀痕。 天丛云,草薙之剑,原本是在平安时代作为草薙家的象征赐予当时家主的直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离到了大蛇的手上,还被其理所当然地融入尾巴,成为致命的武器。 获得了另一把刀的草薙天信力量大涨,双刀在面前交叉,两道刀气打出,又将大蛇切成四段。只不过这次的切断远没有之前那么的高效,大蛇立刻就能恢复成原型。那是由于草薙天信全力干扰魔刀的掌握,想要重新取回身体的的主动权,导致了威力不足。 见到草薙天信的攻击有所松动,大蛇的八张大口中吐出一颗善良的光球,射出一道光束,在面前扭和成一束,直接冲向草薙天信。其中带着的能量强度,和之前毁灭大楼相差无几,草薙天信的脸色大变。 魔刀和天丛云在面前交错,挥出一道磅礴的刀气,缓慢地飞向光束。刀气非常的缓慢,可能只有人类平时慢步的速度,其中蕴含的神之力,却是凝结得如同实质。 如此的攻击仍旧不是草薙天信使出的。对他来说,好好的一个武士,怎么会“刀气”这种看起来只在魔幻小说中出现的技能,只有一个可能,魔刀姑且还是会保护他的主人,而不是看起来的那样狂暴。 没有直接穿过光束,直接与光束碰撞到了一起。强大的冲击波散开,中心甚至出现了破裂的感觉,一股奇妙的吸力在其中产生,将被冲击波破碎的事物全部吸入。 苏星极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他能够看出,光束与刀气的碰撞爆发的能量,甚至对空间产生的侵蚀,形成小型的空间割裂。比起盘古可控而且随手的空间撕裂来说,这样的不稳定裂缝更加的危险与棘手,有必要稍微处理一下。伸出手,一抓,便将裂缝直接闭合。 “您愿意出手,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只是不想有什么意外情况来干扰这一场大戏罢了。” 冰晶片一片一片地下落,完美地光泽与反射位置,时刻都将苏星极的身体保持在完全地光学隐身状态,而这样的状态,就算在刚才隔空关闭空间裂缝也没有被打破,如此的神之力掌握,可谓恐怖。 而大蛇与草薙天信则因为裂缝与冲击波的冲击形成的双重效应,如同被什么事物弹射出去一般,以极快地速度飞出去数百米才停止。然而被魔刀所控制的草薙天信,先于大蛇一步从废墟中站起,高速冲向大蛇。 大蛇摇了摇头,扬天长啸。再度响起尖锐的长啸,卷起狂暴的气流,如果刀刃一样把妄图侵入的全部切断。那对于现在的草薙天信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左右手交替挥动,一道道的刀气不断地打出,在暴风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本人则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如此的行为正中大蛇下怀,口吐光束,直击避无可避的草薙天信。双刀再度交错,这一次没有打出刀气,而是天丛云直接与光束碰撞到了一起。一瞬之间,锋锐的斩切之气,将光束分为无数断,最后干脆地将大蛇的数颗蛇头击碎。 并无意义的攻击,大蛇的蛇头在破碎的下一个瞬间又重新组合,看来不打碎它的神格,打破其的凝聚状态,就永远无法对大蛇造成有效的伤害。 “您应该预见到了,须佐之男接下来会运用什么样的攻击了吧。” 阳子忽然开口道。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似乎相信于苏星极会回答出令她满意的答案。苏星极则耸肩,“掌握时间,这可不是好兆头。” “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抗拒?有的时候,我们都只能去接受。”草薙阳子缓缓回答。苏星极转头看过去,阳子则回以有点僵硬的笑容。 “……我的父亲曾经说过,”苏星极将头转了回去,轻轻吸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地选择,我们终究会有面对自己选择的一天。” “……”草薙阳子没办法立刻回答,沉默了有数秒,“谨记教诲。” “算了,你就听听好了,对于这种事情,我也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可是您将父亲的话语引用于此,难道这不是您的想法吗。” “少强词夺理了,我要是吃这一招说不定昨天就答应下来了。” 苏星极挥手。 万幸的是,天丛云上传回来的神之力反馈,使得魔刀对于左手的掌握暂时松动,草薙天信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放开天丛云,将戴在右手的勾玉串换到左手。八尺琼勾玉在草薙天信的手中,发出淡紫的光芒。在温润的光芒照耀下,魔刀想要重新夺回左手的控制权已经不可能,因为以它的能力,根本不足以突破草薙阳子在里面留存的神之力。 不过草薙天信现在也没有收回身体全部控制权的打算,而是驱动可以使用的神之力,让勾玉快速地转动起来。大蛇感到了强烈的不妙,口吐光束,想要趁现在打断草薙天信的行为,然而还没等光束飞行到一半,一切都慢了下来。 不论是狂暴席卷着的气流,还是被裹挟起来的碎片,亦或者是凝聚了强大神之力的光束,都像是蜗牛行动一般地缓慢。就在这缓慢之中,草薙天信的身体却一点的影响都没有。光是不使用神之力提升速度,在速度上就是完全地碾压,更不要说驱动神之力了。 魔刀似乎明白草薙天信的想法,不再试图夺回草薙天信左手的控制权,而是将十拳剑在手中转动了一圈,高速地在大蛇地各个地方留下强烈的斩击,又在斩击之中施加更多的斩击,不断地反复,最后将斩击完全地覆盖在大蛇的每一寸每一分深度,直达神格。 如果是以前的草薙天信,估计也只能用时间减速将大蛇长久的困住而不能伤及根本,然而现在的他已经今非昔比,在魔刀的操纵下更能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使得在这一片空间中,击杀大蛇真正成为了可能。 温软的光辉消散,大蛇的光束还未抵达目的地,便在空中消散。因为它的主人,已经不具备了神格,没有一分的神之力支撑,六颗神格全部被十拳剑完美地切开,不再具备提供神之力的作用。魂之境完全地崩溃,没有神格凝聚的大蛇,尽管不甘地疯狂挣扎,还是无法避免黑色的液体正在从身上化开的事实。 第一百零五章 铸银之座,其之十五 然而还未等到草薙天信松下一口气,开始思考如何从魔刀的手中夺回控制权,还在瓦解中的八岐大蛇忽然发出震天的狂笑。明明死到临头,还能发出如此的笑声,到底是有如何的自信? 苏星极的眉头皱起,眼中的光辉微微亮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威压,就连草薙阳子也不禁后退了几步。 “愚蠢,太愚蠢了,你难道不知道,龙这种生物,是不朽的吗!” 卜部季武的狂笑声不绝于耳,尖锐的合成音效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但是比起音效,更加刺激的则是他的口中所说的话语,也就是“龙”。 自从第一次神灾以来,龙这种生物就从世间消失了。他们的伟大,他们的壮丽,他们的威严,一切的一切都只存留在记述文中,不再显现出真形。哪怕是苏星极之前所召唤出的灾祸之子螣蛇,与龙脉融合以后也就意味着螣蛇虽然化龙,却不再具备可以现世的能力,相当于永远地被封印于昆仑山中的地脉。 真龙不现世,哪怕是被誉为最后的龙种的撒旦,也摇头表明自己已经不再能化身为赤龙了。而现在卜部季武口中明确地说出“龙”这样的事物,对于所有人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尽管被魔刀控制的身体,思想和话语还属于自身,草薙天信刚想张口讽刺,随即而来的画面却让他直接闭上了嘴。 不断瓦解的身躯中,露出了六颗被完美切分的神格。那些神格在太阳的照耀下,好像要将所有的光照全部吸入一般,一与空气中的元素接触,便开始不断地颤抖,相互吸引着,聚拢到一起。 黑色的液体完全地变为黑色的洋流,而那些破碎的神格,却在空中开始溶解,变为如同液体一样的事物,相互吸引着,旋转着,凝聚着。还似圆盘一样的液体状神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化为了一颗有着四色彩光的神格,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 元素疯狂地向着新的神格凝聚,如同实质一样的浓度甚至令处在中心的草薙天信无法进行顺畅的呼吸。 “须佐之男,真是多亏了你将这条大蛇的形态的桎梏打破,否则哪怕它已经有了化龙的资格,也不会有化龙的可能。”卜部季武的身影出现在神格的前方,手缓缓地靠近着神格,“而现在,龙的力量,全部都会是我的了!” 心生强大的警兆,魔刀先于草薙天信的思想动了起来,打出一道带着强大波动高的冲击波。地面被这道冲击波完全地翻起,带着的能量就像是一把把实质的刀剑,冲向悬空的卜部季武。 “在龙的力量面前,那些毫无意义!” 托起神格,手缓缓地握紧。四色光辉的神格只是轻微地抵抗了一下,便被卜部季武的手完全地吞噬进入,强大的能量波动顿时戛然而止。随后,以卜部季武的身体为中心,比起方才更加精粹凝聚的元素爆发而出,甚至在周围形成四种颜色的晶体,将他完全地包裹在其中。而草薙天信的冲击波打在晶体上,被轻易地化解,甚至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的痕迹。 卜部季武双手抱着膝盖,像是怀在母胎中的婴儿,而那种可怖的威压,也随着明晰的心跳声,有规律地增强扩散。远在只剩半截的阴阳师大楼中的阴阳师被威压所影响,不受控制地匍匐在地,像是失去意识一般地念叨着: “赞美吾主的权能,毁灭即是新生。” 一种无法理解的语言,声音像是蛇一样的嘶沙。声音很轻,但是能够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如同洪钟一般的震响。那样的语言,明明无法听懂,却能够清晰地理解其中的含义,就好像理解它们,是镌刻在骨血中的本能。 北城雪想要冲过去阻止阴阳师们的行动,却发现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地跪下,要不是背后的布都御魂散发出些许的神之力保护着她,恐怕她现在也会和那些阴阳师一样。 威压不断地压下,那并非神之力差距碾压带来的无法触及的绝望感,而是一种早就存在的,必然要对其臣服的命令,这一瞬间,卜部季武便是王者,是这里所有人,这一片地区,这一寸国家,这一方世界的绝对之王。 那,就是……龙吗?哪怕距离及其遥远,草薙阳子的脸色还是非常地不妙,全力抵抗着来自于本能的臣服。偷嫖一眼身边的苏星极,发现蓝发的青年脸色阴沉得如同一场狂烈的风暴一般。 龙的出现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草薙阳子看到的未来中,到底是龙的未来无法被看见,还是说以她的力量,无法揣测龙的未来? 整片地区中最为轻松的人,恐怕就属龙潇雨了。她张望着被晶体包裹的卜部季武,又走到北城雪的身边,似乎想要扶起她,却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阻碍一样,脸上充斥着辛苦的神色。 为什么她不会受到影响?还能勉强保持自己的神志的草薙家姐弟难以置信地望着龙潇雨。 后者也回来疑惑地视线,似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威压越来越强大,受到影响的人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强烈的喜悦与期待。魔刀操控的身体都被迫单膝跪下,十拳支撑着,身上的肌肉不住地颤抖,浑身上下充斥着强大的痛苦。 这样的威压达到了巅峰,心跳声戛然而止,晶体开始发出轻微的破裂声,并越来越大,卜部季武从晶体中破出。 放弃了包裹在身体上的黑色斗篷,真身完全地显露而出。面容清秀,称不上是绝色但也是超过大部分的女性,身材稍显单薄,略短的头发随意地梳着,精致的瞳仁却有着俯瞰万物的权能。 身上则穿着一身全黑的紧身衣,就算被勾勒得清清楚楚也掩饰不了她的单薄。黑发金瞳,威压而又绝对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四散而出。 “太棒了,太棒了,这就是龙的力量,这种绝对的力量,太棒了!” 金瞳盯着双手,脸上掩饰不住地兴奋。伸出手,轻轻压下,整个银座便被瞬间压成了一片平原,只剩大楼还有着些许的断臂残垣对她的权威进行最后的抵抗。 稍微弱小一点的阴阳师直接被压成了肉泥,土御门玄明和还在远处的辛德井十三身体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骨折,无力地趴在地面上,等候着死亡地降临。 北城雪在龙潇雨张开的鸦翼保护下,才勉强不被那样的压力所击溃,脸色还是惨白如同纸张,口中不住地留着鲜血。在正中心的草薙天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尽管有着三种器物的保护,他还是无法避免地被压倒在地面,全身上下无法动动弹一根手指。 如此强度的力量,就算是将她评价为SS级,能对一个国家乃至数个国家造成毁灭性打击的神灾的引发者,也毫不为过。 草薙阳子也没有比弟弟好多少,高度已经下降了很多,现在正在全力调动起全部的神之力抵抗,绝美的眉头紧绷,汗水不住地流下。虽然是抵抗,草薙阳子的倾国仍旧无法掩盖,不论是谁看了都会失去神志。 然而她想要的那位青年,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卜部季武缓缓地落地,金瞳中的愉悦无法掩盖地爆发而出。 “太棒了,这样的力量,太棒了!”随后,她缓缓地转向趴在地面上的草薙天信,迈出一步,“那么,接下来,就是对将这一切的机会全部转动起来的你,须佐之男的‘谢礼’了。” 伸出手,轻轻压下。草薙天信感觉背后仿佛有着无数座大山压下,全身上下的肌肉和骨头都在发出强烈的呻吟,每一寸的皮肤都在不断地向外冒着鲜血。 “太美妙了,感受你在这绝对碾压的实力下的绝望,真的是太美妙了!”卜部季武的眼中亮起精光,非常地满足与草薙天信的反应,“将你压杀在这里,我接下来就要对那个敢于藐视我的家伙动手,让那个嚣张的家伙完全地匍匐于我的脚下,感受着绝对完美地碾压!” 想到蓝发青年如同草薙天信那样痛苦地趴倒在地面上,原本冷漠的面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扭曲,她就不禁发出狂笑,清秀的脸颊完全地扭曲,如同疯狂地怪物一样。 “是吗,我听说有人要碾压我。” 青年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卜部季武霍然抬起头。 六翼飘落着无数的冰晶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闪耀的光辉,形成一副美丽的图景。而六翼的主人,脸色漠然,缓缓的降下。他似乎不受到一丝的来自于龙的威压的影响,相反,青年的出现,令卜部季武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强烈的恐惧感。 不禁放开了对草薙天信的压迫,连续后退了好几步。压力瞬间消失,草薙天信感觉身体都要被抽空一眼,意思开始模糊。苏星极落在他的旁边,割开手指,将一点点的血液滴入草薙天信的口中。 随即愈合,看着草薙天信虽然完全昏迷过去,却正在好转的气色,转向卜部季武:“那么,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散发出远超卜部季武的威压。真正到了卜部季武的等级,却连青年的边角都无法感觉到,滔天的恐惧贯彻全身,冷汗直流。 这个怪物,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第一百零六章 Ragnarok 两个拳头相撞,其中压缩的空气产生巨大的音爆,震起大片的尘土。冲击波向外扩散,再度蹂躏着已经是一马平川的银座地区,再度削去一层土地。受到如此波动的影响,龙潇雨不得不强行扶起北城雪,飞到空中,却正好遇到草薙阳子,脸上带着些许的尴尬。 阳子似乎毫无芥蒂,手一抬,北城雪像是被什么特殊的力量包裹全身,竟然能在空中保持悬浮。仔细一看,高天原的总领身边,是她已经昏迷的弟弟,保持着与北城雪相同的状态,悬浮在空中。 龙潇雨的感应还未迟钝到如此的地步,她能够清晰地看出,阳子身上散发着如同实质一般的精神力量,驱动着她自己,还有草薙天信与北城雪在空中悬浮。同样的手法,龙潇雨只在古老的传说中见到,持有如此强大的外放而出精神力量的人,被称为念动力者。 这样的人,可以通过及其强大的精神力量,强行改变物体的状态和运动状态,最为经典的例子就是折弯汤勺。当然以草薙阳子的力量,早已远超折弯汤勺的能力,这点从只依靠念动力就能抵抗重力飞行,还能帮助他人飞行就能看出来。 龙潇雨这才想起苏星极之前所说的话语,不得不承认,如果草薙阳子真的是她推断的如此,的的确确以龙潇雨的力量不会是她的敌手。 “稍微上升一点吧,那种级别的战斗,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 草薙阳子微微躬身,提议道。龙潇雨望着下方飞扬漫天的尘土,犹豫着点了点头。 下方交手两人不断地向后退,交手的手臂上覆盖的衣袖被震成了粉末,随着冲击波被卷走。蓝发的青年的左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好像随时都会碎裂一般,而卜部季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右手上每一处毛孔都在向外冒着青红的鲜血,原本还算白皙的手臂转眼之间便是一片青红色。 苏星极无所谓地甩了甩左手,顺着肩膀转了一圈,动作还未做完,冰构成的手臂便完好如初。当然如此的行为对于卜部季武来说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有学有样地转动手臂,毛孔中的血液被迅速止住,只剩下斑斓的血迹。 “你很强,强到了现在的我都无法估计的程度。” 卜部季武金色的瞳仁盯着苏星极,后者却一副毫不上心的模样,干脆利落地避开了视线的直接接触。六翼微微振动,只是散发着层层地寒气,不再落下华丽的冰晶片。 “然而在这真龙的力量面前,没有什么敌人是不能被击败的!” 右手臂浮现出细密的鳞片,泛着淡棕色的光芒,整个手掌也变得狰狞而尖锐,指关节甚至向外生长出锋利的骨刺。带着强烈的厉啸声,直冲苏星极的面门。这次,苏星极连闪躲都没有,硬生生接下这一拳。 卜部季武的攻击当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地结束,左脚抬起,朝着青年的腹部用膝盖撞去。结结实实地吃了着连击,苏星极的脸色甚至没有一点的变化,就连肌肉变形,也没有丝毫,整个人就像一尊塑像一样没有变化。 就在卜部季武还想要继续攻击的时候,“塑像”动了。 仅仅只是一拳,像是轻轻抚摸的力道,接触到卜部季武的腹部瞬间,卜部季武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宛如被一颗刚出膛的大口径炮弹击中一般,不受空寂地向后飞去。黑色皮质紧身衣的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露出的却不是女性的肌肤,而是如同呼吸一般开合的,密集的龙鳞。 哪怕受到苏星极的一击,飞出去整个银座的距离,背后就是千代田区的东京站,卜部季武腹部的鳞片也没有一丝的破损,反而是她本人,脸色有些许的苍白。大概是受到了不轻的内伤,话语的中气也没有那么的足。不消数秒,卜部季武的脸色有重新恢复了原先。 “那难道是传说中的中国武术吗!”卜部季武大吼道,哪怕隔着无数的距离,苏星极都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咆哮。 “那个不能算是武术啦,我这只是简单的蛮力运用,比起武家那帮浸淫武道多年的家伙来说,我那招只是小孩子打架,入不得台面。” 卜部季武毫无波澜,深知这个青年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已经化为龙爪的右手隔空一挥,地面被开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其中喷出无数的火焰,直冲向苏星极。 青年的高度不升反降,直接冲入烈火中心。卜部季武从来不认为这个怪物会轻易地死去,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喷发的火墙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将沟壑完全封堵的冰川。 而蓝发的家伙,就站在冰川的正中心:“就这点?老实说这点力量也能被称作真龙的话,那我岂不是龙祖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青年竟然会与敌人废话如此之多,在龙潇雨的印象中,就算是要和敌人扯皮,也是在打完再扯,绝对不会出现打到一半扯两句,闲着没事出言挑衅的状态。 到底是……怎么了?眉头微皱。 “奥丁!我劝你还是不要随意地小看他人!”龙爪压下,地面的冰霜瞬间就被压成了粉末,只剩苏星极一个人,六翼保持着轻微地振动,悬浮在沟壑的上方。爪心用力其抓紧,好想要将苏星极在爪中捏碎。 原本平静的周围掀起元素的狂风,每一道风都化为数万把的利剑长刀,攻向青年。六翼一振,直接冲向飞来的刀剑,任凭其在身上划过,将衣物轻易地划破。身上出现无数道伤口,血液还未流出便轻易地愈合,再生能力就算是卜部季武看了也不禁咋舌。 不过本来卜部季武就没有打算将那些狂风作为攻击的手段杀伤苏星极,她的手向前全力挥出,隔空打出一拳。 在苏星极的面前,元素的狂风在随着卜部季武的动作化为巨大的龙拳头,直接将苏星极击飞。当然那还没完,更多的拳击不断地打在还在空中的苏星极身上,覆盖了苏星极的四面八方。 只是冰结成了六翼无法承受住如同风暴一样的攻击,碎成了碎片,失去了平衡物体的苏星极只能被动地接下卜部季武隔空的拳击。 狂暴的拳击持续了数十秒,在卜部季武狂暴的咆哮声中,一只远超之前攻击的大小的拳头在苏星极的上方出现,一击就将他深深地打入地面,直接打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拳头形状的大坑。 爆发性的冲击波产生,卜部季武能够感觉到中心甚至因为冲击产生了足以汽化钢铁的温度,以及那个青年早已无法感知到的存在。 那个大坑到底有多深?那个瞬间到底产生了多么高的温度?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臭气,是空气中的某种物质被高温击穿的象征。 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有在那样的攻击中全身而退的自信,不禁爆出疯狂地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奥丁,你也不过如此!竟然在真龙的面前如此地嚣张!好好地在地狱中反省你为何要与我作对吧!!” “可是我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不喜欢在没法静下心的地方反省啊。” 尽管衣服破烂,甚至有点不堪入目的地步,苏星极坐在大坑的边缘,周围都是已经完全熔化有数百上千度高温的物质,却是悠然。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在我的攻击中存活!” 卜部季武完全不敢相信苏星极的状态,不断地咆哮道。那样的攻击,要是直接以城市为目标,没有那么的凝聚,东京以及整个关东地区恐怕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却打不死一个青年?! “你看看周围这么高的温度,我都没法保持飞行了,这难道不是重大的损伤吗?”装模作样地张开双手,做振翅装,滑稽的动作却是比正面的挑衅还要刺痛卜部季武的眼球。 “你!”卜部季武咆哮,清秀的脸庞因为极度的愤怒与疯狂而完全地扭曲,甚至看不出原来的女性模样。还是人类的左手与已经完全龙化的右手完全合在一起,周围掀起狂暴地元素风暴,如同实质一样的压迫感以卜部季武为中心散发而出。她的身后的千代田区的结界因为如此狂暴的元素风暴而不断地摇晃,出现了密集的裂纹,随时都会破碎一样。 手逐渐地相互离开,一颗没有光的点出现在两只手的连线中心处。光线无法从点中脱离,周围的一切都因为点的出现而扭曲,不论是物理法则还是神之力认知,都在点的作用下,臣服于其的脚下。 至上,至尊,至强,至极,这便是点,有着无穷力量的点。扭曲的事物开始崩溃,元素与元素之间融合再度分开,巨大的能量在元素的过程中不断的产生,新的能量有促使了更多的元素投入这样的反应之中。 物质被吞噬,光线被吞噬,时间被吞噬,空间被吞噬,一切的一切都被点所吞噬入其中,在未知的一切中不断地融合,分离,重组,反复无尽。这样的效应,苏星极明白是何种,原本毫无所谓的脸庞,眉头深深地皱起。 如果这样的点落到地面上,RB乃至远东的国家都会被当场消灭,在星球上留下如同被巨兽啃食的痕迹,而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手中出现一杆冰蓝色的长枪,不断地转动。 “在乳牛出生,世界陷入一片混元之中,被称为母神的它以**孕育了世界的大树,而神明们,也在乳牛的**中创造。化为大树的它,将永远而永恒地为尤克特拉希尔献上最后的力量,现在仍旧是如此。”苏星极的口中开始咏唱起悠长的神话史诗,随着他的无法被人理解的音节吐出,冰蓝的长枪上的纹刻都会像是呼吸一样的亮起。 超越卜部季武的强大波动以苏星极为中心扩散开来,就连卜部季武本人也不禁变色:“奥丁!你那不过是垂死挣扎!”手中的点波动越来越剧烈,随时都会爆发。 然而奥丁仍是不为所动,继续吟唱着他的史诗:“然则世界被恶物所遍地,全知之神的预见,震天的号角声响起,无数的勇气在生着无穷力量之翼的引导之下,踏出大殿,进入最后的荣耀之地,那么,在此显现吧—— “一切的一切都将面临的最终之战场(Ragnarok)!” 随着苏星极的吼声,凝集的波动抵达巅峰,手中的冰蓝色昆古尼尔破冰而出,完全地在世界上展现其真正的姿态,而青年,毫不犹豫地将流动着亮金色的光辉的长枪,投向卜部季武。 第一百零七章 十时宴请,其之一 “没有用的!你的行为不过是蝼蚁一样的挣扎!” 卜部季武不甘示弱地咆哮道,她手中的点也抵达了最巅峰,被她轻轻地推出去。点的速度很慢,但是带着绝无权能,进入了长枪的轨迹。 亮金色的长枪轨迹毫无转变地冲入点中,一瞬之间,被点所完全地吸收。 完了?草薙阳子的能力已经无法看穿这场战斗中的结局,手合在胸前,将视线投向苏星极。青年毫无变动的表情,在她的的心中打下一针强心剂。 卜部季武刚想嘲笑苏星极的无力,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了逐渐浮现起了一层一层的皱皮,那不是人类或者龙类会有的物质,非要说,更像是……树木! 卜部季武的点是一种湮灭,但是这样的湮灭带着的首先是吞噬。本来应该是无可匹敌的能力,却被苏星极反而利用,将他的力量注入了其中,无法湮灭苏星极的神之力的卜部季武,最终只能被他的力量所吞噬。 挣扎着,却无法避免,身上伸出无数的树枝,皮肤开始出现树皮一样的皱起,凝结成树的模样,脚下伸出长长的树枝,直接伸向地面,并扎根于其中。树枝逐渐地伸开,结出无数的枝繁叶茂,青翠的叶子散发出漫天的生机。 “怎么可能……!我可是龙,是真正的真龙,我怎么可能!” 卜部季武的本体,只剩一张狰狞地面孔,咆哮着,最后失去了声音,化为树皮上别致的一面纹路。 “真龙吗?你高兴就好。” 苏星极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的衣物,让它们看起来没有那么的不堪入目。 点瞬间膨胀,又爆发出强烈的光辉,无数的事物从其中射出,似乎是要将之前所吞噬的一切全部吐出,甚至形成一束强烈地喷射流。尽管如此,苏星极的昆古尼尔在点吐尽最后的物质无声消亡的时刻,也没有被吐出。 树木快速地生长,遮天蔽日,树干树冠不断地长出,飞禽走兽存留与树的根部干部冠部。生机盎然之中,树木却连一颗果实都未结下,树叶飞舞,枯黄着落下,因为树的生长而出现的生物也随着树木的枯萎而开始了无尽的相互厮杀,血将整颗面临迟暮的树木染红,树根下铺满了触目惊心地骨头。 北城雪不敢相信如此的场景是现实发生的,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来。草薙阳子则微皱起眉头,盯着来回盯着苏星极和树木。 树木已经完全地迟暮,就连无数的骨头也变成了地面的肥料,干枯地树枝开始落下,融入地面,而在树枝之中,也开始结出一颗四色的果实,就好像是树木运用自身的全部力量结出的最后的希望一样。 然而就是如此的希望,也在果实成熟的瞬间,落在地面上,化为了光点消逝在周围的元素中。树木也如同果实的命运一样,腐朽崩塌,最后化为只有一堆的灰烬,被风所吹动,不断地被卷起一层层的飞扬。 卜部季武,这个窃取了真龙的力量的女性,也随着这些灰烬的飞扬,未来在此戛然而止,不再有延续,在现在以及未来时间的意义上,真正地被抹去了。草薙阳子得出如此的结论,却发现自己的眼眶中已经盈满了泪水,不住地流下。 难道说,看到未来的消逝,是这么悲伤的事情……吗? 苏星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一点的苍白,似乎如此的攻击对于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走到树木的灰烬前,一挥手,灰烬便被卷起的白霜之风所吹散,露出藏在底下的一杆长枪。 精巧而又不失朴素的枪头,中心镶嵌着一颗黄色的种子,是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最为精华的种子。枪头之下,枪杆则是由歪曲的树枝制成的,只能保持着勉强的直线形状,有着为数不少的弯曲。 苏星极抬手,长枪凭空地浮起,被他抓在手中,冰霜覆盖在整个长枪的身上,恢复成为常见的模样。 “对于您的相助,我们感激不尽。”草薙阳子和北城雪跪下,行了一个最为尊敬的礼仪。龙潇雨有点尴尬,紧忙里她们两个远了一点,靠到苏星极身边:“解决了?” “解决了,就是不是很完美。”苏星极耸肩,“好了你们两个,我可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之人,出手阻止卜部季武也只是为了我们两个而已。” “可是结果便是您将东京乃至整个国家,从被吞噬的命运中解救而出,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高天原总领,草薙家的领袖,还是要在这里冒昧代表所有的人民感谢您的无私与慷慨。” “阳子,你要是再这样我之前说过话我只能当没说过了。” “阳子”这个称呼令高天原的总领耳根有点发红,而龙潇雨则在苏星极的身边向他投来凶恶的视线,不过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倒数……” “谨遵您的吩咐。”草薙阳子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只留有些错愕的北城雪还跪在地面,也急忙起身。 “您果然还是一个温柔的人呢。”草薙阳子的脸上再度展露出足以令万物失去颜色的笑容,这一次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无法让人有更多其他不怀好意的揣测。苏星极不禁失了神,恢复得稍微快一点的龙潇雨则愤怒地抓着他的耳朵不放。 “疼疼疼疼轻点轻点耳朵被扯下来了你以后可能就要对我比手语了。” 话是如此说,这个青年脸上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还是令龙潇雨更加地火大,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而一切源头草薙阳子看着两人的交流,尽管还保持着笑容,却带着明显地勉强感。北城雪感觉到自己在这里恐怕会被波及,悄悄地跑到草薙天信身边。 这样的一幕被刚从废墟中勉强爬起的土御门玄明看到,心中的讶异如同海啸一样无法止绝。苏星极与龙潇雨就不提了,那个穿着纹着草薙家五纹菊花家徽的中振袖的女性,那种气质,哪怕只是一个侧脸都无法被掩盖,无疑就是天照。 那个草薙家的领袖,高天原的总领,竟然会走出明治神宫,而且还不藏在某些事物的背后,更加可怕的是,那一男两女之间关系,恐怕是一场惨烈地修罗之场。 这些事件都加诸到了那个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行为的草薙阳子的身上,土御门玄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其实还是在家中的床上,不一会就有妻子亲自设定的吵死人的闹钟铃声响起。 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尽管这时候他能使用的力道已经很轻,真实的反馈还是传到了他的每一处神经。这,居然不是梦?! 绝对是爆炸性的消息,土御门玄明急忙摸出联络用的通讯器,却发现已经损坏得差不多了,只有断续的杂音还在回响着。其中似乎有轻微的声音? “请……请……求……救……援……”学着杂音,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又连着念出来:“请请求救援?什么奇怪的语法……不对!” 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就是辛德井十三,是他在请求救援,恐怕面临的困境远超土御门玄明所面对的。 苏星极转向,看着北城雪身后的草薙天信,拖着还在抓着她的耳朵的龙潇雨,迈步走了过去。 “我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上有着不属于他的另一种精神。” 龙潇雨不得不放开手,恶狠狠地瞪着他。而后者则完全没有感觉到,询问草薙阳子。 阳子走了过来,“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就是十拳剑的灵。” 灵是一种物神,是指事物被使用太久,寄托了太多人的回忆,过去,现在,执念,思想,期望而化成的一种神。这种神是因为人的精神而产生的,其神格就是那一件物,虽然很多都并不强大,但是难以清除是事实。 “灵啊,以草薙天信的年纪,不会有这么强大的灵。” 苏星极能够感觉到,另一种精神的强度甚至超过了草薙天信自身持有的精神力量,对于草薙天信的身体的掌握也是无比的熟悉。尽管如此,这个灵还是给予了苏星极一股陌生的感觉,没有一点属于草薙天信的所在。 “如果那‘灵’并非须佐之男的,那只能会是他的了。” 苏星极瞬间就猜到了,这个他,恐怕值的就是神话中十拳剑原本的佩戴着,后面将其传给须佐之男去治理海之国的人,伊邪那美命的丈夫,伊邪纳岐命。 “如果是伊邪纳岐的灵,那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何力量如此的强大了。”苏星极将视线投向放在草薙天信胸前的天之羽之羽斩,“如何,要我出手吗。” “不必,这把刀是父亲在他还小的时候赠与他的,里面所承载的不仅仅只有父亲的,还有他的,就这样毁灭了,恐怕对于他来说不会是好事。” 草薙阳子出言阻止。 龙潇雨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望向原本阴阳寮的废墟方向,飞了过去。北城雪想要阻止她,却发现龙潇雨并不能听懂她的话语,只能追过去。 “那么,我就采用一点简单的封印手段,更加深刻的你们回去自行商量。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灵的作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苏星极伸出手,轻松地抓住十拳剑的刀刃。 接触的瞬间,草薙天信尽管闭着眼睛,身体疯狂地挣扎起来,手舞足蹈,似乎在阻止苏星极进一步行动。没有苏星极的指示,阳子明白此时应该做什么,强大的精神力量散发而出,轻松地就将草薙天信压在原地,无法动弹。 冰霜在刀刃上结出,随着冰霜的增多,挣扎也就越发微弱。终于冰霜完全地覆盖了刀刃,草薙天信的挣扎也完全地消失,不省人事。 “这样,应该就算是做了一个处理了。” 苏星极抬起头,却发现龙潇雨拖着一个浑身瘫软的中年人飞过来。尽管是一身的惨象,原本还算华丽的狩衣现在也破烂不堪,眉毛胡子沾着不少的石砾,青年还是认出了他,土御门玄明,阴阳寮的大允。 “怎么了,如此慌张的模样?”苏星极出言询问,而他身后的草薙阳子则在土御门玄明视线恢复之前,背过身,不让他看到真正的容貌。 “虽然事发突然,我想要拜托你们一件事。”土御门玄明说了一声“谢谢”,勉强地在不平的地面站稳。 “我想请您们帮我寻找一下我的学生,辛德井十三,就是早上的时候那个阴阳师。” 苏星极略微回忆了一下,便明白土御门玄明所指为谁,指了指已然化为一片平地的前银座的某个方向:“他啊,在那里,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轻易地将他挖掘出来,他的身体受到了不小的损坏,贸然挖掘只会造成二次伤害。”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草薙阳子尽管还是背着身,“我在之前已经通知了高天原,现在的搜救队已经抵达了那个地区,那位阴阳师很快就会获救。” 尽管非常地震惊,土御门玄明还是郑重地表达了他的感谢。 第一百零八章 十时宴请,其之二 随着搜救队的入场,鬼对银座的突袭战斗也算是结束了。这场战斗结果可以用惨烈来形容,阴阳寮在东京的全部人手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些许的还在千代田区维持着结界,原本设立在银座的建造了数十年的东京分部也被夷为平地。平民伤亡不计其数,而他们的商业中心,也是不少人的居住所,也在这场战斗中灰飞烟灭。 更加不幸的消息还是,因为阴阳寮在东京的允官只剩两位,有一位现在还在送去抢救的路程中,没了充足的对向外电车的作法,意味着东京对外的物资供给可能会出现断链。 失去了物资来源,而鬼这一方,仅仅只是损失了一名八岐大蛇的代价而已。至于卜部季武,哪怕到了最后手段,大树结出的果实也只有那条化龙的神格,卜部季武的神格哪怕是连边际都未曾看见,可以确信,赖光四天王,一位未少,却换来阴阳寮的暂时瘫痪,不得不说,这场交换,胜利者无疑是鬼。 苏星极摇摇头,就地坐了下来。 北城雪带着昏迷不醒的草薙天信回到涩谷区,而草薙阳子,现在脸上戴着苏星极用冰做出来的面具,视察着搜救队。 这场战斗只是开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人心之脓的操纵者和源头不除,就算杀死了全部还具备实体的鬼,还能通过黑色的液体再度创造出无限的军队。劣势从未改变,哪怕是苏星极来到这里。 有限的人类和人力,对上无限的鬼军与人心之脓,被动防守永远不会有胜利可言。 龙潇雨似乎还在赌气,站得离苏星极有好长的一段距离,背过身,不知道在做什么。 “潇雨,之前你从阴阳寮里找到了什么?” 听到苏星极的声音,龙潇雨这才转过头,快速地将一个娃娃样的东西收好。尽管速度很快,苏星极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那个娃娃身上扎满了大小不一的针头,如同刺猬一般。 “我说,茅山那群人的骗人把戏,你确定真的要用?” 巫毒娃娃嘛,估计目标不是草薙阳子就是他。 “要你管,你那么护着那个狐狸精,那我只能用不干净的手段了!” 龙潇雨不满地跺了跺脚。又来了,如果换成一个会说话的小白脸,现在说不定就用无数的花言巧语将她哄得喜笑颜开吧,可惜龙潇雨摊上了苏星极。 “那也不能用巫毒娃娃这种骗自己的东西吧,拿出你暗杀的气势来啊。” “你当我们试过啊!那个狐狸精就像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刻躲开!”龙潇雨的声音不禁有点失控。 你还真的去试了啊!青年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草薙阳子能够看到短时间内的未来,这个未来不是她想要看到什么不想要看到什么,所有的短时间的未来都会被看到,不管是对她有利的还是不利,都会在她的视线中,估计这就是为何她的眼睛总是如同无风的湖面那样平静清澈。 换而言之,想要成功对她进行暗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心甘情愿地选择死亡。 “我说,你最好还是放弃这一点比较好……” “但是我绝对不能坐视你离开我身边!” 干脆地回答,苏星极不禁转头,挠了挠脸颊。“好了,不扯了,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关心你到底打算怎么对阳子下手……” “阳子”这个称呼,再次令龙潇雨狠狠地瞪过来,然而当事人没有一点想要悔改的意思。 “之前结界松动的时候,你从阴阳寮里发现了什么?” “这个……”龙潇雨打开随身的背包,从其中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朝向苏星极,“你之前登上这片土地,是不是感觉到这里的灵脉非常的混乱?” “是啊,非常的混乱,感觉就像是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一场大战将这里的灵脉全部打散了,灵气的掌握,包括龙脉的运势,都变得非常的模糊。” “对,从阴阳寮的资料库中的历史能够看出来,在东京与荷鲁斯的那一战,似乎对于龙脉和灵脉的影响非常的巨大,以至于阴阳寮在这里能够发挥非常之低,不及京都的一半。” “有式神辅助的话,这个其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吧,毕竟比起人类来说,对于天地灵气,天地元素的应用与感知,神天生就有巨大的优势。” 没错,龙潇雨靠近,在电脑屏幕翻了一页。 “然而比起陷入窘境的阴阳寮,高天原似乎发掘了什么一种办法,强行将混乱不堪的灵脉汇聚到了明治神宫之下。”那页的页面似乎记录着高天原的深度机密,能够看到里面的文字都经过了高度的密码话,破解以后很多地方的语法有着不少的错漏。 当然翻译软件也有责任就是了,苏星极看的略显吃力。 “也就是说,比起阴阳寮只能从混乱的灵气中勉强发挥,高天原一直都能在极度充沛的灵气中补充神之力消耗,此消彼长之下,也难怪阴阳寮在东京明显没有高天原的强势。” “不止这一点。” 草薙家的天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摘下面具:“这个灵基固定的阵纹,是基础在高天原之上的,雨生想必已经看到了,高天原实际上就是悬浮在灵脉之上的。我们的人员利用灵气补充神之力,获取更强的力量的同时,也是对那些不稳定的灵气进行梳理,所以说要追究为何我们会有稳定的灵脉,可不能只是归功于天御中主神的阵法。” “那么看来,本身就是完全的人类的阴阳寮,以纯粹人类的身躯对于灵气的吸收与梳理运用不论如何都比不上直接转化神之力的高天原吧。” “其实在京都,那样的龙脉之地,灵气澎湃,这两种方法本质上其实并无区别,我们是将灵气转化神之力然后使用,阴阳师则是直接号令灵气,比起神来说都是不值得一提的雕虫小技。” “但是在东京就不同了,阴阳寮无法号令太多的灵气,而你们仍然能够保持完全的状态。” 龙潇雨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收起。 “这些都是必然会与您分享的情报,接下来,我会说一些原则上不能透露的事情。” 阳子微微躬身。原则上不能透露的事情?苏星极瞟了一眼龙潇雨,后者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明白。 “实际上,草薙家尽管是高天原的核心,可以说与高天原是不可分割的状态,但是我们三个还是有自己的一点小小的私心。”阳子缓缓开口,“我们在母亲大人的房间下不仅下了第二层灵基固定阵纹,还使用了灵气汇聚,寄希望于足够的灵气与神之力能够帮助母亲恢复。” “然而她并没有,反而还进行了出走。”龙潇雨毫不犹豫地开口。 “事实上,不知道您观察过没有,鬼之中强大的,其实都不是在东京觉醒的,酒吞童子和渡边纲,也就是茨木童子,都是在大江山境内觉醒的,坂田金时和他的鵺,是也是在大江山境内被雷暴袭击后出现的,卜部季武出身也是在京都,八岐大蛇则是在出云地区。”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渡边纲是茨木童子?” 龙潇雨仔细搜索了一遍回以,完全不记得草薙阳子有提到过渡边纲的存在。 “她的本名渡边步,是酒吞童子的助手。随着酒吞童子一同来到高天原,并坚持也只愿意为酒吞童子做事,除了酒吞童子以外的人的请求或者命令,一概不接受。这样说,不知道雨生您想起来了没有,在档案库里,她的的记录是被单独独立出来的,重点关注对象。” 龙潇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的确记得有一份独立出来的档案,不过因为那种无关人的档案对于她来说并非什么重要的事物,只是简单地扫过一眼,并没有进行复制。 “不过你的意思是说,强大的鬼,从第二次神灾以来就没有在东京出现过,换而言之。” “换而言之,母亲早就在第二次神灾之前,就是鬼了。” 草薙阳子的脸上带着一丝的苦涩,对于她来说,一位对抗鬼的组织总领,本身却是鬼的后代,实在是太过于讽刺了点。 “这一点,就算是月读和天信,都是不知情的,要不是父亲于我谈起,我可能也蒙在鼓里。” “那不是引狼入室吗,难道说你就那么信任失去了丈夫的神吗!还给她充足的灵气供应,让她能保持在巅峰的状态!” 龙潇雨转向草薙阳子。其实龙家也没有资格说别人,毕竟羿的总部底层还有一个龙九黎,要不是有龙鳌和苏星极在,天知道龙九黎那样的神会做出什么来。 “那有什么办法,她可是我们的母亲,我们有义务照料她,不论她到底是什么。更何况,我自己也期待着,期待母亲能够回头,不会做出任何鬼的行为,而事实上,太天真了。”阳子别过头,声音有些许的颤抖。龙潇雨张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星极拍了拍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言归正传,依照坂田金时所说,我明白他们想要到底是什么。”阳子吸了一口气。 “高天原所在的明治神宫之下,聚集了大量的灵气,尽管外部灵气还是一片的混乱,但是对于高天原来说内部仍然是歌舞升平。作为母亲大人的医生,酒吞童子势必已经了解了高天原的情况,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用将高天原全部的人杀死,便能将整个国家陷入毁灭。” “爆发……吗。” “是的,高浓度而稳定的灵气,导致了它们其实并不能与外部混乱的灵气接触,一旦接触了,高浓度的灵气就会与混乱的灵气碰撞,同化,产生巨大的灵气爆发,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我们将高天原设立在地下,建立重重的防御工事,便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爆发出现了,不仅仅是灵气和地表会被毁坏,还会出现一种事物。” 灵气之蛇,苏星极曾经利用过灵气爆发,成功引出了螣蛇将昆仑的龙脉掌握。这种蛇是一种由灵气产生,一生都在追求灵气的存在,它的吞噬龙脉,是必然的事件,而恰恰好,这种蛇非常好掌握,因为它几乎没有精神力量的保护,只需要注入一点的精神力量变得为那个人所用。 酒吞想要的,便是运用灵气爆发出生的灵气之蛇,从而掌握东京的龙脉。 “正如您所推断的那样。”阳子一眼便看出了苏星极所考量的,“东京的龙脉自从荷鲁斯之战以后,一直都处于狂暴状态,只有这个办法才有掌握龙脉的机会。而获得龙脉的鬼,其中具备的力量,恐怕超乎我们的想象,甚至会达到无法抑制的程度,到了那个时候,可能我们也只能请求于您去解决了,不过上策中的上策,还是趁一切尚未无法挽回之前,将酒吞童子击败。” 草薙家的天照深深地行礼。 “这个不用你说我都会做的,好好地给那个扭曲的家伙来上一下,可是我来这里的终极目标。”苏星极挥手。 “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九章 十时宴请,其之三 金黄色的鵺背上驮着一名巫女,在完全黑暗的隧道中奔跑着。随着鵺的步伐脉动,爪子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都会亮起一片黄金的电光,勉强将隧道四周照亮一瞬。碓井贞光趁着照亮的瞬间,一直都在观察着隧道的情况。 隧道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管道与电线,度盖着一层的灰尘与污垢,看起来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人清洁过。空间很宽大,以鵺的速度来说,激起的声音也要好久才能听得见回声。 地面似乎有着大量的金属物质,每一次电光亮起的时候都会规则地向外扩散。 “不要走神,抓紧,否则在这里甩下去,我可能也没有办法及时找到你。” 鵺发出声音,正是坂田金时的。没有及时找到的可能?这里究竟是怎么样的空间?碓井贞光选择加入酒吞童子的阵营以来,一直都没有进入过他们的大本营一次,由卜部季武传达酒吞童子的指示,带领着一支小队在外围区清扫中央向外逃跑的人类和探索队。 对于如何进入隧道,隧道的尽头又有着什么,她一概不知。她只记得一阵白光闪过,原来还是在阴阳寮地下结界的她和坂田金时,现在就在隧道中奔跑了不知多久。 “明,明白。”碓井贞光稍微回过神,答应道。她是侧坐在鵺的背上的,虽然鵺的结构导致了奔跑时骑乘着一定会不舒适,但是这也是她用来稍微降低不适感的唯一手段了。 放出一点的神之力,用鵺奔跑时带起的风将相对速度固定,碓井贞光算是免除了被甩下的危险。鵺奔跑的声音还在回荡,而坂田金时,也不再开口。 很难想象那位鵺之王竟然会放下身为王的身份,亲自驮着她前进,看来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情况。如果计划顺利的话,银座已经被卜部季武踏平了,阴阳寮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正是进攻涩谷的高天原的最好时机。 可能是考虑到这一点,尽快集结战斗力发起总攻,才会如此的紧迫吧。碓井贞光伸手,抚摸着一直放在双腿上的和弓。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声音的回荡方式改变,似乎是即将进入更加广阔的一片空间,碓井贞光抬头,向前望去。隧道的前方是一个亮着明光的出口,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而有些刺痛,巫女不禁闭上眼睛稍微适应一下。 以鵺的速度来说,出口转眼之间便到达了。驮着她从出口奔跑而出,灵活地跳上高台。巫女明白抵达了目的地,轻盈地跳下鵺的背,无声息的地落在光滑的瓷砖。 这里是一个老旧的车站。不论是广告标语,还是供人休息的长椅,都充斥着古旧的痕迹,似乎随时都会破碎一般。不远处的型号古旧的自动售卖机里还摆着数十年前流行的饮料,天知道它们到底过期了多少年。灯光也一明一暗,似乎随时都会寿终正寝一样,车站的标牌也没有使用现在普及的全息投影,还在用着已经熄灭的LED灯屏幕。 整个车站都没有一点现代的气息,碓井贞光甚至产生了她其实穿越了时间来到了数十年前的RB。不远处还有着金属的标牌,锈蚀得差不多了,只能勉强地看到了一个“き”,还有只剩笔画的平假名,下方的罗马音也只剩“kis”能够看清。 “有跑了这么远吗……这不是老旧的关西样式的标牌吗?”碓井贞光回头看向坂田金时,却发现鵺已经变回戴着墨镜的黑色西装男子模样,眉头微皱,盯着远处。 连接车站的是由无数老旧的建筑组合成的城市,笼罩在一片大雾之中,只能看见距离最近的几栋房屋的轮廓。建筑充斥着浓厚的昭和时代的气息,现在的东京已经很难见到那么古老的建筑了,毕竟距离昭和时代已经逾百年的时光,碓井贞光会知道那些是昭和风格的建筑,还要归功于明治神宫的历史教育。 当然那些是不足以让坂田金时动容的,真正让他皱眉的还是在最近的一栋建筑上,一名穿着夏威夷度假衫和短裤的男子,脚上踢着一只沙滩拖鞋,脸上着带着遮着半只脸的面具,正在拿着一个小巧的逗猫器逗着一只全黑的黑猫。 黑猫对于逗猫器似乎非常地感兴趣,不断地伸出手尝试抓住,却一次又一次被他拉远,扑了个空。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面具甚至是一边红一边绿,就好像一个即将上台的小丑,却又有着极其健硕的体型。 “洛基,你怎么能带外来的生物到大将的地盘!”坂田金时指着男子,示意他不要再沉迷于逗猫。被称为“洛基”的男子这才像是惊觉一样,手一抖,逗猫器顺着房顶滑落,被黑猫灵巧地追上,叼走。不忘回头,口中发出一声像是嘲讽的叫声,黑猫消失在大雾中。 “哎呀哎呀,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我难得看到那么极品的野猫的……”男子望着黑猫消失的方向,不住地挠头,似乎非常地可惜。一身小麦色的肤色,不得不说在颜色深度上听合适刚才那只黑猫。 “不要开玩笑了,你难道不知道将外来生物带到大将的领域,会让大将感到多么的愤怒吗!”坂田金时,尽管还是戴着墨镜,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怒气,要是现在没有墨镜,恐怕早就扑上去和洛基战作一团。 “话不是这么说,”明显地北欧人的粗犷特色,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我将这只猫带到这里,也是获得了你们的赖光大将的首肯哟。” 连行动的轨迹都没有看见,洛基就已经站在坂田金时的面前,和他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能够相互感到对方的鼻息。 “你看看,这么文质彬彬的人,谁会想到脱了墨镜就会是一个完全的狂战士呢?那个神奇的墨镜,能不能借我瞧瞧?”伸手就要取下坂田金时的墨镜,却被他回以猛烈地拳击。被带着金黄电光击中的洛基后退了两步,身体爆开成一片华丽的礼花,而他的本体,就坐在坂田金时背后不远处的腐朽长椅上。 “欸,怎么你们每一个都是这么的没礼貌,只需要回我一句拒绝就好了,非要斥诸武力。”用力拍了拍长椅的椅面,发出强烈的声响,好像下一秒就会完全朽坏。 然而并没有发生,长椅只是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迟迟不见断裂。 “你!算了,和你计较没有意义。贞光,随我来,我们需要见大将一面。”坂田金时抬起已经带着指虎的右手,却再度放下,走到碓井贞光的附近。 “这可不行,我特地等在这里,可是有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要告知你们。”洛基不断地拍打着椅面,声音更加的剧烈与刺耳,却始终不见断裂的迹象。坂田金时直接无视了洛基的发言,径直向前走,只有碓井贞光望了一眼一副无所谓模样的洛基,走到长椅的附近。 “有什么好消息?” “哦!看来这位姑娘是识货的!我很高兴,这次就算大酬宾,听一条送一条,再给你说一条坏消息吧!”洛基兴奋地转过身。 碓井贞光顿时就后悔了,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当然洛基说到这个份上,巫女才离开,实在是对不起她学习的全部礼仪,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首先,好消息就是,你们的同伴行动很成功,银座完全地被夷为平地,字面上的夷为平地哟,阴阳师们大概需要喘息至少两天才能恢复到不足以前的一半战斗力,正是大好的时机!” 洛基说着,比了一个握拳的动作,似乎完全地乐在其中。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知道这样的消息的,明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热带旅游回来一样,但是就结果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件好消息,也是必然的事情。 “坏消息。” 坂田金时见碓井贞光没有跟上,转头回来,墨镜下的黄金瞳瞪着洛基,其中闪动的电光要将他活剥了一般。碓井贞光这才注意到,洛基也是黄金瞳,只不过这样的眼睛,给她强烈的熟悉感,不禁想起一个蓝发的青年。 “那当然就是,你们的战友在这次战斗中,受伤不轻,那些玩意的储量也被消耗了极大一部分,可能没办法立刻进行攻击了。”就算是坏消息,在洛基的口中也像是好消息一样,没有一点的感情的上的表现。 “怎么会,那些东西不是你带来的吗,你不是说它们是无穷无尽的!” 坂田金时推了一下墨镜,最终还是组织出了语言,“还有,到底是谁,能将有着八岐大蛇护佑的卜部季武击伤?” “第一,我说了那是无尽的,但是这个无尽仅仅限于生产,是可以无穷无尽的生产,只要那个‘黄金之杯’没有损坏,源头便是无限的,但是能够造出使用的,终究还是需要积累的事物;其二,名字是奥丁,就是那个在地下室里将你打的仓皇逃窜的那个蓝发的青年。” 洛基不慌不忙地伸出两只手指,再坂田金时的墨镜前晃晃。 尽管脸上带着不悦,但是那的确是事实,鵺之王无法反驳,只能攥着拳头忍耐。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不欢迎我,我也不想对一个不懂欣赏的蛮牛自作多情,只是这位小姐,你需要另请一个高明,不论谁,都不会有太远的未来哟。” 碓井贞光的脸色沉下,洛基见事情不妙,拍拍手,脚下腾然升起一团烟雾,凭空在两人的面前消失。 就在洛基刚刚消失的同时,浓雾中走出一名女性。大概只有18岁这样,连成年都说不上,脸上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气息,身上则穿着一身洗得干净的高中生制服,水手的领结随意地垂在胸前。 然而正是这样的女子高中生,眼睛却带着俯视一切的冷漠,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正视一样,实际上也是如此,她除了酒吞童子,不会理会任何人的话语与行为,更是将其他人视作随时可以掐死的蝼蚁。 “哥哥已经久等了。” 高中生指了指大雾深处,又被大雾吞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渡边纲,茨木童子要将酒吞童子,赖光大将称作“哥哥”,也没有人有探寻的勇气,只知道这样的称呼似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坂田金时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西装,“走吧,不要让大将不耐烦。” 碓井贞光望了一眼已经朽坏塌下的长椅,转身简单地答应。 第一百一十章 十时宴请,其之四 一只黄金色的高脚杯高悬在房间的正中央,慢慢地旋转着。每次旋转完成一周,一种强大的波动就会向外扩散一圈,将房间外面的大雾稍微扫出一部分。没有人知道这个杯子在房间里到底存在了多久,就好像是房间伊始诞生便随之诞生一样,没有一丝的异样感。 房间内部的装饰非常的简陋,没有一件家具,就连睡觉用的杯子也丝毫不见踪影,不禁令人怀疑这个房间实际作用是不是真的是用来居住。实际上,房间的主人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类生存居住用的家具,因为她早就不是人类了。 黄金的高脚杯旋转速度陡然加快,黑色的液体不断地从杯沿流出,缓缓地流到地面发黄的榻榻米上。黑色液体不断地流动,凝聚成一小片粘稠的模样。随后沸腾起来,一个人逐渐从其中凝出。原本只是黑色的液体发生着神奇的转化,不一会,卜部季武立在房间之中。 原本宽大的斗篷已经变得破旧不堪,有着大大小小的撕扯痕迹,用于遮蔽的功能也难以见到成效,露出女性化的身形曲线。一挥手,斗篷便转瞬之间复原,再度藏身于宽大的黑暗中。 随着卜部季武的出现,杯中不再流出更多的黑色液体,恢复到了原来的缓慢旋转。 “可恶,那个家伙以为自己是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凡人,竟然如此地嚣张!” 卜部季武一拳打在房间的墙壁,直接将墙壁打穿一个大洞,能够看到外面笼罩于大雾中的城市。 “不就是有点能力,仗着那样的力量为所欲为,难道不知道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吗!”咆哮着,不断地破坏着房间,将全部的愤怒发泄在其中。现在回想起那个蓝发青年的眼神与气势,都不禁感到略微的恐惧,这样的感觉令卜部季武更加的愤怒,疯狂地破坏着房间。 原本就是空无一物的房间在她的摧残之下,更是破烂不堪,四周的墙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一样。房间的拉门更是被直接撕扯成了碎片,只剩几块骨架还宣示着它们曾经存在的事实。 “可恶!我一定要给那个家伙狠狠地一击,让他明白,凡人是永远不可能与神对抗的!”大声地咆哮着,发泄着,声音传入大雾中,却宛如被吞噬一样,没有回响。 再度一拳打在之前被打穿的墙壁上,墙壁不堪如此的一击,化为了碎块,崩毁。幸亏那一面墙壁并非承重,否则整栋公寓可能会面临严重的结构问题。不断地喘着粗气,卜部季武最后还是给墙壁最后的残垣最后一击。 这一面墙壁,就此灰飞烟灭。 “该死,还让那个家伙钻了大蛇能力的空子,让他成功地把化龙的大蛇击杀了!” 虽然身形还是隐藏在斗篷之中,却能够清晰地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那样的话,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伸出手,一招,黄金的杯子便缓缓地飞了过来。握住,看着自己的右手逐渐化为更多的黑色液体,将黄金的杯子一点点地吞噬,深吸了一口气:“这都是你逼我的,奥丁!” 话语还没说出去多久,覆盖在阳台的大雾中,出现一位身着水手服的女子高中生。脸色冷漠,对于卜部季武身上发生的非人情景毫不惊讶,只是缓缓地开口:“不要让哥哥久等。” 卜部季武霍然回头,然而没有在阳台上看到任何的人影。虽然有点怀疑是不是她的疑心过重,声音是不会认错的,正是渡边纲。她口中说的“哥哥”,指的就是酒吞童子,赖光大将,看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召集。 盯着黄金之杯完全地被吞噬入体内,卜部季武望了一眼浓厚的大雾。在她看的方向,正是酒吞童子的宅邸所在,这点就算没有视野,她也再熟悉不过。身体开始一点点地划开,融入破碎的地面,卜部季武凭空消失,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房间。 一般来说,酒吞童子很少会想这样,特地让渡边纲传话,要求她去到宅邸之中,都是由渡边纲向她和坂田金时传达指令。之前亲自去面见赖光大将其实也只是她的一时冲动,幸亏酒吞童子并没有过多的计较于此。 坂田金时也感到了些许的怪异,不过他并没有质疑酒吞童子的决心的权利与能力,只能在前方带着碓井贞光,一路来到酒吞童子的宅邸前。 这是一座巨大的日式宅邸。仅仅是大门,就充斥着华丽的气息,木门上雕刻着无数的浮世绘雕像,宽大的屋檐和崭新的木材,已经两边由精工雕刻的大理石雕像,无不显露出主人的豪气。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巫女虽然感觉到雕像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却无法说出那到底想什么,托着下巴。 坂田金时走到门铃前,轻轻地按下。 “失礼了,我是坂田金时,带着碓井贞光接受大将的命令。”恭敬地行礼。 对讲机没有传来一丝的声音,对面似乎并没有人应答,然而大门却无声地打开。坂田金时再度行礼,“打扰了。” 回头示意碓井贞光跟上他,轻轻地推开大门。整个大门似乎是由一整块的木头雕刻而成,重量惊人地沉重,就算是草薙家,也不会使用如此奢侈方式。进入到其中,才真正地感觉到宅邸的宽广。 一共有三层,每一层的设计都如同宫殿一样,雕花,柱基,都透露着华丽的气息。就连房顶的瓦片,也能隐约地看出温润的光泽,明显就是由黑色的玉制成的。不论是柱子的的花纹,正门的开门与形状,木地板的铺放,无不显示着主人的权势。当然不仅如此,尤其是一些非常古老的工程手法,只在历史书上的平安时代建筑上看到过。 庭院的面积也非常的巨大,更加的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工匠似乎还特地在庭院中分出了四季的景色,在哪怕在任何的时节也能看到不同时节的景色,尤其是春的庭院中,樱花方才绽放,还没有完全地开满,地面只有零散的花瓣。要不是碓井贞光深知在东京,樱花才刚刚抽苞,差点就要被如此的美景所迷惑。 而他们要见的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一棵宽大的樱花树下,对着还在飘落的樱花,饮着酒盒中的酒水。身边只有一壶酒壶,似乎对于他来说,樱花之下只需要酒水作伴足以。 红发红瞳,身着一身灰黑色的浴衣,随意地坐着,要不是那样熟悉的面容,碓井贞光甚至以为坐在那里的并非围困东京的鬼军大将,而只是一名刚刚小有名气的青年武士罢了。 坂田金时拦住碓井贞光,示意此时不是再度靠近的时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壶中的酒水被饮尽,酒吞童子的脸上带着一点的醉意,随手将空空如也的酒壶扔到一边,任由这个有着青色雕花的瓷器摔落在地面上,碎成无数片。 “既然来了,何必在原地看着,过来吧。”自始至终酒吞童子的眼睛都没有转向这边,却早就是知道了碓井贞光两人的存在,开口示意他们过来。坂田金时和碓井贞光恭敬地行礼,“冒犯了。” 走入代表春的庭院中。真正进去了,才能领略到工匠的匠心以及满园的春色,以及在明治神宫看不到的华丽的樱花盛开之景。 走到树下,再度鞠躬。身边的空气回荡起波动,一束黑色液体从地面上凭空流出,凝聚成卜部季武的模样。同样,也对酒吞童子行礼。 “既然人都到齐了,该和我说说你们的成果了吧。”酒吞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再度出现一壶新的酒水,慢悠悠地倒入酒盒中。一股清澈地酒香混杂在樱花的香气中,碓井贞光不禁觉得意识有了些许的模糊。 没等坂田金时回答,卜部季武便先行开口道:“大将,银座的压制非常的顺利,阴阳寮在这两天之内绝对无法恢复到哪怕原来一半的水准。” “是吗,那八岐大蛇呢。”酒吞童子没有抬头,便问到了最为关键的部分。卜部季武一时语塞,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八岐大蛇的死亡是我的过失,但是以它的死亡换来总攻的准备,我认为并不是一桩亏本买卖。” “是啊,奥丁也是这么想的。”红发的青年仰头将酒盒中的酒水饮尽。 “季武,你还是太过于冲动了,太早就将我们的手牌之一暴露给对方看,而且还让其将牌抽走了,实在是不应该的失误。” 语速很慢,却在卜部季武的耳中如同死神的宣判一样,冷汗直流。 “实在是抱歉,还希望大将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我一定会让奥丁感受与我们作对的下场!” “生命可没有下一次,你应该要说的是,会在这次将奥丁的神格带来给我才对。”酒吞童子再度给自己倒了一盒酒,盒沿抵着嘴唇,缓缓地说道。 樱花在他的语气下不可控制地飘动,就像是一场暴风即将形成一般。所有人都只能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大将。 “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还是不成功,那么作为替代,把你的神格交与我,我会让它发挥出真正的价值的。” 卜部季武明显地一抖,还是行礼,应承下。 红发青年转向坂田金时:“金时啊,尽管你们我只给予了辅助卜部季武的命令,但也不是让你们仅仅只是打开了结界就算完成任务,姑且给那个家伙施压,也是任务之一。” “是,我认为当时并非与奥丁正面交锋的时刻,而他也明显表现出袖手旁观的意向,这才没有直接参与战斗。”坂田金时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将问题巧妙地转移到了奥丁的身上,在技巧方面,远比卜部季武高上数个级别。 “那为何他又参与了战斗,并将化龙的大蛇击杀?这点你也是要考虑的。” “是我考虑不周。” “行了,我知道那个家伙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尽管损失了一张牌,主动权现在还是在我们的手上。季武,你立刻养好伤势,务必在明日天亮前完成总攻的全部准备。”酒吞童子挥了挥手。 几人应承而下,向着酒吞童子行礼。正当所有人要离开,青年忽然开口道:“贞光,你留下来,我有点特殊任务要向你交代,你们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没有多问,也深知不是多问的时候,卜部季武化作黑色的液体消失,坂田金时则从大门走了出去。碓井贞光望了一眼缓缓闭合的大门口,转向酒吞童子:“您找我,有什么任务吗?” “比起我,你还是选择了他吗?”将空瓶随手扔,话语缓缓地流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十时宴请,其之五 “您在说什么……?”碓井贞光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酒吞童子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从衣袖中又拿出一壶新的酒,倒满酒盒。哪怕在之前,对于酒吞童子的嗜酒如命早有耳闻,亲眼所见,还是感到了些许的惊讶。 “人的心理啊,就像是酒一样,陈得越久,越容易改变。有的是更加的浓郁,只是闻上一点,就能让人迷醉,而有的,则是会变得越来越酸。” 酒吞童子慢悠悠地品尝着酒,完全没有急躁的神情。反而是压力之下,碓井贞光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合您心意的,我会谢罪的,还请您能够明示。” “欸,不是你的错。”樱花落入酒盒中,泛起一层一层的波澜,而饮酒者,丝毫不在意,带着樱花将酒饮尽。露出些许满足的笑容,继续说道:“由美大人曾经听了我这么形容,干脆地回应我, “既然背叛了,那杀了不就好了吗。” 碓井贞光终于装不下去了,取下背后背着的和弓,右手搭在箭筒上:“你还是发现了,酒吞童子!” “不要这样,我可从没说过要将你在这里处决你。”酒吞童子打了一个响指,地面上凭空升起一张小小的台桌,上面则摆着丰富的食物,饭团,团子,和果子,赏樱该有的食物一应俱全。 给台桌的的一盒空着的酒盒倒满酒,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不必紧张,我一直都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你只要肯说为什么,我大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毕竟,在将奥丁引导到这里来这个方面,你我可是利害一致的。” “谁要和你这种妄想着将东京踏平,屠杀无辜人的家伙利害一致!”碓井贞光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作拉弓状。锋利地箭头遥指着红发青年的眉心,被锁定的青年仍然不为所动,反而是四周,忽然升起庞大的压力,令碓井贞光不自觉地收紧了肌肉。 “步,不许无礼。”酒吞童子放下手中的酒盒。随着他的这句话,压力顿时消失,碓井贞光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早就沁满了冷汗。 “抱歉,我们继续。首先,我承认我的确有踏平东京的想法,但那也是有我的想法的。”青年重新端起酒盒,拿起饭团,不紧不慢地咀嚼,“很好吃,你不打算尝尝?” “想得美!”拉满的弓箭射出,带着青白色的光辉,直直地冲向酒吞童子的眉心。红发红瞳的青年不以为然,放下手中的饭团,食指与中指一夹,轻易地就将箭矢夹住。 “明治神宫的破魔矢吗,可惜那对我没什么用。”抓住箭杆,干脆地将箭刺向眉心。然而在接触到的瞬间,箭矢便化作青白的光粒,消散,“破魔矢只能用来破魔,而我本身便是无魔,这种箭矢可不能有半点伤害。” 碓井贞光难以置信地看着箭矢就这样消失,右手再度搭在箭矢上,准备抽出第二箭。却什么都没有摸到,仔细一看,箭筒之中空空如也,原本还剩几根的箭矢现在一根不剩。 “这样,我想你姑且会认真听我说的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希望你谅解。” 将对面的酒盒向前一推,做出请的姿势。 碓井贞光讪讪地收起和弓,正坐在酒吞童子的对面。既然破魔矢对他不起任何作用,这证明这个人并非是受到什么的诱惑,而是发自本心地想要那么做,行为都是经过了自身的考量,换句话说,是他自己选择成为如此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狂的家伙。 “事先说好,你就算对我如何,已经无法掩盖这里即将被突袭的事实。”碓井贞光盯着酒吞童子,后者仍然是不为所动。 “那正合我意,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出不符合我心意的事情。”吃干净手中的饭团,一挥手,便将逐渐积累在盘中的樱花挥去一部分,以方便拿取盘中的食物。 “你……!” “我其实一直都在想,人类总是那样的自我,不论我如何地引导,如何地指导,他们最终都不会做出任何可谓是明显的改变,稍微懂事一点的会在短时间尝试一下,固执的永远甚至会对我的建议嗤之以鼻。” 倒满酒盒,一饮而尽。 “尽管你可能不相信,我一直都是以一位医生自居的。身为心理医生,我有责任有义务引导我的病人,让他们能够正常的面对这个社会,让他们在与人之间的相处和价值观方面,有着能够与他人相合的方式。那样尽管听起来很霸道,毕竟要改变一个人让他被这个世界承认,本身就是一种将过错怪罪于他自身的自私的想法,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没有人能够改变一个世界,你不能,我不能,甚至是他,也不能。” 这里的“他”所指的到底是谁,碓井贞光无法理解,酒吞童子也不愿意明说,只能任由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于是我一直在思考,思考着到底是如何才能真正地拯救我的病人,让他们能够真正地生活下去。就像我一直做得那样,让他们能够接受了我的心理治疗以后,能够被社会所接受,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说是合适的方法,忍受着极低的效率和病人那永远没有尽头的苦痛。 “然后,那位大人就出现了。能为她进行心理辅导,可是我一生中最为荣幸的时刻,也是我一生中,如此之多的懊悔中,最为不悔的事。我和她谈了很多,她告诉了我,人是不能改变自己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不管是如何的引导与教育,最后还是我行而我素。后面我问起回答,她只是摇头,告诉我,有的时候,恰好是改变世界来得有效。” “你这是诡辩。” 碓井贞光眉头微皱,缓缓说道。 “但是的确是有效的办法不是吗,在破碎的城市中,他们化身为了鬼,遵从了自己内心中的欲望,肆意地行动着,不再有任何的人,任何的规则去桎梏他们,获得了平日中难以断绝的,真正的自由。鬼中的世界,永远比人类中来的轻松,只需要遵守弱肉强食,肆意于自身的思想,哪怕是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也无法像一个最低级的鬼那样,随意地由心意而行动。” “然而他们的行为是破坏城市,妨碍他人的生活甚至的生命!” “有的时候,可能并非是他们的问题,他们只是想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战战兢兢地生活着,感受着来自诸多的方面的怨恨与苦痛,这样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绝非一件好事。在这种的世界,这样的社会中,他们就像是被囚禁于名为‘生活’监牢中,无法自由地行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是自由的。” 酒吞童子放下空空如也的酒盒,再度倒满。 “所以你就把他们变成了怪物,让他们能够行使所谓的‘自由’?” 碓井贞光,用力地一拍台桌,桌面的食物因为她的行为而变得东倒西歪,“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想法的话,,我们之间无法相谈,你要杀要剐,尽快下手,我还等着看你的一切破灭的瞬间。” 酒吞童子表情没有一点的动摇:“难道你不认为吗,这也是一种拯救?让他们从囚笼中解放,感受最纯粹的自由,不是一种拯救吗?或者说,自诩正义的你,就一直甘愿忍受他们被困在无尽的生活之中无法喘息吗。” “你……!” “是不是与你的‘正义’不符合?我就要在此提出一个疑问,你的‘正义’真的是你的‘正义’吗,真的不是自幼看到的一切,给你教导了‘那些才是真正的正义’,我的所作的,不过伪善?这又会引申出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所作的,对我来来说是不是正义?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正义这样的事物,本身就是一种主观的行为。总会有人将惩奸除恶升华为一种‘普世’的正义,那样的行为,是一种‘正义’吗,不不过一种简单地,来自于大多数人的暴力罢了。 “你看看那些鬼们,他们不开心吗,不高兴吗,不兴奋吗?你难道认为,他们本来的样子,在他们之间的生活环境中,在生活的桎梏中,就是快乐的吗?我拯救了他们,让他们能够为所欲为,难道就不算是一种拯救?一种正义?” “诡辩!” 碓井贞光完全无法听下去,起身就要离开。 “你认为的诡辩,不过是一种普世价值下的反对罢了。然而他们在普世的价值之下,非常的痛苦,这种硬套的想法,若是想要用于他们的身上,不过是让他们再度回归深渊之中。 “你看看,他们多么的快乐,多么的自由,这难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要的吗?还是说真的有人愿意将自身完全地缚住,无法活动,甚至无法呼吸?” 碓井贞光眼前赫然出现无数的鬼,他们不断地破坏着城市的一个部分,屠杀着同类,不断地发出兴奋的咆哮声,眼睛中充斥着完全地狂暴。然而那些狂暴,在碓井贞光的眼中,化为了一种对于不满的抗拒。他们在平日的生活中承受着无穷的压力,来自于上司,来自于妻子,来自于儿女,来自于亲戚,来自于朋友,来自于同事,来自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只有化身为鬼的时刻,他们才彻底不需要去思考那些。碓井贞光的脑海中忽然之间升起,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更好? “你……” “对,没错,就如同你所看见的那样,他们也只是追求自由罢了,而将他们拯救而出,赋予他们为所欲为的资格的我们,又有何不可自称为正义?” “正义……拯救……”碓井贞光不禁后退了半步,正好撞在酒吞童子的身上。在她的耳边,如同低语一样,轻声:“没错,我们才是正义,我们才是拯救他们的人,而你之前所看到的,不过是那些人想要让你看到的,伪善的行为。 “那么你会如何的选择呢?是再度回到那样令人窒息的伪善中,还是拥抱真正的正义?去拯救尚且还在苦痛中的其他人?” “我……” 碓井贞光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只剩下酒吞童子,红发红瞳的青年,终于露出了一点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十时宴请,其之六 “哎呀哎呀,真的没想到,我还以为杀伐果决的‘赖光大将’会毫不犹豫地将叛变者诛杀呢。” 洛基的声音响起,一副看热闹地样子,来回扫视着眼神已经失去光泽的碓井贞光,以及坐在台桌后面,仍然饮酒的酒吞童子。红发的青年没有立刻回答洛基,而是轻声道:“步,带她回去,让她继续履行我的任务。” 明明碓井贞光的周围一片空旷,却凭空卷起一阵旋风,带起无数片的樱花瓣,而巫女的身影,也消弭在樱色的风中。洛基的嘴角明显露出了精彩的表情,非常地享受于碓井贞光的退场方式,手中甚至鼓起了掌。 这个高大的北欧人,现在身着一身厚重的防寒服,向外的翻的棉绒中夹杂着无数的冰霜,就连头发也有着不少的白色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极地回来一样。手中提着一只血迹斑斑的巨熊,白色的毛发沾满了冰结的血块,体型是洛基的数倍有余,正常人根本不可能与这样的巨熊为敌,却死于这个北欧人的手里。 “欸,你说这个吗?我去格陵兰旅游了一趟,特地从那里带回来的土特产,其实我还有一只这——么大的海豹没来得及带回来呢。”洛基随手将北极熊扔在一边,巨大的体量震得台桌微微弹起。 酒吞童子没有打算直接回应洛基,而是不紧不慢地将面前的酒盒举起,向着北欧人。洛基心领神会,大大咧咧地坐下,自来熟拿起对面的酒盒,轻轻地与酒吞童子手中的相碰。 “为了我们伟大的友谊!” 洛基丝毫不在意酒盒中到底是何种的酒,大口大口地饮尽,却像是被酒的纯度所灼烧到喉咙一般,不住地咳嗽。 “这是从远东地区带来的最纯正的二锅头,浓度恐怕只有俄罗斯那帮人能够面不改色地饮下。”话是如此说,酒吞童子毫无感觉地品尝着酒盒中的酒,浓郁的酒精味令洛基不禁咳嗽得更加厉害。 “哇哇哇哇这也太辣了,你完全就是故意的吧!” 洛基勉强平息了咳嗽,却伸手从酒吞童子正在倒酒的手抢下酒壶,给自己满上,“不过我喜欢。” “喜欢就好,这酒就像是人心那样,只有最纯粹的事物,辣就是辣,苦就是苦,没有那么多混杂而繁琐的事物,值得我不断地研究。” 红发的青年抓起一个团子,直接塞入口中,“来,尝尝这个樱花团子,你现在去外面,可是绝对尝不到的好东西。”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洛基的眼睛亮起,伸手拿起团子,学着酒吞童子的方式,直接扔入口中。 “嗯——看来我是找对人了,你们果然应该开一家RB旅游中介,一定会生意兴隆的。”洛基满足地享受着团子,口齿不清。 “我这里可都是凭着本事行事的人,你要他们做中介,恐怕最后只会变成宰人中心。”酒吞童子倒满一盒酒。 “所以?你特地派出了刚刚培训完毕的‘导游’想要给即将到来的旅游团看看这里的什么特色景色?” “这我可没想好,这样吧,车站前清空一个店铺,挂个招牌,我亲自营业,就叫做‘赖光酒馆,全天候的人生导师’?” “那,为你的生意预热一发,不如先给我做一下人生指导?作为报酬我会给你说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附赠的坏消息,你看如何?” “但说无妨。” 红发青年给洛基已经空空如也的酒盒满上。 “事实上啊,我有一个哥哥,”洛基端起酒盒,轻轻地喝了一口,“他啊,超级不听话的,做什么都要和我反着来,我这个弟弟,看的超——担心的。” 如此说话的语气,酒吞童子不禁微微皱眉,没有打断洛基。 “于是啊,我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这个超叛逆的老哥能够稍微听一下老大的话,却没想到,办法刚进行到了一半,这个老哥的叛逆病又发作了,那个挣扎啊,要不是看在我是他的弟弟的份上,恐怕现在和你说话的人,不存在的。” 洛基的义兄弟,奥丁,吗。 “结果就是啊,这个老哥直接逃跑了,我找了好久好久好久的,才算是找到了他,但是身为弟弟,这种时候,你想想,我做了那么对不起他的事,怎么好意思直接面对他嘛,赖光医生,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洛基一脸的谄媚,拿起酒壶给酒吞童子的酒盒倒酒,却被后者轻轻一推,示意不必,又指了指几乎溢满而出的酒盒。这个像是小丑一样的家伙毫不在意,给仅仅只是喝了几口的自己的酒盒续酒,却没有倒出多少。 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壶,随手一扔。 “亲人之间的问题啊,我想这个世界上,在亲人之间应该不会存在什么当面交心不能解决的问题。”酒吞童子拿起一颗饭团,又再度放下。 “欸——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说什么既然不听话就杀了他,没想到这么的中规中矩。” 脸上充斥着装模作样的失落表情。 “你之前的语气不是说了,你根本没办法杀死他。既然硬来没办法,那就只能来软的了。”酒吞童子耸肩。 “是啊,谁叫那样的哥哥有着超——逆天的能力的,就算是老大,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他抹杀,我一个打下手的,也只能使用一点暗算,才能勉强够到他的边界。” 洛基似乎非常地气愤,大口大口地饮下酒盒中的酒,又被其中的辛辣呛得不住地咳嗽。演技拙劣,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一种为了演戏而演戏的粗劣感,如同街头常见的三流艺人那样。 或者说三流艺人这样的形容,反而是侮辱了艺人这样的称呼,叫他,小丑,才更加地贴切。 “毕竟,你们就算是义兄弟,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与回忆,过了如此之久,他的愤怒也变得沉淀,只要你肯将其拿出,就算看起来没有效果,内心中的防御肯定会松动的,那便是机会。” “哦哦哦哦!也就是说,我应该创造一个机会,跟哥哥好好地谈谈吗!” “这么说也没错,当然你要是杀了他,那也算是我的建议范畴之内。毕竟,生与死,最容易唤醒人类内心中的某一个部分,或许是疯狂,或许是正直,或许是温柔,或许是黑暗,或许是扭曲,或许是伟大,抓住它们,不断地观看,可是我所剩无几的乐趣之一了。” “你不是说,你想要好好地看看他疯狂地样子吗?被这个世界的一切所遗忘和抛弃,最后无力地咆哮却什么都做不了的疯狂样子嘛。” “从碓井贞光的记忆中,我忽然之间就明白了,那样没有意义,他已经疯了。你永远不能让一个已经疯狂的家伙疯狂,就像是你不能让一个已经死了的家伙再死一遍一样。” “有——这——么——可怕的吗?”洛基特地拖长了语调。 “这个人的疯狂不同于一般我们见到的神,持有的是一种冷漠的态度,一种绝对高高在上的态度。世界毁灭,时间终结,对于他来说不值得动一根手指,只会依靠着自己的想法行动。这比起那些纯粹的,只想要这个世界变为碎片的你我来说更加的棘手。” “这句话从我们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意外的奇怪。” “毕竟在都是疯狂这一点,并没有区别。” 酒吞童子手中再度出现一壶新的酒,给洛基倒满。 “那么,我该说的也说完了,你也该付出你的代价了吧。” 欸——洛基明显地露出失望的表情,似乎不满于酒吞童子如此之快地结束,刚想要反驳,却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算是接受了。这样的黄金瞳还能够有着丰富的感情,任凭任何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惊讶的吧,不过酒吞童子早就习惯了。洛基的行为中,到底有多少是装出来的,又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只能问他自己,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揣摩而出。 “好吧,虽然感觉我亏了,不过本来就是要说的事情。”洛基慢慢地喝着酒盒的酒,不急着立刻说出。而酒吞童子也没有催促他的打算,咀嚼着饭团。 “好消息是,你应该从碓井贞光的记忆里发现了,那个人对于一位女性可是非常地执着,这或许会是一件不错的突破点。” “我可不这么认为,因为那个女性只是通过精神去观测她,都有种隐约的不安感,直觉告诉我,这个女性是改变他的关键,也是让他的疯狂从常见的将这个导致他疯狂的世界中转变为,对于这个世界持有着中立的想法,不对这个世界的未来与命运干扰,只接受对于那位女性的行为的请求的变化。 “虽然我同时也认为奥丁的神之力对于他的影响也是不可分割的一环,但是比起那位的影响力来说,还是太过于渺小了。如果我对那个女性出手,借以要挟他,恐怕在起不到对应的效果的同时,还会让我们处于被动之中。” “呃……分析太长了,我不是很理解,但是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打算对那个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女性出手?那完全不像是你的作风呢。” 洛基挠了挠如同枯黄稻草一样的金发。 “我的作风,便是让我的玩物如同我引导的那样,变得如同我的想法一样,然而那么做,不过适得其反,可是完全不符合我的想法的。” “没意思,那么,下一条,坏消息。” 红发的青年眉头一挑,放下手中还未吃完的饭团。 “很不幸,那位大人的气息似乎消失了。” “……你再说一遍!”酒吞童子的脸直接贴了过来,红瞳瞪圆。 “哎呀哎呀我也只是一个传达消息的,事实就是,伊邪那美自从独自一人去到平安京以后,留下的行踪越来越微弱,没想到,就是在最近,甚至消失了。” “这不可能!我明明还能明确地感觉到那位大人的存在,不可能就这样说抛弃就将我们全部抛弃!” “你就算对我发火也没有用啊,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代表组织来访问和指导的大使而已。既然如此地关心,为何不直接问一下?” “不必,她一定有着自己的想法,我只需要完成我的任务即可,在那之前,不应该有什么其他的疑心。”酒吞童子坐了回去。 “真是忠心,我都要感动了。”洛基将酒盒中的酒饮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之薙,其之一 这是我的刀,天之羽之羽斩,随着我征战了如此之久,现在我将它传于你。 抱歉,我忘了,你还没到能够掌握话语这项能力的年纪。 但是我却必须这么做,他是战刀,是魔刀,吸收了无数的生命的精魂。 毫无疑问,有他在身,我的战斗力相当于翻倍,但是现在的我,不再适合它。 他是战斗之刀,是魔性之刀,会战斗到折断为止,会一直吸收生命的精魂直到持有着无法吸收而自爆,我身为父亲,深知他的危害与危险,然而同时我也知道,它一直都在渴求着你,渴求着须佐之男,海之国的治理者。 我不知道为何它会这样,或许是你未来,会更加地像年轻的我,而现在的我,已经被它全然抛弃。 不过那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我要做的事,不能再度染指更多的神鬼之事。 记住,永远不要被它所掌握了,你是它的主人,只有你能够掌握它,而不会是只有它能够掌握你。 去面对它吧,不管这把魔刀中所隐藏的,是正直的,堕落的,救世的,慈悲的,狂暴的,修罗的,还是极端的,都去面对它吧,并将其真正的掌握于你的手中。 只有那个时候到来,他才是真正的属于你,也是那个时候,我也不再被他需要。 父亲我,要离开了,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家庭,为了不让那颗定时炸弹全部地摧毁我们最后的归宿,我必须要那么做。 月读,和你,一定会怪罪于我的吧,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也会好受一点。 男子蹲下身,摸了摸坐在地面上的小孩的脑袋。 小孩似乎对于男子的的眼神与话语全然没有感觉,以他的年纪,也无法理解男子的话语中的含义,眼睛闪着亮光,不断地抚摸着远比他的身体要长的太刀。看着小孩的表情,男子的脸上中终于露出些许的笑意,站起身。 那么,如果有再见的机会的话,一定,要给我看到一位草薙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孩像是对“男子汉”这句话有所反应,被太刀吸引住的眼神收回,望向声音的方向,一个人都没有。房间里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各式各样的玩具随意地散落在地面上,正如这个年纪特有的淘气,小孩继续不断地把玩着手中的太刀。 那时候的他,永远不会知道,这将是他二十多年以来,最后一次见到男子。 草薙天信霍然坐起,牵动起旁边的输液架,针头也随着剧烈地动作而脱落。输液架因为巨大的惯性而不受控制地倒下,被苏星极轻轻一扶,恢复了原位。 口中不断地喘着粗气,伸出双手,死死地盯着手心,似乎要从苍白的手掌中看出什么样的奥妙一般。这样的场景持续了不足半分钟,草薙天信将手缓缓地捂着脸庞,只从指缝中,露出睁得浑圆的眼珠。 “我……到底忘记了多少……” 喃喃自语。 “嗯……这恐怕要问你的阳子姐了。” 苏星极的声音传入草薙天信的耳中,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收回,坐得笔直,面向声音的来源。 蓝发的青年对于草薙天信如此丰富的动作明显不感兴趣,头朝着窗外,“每个人总会有想要忘记的和不想要忘记的,无论是那种,最后都会追悔莫及,不是吗。” “啊啊……” 低下头,眼前再度闪过男子的轮郭。过了二十年了,时间的磨灭使得他连男子的面容都无法回忆起,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微妙的轮郭,和他那样的语气。 “怪罪……吗……可惜我不仅仅只是想要怪罪于你,还要把你狠狠地打一顿。”右手握拳,原本有了些许愈合的针孔因为如此的动作裂开,血珠流了出来。当事人毫无感觉,苏星极自认为没有提醒的必要,任凭血珠将白色的棉被染出点点的血红。 “我吗?你要是想的话,我不介意陪你过过招。” 蓝发青年转头。尽管是如此说,这个家伙的眼睛还是没有看着草薙天信,自然而然地避开着他的视线。 “不,我完全没有在说你……对了,我怎么在这里!” 草薙天信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单人病房的事实,讶异地看着纯白的病床床单和一身的病号服。四周还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特有的医院气息,附近的床头柜上摆着不少的花篮,看来是探望者送的,输液架上的点滴已经被拔下,针头还在滴着药水。 将信将疑地望了一眼右手,发现了被血滴红的被子。瞟了一眼,蓝发的青年似乎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被染红的部分藏起。 “你被卜部季武直接碾压,昏迷了过去。不得不说,那个状态的卜部季武还真是强,一抬手就能将你的全身上下压出粉碎性骨折,还顺便将内脏全部的压成了烂泥。” 如此恐怖的情景被苏星极轻描淡写般地说出,草薙天信脊背不禁发凉。如此的伤势,就算是神也没有办法立刻恢复战斗力吧,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是神,死亡的可能性几乎百分之百。 “那……这里其实是死后的世界吗?我难道还要重新体验一遍高中生涯再加入一个社团?”草薙天信完全不敢想象之前到底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大脑之中也没有留下记忆,恐怕是为了保护他的精神自动抹除了。 “你在说什么……”苏星极拍了拍花篮,“你的姐姐送给你的,对于当时你的伤势我也只能起到稳定的作用,保证你最后的大脑不会变成豆腐花,至于将你变得像这样生龙活虎,你要问你的姐姐了。” “这样啊……”草薙天信思考了不足数秒,“我比较喜欢豆腐脑啦。” “你要是能现在打开脑壳把你的脑子吃下去,我不介意帮你加工成豆腐脑,还是咸的那种。”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卜部季武,她死了?” “很抱歉,没死,或者说,在银座的甚至不是她的本体,其实是获得了一部分灵魂分享的人心之脓罢了。死在那里的是化龙后的八岐大蛇,不过那个家伙像抽风了一样不断地认为自己是真龙,随她的高兴。” “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尽管坐在床上,草薙天信无法表达他的感谢。就算是没有经历过现场,他也能从之前龙那样碾压一样的实力中明白,与她战斗并将龙陨落于此,蓝发的青年要付出多大的能力甚至是代价。 “不要学你的阳子姐,我那么做也只是突然觉得不爽而已。” “……” 一时间,草薙天信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那句话要是在有心人的解读下,可以理解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出手,借以弹劾他的毫无责任心和正义感,甚至足以引申到价值观的拷问上,也难怪在一开始拿到苏星极资料的时候,为何这个A-会是羿的王牌。 这样看来,A-是因为那个价值观异于常人的原因,远东这个评分标准还真是微妙。毕竟与神战斗,能力才是关键,要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就算慈悲为怀,也不过是神的食粮,与普通人无异。 对人能够说得通的话语与方式,对于那帮早已疯狂的家伙来说,估计就如同蚊子的嗡嗡声那样吧。 “对于这个评级,我是没有什么兴趣,我也不需要金钱,名誉,声望这样的事物,穷酸惯了,甚至不会享受。” 他这么说,看起来简单,实际上,要是希望能够在社会中生存下去,要么拥有苏星极那样超越一切的力量,否则,他所不感兴趣的事物也恰恰好是所有人都为之不断追求的。 不对,或许还有一个人,只是原本以为也是没有任何欲求的她,现在也开始期望起了面前的这个青年。 不禁轻叹。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才能让阳子姐对他如此执着呢,不过就算阳子姐肯说,估计也是很难真正地理解吧。 稍微环视了一圈,忽然间生出一丝的预感,试探性地问道:“那个,我的刀呢?” 苏星极干脆地拿出一把刀刃被厚重冰霜覆盖的太刀,扔给草薙天信。重量意外地重,虽然也不能排除是他现在还在恢复期,体力还没到达巅峰状态,勉强地接住。 “银座已经是一片平原了,东京23区只剩下2个区是完整还能运行的,你的阳子姐占时也找不到重新打造刀鞘的办法,姑且请求我将它这么压制了。”苏星极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直刀。 这把直刀光是远观,就能够直接地感觉到上面无尽的锋锐之气,像是随时能够将周围的一切全部斩开一般,闪着银白的光泽。充斥着如此庞大的锋锐之气的刀刃,竟然没有刀鞘,很难想象它到底是如何才能保存如此之久。 名字是天丛云,又被称为草薙,是代表了皇室的剑。 这才想起来,之前被十拳剑控制的时候,从八岐大蛇的尾部直接将这把直刀强行取出。 “天丛云……” “你总不能用一把被冰封刀刃的太刀战斗。” “不不不,天丛云代表了皇室,就算草薙家的名号是由它赋予的,我也不具备持有天丛云的资格。”草薙天信不禁稍微远离了一点,似乎对于苏星极的提议感到恐惧。 “不必惶恐,我已经向天皇陛下确认过了,在你重新掌握回十拳剑之前,他会暂时成为你的力量。” 草薙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进来,随着进来的还有表情紧绷的北城雪。见到草薙天信恢复了神志,北城雪明显有点按耐不住,又因为阳子在前,只能绷着脸。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之薙,其之二 “既然天皇陛下首肯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草薙天信在床上双膝跪坐,双手捧起,非常地看重直刀的身份。就像是在古时代将军赐予大名刀具,大名赐予家臣武器一样的隆重的仪式,苏星极也不好就这样直接地给予他天丛云剑,示意草薙阳子过来。 “你来执行这个仪式吧,我好歹也算是一个外国人,并不合适。” 还没等草薙阳子回应,这个青年就将天丛云塞入阳子的手中,本人则干脆利落地走出了病房。阳子脸上有些许的苦涩,尽管非常地隐蔽,还是被同为女性的北城雪看在眼中。高天原的统领,在与蓝发青年接触这几天中,露出了太多她所从未见过的模样,也只有这个时候,北城雪才能感觉到,草薙阳子其实与他们无异,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为了斩杀更多的鬼,将东京都从困局中脱出,展现他身为兵器的运命,须佐之男,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天照大御神双手托着天丛云,收起了方才的人性化的表情,脸上恢复了平常的平静,眼睛是无波的湖面,甚至连对面的草薙天信的身影,都无法在其中映照而出。 “是,我,须佐之男,一定不辱使命!” 坚定而干脆地回答,头庄重地低下。 就算隔着一面墙,苏星极也能清晰地听见草薙天信的誓言,冷笑。转向一直坐在长椅上的龙潇雨,隔着一个座位坐下。对于苏星极这下意识的行为,龙潇雨抬起头,瞟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敲打着键盘,一行又一行的代码在黑底的屏幕中跳出。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道,键盘声显得是那么地清晰。青年没有打断龙潇雨工作的打算,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箭头。 箭头并非锋锐,甚至用力扎向人的身体都没有足够的把握将其刺入,纹着一层又一层的纹样。不断地交错与交织,在箭头这如此狭小的地方中,一个破魔的阴阳术就纹刻在上面,对于鬼和其他的阴阳术以及式神,都有着强大的破坏力。 碓井贞光留下来的破魔失,能够让苏星极时刻感应到她的所在。 早晨时分,在回到明治神宫之前,苏星极特地折返回阴阳师驻扎地,不仅仅是为了获取一卷绷带,还是为了能够与碓井贞光获得短暂地单独谈话的机会。辛德井十三和草薙天信被支开,取来绷带时,苏星极与赖光四天王之一进行了简单的谈判。 我想你会只带着小队来袭击阴阳寮在千代田区最为坚固的部分,现在的状况,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我的确是接到了来自卜部季武的传话,说一定要将你指引到大本营,但是我不认为现在的状况是他们的计划。 放弃一个赖光四天王去将我引入一个如何的陷阱吗,我稍微有点兴趣了,这样,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去行事,你则给我一件你贴身的物品,我会通过它来反追回在他们大本营的你,从而获得大本营的位置。 你这是要我去做间谍?可是这样无疑是自投罗网! 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做将计就计。现在我能够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敌人的位置,进攻手法,到底还有多少的实力,都还是未知数。如此的方法,能够在极度的被动中,勉强获取回一点点的主动权。 那你要不要听一下我所指的全部信息,这样也好有所准备。 不是现在,我和草薙天信会将你带去面见天照,你可以在那个时候说出来,现在就算对我说了你还是要在说一遍,没有意义。 其实这样看来,碓井贞光竟然会相信只见过一面的他,也算是一件奇事了。而这支破魔矢箭头,也正是她所留下的。 想必现在碓井贞光已经完成了任务,应该会被酒吞童子召回去布置新的任务。至于再次由卜部季武传话的可能,总攻就在眼前,将任务以传话游戏这样的方式传达,除非酒吞童子的将东京都化为废墟只是说说,否则绝对不会那么做。 稍微放出奥丁的神之力,透过这一支箭头,感觉到持有着的现在与未来。奥丁的神之力并非能够隔空推断一个人的未来,比如说他现在什么都没有,直接观测魔导协会十二人议会其中一位议长的未来,就算是将他的神之力全部耗尽也不可能做到。 需要一种物件,或者本人在他的感应范围之内,他才能透过其去观测到未来。其实如果再同一个世界中,只需要碓井贞光呼唤一次苏星极的本名,便能透过感知直接推断她,然而就鬼的行动与龙潇对于地铁站的观察来看,恐怕这么做反而是最为困难的。 换而言之,苏星极已经大概能够猜到,酒吞童子的大本营所在,并在在同一个世界中。不同世界,就算是再强大的神,也无法在被呼唤本名的时候感知到呼唤者,就像是之前运用龙九黎的世界去隔绝盘古的感知一样。 先需要观测到箭头的未来,也就是苏星极会在何时将其交还给碓井贞光,再从未来的景象中捕捉到碓井贞光的身影,进行现在的未来时间中的一种反推。 同样的行为,对于同样具备观测未来能力的草薙阳子来说,只需要从被灌输到记忆中的森罗万象的未来中梳理出一个人的未来即可,可惜以阳子的能力,只能看到非常短的时间内的未来,不像苏星极这样只要付出足够的神之力,理论上能够一直看到未来的时间的终结。 然而一切的开始,还未成功,便彻底地断开。苏星极看不到他将箭头归还于碓井贞光的未来,甚至连箭头的未来都难以确信。 没有用来确定的事项,要从一个城市甚至一片地区的未来的某个节点中强行找到碓井贞光的身影,可能性为零,而现在,青年面对的就是如此的问题。 要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文数字般的事物都会产生未来,纵使将渺小的生物直接过滤,观看持有神之力的生命的未来的时间点,去发现碓井贞光的身影,就是大海捞针,不,是在大海中捞一种指定的微生物,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现实上还是在理论上,不具备找寻到的可能。 如果直接看自己的未来,很抱歉,以他的神之力总量而强度来说,要看到哪怕是未来一分钟苏星极会做什么,要付出他自身神之力总量数倍的代价,也就是说,通过付出神之力观测自己的未来,绝对不可能做到,只能透过奥丁给予的直觉性未来视才能看到有关自身的。 不过稍微观测了一下龙潇雨与草薙天信的未来,也是在某个时点断开了,意味着,实际上并不是苏星极没有交换箭头,而是他们会来到一种能够对神之力作用造成不小影响的世界。 能够对神之力造成不小影响的,另外的世界…… 魂之境,吗。 也就意味着,苏星极等人必然会在那个时候进入到一个魂之境中。不得不说,将大本营藏于魂之境中,恐怕酒吞童子对于他的神之力的局限性有所了解。盘古他们说的吗,不过苏星极与盘古合作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过多透露他的神之力,难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酒吞童子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 没有获得魂之境主人认可的入侵者,由于魂之境是精神世界的原因,属于物质部分的神之力会被极大的限制。以斯莱布尼尔这样S级的神的魂之境给予他的限制来看,酒吞童子他们所在的魂之境对于苏星极能力的影响只多不少。在敌人的主场中,面对至少4位S级神,苏星极等入侵者能力还会被限制,也难怪酒吞童子如此地有恃无恐,放心地将苏星极引导。 在没有将敌人引出来的手法之前,尽管看起来无异于自杀,但是也是唯一可能解除全部危机的办法,中央突破,也就是劣势中的决战。 范围至少是缩小了许多,只需要寻找东京都附近近些年来有什么神是有着强大魂之境。魂之境这样的事物,是决定于一个神的疯狂程度,一般可以认为,有着强大魂之境的神,神之力一定强大。结合东京地区已经无法诞生足够强大神的现状来看,恐怕要从第二次神灾之前找起。 “潇雨?” 苏星极收起箭头,看向龙潇雨。却发现,龙潇雨也在看着她,或者说,在看着苏星极之前拿着的那一只箭头。 “那个,是谁的?” 话语中带着沉重的压力,如果苏星极说错一个字,毫无疑问龙潇雨便会在这个医院中化为乌鸦之神。 “那个啊,碓井贞光的,就是那个巫女。”苏星极毫不犹豫地张口。龙潇雨的表情一愣,似乎没想起“碓井贞光”这个名字代表谁,又像是想起来了,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天照这件事还没解决,你又背着我找了一个新的!” 手中出现一把亮黑色的镰刀,斩下。苏星极召唤出冰蓝长枪,将镰刀刀刃架着,不让她做更多的动作。 “冷静,我只是有点事情需要和她交流一下。” “交流!我看你们已经不只是交流的关系了吧!连定情信物都给了!” 龙潇雨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大声地发泄着,“我本来不想提起天照的!明明是那个狐狸精先勾引的,你却处处护着她!就算我能够考虑到你也是为了让我们能够不受阻碍地在这里活动,结果你又背着我找了一个新的!!” “冷静!我只是不想要线索那么简单地断开!” “然后你就接受了她的勾引?!我果然应该将那两个狐狸精削成人彘,然后再吊起来泡在福尔马林里!” “不要一边哭一边说出那么危险的话!是我的不对,不要总是把矛头转向她们,她们无辜的,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苏星极双手撑着长枪枪杆。 “无辜的?要是她们是无辜的怎么会勾引你,就是一些纯粹的狐狸精!” “先不论阳子,你可以直接去问碓井,她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什么叫先不论阳子?叫得那么亲密,还先不论,你果然被她迷了神吧!” “那,那个,这里是医院……对不起!” 来劝阻的护士被龙潇雨用带着泪水的凶恶眼神一瞪,急忙道歉,飞一样地逃走了。 第一百十一五章 神之薙,其之三 苏星极的脸上布满了由人的指甲抓出的伤痕,推开病房门。 草薙天信讶异地看着青年脸上的斑驳的血痕,望了一眼他的身后,一个人也看不见。大概猜到是谁下的手,摇摇头。 “完成了?我有点事情要向你们询问一下。” 这个蓝发的家伙似乎对于脸上的伤痕毫无察觉,自然地环视房间一圈,敲了敲门面,将病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阳子坐在原位,微微躬身:“您想要问什么,我会尽我所能地回答。” 北城雪交替看着苏星极与病床前的几人,疑惑于为何他们对于苏星极脸上地异样无动于衷,不过既然那两位都这么选择,她也不好直接提问。 “你们对于第二次神灾,也就是荷鲁斯袭击东京之前的神的历史了解多少?”青年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 “嗯……我是主学法学的,你要是问我律法历史我说不定能够回答上来……” 好歹也是文科吧。文科也不一定要学历史啊。两人嘴唇微动,无声地完成一套完整地交流。 “如果您要问到幕府时期的话,很抱歉当时正是高天原与草薙家被打压最为严重的时代,我没办法回答上太多。” “呃,不用那么远,神一般都不可能蛰伏三百多年仍然不会被发现,我只要了解一下明治时代到平成这段时间的。你们有没有记载过,东京都地方,与电车有着不小关系的神?就是从明治到荷鲁斯到来这段时间内。” “电车?”草薙阳子略微思考了一下,“的确是有这样的鬼,本名是足利广志,妻女因为电车事故全部亡故,孤独而绝望的他生出了对抗的想法,不断地扭曲,变为对于整个昭和时代电气业的怨恨,化身为电气最为畏惧的神,雷电之神。” 直呼本名吗,看来已经死了。 “又被称为建御雷神,我们从昭和一路追踪到平成,与他反复地交手,却被其一次又一次地逃脱。直到日初时代,也就是现在的时代,它出现在京都,甚至引起了半个京都的电力短路和京都的大火,随后我们就再也无法追踪到他,以为就这样消失了。” 建御雷神……北城雪瞟了一眼背在背后的布都御魂。这把两米多长的大太刀,正是他的佩刀,也是导致了北城家覆灭于大火中的元凶。草薙天信向她投来歉意的眼神,正如他还年少的时候做过的那样,想要为高天原没有及时除去建御雷神道歉,而北城雪,也回以十多年前相同的答复:不必在意。 “后面我们才从北城雪身上知道,并不是无法追踪,而是他已经被北城雪所斩杀,她的身后的大太刀‘布都御魂’就是证明。” “这个已经死了吧……没有不再具备魂之境,那就不是我要的,你还想起其他的什么?”望了一眼北城雪身后的大太刀,苏星极微微点头。 “也就是说,您想要知道的神是与电车有关,生存到现在仍然具备魂之境的鬼?很抱歉,我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草薙阳子摇摇头。 没有印象?难道说其实是酒吞童子阵营中的某个人制造出的魂之境?苏星极仔细回想了一遍,坂田金时那样的鵺,本来就是兽的一种,魂之境强度非常地微弱内敛,卜部季武的魂之境如果是龙的状态下,的确有制造出一片广袤空间的强度,但那可是SS级神,侧面印证了卜部季武平日不可能造出如此的魂之境。 难道是最后一个渡边纲? 阳子似乎明白苏星极在思考着什么:“渡边步她是继承了神之力的,魂之境并非完全属于她自己,有着混杂糅合的一部分,非常地混乱。” 混乱啊,那也没可能生成一片大面积的精神世界了。眉头微皱。 “呃……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为何要找到如此的神?” 草薙天信挠挠头。苏星极露出“还是来了”的表情,似乎感到非常地麻烦。转身,示意外面的人进来,然而遭到了强烈的反抗。不断地劝说之下,甚至还做了不少的手势,眼眶还有点通红的龙潇雨走了进来。 看来是吵架了…… 草薙天信甚至能够猜到身边的阳子姐会有如何的表情,没有勇气看过去。毫无疑问,天照的表情肯定不会有半点松动,如同无波的湖面的眼睛却有可能起风。 “既然人都到了,我给你们讲讲我的推论。” 苏星极强行按着还在耍脾气的龙潇雨,不让她对不远处草薙阳子出手。她才一进来,便对草薙阳子投去及其凶恶的视线,如果不是苏星极一直在阻止,恐怕她和草薙阳子已经打起来了。 草薙家的天照也一扫之前的默默接受,回以不甘示弱的眼神。房间里的火药味逐渐浓厚,草薙天信甚至开始想从窗户逃跑,以避免被无辜波及。 “欸你们两个冷静……”苏星极话还没说完,龙潇雨直接挣脱了苏星极的压制,手中出现一把亮黑的镰刀,在狭小的病房中冲向阳子。草薙天信不得已,手不假思索地伸向靠在床边的十拳剑,全然忘却了他的刀刃已经被厚重的冰封上的事实。 还没等拿起刀,苏星极早就拦在龙潇雨的面前,长枪横挑,将镰刀的刀刃架开。如此狭小的房间两把长武器交锋,镰刀的刀部直接刮在墙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缝隙。 而龙潇雨,也趁着镰刀被墙壁改变攻击轨迹,转动手腕,以一个诡异的方向绕过苏星极,刀刃直指病床。还没行进一半,便被苏星极用右手直接挡了下来。这样的方式,代价就是苏星极的右手直接被镰刀斩出一道巨大的口子,甚至将骨切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误伤到苏星极,龙潇雨急忙收回了镰刀,跑过来,想要查看伤势,却被青年挥手阻止了。青红的血液喷涌一样地流出,肉中甚至能够看到带着缺口的白骨,哪怕是对于这样事物有所免疫的北城雪,还是忍不住别过头,不敢直视如此可怖的伤势。 草薙天信握着十拳剑的手僵住,不知道此时应该作何表情,只能生硬地道谢。 再度阻止了想要靠过来的阳子,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如果说手臂就差一点点被切下来也算是“并无大碍”的话,估计就没有什么伤势是大碍了。 苏星极左手直接做出一把冰结的小刀,将伤口部分的血肉直接切割下来,并且刮去骨头上一层。更多的血和骨粉顺着右手手指流下,而被切下的肉落在地上,直接干枯死亡,缩成一团黑色肉干状物体。 龙潇雨的“濒死宣告”就算是苏星极也无法完全地阻挡,只能将已经收到濒死宣告影响最深的部分直接分离,避免其更快地扩大。草薙阳子一直是皱着眉头看着苏星极似乎毫无感觉的表情,手不禁微微握紧。 很难想象这到底是有多么可怖的疼痛,这个青年仍然是不为所动。手臂相同的位置在袖口下剧烈地疼痛,胸口也不禁发闷,阳子眉头不受控制地轻微皱起。这样细微的表情自然无法离开她的亲弟弟的眼中,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被苏星极做过处理的手臂以难以想象速度重生,缺口被新的骨头填满,血肉从触目惊心的伤口中长出,接合,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颜色略浅的部分。再生速度太快了,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会具备的能力,本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好了,冷静下来了吗?” 苏星极转向龙潇雨,后者低着头,微微抬起,瞟了一眼从方才一直的表情,微微点头。 “欸,你也差不多应该习惯了,普通的刀剑伤口对我没有任何作用。”苏星极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黑色肉干,轻松地将其捏成粉末。 “好了好了,不要再看了,这也是必要的一环。我之前讲到哪里来着?哦,好像还没开始讲。”苏星极转回,“其实,我从之前的碓井贞光的身上发现了点不得了部分,似乎能够隔绝我的神之力感知与运用,所以我能够推断出,和鬼一起回到大本营中的巫女,肯定是进入了魂之境中。” “魂之境?不过这样的确能够解释一部分为何我们在附近地毯式搜索仍然感觉不到酒吞童子的踪迹,但是如果藏身于魂之境中,恐怕不能那么轻易地进出,就算是魂之境主人能够承认了那么大量物质的鬼的大军,想要不断地在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不断地运输军队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草薙天信放下手中握着的刀,思考着。 “不,或许不需要反复地交换大军,只需要交换一种精神上的物质,然后再让它变为‘大军’即可。” 阳子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不过那也只是一时的停顿:“也就是,他们其实只需要交换四天王,和人心之脓即可吗。怪不得那么多的还有实体的鬼还在外部活动,因为对于魂之境来说交换如此之多的现实物质实在是太过困难。如果这样,倒也能说得通为何钟声永远无法被感知到来源,听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 “没错,再结合之前的鬼能够运用地铁运输调度军队,我认为,鬼对地铁的掌握,可能不仅仅是在这个世界中,还会在另一个世界也掌握的地铁。众所周知神的魂之境是精神的反应,所以我想,能够在精神世界中投影出地铁,想必魂之境不弱的同时,还与地铁或者是与其相近的电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我们所观察到强大的神,还能够与电车地铁这样的事物起到联系的,很抱歉,除了建御雷神,我们无法拿出更多了。” 是啊。这就卡住了。 不知道魂之境的正身,就不能与其取得联系,通过精神的同调进入其中,所以要侵入一名神的魂之境之前,首先要明白神的疯狂为何,精神中到底是哪里扭曲,才能管窥到其中。 然而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道酒吞等人所在的魂之境到底是谁的魂之境,就无法推测出到底对应现实的投影在哪,如何进入,只有一个理论而没有实际实现的空间。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龙潇雨抬起头,从衣服的口袋中拿出手机,翻找数个页面,展示给众人看。 “……‘きさらぎ(kisaragi)’?如月?”草薙天信眯起眼睛,“这不是都市怪谈嘛,而且也不在东京都境内,是否存在还是一个问题,是否某个人有心人捏造而出的也是一点……” “神话本身,也是并不是现实发生的,然而在座的诸位,都有着神话的头衔,我想,这会是一个大胆的推论。” 苏星极盯着手机屏幕里面的信息,缓缓开口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之薙,其之四 “你是指,‘きさらぎ駅’本质上也只是一种传说,但是在鬼的作用下,它真正地‘产生’了?” “从这个论坛的时间表示,距离今天已经有过百年了,第二次神灾距今也只有九十九年,也正是,这个怪谈诞生时间正好属于明治时代到平成时代之间。我有一个初步的推论,便是因为神灾的原因,新的神诞生而出。这个神可能不同于我们现在所见到所有神,是‘现在’的神,寄托到的神之力恐怕与きさらぎ駅及其相近,或者是他的疯狂就是因为きさらぎ駅而产生的。这样的疯狂与执念之下,魂之境变为类似于きさらぎ駅的世界。” “现在的神……?”草薙天信咀嚼着这一句话的含义。 “您难道是认为,这个神形成其实和我们所见到的并无区别,但是又与他们不同的是,最后化为神的称呼是现代的传说怪谈,而非古时的神话传奇?” “如果你们是这么理解神的诞生的话……就是这样。” 苏星极似乎话中有话,然而他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如果这个推论是正确的,那么这位神在魂之境中,应该与传说有着大量的相似之处。甚至在应该如何感应和进入的方式也会是有迹可循的。” “可是那终究只是一种推论,站不住脚的地方也很多,包括到底是何种疯狂才能如此,为何这样的神存在了百年我们仍然不知道等等。” 草薙天信忍不住站起身。 “的确,那没有办法否认,就算是我自己,也能找出这个理论中的诸多破绽,但是我认为要验证一个推论是否可行,最为有效的办法就是实际验证。” 苏星极还是一如既往地下意识避开与其他的对视,尽管早就知道青年有着如此的习惯,草薙天信还是略微有点迟疑。 “我也认为这样的推论很有意思,如果是真的如同您所说的那样,那么对于现在的神的诞生与称号,都是一次新的思考,有尝试的的价值。”相反,草薙阳子则表现出了些许的兴趣。 龙潇雨在背后隐蔽地拉了拉苏星极,“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这些理论站不住的地方太多了。” 还没等苏星极回答,草薙天信坐了回去:“好吧,既然阳子姐也这么认为,不过你打算在哪里实践你的理论?” “中目黑车站,那里会被狂热者聚集,想必有自己的特殊之处,再结合碓井贞光表示出她是在目黑区附近与卜部季武接触的,我想那里肯定有什么关键所在。” “主观用法是不是太多了点……” 草薙天信向外看去,太阳即将落山,正是“逢魔之刻”。北城雪也看到了如此的景象,“现在去似乎不合适吧……正是鬼最为强大的时刻,我们还要直接冲进鬼的中心。” “所以我们需要准备一下,等到逢魔之刻的巅峰之时,立刻出发突袭中目黑车站,将那里完成压制。届时,也正是夜晚,鬼的军队应该会开始运动,如果不出意料,他们的总攻,会在日出时分进行。” “原来如此,要是发动总攻,就算是鬼,也需要进行军力汇聚。鬼这种难以听从指挥的军队,只能依靠强大的数量,更多的军队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那么,既然如此决定了,就由我来通知阴阳寮,您和天信还请做好准备,同时我也会联系我们总部的观测台,确认逢魔之刻的进度。” “是。”北城雪与草薙天信行礼。 苏星极转头,“潇雨,你立刻赶到中目黑车站附近,进行先行侦查,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龙潇雨一愣,将头别了过去。苏星极意识到她还没有完全地消气:“好了,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吓你的,要责备等到事情结束再说,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龙潇雨缓缓地将头转了过来,“我只是担心,这段时间不就是你和那个狐狸精独处了嘛……” 哈?她难道当草薙天信北城雪不存在吗?不过这个女性的确是这样的人,只会注视于她关注的人,对于其他的抱持着完全无视的态度。苏星极有点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阳子反而走了过来: “您不用担心,我会回到高天原中,时刻为您报告逢魔之刻和您最近的鬼的动向,这是通讯器,还请您不要将它遗失。” 龙潇雨瞪了阳子一眼,接过耳机,用手机摆弄了好一会,又将通讯器还给她:“电波频率我已经复制了,这个通讯器就不必了,我不想接受狐狸精的物品。”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快点行动吧。你可千万不要被她迷惑了。我什么时候又被迷惑过,放心吧。就是这样我才没办法放心啊。 苏星极推着龙潇雨走出病房,又再度折返:“抱歉,她就是那样的人,不要介意。” “没什么,只是……不,没什么。” 阳子轻轻摇头,走出房间。 这年头很流行说话说道一半吗?虽然好像的确也没有指责她的资格就是了。 “如何?损失了多少?” 北城雪抬起头,又意识到不是对她说话,低下头继续擦拭着天水一文字则宗。草薙天信拿起十拳剑,在手中转了一圈:“很多,虽然天丛云也是一把好刀,然而对于武士来说,最为合适的刀还是惯用的刀。” 是吗。 苏星极伸手,轻轻敲了在刀刃的冰封上。冰封发出细小的裂开声,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封被修成了类似于刀鞘的形状,完美地包裹着十拳剑的刀刃,只不过如此的刀鞘无法进行居合。精细的冰霜操纵,草薙天信有点结巴:“谢,谢谢。” “如果你能够操控他,或者有信心不受到他的影响,只需要在冰上注入一点神之力就可以破开,我没有在上面留下太多的封锁。” “多谢。”草薙天信点头。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我好像没有能够收纳到刀的腰带啊……难道我要一只手拿着一把刀?看起来好蠢啊啊啊啊啊啊。” 哀嚎道。苏星极环视了一圈房间,从床头柜拿起一根灰色的布带。“你的姐姐还真是贴心,特地给你留了这个玩意。”递给须佐之男。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姿势转过身。 僵硬地接过布带,系在腰间,把十拳剑插入其中。如此粗糙的手法,自然是无法固定太刀的,如同苏星极所预见的那样,随着重力滑落。北城雪似乎明白他的窘境,收回天水一文字则宗,站起身。 接过布带,进行地绑制,环绕草薙天信的腰围一圈,将刀正好的绑在腰间,稳固程度远超草薙天信所做出。完全地差距,草薙天信似乎也能明显地感觉出,有点尴尬地道谢。 “抱歉,我平时都是直接将刀拿在手里的……从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将刀佩在腰间的办法。” “那你现在应该学一下了。”北城雪毫不犹豫地出言。而草薙天信更加地尴尬,支吾着,说不出话。 戴在耳边的耳机传来一阵杂音,又再度变小。苏星极直接走出房间:“到了?” “到了,路上的鬼数量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似乎整个地区的鬼都聚集到了车站里面。等一下,我连接一下车站内部的信号……好了,果然如此,那些鬼拥挤在地铁口,有种上班高峰期的感觉。” 看来里面驻扎的人已经全部被杀死了,既然选择了狂信于鬼,那么这样的结果,不知道这些人是否预见到了?不过就算是预见到了,他们估计也不会逃跑吧,说不定还会欣然接受于死亡的事实。或者对于他们来说,死亡不过是一种献祭? “星极?你在听吗?” 龙潇雨的声音将苏星极的意识换回。简单地应了一声:“那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被运输的?” “用人心之脓。黑色液体直接从隧道深处涌出,然后那些鬼便前仆后继地跳入其中,毫不犹豫。” “……直接将现有的鬼转化成那样的东西吗,的确是一种压缩空间的办法。当然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今夜的突袭不成功,那么涩谷区毫无疑问地会被黑色的潮流所淹没。” “高天原他们应该做好了封锁全部地铁站的准备了吧,不会那么容易地让那些人直接进入涩谷区的。”龙潇雨那边传来键盘敲击声,还有轻微的风声,似乎在非常高的地方。 “首先,银座的入侵你忘了吗?只要是人心之脓,那就不需要直接走隧道,只需要运用魂之境,将地铁站这个意象出口投影出来,建立与物质世界的连接,那么无需直接经过地铁站,便能从地铁站口涌出大军。” “说的简单,那可是需要非常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做到的……等一下,我们不会要直接侵入那样的魂之境?” “答对了,不仅要侵入,还要在里面,将酒吞童子和他的四天王完全地击溃甚至击杀。” “你疯了,你难道忘了你之前在斯莱布尼尔的魂之境中甚至连飞行都无法做到!” “谁让我不会那么简单地用神之力抵抗重力,冰结成六翼的要求可真是不低。放心吧,我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鬼聚集的数量越来越多,我也要换个高度了,不然被发现了恐怕不是好事。” “我稍微问一下,你现在在哪?” “东京广播电视塔,就是那个红红高高的塔——” “那里可是港区,你确定要在那里?” “这里可以直接连接到不少的无线信号,包括直接掌控地铁的监视器,我要清楚地看到地铁站里面发生的情况,这里是必须的。” 那,就这样了。龙潇雨切断了通讯。苏星极回头望了一眼病房内部,草薙天信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之薙,其之五 鬼的进军还在浩浩荡荡地进行着,鬼与鬼之间不断地推搡,咆哮,却没有一个因此而内讧。或许有什么绝对的命令,促使着鬼的大军压制着属于鬼天生的狂暴气质,形成一种壮大的军势。天上的鬼盘旋着,尖叫着,厉啸者,居高临下地警戒着,不容许任何事物组织鬼的进军。 大量的鬼拥堵在地铁站门口,更多的着将后方的道路完全地填满,其庞大的数量下响起的嘈杂,哪怕是身在远处的龙潇雨,耳膜也不禁感到一丝不适。很难想象,如此浩大的场景还在东京都外围的数个区发生着,几乎是集中了整个现存在东京都的鬼的一次行动。其中还有为数众多的鬼并没有聚集在地铁站以及其出口,而是趁着夜色,急行军到涩谷区高天原防线的外围,等待着内外夹攻的时刻。毫无疑问,时机成熟之下,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涩谷区的踏平。 涩谷区现在是东京二十三区中的仅存的两个区之一,如果其被踏平,意味着高天原的重创,酒吞童子的强化,也意味着,可以抵抗如此浩荡神灾的力量损失了一支,只剩阴阳寮是永远不可能在如此的大军之下守护剩余的领土,甚至连能否守下京都,都会是一件值得商榷的问题。 运用神之力,龙潇雨的气息在夜色中完全地隐蔽,尽管她现在坐在红杭之塔的顶峰,也没有任何一只鬼察觉到了她的监视。 盯着已经把地铁站完全填满的鬼的大军,龙潇雨现有的手法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最优解恐怕只剩下杀进去这一条。然则时间已经是“逢魔之刻”的巅峰,单骑杀入等同于自寻死路,龙潇雨也只能暂时隐蔽,不能轻举妄动。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意识到苏星极等人即将到来,合上笔记本电脑,收入随身的背包,稍微思考了不足数秒,把背包藏在塔顶,以便其不会影响到战斗的发挥。 当她刚刚将包藏好,还在拥挤着的鬼们脚底下忽然升起无数的高耸的冰刺,没等反应过来,神格就已经被刺穿,当场身死。 天上巡逻的鬼看到了不远处的蓝发青年,怪叫着冲上去,试图阻止他的屠杀。那反而是妄想,还没飞出数步的距离,强大的斩断之气只是闪过,如同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将全部的翅膀切下。稍微弱一点的鬼,直接摔在地面的冰刺之森上,给冰刺徒增一丝残酷。其他的鬼勉强能够避开冰刺,还没站稳,冰刺森林间隙中的游走的二天一流干脆地将他们斩杀。 冰刺的森林不断地扩大,青年甚至直接闭上眼睛,手紧握着插入地面的冰蓝的长枪,全神贯注于森林的创造。 在其他两人的合作之下,鬼的数量被显著地削减。意识到了是决定的时刻,示意两人的离开,拔出插入地面的长枪,投向地铁站的最大的入口。流星之枪一连贯穿了数十个鬼,趋势无法停止,钻入车站内部。草薙天信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顾北城雪的惊讶,将她抱起升空。 下一秒,冰霜以极快的速度,几秒的时间内,从被完全冰封的车站中,把目黑区封入无穷的冰霜。没有被冰刺刺穿的鬼也被封入冰霜,不仅如此,一根细小而长的尖刺直接刺穿了冰封中无法动弹的它们的神格,死于绝对的碾压之中。 草薙天信也终于对于苏星极那夸张的力量有所适应,这次只是眼角的略微抽动,脸上的表情比起北城雪的惊讶来说算是可以说是毫无变化。 或者说,不适应这种程度反而是一件奇怪的事,毕竟神之力之间的战斗,往往只有碾压与被碾压,旗鼓相当是一种难见的情景。 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似乎是有什么具备极大质量的事物正在快速地接近,冰封的地面甚至因为如此的震动二产生了些许的裂缝。 龙潇雨是第一个目击到它的。 世田谷区原本还在废墟中的地面,地震越来越剧烈,忽然之间裂开一道深邃的沟壑,无数的鬼咆哮着坠入其中,然而没有对沟壑的主人有半年的影响。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其中伸出,摸索着,爬出。细长而光滑,一节一节的身体如同鳞片一样开合着,四只强大健硕的爪子,头部只有一只长满一层层无数阴齿的口,没有眼睛鼻子耳朵,也没有任何的体毛与尾鳍。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长出了四肢和嘴的超巨大的蚯蚓。 “野槌……”草薙天信望着细长的怪物,不禁喃喃道。传说之中被认为掌握土地的鬼,有着精灵的潜质然而并没有精灵的仁慈,一般认为是地震的元凶之一。 不过比起这只鬼的外形,苏星极则从它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纯净的龙的气息,混杂在鬼的狂暴中。这种龙的气息比起八岐大蛇来说,弱了太多太多太多了,更像是一个婴儿而不是成年体,然而这个婴儿又不再具备了成长的空间。 它会成为如此,恐怕就是化龙失败,反而让自身变为如此丑陋的怪物。真龙不现世的现在,还妄想着化龙,在东京这种龙脉如此混乱的地方,八岐大蛇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而野槌,就没有如此的运气了。 或许是苏星极的神之力强度将它惊醒,亦或者是逢魔之刻的影响,它从蛰伏中醒觉,大口发出尖锐的叫声,直接冲向苏星极。 全然不顾脚下的鬼,宛如蝼蚁一样被碾死。鬼们因为逢魔之刻本身就是极度的狂暴,现在因为野槌的刺激,不再拥挤着进入车站,反而是转向野槌,前仆后继地发起攻击。然而不论是神之力的攻击还是物理的攻击,打在光滑的身体上,不见一点的运用。 相反,野槌只是咆哮,攻击它的鬼脚下便化为沼泽,转瞬之间就将大军活埋,不见挣脱而出。鬼从天空发起进攻,被野槌轻微地摆动身体,无数的鬼被击落,沼泽的地面就像是看到了丰盛的大餐,毫不犹豫地将鬼吞噬。 袭来的攻击不减,苏星极只是振动六翼,便轻松地回避了攻击。不仅如此,随手就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痕,青黑色的血液还没喷出,又被冰霜冻结,直接刺入伤口中,继续扩大着强势。 不过就算是苏星极的冰霜伤害速度,也仅仅只是比野槌的自愈能力高一点而已,若是指望冰霜将其杀死,恐怕要到天荒地老。草薙天信将北城雪放在房顶上,振动手中的天从云,无数道锋锐的气息环绕在野槌的每一寸身体。 随着刀刃的斩下,野槌的身上出现无数道深刻的剑痕,本体也因为剧痛,疯狂地咆哮着。地面的震动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加重,冰封大面积地裂开,又在苏星极的影响下凝结。青年转动手中的长枪,直接将其投出。 无谓的挣扎,野槌试图操控冰封下的土地,却又被苏星极的力量完全压制,只能尽可能地避开要害部分。 然而它遇上了昆古尼尔,这把必中的流星之枪,只有命中用了多久的概念,而没有不命中的概念。不论野槌如何摆动身体,试图用尾巴攻击长枪将其偏斜,都会在下一秒修正。 秒杀,神格被流星之枪贯穿,野槌巨大的身体被冰霜冻结,当场炸成了碎块。正当草薙天信想要稍微放送的时刻,地面再度剧烈地震动,满目疮痍的世田谷区再度裂开一条沟壑,一只全新的野槌从其中爬出。 这一只似乎与上只有些无数的相似之处,又有这无数的不同之处,尖叫着,再度冲向苏星极。手中召回冰蓝的长枪,干脆地投出。 如同之前的场景那样,野槌再度被长枪贯穿,然而这一次,苏星极明显能够感觉到,它的神格只是受到了重创,并没有碎裂,身体也没有被长枪冻结成冰块,反而还全力地运用体内的肌肉,妄图将长枪吞噬。 “星极,它似乎会在每一次的死亡以后成长……就神格的波动来看,这的确是同一只。” 耳机传来龙潇雨的声音。苏星极召回了长枪,轻松地回避开野槌的攻击。这样看来,原本以为只是一只A级神的不自量力,却没想到反而被它利用来提升自身。 有趣。青年忍不住笑出声。 苏星极胯下直接浮现出一匹八足的骏马,催动骏马,一夹马肚,斯莱布尼尔在极短的距离极短的时间内,直接突破了音障,与苏星极的身影甚至有了些许的黑暗。 带着短短地一条水汽,野槌在如此的撞击之下,在中心极高的温度中蒸发,就连地面的冰霜,与其中冰封的鬼,也因此蒸发。 沟壑中再度传来震动,野槌再度从其中爬出。这一次,野槌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达到了可以在苏星极接近黑障的速度下轻微反抗的地步,又再度像是徒劳一样被蒸发。 再度爬出,变得更强,又被苏星极轻易地秒杀,不断地重复着,草薙天信甚至开始怀疑苏星极有没有认真战斗的意思,还是说只是将野槌轻松地玩弄于掌中。 一次一次地爬出,在苏星极的手下支撑挣扎的时间逐渐延长,然而青年与他的八足骏马一点没有疲惫之色,毫不犹豫地将其杀死。光是在这半个小时中,野槌就死了不下数百次。 它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那一丝龙的气息也开始增长。现在的它,甚至达到了S级的巅峰。当然那并不会有任何作用,苏星极又一次的冲击,身体在数千度的高温中蒸发,神格则被苏星极一挥枪地击碎。 再度从沟壑中爬出,它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精纯的能量,一种氤氲之气环绕着,全身上下龙的气息已经快要将鬼的气息完全地盖过去,身上也长出了数块鳞片,看起来化龙即将成功。 到底在干什么……草薙天信疑惑地望着苏星极骑在骏马上的身影。如果任由野槌无止境地进化下去,成为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龙,可是具备了SS级的能力和无穷的权能,事态很容易就会变得无法掌握。 再度将野槌击杀。这一次,野槌没有立刻从沟壑中爬出,先于它的是一股冲天的威严,如同万物之长一样,任何事物都会因为如此的气息而产生匍匐的冲动,以恭贺一位号令天地的事物的诞生。 化龙……成功了? 这一次,野槌不是从沟壑中爬出,没有翅膀的它,而是直接腾飞而起,天地都因为它的出世而变色。浑身覆盖着土黄的鳞片,头上长出一支独角,鬼的气息已经全然无法察觉,正当草薙天信感觉到事态完全不受控制时,苏星极反而解散了骏马,收回了冰蓝的长枪。 野槌见到苏星极像是放弃了一般,口中吐出一颗珠子,带着无与伦比的威能,准备要用它来将苏星极击杀。正当威能开始凝聚的时刻,珠子却发出破裂声,在野槌与其他人的注视下,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珠子的碎裂让野槌极其的痛苦,不断地在云间翻滚,却无法阻止它逐渐消亡的事实。草薙天信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北城雪直接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是,怎么做到的?”结巴着,带着强烈的疑问。 “不是我做到的,是它自己自取灭亡。妄想成为最强者,却无法支付应有的代价,结果便是如此。最强者的代价,远不是这种弱者可以承受的。” 苏星极头也不回地落在地铁站入口。凝视着天上的野槌完全地消亡,沟壑中也不再爬出野槌,草薙天信深深地望了一眼苏星极。 代价,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之薙,其之六 苏星极还未走出几步,地铁站的深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铁站入口回响,令人感到些许的诡异。青年停下脚步,伸手拦住跟在后面的龙潇雨,示意她向后退。 点头,手中出现一把亮黑的镰刀,稍微后退进入阴影中,隐藏起全部的气息,就连草薙天信都无法感知到她的所在。北城雪似乎通过脚步声听出了来者为谁,没有直接拔出太刀,只是将手按在刀柄上。 尽管只有数个小时不到的相处,苏星极还是从记忆中回想起,那正是白日时的巫女,明治的碓井贞光。这时候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还是在酒吞童子的指挥下准备着总攻,难道说,正好就在中目黑车站? 脚步声逐渐地接近,入口深处也出现了身着红白巫女服的碓井贞光。不过这次,她的身上没有和弓也没有箭袋,空着手前来。 “为了让他们解除警戒心,我特地把武器交给坂田金时保管。”似乎看出了疑惑,碓井贞光似乎也有点无奈。草薙天信没有理解为何中午还在阴阳寮的她怎么就和赖光四天王之一有了交流,随即一想,碓井贞光在被苏星极救回来之前,就是四天王之一,不禁眉头微皱。 “难道说,上午其实都是演出来的……” “在不认同这个家伙放任全部人的生死这点,我到现在都想给他一拳。” 苏星极不可置否:“如果你能打的动我的话,随时欢迎。” 巫女的拳头接近,被苏星极轻松地回避,伸手抓住,反手一妞,直接把碓井贞光完全地压制。感觉到了些许的怪异,但是并不能说出在哪里,回头看了一眼北城雪,后者同样感觉到了,微微点头。 “那,有什么收获?”苏星极没有纠缠,而是直接放开巫女。甩了甩手,看来苏星极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微妙。 “还算顺利,他们将我带到了大本营,还放心地让我来到这里监视转移的进度。”碓井贞光向后指了指。后面的地铁站,隐约传来川流的流水声,大概是高速运动的人心之脓。 在以色列见到的人心之脓应该是浓稠普通烂泥一样的物质,没想到这里的居然可以像流水轻松地奔涌,要不是苏星极受到一点的影响,完全没有办法将其和耶路撒冷那已经接近凝固的联系到一起。不过就完全的精神事物和能把人内心的最为深处的事物发掘出来,就算是变为了流水也没有变化,幸亏苏星极早就在耶路撒冷培养出足够的免疫。 “既然如此,你知道如何进入大本营的方法?你从那里出来。”须佐之男硬着头皮,转向巫女。他的直觉告诉他巫女很危险,从不论是力量还是精神状态上,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与他记忆中明治的巫女判若两人,尽管语气和说话方式没有区别。 在苏星极和北城雪没有直接怀疑的情况下,无法说出那样的直觉源自何处的他,也只能暂时将其压下。 “是,托他们的福,我已经了解应该如何进入,不得不说,真的是天才的想法才会选择如此的地方作为大本营。”碓井贞光躬身。 天才与疯子也不过一线之隔罢了。草薙天信莫名地回忆其这句话,瞟了一眼苏星极。北城雪则已经将刀鲤切,随时准备拔刀,看来对于她来说,碓井贞光给她的异样感已经让她决定直接出手试探。然而就在这时,龙潇雨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背后,伸手让刀完全合入鞘。 感受北城雪有点疑惑的气息,龙潇雨只是轻微地摇头,身影与气息再度显示于阴影中。按照平时她应该会正大光明地与苏星极并排而行,到底是什么让她选择隐于阴影? 巫女走在前方,苏星极紧随其后,草薙天信和他的护卫,也只能跟着。 地面已经被鬼完全地蹂躏得凹凸不平,周围的墙壁上也布满了爪痕,看来鬼就算是不互相争斗,狂暴的本性仍然没有一点的改变。闸机被完全地破坏,也免了冲卡的嫌疑,不过就算还有闸机,没有可用的售票机仍然没有意义。 地铁的铁道上,人心之脓仍然在不断地奔流着,冲击着隧道的边缘,直接将隧道侵蚀出斑驳的痕迹。人心之脓的量居然已经大到了可以侵蚀隧道的程度,恐怕这条线早就被它填满了。 苏星极伸手,在表面,冻结起一层冰霜,却被轻松地侵蚀。依照如此的程度,人心之脓的体量大概已经延伸到了其他的线,只有这里像是源头一样还保持着还算小的流量。 “只要逆着流向,就到达源头,不过在逆流之前,还需要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3颗黑色的小珠,放在手中。感觉到这颗珠子似乎在缓慢地吸收着精神力,草薙天信望向碓井贞光,后者则轻轻摇头。 “感觉到它在吸收精神力了吧,我也没有办法,不依靠这个完全无法自由地出入那个地方。” 巫女翻手,一颗珠子就躺在她的手心。 这课珠子的性质和构成与人心之脓非常地接近,除了“人心之脓的结晶”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更加合适的推断。没想到来到极东,能看到不少未曾知的事物,苏星极的表情终于有点松动,拿起珠子对着灯光看过去。 明明看来如此的晶莹剔透,却无法透过光线,也不会被物质构成的手侵蚀蒸发,到底是密度正好达到平衡,还是说已经强大到。足以改变精神与物质的平衡?尚未可知,至少能够感觉出,危险程度远超任何一个曾经见过的人心之脓。苏星极突然间回想起,来自于西方的炼金术中,完全的精神的结晶,又被称为,贤者之石。尽管如此之快地下定论有点莽撞,倒是现在除了它,也没有更多符合这个晶体性质的事物可以对应。 又被称为长生不老药,点金石等,有着诸多的用途,最为接近神性的晶体,也是炼金术士穷尽一生都无法追求到的事物。 难道说,人心之脓之前那几种形态,都是为了现在的状态做是铺垫吗?它的创始者就是为了炼制这传说中的事物,才将使用的方法告与酒吞童子? 隐约感觉到,极东的神灾,和欧洲地方也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还需要更多地调查才行。 苏星极把珠子握在拳心,给藏于黑暗中的珠子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阻隔其对于精神力的吸收。有机会,还需要把这个亲自交于芙琳,甚至需要直接当面交与十二人议会,毕竟如此传说中的物质在极东被炼成,可谓是爆炸性的新闻。 其他人包括碓井贞光在内都还未知小珠到底有价值,仍旧疑惑地看着巫女。 “它的身上刻着类似的精神波动,只要与它完成同调,就能在任何一个地铁站中进入他们的大本营。” 草薙天信深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明白如果这一次的行动不能成功,那么东京甚至这个极东的岛国,就会在此覆灭,不禁稍微做了一个深呼吸。 蓝发青年直接通过奥丁之血的特性把精神波动传给龙潇雨,让她在没有黑色珠子的情况下也能够完成精神同调以进入魂之境。 那么,准备。碓井贞光淡绯色的嘴唇微动,却无法从其中听到任何的声音。明白这是已经开始与物质世界隔离的象征,苏星极终于伸出手,冰蓝的长枪出现在手中,在空气中点。 等到视觉回复,青年站立在车站的月台上,面向着对面的车站。除了几个闯入者,没有其他的生命的痕迹。整个车站非常地老旧,广告牌还用着老式的张贴式,车牌也用着古旧的生锈金属牌,而不是现在早已随处可见的全息投影。 标语早已淡去,只能看见点点的轮廓,其中到底经过了多少年的时光,没有人知道。 苏星极试图凝聚出冰结的六翼,然而什么都没有生成,看来这个魂之境的限制远超斯莱布尼尔的,不过万幸的是,与昆古尼尔和斯莱布尼尔的联系还能感性到,那就还有战斗的能力。 后方的铁道传来轻微的声音和些许的风声,一辆古老的电车从远处行驶而来,静静地停在面上。碓井贞光似乎也没有理解为何会如此,回头。 尽管草薙天信没有见过这样型号的电车运行,却能从历史书上看到如此的电车,距离现在快200年的历史了。就算是现在,也足以进入博物馆**人参观与介绍了,时间就像是被超越了一样,回到了这种型号的列车还能运行的时代。 周围的环境明显就处于山野之中,没有人知道为何在这种没有来途和归途的地方为何会有车站,还有列车停靠。 “上去吧,既然给予了欢迎仪式,若是不参加恐怕就是不近人情了。” 苏星极率先踏入列车中,既然如此,草薙天信也只能随后。碓井贞光似乎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入列车。 随着所有人都上了车,列车无声地开动,沿着轨道进入了一条深邃的隧道之中。周围的光线瞬间暗下,又因为列车自动开启的灯光,车厢再度被照亮。 原本空无一人的车厢,此时已经站满了无数的人,有正坐在座位的,有扶着扶手的,有靠着车厢壁,千姿百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裹在厚重的斗篷之中。 草薙天信意识到如此的场景以北城雪的精神可能无法接受,急忙喂她吃下一颗药丸,保证她的精神不受污染。 碓井贞光忽然站起身,坐在她的对面的苏星极对此不为所动,眼睛望着外面以前漆黑的隧道。 果然,吗。草薙天信望着巫女,正如他的预感那样。 巫女站在车厢的前头,转身,原本的黑瞳早已看不出一点的神采:“欢迎,来到,我们,世界。” 声音极其的诡异,就算是草薙天信,也不禁感到太阳穴微微作痛,精神污染的程度非常的高,瞟了一眼北城雪,后者尽管脸色还是有点发白,还是能正常的回应他。 随着碓井贞光的话语,黑色斗篷中的乘客整齐划一地把头转向几人,哪怕看不到眼睛,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极其危险的视线将他们全部的贯穿。 而蓝发的青年,仍然像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模样,望着漆黑的隧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之薙,其之七 黑色的人群站起,手中握着一把杖枪,枪杆末端不断地敲打着车厢的合金地面,发出整齐而又沉重的回响。枪头附近无数的铃铛因为敲击而不断地摇动,铃声在混乱中,又有那么一点点难以捕捉的规律。完美地同步,声音在相互重合之中,引起空气强烈地震动。草薙天信拔出天从云,做出中段姿态,随时准备进攻。 北城雪尽管脸色没有完全地恢复,勉强站起身,站在须佐之男的身后。整个车厢中,没有任何战斗准备的,只剩下苏星极与碓井贞光。 仍然望着窗外,隧道中的阴影不断地闪过,没有一点的光亮在其中。来不及询问为何,草薙天信举刀纵斩,前方一大片的黑色斗篷普通割草版倒下。然而就算是如此的情况,其他的人仍旧不断地敲击着车厢地面,震动起响亮而沉重的声音。 不仅仅是太阳穴,眉心也开始隐隐作痛,快速地跳动着,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转动刀刃,将侧面的人群斩下。又一片地方的黑色斗篷被割草,然而之前被斩切的地方,黑色斗篷还在敲击着,就好像刚才的割草只是一种幻觉。 回头想要确认北城雪的情况,却发现,身后的北城雪早已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的人群,敲击着。环视四周,车厢里还能说是活人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不论是碓井贞光还是苏星极,早就不知道在何处,车厢中到处都是黑色的斗篷,用手中的杖枪敲击着,枪头附近的铃铛回响着。 头越来越痛,耳膜眼珠鼻腔好像要爆开一般,剧烈地疼痛,无法正常地履行着他们应该有的职能。呼吸道里面似乎被什么流质的事物灌入,呼吸变得极其的困难,不断地咳嗽,甚至不断地扣着喉咙,什么都没有呕出。 这是精神污染更进一步的征兆,草薙天信终于意识到自身到底面临着如何的困境,然而却不论做什么,斩倒更多的黑色斗篷,就会有更多的黑色斗篷重新出现,不进行任何实质的攻击,只是执着地敲击着。 疼痛还在加剧,草薙天信想要用大吼来发泄,然而一点的声音都无法发出,声带没有一点振动的感觉,到底是他已经失去了对声带喉头部分的感知,还是真的失去了声音?他无法知道,更加快速地挥动着手中的天从云,更多的斗篷倒下,更多的从其中站起,包围越来越近,收缩越来越紧,甚至已经不需要直接发出锋锐的气息,用刀刃就能将一大片的斗篷斩倒。 强烈的耳鸣声,直接遮盖了无尽的敲击声,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事物正从七窍中流出,仅存的理性告诉他,那是血液,须佐之男的血液。 挣扎无用,呼喊无用,思考无用,战斗无用,理性无用,生命无用,脑中的声音如同要炸裂,或者说可能已经炸裂了,黑色斗篷越来越多,没有终结地将他从四面八方包裹,就连还在握着天从云的右手,也无法感觉到刀柄的存在。 人类在陷入无尽的困境与绝望中,哪怕只剩下本能,也会抓住他一直认为会是希望的事物,草薙天信也不例外,手不自觉地握住腰间的天之羽之羽斩,把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点神之力灌注进入,不再顾忌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而这把魔刀,也回应了他的希望,从冰封中破出,驱动着他的右手,在他完全无法掌握的时刻,挥出缓慢的一刀。 鲤切,拔刀,斩下,吐纳,血振,完整的一套居合动作,然而不具备任何刀鞘的魔刀,给了草薙天信入鞘一般的感觉,消失在右手上。 随着魔刀的消失,还在敲击着的黑色斗篷,动作戛然而止,原本还是吵闹的车厢,顿时陷入完全的宁静中,只剩下草薙天信的耳鸣还未消退。 如此的时间还未持续数秒,破裂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与之而来的是裂缝中透出的冰蓝色光辉。一只被冰封着的长枪硬生生在黑暗中打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斜插在草薙天信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草薙天信认为,这一只冰蓝的长枪是他从这里脱离的唯一方法,而如何启动—— 伸出手,用双手握着。寒冷的气息从手传入体内,感觉手臂好像已经被冻成冰块,他也不愿意放开手。四周破裂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像是玻璃被击碎一样,碎片随着重力下落,显露出后面的场景。 苏星极抱着双手,站立在草薙天信的前方,只留一个背影。他的手中没有冰蓝的长枪,背后也没有会落下冰晶片的冰结六翼,就这么站着,与车厢头的碓井贞光对峙着。车厢还是站满了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但是他们的手中既没有杖枪,也像是感觉不到草薙天信等人的存在一样,千姿百态。 手中已经没有被冻结的麻木,甚至也不见冰蓝的长枪,之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草薙天信甚至开始无法回忆起之前发生的具体细节。 北城雪疑惑地看着他,眼睛中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怪人一样:“没,没事吧?” “没,没事,你不论之前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去,不然我的形象就毁了……” 草薙天信急忙站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能够意识到,毫无疑问之前的动作应该是做出来了,估计在不知道的人眼中,就像是神经病吧,不过如果刚才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会成真。 尽管他们两人都讲声音压小,在安静无声地车厢中,还是被听得一清二楚。 “很抱歉打断你们愉快地交谈,但是,我想现在也不是那么做的时候。” 合成的声音响起,一听就知道那是卜部季武常用的伪声,然而却无法进行听声辨位,就如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每一个黑色的斗篷都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又像是所有的黑色斗篷都同步地说出这句话。 草薙天信心中一惊,他明明从北城雪的口中得知了化龙的卜部季武被苏星极所屠杀,却在现在出现在敌人的大本营中,不禁回头。北城雪也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看来她的疑惑不在他之下。 “原来你们不知道吗?”卜部季武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嘲讽,“那我就这么和你们说吧,尽管失去了化龙成功的八岐大蛇令我非常地痛心,但是那样的攻击是无法杀死我的。” 天知道他是怎么知晓两人心中所想,难道说脸上的表情真的有这么明显?还是因为这个魂之境的原因。 卜部季武忍不住大笑:“看来你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很好,我就特地给你们看看,我真正的力量!”话音刚落,整个车厢内的每一个黑色斗篷,都开始散发着强大的神之力波动,每一个都堪比S级。在神之力受到如此限制的前提下,要与如此之多S级战斗?就算力量没有限制,草薙天信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更遑论现在。 习惯性地将手按在刀柄,却扑了个空,原本佩着太刀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在之前,天之羽之羽斩似乎从手中消失了,天从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手掉落。 仔细地观察,发现那把直刀正在握在碓井贞光的手中。巫女也是和苏星极一样,对于卜部季武故意散发而出的气息不为所动,相互对峙着。 只是稍微动一下心神,想象十拳剑握在手中的样子,魔刀便凭空出现在手中,一挥手又消失。这把魔刀不知道去了哪里,倒是能随叫随到,也没有夺取他的身体控制权的行为,简直是不可思议。 草薙天信正在走神,卜部季武刚想要提醒他,却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样,发出奇怪的声音。黑色斗篷也完全同步地向侧面回避,有的直接撞上了车厢的一部分,就此消失。直到这个时刻,黑色斗篷千姿百态的身影才被打破,全都朝着一个方向。 “难怪你为何不在奥丁身边,原来打着这样的算盘!”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也不知道声音源自于哪里,黑色斗篷整齐地做着完全相同的回避动作,更多的撞在车厢的一部分,转瞬消失。 苏星极和碓井贞光仍然在无声地对峙,撞向他们的黑色斗篷还未来得及碰到他们便瞬间消失。 “没有意义的,我劝你还是放弃着无意义的攻击!”黑色斗篷手中出现一把杖枪,不断地挥动着。每一次挥动,都会带动起四周的元素随着枪头附近的铃声波动。熟悉的铃声响起,草薙天信却没有感觉到头有一点的异样感觉,就好像那只是普通的铃声。 在魂之境中一切都有可能,草薙天信也明白这时候早应该见怪不怪了。 “可恶,你难道是听不懂我说话吗,那没有用!”合成的声音大吼道,杖枪的枪头闪出四色的光辉,每一次攻击都会造成一次元素波动。可能这里是投影的原因,仅仅只有波动,恐怕卜部季武所在地已经被四中元素席卷过数遍了。 不过卜部季武一只用着日语,听不懂是正常情况,谁知道龙家的千金为何不懂日语,明明龙家和羿一直都是非常重视极东的,就如同哪怕和羿已经有数十年没有联系,高天原仍旧在推行着全套的汉语教学,他的汉语就是从那里学习的。 “该死,看来我必须要认真了。”卜部季武的合成声音再度响起,原本在车厢之中就不剩几个的黑色斗篷完全地消失,就连波动的元素和神之力波动也完全地消失。 终于,一直都在和碓井贞光无声地对峙的苏星极缓缓开口:“你们去帮潇雨,我来面对碓井贞光的正义。” 可是要如何才能找到她。出了这个车厢你们就明白了,快去。 草薙天信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拉着北城雪从后方试图离开车厢。碓井贞光似乎对于如此的行为有了反应,直刀上浮现出一层黑色的风暴,打出,却被一面冰墙所阻挡。 碎裂的冰墙后方,苏星极一步一步地踏出:“来吧,让我看看,你所谓的正义究竟是何物。” 第一百二十章 神之薙,其之八 龙潇雨手负着镰刀,迅速地向后退去。在她之前战的地方,凭空出现一道冲天的火柱,将车厢上下贯通,火光甚至把车厢完全地照亮。 这样的光线下,龙潇雨也无法重新消隐于阴影,明亮的光线毫无遗漏地将她暴露在卜部季武的视线中。杖枪挥动,卜部季武略微跳起,枪头故意在车厢的顶部划出一道明亮的火星,劈下。 龙潇雨转动镰刀,侧面回避,右手发力,以左手为支点上挑,打断了卜部季武追击的意图。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卜部季武如此地挥动杖枪,枪前的铃铛响起有规律的声音,风化为利刃,直冲向已经来不及回避的龙潇雨。 没有如同卜部季武预料的那样,张开蔽日的鸦翼抵消,而是直接横过镰刀,用长柄硬生生接下这一道风刃。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十多歩,完全撞在车厢的另一头方才停下。卜部季武想要继续追击,然而龙潇雨早已不在那里了。 难道说!卜部季武下意识地挥枪横扫,与亮黑色镰刀刀刃正好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碰撞声。看来是利用了自己撞在壁上的影子,直接跳到了卜部季武影子附近,发起进攻。 不愧是和奥丁一同行动的家伙,这种时刻意外地大胆。若是刚才卜部季武没有站在那里,让火柱照出的影子正好与龙潇雨撞在墙上的影子有交集,恐怕龙潇雨这个融入自己影子的行为非常容易产生出数量接近无穷的悖论,自取灭亡于此。 卜部季武转动枪杆,形成一个弧线,试图让龙潇雨脱手。目的的确是达到了,然而并不是龙潇雨的脱手,而是她主动收起镰刀。卜部季武扑了个空,急忙收势,然而这样的行为正好被龙潇雨利用,再度召唤出亮黑的镰刀,直接把握着杖枪的左手切下。 还要追击,脚下传来高热的能量,意识到是杖枪的挥动而产生,只能再度后退。卜部季武也趁机后退,盯着在两人交手位置冲出的新的火柱。 “该死,看来我必须要认真了。”裹在黑色斗篷,用着合成声音伪装,卜部季武还是隐约传来略微的愤怒。一招右手,杖枪在空中直接飞入手中,原本只剩下肩胛骨的左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新的。 换手到左,运用如此的动作,卜部季武速度极快,直接来到龙潇雨的面前,旋转着枪头横扫。如此大范围的攻击,在狭窄的车厢中,无异于将前后左右都封锁,唯一的可能只剩下上下。 龙潇雨不退倒进,直接转动镰刀招架或者说不得不招架下这一击。然而卜部季武的攻击没有结束,右手发力,左手再度形成支点,手中的杖枪竟然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旋转而起,极高的速度直接打在镰刀的长柄,就算是龙潇雨也不禁感到虎口作痛。 如果猜的没错,卜部季武有两种攻过来的方法,利用接触点为支点直接攻击头部,或者是枪杆末端直接攻击她的腹部,不论是哪一种,在如此的情况之下,都会是足以致命的行为。 不得已,龙潇雨只能侧面偏斜开枪杆,让其不能轻松地攻击到,然而还是被枪杆末端直接戳中右腹部,一阵剧烈地疼痛令她的手不禁有了极短的迟疑。 这样的机会,卜部季武转动杖枪,从龙潇雨的左侧甩动枪头。枪头的铃铛从刚开始就在不断地响着,冰霜凝结在龙潇雨的环节处,看来是运用了数中元素复合而成,使得她已经完全无法做出更多的行动。 做好了受到重创的准备,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把大太刀阻隔在她的腰部与卜部季武的枪头之间,极大的减少她所受到的冲击。感觉到关节的冰块被精确地破开,龙潇雨顺着机会不断地后退。 卜部季武明白来者何人,没有追击,而是重新回到了火柱前。逆着火光,原本就裹在黑色斗篷中的她变得更加地难以捕捉与确认。火柱会持续如此之久,看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让龙潇雨没有办法随时地隐蔽气息身形,现在看来恐怕还有其他的运用。 北城雪收回还在刀鞘中的大太刀,背回背上。若是用平时的太刀,恐怕长度不足以阻止卜部季武的攻击,这也正是她的考量。 “看看,三打一,还真是不公平。”卜部季武还是那样的合成音,明显带着揶揄。草薙天信也有点尴尬,龙潇雨收起亮黑色的镰刀,面向卜部季武: “既然选择化身为神,本身就不可能会再去追求平等。” “说得好,非常好!”卜部季武的合成声音大笑起来,声音非常地尖锐,手中不住地鼓掌,嘈杂的声音不禁让人想要捂着耳朵。事实上,草薙天信已经这么做了。 “很好,那你们就来看看,来自于我的不平等,吧!” 卜部季武的大笑戛然而止,杖枪枪头轻轻地点地,做出一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地挑衅动作。不仅如此,随着这个动作,她的身后的火柱转瞬间消退,留下其中一个,和卜部季武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杖枪闪着些许的红光,而本体是没有任何的闪光的。 不仅不如,其他的地方也开始浮现出两个卜部季武,杖枪分别闪着蓝光和青白色光。这个数量与闪光,恐怕代表了四种基础元素,也正好对应了杖枪能够操控的元素。换而言之,卜部季武是选择将杖枪的权能就此分成4份以应对战斗。 人数反而处于劣势,再加强卜部季武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没有亮出,草薙天信的脸色也不禁沉下。那样的表情反而让卜部季武更加的兴奋,又开始大笑:“很好,非常好,棒极了,就是这样的爱表情,接下来我只需要欣赏它化为绝望,就是再完美不过!” 合成声音的大笑,配合上内容,比起刚才还要刺耳。 “是嘛,比起那个我更想要看你绝望的表情。” 龙潇雨忽然开口道。 再度戛然而止,卜部季武只是挥挥手,3个分身直接朝着几人攻来。这些分身有着熟悉的气息,恐怕是直接用人心之脓捏出来的,散发出的神之力气息不比本体弱太多。估计以前出现的卜部季武也只是捏出来的分身罢了,就算是现在看到的这个,也很难说那到底是不是一个分身。 看着他们正与分身进行无意义的缠斗,卜部季武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轻微而又毫无感情的声音:“你想要逃跑吗。” 如此令人毛骨悚然,正是渡边纲,也是茨木童子。卜部季武回头,除了他们还在战斗,没有看见其他的身影,更不要说穿着女子高中生制服的高中生了。 不得已,卜部季武挥动起杖枪,点在前方。车厢边缘瞬间燃起冲天的烈焰,火舌不断地从车窗射出,灼烧着隧道内壁。被高温所熔化,车厢四面开始松动,想着中心开始收缩。 俨然就是要将他们全部夹杀于此。 “一招一式地交手我也厌烦了,稍微加快节奏。” 卜部季武又一敲杖枪,四色的元素在枪头的铃铛处疯狂地汇聚,凝结。轻轻地戳出,巨大的如同实质化的元素风暴像是钻头般冲来。 受到逐渐缩小的场地影响,避无可避之下,恐怕也只有硬接这一条了。龙潇雨张开蔽日的鸦翼,遮挡在前,如同一面大盾。钻头直接撞在翼上,明明两者都并非金属结构,却发出极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能量还在不断地对峙。 龙潇雨脸色有点不妙,草薙天信也来不及关心,十拳剑居合之下,一合便将杖枪枪头斩断。分身没有了枪头,实力大减,而他则开始攻击另外两个分身,将其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北城雪心领神会,利用元素钻头的空隙,拔出风切彻贯,一道风暴从刀刃中冲出,直接撞在卜部季武本体身上。 卜部季武没想到北城雪能有如此的速度,后退了几步才停下。转动手中的杖枪,挑起,逼迫北城雪进行回避,同时产生追击。 一寸长一寸强,刀对枪本身就具备天然的劣势,尽管能通过天目来回避攻击然而没有回击的可能性,速度跟不上是一个问题。 长度不过也不是问题,虽然无法拔出背后的大太刀,作为长重武器也足够了。北城雪用双刀招架进攻,运用惯性直接拉开距离,收刀入鞘,取下背后的布都御魂,双手握持,横扫。 随着卜部季武攻击而延迟产生的元素攻击在这一个横扫之下瞬间破碎消散,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车厢四周的烈焰,只留下还处于熔融状态的车厢壁。地面开始流动起白紫色的雷电,反复地起伏,就像是一条条的大蛇,冲向卜部季武。 布都御魂啊,没想到建御雷神竟然死在这个凡人手中,恐怕死不瞑目吧。 卜部季武只是一震,跳起回避冲来的雷蛇,同时杖枪劈下。北城雪尽管手持着2米多长的大太刀,灵活度依然不减,拖着刀直接回避到了卜部季武侧面。 没有继续追击,因为她能感觉到卜部季武的进攻不止这样。正如同她所感觉到的那样,杖枪枪头打在车厢地面上,金属的地面却伸出了一根根粗壮而尖锐的石笋。 北城雪只是敲击地面,雷电流通,地刺便原地炸开。 “看来建御雷神还真的是愚蠢!” 卜部季武大吼,合成的声音直接响起尖锐的杂音。杖枪挥动,铃铛声音大作,在车厢内不断地回荡,“我不知道你用各种方法杀死建御雷神的,不过你若是想要轻易地将我们击败,恐怕还是痴人说梦!” 杖枪刺出,周围的空间因为她的枪头而扭曲。 “杖责普陀,恶海无涯。” 低吟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之薙,其之九 北城雪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杖枪非常的危险,急忙后退。然而无法成功,枪头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使得她不仅没有后退还在向着枪头缓慢地移动。直接用还在刀鞘中的太刀插地,激发起一片强烈的电流,直冲卜部季武脚下。 以暴制暴,看来是打算让卜部季武做出选择。她不为所动,枪头的吸引力越来越大,甚至在车厢的地面上因此出现隆起。北城雪握着大太刀支撑着,地面因此被拉出一个小口子。 “没有意义的挣扎!” 卜部季武加大了力量,甚至直接收回了分出去操作的分身。分身消失,草薙天信急忙冲过去想要帮助北城雪,龙潇雨则直接抬起镰刀攻击卜部季武。 伸出右手,北城雪被强大的吸力从地面拔出,卜部季武直接单手掐着她的喉咙,脖子因为巨大的力道而扭曲。看见自己的护卫如此痛苦的样子,草薙天信差点没有抑制住冲动,只能暂时站立在原地。 龙潇雨也不得已,收回镰刀,落在卜部季武的另一边,与草薙天信形成犄角之势。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受到这里的限制,但是那也不重要了,你们最大的错误便是,妄图用一个凡人与我对抗!”卜部季武继续加大手中的力道,北城雪痛苦的抓着卜部季武的手,另一只手虽然没有松开布都御魂,那不如说是布都御魂支撑她到了现在。放在平时,以神的力量,北城雪早就身首异处了。 “是不是非常的痛苦?那种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正在面临死亡,而又无法做出半点,如此的绝望感,真的是太棒了!”卜部季武左手转动起杖枪,枪头抵着北城雪地胸口,只需要稍微发力,这把杖枪就会将北城雪的心脏贯穿,以杖枪的形状,被贯穿心脏必死无疑。 “住手!” 草薙天信居合,一道道气流直接冲向卜部季武。后者没有丝毫的慌乱的神色,以北城雪的背后作为盾牌。狂暴的气流已经冲出,来不及收回,如果击中,以北城雪普通人的身体,恐怕凶多吉少。 龙潇雨镰刀挥动,直接在空中拦下草薙天信的气流。 “不要失去了冷静。” 现在竟然由一个看起来最为不冷静的人教训自己,须佐之男忽然间宛如醍醐灌顶,冷汗一瞬间流了一身。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到底对于北城雪的生命来说是多么的危险。 “说出你的条件!”尽管深知现在是冷静下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吼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表情,就是这样的表情,太棒了,但是我可不是一个满足于现状的。”卜部季武合成音大笑着,比起任何时候听起来还要毛骨悚然。草薙天信只能轻微咬着舌尖,不让自己再度失去理智。 裹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中,头隐藏于兜帽里,看不了卜部季武任何的表情甚至是身体的轮廓,却能感觉到,其中射出更加兴奋的视线,就如同刚才草薙天信的神态,能够给予她强烈的愉悦。 神都是一群疯狂的生物,直到现在,草薙天信才有了一点点的认识。 手的力量加重,手套中的手甚至直接插入北城雪的脖颈,鲜红的血液流出,顺着卜部季武的手流下,滴在地面上。北城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甚至开始翻起,难以保证神智。 “看看,人类的身体是多么的脆弱,人类的精神甚至比身体还要脆弱,这种弱小的生物,完全不具备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资格!” 卜部季武笑声更加地剧烈。龙潇雨直接开始转动手中的镰刀,背后的鸦翼也开始轻微的震动,做好了准备战斗的姿态。 那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感觉有些许的熟悉。不过下一秒,草薙天信没有机会思考为何会有如此的感觉。 卜部季武的手指化成尖刺,直接刺入北城雪的喉咙中。血液不再流出,反而是卜部季武的手快速地流动着,人心之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不断地流动。 难道说,她正在把人心之脓注入到北城雪的体内?!草薙天信联想到之前碓井贞光的模样,挥动十拳剑想要将卜部季武的手斩断。然而她只是轻微地挥动杖枪,铃铛有规律地响着,一道火墙升起阻拦在前方。 毫不犹豫地将火墙一分为二,然而已经晚了。卜部季武似乎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行为,手指尖刺缓缓地收回,手腕也不再流动着人心之脓,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意地扔向草薙天信。 下意识地后退接住北城雪地身体,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北城雪非常地危险,却不敢随意地放开。北城雪脖颈的血管浮现出深黑色,伤口处甚至开始流出黑色的脓质。口不断地开合着,似乎非常地痛苦,眼睛也完全失去了身材,看不到现在抱着她的人正是草薙天信。 “北城!北城!不要被那些东西侵蚀了!”草薙天信呼唤着,似乎被她听见,嘴唇缓缓地动着,虽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草薙天信还是从动作中读出了。 “‘不要管我’?问题是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啊!我可不能就这样坐看着女孩子陷入极大的痛苦中不理,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啧啧啧,真是滥好人。那给我看看,你打算怎么拯救这个完全沉浸在过去中的女孩子吧。”卜部季武忍不住鼓起了掌,出言嘲讽。轻松地回避开龙潇雨的攻击,她甚至还有余力挑衅,看来她之前所说的认真,恐怕也只是说说而已。 北城雪口中发出尖叫,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草薙天信推开。猝不及防之下,草薙天信连连后退了几步。北城雪低着头,痛苦地捂着脖子。手指的缝隙中能够看见,之前的伤口处已经被人心之脓封堵上,黑色的物质还在轻微地蠕动着。 手背的血管,脖子的血管,脸上的血管,被黑色所侵染。草薙天信想要走过去,北城雪却直接抬起头,眼睛注视着他。极度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背后宛如落入寒风,无法自如地行动。 “北城……”草薙天信忽然闭上了嘴。他能够感觉到,此时的北城雪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北城雪,而是更加疯狂,更加危险地事物。 “……”撑着大太刀缓缓地站起,收到背后。嘴里轻声地呢喃着,虽然其他人无法从电车运行中噪音将北城雪的声音过滤而出,草薙天信却能够清晰地听见: “姐姐……对不起……” 什么意思?草薙天信没有立刻理解北城雪的话语,她拔出腰间的天水一文字则宗和鬼丸国纲,立刻斩下。速度很快,非常地快,只能勉强看清刀光,刀刃就已经在面前。草薙天信甚至来不及拔刀格挡,只能勉强地回避。 每挥出一刀,都会重复一次“对不起”尽管声音非常地轻,草薙天信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北城你听我说!你的姐姐不是因为你而变成那样的,没有人能够直接导致一个人成为神,那并不是你的错!” 草薙天信只是回避着,北城雪的攻击越来越快,远超她还是普通人时候的速度,堪比还没加速之前的草薙天信。多亏草薙天信还能加速,并不会因为北城雪的攻击而感到吃力,然而以她的身体来说,使用如此的速度,是一种巨大的负担,耽搁一秒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 “……是我,都是我的错……”北城雪的鬼丸国纲本来就有着非常快的速度,现在的速度更快,甚至随着每一次地挥动都会产生一阵厉啸。普通人的身体做出如此的速度?恐怕手都会折断于此。 可恶,不能再让北城雪如此了,用神之力将速度加速到最快,伸手抓住北城雪地手,将两只手都钳着。北城雪做出剧烈地挣扎,甚至毫不顾忌后果地出脚,却被草薙天信直接绕到背后。 以他的速度,北城雪绝对不可能跟得上,因为不论如何强化,北城雪的身体都是普通人的身体,上限已经被定死。 “不要被那些东西所侵蚀了,回想起最后见到还是人类的姐姐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意义的,如果那些玩意是那么简单就能被解决的东西,那个家伙恐怕早就自裁了。” 卜部季武忽然开口道。杖枪的枪头转动,铃铛随着转动不断地响起,一道风炮从枪头脱出,龙潇雨振动鸦翼,勉强将其偏斜开,还是让它擦过边缘,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 没有更多的心思去关心卜部季武口中所说的那家伙到底是谁,草薙天信制着北城雪不让她乱动。然而北城雪的挣扎还是极其的剧烈,很难想象一个普通人的身体能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草薙天信的神之力只能加速但是不能增加力量,恐怕这样僵持下去,只有两败俱伤。 “雪!你听我说!” 这个称呼令北城雪一震,挣扎稍微放松了一点。 “神这种东西,是因为对于世界的不满愤怒扭曲而疯狂后的产物,是对于世界的认知偏差而产生的,并不是任何人能够直接制造而出。你的姐姐会成为神,那也肯定是因为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一定有些什么对她来说不合理的事情,那些事情扭曲了她的认识,让她疯狂,才会成为雪女!” 北城雪似乎有点松动。 “我知道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但是我一直都认为,哪怕发生了之前的事,亲人终究都会是亲人的,不可能会因此而疯狂的,所以,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了。” “……” 北城雪迟疑了一会,血管上的黑色也有所消退。然而正当草薙天信以为可行之际,脖子伤口的黑色物质快速地蠕动起来,北城雪似乎受到了更大的痛苦,眼泪从眼眶中不断流出,其中还夹杂这些许的黑色。 “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北城雪撕吼着,挣扎得更加地剧烈,就算是草薙天信也有点控制不住她。 “……所以,你,能,你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那样抱我吗……”北城雪的声音非常地小,甚至只是达到了能被动一下身就覆盖的程度,更不要说现在卜部季武还在与龙潇雨交战。 然而草薙天信还是听到了,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感觉,放开了制住北城雪的手,从后方抱住她。 “不是你的错,不会是你的错。你的姐姐,一定也是那么认为的。” 北城雪的挣扎停止了下来,尽管脖子伤口的黑色物质还在蠕动,脸上的扭曲表情没有消退,留下的泪水也没有终止,她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天水一文字则宗和鬼丸国纲。 “是……吗。” 声音仍旧是非常地轻微,草薙天信仍然能够清晰地听见。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之薙,其之十 仅仅只是一击,碓井贞光便完全地落败。 天从云剑插在地面上,因为没有了持有者锋锐的气息也没有方才的浓厚。巫女无力地倒在地面上,想要伸出手重新握着直刀,却不论如何使不出一点的力量,身体不接受任何来自于大脑的命令,或者说已经无法接受。 只是简单的刀刃与枪头的碰撞,她连发生了什么都还未理解,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完完全全地落去失败者的一方。 “就这点吗,看来也不过如此。” 蓝发的青年用脚踢起直刀,刀刃从车厢地面脱出,不断地滑动着,正好停在巫女的面前。巫女的手摸索着,触碰到天从云的刀柄,握紧,支撑着一点点地站起,然而自身的肌肉又给予了强烈的抗议,以至于她甚至无法在行驶中的车厢依靠自己的能力保持稳定,扶着扶手。 “再来,让我稍微惊讶一下也好。” 枪头敲了敲地面,脸上毫无表情。随着每一次地敲击,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都会留下一小片的冰霜,又因为下一次敲击而碎裂。眼睛还是如此地惊人感到冰冷的恐惧,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避开碓井贞光,直视着。 “……” 稍微调整了一下紊乱的气息,巫女站稳。刀单手握持,做下段姿态。锁定,踏步出刀,向上挑起。然而青年没有一点闪躲的想法,长枪以远超碓井贞光反应极限地速度挥出,枪杆重重地砸在天从云的刀刃。 明明看起来并不是具备强大力道的攻击,碓井贞光却能感觉到虎口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上一样,手不禁一松。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免受了连人带刀一同飞出去的残相,不过天从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空中不断地旋转,在后方的车厢中凿穿一个打洞,就好像被炮弹直击了那样。 虎口的鲜血直流,染红了她的右手。这样的伤势,也意味着重新挥舞天从云剑,甚至是拉动她的和弓弓弦,换而言之,碓井贞光所有可以用的近战手段,被苏星极在一击之中化解。 差距达到了如此的程度,在他的眼中,巫女刚才的动作可能连蚂蚁的爬动都算不上。就算是酒吞童子也不会给人如此的如同天地的差距,完全而又完美地碾压。 “继续,给我看看你的决心。” 苏星极走了过来,一抬手,不知道击穿了多少层车厢的直刀飞到他的手上。随手一扔,碓井贞光下意识地用右手接住,却又因为虎口处剧烈地疼痛而放手。换成左手,直刀的刀尖指着青年的眉心。 “我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被你所停滞的!”挥动刀刃,锋锐的气息带着狂暴的风压袭来,巫女直接跟在风压之后,刀刃些微向后收。 这一次,苏星极手中的冰蓝色长枪直接被他收起,伸出左手,全然不顾冲来的风压,硬生生地穿过,准确地抓着碓井贞光的左手,轻微一扭,巫女便在空中转了180度,沉重地摔在车厢地面上。 “如果要执行正义,那么你就应该具备为止守卫的力量,很显然,你并不具备。” 苏星极冷漠地话语传入还有些许的模糊的巫女的大脑,没等理解和仔细咀嚼,感觉到身体正在受到强烈的外力运用,甩出去一大段距离,背后砸在电车的车厢前段。她还能记着她是在车厢中段与苏星极交战的,现在被扔到前段。 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不断地从口中吐出。右手虎口已经血肉模糊,左手因为苏星极那野蛮粗暴的行为脱臼,脊椎也由于连续猛烈地撞击而剧烈地疼痛,有的部分甚至已经无法被感觉到。 “很不甘?”苏星极看出了碓井贞光盯着他的眼神,虽然其中带着被酒吞童子洗脑的因素在里面,但是也能感觉到,就算在内心的深处,巫女仍然是极度厌恶青年如此的理论的。 走到面前,单手抓着她的脖子,提了起来,“那就给我展示一下,你要的正义所匹配的力量。想要所有人都化为鬼,酒吞童子是这么和你说的吧,那么你也应该展现出能够转化其他的成为鬼的势力,不论是疯狂的注入,亦或者第一层面的死亡,给我展示出来。” 眼睛没有一点的光辉,不知道是不是逆着光的原因。 “正义是一种主观的东西,在他们的眼中正义便是世界的终结,在你的眼中正义就是将人们从其中拯救而出。但是你也是愚昧的,因为你连如何拯救,从什么之中拯救而出,为何要拯救,他们到底需不需要拯救,有没有拯救他们的力量,都一概不知。只会追求着空洞的‘拯救’,那平板一般贫乏的‘正义’,这就是你为何失败的原因。” 到底是因为喉咙被提起而无法发声,还是因为苏星极这样的观点而哑口无言,苏星极更加希望是前者。 随手一扔,巫女再度猛烈地撞击在车厢壁上,这次她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无力地垂着头,血将她白色的服装染红。 “或许一开始就看错了,你比我预料到的还要片面与无知,追求的不过是一种连自身都不理解的,表面化的事物。”苏星极转身,“正义的使者吗,恐怕你只是被‘正义’这两个字所束缚了而已,可惜你连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蕴含着什么代表着什么都一概不知,面对质问哑口无言。我没有兴趣把时间浪费在人类手上,你要是有了自己的答案,也最好不要试图来烦扰我。” “……”碓井贞光强行支撑起身体。苏星极感觉出她的动作,稍微回头。这个动作就像是信号一样,远处落在地面上的直刀飞起,旋转着,刺穿了她的左手,将其钉在车厢金属壁上。 剧烈地疼痛从手心传来,手指下意识地张口又收紧,口中吐出更多的鲜血。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还真是脆弱,没有一点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苏星极嘴唇微动,碓井贞光却无法听到任何的声音。带着冰蓝的手直接按在她的头上,轻轻用力,巫女的脑袋就被按进了车厢壁中。 左手还沾着血淋淋的颜色,苏星极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对于他来说这样处决碓井贞光无异于对他的侮辱。 “住口……”明治的巫女右手不顾鲜血斑斓的虎口,握紧钉在左手的天丛云剑,利落地拔出。疼痛没有阻挡她的行为,头从车厢中拔出,缓缓地站起。披头散发,血液沾染到她的黑发,凝结成一股又一股,疯狂地气息从脸上透出,然而那样的面容,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是人类了。 狂暴,愤怒,痛苦,悲伤,扭曲,累累的伤痕刻在她的脸上,似乎是因为强行将头从车厢中拔出的代价,已经没有一点任何的靓丽,只剩下如同恶鬼一样的疯狂。 你,什么都不懂。碓井贞光每踏出一步,轻微的声音就从她的头上发出。苏星极听不清,也没有听清的必要,一挥手,巫女的身体就像是被炮弹直击了一般,无力地飞出去,连续撞碎了数到车厢壁,与苏星极的距离达到了半个电车的距离。 就算那样,那种疯狂的气息仍然是扑面而来。一种如同野兽那样狂暴而愤怒的气息,一种受伤的食肉动物的危险气息。 我让你住口!碓井贞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苏星极的面前,一拳挥出,正正地打在青年的面门上。然而没有一点哪怕是伤痕的存在,脸上甚至没有一点的变化。 巫女的刀刃斩下下,打在苏星极的手臂上,发出沉重的敲击声,只能切割衣物而不能伤害到衣物下略显白皙的皮肤。 不断地追击,不断地攻击,苏星极就像是木桩,承受着狂暴的碓井贞光,一点可以说是痕迹的事物无法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神之力的波动不断紊乱着,本来就是在魂之境中,代表物质的神之力就不会有多少的发挥,却能够激起足够波动,很难估计碓井贞光到底将多少的神之力用来给予狂暴的进攻。 苏星极似乎感觉到了不耐烦,如此无意义的进攻和挥动,只会无意义地消耗神之力而不可能对他产生哪怕是半点的影响。伸手再度抓住碓井贞光的头,甩出,重重地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另一只手上则出现一杆冰蓝的长枪,贯穿巫女的腹部,将她再度钉在墙壁上。 “没有意义的,就凭你这点实力,连酒吞童子都无法撼动,更加不可能撼动我哪怕是一分毫。” “我,绝对不能让你这种质疑正义地家伙——”碓井贞光口中再度吐出鲜血,是因为苏星极加大了手中长枪的力道,还是她的过分使用导致了反噬。 “那么,就和我好好地说说,所谓正义,到底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苏星极直接用手把碓井贞光的脑袋摁在金属墙壁上,脸直接压了过来。 “当然是拯救他们……” “如何拯救?要让一个人获得拯救,可不是空口说一句我要拯救你就可以成功的,拿出你的思想,拿出你的认识,拿出你的疯狂来!” “当然……当然……”碓井贞光似乎感觉到剧烈地头痛,甚至超越了来自于腹部的痛楚,不禁抱着头,“到底,到底是什么……不,那不是我想要的,不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我到底是想看到什么……” 到处都是血,又因为疯狂地抓挠而将更多的血迹覆盖在其中,令碓井贞光看起来更加地狰狞。 “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人类这种事物,脆弱,短见,缩小,膨胀,傲慢,自负,他们完全不值得任何意义上的拯救,所有试图拯救他们的最后都是疯狂了,不论是贞德还是耶稣还是乔治,最后都在所谓的人类中陨落!”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和我一样,会哭会笑有着自己的生活与未来,我不能对于试图毁灭那些的事物坐视不理……” “未来已经被确定了,没有任何的意义,你的挣扎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不可能,荒谬,这绝对不可能!哪怕是有一丝让他们重新获得幸福与快乐的机会,我都要尝试!” “这就是你被酒吞童子所欺骗的理由吗,妄图将人类从他们自身中拯救而出,毫无意义,毫无可能。” “但是我不能就此放弃!我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痛苦了,我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都被拯救,获得他们自己的期望中的未来,为此我绝对不能放弃!”碓井贞光咆哮着,血从口中吐出,无比狰狞。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之薙,其之十一 电车还在往前,隧道不知道尽头一样地延伸着,远处看不到出口,向后也看不到进来的入口,整个电车就好像进入了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没有尽头地前进着。 苏星极冷笑,手部发力,转动着枪杆,枪头在碓井贞光腹部转动。剧痛传来,覆盖了满是血迹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口中想要因为疼痛而呻吟,却没有呻吟的力量,张着口不断地喘息。 “既然如此,你却不具备任何的力量,甚至连提出一个有效可行的方案都做不到,谈何拯救?还是说,你只是想要一个冠冕堂皇地死亡?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安心接受你接下来会面对的结局,痛苦会比较少。” 就算是平视,苏星极还是给予了她高不可攀的感觉,不敢直接直视。 “我当然知道应该如何拯救他们!只要让他们都融入大将所说的家庭——!” 伤口处凝结出冰霜,不断地扩大。苏星极的眼睛变得彻底地冷漠,同时其中夹杂着厌恶,似乎认为之前所说的不过浪费时间。 “家庭吗,那你就成为那样的家庭中的一员吧。” 冰霜扩散的速度不断地扩大,青年直接拔出了昆古尼尔,转动了一圈,消失在手中。四肢被厚重的冰霜所封锁,身体因为冰寒而失去了全部挣扎的力量,只能任由着冰蓝将她覆盖。 “家庭吗,难得我有点想要旁观的心情,被这种草率的回答完全地破坏。”苏星极整理了一下衣物,“浪费时间永远不会是我的宗旨。”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在你的面前,把你所自傲的“家庭”摧毁。苏星极只是动嘴唇,声音没有从声带中发出,碓井贞光依然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如同他亲自在她的耳边耳语一般。 “不要……不要,我,我不能就这样看着……” 巫女发动了全身的力气,心中还以为仅仅只是这样的挣扎不足以打破那个怪物的冰霜,却轻易地脱离而出。捡起直刀,从背后刺向苏星极的后心。没有一点的阻碍,青年的皮肤不像之前那样坚硬不破,轻松地就被刺穿,刀刃从青年胸口穿出,还带着一串青红的血迹。 就在下一面,青年的身影又破碎,化为无数的冰晶片。明明六翼没有展开,这些冰晶片是如何生成的?不得而知,碓井贞光支撑着还在剧痛的身体,环视着昏暗的车厢。 “没有意义的,如果你真的只认为酒吞童子能够帮助你实现那一切,那你就永远不可能击败我。” 苏星极的声音车厢顶上传来,碓井贞光霍然抬头,只看见完好的电车顶盖。吃力地挥动天丛云剑,在顶盖上打开一个宽阔的口子,缓慢地爬上去。苏星极抱着长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车顶上。 隧道的空间意外地宽大,顶部距离车顶足足有数米的高度,两边也只能勉强看到隧道的四壁。 “真是可惜,被酒吞童子洗脑成为如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到底是你心中对于‘拯救他人’的执念太深,亦或者是内心太过于脆弱,抵挡不了拿起看起来极其飘渺的诱惑……” “住口!他已经给我展现过了,他们终究不可保持这如此的状态获得拯救,真正能够救赎他们的,正是现在的形态,我绝对不能让你破坏他们。” 风压迎面扑来,碓井贞光运用仅剩的神之力控制着,让她能够在车顶上站直。电车电线就在她的头顶上,距离一伸手就可及。 “明治的巫女,你既然是神社的巫女,那你应该就看到了,人类到底是因为何种来到你的神社之中,祈求着什么,认为着什么可以获得。那种东西是贪得无厌的,无穷尽的,只有一点点不足以描述它们。对于那些人来说,那些才会是一种救赎,但是也应该明白,那并不是一种救赎,而是深渊。 “同样的,纵容他们的疯狂与欲望,让他们获得所谓的自由,也是一种深渊,会让他们在其中越行越远,无法回头。就这一点上,有求必应的神明,实际上与将他们转化为恶鬼的魔头无异。 “救赎应该是什么?是理想中的圣者那样,无欲无求无私无坚?还是满足他们的一时之欲望?亦或者是绝对的自由毫无束缚?答案有千万种,却无法统一。而如此之多的时间过去了,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数千上万年,脆弱扎根于人类的内心之中,救赎真的能够将他们获得吗?那只不过是暂时的事物罢了。 “对的,人类不应该有救赎,或者说,本来就不可能救赎。未来是被决定的轨迹,无论如何的努力,都无法避免他们的自取灭亡,不,从自取灭亡来说,我甚至与他们无异。” “难道你就真的认为未来不可能改变吗?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长远的未来,那些不会是一定发生的,人类总是会面对命运,并且尝试改变,从中获取自身的拯救,而引导他们,也是我们巫女的职责所在。” 苏星极霍然回头:“很好,看来你没有完全被酒吞童子所影响,那就还有继续谈下去的理由。力量上,你不能超越我,但是之前所设下的幻想,你尝试超越了,也就意味着你有那样的机会,站在这里。 “方才冰霜是恐惧的冰霜,你若是被对我对我的冰霜的恐惧而吞噬,那么你的生命也会因此被吞噬。” 碓井贞光低头,看着浑身的伤痕,却没有一点冻伤的痕迹,明明刚才彻骨的冰寒是那么的深刻,身体没有一点的反映。 “拯救吗,那就是你的正义吗,那你会有那样的决心,为了履行的正义而付出,甚至是生命吗?刚才你让我稍微感觉到了一点点。” “那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所谓的正义,到底是什么。” 苏星极将头转向了深邃地隧道,眼睛的光泽无法被黑暗的隧道所反射,无法看清。 “那,当然是,拯救他们,让他们不再收到如此的痛苦。” “那么,他们作为鬼,真的是毫无痛苦的吗?真的就是酒吞童子那样许诺的,自由在身吗?或者我应该说,就算是成为了鬼,他们真的自由了吗?毫无苦痛了吗?” “这……我不好说……” “是的,他们随着自己的所想肆意地破坏,然而东京的人类又因为曾经是人类的他们而痛苦,难道是拯救了所有人吗?还是说,你的拯救只是一种狭隘的事物,只有‘某些人’应该获得拯救?” “既然如此,那让他们也变为鬼,不行吗!” “神这种事物,没有一点的法则规律可言,只有绝对的实力,碾压与被碾压,时刻发生着。意识到这一点的神,往往都是被被碾压的一方,就算如此,你也认为,那些神是自由的,毫无苦痛,被拯救的吗?” “不……你这……不……不会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绝对的实力差距决定了神的生存,弱者应该被强者吞噬,而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抗争的余地,那也是自由的吗?人类社会虽然只是文明了一点,不会被强者轻易地剥夺生命,可是人类社会的特权之一。” “不……不……” 似乎因为收到了强烈地冲击,碓井贞光后退了几部,被电车顶上的凸起所绊倒,重重地摔落在车顶上。 “酒吞童子只是给你展现了所谓美好,但是美好之中,相对的也要付出等价的黑暗,你若是觉得那是拯救的不二法门,为何又要尝试回避黑暗?对于你来说,拯救他们,让他们不再感到苦痛,这个命题甚至广泛到了每一个人身上,那恐怕也只有一个方法,‘死人是不会感觉到苦痛的’。” “你要我杀了所有人……我做不到,我不能对他们下杀手,我不能,我做不到……” 那就面对你的脆弱,人类的脆弱,老实保持着那些苟活下去吧,因为拯救所有人,本身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可惜你并不具备持有那样傲慢的资格。苏星极缓缓开口道。碓井贞光挣扎着,痛苦地翻滚着,并非身体的痛楚,而是希望极力否定苏星极说法,深处却开始逐渐意识到的冲突的苦痛。 是啊,也正是因为如此容易就能改写认知,精神的脆弱,肉体的无力,人类永远无法获得如此的力量,自然也不会有着意识到命运已经注定,未来无法改变的事实,才会觉得人定胜天,陷入无止境地愚昧中。苏星极的声音非常地微小,仍然无法跳脱碓井贞光的听觉。 “或者应该说,拯救所有人这种想法,也是人类的脆弱之一,有的怀抱着那样的想法的人创造的人心之脓,有的被比她还要愚蠢的人类所审判,在牢狱中仍然祈求着救赎,这就是世界的构成,本质的所在。人类,还真是一种单纯的暴力单位。” “所以,你认为人类就没有救赎了吗……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尤其是你的思想!”碓井贞光挣扎着起身。 “不仅仅是人类,你我,甚至这一切的根源,都不会有着所谓的救赎,就凭未来,也失去了一切所谓的可能性。” “放弃那一切,我做不到,我不能这样放弃,我绝对不能坐视他们苦痛,不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其他人,我已经看了太多了,无法接受那样的苦痛不能结束,不能接受!” 父亲母亲吗…… 苏星极沉默了下来。 “你难道不会设身处地吗,你难道就看着他们在无止境的歧视与痛苦中度过一生,倾听着其他的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深陷在更大痛苦之中吗。神官的命运本来就不父亲母亲这样的烂好人能够承担的,最后劳累而死在仪式上,还在念叨着如何帮助其他人,这样的父母,太蠢了,但是我不能这样坐视不理,不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我一定要拯救所有人,让他们不再苦痛,这是我小时候的憧憬,也是我现在所以一定要背负的!” “……” 苏星极还是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开口道:“‘苍蝇不叮无缝蛋’,就这点来说,你的精神太脆弱了,太容易被人利用了。或许你应该会有坚强起来的那一天,但是那可能会是用你的生命与理想作为代价的。 “你现在无法战胜我,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支援卜部季武,二是在我这里撞个头破血流。” 青年抱着冰蓝的长枪,眼睛一直看着隧道的对面。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神之薙,其之十二 “……” 碓井贞光忽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青年的话语,沉默着。 “我永远不会是裁定的那个人,也不会是纠正者,这个你拿去吧。”苏星极手中出现一颗碧绿的小巧果实,就算是在黑暗的隧道中还能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光是看过去就有一种被治疗的感觉,其中到底蕴含了多少的生命能量还未可知,碓井贞光能够确定只需要带着这颗果实,不用吃下便能治愈她身上所有的伤痕。 “你难道就这样放走你的敌人?在我们的地盘中还放虎归山,你难道没有思考过会造成如何的后果吗?” “这句话我还给你,在你自己的地盘中还想着入侵者可能会陷入的劣势,当然需要反省的可不止这一点,姑且就这么算了。我永远不会想着强行纠正一个家伙的想法与认识,如果认为你那样是正确的,怀着你的信心甚至是执念走下去吧。不论是终点到底是真的理想之国,亦或者是绝望的邦城,那都与我无关。” 苏星极站起身,抱着的冰蓝长枪消失不见。碓井贞光将信将疑地接过苏星极递过来果实,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我先提醒你一句,不要想着珍藏它,如果你的生命力没有达到可以压制它的级别,带在身边反而会被它吸收。” 慌忙地点点头,毫不犹豫第将果实吞了下去。 “虽然我表示了明确不会干涉你,但是我好歹是敌人,你姑且表现出一点怀疑吧。”青年走到她的旁边,留下一句话,继续向后走着。 “不……我似乎明白了一点点,你可能没有你自己说的那样凶恶冷漠。” 苏星极一顿,又迈开脚步。 “那是你的理解,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回头看过去,青年的身影早已不见。手上的,腹部的,脸上的伤口飞快地愈合,快速地结出血痂。感觉到有些发痒,明白皮肤已经长出,轻轻一摸,血痂利落脱落而下。不禁摸了一下腹部,伤口处一片平滑,麻痹的腹部内部感觉已经不见,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肠胃胃部健康地蠕动着。 到底是多么神奇的果实,很多伤口就算是现代医学也需要做手术才能治疗的,现在只需要一颗果实。 当然,以神的能力,还有着许多的能力,这也是为何就算神出现了那么久的时间,人类的智慧仍然无法对神造成有效的威胁。B级神需要极其精锐的部队才能制服,若是到了A级,人类就算是运用于量子的能量,对神造成致命伤害。 更不要说S级这种能够毁灭一座甚至数座城市的存在,只要一挥手就能够让无数地军队消失,坦克还是巨型机甲,在他们眼中就和普通人无异,轻松就能够碾死。 至于盘古,化龙后的八歧大蛇,苏星极这样的怪物,没有人能够看到的他们完全的力量的时刻。 苏星极慢悠悠地走在车厢之中,他已经看到了北城学被卜部季武的人心之脓所侵蚀,草薙天信正在试图全力唤醒她的场景,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像上一次吸收碓井贞光体内的人心之脓那样将匕首刺入她的身体。 车厢之间间隔的门打开,距离他们交战的地方也只差一节的距离,青年直接坐在两侧的座位上。 拯救他们,甚至拯救这个城市,他本身就没有多少的兴趣,现在碓井贞光要撤退了,肯定会带着卜部季武一同离开,那时候,就是电车到站的时刻。 “所以,坂田金时,我知道你在外面看着,出来吧。至于另外的一个,你估计也不知道,我就不插嘴了。” 苏星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已经有两天没有充电了,因为没电关机了许久。 “你这句话,说的就像是我会给你充电一样。”车厢的四周流动起金黄的电光,在对面的座椅上凝聚,化为了一位身着整齐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男子模样。话虽然是这么说的,男子还是伸出手,苏星极自然地将手机递给他。 男子的手指指尖亮起微弱地金黄色电光,就要插入手机尾部的接口中,却被苏星极出言打断:“这个手机挺贵的,不要一次性注入那么多的电流进去,电池坏了我还要亲自去到香港维修它。” “呵呵呵。”坂田金时笑笑,“放心吧,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应该输入多少电流的。” 苏星极耸肩,不可置否。 “好了。”男子将手机递了回来。苏星极手腕一动,手机凭空飞起,准确地落入他的手中。 这个动作让坂田金时的眉毛一动,“看来,就算是在这里,你的力量仍旧是那么的强大。” “羡慕吗,秘诀我可不会说的。” 瞟了一眼,电量已经达到了100%,这么短的时间充入百分百,电池想必也差不多了,青年懒得再说什么,收入口袋。 “毕竟对于我们的成因,我也是明白的,若是和我说了,恐怕我也不会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列电车。” “你倒是明白。”苏星极望了一眼电车外部,“真是奇妙,明明下午时刻你还在像个狂战士一样攻击,现在又能保持这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我也没有想到,奥丁竟然会忘记给手机充电这样的小事,还在这种时刻请求敌人的帮助。” 不知道是挖苦还是陈述,男子的表情吗,没有一点的变化,金黄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也无法看出。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手机依赖症患者,说实话这种玩意应该怎么用我到现在都没搞懂。” 隔壁车厢传来交战的声音,苏星极似乎全然没有听见,“碓井贞光似乎感觉到你出现了,现在正在靠近。” “不要紧,我只会尊敬强大的人,哪怕是敌人。相反弱小的家伙,就算是同伴,我也很难保证不会杀了他。这点,贞光明白。” “嗬,那碓井难道也有那样的能力吗。” “力量上还是不够,但是她要是能够结出神格,比我只多不少。” “就执念来说,没错。”苏星极望了一眼前方的车厢门。 “不过看到之前你们的交谈,我改变主意了。”坂田金时口袋中拿出一支烟,电光在烟头处跳动,燃起些许的火星,点燃,“不介意我抽烟吧。” “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吸了一口,对着开着的窗户吐出烟雾,“从几天前被集结起来发动这一次攻击开始,我一直都是认为,如果以她的那点力量,完成她的执念恐怕只是一句空谈,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样化身为神,才会有着强大力量,也更有实现的可能性。” “然而那样的期望,就算是有着那几位圣人的力量,也没有可能实现。” “是啊,可能是我的考虑不周了,所以我也不禁开始想,如果真的成为神,她固然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也不可避免地走向自我灭亡的命运中。多么天真甚至理想化的一个,就这样因为自己的理想执念而死,还是那种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事物,怎么看都只是一种无意义第挣扎。” “你尊敬的是强大者,怎么关心起了一个弱者的未来?” “我说过了,以她的执念来说,成为神肯定是强大的,就凭那样的精神来说,也值得我尊敬。就像我现在会心平气和地和你在这里交谈一样,我认为每一个强者都不应该死于自身的执念中,那样太过于愚蠢与悲哀,不是一位强者应该会有的结局。 “不过我又有点期待,她化身为神到底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所以我现在在这里请求你一件事,如果她真的化身为神,我希望她是被你终结的,而不是死于全然的绝望与执念的破碎中,那样实在不是一位强者的死法。” “你怎么和那个家伙一样,就算成为了疯狂的事物,内心中仍旧是那一个片面的家伙。”苏星极没头脑地冒出一句话,令坂田金时有点转不过来。 “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金时,你怎么在……”进来的碓井贞光似乎也看到坂田金时对面的苏星极,闭上了嘴,来回交替这看着他们两人。 “很奇怪我们为什么不打一架是吧。” “因为我根本打不赢他。”坂田金时笑笑,掐灭了手中抽了一般的烟头,“就算是这里,我也没有哪怕百分之一的胜算。” 这句话用着平淡的神色说出,碓井贞光不敢相信那是脱下眼镜如此的狂战士会说出的话语。坂田金时随手将熄灭的烟头扔出窗外。 “不尝试一下,怎么能够断定你一定会失败嘛,少年漫画所说的那样‘就算有着99%失败的概率,那也不是0’,不尝试一下,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是那百分之一。” “现实可是残酷的事物,我与你战斗,只能看到我撑了多久的时间,而不是我能不能胜利。你很强,强到了就算现在我仍然不具备如此地自信战胜你,超越你。我尊敬强大者,也会竭尽全力超越一个强大得成为更加强大的,但是现在的你,实在是超越了太多了,以至于可能性都不到百分之一。” 坂田金时就像是陈述一般说着。苏星极见到没有战斗的意思,耸肩,似乎有点无聊。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之薙,其之十三 卜部季武明显咂了一下舌,尽管混杂着交战的声音中,还是明显地传入龙潇雨的耳中。龙潇雨振动宽大的鸦翼,无数地乌黑色羽毛出现在卜部季武附近,冲向。杖枪摇动,铃声大作,暴风卷起,偏移羽毛的轨迹,自己则从缝隙中脱出。 摇动声响起更加地紧促,地面震动起来,一道道地刺从车厢地面升起,却又被草薙天信抱着北城雪灵活地回避。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挣脱那种东西的侵蚀,我应该佩服你们吗。”卜部季武讽刺道,一挥杖枪,身体转瞬之间塌下,正好回避开龙潇雨的羽毛。在草薙天信面前重新凝聚,杖枪刺出。 不得已,只能暂时放下北城雪,思考凝聚,召唤出十拳剑阻挡卜部季武的进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十拳剑没有出现,手中什么都没有的草薙天信虽然不知道为何魔刀不接受他的召唤,只能先带着北城雪回避。 “……放开我。” 北城雪缓缓开口道,“我是你的护卫,没有主人保护护卫的道理。” 每次说话,都会牵动起脖颈出的黑色物质,每一次都会蠕动一下。草薙天信能够看出北城雪因为那些物质的蠕动而感到强烈的痛苦,摇摇头:“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现在的状态甚至无法战斗。” 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实际上,北城雪的身体状态比起草薙天信看到的还要糟。身体有极大的一部分无法接受控制,虽然也不会乱动但是绝对不能保持正常。只是解除了人心之脓对于大脑的影响远远不够,还要去除尝试扎根在脊椎上的。 忽然想起苏星极所说的那些物质的性质,草薙天信有了一个危险的计划。 继续回避着,卜部季武不知道为何对于北城雪那么的执着,不顾不断在后面攻击的龙潇雨的攻击,追着草薙天信不放。 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尽管还能回避,却已经穿越了不知道多少个车厢,已经不知道到底距离之前交战的车厢有多远。 “逃跑是没有意义的,你在我们的领域,我们的力量是无限的,而你终究会枯竭。” 这句话也没有错,进入这里以来,草薙天信能够感觉到自身能够发挥出来的神之力不足在外面的一半,加速的程度也不够高,以至于卜部季武能够追上抱着北城雪的他。 可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草薙天信也深知自己到底受到如何的限制,不过卜部季武能够跟上来,也算是正如他的想象。 “回来!难道你不想要见你的姐姐吗!要不是天水的要求,我才没有兴趣追这么遥远!” 卜部季武似乎感到了不耐烦,直接吼道。这一手草薙天信可从来没有想到,怀中的北城雪一震。就是这个心智不稳的瞬间,北城雪脖颈处的黑色物质疯狂地蠕动起来,她的表情也因为剧痛变得狰狞。 “北城,冷静下来,不要被他的话语所影响。” “姐姐……” 话语似乎传不到北城雪的耳中,随着黑色蠕动的加速,她开始轻声地呢喃着。看来比起之前所说的,束缚还是那么的强烈。卜部季武趁着草薙天信速度的降低,挥动杖枪,草薙天信的地面直接凝结起一层冰霜。 原本坚实的地板变得光滑,须佐之男差点就滑倒,只能再度降低速度保证不会失去全部的移动力。 “无意义地挣扎!你就老实地和我回去见雪女,我也好交代!”卜部季武咆哮道,杖枪摇动,铃声再度响起。以草薙天信的速度,意识到水汽的凝结,恐怕是要在冰霜上增加水分,进一步降低冰面的摩擦力。 尽管时机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地面开始凝结出为数不少的水汽,装作控制不住的样子,滑倒在冰面上。北城雪松手放在地面上,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水分开始渗入她的皮肤中,这一点就和冰霜覆盖她的皮肤一样,足够增加黑色物质与现实物质的接触数量。 魂之境是一种精神的世界,理论上来说,由魂之境中出现的事物应该是由纯粹精神驱动的,不会有过多的现实物质效果。然而这节车厢不同,草薙天信从方才战斗中,卜部季武操纵元素战斗时候,车厢一样受到了现实物质才会有的物理效应,推断车厢甚至整节电车应该也是从物质世界中带过来的“物质”。 在精神世界中,这可能是解除人心之脓的唯一方法了。 因为水的原因,冰霜与水的界限模糊,冰霜的些许融化更加加大了物质的体量,脖颈接触到黑色物质,因为只是刚好能够侵蚀北城雪的量,遇到更加大量的现实物质,开始蒸发。 卜部季武明显看出草薙天信的意图,不禁加速,却被同样看出的龙潇雨的羽毛直接追上,拦阻在面前。 可恶!卜部季武直接不顾回避,硬生生穿过羽毛,全身上下被羽毛所穿透,留下无数的大洞。龙潇雨明白这时候是北城雪的关键时期,用的羽毛是大部分瞄着卜部季武的关节处。 就算是完全由人心之脓构成的身体,也是存在关节等等结构,如果没有那种结构,人类这种几乎是困难无比的支撑方式就会彻底破坏,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失去了两边的膝盖部分,卜部季武直接摔倒在地面上,速度骤然降低。 北城雪脖颈的人心之脓被蒸发差不多,血液已经开始流出,草薙天信急忙拿出一小瓶药剂,当着北城雪的面灌入她的口中。 完全地蒸发,血液也无法止住,然而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药剂完全修复,只剩下一点点的痕迹。 草薙天信明白北城雪以她的身体会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受到多少的伤害,特地找阳子姐要的。事实证明,他这个准备是正确的,虽然他也大概猜到了如果不找阳子姐要,以阳子姐的预见能力,也会强行塞这个给他的。 北城雪滑出冰霜的范围,被他稳当地接住。 “没事了吧。” “没有问题了,谢,谢谢。” 北城雪摸了一下还有点湿润的脖颈,说着。 卜部季武见到脖颈处的人心之脓被蒸发,身体完全地融入地面。龙潇雨保持在与地面有数厘米的悬浮状态,保证不会受到任何地面的影响。就现在的战况来看,卜部季武一点损失都没有,而她们这一方北城雪虽然恢复了战斗力,但是已经不如巅峰的状态,尤其龙潇雨明白,乌鸦之神的状态在魂之境中的持续时间要打一个折扣,现在恐怕不剩多少时间了。 卜部季武裹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再度凝聚其,尽管看不出脸色,能够感觉到她现在恐怕非常地恼怒。转动杖枪:“我既然如此说话了,你们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只能对雪女说一声抱歉了!” 杖枪转动,狂暴的风压以卜部季武为中心产生,爆发而出。草薙天信站在前方,放出神之力才能够抵挡。北城雪看起来就轻松多了,拔出风切,依靠着风切直接对抗着风。 龙潇雨处于风暴的正中心,就没有那么好抵御了。鸦翼不断地振动着,才能在暴风中保持稳定。然而卜部季武的身影从狂暴的风压中出现,一击就将鸦翼刺穿。依靠风压加速,大概是这样的想法,意外地有效。 龙潇雨不能保持稳定,身形出现严重的不稳。草薙天信全力想要召唤出魔刀,却没有获得哪怕是一点的反映,不禁有点着急。 北城雪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拔出一把太刀。 “姐姐想要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着风暴中的卜部季武喊道。卜部季武停下了进攻,似乎也不急于对龙潇雨进行毁灭性的打击,“我怎么知道,她肯向我们伸出援手的唯一条件,就是将你带给她。” 卜部季武快速地转动杖枪,铃铛响声愈发地高亢。风暴地速度不断地加速,车厢开始摇动起来,有一种随时会飞出轨道的错觉。 “闲谈到此为止,既然和平手段无法解决,那我也只能将你完全地制服才可以了。” 火焰升起,混杂在风暴之中。龙潇雨只能收起鸦翼完全地防御,而卜部季武完全不受到火焰风暴的影响,再度动了起来。 风切向前刺出,直刀笔直地插入风暴中,一颗风炮顺着风暴的运动飞向卜部季武。不仅如此,风炮不断地吸收这周围的风,在到达卜部季武面前的时候已经如同脸盆一样大,化为混杂着火焰的球。 不仅如此,北城雪挥动起另一把太刀,火焰的风暴的明亮程度远超刚才,温度也骤然地上升。 山之终,这把太刀的名字,代表了终结山脉的烈火一样的强大广博,操作如此的火焰,不在话下。火焰的倒戈,令卜部季武始料未及,被风炮正面击中,身体爆成了碎片。 再度凝聚的时刻,风暴已经消失,龙潇雨的鸦翼也重新愈合完毕。北城雪手中一把青白色直刀,一把微热的太刀,“既然如此,我要看看只是依靠着武器操控元素的你,到底你能不能比得上这些由神格打造的刀刃的元素操纵能力。” “呵呵呵呵。”卜部季武口中发出诡异地笑声,随后转为大笑,“你难道以为我的力量就此而已了吗,可惜我已经不是高天原中的我了!我现在的强大,不是你们能够比拟的!” 身上散发出狂暴地气势,力量级别节节攀升。一只小小的杯子从她的背后升起,被卜部季武拿在手中。 “只要有她,我就是不死的,而你们,也会被她所吞噬!” 黄金色的杯子倾倒,黑色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杯口流出,涌向北城雪。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之薙,其之十四 龙潇雨刚想飞过去将北城雪带离黑色液体的影响,却被北城雪手中的动作阻止。转动山之终,向前打出,一道火焰构成的罩子出现在她的前方,帮助她阻挡下人心之脓。 然而只是接触了火焰的屏障,人心之脓上忽然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液体转化为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产生,将北城雪与龙潇雨震飞。卜部季武冷笑,停止了倾倒的动作,黄金之杯收起。 “就凭你们那些三脚猫技巧,也想要突破它的能力?” 杖枪挥动,铃声响起,地面的人心之脓快速地波动起来,凝聚成千奇百怪的事物。有树木,有人类,有动物,有昆虫,有机械,有器物,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不仅如此,那些事物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断地交流着,栩栩如生。 铃铛声音一转,从平稳转向暴烈,人心之脓的事物也为止一变,纷纷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化为无数的军队。由各种各样事物构成的军队,尽管看起来滑稽,龙潇雨完全笑不出来。 镰刀转动,直接对面前冲过来的一个士兵下濒死宣告。士兵不敌龙潇雨的力量,在宣告之下化为原型,又再度凝聚,成为一名全新的士兵。北城雪也不断地运用着天目,在狭小的车厢中不断地移动着,保证自身的游刃有余。军队似乎无法被杀死,不论多少次被打碎,都会重新组成全新的士兵。 不过其中的几个士兵,北城雪感到了些许的熟悉。其中后方还在作法的士兵,给予她的熟悉感更为深刻。还能记得,这些士兵似乎和阴阳寮的一部分阴阳师非常相似,又不能下定论。 与这些军队的战斗不能受到一点的伤,否则会导致人心之脓侵入身体中对精神产生侵蚀。随着军队的规模的扩大,这样行为的难度不断地上升。卜部季武大笑,享受于龙潇雨两人在大军中的挣扎。 草薙天信有点尴尬,似乎那些军队都是他为不见的模样,到底是威胁太低还是如何,但是不管怎么说,没有武器的草薙天信的的威胁的确是最低的。 不知道为什么天之羽之羽斩不听他的召唤,明明在之前都能顺利地召唤而出。当然更应该注意的是为何魔刀会自动融入他的精神之中,不再具备正常的实体,那也要等到结束后才好研究。 到底是为何,回应我的召唤,天之羽之羽斩!心中不断地咆哮着,然而魔刀没有给予任何的反应,更是眉宇出现在他的手中。 “太棒了,你们越是挣扎,我越是不舍得直接杀了你们!” 卜部季武不断地空挥着杖枪,铃声疯狂地摇动,随着摇动频率越来越快,军队的狂暴程度节节攀升,两人也逐渐感到了吃力。 最先出现疲态的是北城雪,她的天目因为疲惫有了些许的中断,被大军包围。龙潇雨振动鸦翼,卷起狂风,将之间地敌人分开,勉强解除了北城雪的困境。 山之终高速地转动,每一次转动都会掀起一阵热浪,人心之脓被这种精神上的高温所影响,出现不小的软化,军队的动作也不禁降低。风切轻轻一挥,面前一片的敌人被暴风切成无数的碎块,又化为液体,再度凝聚组合。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然而也束手无策。 卜部季武这才注意到,草薙天信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参加战斗,站在车厢的末尾,看着局势。 “参谋长,想出什么绝好的计划了吗?” 出言挖苦道。不仅如此,卜部季武的杖枪直接刺出,一道火红色的火线射出,冲向草薙天信的眉心。 急忙回避,不断地后退着。现在没有武器,实力可谓大打折扣,与卜部季武正面冲突,只有自寻死路。似乎有点奇怪于被动退缩,杖枪的末端用地敲击地面,一根根凌乱地地刺在草薙天信的脚下出现,又被这个黑发的青年灵巧地回避。 只是武器不在,运用神之力加速还是能够做到的,但是只是被动回避,迟早都会露馅,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要面对的可就不是这样试探性的攻击了。 “北城!不要管我,我没事!” 北城雪看到了草薙天信的被动回避,想要冲出军队帮助草薙天信,又被他干脆地拒绝。意识到了他现在的情况不妙,北城雪直接无视了他的拒绝,直刀刺出,风炮从刀尖脱出,将面前的一大片士兵击飞。 树木模样的士兵是最先恢复过来的,张开由树枝做成的手臂,想要拦截下她,却被随后而来的山之终引燃明亮的火焰,重新化为黑色的液体。等到再度凝聚的时候,原本是树木的士兵现在是一个半截破碎的车辆模样。 这样的变化,龙潇雨终于猜到了,这些士兵的形状并非毫无规律,而是由被人心之脓吞噬的物质为蓝本化成的。难道说,那么杯子就是人心之脓的根源所在吗,能够倒出这样的黑色液体。 卜部季武现在已经是全部由人心之脓组合成的,如果把那一只杯子破坏了,也就意味着人心之脓的终结,可能这就是将卜部季武真正杀死的唯一手段。 鸦翼振动,无数的乌黑色羽毛随着振动脱出,精确而高效地不断刺穿着周围的敌人。 当然只是知道这一点没有意义,因为卜部季武直到刚才为止,才将那只杯子展现过一次,没有人知道这一只杯子到底藏在她的身体的哪个部分,更遑论将其破坏。 北城雪直接冲到草薙天信附近,帮他挡下卜部季武的一枪。山之终与风切因为这一击剧烈地震动着,传来强大的力量就算是这样的武器也不一定能够完全地吃下。 明明记得卜部季武的攻击应该没有如此的力量,难道是故意隐藏力量? 因为北城雪的突围,更多的士兵转向龙潇雨,她的压力骤增。感觉到乌鸦之神的时间快到到达极限,龙潇雨也不禁有点着急,镰刀快速地挥动,一秒之中挥出数刀,一个呼吸都未到的时间内直接清理出一片空地。 趁着军队还没有重新组织进攻,龙潇雨双手将镰刀举过头顶,不断地转动着,随即末尾用力地一插地面,甚至车厢的地面都因为这一击被击穿,剧烈地震动。 卜部季武回头看去,龙潇雨的身影却直接被黑暗完全地吞噬。不,那严格来说不应该是黑暗,而是一种黑色的不断飘动,层层叠叠的物质。 一步踏出,周围还在凝聚的大军转瞬之间被化解,地面,长椅,扶手,都充实着不真实的气息,就好像已经不再存在了一般,从这个世界中“死亡”。一步,两步,龙潇雨走的速度非常地慢,声音非常地明显,然而卜部季武却感觉自己的大脑明明能够反应过来甚至是清晰地思考,身体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就像是命令还没有传达到那般。 瞟了一眼草薙天信两人他们甚至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样子,北城雪还在尝试调理混乱地气息。 这样的感觉,如同被放入时间静止的世界中,只有你的思想还在转动着, “黑暗”一步步铿锵地走到了卜部季武的面前,深邃的其中亮起一双金色的眼睛,和亮黑的武器的高举,宛如死神在面前的宣判死亡的事实。 “迷雾的宣告(Der Zuruf Des Nibelheim)。” 声音平淡无奇,就连镰刀的挥舞而下,也是平淡无奇的,亮黑色的镰刀面甚至没有带起一丝的光泽。随着镰刀的的挥下,龙潇雨周围包裹着的黑暗散开,这才看清是无数的乌黑的羽毛。羽毛们逆着镰刀的轨迹,旋转着上升,车厢的顶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这样的仪式,卜部季武忽然之中想起了死者的葬礼,乌鸦们也如同羽毛那样的盘旋着,换而言之,这就是在宣告着她的死亡。 刚想出言反驳,却发现全身上下已经化为了最为纯粹的黑色液体,没有了之前卜部季武的形态。 而在无数的羽毛的旋转中,眼睁睁地看着龙潇雨的镰刀挥下,斩在黑色液体的中央。 没有一点的挣扎,也没有一点的咆哮,黑色的液体凭空蒸发,不留下一点的痕迹。随着黑色液体的蒸发,大军还在冲锋的途中,直接省略去化成黑色液体的阶段,直接原地蒸发。要不是车厢地面上斑驳的痕迹,很难想象那里曾经有着人心之脓的大军。 等到草薙天信回过神,原本还在于卜部季武被动回避的他,现在连卜部季武的身影都无法见到,有点迷茫地四处张望。北城雪也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情况,举着双刀,僵在原地好一会,才缓缓地收起。 龙潇雨的脸色有点发白,似乎是消耗巨大,背后的鸦翼早已消失,手中也不见亮黑的镰刀。脚步不稳,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一般。北城雪急忙走过去扶起她,“发,发生了什么?” “这个,其实也很简单。” 卜部季武的声音从车厢的另一头响起,手中也不见杖枪,斗篷的质感也不如平时所见,似乎是匆忙凝聚而成的。 “她用尽了全力想要将我直接蒸发,目标就是那个东西,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东西可不是这种攻击可以破坏的,恶魔的器物,也只能被大魔的武器所毁灭,就凭你那把镰刀,不足以伤害到它分毫。” 卜部季武手中再度出现一只黄金的杯子,另一只手则托着一只盘子,做着一副喝茶的模样,事实上谁都知道杯中到底是何种事物,可不是茶的那种口感。 “不过,既然你已经这么努力地去击败我,我就姑且稍微认真一点吧。” 做出仰头饮尽的模样,然而宽大黑色斗篷中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将杯中之物直接倒入斗篷中,说不出滑稽感。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之薙,其之十五 黄金之杯消失在她的手中,一拍手,地面升起无数的黑色尖刺。这些黑色尖刺明显地避开了几人,覆盖上整个车厢。正当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应该如何应对,黑色的尖刺反射出淡淡的光泽,仔细一看原本不透光的尖刺已经变得晶莹剔透,遍布着车厢的四壁,顶上,地面。 光是看着尖刺,都有一种精神被其吸入的错觉,黑色的光泽如同漩涡,吸收着注视者的精神力。这样的状态,与碓井贞光之前交与的晶体非常地相似,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有着如此的能力,警戒着。 一回头,原本狭小的车厢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宽敞的洞窟,抬起头都无法看清顶上的黑色尖刺。 “魂之境中的魂之境!”草薙天信从没见过还有人能够在一个精神的世界中建立起另一个新的世界,这就如同让死者再死一次一样的不可思议。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这可不是我的魂之境,还没有愚蠢到将自己的魂之境暴露给你们。” 卜部季武的声音从洞窟的四面八方传来,还没等回话,北城雪像是遭到了重重的一击,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尽管这是一个新的魂之境,限制的力量更加强大,也不至于有什么事物能够逃脱还在高速状态下的草薙天信的眼睛。想要跑过去扶起北城雪,面前还不足脚踝高的尖刺忽然升起,变为通天贯地地壁垒,阻挡了草薙天信的前路。 北城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击飞的事实,毫无挣扎地在空中,如果再不做出反应,她无疑会在数秒之后被地面无数的黑色尖刺刺穿。尽管那些尖刺看起来并不高,能不能刺穿北城雪的皮肤都像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龙潇雨意识到现在也绝不是让她以身试险的时候,保持贴地飞行,稳当地接下北城雪。 又一次得救,尽管没有理解为什么自己忽然之间就处于生死的危机中,北城雪还是道谢。 似乎感觉到她们的降落,黑色的尖刺自动让出一片空地。然而那看起来并非值得下去的好地方,尖刺让出的地方,是一片深渊样的地形,甚至不能确定那里到底是否存在着“地面”这种事象。 北城雪试图转动一边的风切彻贯,打出风炮来探探路,却惊奇地发现,不论她再怎么尝试发动风切彻贯,直刀没有给予哪怕是一点的回应,就连缠绕在上面的青白色风,也无法看见。 “不要尝试了,这里完全没有‘元素’这种事物,只剩下纯粹的精神。” 卜部季武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直接传入她的大脑中,震得脑壳嗡嗡作响。龙潇雨没有收到卜部季武如此的传声,有点疑惑地看着些许痛苦的北城雪。 缓缓地下降,试探着。接触到坚实的地面,龙潇雨稍微放松了一点,把北城雪放下。 光是向下看,就让毫无自力飞行经验的北城雪感到眩晕,不禁抓紧了龙潇雨的手。后者的表情有些许的微妙,还是没有直接拒绝北城雪下意识地行为。 向远处看去,地面的尖刺都全然不见,只剩下一片深渊样子,没有人知道哪里是平地哪里是真正的不复之渊。龙潇雨还能通过神之力来进行飞行,无法自力飞行的北城雪无疑陷入劣势之中。 不过飞行也只是暂时的,既然这里是魂之境,那就无法保证现实起作用的神之力运用在这里一定是普世的,很有可能在某个时点失去自由飞行的能力也说不定。 北城雪四处张望,怎么也看不到草薙天信的身影,不禁有点担忧。 “不要为别人担忧了,好好地关心你自己吧。” 卜部季武的合成音再度在脑中响起,下意识地按压太阳穴不让大脑那么的痛苦。到底在哪……不断地观察着,然而洞窟之中除了一片的黑暗的四壁以外,别无它物。 再回头甚至连龙潇雨的身影都无法捕捉到,只剩她一个人站立在无底的深渊上。拔出天水一文字,警觉地观察着。 不愧是魂之境,神的世界只有神才能理解。如此的精神世界,什么超常的现象都可能发生,比如说——巨人什么的? 面对周围开始浮现而出的巨人,北城雪再度拔出鬼丸国纲,刀刃挥出,一道细小的线正面划出。巨人受到细线的影响,被分成整齐的两个部分。 不过这样无法阻止其他的巨人形成,走到更近的地方,才发现,那些巨人身着着雪花状的振袖,大概有3 4米高,白发金瞳,肤色白皙到不似人类,面容北城雪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她的姐姐。 尽管深知那只是魂之境中捏造出来的事物,北城雪挥动鬼丸国纲的速度还是稍许减慢,恰好就剩一名巨人没有被斩杀。那名巨人抬起手,白霜的风暴从它的身后冲出,深渊一样的洞窟转眼就成了一片白银的雪之国。 托冰霜的福,北城雪看出了深渊支撑的形状。 是一片又一片的浮空岛,之间的距离就算是成年人也难以越过。北城雪所站的浮空岛只有大概数平方米大小,只能够支持她勉强地辗转身体,就算是回避攻击都变得非常困难。 意外的是,没有山之终的支持,她也能完全地抵抗冰霜的寒冷,就像是昨天晚上那样,不惧于冰原零度之下的低温。 “如果你以为这种虚假的事物能够动摇我的心智,季武,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尽管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北城雪还是直接挑衅道。 “是吗,我可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卜部季武裹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在巨人的肩膀上浮现。巨人像是毫无感觉一样,手中的动作向前方握紧,一把有着雪花纹刻的打刀出现在她的手中。仿制的雪光正宗吗……可惜姐姐的关键你一点都没有把握到。 北城雪轻笑,鬼丸国纲挥动,无形地细线将卜部季武与巨人相连,下一秒,巨人被分成两半,卜部季武则毫无感觉地接下细线的攻击。天水一文字追击,巨人隔空被斩成碎块。 “看来是我失策了,你现在的精神有天照给予的药在,不用强硬的手段恐怕还真的不好控制。” 卜部季武的身影立在落下的雪块上。 北城雪只能勉强看清她的身影,胸膛就被杖枪刺穿。 晶莹剔透的杖枪。晶莹剔透的手臂,只有血液看起来能够打破这种晶莹剔透的状态,然而那是她的血液。 猛然回神,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并没有什么刺穿胸膛的杖枪,振袖的胸口也没有任何的被划伤的口子,只有下摆的裙袴有边缘有些许的破烂,应该是之前与卜部季武交战留下的。 方才如此真实的感觉,北城雪差点就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额头早已布满了冷汗。 “哎呀哎呀,真是可惜,没想到我对这个魂之境的掌握程度还是不行。” 卜部季武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浮空岛上,坐在高耸的雪堆上。还是裹在黑色的宽大斗篷中,抱着的杖枪仍然是不透任何的光泽的深黑,铃铛也是如此,不禁怀疑之前看到的可能真的只是幻觉。 毕竟身在魂之境中,自认精神力没有那么的强大,出现奇怪的幻觉是时刻可能的。 “不过可惜了,你的同伴被拉了出去,这个魂之境对于你们来说绰绰有余,可是对于他来说,真的是远远不够,可恶!” 卜部季武莫名地愤怒起来,杖枪猛击雪堆,瞬间炸开,无数的雪花飘散在四周。这些雪花似乎完全地无视了物理现象,就那样飘着,不会下落更加不会上升。不过比起这些,北城雪有点好奇于到底是什么让卜部季武如此的愤怒,再度联想到不久前的时候,约莫有了答案。 “对,没错,就是那个该死的家伙!” 卜部季武更加粗暴地敲打着浮空岛上的雪堆,更多的雪花飘起,她的四面八方都被无数的雪花包围,只能够勉强地看清轮郭。无法完全把握敌人的状态,北城雪下意识地举刀警戒。 “不过他的嚣张不过只是暂时的,有了那个的力量,我绝对不可能会失败!” 她缓缓地抬起头,兜帽里面升起一直黄金的杯子,缓缓地旋转。关键出现了,北城雪当机立断,挥动鬼丸国纲,细线冲破漂浮的雪花,打开一条小路,再度包裹了黄金之杯,然而什么影响都没有产生。 黄金之杯巍然不动,缓缓地旋转着。杯沿流出更多的黑色液体,流入斗篷中。身体开始变得剔透,在有些昏暗的洞窟中,甚至开始反射其一点点的光泽。 杖枪,身体,都变得如同黑色水晶一样地剔透。就连北城雪这样的普通人之躯,也能感觉到,现在的卜部季武的危险程度是之前的数倍,直逼在银座时期。 黄金之杯缓缓地下降,落入斗篷中,而卜部季武,也将头转过来。 “放心,我会留你一口气让你能够撑到与雪女见面的,但是那之后你是死是活,我无法保证。” 杖枪飞快地转动,卜部季武的斗篷却没有因为如此抖动。铃声随着转动交响着,渗人的声音散发而出,不禁感到耳膜有些许的疼痛。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之薙,其之十六 一步一步地走近,关节处发出水晶之间碰撞特有的声响,轻微的震动声飘散,波纹一般向外扩散,透明的地面也随着波纹而波动,水面一样漾开。飘雪被自动地分开,通出一条不受遮挡的道路,而北城雪明明记得那里并没有地面,卜部季武如履平地般行走着。 波动穿过北城雪的身体,没有一点点的不适感,只是危险的预感随着卜部季武的接近而飞速地攀升着。 手腕转动,让天水一文字在手动转出一个刀花,刀刃上反射出些许的光泽,稍微降低了一点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微微吐息,明白胜负可能就在下一次交手中分出,必须保证全神的贯注。 铃铛声戛然而止,神的手停止高速地转动杖枪,紧紧地将其握在手中,铃铛违反物理法则强行停止振动,没有一点的声响。 气势抵达巅峰,水晶样的身体站定。 是回避还是迎击?不,不应该产生如此地想法,无空不需要多余的思考,天目在此,只需要遵从将敌人击败的意志即可。天水一文字缓缓抬起,遥指着卜部季武,左手的鬼丸国纲稍稍向后收起,使得右半身向前突出。 杖枪刺出,精神像是漩涡一眼被这一枪吸入,然而北城雪的天目,只是简单的意志,不可能会受到一点的影响。一文字太刀转动手腕,斩下。刀刃与杖枪的枪头碰撞,没有激起哪怕是一点的声响。 顺着杖枪的势转身,鬼丸国纲下斩。高速,利落的一击,精准地切入卜部季武的肩膀,顺着斜线划过她的胸口,看起来就是将她分为两半。 如此的攻击,无法阻挡她的攻势,杖枪前进的势头毫无削弱,铃铛也不再震动,似乎集中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轨迹已经偏移,北城雪完全不可能会被杖枪所刺中,右手回转,又是一刀斩下,卜部季武的身体被毫无阻碍地分成四份。 为什么会如此的顺利?难道是外强中干? 还没等这个答案得到解决,面前的一切模糊,等到清晰,发现自己还是握持着双刀,卜部季武只是站立在原地不动,刚才的一切似乎全然没有发生。 什……怎么回事…… 再度警戒起,摆出迎战的姿态,然而卜部季武缓缓地出声:“看来,你并没有超出我的想象。” 用的是在银座时听到的本音,令人不适的合成音从其中剥离开,尽管斗篷还裹在她的身体上。 属于女性的声音,似乎比起银座时,更加地甘甜与悦耳? 来不及思考,杖枪又一次刺出。这一次似乎和之前的交手并无差别,除了速度。太快了,北城雪只是来得及意识到,直觉的动作无法跟上她的攻击,天水一文字只是挥出,轨迹没有能够做到与杖枪重合。 鲜血从胸口涌出,心脏几乎是完全地被固定着,剧烈地疼痛扩散到全身上下。杖枪不可阻挡地刺穿了北城雪的胸口,枪头和前端的十字铃铛穿透而出,带着猩红的血液。 失血,血液的运转停止,几乎让北城雪丧失了思考自身处境为何的状态,只能微微张着稍微苍白的嘴唇,勉强吐出几个字,也无法连接成话语。 “你应该庆幸,以一个凡人的身躯,能够与我战斗至此,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卜部季武的声音非常轻微,就好像是来自于母亲的低语,听起来是那么地温柔与甜美,涣散的精神完全地沉浸于其中,无法思考,无法动弹,无法挣扎。 “睡吧,等到一觉醒来,她会等着你的。” 呢喃回响着,北城雪完全地失去了意识。 身体被乌黑的水晶凝结而上,从脚部一直延伸到头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化为一尊水晶的雕塑。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安稳,没有人能够从表情看出她的胸口被卜部季武给予了致命的伤口,只像是沉睡着,依偎着母亲怀中的婴孩。 杖枪凭空地消失,卜部季武的身体脱离了水晶地状态。 缓缓地转身,向着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的草薙天信:“她只是累了,想要和亲人团聚而已。” “你做了什么……你……杀了她?” 卜部季武的声音变为合成的音效,听不出一点的感情:“你要是这样理解,能够让你感受到更大的绝望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承认。” 盯着已经无法握着天之羽之羽斩的双手,草薙天信的痛苦地跪下:“果然……还是面临了这样的情况……我应该拒绝的……明确地拒绝她的跟随……在十七年前……是什么时候…… “都是我的错……以为我能够保护而下的……以为她一定能够走出过去的……以为她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去……以为只要有陪伴就能够完成那一切……然而没有它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抱着头,痛苦地自言自语。卜部季武非常地享受于草薙天信地模样,一挥手,将水晶的塑像吞噬入黑色地液体中。 “那么,你就在这空间中无尽地痛苦下去吧。” 敲了敲地面,卜部季武转身。 “站住……”声音低沉,非常地轻微与缥缈,不像是一个人类会发出的声音。她自然不会理会草薙天信如此地要求,或者说为何要理会一头丧家之犬的要求?不过浪费时间。 “她……真的……死了……吗……” 一字一顿,越来越小。在空旷而又完全黑暗的空间中,就算是再小的声音,也不会阻碍其传入卜部季武的耳中。 “并没有,这里可是魂之境,只要是神能够想到的,就没有不可能发生的。” 黑暗之中走出一个淡蓝色人影,脚步声响亮。身着一身随意地便服,蓝色的头发几乎没有怎么打理,有些散乱,表情看起来不会有任何的松动。苏星极望了一眼卜部季武,后者藏在兜帽中的视线带着强烈地仇恨。 “真……的吗!”草薙天信的眼睛亮起,挣扎着起身。似乎被戳穿了,卜部季武转身:“如果你想要她,那就来拿。” “或许不用拿呢。” 一杆冰蓝的长枪出现在手中,投出。卜部季武几乎不敢相信这个青年会如此地当机立断,急忙尝试脱离魂之境。然而被必中的流星之枪锁定的事物,就算是任何的一位神都无法回避,准确地刺穿了卜部季武的兜帽。看起来没有一点作用的攻击,卜部季武却是连连后退。 周围的洞窟涌动起来,开始了飞快地破裂。卜部季武的身体也化为了黑色的人心之脓,向着四周奔涌着。而北城雪的雕塑,就在正中心,旁边立着昆古尼尔,散发出神之力阻挡卜部季武地靠近。 尖叫声响彻整个洞窟,混杂着疯狂地咆哮,四周地洞窟破碎,重新组合,成为一节电车车厢的模样。 草薙天信急忙跑过去,检查着北城雪的雕像,然而束手无策。 “这里是魂之境,神的一切都是精神的事物,就连它,也是一样的。” 苏星极毫不犹豫地走到雕塑面前,轻轻一敲,水晶迅速地开裂,化为无数地碎片。脆弱不堪的雕塑,没有一点地真实感。而在水晶地碎片中,面色的苍白的北城雪就躺在其中。 胸口还是狰狞的伤口,鼻中的气息已经全然不见,眼睛嘴唇紧闭着,皮肤是血液停止流动后的特有的苍白。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死亡,草薙天信转头看向苏星极。 “不要将希望押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你会收获更加强烈的绝望。” 看出草薙天信的眼神,苏星极走了过去,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着一颗翠绿的果实,打开北城雪的嘴,放了进去。 龙潇雨打开车厢的门,走了进来。看到北城雪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立刻明白到底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保持着平静走到苏星极身边:“没事吧。” “算是没事了,只要死者不保持着死亡地姿态回到现实世界,那就不能算是现实的死亡。”苏星极站起身,一拳打在草薙天信的面门上。 “须佐之男啊,不要被那种事物所影响到了,神为什么会是神,就是因为他们是疯狂的,若是被神的思想所影响到,你无疑也会化身为神。” 草薙天信的身躯撞在车厢的边缘上,硬生生撞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挣扎着爬起:“我知道……但是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我已经不想再看见任何人从我身边离开了……毕竟,我只是一个‘滥好人’而已啊!” 高速地一拳也同时打在苏星极的脸上,后者只是后退了半步,没有一点的影响。摸了一下受到攻击的脸颊,苏星极又是一拳打在草薙天信的胸口处。 “你这种想法,我正是因为能够明白,才会给你一点教训的。” 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无法进行顺畅的呼吸,他还是不屈不挠地一拳打在同样的地方。比起苏星极攻击他,他对苏星极的伤害几乎是微不足道的。 “你明白吗,那真的是太好了,但是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场景,不论是亲人的离开,还是挚友的眼泪,我都无法接受,包括那个家伙,那个忘恩负义地家伙,我永远无法原谅他!” 又是一拳,打在苏星极的腹部。更加强大的力道,苏星极也终于是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势头。 “仇恨是好事,但是永远不要也用那种东西作为你前进的动力!” 苏星极一拳打出,正中草薙天信的面门。两人几乎毫不闪躲,硬接着对方的拳击,同时给予反击,虽然无论怎么看,都是草薙天信吃亏,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攻击着苏星极。 又是一拳打出,击中草薙天信的腹部,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正正好地撞进之前撞出的凹陷。这一次,草薙天信没有追击,喘息着。苏星极直接走了过去,坐在他的面前。 “如何,冷静下来了吗。” “啊啊。”没有直接回答。 “这里是魂之境,你的精神状态决定了你发挥多少力量,一切都不会是真实的,一切也不都会是虚妄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十握的太刀,递给草薙天信。如此的纹路和样式,正是他的十拳剑,天之羽之羽斩。 “当你彻底地担心北城的时候,就落入了她的陷阱中。”缓缓开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言,其之一 伸手,从苏星极的手中接过十拳剑。就算没有刀鞘的保护,侵蚀而上的感觉丝毫感觉不到。顿时就明白了,那不过虚幻,微微用力,太刀在他的手中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隐约散发着锋锐之气的直刀。 从苏星极的手中接过刀鞘,合刀入鞘。 “那把刀到底在哪,恐怕要问你自己了。” 我自己吗……望了一眼之前十拳剑能够出现的右手,现在是无论如何进行冥想,太刀都不会出现在他的手中。握拳,随即又放开,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把刀在以前只是让其出鞘就会被侵蚀,在挣脱出卜部季武的幻境后,直接被吸收入精神之中,却没有发生任何的吞噬,实在是有点奇怪。 站起身,重新转向龙潇雨。后者点点头:“呼吸恢复了,接下来就是等到精神重新架构就行了……不对,这里就是魂之境,只要还有形体,就意味着精神重构完成,为何不睁开眼睛……” “我,来看看。” 蹒跚地站起,呼吸沉重,看起来肋骨还未完全地恢复。罪魁祸首似乎并不打算帮他治疗的样子,只是让出一条路让他走了过去。 苏星极直接坐在最近的座椅上,看着不断运行的隧道。龙潇雨则理所当然地坐在他的旁边。蓝发的家伙似乎有点不适,稍微坐远了一点。两人明显是完全地把北城雪交于他,撒手不管。 走到旁边,蹲下。先是试了一下她的鼻息,能够感觉到明显的呼吸,不禁松了一口气,然后……然后应该如何? 他只是表示自己想要确认一遍北城雪的状态,没想到那两个人直接全权交手,直接坐在旁边享受二人世界去了。 “……北城?”姑且先叫一声。没有反应,就算是呼吸也没有丝毫的变化,看来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这句话。可不好办……又不能像对待敌人那样直接用刀敲醒。 有点束手无策,直接坐下。 “不知道你看过白雪公主没有。”龙潇雨忽然开口道。草薙天信一惊,难道说要像王子那样?看向苏星极,后者没有一点地反应,望着窗外。电车的车头处已经能够看到亮光,没有多久就会到达目的地。 有些许的焦急,回身看了一眼。 没办法了,草薙天信咬咬牙。 “什么!季武你居然还敢回来!我明明将你击败了,手下败将想要来这里作甚!”大声道,手舞足蹈着,似乎是要做出一种气氛。龙潇雨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苏星极则是稍微将眼睛瞟过来一点。 似乎是有了反应,北城雪的眼睛细微地动了一下。 装睡…… 又再度坐下:“别睡了,到站了。”用直刀的刀鞘戳了一下她的腰间。 “……”缓缓睁开眼,手摸到天水一文字上,挥下。只是如此的速度,草薙天信轻松地避开,一路后退到车厢的末尾。 “你醒了。” “没错,我早就醒了!”北城雪似乎被愚弄了一般,太刀带出一道劲风。厉啸声回响在车厢中,破烂的车厢本来隔音性能就不好,现在造成了更加响亮的声音,隧道里都是尖锐的回声。 “我说你到底打算从我的身上期待什么,说出来让我乐一下。”直接挖苦,看起来似乎对于北城雪的行为他也感到了些许的不爽。拔出直刀,格挡下北城雪的攻击,锋锐的气息顺着交击处传到一文字的刀刃上,她急忙拉开距离,甩开上面的锋锐。 “真是不懂风情……”龙潇雨扶额,摇头。苏星极眼角微微抽搐,看来龙潇雨早就知道北城雪已经醒了。 “你刚才明显就是接受了她的请求了吧。” “她拜托我的,没想到进入了魂之境我居然能够听懂她的话语,挺有礼貌的一个人。” “精神上的交流,要是不能理解你恐怕也不是人类了。” 两人小声地交谈着,却被草薙天信一字不落地停在耳中:“不要助纣为虐啊!” “首先这不是坏事,不能算虐,其次她又不是坏人,也不能说是纣。”没等龙潇雨反驳,苏星极毫无在乎地说道。他们似乎不打算理会草薙天信为何能够运用如此之多的成语,毕竟这个RB人除了没去过大陆地区以外,似乎对于汉语非常地熟悉。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但是你也不能要求我做这么无礼的行为啊!冒犯别人可不是我能够做到的。” 北城雪的动作忽然僵住了,后退了一步,收刀入鞘。 “是我的不对。”北城雪直接向草薙天信谢罪。 动作之快,草薙天信完全没有理解这么急的转弯,结巴着接受:“没,没事,我也有不对。” 北城雪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然而声带尚未发出声响,被播报音所覆盖: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次列车即将抵达终点站,请各位旅客——”声音尚未播报完毕,就被换成男声,“抱歉她临时不舒服,就由我来继续播报。我看看,到哪里了……对了,本次列车即将抵达终点站,准备接受那3个家伙愤怒的洗礼了吗?哟哟哟我还真是期待啊!” 毫无严肃感的声音从广播器中传来,苏星极直接站了起身。 “那位乘客那位乘客!不要在即将停车的时候离开座位,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不是,我说的没错吧,哥哥。” 没错,那个声音,正是奥丁破碎的记忆中的洛基,那个弑杀兄长并且囚禁起来的神。 “欸——你这样无视弟弟的警告可是很危险的,上一次差点就让哥哥死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你重蹈覆辙。” 龙潇雨等人完全没有听懂洛基到底在说什么,就像是听天书一般,疑惑地看着站起身的苏星极。 “好了好了,哥哥你就好好地听身为弟弟的敬告一次,我们可是亲人,不会加害你的。” 能够感觉到身体里属于奥丁的神之力因为洛基的话语剧烈地波动,就算是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对于洛基的仇恨恐怕早已刻入了奥丁的疯狂深处。强压着沸腾的神之力,苏星极坐下。 “就是这样,这位乘客非常地明白事理,让我代表东铁全体员工为他的配合鼓掌!”响亮,排山倒海一样的掌声从广播器中传出,更加地让其他人感到疑惑。 声音一经久不息地热烈掌声为背景,还是那样地缺乏严肃,就连感谢也是如此,一场调笑:“不要发呆,每个人都有!对!不要四处张望了,说的就是你!” 洛基的声音转向龙潇雨。这一次龙潇雨能够直接理解洛基的话语,不禁一震。还没回话,洛基自顾自地说道: “我想想,让我应该称呼你为什么……直接叫乘客似乎也太不给哥哥面子了……嗯……那就用你们国家的说法,这位嫂子!” “嫂,嫂子?!”龙潇雨没有理解为什么这个陌生人,毫无严肃感,放浪不羁的家伙,为何要叫她嫂子,随即看向苏星极,后者绷着脸,点点头。 洛基……!怎么会在这里。 比起洛基出现的惊讶,龙潇雨现在的想法还被另一个事物所占据,并迅速地淹没过之前的讶异。 嫂,嫂子?!明显地能够感觉到脸颊发烫,耳朵甚至有点熟透地感觉,不时地瞟一眼苏星极。原来担心这个吗……多亏了龙潇雨,苏星极稍微放松了一点。 “没错!就是嫂子!感谢你能够不离不弃地陪伴着哥哥!他的脾气到底有多么的怪异我可是深有体会!再次感谢!” 掌声更加地热烈,然而无法盖住洛基的声音。 “那,那里……是我死缠烂打……”龙潇雨的声音越来越小,尽管在光线略显昏暗的车厢中,也能清晰地看见她通红的脸颊。也算是难得的龙潇雨害羞的时候,苏星极没有打算打断洛基。 “死缠烂打也算是一种勇气!能够成功也是非常值得赞扬的!所以我们家商定了!承认你作为哥哥的妻子!”洛基故意将话语分段,以增加冲击力。“我们家”这句话令苏星极眉头微皱,不过还是没有开口打断洛基。 “好!这一次家庭聚会我非常地满意!那么,各位旅客们,我们现在即将到站,请准备好行礼物品,尤其是小命,不要死在这里了,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洛基这一次的话语让所有人都能够理解,不禁微微变色。电车发出剧烈地震动,速度越来越快,强烈地加速度令所有人不禁向后退。北城雪就算有草薙天信的支撑,还是一路后退到了车厢的末端,完全地贴在车厢壁上。 “好好地享受,记得不要死了哟,没错吧,哥哥。” 加速度还在不断地上升着,如果有计数器恐怕早已爆表了。苏星极用冰霜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抱着龙潇雨不让她后退太多。马尾晃了一下,象征性地挣扎,理所当然般地钻了进去。 没有一点降低的势头,电车前面的车厢发出剧烈地呻吟声,高速的状态并非这种电车可以承受的,震动着,变形着。到底达到了多块的速度能够让电车变形?无法确认,草薙天信运用大量的神之力,勉强抵消一部分的速度,保证自己还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活动。 艰难的走向北城雪,后者已经因为惊人的重力被死死地压在车厢壁上,再这样下去,她的骨骼一定会被压碎。草薙天信深知北城雪有能够解决重力问题的刀刃,不过要给他拔出的机会。 摸到身边,用神之力给她支撑起一个小小的屏障。北城雪总算能够稍微活动,拔出腰间的一把刀。 没有刀刃,只有一只空荡荡的刀柄握在她的手中。转动了一圈,插入车厢的金属地面中。看起来就像是刀柄与地面完全地结合了一样,却能够看见地面上的开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言,其之二 “喔喔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传说中的什么来着?”就算是隔着广播器,洛基似乎能够清晰看到车厢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用露面也能看出他夸张的惊讶表情。 哗啦的翻书声响起,随即重重地合上。看样子并没有找到北城雪手中的刀的名字。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出了丑还真是万分地抱歉。” 随着刀的插入地面,巨大的加速度飞快的降低,没有几秒钟的时间内就恢复正常地速度。北城雪完全地脱力,支撑着太刀,大口地喘息着。汗水止不住地流下,顿时浸湿了她的振袖。 解除固定在座位上的冰霜,苏星极放开龙潇雨。后者似乎有点不满,最后还是照做。 “欸——这样就没有意思了,那,算了。”洛基在后方拍了拍手,高速行驶的电车的加速戛然而止,恢复到原来的速度。如此的阴晴不定,完全符合奥丁的记忆中的印象,意识到接下来会面临如何的麻烦,不禁微微皱眉。 放松了对于车厢的控制,北城雪拔出无刃的太刀,脸上似乎忍受着强烈的痛苦,手都在不断地颤抖着。缓缓地将刀收入鞘中,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盯着她还在些许颤抖的手指,龙潇雨望了一眼苏星极,后者明确地表示拒绝。 这种地方询问情报,无异于暴露出去,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洛基的声音再度响起:“时间还真是奇妙,没有想到那个东西还是被你们拿到了,不过也没差。吃亏的人不是我,好好地看看酒吞的表情,也是不错的感觉。” 说话云里雾里,龙潇雨直接冲向前方的车厢,然而车厢门死死地关着,不论如何挥砍镰刀也无法破开。 “这可不行,作为一个淑女,应该有淑女的礼仪,嫂子你可不能那么地粗暴,要好好地敲门啊。” 龙潇雨收起镰刀,尝试着轻轻地敲门。正如洛基所指的那样,门干脆地打开,显露出后面长长的前部车厢。苏星极直接走到龙潇雨身边,示意她没有前进的必要。 “还是哥哥懂我,嫂子你就算翻遍这辆电车,也是看不到我的哟?为了你们接下来要面临的大战,我认为还是保存体力比较好。” 悻悻地坐回去,没有继续说什么。 洛基似乎也不再说话,广播器沉默下来。 等到再度响起的时候,是电车管理一样的女声,昭示着即将到站。 前方的的光芒扩大,最后完全地覆盖,不知道到底有多长的隧道,终于迎来了结束。速度不断地降低,电车开始刹车。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已经抵达的车站。 古旧的标牌上,只剩下一个平假名,然而草薙天信看着下方的注释罗马音,已经猜到了到底是哪里。 居然没错……忍不住望了苏星极一眼,却发现这个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站在车门前,像一个等待下车的游客。停稳,随着提示声,踏入站台。 站台非常的老旧,处处透露着上个世纪才有气息,的的确确是第二次神灾发生以前的风格。不论是自动售货机,还是电车到站的提示,亦或者等待的长椅,没有一处是带着现代的气息。尤其是长椅,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如何,大部分早已腐朽,仅存的几个看起来随时会断裂。 他到底是如何猜到的……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升起,摇摇头,将其压下。在敌人的魂之境中,对同一阵营的人进行猜疑,无疑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之举。转动了一圈视野,车站内虽然老旧,然而非常地干净,似乎有人随时打理。 车站意外地不埋藏于地下之中,而是直接建立在城市的中心,正面能够透过幕墙看见城市的建筑。笼罩在迷雾之中,只能看见几排较为低矮的建筑,无法判断城市的规模。 不见一个人影,也没有任何的鬼的影子。毫无人气的城市,又处于迷雾之中,北城雪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或许并非恐惧,而是车站内的气温已经不足个位数。冰霜从四面结上,车站内到处都是厚重的冰块,看起来一片的白皑。 只在车站内部,竟然刮起了风雪,能见度骤降,雪开始在脚下堆积。毫无疑问,这是冰雪之魔女到来的征兆。 正如同猜想的那样,一名光着脚踩在雪地上的女子出现在视野的极限。白发金瞳,容貌美丽,气质冰冷到不似人类,身着着纹饰雪花的和服。手中空空如也,却不敢松懈,草薙天信将手放在天丛云的刀柄上,眼睛微微眯起。 直接暴露在风雪中,除了苏星极以外的每一个的脸上都挂着一层的白霜,怎么也无法擦去。身为冰霜的使用者,冰雪之魔女的冰霜无法侵蚀苏星极,他的衣物,面庞,头发,没有一点的白霜沾染,似乎与白色的暴风雪隔离。 北城雪尽管有所预备,还是被姐姐如此利落地出现感到震惊。伸出手,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亲人相间,然而对立的阵营,对立的形态,不再为同类的隔离感,冰封的沉默,冻结的面容,无法说出任何话语,无言无声。就算是简单的问候,也哽在喉头,怎么也无法吐出一个音节。 苏星极盯着雪女的黄金瞳,雪女也予以回望。两人对视着,风雪似乎因为对视而变得更加剧烈。 芙琳曾经提到过,魔女的话语,魔女的金瞳,不可听也不可视,精神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因为这样的行为变得错乱,有的化为狂信者,有的化为肆意破话的疯狂者,而大部分人,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精神压力,头颅当场爆开。 苏星极自然不会受到如此的影响,事实上,如果不论其中的危险性,这个魔女的眼睛,如同纯粹的琥珀一般,非常地清澈漂亮。与所有之前看到的,神的眼瞳都不同。 雪女丝毫不畏惧于苏星极的眼睛,回望着。少数几个看着他的眼睛不会恐惧的,稍微提起了一点的兴趣。 挥挥手,做了一个动作,示意身后的几人退后。 手中出现一杆冰蓝的长枪,另一只手出现一把纹着雪花纹样的打刀。这把刀为何会在他的手中?北城雪差点没有冲上去质问青年,又被草薙天信拦下,摇摇头。 随手一扔,雪女准确地接下打刀,转动一圈,风雪随着她的动作而不断地飞舞着好似美景。 一瞬之间,飞舞的雪花暂停了。似乎能能够看到各式各样的雪花形状,违反重力法则地定格于空中。两股强大的精神力冲击着,无法看见的交战使得精神构成的魂之境暂停了运转。 下一秒,奥丁的枪头与雪女的刀刃交击,震出的波纹再度扬起无数的雪花。四面的冰霜因为如此的冲击而破裂,纷纷落下。回避着锋利的冰刺,想要从中心的扬起中看出结果,然而视线无法透过一面的白茫,只能等待。 雪花散去,青年与魔女的刀刃错开,两人纷纷后退。雪女的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许松动的迹象,然而再度被暴风雪消隐。打刀握在她的手中,一步一步地走来,没有踩到雪地的声音,雪地也没有留下脚印,只有永不停息地风雪围绕着。 没有任何的杀气,也没有一点要攻击的意思,只是平常地,面色如同冰霜地走了过来。奥丁后退了一步,让开一条道路。草薙天信和龙潇雨也随之让开,只有北城雪尚未理解发生了什么,站立在原地。 这样的行为似乎没有对雪女产生影响,或许说,她的目的可能就是北城雪,她的妹妹。 就算是再面前,北城雪也感觉不到一点真实的感觉,姐姐的表情如同梦境般虚幻,又像是现实般冷冰,只有开始加速地心跳,印证着事实的发生。虽然是第二次见到雪女状态的姐姐,北城雪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眼睛控制不住泪珠,顺着脸颊的形状留下,尚未落地时就被风雪冻结。 没有握着刀的手缓缓地抬起,轻轻地拭去妹妹眼角的泪珠。手是那么的冰冷,就像是有人用冰块贴着北城雪的脸一样,然而北城雪却感觉不到,反而从其中,似乎能够触到些许的温暖。 “姐……姐!”颤抖着,声音都变了,完全不敢相信经过了十七年的时光,还能重新感受到,来自于姐姐地关心。手忍不住想要握上,又急忙收回,生怕如此鲁莽的行为会破坏姐姐的动作。 雪女细心点,一点点拭去北城雪脸上的泪珠,虽然这也阻止不了北城雪如同幼儿一样哭成了花猫。 苏星极收回长枪,抱着手。 似乎对于妹妹的关心到此为止,姐姐将打刀塞入北城雪的怀中,直接走向车站的深处。急忙接下雪光正宗,抬头还想要说什么,冰雪的魔女的身影早已隐入暴风雪中,无法捕捉。 等到苏星极挥手将风雪停下时,已经没有白发的人影。 呆呆地看着深处,北城雪不禁摸了一下眼角,还有些许的冰霜残留着。看起来非常地冰冷,只有北城雪才能从这细碎的白霜之中,感受到一点点的温热。 缓缓地转身,蹒跚地走到抱着手的苏星极面前,深深地鞠躬:“感激不尽。”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回,露出用完的表情,瞟向龙潇雨。她心领神会,递给北城雪一张纸巾,让她擦去脸上的冰霜。 不过后者并没有接下的打算,如果苏星极不表示什么的话,恐怕她会一直这样。草薙天信明白这就是北城雪,也没有出言制止。 “你不用感激我,要谢就谢阳……天照,是她在出发前硬塞给我这把刀的。”思考了几秒,回答道。 “……”抬起头,有点惊讶与苏星极的回答。意识到既然他这么说了,也不是倔强的时候,接过龙潇雨的纸巾,“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 雾中江户,其之一 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大人曾经这么问过我:“如果有一天,父亲有什么事情要去解决,你能够承担起保护母亲的责任吗?”年幼的我无法理解为何父亲要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疑惑地反问父亲大人为何要离开,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幸福,很快乐吗? 是啊,那个时候,草薙家的未来没有被托付到我的身上,母亲也是健康的实行着妻子的职责,他们深爱着彼此。尽管一个硕大家中只有三口人,却没有一点冷清的感觉,时时刻刻都能感受着来自于“家”这种事物的温暖。 本以为那会是永恒,也以为这样的世界,在妹妹与弟弟生出来的时候,也不会有哪怕是一点的改变,反而会更加的美好。 然而一语成谶,父亲大人无声地离去,母亲大人病倒在床上。世界是那么容易地崩溃,人的思想也是如此,方才还是幸福天真的女孩,一转眼之间,就成了高天原的统领,天照大御神,藏身于屏风之后,正如同神话之中隐身在洞窟,不再直接面见任何的一人。 月读,须佐,坚强地成长而起,然则什么都没有改变,母亲的情况不断地恶化,又发现了新的推测,父亲的身影无法寻找。多么的残酷,多么的无力,就如同被明示在她的面前的未来那样,无论是多么的挣扎,多么的抵抗,无可阻挡地行进着,不可改变,无从改变。绝望正是如此,日复一日地观察着人类,人们向着必然的灭亡走去,胆小的她不敢面对被窥视到未来的,躲藏而起。 被预见到的一切,必然发生的一切,无法阻挡的崩溃,那到底是什么,精神吗?还是时间?亦或者她的理性。而其中更加可怕的是,一切的源头她再清楚不过,她看到了父亲大人的离去,母亲大人的病倒,不相信地置之脑后,直到面对的时刻,痛苦的感觉甚至阻止了她的呼吸,不像妹妹与弟弟那样惊慌,而是呆滞地看着,早已经看过的场景。 冰冷地感情蚕食着,无法阻挡,预见而到的必然的冷漠的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刻,自己已经成为了高天原的统领,无需直接面对任何人就能够全然指挥。 笑不出来,也无法哭出,甚至感到了一点点的恶心。无数次醒来的时候,甚至对那样的自己厌恶到想要呕吐,一次一次地用食指抵着太阳穴,却又没有胆量下手。自杀,多美好的一件事,可就算是她,也能够预见到,食指抵上太阳穴的自己,一定会将手放下,每一次地放下,又让她更加厌恶,想要把食指深深地刺入其中,任凭血液无法阻止的流出。 讽刺地循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她何尝没有尝试过无视预见,然而无法成功地改变,一切的一切都向着所看到的前进着。就算如何地提醒,也无法阻止手下的武士被鬼吞噬,就算如何地预防,也无法阻止研究员化身为八岐的大蛇,就算如何地暗中出手战斗,也无法停止踏步而来的鬼军。 正是如此,命运无法改变,早已被钉死在无穷的未来之中,未来无可动摇,早已被铭刻在时间的河床中,时间无法改道,早已被固化在挖掘好的路径之上。疯狂地事物蚕食着内心,却又不感到一点害怕,甚至有点期待,期待化身为神之后,冷漠地自己会有所改变,自己的畏惧,自己的想法,也会因为疯狂的极度而变化。 原本以为会永远地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预见到自己的疯狂。却在那之前,看到了吞噬世界的混沌。那到底是什么?天照的能力第一次失去了效果,无法看到,被吞噬入其中的自己到底会发生什么,也无法预见到被吞噬以后的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到底是死亡,还是什么都不会发生?都不重要了,第一不通过预见,能够感觉到自己就算如何地逃跑,也会被那不可名状的物质吞噬。 知道身体被淹没,四肢身体失去知觉的时候,恐惧生了出来。自己如此地厌恶那样的未来预知,却在失去了它的时候,恐惧于无法预见到的自己的死相,多么的讽刺。 自己的胆小又一次地复发,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凭证,就算无法感觉大身体,自己一定是在不断地颤抖着。混沌的物质所吞噬而上,不敢向下看,生怕看到已经失去的身体,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也好。 原来她是那么的胆小……害怕于死亡,又害怕于面对被预见到的他人,更加害怕于失去那让她厌恶的预见。 讽刺到了滑稽的程度,想要大笑,又无法笑出来,早已发现自己连那样的感觉早已消弭,要不是被混沌所吞噬,甚至连自己到底是否还怀揣着恐惧都未可知。 为何要如此地可怖,这个世界到底蕴含了多么疯狂的事物?不能说无法说也说不出,只能无谓地挣扎,又恐惧与不可控制的可能性。 就是这个时候,远处亮起了冰蓝的光芒。 多么美丽,其中到底蕴含了什么,才能如此地吸引她的眼球?一瞬之间,忘却了遍布与身体各处的恐惧,也忘却了强烈的恶心之感,呆滞地望着,望着那一颗冰蓝的星星。 想要追求那样的光芒,想要接近它,想要一只依靠着那样的光芒,或许也只有那样的光芒,才能让她摆脱那一切。 没有能够持续多久的光辉,包裹着身体的混沌消失不见,自己再度回到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房间中。一切都没有改变,都是那样熟悉的事物。阳光透过厚重地窗帘射下,天照第一次地意识到这样的光是那么地美丽,多么地让人感到希望地真正存在。 就算那只是飞蛾扑火,也要靠近它。下定如此地决心,又忽然之间畏惧于预见到的未来,畏惧于自己被那光辉所完全地拒绝。 不知道多年以后,她能够重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焦躁再度回到了其中,催促着她一定要做什么,就算,就算是失去一切也不足惜。那个草薙家的天照,也终于有了决意之事。 草薙月读盯着面前的姐姐,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不知道多少年前拒绝与外人见面的姐姐,现在竟然会明确地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好感与追求,甚至有点顽固的程度。身为妹妹,没有资格直接干涉姐姐的想法,不管那个人会给姐姐造成如何的后果,如果伤到姐姐,大不了让他身死在东京湾前。 这样打算着,月读决定支持姐姐的想法,不打算直接地阻止姐姐的行为。在她看来,那无疑是飞蛾扑火,但是那是姐姐的选择,妹妹永远只能支持。 奥丁,是那个的代号。不得不说,气质如此冷漠,冷漠到了可怖的地步的家伙,到底是如何吸引到了姐姐?不可知。只是稍微有点的熟悉的感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好像是几天前的阳子的气息已经非常地接近于此。 如果能够让姐姐再度欢笑,让她不再逃避于每一个人,那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更是没有拒绝地理由。 事实上,这几天以来,例行一样的三人家族聚会上,姐姐的冷漠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地脱去,更加地接近于人类。到底是如何地魔术?就算是已经结婚了的草薙月读,也没有办法理解到底是如何让一个人有如此地改变。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阳子的视线转向月读,后者摇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 不,直接假设一个的想法是一种极其危险地行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尤其是她自己。 因为今天要执行的办公和公事,早已换下了黑色的中振袖,一身标准的商务装束,头上扎着一束高马尾,看上去就是一个完美干练地商业女强人。带着镶嵌着黑色的无框眼镜,轻微地一推,扶正。 只有胸前那一面小小的镜子不曾被换下。 “抱歉姐姐,我没能来得及换上正装就出现你的面前,还望不要介意。” “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没有想到竟然会拖那么久,让你在这里等待了如此的时间,实在是抱歉。” 一路既往的姐姐的回答,但是在其中,草薙月读能够感觉到不同。比起现在的姐姐来说,以前的姐姐的回答更加像是公式化,为了回答而回答,似乎早就明白自己要回答什么并且严格地照做一般。 自然了许多啊……或许对于如果这样真的能够让姐姐脱离那样的状态,绝对是在值得不过。 刚刚上来的菜肴,还在冒着一点点地热气,两人对坐着,等待着第三个人,也就是须佐之男的归来。不过在须佐之男常坐的位置对面,还有一副崭新的碗筷。 “冒昧地问一句,这一副餐具是?” 月读微微行礼。很早以前的方式了,就算她们之间是亲人,姐姐仍然用着敬语,就像她也用着敬语与姐姐交谈那样。 “你应该是猜到了,没错。” 阳子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微笑。多美的笑容啊,就算是神明,见到如此的笑容也会为之倾倒的吧?月读急忙恢复理智。 “奥丁……吗……” 偷瞄了似乎有点兴奋的姐姐,想要继续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雾中江户,其之二 那种事情,只需要用眼就能够看出。 苏星极忽然间回头,望着深不见底的隧道。龙潇雨随着转头,什么也没有见到。 “没什么,继续吧。” 青年摇头。 明明是鬼的地盘,然而外部的城市除了浓雾之外,没有一点的鬼的踪影,也没有任何的声音,整个城市就如同陷入死寂之中,不禁有一种不自觉的悚然感。远处的雾气更加地浓厚,甚至看不清到底有着什么,这一座城市到底有多么的大,以及目的地究竟在哪里。 不过这样的场景,苏星极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抖手,四块暗灰色的晶体出现在他的手心。月牙的形状,大小还没有人的指甲大,略显晶莹,散发着奇妙的光泽。晶体内部的杂质像是具备生命一般,不断地翻滚着。 “这是……” “‘死者的指甲’。它能够保证你在迷雾之国度不会迷失,也不会被同化为死者。”苏星极将晶体放入除了龙潇雨以外的手中。北城雪小心翼翼地将晶体放在手心,晶体中的杂质似乎只是波动的一下,继续保持着之前的运动轨迹。 “你不打算给雨生吗?” 草薙天信当然不会拒绝,好好地将晶体收起,又想起了什么,发问道。回答他的是龙潇雨,轻笑:“拥有审判生死能力的人,怎么可能会变为死者。” 第一次有所了解到龙潇雨的能力,意识到自己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就此作罢。 “那为什么是这个……这里不像是死者的领域吧……” “一开始我也不这么认为,只是迷雾的话每一个神话中都会有,更何况这里是极东,对于北欧的神话了解可谓微乎其微。”苏星极打了一个响指,一束小小的冰花在指尖形成,甩手扔出去,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摔在坚实的地面上也没有一点的破碎,硬度令人咋舌。然而更加奇妙的是,冰花方才落地,一股迷雾瞬间就将其包围,消失不见。 “雾之国,除了死者以外,不可能会存在生者,生者进入其中,也会被同化为死者。而我给你们的死者的指甲,能够欺骗雾之国,让它以为你们已经死了。至于我为何会猜到,因为洛基。” “……”草薙天信似乎没有听懂,不过本人也认为无伤大雅,没有追问。 北城雪四处观察着,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拉了拉草薙天信的衣物。须佐之男转过去,顺着她指着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个充斥着昭和风的建筑,不论是外墙还是屋脊,早就在现代被淘汰,只能在历史书上可见。大门前挂着一面帘子,写着一个硕大的“酒”字,里面似乎还亮着灯火,有着人的痕迹。这种地方和酒有关,恐怕…… 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苏星极,示意他也看过去。 青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建筑的门前,拉开帘子。 想要跟上去,又一瞬之间停下脚步。建筑的房顶之上,站着以为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俯瞰着,手中的杖枪的铃铛在雾中轻轻地摇动,难以掩饰的诡异感弥漫看来。拔出刀,警戒着。 “接下来的时间内,大将不接见外人。” 合成的声音响起,正是卜部季武本人。没想到之前苏星极的那一击没有杀死她,现在还能保持正常地行动着。 枪的末尾振动,用力地敲在屋顶瓦片之上。声音随着瓦片的振动而扩散开来,周围的雾气也变得浓厚。而在迷雾之中,走出一只又一只的黑色的鬼。它们非常地安静,眼中不见任何的光泽,没有哪怕是一点的活着的迹象。 身体不是人心之脓构成,而是纯粹的肉体,却又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仿佛在面前的并不是鬼,而只是一群鬼的尸体。联想到苏星极之前所说的雾之国,恐怕八九不离十。 转头,草薙天信却又看不见北城雪的所在,只剩他一个人,站在浓雾中的城市。 雾中走出一个人,黑色斗篷,手握杖枪,每走出一步,杖枪上的铃铛都会随之振动一次,发出些微的铃声。而铃声的扩散,稍微让浓雾散去一点点,让草薙天信能够看清卜部季武身形。 就算是那群黑色的鬼也消失不见了,整个城市似乎就剩下他和卜部季武。 “怎么有这种闲心来袭击我?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应该想要带走北城雪失败了吧?” “雪女已经离开,我自然没有找麻烦的必要,那种凡人,甚至无需出手就可以将她斩杀。” 摇晃杖枪,声音轻微,似乎是对于北城雪感到极其的不屑。这不是第一次被神瞧不起了,毕竟神就算是最低级的D级的神之力也是超越普通人的,一般人完全无法匹敌。 不过北城雪可不是一般人,她的手中持有着七把刀中,六把都是她自力杀死并且用它们的神格打造出来的刀具,有着无数中的权能。虽然说单单比较身体力量北城雪也只能堪堪比拟A级,但是有这些刀具的存在,与S仍旧是有一战之力。 若是小看她,不知道有多少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行了,交谈到此为止,我奉大将的命令,让你不能靠近那间屋子,不过我有更多更加棒的想法。”转动一圈杖枪。 轻点地面,迷雾顿时散去,留下黑色的晶体山脉在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站在这些如同尖刺一样的山脉之中,四周都是高耸的尖刺,直接将天空遮挡只剩一道道细小的缝隙。 不过就算如此,天空也是一片的乌黑,是否能够看见都不具备意义。 黑色的斗篷早已消失不见,草薙天信的直觉意识到发动攻击的卜部季武,拔出天丛云,双手握持,横斩而下。 面前的空间被锋锐的气息所切割成为碎片,镜面一样破碎,而黑色的斗篷,就出现在背后。然而那已经晚了,她的作法似乎已经完成,周围高耸的黑色尖刺颜色变得通透,似乎能够看见背后的景色。精神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被晶体所吸入,急忙远离,但是在四面八方都是晶体的环境之下,这只是延缓了被吸收的速度而已。 到底是什么…… 随着精神力的流失,草薙天信开始难以握紧手中的天丛云剑,不断地颤抖着,单膝跪地。汗水不断地流下,不能阻止的流失,使得全身上下充斥着强烈的疲惫感与困倦感,就好像要随时睡过去。 “看来那个家伙没有说错,这个玩意真的能够夺取他人的精神为自己所用。” 卜部季武拍了拍晶体尖刺,走了过来。 蹲下身与草薙天信的视线平齐,杖枪伸过来,轻轻地点在他的眉心:“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的,毫无绝望地死亡,可不是我想要的。” 受到杖枪前段点击的眉心,开始发出一阵阵地痒意,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抓挠,手部却又无法使出任何地立起,只能艰难的开口:“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借用’你的身体去杀了那个女人,让我如此的丢脸,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死亡。我看你们两个之间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相爱相杀,岂不美哉?” 似乎感到非常地滑稽,卜部季武不禁大笑。合成的声音非常地尖锐,刺入耳膜之中,然而草薙天信却又感觉不到一点的疼痛感,只有眉心的痒开始发展,变得微微刺痛。 “她只是我的护卫……这不关她的事……” “哦?就算这样你还是想着别人吗?自顾不暇还要做烂好人?我该怎么评价你?” 卜部季武毫不犹豫地出言讽刺道:“放心吧,你们之间的争斗我不会给她一个痛快的,我要你亲眼看着你自己的手将她的四肢,血肉一块一块地切割而下,喂她一点点地吞下,而你,要一滴不落地喝下她流下的血液!恋人相食,多么美妙的场景,一想到那样,我兴奋到快要无法自己。” 黑色斗篷的笑声更加地剧烈,更加地兴奋,更加地疯狂。草薙天信这才意识到,卜部季武可能早就化身为神了,自己之前还在想着如何拯救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住……手……她,她不是我的……恋人……只是护卫……不关她……的事!” 竭尽全力地想要大声吼出,然而听起来是那么的有气无力。精神力被四面八方地晶体尖刺所吸收,神志甚至无法保持完整,就连思考,也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只能下意识地反驳着。 “啧,虽然我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但是之前是女性的直觉还是存在的,我劝你还是接受这一切,也好感受更加强烈的绝望与痛苦,说不定等我一高兴,直接让你们给个了断。” 卜部季武摇晃着杖枪,话是这么说,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那么做的意思。 眉心长出一根细小的淡黑色晶刺,没有流出哪怕是一点的血液。这一个晶刺的长出,也正式宣告着,草薙天信的精神已经无从抵抗。 “真是脆弱,我本以为你会坚持更久一点呢。” 卜部季武用手戳了戳眼神失去光泽的草薙天信,后者没有一点的反应:“那么,就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做吧。” 没有反应。 有些讶异,再度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一丝不祥的预感升起,急忙后退。 之前所在的地方被轰出一个大坑,晶体的碎片四散飞溅。卜部季武转动杖枪将碎片尽数挡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 草薙天信的身影立在大坑上方,眼神无光无神,却又像是俯视着卜部季武一般,缓缓地开口道:“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将他的精神削弱到如此的地步,我可能现在还没有这样完美地机会夺取他的身体。” 声音带着重音,一字一句震得周围的晶体都在不断地摇晃。这才发现,草薙天信手中握持着两把刀,正是之前斩杀八岐大蛇时的两把。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雾中江户,其之三 龙潇雨手负在身后,亮黑的镰刀立在背后,就算在大雾之中也闪着不详的光辉。她的视线和感知完全没有被浓雾影响,瞬间来到附近,镰刀挥下。亮色的轨迹,直接将一片雾气切成数段。 散去,并没有人影出现在后面。 金色的电光接近,男子挥出一拳,指虎上带着闪亮地光辉。正面而来的一拳,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在视觉上留下一道黄金的残影。雾气被电击,散发而出一种奇妙的臭味,也正是这样的奇异味道,使得龙潇雨能够对坂田金时的攻击有所预判。 转身回避,转动镰刀挑起。男子的身影没有给予她机会,再度化成一道电光,在侧面又是一拳。 速度来说并不是非常地快,能够感觉到这并非他的全力。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什么,顺着势扭动镰刀刀柄,亮黑的轨迹与金黄的电光交击。 “濒死宣告”顺着接触点传导向坂田金时的身体,后者似乎意识到龙潇雨的危险性,全身都化为黄金的闪电,冲入浓雾中。 身为濒死宣告的施放者,龙潇雨自然能够感觉到坂田金时通过浓雾将濒死宣告替换为了另一种死亡,摆脱了。再度负着镰刀,顺着还未完全消失的气息发动进攻。 手上传来斩击到实质的感觉,却有不好的预感,干脆地将镰刀收起。多亏了如此的直觉,电光尚未完全传导上镰刃,就被消弭。男子双拳交击,用力地捶打在面前的地面。 想要突袭,又下意识地迅速后退。 原本所站的地面降下一道金黄的雷柱,直接把看起来坚实的柏油路地面劈开无数地裂缝。若是被直击,就算以龙潇雨的身体能力,恐怕也难以保持完整地战斗能力。 不断地闪身,看似无规则的运动。也正是如此地运动轨迹,让她能够恰到好处地将一根根降下的雷柱全部回避。 男子也没有闲着,利用雷柱地间隙发动进攻,却无法跟上如此地轨迹,速度的优势难以发挥。 没有想到就算不展开鸦翼,龙潇雨还有着如此的灵活程度,体内的血液不禁有点沸腾。长吼一声,速度陡然加快,连残影都无法在视网膜中捕捉到,男子出现在她的正前方,一拳直接击穿大雾,形成小型的真空。 避无可避,以她的身体可以做到的反应程度无法进行回避,只能就近举起镰刀防御。指虎敲在镰刀的刀柄上,震耳欲聋的交击声回荡,金色的电光和冲击波以此为中心扩散而开。 不受控制地飞出,直接撞在一栋建筑的墙壁上,撞穿一个人形的大洞。再度化成电光,冲入建筑之中想要追击,然而明明记得龙潇雨就在附近停下的,不见任何地人影所在。 浓雾滚动,被黑色不可说事物所包裹的龙潇雨从雾中走出,散去身上的黑雾,镰刀利落地把坂田金时一分为二。 “雾之影……” 轻声呢喃,却又是掷地有声,响亮地传入坂田金时地耳中。惊奇地发现被分为两段的身体无法重新凝聚,只能将其全部化为电光,融入地面。 “不要尝试了,生死是不可能结合的。” 不论怎么样尝试融合,两股电光只是相互缠绕,没有一点糅合的迹象。龙潇雨缓缓开口,踏步镰刃直接插入建筑的地下,阻隔了坂田金时的电光路径。 瞬间在地面上炸开,然而龙潇雨的声音直接化为一道黑雾,正面接下爆炸也无法对其形态产生半点的影响。不过也正是她没有实体的这个时候,坂田金时直接冲出地面,瞬移到建筑的外部,融入大雾中。 看来是用了同样的一招解除了在他身上的死,不过龙潇雨也有所把握。 直接追出,坂田金时就坐在附近的房顶上,面色复杂地俯视着她:“没想到,你居然有操作大雾的能力……” “并不是操作大雾,而是对于死的掌握。” 再度负起镰刀,做出攻击的姿态。 龙潇雨已经从刚才的交手中感觉到了,这样的大雾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大雾,而是一种“死亡”的精神产物凝聚,能够对于于大雾接触的一切事物直接下以死亡意志,如果没有防备,可能会连尸体都不剩地被浓雾吞噬。 然而龙潇雨的渡鸦,正是掌握死亡的能力,能够审判一件生物为死亡,也能操作死亡的事物。这样的她,就算对自己使用濒死宣告,也不会杀死自己,反而能够起到气息遮断的程度,也正是她为什么可以随时随地地消隐气息。 浓雾是“死亡”,却遇到了死亡的宣告者甚至是掌握者,就算此处的魂之境并非认同她的存在,实力不降反升。 原本是主场战斗,却在主场之中加入了不利的要素,反而让战斗变得更加艰难,恐怕是始作俑者也没有想到吧。 洛基坐在附近的一座建筑的房顶,不断地逗着一只纯黑的黑猫。黑猫似乎非常地享受地样子,眯起纯金色的眼瞳,发出轻微地嘶鸣声。 海拉吗……该怎么说呢?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取灭亡或许会好一点。微眯金色的眼瞳,红绿面具之下无法看出他的表情,但是露出的下半脸,却是带着一点点的微笑。 要是让耶梦加得知道了,她的妹妹竟然如此地有出息,恐怕这个傻女儿会兴奋得不能自已。洛基实在是无法掩饰嘴角的笑意,甚至有点忍不住些许笑出声。 黑猫似乎感到了些许的无趣,轻松地脱离了洛基的逗弄,趴在一旁打着哈欠。洛基急忙靠过去想要继续,却又被黑猫轻松地回避。一连好几次失败以后,只能无视,拍拍手,让无尽的浓雾吞噬他与黑猫地身影。 “好一个掌握,我很满意。” 男子脱下眼镜,露出黄金的眼瞳,其中甚至能够看到跳动的电光在其中。因为电流的窜动,坂田金时的头发被完全地竖起,又被电磁力向下吸引,看起来非常地狂放不羁。 手微微用力,墨镜就在手中被捏碎,成为粉末随着指缝洒下。气势陡然攀升,仰天长笑:“很好,很好,非常好,让我看看你是实力吧!” 一拳隔空打出,空气被击穿出一个巨大的洞口,一道电光从其中冲出,直接冲向龙潇雨。轻易地回避,转动镰刀,一大片的大雾随之不断地搅动,化为乌黑之色,缓缓地涌来。 坂田金时毫不犹豫地冲向乌黑浓雾后的龙潇雨,雾气似乎难以对他起到作用,都被强大的电压所击穿弹开,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化为浓雾的一部分,直接冲过坂田金时的身体。男子的周身流转着电花,瞬间炸开,阻止龙潇雨的侵蚀,同时双拳直接捶地,无数的电流通在有点湿润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金黄的电光。毕竟雾气也是杂质水,导电能力不容小觑。 这些电光像是有生命一般,直接涌向龙潇雨。一刀深深地插入地面,死亡地宣告通导入地面上,直接把水分全部蒸发。失去了导体的电光被地面完全地吸收,看来物理性质还在。 魂之境的掌握着似乎还没有完全地修改这里的物理的性质,大部分都与现实的无异。 当然那只是一个障眼法,坂田金时戴着指虎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面前,正中面门。化为黑雾,然而雾气又被高压电流击穿,散开。乘胜追击,双拳交击,更加强大的电光在指虎之间闪耀着。爆发而出的狂暴雷电把一整片浓雾完全地击穿。 周围的浓雾也无法幸免,一同被清扫而出,整个地区的雾气短暂地消失。不过那也只是暂时,没有几秒的时间周围有被浓雾所淹没。 然而这一片空间地死亡已经被她掌握了,只要雾气不是完全地消散,就不可能对她产生哪怕是一点的伤害。身后出现,直接一刀把男子斩成两段。坂田金时早有预料,两段身体还未被濒死宣告侵蚀的时候就被他用浓雾的死亡消除,恢复成两段。 龙潇雨虽然能够掌握这里的死亡,也只是仅限于利用其雾化使得本体不会受到影响,没有达到直接操控独属于此处的“死亡”概念,因为那会直接触及到魂之境的本源,很容易操作不成功反而会被吞噬的程度,毕竟此处仍旧是敌人的魂之境,而非自己人的。 不过这个男子应该是有着肉体,没有那么轻松地就将身体在电流与实体中转化,这点从凝聚速度远不如她就能看出来。初步推测是魂之境的作用下,让他能够进行概念的上的闪电化。 看来最后都要比拼神之力与精神力的强度上。 坂田金时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仰天咆哮,强大的音波扩散而开,稍微驱逐了一点点的浓雾。 龙潇雨直接让濒死宣告融入浓雾,唯一的缺点就是会使得浓雾变成黑雾,换言之,只要再黑雾之中直接对坂田金时的本体下宣告,就会被四面八方的宣告所吞噬,就算是神,也要受到重创。 似乎也明白黑雾的危险性,坂田金时直接捶地,一道一道的雷柱将黑雾覆盖,瞬间击穿。然而龙潇雨的身影早已不在其中。 强烈地预感从身后传来,是他身为鵺之王的直觉,回身就是一拳。这一拳直接发出强烈地音爆声,震开一片地迷雾,却什么都没有打中。不,应该说打散了一层雾气。 现在反而是龙潇雨占优场地优势的情况下,雾气的包围程度越低越好。 微微吐息,鼻息处甚至亮起金黄的闪光。 气势骤然收紧。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雾中江户,其之四 多亏了苏星极给的“死者的指甲”,北城雪才没有被浓雾所影响。但是其他人似乎被什么所吸引,纷纷离开,想要追上草薙天信,却发现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触及他的高速飞行。 四处环顾,周围的每一个街道都是充斥着浓雾。似乎是来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周围楼房的装饰也比在车站附近看到的要华丽不少。然而那并不能帮助她定位自己所处的位置,大雾之下肉眼判断目的地应该是何处更加不可能。 作为鬼的大本营,此处是一种被称作“魂之境”的世界,完全不能用常识去理解这里的发生的一切。 身为只有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北城雪并不打算直接理解“神”这种事物带来的意象,草薙天信也不会让北城雪去理解,那到底是有多么疯狂的事物,她再明白不过。 在这里,不能全然相信由眼睛所看见的事物,还是要寄希望于苏星极给予的“死者的指甲”才行。拿出,水晶中的雾气微微你翻动,表示着周围的浓度似乎达到了一种不妙的地步。 尽管苏星极没有解释应该如何使用,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一点方法。 大雾翻动,似乎有不少的露水沾到了衣服上,将其拭去。多亏这里是魂之境,只需要稍微想象一下,就能够将有些破损的衣物修复,不然战斗起来意外的不方便。 轻微地脚步声传入耳中,她迅速地转头,拔出太刀。盯着脚步声越来越大的方向,开始调整呼吸,进入战斗的姿态。越来越近,声音非常地平缓,看起来不想是有战斗的准备,是为了让她麻痹大意还是真的如此? 浓雾搅动,身着红白巫女服的碓井贞光从大雾走出。手中握持着一把和弓,后背则是一支朴素地箭筒,里面装着北城雪再熟悉不过的破魔失。没有一点的战斗意识从她的身上发出,作为回应,北城雪也收起天水一文字。 “果然是你,好久不见。” 碓井贞光收起和弓,缓缓开口。面前的巫女似乎与电车上的那个阴沉气势的不同,带着些许的坚定的神情,眼中仍旧是有些许的混乱,到底是敌是友,无法立刻下定论。 “好久不见。”点头,显示应承下她的话语。 “我想了很多,从刚才开始,向着那个家伙的话,还有酒吞的话,思考着到底哪个才是适合于我的。不过要是有答案,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一直在思考,我,到底应该如何拯救于他们。” 他们到底是什么?碓井贞光没有明说,北城雪对于巫女的了解也不是非常地深刻,不好猜测。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不就证明了你想要这么做吗?” 碓井贞光脸色变得有些许难看,似乎不能认同北城雪的话语:“那个家伙也这么说,然而我被他所问倒了。” “你若是真的有如此的意志,”北城雪大概猜到了她所指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为何还会被其他的言语所动摇,这也是他为何要如此质问你的原因吧,因为你可能还在犹豫于你的想法,或者是行为。” “可能……吧,我明明知道,这可能是拯救他们的最好方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总有一种声音在反对着,”巫女有点痛苦地抱着头,“之前我无法感觉到,直到那个家伙那么质问我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它否决着我的决定,认为那样的方法反而不会拯救他们,反而会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 “这要问你,你所追求的拯救到底为何?是让所有人都能生活而下的最为通俗简单的拯救?还是如同圣者那样的,令全部人都获得升华与质变,达到另一种层次?”但是那样的质变,往往是非人的,而圣者,自身也变为非人。这句话哽在喉咙,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我想的没有那么多……我只是希望,希望每个人都能幸福地笑出来而已,让他们不再感到如此的痛苦,就像是父母亲曾经那么期望的那样…… “每次来神社参拜,很多人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是心中到底积蓄了多少的苦痛与压力?父母亲都能看在眼里,他们亲自询问,开导,力求每个人来到神社,回去以后都会是幸福的,为了这样的想法,他们付出了生命。我自然是继承了,然而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样的行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人们真的能够通过开导就能获得幸福吗?话语真的有如此的魔力吗?我接触到神这样的事物,意识到人们其实还有如此的庞大的威胁,不禁更加地担忧如此的想法到底如何才能实现…… “后来酒吞和我说,鬼才是他们的幸福的最终形态,它们在鬼之下毫无拘束,可以不用思考如此之多的苦痛然而那个家伙又告诉我,鬼的命运要思考之事不必人们少,并指定说人类其实不值得拯救……” 尽管只是碓井贞光的转述,然而北城雪生出了“果然是他会说出的话语”的想法。这个蓝发的青年看起来冷漠,但是会在一些地方有着近乎偏执的认知。 “他人的话语终究是他人的,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才会是核心。” 不禁想起在之前的时候,自己的怯懦,虽然草薙天信鼓励了许多,最后还是由她自己下定决心,才能战斗到现在。到底是草薙天信的想法吗?不过是引导,最终决定如此,早就在十七年前的那天,就决定报答他的恩情。 “是啊,那个家伙也这么说,认为不应该直接干涉和告诉我应该如何做,而由我直接发现和认识……现在你也是这样说。” 巫女后退了半步。明治的巫女有着意外地执着,对于北城雪来说不是新奇的事了,没想到已经发展到了如此,仅凭话语,可能无法完全地打动她。 “那……你能和我说一下,你所憧憬的未来为何吗?” “未来……当然是每个人都能幸福,不再痛苦地活下去,不再做着表面的装饰而内心极度的苦痛……” “然而幸福到底是什么?每个人都有想法,你有你认为的幸福,我有我认为的幸福,要满足每一个人,势必只能寻找一种共通点,或者放弃它。”下意识地反驳,北城雪自己都认为让所有人获得“幸福”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物到底是一种多么恐怖的理想,甚至有点疯狂。 “可是我不能接受,接受父亲与母亲的理想就此打水漂!我必须要前进,选择,做出正确的事物才行,这才能让倒在办公桌前的她们安心!” 不能说是理想了,快要接近一种偏执的程度,继续演化下去,有极大的可能性发展成为疯狂,也就是化身为神。 不论如何,碓井贞光至少有过数面之缘,北城雪还是不想看着她就那样陷入偏执之中:“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将人们变为鬼,成为完全地自我意识的奴隶,他们真的是幸福的吗?这难道不是和野兽无异,难道说野兽,就是幸福的吗?” “野兽(beast)……” “人之所以能够称为人,不是会使用工具,也不是学会集群生活,而是思考,一种独立的对于世界,全部事物的一种明确的认识。有如此独立的思考,那才能是人类,而鬼已经完全地被自我所支配,不再会进行深入地思考,只会如同野兽那般追求着欲望,你难道要拯救的,最后是一群野兽吗?” 稍微思考了一会,北城雪反驳道。 “我……不……那不应该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要让他们幸福……为何如此地困难……” 终究人类还是一种肤浅短见的生物。 不知道为何,北城雪的脑中闪过苏星极的一句话,尽管在心中已经千百次地否定它,却又不知道为何,觉得意外地适于面前的碓井贞光,这个想要拯救所有人的巫女。 痛苦地抱着头,似乎因为思想地冲突而感到极大的苦痛。北城雪想要靠近过去,直觉阻止了她这么做。 圣者都无法完全解决的问题,一个普通人又能思考到什么?圣者想要将人类引导升华到另一个层面,说的肤浅点就是让他们幸福,然而这些圣者都疯狂了,有的甚至还被她要引导的人们赋予魔女的恶名进行火刑,到底正确的为何?这样的世界之中,思考这样的事物,难道就是一种错误吗? 北城雪不禁也觉得了些许的焦躁,手无意识地碰到勉强背在后背的雪光正宗的刃面,冰凉的感觉顺着接触的地方传入全身,使她冷静下来。 是啊,思考如此之多为何?人的大脑终究是有限的,我只要坚持我的认识即可,保护天信。 想到这里,对于自己在此处消耗了如此之多的时间感到无谓。 “呵呵呵呵……果然还是如此……” 碓井贞光的声音与之前完全不同,带着强烈地歇斯底里的感觉。北城雪干脆地拔出天水一文字则宗和鬼丸国纲,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个巫女还是有着最后的良知所在,不论我如何地灌输她,还是没有办法全然地洗脑,说实话,我很生气。”声音陡然一转,变得平静和稳定。这样的声音以及说话方式,北城雪清楚地认得出到底是谁。 “赖光?!” “没错,她的思想中有着不少偏执和顽固的地方,直接用完全地话语洗脑是行不通的,我特地用了一点特殊的手段,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快要失效了。真是的,所以我才讨厌固执的家伙,治疗起来的麻烦程度成倍上升还不一定能够治好。” 碓井贞光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紧了紧弓手手套。 “我会带她回去再来第二疗程的,在那之前,你恐怕要受一点皮肉之苦了,不要怪罪于我,我也只是想要医治好她的一介医生而已。” 说着,碓井贞光取下背后的和弓,搭弓,雾气因为如此地动作而被吸引到箭矢上,形成一个不小的雾气漩涡。 极度危险,北城雪意识到现在不是上去打断的时刻,那样反而将她置于死地,拉卡距离以获得足够的反应时间。箭矢射出,雾气一瞬之间被破开,周围的雾气瞬间被净空。 速度太快了,只来得及堪堪避开,箭矢在脚边插入地面,爆发出强大的风暴。不受控制地被卷起,重重地甩在附近的建筑墙面上。 勉强支撑起身,第二根箭矢已经来到面前。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雾中江户,其之五 “你终于还是到这里了。” 酒吞童子擦拭着小酒杯,站在台后。身着着传统的居酒屋服务人员服饰,周围的装修也很有古时代的气息,却又不失现代特有的电器设施,标准的随处可见的现代居酒屋装饰。不挂红灯笼似乎想要突出什么?毕竟在如此大雾中红色不好穿透雾气被视觉捕捉。 整个店铺中似乎也就酒吞童子一个人,兼职服务员妈妈桑。 苏星极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台前。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一个询问的语句在她的口中被说成了陈述句,就像是被强迫说出如此话语一般。 酒吞童子眉头微皱:“步,对待客人要有感情,要表现出极大的欢迎,尤其他还是我们的贵客。”看来身后的那一位就是渡边纲,茨木童子了。 就算不用回头,青年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聚集在背后的强烈的不满,似乎对于苏星极的闯入有不少的怨恨。看来是打扰了她单方面认为的二人世界。 “这可不行,不要对客人露出那种表情。” 似乎在耐心地劝导着渡边纲,然而背后的不满越发地凝重,恐怕快要化为实质将苏星极刺穿。青年毫不在意,抬头望着菜单,对于来自身后的气息充耳不闻。 “够了,你退下吧。”挥手,在苏星极身后的气势顿时消失,连带着渡边纲的气息。没想到会如此干脆地消失,苏星极稍微回头瞟了一眼,曾经是否有人存在于那里的痕迹都无法捕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酒吞童子其实是在自言自语。 “有一个贴身的忍者做护卫,很多事情不需要考虑吧。” 指了指菜单上的毛豆,酒吞童子微微点头,端上一叠还在冒着热气的毛豆,恐怕早就准备好了。 “如你所见,要考虑的事情反而变多了,如果不是纲托付给我的,恐怕我也不想直接插手。”刚要给苏星极面前的酒杯倒入一杯清酒,被青年阻止,指了指上方的烧酒。 “我还以为你是不饮酒主义者,没想到会喝这种。”脸上露出一点点的讶异,还是给苏星极倒满一杯烧酒。 “我是不饮酒主义者没错,但是有必要的时候就算是Stolichnaya(苏联红牌伏特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 青年拿起一个毛豆,熟练地剥开,放入嘴中,又品尝了一口杯中之物。 “よかいち(优佳一)?” “正是。我可是委托洛基从外面带回来的,原本想让他回到大江山带回我珍藏的酿造,没想到他直接去超市给我买了一瓶回来。”苦笑,摇头,似乎对于只能给苏星极这样的烧酒感到抱歉。 “超市有这种吗……”随手吃下毛豆。 “没有吗?我已经有快2个月没有接触人类社会了。”淡淡地回答着,再度给苏星极的酒杯满上。两个月?距离高天原给他布置任务并且除名也只有半个月不到,这两个月是如何来的?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在十几天前被高天原除名的事实了吧?其实早就在2月份的时候我就接收到她的命令。” “那你知道她有如何的打算?” “这个,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微微躬身,看起来像是在赔不是。 “欸,你不是她唯一指定心理医生吗,这种都不愿意说?”不知不觉中,盘中的毛豆已经见底了。 “说是心理医生,在我的价值观中她可不是需要治疗的那位。” 酒吞童子的价值观,侧面印证了草薙阳子的她的母亲已经不是人类的猜测。将空盘子递回给红发服务员,示意他不必继续上了。 “也就是说,其实你也只是奉命行事?” “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有我的一点点私心。” “私心?所以我来到这里,你站在这里,也是私心之一吗。” 不假思索,微微躬身:“是。” “你这个私心代价还真是不小,付出了你的老师的代价才让我来到这里。” “原本只需要付出贞光即可,她会引导你来到这里的,没想到你直接将她体内的人心之脓抽出,让我不得不直接对她展开引导。就现在看来,引导也差不多被你打破。” “那是自然,我会来到这里,当然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让我再度感到那些东西,我可是不会轻易地放过你。”饮尽,注视着酒吞童子倒满杯中。烧酒在酒吞童子娴熟的手法之下,一滴都没有从杯中洒出。 “是指那个乘务员?以你我的视界,不可能对于蝼蚁上心。” “当然不会是,只是你让我重新看到了那些该死的玩意,我难得有点不爽罢了。”端起酒杯,轻轻地品尝。话语非常地平静,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一种来自于高层次地不悦感,和当时的伊邪那美是如此地相似,应该说是有过之而不及。 这个青年到底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标尺在手似乎也难以进行衡量。不过那个的感觉也只是一瞬间,就被苏星极抹去,变回原来的冷冰。 “抱歉,稍微有点控制不住。”道歉,脸上不见任何的变化。尽管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歉意,不过酒吞童子明白,这是在上者对于下者的最极限的表示,伊邪那美也是如此。 “没什么,习惯了。当草薙家把我引荐为她的专属心理医生开始,这是日常。” 也没有一点的愤怒之情,只有同样看出如此的渡边纲传来一点不满的气息,暴露了她的存在。 “不得无礼,你难道忘了我之前是如何吩咐你的吗?平日你可以任性,我不会阻止,但是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酒吞童子同样也感觉到了渡边纲散发而出的不满,呵斥道。 似乎有些许的不甘,渡边纲的气息消失。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有如此的执念。”苏星极回头望了一眼空荡的居酒屋。他所看的地方正是渡边纲隐藏的方位,渡边纲的潜行手段在他面前毫无作用,轻松地就能够被看穿。 酒吞童子也不认为渡边纲的潜行手段是天衣无缝的,更何况刚才还将自己的气息暴露,更是无法隐藏。 “她似乎是继承了纲的茨木童子的神格,还有纲的残破的记忆与情感,将内心对于纲的执着于纲的疯狂融合扭曲,形成了现在的状态。我从未明确地表现出认她为义妹,但是她非常执着地要叫我‘哥哥’,也只能听下我的命令。” “这么简单地就将手下的情报暴露而出?” “想也没有办法隐藏,那样明确而又扭曲的执念,我也束手无策。上一位这样的人,还是那位大人。” “没有疯狂的事物,又何能称之为神?”仰头饮尽,抬手阻止了酒吞童子续杯的动作,“好了,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来喝酒的,更何况你的烧酒也被喝了快半瓶了。 “不要紧,我这里今天刚刚开业大酬宾,全场酒水免费。”酒吞童子说着,还是收起了手中的烧酒,“更何况是贵宾到来,我还要送你一点礼物。” “哦?有便宜不占非君子,说吧。” “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种话,我稍微有点惊讶。这一份大礼就是,那位大人她的气息,在进入平安京的瞬间就消失了。” 平安京,旧时候对于京都的称呼,也就意味着,伊邪那美已经去到京都了? “你的上头没了踪影,你不担心?” “当然是担心,但是为了完成拖住你们的任务,在她没有发出信号说结束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让你走的。” 一抬手,周围的景色突变,是一片满开的樱花树林。除了台面,整个居酒屋被的痕迹全然不见。樱花散落,随着风吹起,的确如同诗句中的那般美不胜收。其中一片飘落,落在空荡的酒杯里,被烧酒所浸染。 “当然也是一点私心,既然是拖住,那将东京踏平,化为废墟,自然就是最为完美地拖着,更何况,你还亲自来到,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必将化为废墟的都市,多么美妙。” “是吗,可惜那反而不是必将发生的事物。” 拿起杯中一瓣樱花,轻轻地放入口中。似乎是吞入其中。 “正好,我也好和你直接算账,放心,只是稍微修理你一下,不会太疼的。” 吞下,站起,放下一张信用卡:“结账。” 酒吞童子微微躬身:“抱歉,这里不支持信用卡。” 苏星极早就预料到酒吞童子会如此回答,不屑地耸肩:“那就记在我的账上,或者你们这里收人民币。” “当然是收的,这里可是江户,国际化的大都市,只要不是小型币种都是收的。” 是吗,苏星极收起信用卡,直接把钱包递给酒吞童子。后者心领神会,取出足够数额的钱币收好,双手将钱包还回。 “算是一点小小的赠品。” 轻声说道。 随着这句话,周围的景色变化,再度回到居酒屋内。只不过这次,居酒屋里面坐满了人,有在交谈的,有在说笑的,有在品尝食物的,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这些人的身体都是犹如雾气一样的虚幻。 “这个魂之境是由一个地缚灵产生的,所以这些雾气之中都会重复着他记忆中的景象。” “生于江户的地缚吗,的确是过去才有的色彩。”点头,手中出现一杆冰蓝的长枪。酒吞童子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一身标准的浪人装束,手放在腰间的童子切安纲上。 “放心,你还没到死在这里的时候。” 枪尖轻点地面,涌入店内的大雾转瞬之间消逝,视野再度恢复了明净。 “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雾中江户,其之六 周围的景色高速地变化,一会是充满落樱的樱花树林,一会又是夜色之下的荷塘莲华,四季的景象轮番变化着,无法确立而下。酒吞童子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瓶酒,将其浇在太刀的目钉之上。现在还在坚持着如此传统的方式,明明这种神格打造或者是神之力凝聚而出的刀刃,不会受到太多的时间磨损。 只能说是一种礼仪,对待这位一直信任至今战斗至此的伙伴的敬礼。 这个动作完成的瞬间,周围的景色定格在无数满开的樱花树林之中。红发的青年双手握着童子切安纲,樱花在他的身边一片片地飘落,却又无法靠近他的身边。 反观苏星极,任凭樱花落在头发肩膀之上,对于其毫不在意,更加不理会有可能遮挡视线的前方的片片樱瓣。 毫无预兆地,酒吞童子举刀攻过来。周围的樱花因为如此的攻势被破开,纹刻着细密的切割痕迹,却又没有被切开。面前的樱花更是被气流排挤向四周让开,露出后面的酒吞童子。 距离如此的近,以正常的反应完全无法跟上,青年却轻松地回避。手中的长枪挥动,予以反击。以酒吞童子娴熟的战斗技巧,不至于被苏星极的反击所命中,流畅地将攻击挡下。 两人之间的攻防高速地进行着,樱花的散落因为极快速度带起的强烈气流而扬起,如同雨花一般,甚是好看。飞舞在空中,被气流的利刃留下无数的刀痕,然而这样的气流全然无法伤及到中心的两人,速度还在加快。 这里是魂之境,苏星极的力量发挥受到影响,速度也没有在现实世界那样的高速,然而也只是酒吞童子能够堪堪赶上的程度。衣物因为移动与气流而鼓动,又被苏星极有意识地压制,才不会在狂乱的气流中被撕扯为碎片。 转身枪杆挑起,而酒吞童子的刀也顺着势转动,压下,陡然地弹起,太刀刀刃直接斩向青年的身体。高速转动冰封的长枪,枪身转动接近90度,轻松地拦截下酒吞童子的攻势。 原本的高速骤然停止,交击的地方为中心扩散而出一圈无法被听觉捕捉的超音波,将飞舞着的樱花震飞,顿时周围的花雨随着风暴的消散而消散。两人对视着,保持着脸上表情的不动。 都是在不断地试探,酒吞童子试探着苏星极的攻击范围,青年则试探着赖光的速度,而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单单谈论技巧,酒吞童子的技巧的确是任何一位武士无可匹敌的,就算是同为单刀的使用者草薙天信,在他的面前恐怕是相形见绌。不过神与神之间的战斗,若是只观看技巧,人类也不会落到十不存一的现在。 双手握持长枪,运用长度的优势,苏星极远不可能畏惧于酒吞童子的太刀。一寸之长有一寸之强,身为长武器的使用者,青年本身就具备着优势,更何况比拼神之力? 长枪枪头压下,被酒吞童子架开。想要追击,青年直接向后退一步,手握持着长枪的末端,横扫而出。 能够威胁到敌人的距离敌人无法威胁到自身,正是长武器的优势所在,也为何会枪会是百兵之王。 枪头突刺,用攻击轻松地化解了酒吞童子的攻势。因为无法直接威胁到苏星极,酒吞童子无法采用一攻代守的方式,只能在苏星极的攻击中保持被动回避守势。 很难想象一杆由脆性物质包裹难以弯曲的长枪能够被舞得如此灵活,酒吞童子还是第一次见。只能一昧地防守没有意义,再度提高自身的速度,周围的景色突变成夏季的荷塘月色,而他就踏在水面之上,不起一点的波纹。 反观苏星极,脚下凝结出冰霜,直接将一部分的水面冰结形成一个小小的平台供他站立。就灵活程度来说,无疑是吃了一亏。 莲花因为高速移动的气流而微微颤抖,水中的小鱼也被气流完美地切割为整齐地块状,没有流出一滴血液。 速度很快,但是没有达到超出苏星极的反应极限的程度,被青年轻松地回避。然而刀刃上脱出强大实质化的气流,形成刀刃,扑面而来。早有预料,不过距离是如此之近,恐怕只有硬挡一途。长枪向内收,冰结的枪身直接撞在气流的刀刃上,产生狂暴的冲击。 这种气流的刀刃并非像是北城雪的直刀,草薙天信的天葱郁能够直接操作气流或者意志,单纯就是非常高的速度之下的气流,原理简单粗暴然而不可小觑。 有剑气的弥补,酒吞童子的距离劣势顿时得到挽回,攻势变得更加地猛烈。 两人到现在都没有使用多少的神之力,似乎有一种默认在其中,不到迫不得已不会使用神之力。当然这也是酒吞童子的神之力是精神上的操作,以苏星极的意志,很难起到作用,相当于空有一身神之力罢了。 公平战斗吗?恐怕这个蓝发的青年只想完全地击败他,在技巧上击败他更加能让一个技巧精湛的人感到挫败。更何况如此明显的攻心之计,若是成功也无疑是对酒吞童子复杂设计的一种嘲讽。不过那的确是事实,对于神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算不使用计谋也能够称得上王者。 长枪在手中灵活地挥动着,一次又一次地击碎扑来的气流,酒吞童子也在气流之中寻求着进攻的机会,还是被苏星极一次又一次地击退。 这个青年仍旧不像是使出了全力的样子,每次都会是正好堪堪来形容去回避阻挡酒吞童子的进攻,越是战斗下去,越能感觉到这个青年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如果直接使用神之力的相互碰撞,就算是S级的神之力也会立刻落败吧。 转动一圈童子切安纲,凝聚气势与精神力在其中,挥出一刀。 只有一刀,却又带着无数无穷的力量与气势,精神与技巧的集中升华,平常人恐怕一场战斗中也只能使出一次,然而酒吞童子早就用如此的方式战斗到了现在为止,没有一点的疲态。 比起人类来说,神的精神力实在是遥不可及,更可况酒吞童子是一个进行精神操作的神,在精神力的层面上更是无出其右。 面前的青年到底使用了多少的力量?是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亦或者更少?看不出,就算是受到了魂之境的排挤,也无法触及到这个蓝发的青年的边缘。 不过苏星极也一直在思考着,为何到现在为止,渡边纲都没有出手。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渡边纲就在注视着这场战斗的发生,以她的执念来说,竟然不会出手帮助酒吞童子,到底是因为对于酒吞童子的胜利持有百分百的信任,亦或者什么? 长枪高速刺出,比起酒吞童子的凝聚全部的精气神的攻击,苏星极的一击就像是随手打出的一般,充斥着随意感。等级上差距,苏星极有着足够的自信。毕竟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使出全力,就算是盘古也不可能。 酒吞童子连续数个回避,瞬间绕到苏星极的背后,太刀斩下。强大的气流脱离而出,直接将荷塘分开,露出下面充满着淤泥的塘底。至于之前还可见的小鱼,早就在两人交手所产生的波动中被绞成了虚无。 其中的力量的的确确足以威胁到城市,看来就算不使用神之力,光凭如此的速度打出的攻击就能够接近S级,也称得上为何能够领导3位S级神的赖光大将。 不过仅仅只是如此的攻击,仍旧不具备意义。 苏星极一个转身,长枪对上冲击波,硬生生地进行碰撞。巨大的轰鸣声,与之的是强大的冲击波,激起整个不见边缘的荷塘水面完全地震起,中心更是产生高温将水分蒸发。 如此的冲击波之下,莲花自然无法存活,花瓣凋谢,又被冲击波卷入,化为碎片。 等到平复下来,原本是夏夜下的荷塘月色现在只剩下一洼泥塘,而苏星极就站在中央,脚下踩着一根细细的冰柱,立在原本的水面高度,和酒吞童子平齐。 “看来也没有秋季的必要了……或许我一开始接受下与你的战斗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那可不好说,不试试怎么知道。”青年耸肩,表情看上去完全无法看出他所说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酒吞童子不禁大笑。 红发红瞳的青年笑得如同一名真正的浪人一样豪爽,也算是一种奇景了, “奥丁,你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这让我越来越坚定将你变得我理想的那样了,只要是想到,我就会兴奋得无法自已。” 随着笑声,还是夜色的泥塘,瞬间化为了一片白皑的雪原。树枝上挂着雾凇,厚重地白雪包裹着,如同地面厚重地积雪一般。天上地下一片的白茫,银装素裹,只有诗歌之中才会有如此的景象。 “这样的景象,让我想起一位伟人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可惜我可能没有继续吟诗的时间了。” 冰雪的世界,虽然远不到寒酷的程度,但是其中蕴含的大量冰霜,只会让苏星极能够直接操作整个场地,反而使酒吞童子陷于不利。没理由不知道这一点,既然还是选择在此处作为终结,那么稍微认真地看一下他的表演也无妨。 四周忽然刮起了暴风雪,而红发的青年的身影,在被风雪所吞没。这样的风雪自然无法影响到苏星极,只不过他能够感觉到,酒吞童子的力量正在随着暴风雪的增强而增******雪没有持续多久,在酒吞童子的气势抵达巅峰的时刻戛然而止,天地一片明净。而赖光大将,就站在雪地中间,双手握持着童子切安纲: “雪国(Yukiguni)。” 轻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断流 只有一刀,仅仅只是一刀。冬雪之地随着这一刀的挥下支离破碎,露出藏在后方深黑的背景。没有一点的光芒从四周传来,只有童子切安纲的轨迹在划出一道微小的光辉。 感觉不到任何的波纹,也不会散发出半点波动,如果不是视觉上灼出的光辉,甚至无法知道酒吞童子挥出了一刀。 连举起枪防御都来不及,隔着无穷般的距离,刀刃与苏星极的身影重合。 青年的身影在深黑的空间就此消失,整个空间顿时完全地被黑暗所吞噬。喘息声无法被耳朵捕捉到,知觉上的胸口鼓动感告诉着酒吞童子他现在正在剧烈地呼吸。 在如此黑暗隔绝感知的空间中,五感近乎消失,只有精神力产生的微弱感知还在摇曳着,随时都会消失。 四季的国度是酒吞童子控制的其中一个小型魂之境,依附于大本营魂之境。他用集中整个魂之境的精神力和精神物质,直接对苏星极发起了精神冲击。如果成功,就会像现在这样,在魂之境中消失形体。 进入魂之境,是用物质进入,所以代表物质的魂之境一定会在魂之境中受到削弱,只不过对于获得魂之境认可的人来说,如此的削弱比起其他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经过这个程序以后,想要在魂之境中保持形态,只有物质是不够的,精神力外放并与魂之境的波动达成同调才可能进入,也就意味着,魂之境中的精神力波动被破碎,失去了精神力的同调,物质的肉体便会被完全精神的世界彻底吞噬,不留一点痕迹。 只能寄希望于结果是如此,毕竟直接打碎一个小型魂之境,对于一个S级神来说也不是能够轻易支付的力量。 “不得不说,想法非常地棒。”来自于蓝发的青年的身影从面前响起,酒吞童子一惊,调动起五感去观测青年的存在。本来应该无法使用的五感竟然恢复了使用,这才发现自己站立在一片白茫的冰川上。 蓝发的青年张开着六翼,立在遥远的天穹之上,配合着冬日的阳光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冰蓝的星辰。 “利用魂之境的性质,让我无法与魂之境同调,从而让完全精神的世界将失去同调的我吞噬。如此的手法如果用的好,的的确确能够无视神之力的差距。但是你首先要知道的一点就是,我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可以用差距来弥补的程度。” 什……酒吞童子不禁后退了一步。力量……远超过……差距?!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无法理解无法感知无法明晓,人类鬼神究竟有没有理解那一句话的一天?! “诚然,就算是SS级,在这样的方式之下,也会受到巨大的损伤甚至直接陨灭。”冰蓝的星辰缓缓地降下,闪亮的光点随着落下留下一道华丽带着虹色的轨迹,自然绝对无法做出如此的绝景。 “毕竟这是精神与物质的直接冲突,是本源上的对峙,足以超越很多因为本源衍生的事物,但是我所有的,凌驾在它们之上!” 声音宛如沉重的钟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直接捶打在酒吞童子的太阳穴,如果要爆开一般。 “我的力量无可匹敌,我的身躯坚不可摧,我的时间永不停息,我的精神无从磨灭,”奥丁的金瞳俯视下来,红发青年的全身上下的冷汗瞬间就将他的衣物完全地浸湿,巨大的重音直接将耳膜中的蜂鸣声覆盖,强行钻入他的大脑,“你的力量,你的思想,你的谋略,在我的面前如同云烟一般,无从意义。” 落在地面上,青年背后的冰结六翼收起,消失。 “而我要杀死你,也正如同这个魂之境一样,”一挥手,四周瞬间化为破碎,再度陷入无穷的黑暗,只剩下苏星极最后的留下的声音:“轻而易举。” 没有回声,也没有磅礴的重音,只像是在耳边轻声地耳语。瘙痒感从耳朵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冰凉的感觉在耳中扩散,不用猜就能够直到耳膜完全地被破碎,中耳中的血管也不能幸免,血液流出。 多亏这里是魂之境,物质的身体上的问题不会阻碍精神层面的直接交流,酒吞童子听觉没有受到过大的影响。 不禁鼓掌,口中大笑,虽然在如此的环境之中,他也无法听见自己的笑声:“很好,奥丁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一个人的鼓掌声却能够发出雷鸣般的效果,毫无疑问是运用了魂之境给予了增幅。 “我完全地承认,这一战是我的不自量力,完全的战略失败。”大笑不止,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失败,没有一点沮丧的感情。不过酒吞童子本身就并非以力量取胜的人物,接触至今一直都是身在幕后指挥推动着计划的成功。 不过遇上了苏星极这样有着足以无视计谋的力量,就算是再精细的打算,再层层的设计,都无法撼动这个青年分毫。 “就方法来看,在我与四天王齐聚的时刻进行强袭,你早就知道你不可能会失败,对吧。” 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衣物,童子切安纲一甩,连刀带鞘全部在手中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围的景色恢复,苏星极平静地坐在居酒屋的台前,手中揉着一瓣樱花:“的确,直接强袭你们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愚蠢的,而事实也是如此,就算我亲自来到极东地区,在大局上你们仍然具备着优势,只要在天亮时分发动高天原的总攻,我就算直接将进攻者全数消灭,也无法掩盖高天原也无力回天的事实。” “所以你直接发挥了自身的优势,以强大到无可比拟的力量突袭总部。以如此的力量,只会是成功而不可能存在着失败。”酒吞童子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一瓶烧酒,给苏星极面前的酒杯倒满。他的耳朵还在滴着血液,本人似乎毫不在意血液滴在居酒屋服装上,也没有止血的打算。 “这是我请你的。虽然一力降十会,但是能够明白自身的优势和将其完美地发挥,不愧是奥丁。” “你也不要小看了那个来自于高天原的须佐之男,他的身上不仅仅有着他自己,如果是一对一,不论谁去了都会吃闷亏。” “前提是一对一的单挑不是吗,如果你不选择强袭这里,龙家的那位也不会跟来,仅凭两个人,面对至少3位S级神,还是在魂之境中,落败是必然事件。” “没有如此的必然,只有你现在看到的必然。未来没有如果,也没有分支的选择与设想,就在那里等着吞噬向来之人。”苏星极将手中的樱花瓣放入酒杯中,被揉挤而出的汁液融入烧酒中,显出点点的樱红。轻轻地品尝着有樱花的烧酒,青年似乎对于自己的言论早就习以为常,或者早就认为那并非错误。 酒吞童子一愣,手中的酒壶差点没拿稳,被苏星极用冰柱支撑在空中,才没有摔落在地面上。 “有趣,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或许能够明白一点了。”轻轻地拿起酒壶,似乎对自己的失手感到痛心,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许的紧绷。 “如果你还想坚持着你所认为正确的事物,我建议你永远不要去理解。” “这个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神这样的事物,力量一直都是与他自身的疯狂挂钩,我可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能够怀揣你那样的疯狂还能保持自己的理智与信念。” “或许吧。”饮尽杯中酒,轻轻地将空荡的酒杯放在桌面上。里面似乎没有樱花,恐怕和刚才那样直接被他吞了进去。 这个家伙喜欢樱花? “不要误会,我只是随手,毕竟留着一片樱花在杯中总是不好看的。” 苏星极一眼就能够看出酒吞童子的想法,解释道。 “看来,在足够的力量面前使用计谋和诡术,难以起效。不过至少知道了一点,我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酒吞童子再度给苏星极倒入一杯酒。 酒的水面上随着倒入而扬起一圈圈地水花,远不及之前的平稳,看来是有什么值得他激动的想法冒了出来。耳中的血液不再流出,连血迹也不见踪影,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那般。 “我无法直接让你变为我想要的那样,但是那个人可以。”轻声说道,又清晰地传入苏星极的耳中。青年直接将酒杯捏碎,在手中化为细白的粉末。 “如果你还想要保留你的想法,那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在更加痛苦的绝望中消殒。”一直在看着其他的地方的眼睛转了过来,只是对视,其中的冰寒就算是酒吞童子也不禁后退了一小步。 “呵呵呵,果然是你的弱点所在,不过你恐怕也只剩下她一个值得亲近之人,如果打出这张手牌,你诚然会变得如此,却不是我想要的状态。” 从身后的橱柜中拿出一只崭新的杯子,洗净,擦干,放在苏星极的面前:“放心吧奥丁,我可是那种只会坚持追求我想要看到的家伙,那样的奥丁可不是我认为最完美的你。 “毕竟,恶人也是要有自己的矜持的。” 微笑,红瞳眯起,遮挡了苏星极的直视。就刚才所说的话语来看,酒吞童子的的确确是如同他自己评判的那样,只追求和执行自身想要的,全然不顾其他事物。换句话来说,只要不是他所追求的,便是绝对的安全。 苏星极端起酒杯,忽然间发现渡边纲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再居酒屋中。 “她去哪了?” “执行一个小小的任务,放心,就结果来说,我已经失败了,但是有人一定不会那么认为的。为了她的未来,也为了不阻挡伊邪那美命的计划,这是必须的,也是不可回避的。” 瞟了一眼居酒屋外,城市仍及处在一片厚重的浓雾中,只有居酒屋内部像是与外面全然隔绝了一样,雾气无法进入丝毫。 第一百三十七章,圣者之狂,其之一 卜部季武不受控制地飞出去,一瞬之间击穿无数的尖刺山,留下层叠的大洞。勉强取回一点控制能力,枪头转动,插在身后的一座高耸的山脉之上,与晶体山体融合成为一体。 多亏了这样的行为,卜部季武的惯性被硬生生停下,作为代价则是山脉被削去一大片如同利刃的山巅。艰难地从人性的凹陷中站起,拔出杖枪。随着杖枪的拔出,晶体的山峰失去了支撑,顿时被方才强大的冲击力碾成粉末。 尚未等到体内狂暴的气息平复,远处传来锋锐的气息,带着无可捕捉的速度,将前方的山脉全部拦腰切断。山巅飞起,缝隙之中,草薙天信手持着两把刀冲来。巨大的厉啸声裹挟着暴风又将飞起的山巅斩切为碎片。 如此之远的距离只是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就来到面前,究竟有几倍音速都无法被测量。 卜部季武全身上下都是如同周边山脉样的晶莹,散发着稍许透彻的光泽。如果不将身体完全地晶体化,恐怕无法抵挡下须佐之男的一击而展露出黄金之杯,但是晶体化也会让身体变得具备硬度和实体,导致现在的击飞。 支撑着单手举起杖枪,枪头撞在斩下的天之羽之羽斩上。更加强大的波动孙瞬间席卷整个空间,扬起暴烈的风暴,原本已经化为碎片的晶体被风暴的卷则之下化为晶莹的粉末。 交击处更是产生的恐怖的冲击,光影都因为冲击而扭曲,收缩,而又放开,随着放开相对着飞出去的还有两个人影。 草薙天信咆哮,声音就像是野兽那般,以常人绝对做不到的姿势在空中扭曲,甚至完成了在空中的调整姿态与转向,脚下的气流被排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而本人又再度加速到了高速,追上还在空中不受控制的卜部季武。 天丛云剑与十拳剑交错,旋转着斩下。卜部季武无法回避,只能再度举起杖枪格挡,无可避免地被硬生生改变飞行轨迹,垂直地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广阔的大坑。 没有等到她站起,草薙天信的下一次斩击就来到了面前,干脆地将下方的一大片山脉连带着坑中的卜部季武斩出一道宽阔的沟壑。不过似乎并没有获得太好的成效,卜部季武的身形出现在不远处一座已经被削平的山峰上。 摇动杖枪,铃声响起,晶体的地面不断地蠕动着,沟壑不一会就闭合而上,长出更加密集的水晶尖刺。 草薙天信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卜部季武,空中加速,天丛云剑横扫而出,一刀刀气先于他的速度飞出。卜部季武灵活地跳开,刀气正中之前的山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整个晶体的山头被炸成了粉末。 杖枪隔空刺出,枪头与须佐之男之间的直线凝结起一条细小的结晶线。韧性非常之强,以至于他不得不尝试绕开。正中卜部季武下怀,枪上的铃铛一振,地面空中四面八方的位置都被水晶的尖刺封锁,须佐之男猝不及防,被无数的尖刺刺穿,行动的方向被改变,钉在最近的一座山峰之上。 手臂的每一节,大腿的每段,腹部,肋骨处都钉着粗壮的尖刺,血液从伤口处不受控制地流出。似乎是非常地痛苦,不断地咆哮着,头疯狂地摇晃。 卜部季武缓缓地降到他的面前,杖枪在手中转动,晶莹剔透的枪头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腔与其之下的心脏部分,并扎入了后方的山体,与之融为一体。 似乎更加的痛苦,须佐之男的眼睛都渗满了血红色,口中不断地吐着鲜血,嘶哑的喉咙依然在咆哮着。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但是在我的领域之中,你的所做作为都毫无意义。” 卜部季武伸手,墨晶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抬起他的下巴,黑色斗篷中无法看清她的表情。随后,手指直接化为一掌,把草薙天信的头颅硬生生压进山体之中,晶体的山体因为这样的行为而裂开无数道鲜明的裂纹。 “更何况你竟然让我如此的狼狈,那我就要好好地思考你到底应该如何才能偿还我的痛苦了。” 手放在胸口伸出的杖枪上,握紧。 用力,直接将杖枪拔出。血肉因为杖枪前段不规则的形状而扭曲的翻卷,血液喷涌而出,溅在卜部季武晶莹的身体上。无法粘着在晶体的血液顺着形状流下,更多的血液喷出,无法避免地让她被染上些许的猩红。 “好好享受吧,我为你设计的绝望,我希望你的同伙也能够和我一样地享受它。” 伤口处开始结晶化,形状翻卷狰狞的胸口处的血因为结晶而止住。其他地方的尖刺也开始扩散结晶,手臂,身体,脚部都开始变得晶莹。头部撞出的凹陷的里面传来沉闷地咆哮声,非常地痛苦。 痛苦的声音似乎让卜部季武更加地兴奋,浑身上下颤抖着,诡异得不似人类的笑声从兜帽里面传出,光是听声音都会让人感到强烈地恶心感。 “享受,并心怀感激吧,我难得这么愉悦。” 笑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及其痛苦的地咆哮声混杂着,响彻在整个墨晶的空间中。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朝着须佐之男失败的地方发展,坐在遥远出的洛基不禁摇摇头。想要渔翁得利,然而这个蚌似乎太弱了一点,连给鹬造成足够的伤害都做不到。一想到要亲自出手面对一个几乎无损的卜部季武,面具之下的人感到些许的麻烦。 并不是无法保证胜利的麻烦,而是胜利过程的麻烦。 卜部季武几乎无法止住自己的狂笑,等到她发现须佐之男身上的不对劲的时刻,已经来不及了。 强大的神之力爆发而出,是纯粹而又暴躁的神之力波动,甚至快要凝聚成为实体。受到冲击的影响,卜部季武直接飞出去遥远的距离才在空中调整回姿态。 难以置信的场景,将草薙天信钉着的山峰被庞大的神之力吞噬,形成一个硕大的光团,无法透过其中看到那个家伙的情况。卜部季武摇动起铃铛,想要制造出尖刺以破开光团,其中却直接飞出一道刀气,遥远的距离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就到达面前,晶莹地身体直接被刀气切位两段。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会有被切开的时刻,呆滞地望着随着重力落下的另外一截身体。一招手将其召回,重新融合凝聚。 洛基站起身,面具之下的黄金瞳盯着光团,流出兴奋的光泽。 光团的光辉开始从刺眼的程度降低,使得卜部季武能够看清其中到底在发生着一场怎么样的演变。 草薙天信的左手,也就是握着天丛云剑的那只手,现在的闪耀着强大的光芒,而其中握持着的草薙剑,开始变得白灼,形状也软化下来,一点点地化为液体一样的物质,融入他的身体里。 而须佐之男,面色冷漠地盯着天丛云剑与自己的身体的融合,似乎毫不感到惊讶,早就是他要做的行为一般。 挥动杖枪,想要继续攻击光团打断草薙天信的状态。卜部季武能够感觉到,现在的草薙天信处于一个威胁极大极度危险的状态,若是放任其完全,恐怕事态会变得超乎想象。 攻击打在光团的外壁上,被轻易地弹开,甚至没有引起哪怕是一点的波动。不过如此的攻击反而让须佐之男意识到卜部季武的存在,看了过来。 如此的眼神不像是人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卜部季武只是对视,就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这样的感觉上一次还是与苏星极对视。不过,似乎远远还没有达到苏星极那种一次对视就能让人丧失战斗意志的眼神。 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卜部季武开始有点后悔,不过还是竭尽全力地尝试去打断草薙天信。 没有一点的作用,天丛云剑完全地融入他的身体之中,全身上下也因为融入变得明亮,给人宛如太阳一样的灼眼感。 光团爆开,须佐之男从中走出。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的伤痕也没有一点的痕迹,就像是刚刚出生一样的洁净,除了已经被撕扯成为破布的上衣还在证明着卜部季武的战果。 左手凭空凝聚起一把刀鞘,右手的十拳剑挥动。卜部季武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周围空间被彻底地锁定,就算她如何地回避都无法回避这一击。 整个空间被撕裂,露出后面的纯黑的区域,而卜部季武晶莹的身体也随着空空间的撕裂而完全地碎开,被吸入其中。 “我原本以为你可能只是被人心之脓影响到了,才会如此地疯狂的,但是现在,我意识到我错了,你原本就是这样疯狂的家伙,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缓缓地开口,一字一句地说着,十拳剑在手中转动了一圈,收入刀鞘中。轻微地一声刀合入鞘中的声音,前方的空间撕裂瞬间闭合而上,卜部季武的气息身影就此消失。 空间中又恢复了寂静,草薙天信缓缓地落下,立在尖刺的山峰顶上。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卜部季武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地被击败。 正如同他预料的那样,空间被破开一个细小的缝隙,一只黄金色的杯子从其中慢悠悠地飞出。杯沿留下无数的黑色物质,在下方凝聚,重新化为了裹在黑色斗篷中的卜部季武。 “很好,你的力量足够让我再认真一点了。” 合成的声音响起,黄金之杯开始高速地转动,杯中的黑色物质停止了流动,开始凝结成为晶莹的晶体,一颗一颗地落在卜部季武的身体中。力量开始显著地增强,草薙天信感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而站在遥远距离观看的洛基,似乎意识到时机到了,身影消隐在无数尖刺山的空间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圣者之狂,其之二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我是谁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难道说你连压制了快20年的刀到底是谁你都不知道吗? 天羽羽斩?!那个名字是斩杀八岐大蛇才会有的,你应该称呼我为“御佩之十拳剑”或者“天之尾羽张”才对,虽然这也是他人赋予的“名”,不过我并不排斥。 十拳剑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草薙天信佩戴这把刀将近二十年,隐约有点预感这把刀是真正有自己思想的,但是正面的接触还是令他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把魔刀的声音竟然如此之年轻,判断来的声音年纪和草薙天信他自己差不太多。 首先,用“魔刀”来称呼是不礼貌的,就算是你的父亲也不敢这么正面称呼我。十拳剑的声音再度响起,看来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草薙天信的想法。 本来我应该永远没有机会和你有这样的机会交流的,我对于弱者也没有任何的兴趣,目的只是将你的身体为我所用。 如此直接的话语,草薙天信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虽然知觉早已失去,却能够感觉到全身上下充斥着强大的精神力量,达到了平日永远无法抵达的高度,完全不像是自己身上会有的,又能轻松自如地将其调动。 但是我突然之间改变主意了,你的意志力似乎比我想象中的坚强,我应该佩服说不愧是那个家伙的孩子吗,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了保护你的这一副身体,我会暂时借用力量与你,你就心怀感激地接受吧。 没等草薙天信回答,十拳剑的回声彻底地消失,知觉也一点点地回到身体中。全身上下被无数的尖刺所钉着,然而没有一丝地疼痛感,反而能够从尖刺中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精神与全身中。 这就是十拳剑所说的帮助?草薙天信随即否定了如此的猜想。十拳剑有什么样的力量,他还是明白的,这种精神力绝对不会是他所具有的,难道说就是尖刺本身自带的?这些尖刺是精神力的结晶? 力量在膨胀着,明白现在并非继续分析事实的时刻,如果任凭尖刺注入如此大量的精神力,恐怕他会被无穷无尽的力量撑爆吧。 握紧十拳剑,在凹陷中睁开双眼。 · 卜部季武的力量还在攀升着,身体也开始变得晶莹,顶上的黄金之杯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晶体落入她的身体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高。与之前所看到的晶体化的卜部季武不同,现在的她的性质非常地接近黄金之杯中的晶体,非常的纯净而毫无杂质。 那些晶体是透明无色的,比起地面的墨晶色,纯净了许多,其中蕴含的力量恐怕也远超于之前的晶体尖刺。 手重新放在刀柄之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十拳剑中反馈回来的微微波动,似乎暂时地和他融为一体。这恐怕才是十拳剑所说的帮助,不过是建立在天丛云剑的牺牲上。 也多亏了强大的精神力,现在的草薙天信的六感及其地敏锐,感知反馈回来平时完全不可能注意到的事物。包括黄金之杯的速度,其中蕴含的力量的涌动,还有卜部季武的吸收,甚至是……她身边危险的气息。 一名身着着女子高中生制服的少女凭空在卜部季武的后方出现,手中的打刀深深地插入卜部季武的胸膛。难以置信回头看去,发现偷袭自己的到底是何人,惊讶,怀疑,甚至是愤怒地感情散发而出,宛如要将背后的少女吞噬一般。 “渡边……为什么……要背叛……我!” 颤抖着,声音甚至难以形成足够的条理,费了好大劲才将意思完全地表达而出。女子高中生没有一点的表情,就连声音也是缺乏感情的:“哥哥说了,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哥哥? 须佐之男握紧了刀柄,做好了随时都能拔刀的准备。他自然是明白的,这种地方会用哥哥这个称呼的少女,毫无疑问就是茨木童子,渡边纲。 干脆利落地拔出打刀,轻轻一踢,任凭失去力量的卜部季武随着重力下落。那把打刀的名字是鬼切,对于持有神格的神有着强大的杀伤能力,甚至能够直接伤及魂之境,不过对于人类来说,只相当于普通的刀刃。卜部季武直接受到鬼切的直击,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也是理所当然。 伸出手,黄金之杯缓缓地下落,平稳地落在渡边纲的手中。意识到渡边纲的目的是那个杯子,吐纳,鲤切,拔付,斩下,血振,纳刀,一套完整地居合。随着刀完全地合入刀鞘之中,渡边纲所在的一片空间被切开。理论上来说渡边纲也会因为这样的斩击而切断,然而没有一点的影响在她的身上发生,甚至无法引起她的注意,身影气息波动全然消失不见。 就这样放走渡边纲,草薙天信感到了些许的懊悔。正想要尝试如何脱离这一个空间,下方山脉剧烈地振动,无数的水晶尖刺崩落,山脉的地势快速地运动着。这些晶体的山脉开始流动起来,像是从根源处开始崩溃一般,变回原来的人心之脓。 不一会下方的山脉已经几乎化为了海洋,只剩下数快小碎片像是小岛那样漂浮着。眼睛从海面睁开,按照顺序一个个一排排一列列地睁开,海洋转瞬之间化为了无数的充斥着血红血丝的巨大眼珠的海洋。 不断地蠕动着,有的眼睛直接伸出,形成触手那样的事物,末端也是眼睛,触手的全部也是眼球构成的。看不到嘴部,却能够听到模糊而又无法理解的话语从海洋中传来。超越了人类能够理解的事物,不可名状,草薙天信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就算只是看到这个事物的样貌就受到了不轻的污染,强行让自己不去注视下方的怪物。 然而他不去注视怪物,怪物却发现了草薙天信存在,无数的眼珠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这些的眼睛充斥着强大的疯狂和超越了人类理解的感知,是黑洞也是超新星,被其注视着草薙天信感到极其强烈地恶心感。 以他现在精神力水平还能收到如此的精神污染,这个事物的程度已经彻彻底底地超出了人类,世界能够理解的程度,放在平时他直接被注视,直接疯狂在此也不是不可能。恐怕只有魂之境才会出现如此的事物。 恶心,头痛的感觉一波一波地袭来,强忍着,精神在缝隙之中想起之前从阳子姐那里获得的药丸,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用上它的一天,扭曲的面部流出些许苦涩。仰头吞下数粒,精神污染的感觉被压制下去,污染的程度也受到抑制。但是也是只暂时的,如果不能够及时脱离这个地区,随时都会复发。 草薙天信开始尝试观察空间的其他地方,寻找离开的方法,却发现自己忽然之间似乎能够理解下方如同海洋的眼球怪物的话语。 救救我……好痛苦……我不要这样……我要杀了他……你们不能够阻止我……向我臣服…… 身影是卜部季武本来的声音,原来似乎还是痛苦的呻吟声,却变得越来越狂暴和强大。这意味着什么,魂之境已经完全地转向了完全的疯狂的程度,很快下方的怪物就会统合这些混杂的思想,发起进攻。 卜部季武失去黄金之杯竟然会变成如此怪物,对于黄金之杯与其产生的人心之脓到底有多么的危险有了新的认识。这些眼睛到底意味着什么?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恐怕直接表现了从疯狂中提炼出来的无数人的疯狂。 尽管无法直视这样的怪物,精神力延伸出去感知怪物的存在也是无异于自杀的行为,草薙天信还是竭尽全力地挪动身体,不让下方无数的眼球锁定他,同时隔空挥刀,斩出锋锐的气息直击眼球。 眼球毫无悬念地被锋锐地气息斩切开,然而被斩开的部分再度形成新的小一点的眼球,数量不减反增。这样的攻击让怪物更加地危险,急忙停止无意义的挥刀。 眼球亮起,无数的粗大的光束从无数的瞳孔中射出,带着强大的波动。如果被击中恐怕会尸骨无存吧?草薙天信急忙运动神之力加速回避攻击。然而这样的攻击似乎也随着他的加速而加速,无法被摆脱,甚至还有追上他的势头。 不可能存在如此的速度,那也就是意味着并非真实? 面对下方的如此怪物和自己已经被污染些许的精神,草薙天信很难对于看到事物给予百分百的信任。挥刀,打出足够强大的斩切波动,然而连射线的边缘都无法接触到就消失不见。 更加确定这是虚假的事物,不退反进,直接冲入射线中。这是一场赌博,如果射线是百分之99中为虚假的那1%真实,毫无疑问草薙天信就会身死在此,但是不这么做,被硬生生地消耗可以保持理智的时间,对于他来说等同于慢性自杀。 果不其然,光束在接触到草薙天信的瞬间便消失了。射线攻击恐怕是一种基于恐惧的攻击,越是逃避越会让其更加的危险更加快速,直到在被击中之前精神崩溃,只有无惧于它才能获得生机。 明白这一点,草薙天信忽然之间想到了,或许下方的事物并非真实,只是某人的完全疯狂的事物,所以才会对攻击完全地免疫。如果能够直接粉碎那样完全地疯狂,将这个怪物在此斩杀也不是不可能? 想法非常地大胆,然而无从实施是一个关键。 到底什么才是卜部季武现在的疯狂所在?又应该如何将其打破?下方的魂之境的事物又不能直接用物质世界的手段消灭,只有这一条路可选。基于这个怪物的情况来看,逃跑反而是最为不可行,无异于自杀的计划。 不知道药效还能支撑多久,就算能够马上服用,要生效仍旧需要时间。若是让精神污染深度在这段时间内达到阈值,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圣者之狂,其之三 人类,卑劣的生物。 那个男人动着,反复重复着的景象。没有一点的感觉,没有一点的感觉,只有男人的表情似乎享受在其中。一个巴掌打在脸颊上,红辣的感觉传来稍微唤回了一点远去的意识。 明白不过这个男人为何要打他,就算如此,仍旧是日复一日不变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像是机械人偶那般。 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给我叫啊,亏我将你捡来养大至今!咆哮着,都不重要的景象与声影。为何要叫?一个是发泄者一个是被发泄者,没有一点的愉悦的感觉为何要露出虚伪的表情?真是卑劣。 等到一切完成,男人脸上毫不掩饰地厌恶表情,穿上衣物。 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而你却一点不知道回报,甚至不懂得客人究竟想要什么! 一个酗酒败家的人,脸上带着邋遢的痕迹,那是我造成的吗?恐怕不然。自己所导致的结果要推究于他人身上,借以获取所谓的安全感,真是无趣。 好好打扮!不然客人不高兴了我拿你是问!还在咆哮着,一粒一粒地系上纽扣,扎紧皮带。 是啊,真是卑劣。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在咆哮着的男人,浑身带着血,身上布满了深刻的刀痕。四周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在破旧房屋中的臭味,她却不感到一点的排斥。 似乎并没有死亡,男子的眼神中流露着惊恐,死死盯着她手中的事物,深深地畏惧于其中的蕴含的。低头看去,身上同样溅满了血迹,并非是她的,而是前方这个卑劣的家伙的脏污之物。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辛苦将你养大的!男子用尽全力地咆哮着,似乎非常不甘于要屈服于她。在男人的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换钱继续酗酒的工具,一个出卖自身的下贱的玩偶。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愿意放弃自身的角色,深以为仍旧处在高高在上中,真是卑微。 蹒跚地迈开脚步,赤脚踩在男子流出的血液之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手中的利刃,虽然难以一次性杀死人,但是看着男子慢性死亡的样子,那绝望的神情,不甘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充斥着这十多年来不曾有的愉悦与快感,光是感受一下,就要让她完全地上瘾。 人类,多么的脆弱,多么的卑微,存在在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现在她或许有了自己的想法。 对啊,是的,就是给我展露出他们的绝望,带来这种无上的快感,没错,就是这样的。略显营养不良的皮肤彻底被鲜血染红,纤瘦的手臂挥舞着凶恶的器物,一次又一次地在男子身上隔开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男子惨烈地咆哮着,绝望地哭喊着,一遍又一遍地恳求着,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只会让她感到更多的快感,木然的表情展开,变得狰狞而扭曲,是笑是悲是哭是怒。 这个房子是隔绝出人境的地方,本来只是为了让男子更好地施行他航脏的手段于交易,却完全地成为他的墓葬。血液无可抑止地涌出,更多地喷溅在四周脏污的墙壁之上,稍许覆盖了其中污秽的色调。 对,就是这样,这种感觉,太棒了! 男子似乎失去了意识,不再叫喊,眼神涣散。缓缓地站起,身上只有数块皮肤没有被鲜血所染上,就算是那个被遮挡起来的罪恶的温床,也变得渗满了血腥。 长发带着暗红,因为血液已经被凝结成一股一股,本人毫不在意,随手扔下利刃,任凭它深深地插入男子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躯体。 如果不是那个头颅和面容,无人能够看出这个躯体属于之前那个邋遢的社会残渣。 感觉到了那种快感在逐渐地消退,极度地不舍,想要继续追求更多,然而在社会孤岛中,无法见到任何的其他人。如此的情形令她感到强烈地失落,她想要追求这种更多的快感,完全地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没错,人类就是只有这个作用而已。 缓缓移开棕色地眼瞳,其中早已布满了血特有的猩红。 我需要更多,就是更多的……稍微平缓的表情再度狰狞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躯干动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想好过!男子忽然咆哮了起来,只剩下形状的手握着从他的身体上拔出的刀具,刺向她。太快了,完全来不及躲避。不!不要!我还没有感受到更多的那种感觉,我不能死在这里! 第一次,以为生死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也毫无区别的她,感受到了发自身体深处的强烈的求生欲。手架起,想要抓住刺来的刀刃,尽可能地减小受到的伤害。然而刀刃没有刺下,皮肤上也感受不到一点的疼痛感,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一切都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男子刺下的刀刃停在半空中,布满了细小伤痕和血迹的脸部狰狞而扭曲,眼中带着极度绝望中迸发的疯狂。对就是那种眼神,她能够感觉到远去的快感再度回到她的身体中,激动得无法保持稳定地站立,也无法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沉溺于其中,就算只有一秒也好。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发现这样完美的。” 房间中响起女人的声音,将沉溺快感中的思想拉回,警惕地四周环顾着。 一个女性凭空出现在她的身边,身上穿着洁白而毫无纹饰的和服,雍容华贵,不似这个地区会出现的人。在她的绝美面前,能够感受到自己不过是丑小鸭那般,微小而不足道。 脚下没有穿着鞋物,纯白的足袋似踩非踩地在血泊之上,没有被猩红沾染上一点。不似人类,不似平凡人类,高洁如同神明,美丽如同天女,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永远不会相信这个世界竟然有如此之人。 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去思考,完全地被女性的气质所吸引。 “不要害怕,我并不是来伤害你的。”女性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意外地,非常的舒服,无法生出哪怕是一点的抗拒感,甚至非常地享受于女性的行为。 看着她的表情,女性似乎也稍微流出一点点的满意,缓缓地收回手。有些许的不舍,不过并没有过多的任性。她不会忘了人究竟是如何生物,也不会忘了这十多年来感受到的苦痛。 “我当然是与他们不同的。”女性笑了笑,轻轻地挥手。以她的气质和美丽,就算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足以迷倒众生倾国倾城,然而结果却是,男子定格的动作,停滞的身体爆开,炸为血雾。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凭空浮在空中的刀具,上面还沾染着刚才的血雾的主人的血液。 “他这样的人类不足以存留在世界上,或者说,人不应该存留在世界上。”声音美妙如同天籁,动听逾越器物,“非常好,我并不认为这样的想法是错误,反而非常地欣慰。” 再度伸手,忽然意识到自己会受到如何的感触,下意识地后退,避开了她的手。没有一点的尴尬表情,也没有一点的不悦,面容和眼神都是达到了人类的辞藻所不能形容的美丽,只是对视,就好像要深深地迷上她的一切。 “我知道,你刚从人类这样的炼狱中醒觉,对于新的世界有着陌生与渴望,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带着你,引导你走向你所想要的未来。”声音中带着奇妙的魅惑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蹒跚着走到女性面前。 “对,这样就对了,我会带你离开人世的修罗炼狱,走入真正的天道之中。”女性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血污,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我要的未来……我不知道,但是那样的感觉,似乎也不坏,如果能够让我感觉到那样的快感,就算将灵魂出卖给大魔,也无所谓。 “不要想那么坏,这都是你的选择,你的想法,我只是引导你,引导你走上应该的天道之上。”女性微笑着,气质如此地动人,将她的意识完全地吸引而上,不再考虑其他。 停滞的周围再度开始了流动,刀具失去了掌握者和目标,孤独地落在血泊中,发出清脆的声音。男子爆开的血雾也开始了扩散,却无法触及女性纯白的和服半点,甚至连她的气质都无法沾染而上。 只要有她在,再破旧的地方也宛如辉煌的皇宫那般。抱着她的自己似乎更加地微小,但是就像是飞蛾扑火那般,追求着这更上一层的绚丽。 慢慢地带着她走出房子,随着破烂的铁门缓缓地合上,大火燃起。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点起的火苗,也不知道如何让其燃烧,明亮地火光灼着她的眼瞳,深深地吸引进去。 她的过去,不会被她忘却,但是能够证明过去的事物,都已经化为了火海,只剩下她还抱持着苦痛。 “我不能就这样用你来称呼,这样容易混淆。”女性拉着她,背着火焰高涨的房屋,一步一步地走出人类孤岛。 “那么,我就叫你,‘卜部季武’好了,用了一个传说中的武将的名字,来让你变得更加地坚强,在天道之中走出更远。” 女性脸上带着笑意,望向她。 不知道女性所说的到底是何种意思,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样的名字也,不坏。 第一百四十章 圣者之狂,其之四 1973年7月6日凌晨。 唐元使用机器后,就陷入了昏迷。刘聪慧按照之前的计划,用绳子把唐元牢牢的捆住了,接着有些紧张的透过小窗户看着走廊外面的情况。 走廊一片静悄悄,没有人过来,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汪天逸那边吸引仇恨很成功啊。 没过多久,被捆在椅子上的唐元就醒来了,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周围,明显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传送过来,然后他看到了刘聪慧。 刘聪慧发觉,回头看着现在这个“唐元”,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不是唐元。 接下来他发现自己的情况似乎是被绑着的,于是便开始疯狂挣扎着。 刘聪慧在一开始就把他绑的结结实实,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挣脱? 他发现挣脱不了,于是开了开口,想要沟通,但却因为不会使用人类的语言和声道,只能发出类似婴儿学舌的“啊啊”的声音。 刘聪慧摇了摇头,示意他老实一点:“等他完成任务,你就可以回去了,现在不要捣乱好吗?” 她并不知道占据唐元身体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既然唐元特意嘱托过,她就不能让这个东西出来坏事。 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巨大的动静,听上去倒像是什么东西破门而出了一样。然后脚步声开始频繁又凌乱起来,并且开始往这边逼近。 有很多人正在往这边过来。 刘聪慧拉上小窗户的窗帘,然后把房间里的桌子椅子都推到了门边堵上。 “那个家伙玩的不亦乐乎,我们就不要管了。” “反正她又不是没折腾过。”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等她折腾完,我们再过去收拾吧。” “差点忘了,我得先回去了,飞天水螅要来了,我要赶上最后一班车前往安全之地。” “这里多有趣,你不打算留下再多观察一下吗?” “不了,我在这边已经呆了足够的时间,该了解的知识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很没劲。” “诶,这扇门怎么打不开了?” 门外,几个研究人员围在门前,其中一个人正把钥匙插进锁眼。 咔嚓咔嚓—— 钥匙转到一半就被卡住了。 门内,两个桌子三把椅子后面,刘聪慧正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到外面的动静,当她听到钥匙正在锁眼里疯狂转动的声音时,紧张到了极点。 如果她能出汗的话,也许冷汗早就下来了吧。 “怎么回事?” “有人在里面吗?” 外面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开始撞门。 “你们看看!这里有个昏倒的人!好像是一直为我们供应寄宿体的李医生!” “出事了吗?” “快撞开门!” 外面的人开始用身体撞着门,而门内刘聪慧正死死的抵住。但一个人的力气怎么可能赢过外面那么多人,只听到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这些人涌进屋子里,却只发现了一个小姑娘和一个被捆在椅子上的人。 她从容不迫的站在那个被捆在椅子上的人前面,全身竟散发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她身后椅子上的人见到有人进来,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刘聪慧没有正面回答:“你们不要过来,否则会后悔的。” “你做了什么?”这些研究员特意看了下用来交换精神的机器,发现并没有故障,也松了一口气。时间不够用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做出来,也是很麻烦的。 刘聪慧抬起双手,做出准备。 “确认了,她不是我们的人,杀了。” 研究员们掏出携带的枪支,毫不犹豫的对着刘聪慧开枪了。 刘聪慧快速念出金刚石的分子结构,顿时一面透明的盾牌出现在她的前面,挡下了所有子弹。同时她的口中念出白磷烟雾弹的生成方式。 顿时一阵白烟出现,笼罩了整个房间。 刘聪慧推着捆着“唐元”的椅子快速离开了房间。 其中一个研究员掏出了一个仪器,快速的把空气中的白烟都快速吸走。其他研究员看到刘聪慧已经逃了出去,在后面不断的开着枪。 这样下去会被打中的! 刘聪慧一甩手,把椅子甩向了墙壁拐角——研究员射击的死角。 “每个氢分子都是由两个氢原子构成。” 左手抬起,手心上出现了一团——呃,什么都没有,因为看不到啊。 “氟气是一种极具腐蚀性的双原子气体。” 右手抬起,一团淡黄色的物质正在生成。 氟是电负度最强的元素,也是很强的氧化剂。在常温下,它几乎能和所有的元素化合,并产生大量的热能,在所有的元素中,要算氟最活泼了。因此防止意外刘聪慧用氮气包裹了里面的氟气。 然后她抬起右手,把这团物质甩了出去! 接着她又甩出了左手,把氢气团也扔了过去。 “氢气与氟气混合立刻爆炸,生成氟化氢气体!” 虽然描述起来很慢,但实际上只发生在一瞬间,研究员们只看到这个姑娘左右抬起手,接着他们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吹飞,砸在墙壁上。 连看都没看清楚。 刘聪慧站在原地,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她的体力瞬间去了一半。 这一招是她目前能使用出来的威力最大的招式了,不过消耗太大,而且用不好容易把自己炸掉,所以她其实也不太想使用。 毕竟不按照实验规范去产生反应,很容易发生事故啊。 刘聪慧见那几个人都不省人事,便带着“唐元”快速逃离。 现在继续留在这个研究所已经不安全了,她必须要逃出去!刘聪慧记得过来时的路,快速的在长廊中奔跑着。 她之前被李华带来时就已经知道了,原来这个研究所就建在阿卡姆疯人院的地下,找到通向地面的电梯上去,就可以直接到达阿卡姆疯人院的一楼,然后便可以逃出去。 [你的队友已经完成主线任务目标:送劳伦斯回家。] [你们开启了隐藏任务:摧毁研究所。] [注意,除了直接完成主线任务的玩家唐元可以自由选择接取或放弃,其他玩家被强制接取。] [隐藏任务与主线任务相同,不完成就无法离开此世界。] 逃跑中,刘聪慧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她心一宽,唐元果然成功了。 不过这个隐藏任务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 …… 唐元醒了。 他直起身子,面前是一个很简单的写字台,不过看着有点眼熟。 面前有个台历。 【1993年4月1日,农历癸酉年三月初十。】 果然是他失误按错了,结果被传送到这个年代了,事情有点不妙啊。 更不妙的是,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女人! 伊斯族的机器不知道是什么运作原理,总之选择了时间之后,就会和那个时代比较适合的身体进行精神交换。 这个被选作交换精神的女人现在可能已经被传送到了四亿年前的圆锥形身体中,被飞天水螅吃掉了。 对不起!唐元在心底道着歉。 唐元伸手摸了摸头和身体,适应着新身体。 然后在胸前发现了一张铭牌。 【肝脏一科:韩梅梅。】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行俳,其之一 那个模糊的剪影中了一刀,缓慢的在地上爬行着,然后被屠夫扛在了肩上带走了。 接着,屠夫把那个人放在了一个地方,好像是绑在柱子上还是椅子上了? 是谁被抓住了? 王富贵还是金领精英? 无论是谁,都不是唐元愿意看到的。同队的玩家越多,屠夫的注意力就会被更多的分散,当玩家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屠夫就会只专注找到唐元一个人了。 这样不利于唐元找到剩下的线索。 不过那个人虽然被抓住了,但并没有马上被淘汰掉。 作为死者,因为已经死了,所以就算被刺穿要害也没什么关系,顶多被扣掉一些倒计时。不过根据唐元上一场的经验,虽然死者被偶尔刺穿要害没事,但如果把头颅连续破坏到极致, 那么即使是死者也没办法再留存了,灵魂只能烟消云散掉。 玩家们现在之所以会“活着”,完全是因为游戏系统赋予他们的“义体”。“义体”在游戏中彻底崩溃,玩家也就真的死了。 不过屠夫并没有立刻干掉那个人,而是站在旁边守着,也许他是有什么限制,也许是其他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 那个被抓住的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事,反而拖住了屠夫。 干得漂亮,我的朋友。 唐元鼓掌。 “我们怎么办?”刘聪慧迟疑的看着那边红色的剪影,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救他。 “啊,可恶,同伴居然为了争取机会,做出了这样的牺牲!我不会辜负你们的好意的!”唐元握着拳头。 “你戏太多了。”刘聪慧一脸冷漠。 唐元正色:“他离我们太远了,与其过去救他,不如趁此机会多找几个录音,只要能破解这个任务,大家都能通关。” “所以现在去救他,性价比不高。” 兄弟你多坚持一下!护住脑袋,护住脑袋! “啥?”刘聪慧有点懵,习惯的推了推厚重的眼镜,这种事还能用性价比来衡量? “现在只找到一个录音,对我们太不利了,如果我们现在过去,不但浪费时间,还容易被屠夫一锅端,不如再找到几个线索,看看有这个屠夫有什么弱点,再去救他比较靠谱。” 哦,她听明白了,这还差不多,她完全同意唐元的看法。 在那个人拖住屠夫的时间里,剩下三个人最好快点找出这里的秘密,才能有最大把握救出那个人。 他们在废墟中穿行,很快就找到第二个收音机,唐元轻车熟路的调台。 “九月十一, 今天下雨了,树林里可以躲雨,但全身仍然湿透了,我有风湿病,一下雨关节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啃噬着一样。 馒头被浸湿了,但仍然能吃。好运的是,由于暴雨,有鸟窝从树上栽了下来,让我捡到了几枚鸟蛋,这下明后天的口粮就有保障了。 关节疼的厉害,这里又没有止疼药,那些蘑菇也许可以让我减缓痛苦,但……还是算了。 我想回家。” 语音被顺利播放了出来,虽然唐元此刻同样感受到了灵魂的战栗与被盯上的感觉,但那个屠夫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追过来,可能是要守着那个被抓住的人吧。 【获得情报:语音日记part2。】 [你已破解世界观20%。] 哦?按照这个进度,只要再找齐八个录音就能破解100%的世界观了? 唐元其实还是保持怀疑的。 两个语音日记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内容,大概讲的就是一个流落到这个岛上的人如何与大自然搏斗,如何填饱肚子生存的事情。 感觉和屠夫还有这满山的废墟没什么关系,至少目前还看不出来啥。 不过两篇语音日记都提到了蘑菇,这引起了唐元的兴趣。 他脱下外面的衬衫,把两个袖子打了个结,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小包袱,接着采集了一些迷幻蘑菇,放到了衣服里。 心中突然满足,这是新食材啊,ECHO眼说是迷幻蘑菇,不知道吃下去有什么效果。 唐元同时也观察了屠夫那边的情况,那个被抓的人依然被绑在椅子上,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伤害。当然屠夫在老老实实在他的旁边“守护”着。 好的,兄弟,干的漂亮,又为我们争取到了时间。 他的右眼闪着蓝色的光,开启ECHO眼,周围的情况都被分析的一清二楚,唐元很快就找到第三个收音机。 一切都十分顺利。 唐元都有些不敢相信。 快速的调台之后,第三段语音日记被播放出来。 “九月十三, 馒头已经都吃光了,我尽量省着点吃,但吃光这天终于到来了。好在山上潮湿,早上可以收集一些露水,不至于让我脱水而死。 真希望可以好运再次捡到鸟蛋。 我真是没用啊,稍微运动下就会气喘呼呼,眼睛也开始花,呼吸困难。 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我一定要回去。我要揭发他,是他把我扔到这的,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他得逞。 光凭这点就值得我活下去,我会活下去的,我会离开这里,不会错的,我会离开的。” 【获得情报:语音日记part3。】 [你已破解世界观30%。] 从这段语音中,唐元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留下语音的人是被某个人扔在这里的,这从一起单纯的流落荒野转变成了一起并不单纯的事件,往严重了说,也许就是谋杀。 把他扔到这里的人,希望这个人去死。 而这段话还暴露出一个关键的信息,他的身体不好,否则怎么会走几步路就会气喘吁吁。把这个人扔在这的那个人也一定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把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扔到荒郊野外, 期盼他死在这座岛上。 而这个人肯定也已经死了,尸体也许还能找到。 他咽不下这口气,无法转生,反而产生了怨,变成了夜间穿行在废墟中的恶灵!不过还不能确定屠夫就是这个人,唐元目前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真的太奇怪了,为什么那个屠夫不杀掉他?”刘聪慧在唐元破解情报时,一直关注着那边。“屠夫会攻击我们,那和我们一定是敌对的,那为什么抓到人后不直接杀掉,而是等在原地?” 这不符合逻辑,等在原地没有任何收益。 守住一个人后就没办法去追剩下的人,而且还在浪费时间。 “任何行为的出发点都是有动机的。” 唐元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屠夫的目的也许并不是杀掉我们,看待任何事,你要从根本上思考。” 第一百四十二章 行俳,其之二 “你家大佬是个神棍?”唐元有点迷茫的问秃头城管,后者则表现出一种身为属下的超高求生欲。 “怎么能说是神棍?待会你见到他可千万别提到这个词。” “呵呵。”唐元盯着秃头城管做作的表情,冷笑着。“那就是神棍没跑了。” “进去吧。”秃头城管无奈的说。 推开门的瞬间,唐元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风铃声,接着傻眼了。 本来就不大的店铺里面居然站满了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长腿妹子!她们中的有些人听到风铃的声音,扭头看了唐元一眼。 “后来的死男人,要排队啊!” 唐元捂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下意识的往后退,结果则被后面进来的秃头城管强行推了进来。 【这是一家拥着星座占星学,塔罗牌,东方面相,手相,称骨算法,风水等众多技术的算命馆。】 唐元扶额,刚才闪过去的那串解释也太不靠谱了吧。 他还没见过谁家的算命馆的功能这么混杂,而且从外面看这不就是一家算塔罗牌的地方吗?哪来这么多元素,八成是骗子吧。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妹子?难道都是被骗过来的?”唐元看着前面一长串排队的妹子,都已经堵到了门口。 后面的秃头城管在一瞬间和唐元拉开了距离,撇开了关系。 “骗人?我说小哥你是新来的吧,居然连习大人都说是骗子?” “看你这穷酸样,估计连习大人一次的占卜费都拿不出来。” 一群妹子听到唐元的疑问后,都回过头来,用强烈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大家别对新人这么苛刻,毕竟他还没有感受到习大人的神奇!”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黑长直妹子回过头来,制止了大家的闲言碎语,然后温和的对唐元招了招手:“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排队吧,习大人的占卜可不是那么容易排到的!” 她的声音如同初春的清风,拂过心间,听起来柔柔的。 【警戒,警戒!】 然后她眯起眼睛,用柔和的声音说出刀子般的话语:“如果敢闹事,我就杀了你哦。” 唐元微微歪着头,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是真的刀子。 唐元身后的墙壁上,插着一枚正在晃动的刀片。 “呼——” 唐元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那妹子说话的时候可是真的从嘴里射出来了一枚真刀片,差点把他的耳朵割掉。 他站在后面,看着前面一群习大人的迷妹们,心中仿佛跑过了一万头羊驼。 秃头城管的大佬到底是何许人也,这么受欢迎?唐元只能在心中吐槽,他现在万万不敢说出来了。 “诶?我们有贵客上门?小秃子,为何不请他进来?” 店铺其实被一个帷幔隔成了两个部分,帷幔外面是供客人等待排队的空间,后面应该就是面见他的地方。此时,一个听上去声音格外低沉性感的男声传了出来。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唐元。 秃头城管无奈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是贵客?”之前射出刀子的那个妹子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唐元。 就在唐元以为她要扑上来把他撕碎的时候,她反倒突然弯腰,鞠了一躬。 “您应该是习大人看重的人,请原谅刚刚我的冒犯。” 同时,之前说过唐元坏话的人都齐刷刷的鞠了一个躬:“对不起!” 【身为这个游戏的老油条,求生欲是最有用的能力,她们已经学会把矛盾降到最小,而不是像无脑炮灰一样,激化矛盾。】 人家已经那么诚恳的道歉了,唐元也不好说什么,他往帷幔那边走,这些妹子齐刷刷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这么受崇拜的习大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就让他来会会吧。 这人能让这么多妹子死心塌地的维护他,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 唐元撩起帷幔,走了进去。 后面的光线很暗,只有几团蜡烛光作为光源。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这里的空间仿佛飘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星空一样,给人神秘的感觉。 中间有一个长桌,长桌后面坐着一个人影。 “坐吧。” 唐元也没客气,坐在了长桌前的蒲团上,打量着周围:“你这搞得神神秘秘的。” 啪! 长桌上突然明亮起来,原来是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球亮了。 【不是水晶球,只是带着圆形灯罩,看上去像水晶球的白炽灯罢了。】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道袍,束着高高的冠,面貌年轻而俊美,整个人看上去仙风道骨,十分飘逸。 “你这不是测塔罗牌吗?穿着道士的服装算是怎么回事?”唐元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 “我以前看手相被当成过色狼,后来发现西方的这类星座和塔罗牌更受小姑娘欢迎,所以就转行了。” 【习卦:男,26岁,死者等级4级,A级玩家; 备注:生前是相师,专门给人看命,兼顾看看阳宅风水。】 他算是唐元见过的等级最高的玩家,身上应该集齐了不少内脏器官。比起其他低等级的玩家,他身上散发出了浓浓的人情味,让人感觉他更加的鲜活。 “好了,既然来了,不如让本道替你算算?” “收费吗?”唐元抠了抠鼻子。 “第一次免费哟,让我们来看看你的本命牌吧,本道最喜欢给人测本命牌了!” “本道见过资质极好的玩家,有天生当主角的愚者牌,有可以逆转命运的命运之轮,甚至还有本命牌是恶魔的,来,从这些牌里面抽一张吧。” 作为一个全能道士,闲暇时间也是会研究一下这些西方的玄学,增长一下知识库的。而他天赋又不错,测出来的东西总的来说还是很准的,再加上外貌出色又会说话,因此吸引了一些迷妹蜂拥而至。 不过唐元觉得这人就是个大忽悠神棍,他一律不相信这些玄学上的东西,他只相信数据和证据。 他大概扫了一眼,这堆牌摊开差不多有22张,抽到每张牌的几率都是22分之1,这东西怎么就能测算出命运来,他咋就不信呢? 不过他还是抽了一张。 【真香。】 “翻过来看看吧。”习卦抬起长袖,挡着嘴,双眼笑成了两道狭长的缝,看着像狐狸一样。 唐元翻过来。 习卦愣住了,仔细看着那张牌。 啥也没有, 唐元的本命牌是张白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