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逍遥小地主》 第1章 陌生的我 江南道源城县，宋家村，村尾一间房屋破旧的小院内。 宋跃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面容娇美却有些稚嫩的妇人。 “娘子，用点力好吗？” “不错，就这样，真舒服……” “哦……嗯……” 正躺在床上的宋跃一脸享受，脸上微微发着汗。 许氏一边用热水帮送宋跃敷脚，一边按照宋跃教的手法，帮他按摩腿上的肌肉，头脸肌肤一片粉红，听着对方嘴里发出的声音，她莫名觉得羞臊！ 这个夫君，怎么睡了一觉醒来，换了个人一样？ …… 宋跃不是“宋跃”。 现在的宋跃，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是某个国企高管，因为高强度的工作，一不小心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再醒来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而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做宋跃，两人的身高和相貌都差不多，不过，原主的双腿三年前被冻瘫痪了，只能常年躺在床上。 三天前，原主一个人躺在床上，突然有个蒙面人冲进来，在他床上放了一条毒蛇。 原来的宋跃被毒蛇咬死，而二十一世纪的宋跃，来了。 巧的是，蛇毒的毒性属阳，正好驱除了原主腿上的寒毒，让他瘫痪的双腿，重新康复。 许氏嫁过来的时候，宋跃的双腿已瘫，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而原来的宋跃，是个读书人，心性高傲，骨子里看不起许氏，哪怕许氏苦苦一人，撑起这个家，他依旧是冷言冷语，不给她好脸色看，许氏稍有不如意，他轻则摔东西，重则打骂。 即便如此，许氏依旧不离不弃地照顾着他。 看着眼前的面容娇美、声音温软的少女，哪怕素着一张脸，也是那般的美丽可人，绝美面庞下，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裙，难掩其凹凸有致的身材。 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可妥妥的模特明星标准。 现在，竟然成了自己的老婆，真是美妙人生，不过如此啊。 原来的宋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美的妻子，都不知道珍惜，还天天抑郁不得志，跟个怨妇一样。 …… 正当宋跃沉浸在自己妻子绝世容颜的时候。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 许氏一听，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以及掩饰不住的畏惧。 “相公，我，我去开门。” 她说着，连忙起身。 她好像在害怕什么。 等许氏起身去开门，宋跃也跟着站起来。 门外，由围墙围成一个小院，以便用来晾晒什么的，是这个世界的标准建筑。 小院门才打开，就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 “呦！弟妹，可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门口，站着一名身材矮胖，穿着一身灰色断褐，面容黢黑，露着一口龅牙的中年男人。 许氏见了这名中年男人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以及隐约的惊慌，犹豫了一下，却最终还是走过去，微微牵动嘴角，勉强露出笑容。 “堂兄，你是来看相公的么，怎么不进屋？” 宋大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咽了咽口水，恨不得冲上去把许氏那张嫣红的小嘴好好亲一亲。 他再次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了许氏裸露出来的脖颈和手上，那双眼睛像是恨不得黏上去一般，他抬起手搓了搓下巴，微微舔了舔嘴唇，说道： “当然不是，我可是来看弟妹你的！” 这句话说的很是轻浮。 许氏微微皱眉，但是又不敢斥责这个相公的族兄弟，毕竟对方是族长的孙子！ 于是她面无表情道： “堂兄，你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回。” 说着，她就要关门。 “诶~弟妹！” 宋大成连忙伸手，拦住许氏，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来。 “好弟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前几日刚刚学会这么个词，立马就忍不住想要卖弄一下。 “你前几天跟我家借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听到这事，许氏的脸上，闪过几丝难为情，她语气有些吞吐：“这个……堂兄……，钱，我会，还给你的。” “是么？” 宋大成微微抬起下巴：“如果你实在是手头紧，我可以做主不要你还，但是嘛……我有一个条件。” 他的目光，愈发的肆无忌惮，其话里的意义，不言而喻。 许氏恶嫌地后退了几步，心中虽然想到宋大成的意思，但还是希望，能有意外发生，问：“什么条件？” 宋大成脸上露出一个猥琐，却自以为潇洒倜傥的笑容来。 靠近许氏些许之后，他说道：“要是弟妹你跟了我，这什么钱不钱的事情嘛，就一笔勾销，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就不提了！” 他一脸的猥琐油腻，说完话之后，还“嘿嘿”一笑，那满口的黄牙，几乎要让许氏当场呕出来。 许氏再次后退几步，咬了咬牙：“堂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家的，我既然嫁给了相公，那生是相公家的人，死是相公家的鬼，是万万不会，行苟且之事的！” 听许氏这么一说，宋大成的目光，无所忌惮地在许氏身上扫了一遍，犹如将对方身上的衣服都剥下来了一般，嘴中却嗤笑道： “咱们村里谁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嫁进了宋家，才克死了你公婆！我看啊，你那个短命相公也被你克的活不长了，你这样的人，连个儿子都生不下，能被我看上是你的荣幸！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就算还了钱，以后宋家村的人也不会留你在村里的！” 许氏原本微怒的脸色顿时一白，嘴唇微微发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克公婆，克夫，无所出，这些名声，足以让一个女人被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让人骂上百世。 但是，让她背叛自己的相公，去与人苟合，那还不如杀了她！ “堂兄，请你看在跟我相公是同族的份上，放过我，我会尽快还钱的……”许氏咬了咬唇，隐下眼中的无奈和悲苦，略带祈求地地说了一句。 宋大成冷笑了一声，又朝着许氏靠近了一步，“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不答应，那也行，现在就还钱！” 许氏紧紧咬着牙，说道：“钱我一定会还上的！” “这种废话就不用说了，你口口声声说会还，但是什么时候还？万一你十几年之后再还，那我们家岂不是亏大了！ 反正，你要么现在就拿出钱来，要么，我今晚就来你家，让我当着你丈夫的面，好好教他如何疼爱你！” 宋大成语气不耐烦地说着，说道最后，竟然坏笑起来，抬手就往许氏脸上摸去。 “你！你想干什么！”许氏吓得瞪大了眼，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个平稳而冷静的声音：“本朝律法规定，调戏他人妻妾，是重罪，要受杖责的。宋大成，你再伸手试试？” 第2章 陌生的娘子 小院门口，宋跃脸色平静，看着宋大成。 “相……相公……” 看见宋跃出现，许氏原本不知所措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她莫名觉得，眼前的相公，身上出现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什……什么调戏，你不要瞎说，明明是，明明是这个贱妇勾引我！”宋大成被突然出现的宋跃吓了一跳，加上宋跃说的煞有其事，他连忙后退几步。 同时心中也很震惊。 不，不可能啊！那人不是说过，宋跃必死的吗…… 许氏看着宋跃，没有说话，眼睛有点微微发红。 如果宋跃真的误会，那自己，今天就撞死在这墙上！ 按照以前的宋跃，他还真会相信宋大成的话。 可现在的宋跃，心疼自己的娘子还来不及，哪里会信这些。 “你真当我没有听见？十天之内，我会把欠你家的钱全部还清，但是，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来纠缠我的娘子，就不要怪我不讲同族之情，送你下狱！” 宋大成本身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外面跟孙子一样，只有在村里，才能仗着自己是族长之孙的身份，到处偷鸡摸狗。 有时候还会占一占村里已婚妇女的便宜，不过有些村妇生性彪悍，时常见到他就破口大骂，更有甚至还会提着扫帚撵他。 所以宋大成才将目标放在了许氏身上。 这无非也就是看着宋跃没法出门，村里也没人会帮许氏罢了。 谁知道今天被宋跃抓了个正着，看着对方高大的身材，宋大成心中发虚，也来不及想对方为什么突然就能站起来了。 他一边下意识抬脚往村里走去，一边故意大声壮着胆子，梗着脖子叫道：“好！十天就十天！要是十天之后你拿不出钱来，就自己从村里滚蛋！哼！” 眼看着宋大成走远，宋跃才将目光落在了站在门边不远处，正抿着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子身上。 “……还不回家？” “是。”许氏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屋子里走去，低着头不去看宋跃。 “哎哟！” 就在这时候，宋跃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倒下。 “相公！” 许氏连忙过来，一把扶住她。 嗅着少女秀发的清香，感受着娇弱女子对自己的在意，宋跃哈哈大笑起来。 “相公，你，你骗我。” “没有。” 他还真没骗她，他身体才恢复，就刚刚站起来的那几分钟，就已经差不多花光身上的力气。 把宋跃搀扶坐下后，许氏开始摘菜揉面，小小的院子里，虽然显得很破败，但是却开始有了几分烟火气息。 宋跃一边晒太阳，一边打量着这个小院子，哎，虽然说，很想在这个这个朝代过一过平静富足的生活，但是眼前的条件明显不允许啊！ 赚钱！ 这个念头出现在宋跃的脑中，不过在赚钱之前，还是先想办法解决一下伙食？ 自从穿过来之后，每天的食物都是面疙瘩配野菜，宋跃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想着事情的时候，他偶尔转眼看着院中忙碌着的，素衣难掩姿容的许氏，却每次都能撞上对方带着探究的目光。 最后，他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许氏微微一愣，连忙移开目光，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问道：“相公，你的腿……” 要知道，宋跃虽然平时性子还算安静，对不喜欢的事情和人，向来都是以置之不理的态度待之，但是每当有人提起他的腿，他就会大发雷霆。 这也是许氏从见到宋跃站在门口到现在，虽然震惊，但是却一直都没有问的原因。 宋跃想了想，掩去黑衣人地事情，说道：“前几天，你出门挖野菜去了，家里爬进来一条毒蛇，我被咬了一口，谁知道，我的腿竟然就有知觉了。” 这件事他是照实说的，只不过隐瞒了原主已经死了的事实，反正现在他就是原主，原主就是他，扯鬼神那一套的话，说不定会被拉去烧死。 “什么？！毒蛇！” 许氏洗菜的动作一停，立马站起身来，走过来就要扒宋跃的衣服。 “咬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宋跃连忙卷起裤腿来，指了指还留有两个红点的脚踝，说道：“别急别急，我给你看就是了。” 许氏双膝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宋跃的那只脚，细细查看了一下伤口，然后低头就要去吮吸。 “你干什么！”宋跃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了伤口。 只是下一秒，一阵湿润的触感就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他微微一愣。 许氏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焦急，“相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蛇咬到了你，但是毒液还是要吸出来才行！” 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宋跃心中一片复杂。 许氏虽然美丽，但是皮肤却略微有点粗糙，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可是受尽了岁月蹉跎的女子，又怎么会真的一点都不受影响呢！ 不过好在她还年轻，自己还有机会补偿，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对方也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宋跃相信，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他会好好肩负起这个身份的一切！ 想到这里，宋跃放轻了声音，“就算是有毒，也早就传进身体各处了，现在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以后也就都不会有事了，放心。” 看着许氏还要说什么，他连忙说道：“家里有没有上山打猎用的工具，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在他的记忆中，原主的父亲是会上山打猎的，只不过平时也就是打一些小兔子和野鸡之类的东西。 听着丈夫的吩咐，许氏只好将他的脚放回地上，然后去将公爹留下的弓箭拿来。 宋跃拿起手里的箭看了看，这是一种三棱箭头的箭，尾部的羽毛微微分叉，看来是很久没有人使用了。 他就坐在井边，用磨刀石开始磨起箭头。 然后又将用来替换的牛筋弦，绑在了自己新削出来的短竹上，弓的原理，是以拉力拉动弓弦，驱动弓的弓臂做变形，在释放的瞬间弹回，将箭支弹出去，这把小弓，三米之内的距离完全可以射穿小一点的动物的躯体！ 许氏站在厨房里，一边做着饭，一双美眸却一边透过小窗，看着宋跃拿起那把还不到她手肘跟手臂长的弓箭，就像在玩玩具一般，往地上一射，“噗”的一声，短箭却深入泥土。 威力竟然这么大！ 许氏微微惊讶，自己这个常年躺在床上的丈夫，突然腿就好了不说，竟然会做这些？！ 她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虽然以往宋跃就在家中，但是不知为何，许氏就是觉得，今天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让人觉得安心！ 她一边做着饭，看着院子中的宋跃，娇美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微笑来，明明烟火缭绕的厨房，竟然因这一个笑，变得犹如仙境般。 饭菜很快就做好，往日宋跃不能动弹，都是许氏伺候他吃完之后再自己回到厨房随便吃几口。 但是今天他们一起坐在厨房的小桌子上，两人一时都有点不习惯。 “相公，你多吃点。” 许氏主动给宋跃夹了菜，宋跃把她夹的菜都吃完了。 吃过饭之后，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许氏，宋跃说道：“我明天想上山一趟。” “不行！”许氏立马否决，手中的碗几乎拿不稳，她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硬，顿时又软了声，劝道：“相公，你的脚才刚刚能活动，山上很危险，我不放心你去。” 宋跃想了想，说道：“你不是每天都会上山挖野菜吗？你要是不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这回，许氏不好再拒绝了，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驳自己丈夫做的决定，那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 “那，那好。”许氏一脸的心事重重。 当晚，宋跃早早就去睡了，但是许氏却收拾了大半夜，为第二天的出门做准备。 第二天，当宋跃起来的时候，许氏已经将早饭做好，而且还准备好了上山的吃食和水。 “相公，走！”吃过早饭之后，许氏主动将吃的提在篮子中。 “我来拿，”宋跃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什么东西都让一个弱女子拿着，那还要他这个男人做什么！ “不用，”许氏微微抿唇，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宋跃的腿，然后走上前给宋跃带路。 第3章 是心动的感觉 半个时辰之后，距离宋家村五里开外的小孤山上。 “相公，你还能坚持住吗？” 许氏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在前面开着路。 他们两个现在走的这个方向，平时并没有人会来。 虽然说百姓们大多都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是宋家村田多地广，并不需要上山来冒险。 所以山间的小道早就已经被杂草覆盖住了。 “没事，你尽管走就好了。” 宋跃跟在后面，用手里的木棍杵在地上休息了一下，然后又跟上。 两人穿过密林，来到一片土坡上，此处的树木不知道被砍去了何处，地上只剩下一些已经枯死的树桩。 “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宋跃看着周围，或许这里能有野兔窝。 “好，”许氏答应了一声之后，就开始在周边找起野菜来。 而宋跃则是开始在草丛间翻找。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宋跃就在草间发现了一条巴掌宽的道路，一看就是经常有小动物从这里经过的。 而符合周围环境的小动物，最大的概率应该就是野兔了。 野兔这种东西认死理，来回都只会走一条道。 时间一长，就会留下痕迹。 这还是以前宋跃跟朋友一起去山区送物资的时候，跟当地的老百姓学的。 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旁边的草，一直跟着这条小路，来到了一个洞前。 果然！ 宋跃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他将昨晚打磨好的短箭搭在短弓上，用木棍固定在洞旁，然后又将顶着弓弦的木棍抵在洞口处。 只要兔子出来，一旦碰到这跟棍子，那么轻轻顶着弓弦的木棍就会滑脱，短箭就会对着洞口射出来。 在脑海中演示了一遍，确认无错之后，宋跃才走开。 “呀！”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呼。 宋跃一惊，连忙朝着那边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 许氏坐在一个木桩上，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一手揉着自己的脚踝，见到宋跃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心里有点不好意思道：“不小心崴了一下，没事的。” “崴了？”宋跃连忙蹲下，伸手就要去脱许氏的鞋。 “别！”许氏连忙缩回了自己的脚，脸上微微泛红。 “我，我没事的，”她可不好意思让宋跃看到自己的脚。 谁知宋跃态度强硬地握住了她的小腿，然后轻轻将平底的麻布鞋和白袜脱下。 一只在阳光下莹莹白皙的脚，就这么露在了宋跃的眼前。 许氏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裙子，脸上的颜色鲜红欲滴。 宋跃被这抹白晃了一下眼，强作镇定，不去看其他地方，用手抚摸了一下许氏的脚踝，确定了伤处之后，说道：“忍一下，马上就好。” 他一边说着，手中一用力，“咔”地一声，许氏的脚踝就被正了位。 “嗯哼~！”许氏被这一瞬间的疼痛牵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那娇软的声音，让宋跃一下子抬起头来。 正好许氏也低着头看他，两人一时之间静静相视了片刻。 眼前的女人面容姣好，羞红的脸颊，让她比往日更显娇颜瑰丽，目光流转间不经意透露着妩媚，宋跃没忍住咽了咽口水，手指忍不住搓磨了一下手下微凉的肌肤。 他不由自身地往前靠近了许多，一只手还握着许氏的小腿，另外一只手却轻轻握住了许氏捏着裙子的右手。 许氏心口砰砰直跳，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宋跃，心里一阵纠结。 虽然说，在她还没有嫁过来之前，宋跃就已经瘫痪了，两人并没有同过房，但是女子出嫁前该怎么伺候夫君，这些她是有学过的。 只是此时他们二人身处荒郊野外，山风习习，四处的草木随风晃动着，明知不会有人，但是她还是有一种会被人窥见的感觉。 就在宋跃即将吻上她的时候，她将头一偏，羞涩道：“相……相公。” 宋跃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赶紧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微微侧身。 “抱歉，没吓到你？” 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下，宋跃转身逃一般就走。 而留在原地的许氏脸上顿时发白，相公该不会是生气了？ 可是，可是她只是不想在这种地方…… 不过，哪怕是宋跃真的误会了，许氏也不打算去解释，不然就会显得像是她很等不及一样。 虽说一直都把宋跃当做自己的相公，所以她会从心底敬重宋跃，但是要说爱慕，那倒是没有。 不过想起刚刚的那一幕，许氏的心里又急速跳动了几下。 有些手脚发软地站起身，发现脚踝真的好了，她才提着篮子重新去挖野菜了。 不远处，宋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差点就犯错了！ 虽然说，现在自己是许氏名义上的丈夫，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许氏对自己敬重有余，爱慕不足。 按照当下社会女子的地位，这样的敬重无可厚非。 不过宋跃决定，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个女人，让对方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 这是宋跃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用丈夫的身份，去强迫对方！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宋跃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和可惜萦绕在心口。 他甩了甩头，没有再去想这件事。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兔子洞口突然响起一阵小小的叫声，宋跃连忙冲了过去。 “中了！” 宋跃兴奋地叫了一声，高兴的像个愣头青一样，脸上挂着傻笑。 将中箭之后想要逃回洞中，但是被卡在了洞口的灰兔提起来之后，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许氏，摇了摇手里的兔子，大声叫道：“映容，你看！” 这还是宋跃第一次叫许氏的名字。 许氏一愣，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正对自己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眼睛弯弯的宋跃。 不知为何，她刚刚还担心自己拒绝了宋跃，对方会不高兴的那种忐忑，瞬间就消失了，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来，这一笑，犹如百花绽放。 “走，我们回家！” 宋跃看着许氏，眼前一亮，大步朝着这边走来，将手里的灰兔子塞进了许氏的篮子里，然后又把篮子接过来。 “相……”许氏连忙要去抢，却被宋跃一把牵住了小手。 “放心，我拿着！你在路上看到野菜，就去挖，现在时间还早，咱们一边挖一边回去时间还够！” 他说着，牵着许氏的手就往回走。 许氏低头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心里不受控制地一阵乱跳，脸上也慢慢红了起来。 两人一路走，一路挖野菜，许氏的脸上笑容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下午时分，两人回到家，许氏将野兔处理好之后，就开始做饭。 宋跃则开始准备下一次进山的东西。 晚饭是劲道的面条，搭配着肉色金黄，汤浓味香的炖兔子。 哪怕是前世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宋跃，都不得不佩服许氏的手艺。 “太好吃了，映容，你真厉害！” 这个名字多叫几次，宋跃也就习惯了，许氏今天在山上已经听了无数次，也慢慢习以为常。 只是听到宋跃夸自己，她脸上还是止不住地一红，抿唇笑道： “以前，怎么没听相公这么夸我？” 这句话一出口，许氏顿时就有点后悔了，这话说的，就像是自己在抱怨以前宋跃不懂得珍惜她一样。 果然，宋跃的脸上一僵。 但是他又连忙笑道：“以前都是我不懂得娘子你的好，从今天往后，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娘子，疼爱娘子的，以前的事情，就请娘子忘了？” 许氏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她还怕宋跃生气呢，没有想到对方却主动揭去了这件事。 看来，相公以前只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脾气不好的！ 这么想着，她看着宋跃的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心疼，连忙又给宋跃夹了几块兔肉。 第4章 抹药 两人吃完饭之后，许氏将碗筷收拾好，就在院子里假装忙碌起来。 她一双美眸时不时偷看宋跃两眼，眉眼间不经意露出淡淡的忧愁，让人一见便会产生怜惜。 不过这会儿许氏可没有心情自赏，她在担忧一会儿要是宋跃提出同房的话，她是要答应还是…… 宋跃将今天用过的箭头重新打磨好之后，又在院子的井里打水洗手。 最后才看向许氏。 许氏心里剧烈跳动起来，拿着扫帚的手不自觉地扣紧。 “映容，那，我先去休息了？” 宋跃指了指房间。 “嗯，”许氏点了点头，看着宋跃进了正屋的房间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第二天，两人再次进山。 连续这么四五天之后，终于，在十天约定就快到的第七天，宋跃打到了一头野猪。 “虽然没有猎枪好用，但是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这弓箭的穿透力还是可以的……” “相公，你说什么？” 就在宋跃盯着野猪的伤口自言自语的时候，许氏问了一声。 “哦，没什么，”宋跃笑了笑，“我是说，还好咱爹留下的这把弓箭力度还可以，不然我们也猎不到这么大一头野猪！” 听宋跃主动提起公公，许氏微微一笑。 她嫁过来的时候，宋家的父母还在，因为宋跃不良于行，他们对自己心存愧疚，所以事事包容。 宋家父母死后，不说别的，光是为了这一点，她也会好好伺候宋跃的。 不过相对于以前的宋跃，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等等，喜欢……？ 许氏娇美的脸上突然红了起来。 她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寻思着要怎么把野猪弄回家的宋跃，心里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臊。 “映容，你在这里守一下，我去找根大点的木头还有一些藤蔓回来，把这野猪绑了，咱们抬回家去处理。” 宋跃交代了一声，也没有发现许氏的不对劲，只当对方是被热到了，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许氏盯着宋跃离开的背影，微微发起愣来。 只见那道穿着褐色短衫，衣摆扎在腰带里，下身穿着一条同色长裤的背影，缓缓走远，从背影看上去虽然显得瘦弱，但是骨架却挺拔高大。 想起宋跃清隽的面容，许氏的心里涌过一阵热流。 不一会儿，宋跃就回来了。 他将野猪绑在了木棍上，试了一下松紧，这才有点尴尬地抬头看向许氏。 “映容，我……”宋跃脸上露出窘迫来。 许氏主动走过来，蹲下身，将木棍的一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贴心道：“没事的，相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咱们夫妻之间互为一体，那些话就不要说了。” 宋跃点了点头，也不矫情，说道：“好。” 他也蹲下，将木棍往前挪了挪，让野猪靠近自己一点，才跟许氏一人一头，将野猪扛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宋跃看着走在前面的娇小身影，心里暖暖的。 要知道，在前世，他身边不是没有条件优质，并且喜欢他的女性。 只是，在那种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想要找到一个真心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这也是宋跃到了三十多岁都没有结婚的原因。 所以第一次见到许氏的时候，宋跃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的。 不过现在看来，许氏确实是一个好女人，不离不弃，温柔体贴，这是以前宋跃以前都没有遇到过的。 心中有事情想着，路途的时间就变得短暂起来。 等宋跃和许氏各自回神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自家小院外。 到家之后，许氏去做饭，宋跃在院子里准备处理野猪的工具。 两人吃完饭之后，将一整头野猪刮完毛，切割成大块之后，许氏才去烧水准备洗澡。 此时天色已经变黑，宋跃站在院子里，听着厨房后的洗浴间里传来的水声，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起来。 “嘶……啊……” 突然，一声小小的娇呼声传来。 宋跃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朝着洗浴间跑过去。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布帘上，但是又猛然顿住，焦急问道：“映容，你怎么了？” “呀！”里面的许氏听见宋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顿时叫了一声。 “映容？” 眼看着布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抓起一角，许氏脸上一片羞红，紧张道：“没，没事，就是今天抗野猪的时候，肩膀被磨破皮了，刚刚一浇热水，才感觉到痛，我没事的，你，你别进来！” 原来是这样，宋跃松了一口气。 “那，家里有什么药膏之类的吗？我去给你拿来。” 许氏点了点头，又想起宋跃看不见，才出声应道：“好，我记得在你住的那个屋里，床头的柜子里面就有一小盒清凉膏。” 宋跃连忙转身就走。 听着脚步声远去，许氏咬了咬唇，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出一会儿，宋跃又回来了，他隔着布帘，将手中的小盒子递了进来。 “是这个吗？” 洗浴间里点着一支蜡烛，许氏朝着门口走了两步，靠近了宋跃的手，低头看了看。 而门外的宋跃，看着灰色布帘上印着的那道，凹凸有致的影子，只觉得一股气血瞬间就涌上了脑门。 “相公，”许氏的声音娇娇软软地响起，一只带着微微潮湿的手，从宋跃的掌心划过，拿起了那个小盒子。 宋跃喉结滑动了一下，暗哑着声音应了一声。 “相公，我擦不到伤处，你可以帮我擦一下吗？” 里面的人儿像是不知道眼下的情况一般，再次提出了要求。 宋跃脑子里“轰”地一声，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跑出来作怪了。 一会儿是布帘相隔着的，他幻想出来的许映容光裸的胴体，一会儿又是循环播放的青藏高原。 “相公？” 里面的人似乎是觉得奇怪，将手搭在了宋跃僵在原处的手掌上，轻轻捏了捏。 宋跃深深呼吸了一下，将脑海里的东西甩掉，然后问道：“我在的，只是，我要怎么帮你擦？” 说到这里，宋跃往前走了半步，布帘几乎就要贴在他的脸上。 “我进来？还是……” 许氏放在宋跃手掌心的那只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犹如被烫到一般，连忙收了回去。 她只觉得此时自己身上微微发起热来，随手扯过换洗的青色长裙穿上之后，才鼓起勇气来说道：“相公，你进来。” 宋跃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就着还伸在帘子里的手，将布帘轻轻掀开，然后走了进去。 随着布帘的掀开又落下，带起的微风将蜡烛吹得微微晃动了一下。 洗浴间有点矮，宋跃微微弓着腰，看着自己面前，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水熏得脸色粉红的许氏。 他的目光落在了许氏裸露出来的，细长白皙的脖颈上，然后不受控制地缓缓下移，落入了一片波涛汹涌的玉白沟上。 第5章 上街 “相公，”许氏低低的声音响起。 宋跃“嗯”了一声，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伸出手，说道：“把胸拿来。” 许氏一愣，一下子抬起头看着宋跃，然后又立马低下头去，羞臊得恨不得当场去世。 “……” 宋跃简直想反手就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看着深深低着头，肩膀微微前缩的许氏，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我的意思是，把药给我。” 许氏双手微微发颤，原本白皙的脖颈泛起一片粉红来。 她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药盒递给了宋跃。 宋跃不敢去看许氏，接过药膏之后，就等着许氏的指示。 一阵布料滑动的声音响起，许氏转了个身，背对着宋跃，将肩膀处的衣领微微下褪，露出了胳膊以上的左边半个肩膀。 那白皙到泛光的皮肤，晃得宋跃两眼发直。 不过，当看到肩膀处，已经破了皮，正泛着红的伤处时，宋跃心里的蠢蠢欲动顿时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冷却了下来。 他用手指挖出盒子里的膏药，在手心揉开，然后才轻轻覆在了许氏的伤处。 “嗯……”许氏轻轻低哼了一声。 宋跃原本的心疼，顿时又被这个声音染上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时不时传来的轻哼，还有掌下细腻的皮肤，让擦药这件事顿时变得煎熬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浴间的水汽太重，宋跃觉得自己好像出了一身大汗，热得想脱掉身上的衣服。 带着火热温度的手掌，在许氏的肩膀处揉弄了一会儿，眼看着药膏吸收的差不多了，宋跃正准备收回手，许氏却微微踉跄了一下。 “映容！” 宋跃一惊，连忙扶住许氏。 谁知许氏却一个转身，轻轻靠在了宋跃的怀中。 “相……相公……你抱我回去休息……”她说完，将脸埋进了宋跃的胸口处。 这一次，要是宋跃还不懂许氏的暗示，那他就真的白活那么多年了！ 原本他体念着，许氏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思想可能不够开放，所以自己不敢太唐突。 谁知这个小妖精，竟然还主动起来了！ 怀里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宋跃低笑了一声，这么怂，还敢玩儿火。 他弯腰抱起这具柔软的身体，转身小心地避开布帘，回到了主屋里。 将许氏放在床上之后，宋跃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低头打量着这张紧紧闭着眼的娇颜。 因为刚刚被自己抱在怀中，原本就没有穿好的青色裙子敞的更开了，露出胸口的大片春光来。 “映容，”宋跃伸手摸了摸许氏光滑的脸颊，想问一问她，有没有对自己心动。 但是又觉得，这样太矫情了。 “相公？”许氏微微睁开眼，脸上带着娇羞和微微的疑惑。 “没事，”宋跃笑了笑，秀气的眉眼舒展开。 看着这张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但是现在却让她光看着就觉得舒心的，清瘦但是却英俊清秀的脸，许氏心跳极快，一股甜蜜流淌在她心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看着自己妻子羞红的脸色，宋跃不想再去纠结心里的那些想法，双手握住许氏的双肩，直接弯腰低头吻住了她的娇唇。 两人唇齿相交，鼻息互换，不一会儿，许氏就犹如溺了水的人一般，紧紧攀着作为自己唯一救命稻草的宋跃…… 第二天，明明劳累了大半夜，但是却精神抖擞的宋跃天还未亮就起床煮了一锅肉粥。 做粥的米虽然是糙米，但是却被他熬的软糯可口。 将野猪肉全部都搬到板车上，用一张草席盖着，宋跃就开始在院子里面打起太极拳来。 许氏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没有在原来的屋子里睡觉，顿时就想起来了昨晚让人脸红心跳的种种来。 身侧的位置已经变凉，她伸手摸了摸，心里一阵满足。 听到外面院子里的脚步声，她忍住娇羞，连忙坐起身来，“嘶……” 忍着不适的感觉，她急匆匆穿了衣服出门，就见到了看起来，像是在打拳的宋跃。 “相……相公，”许氏脸上娇羞，声音透着微微的沙哑，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娇软。 “醒了？”宋跃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来，停下动作，说道：“我早上起来煮了粥，你去洗漱一下，然后盛出来，我打完这套拳，咱们吃了早饭就去市集。” 一听宋跃脸粥都煮好了，许氏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来。 略微懊恼自责地说道：“本该是我伺候相公你的，没想到却让你……” “好了，你不是说咱们夫妻一体么，那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以前都是你伺候我，偶尔换我伺候你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 宋跃眉眼带笑，嘴巴一咧，目光往许氏的胸前扫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痞笑来，又道：“再说了，难道你昨晚不喜欢我的伺候？” 许氏脸上顿时爆红，羞得恨不得转身奔回屋里去躲起来。 她娇嗔地瞪了宋跃一眼，然后就快步走进了厨房。 宋跃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许氏那看似凶悍，实则娇媚的一眼。 夫妻两个吃完早饭之后，锁上院门，将家中还剩下的一点闲钱带上，推着板车就出了门。 “相公，咱们没有称，一会儿要是有人买肉，我们怎么算钱啊？” 许氏这会儿走在宋跃的身边，脸上露出担忧来。 天色还早，村道上并没有多少人。 宋跃看着自己的小妻子，笑道：“没有上山的时候，你担心我上山会有危险，上山打到了猎物，你又担心没有称，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着多少担忧啊？ 经过了昨天晚上，两人之间的界限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越。 许氏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嫌我啰嗦了？”因为年纪不大，又长得美极，这个动作显得很娇气。 “没有没有，”宋跃的认错态度很好，“我怎么敢嫌弃自己的媳妇儿嘛，我就是想让你快乐一点，不要想那么多，以后啊，什么事都有我呢。” 听他这么说，许氏顿时抿唇一笑，提着篮子的手换了一只，走过来轻轻依偎着宋跃，脸上满是依恋和信赖，“我当然是相信相公的，” 感受到对自己满心依赖的老婆，宋跃心里流过一阵甜蜜。 他一定要好好赚钱，让许氏以后过上好日子！ 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两人才来到了距离宋家村最近的小城，源城。 宋跃抬头看了看太阳，估摸着这会儿时间应该是上午十点左右。 他担心板车上的猪肉会变质，脚步都快了不少。 “相公，这边，”许氏指了指卖菜的地方。 宋跃赶紧将车推了过去，缴了摊位费，找到一个地方之后，他将板车车辕下的支木架好，让板车保持平衡，然后掀开席子，满身轻松地看向周围。 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不时有人会看向一眼他们的猪肉，但是却没有人过来买。 这是许氏第一次抛头露面地出来卖东西，她有点不好意思，站在宋跃的身后，微微躲着众人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宋跃转身说道：“映容，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问问今天的价格。” 虽然说来的路上，他就已经询问过许氏了，知道现在的猪肉差不多是六文钱一斤，但是每天的猪肉价格都不一定会一样，所以及时掌握市场价格才是最好的。 “我，我一个人吗？”许氏脸上露出几丝慌张来。 “没事，我马上就回来，”宋跃拍了拍许氏的肩膀。 许氏看了看旁边卖菜的几个大娘，安心了不少，“那你快去快回。” “好，”宋跃看她答应了，这才转身朝着喧闹的集市中走去。 第6章 给对方戴高帽子 宋跃去街上转了一圈，他相貌清俊，加上常年都躺在床上，皮肤又白，一双眼睛微微弯起的时候，就会让人很轻易地心生好感。 不出二十分钟，他就已经将周围的物价打听得差不多了。 怕许氏一个人应对不来肉摊子，他问清楚之后就往回赶。 还没有到摊位前，宋跃远远就看到一群穿着袍子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和许氏的摊位前。 他心底一沉，立马就挤过人群走了过去。 “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出来卖肉呢？要不卖给我，我会好好疼你的！” “哈哈哈哈……” 周围的几个男子一听他这句满含深意的话，脸上顿时都露出坏笑来。 “你们，你们……”许氏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她原本在这里乖乖站着等宋跃的，没想到，这几个人却突然就堵住了自家的摊位，还出言调戏。 就在许氏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挤进人群，站在了许氏的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喂！你是谁！” “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我们张公子看上的人，你竟敢先上手？！” 宋跃算是看明白了，这五六个人一看就是以中间的这个什么张公子为首。 他搂着微微发抖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的许氏，看向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声道：“我搂着自己的娘子，有什么不可以吗？你们一群大男人，趁着人家的相公不在，就在这里欺负人家，是不把我们县令大人放在眼里是不是？” 看着这几人身上衣服的布料，宋跃就知道这几个人一定家里都是富贵人家，要对付这几个人，一定不能只靠自己。 他听着其他几个人叫中间这个人张公子，又想着县令张超远也是姓张，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 哼！ 宋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继续扬声道：“我们县令张大人，那可是犹如青天朗日般的父母官，你们几个在他的治下，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小心他饶不了你们！” 除了为首的那个张公子之外，其他几个人都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腰间挂着玉坠的年轻男子“唰”地打开扇子，一脸蔑视地将宋跃上下扫了一眼，他指了指张公子，嘴角挂着嘲笑。 “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宋跃大义凛然道：“不管他是谁，在张大人的治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管理，哪怕这位公子是个身份高贵的人，我也相信张大人一定会秉公执法，为我们夫妻二人讨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宋跃看着刚刚说话的这个人，又说道：“怎么，难道你的意思是，张大人其实是个徇私枉法的人？” “你，你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名蓝衣男子下意识地看向为首的张公子解释了一句，再看向宋跃的时候，他的目光充满了冰冷。 “你……” “反正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几个在这里为难我们夫妻二人，”宋跃打断了这个蓝衣男子要说的话，松开搂着许氏的手，朝着周围拱了拱手，“要是我们夫妻二人离开源城之后出了什么事，还请大家一定要去找张大人给我们主持公道！”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虽然没人敢说话，但是宋跃并不在意。 他继续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年轻男子，那个张公子像是吃了大便，一脸的憋屈，气呼呼地推开那几个跟班，转身就走。 “张……” “闭嘴！” 他转头瞪了一眼还要叫出自己称呼的跟班，挤出了人群。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跟了上去。 只有那个蓝衣男子冷冷地看了宋跃一眼，说道：“你给我等着！” 然后也转身跟了上去。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宋跃才转身看向许氏。 “映容，你还好？” 许氏点了点头，要不是眼下人多，她真想扑进宋跃怀里寻求安慰。 “没事的，有我在呢，都怪我刚刚去的太久了。”宋跃微微懊恼了一下。 许氏连忙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说道：“相公，你不要自责，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事。”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看来，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出门了…… 这时，旁边一个围观的大娘大声说道：“这女子啊，还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好，像我老婆子的儿媳妇，就从来不上街，女子家整日抛头露面的，真是不知羞！” 宋跃转头看向她，一脸温和地笑道：“说的也是，像大娘您这样的，就不用担心，毕竟出生就长这样，从来没有年轻过，就算是知羞，也不用羞！” 那大娘听着前半句得到了宋跃的附和，正要露出笑来，下一半句一出，还没有等她笑，周围的人却都笑出声来。 她顿时就气得用手指着宋跃，“你，你们两个，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跃瞬间冷了脸，目光淡淡地盯着那个大娘。 “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自己也是女人，最该知道身为女子的难处，但是没有想到，最先苛骂她的竟然是同为女人的您！ 我不认为我娘子有错，人的相貌是父母给的，大家都是出门讨口生活而已，让她出来抛头露面，是我没本事，您要骂也该骂我，骂我娘子，就是不行！” 他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观念，但是自己的老婆，他肯定是会放在平等地位对待的！ 站在他身后的许氏几乎是瞬间就泪流满面，但是她紧紧捂着嘴，不愿意发出一丝声音。 那个大娘被宋跃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骂道：“哼！就你们这样的态度，还想卖东西，我看根本没人要！呸！” 她一边说着，一边退回人群，一会儿就走远了。 宋跃这时看了看周围还没有走的人群，脸上的冰冷消散，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来，大声喊道：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昨天刚刚打到的野猪，肉质鲜美，男人吃了身体壮，女人吃了皮肤好！大家可以看看我，再看看我娘子，我们家常年吃野猪肉，我才能长这么高，我娘子的皮肤才能这么好，这还是最近存货太多吃不完，才拿出来卖的！先到先得！” “什么？吃了还能有这样的功效？” “真的假的？” 原本要离开的人群，听到了宋跃的这句话，连忙就有人发问。 第7章 营销手段的重要性 宋跃一脸你们怎么连这都不懂的表情，指着板车上，对着众人的野猪头，伸手点了点那两根长长的獠牙，说道： “那当然！你们知不知道，野猪在深山里面生活，什么东西都吃，草药也好，人参也好，没有它不吃的东西，你们说说，吃了这些东西的野猪，一般的猪哪能跟它相比啊！ 再说了，我们和我娘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们看得见摸得着的，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宋跃虽然瘦，但是确实身形高大，许氏娇美艳丽，皮肤算不上光滑如瓷，但是在这种小地方，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好皮肤了。 原本抬脚要走的一个妇人靠过来，好好打量了宋跃和许氏一眼，一咬牙，问道：“多少钱一斤？” 宋跃笑道：“虽然说，野猪很难打，但是拿出来卖那也就是猪肉而已，我也不敢要太高，就要大嫂您十文钱一斤好了！” “什么？十文钱？！”那个妇人听他喊自己大嫂，心头正喜，却也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要知道，当下的物价，一文钱可是能买四碗酱油的！ “您别嫌贵，”宋跃小声说道：“这要是别人，我肯定多收一点，但是您一看就是一个操持家务的好手，我哪能多要您的钱啊，多要了您也不愿意是不是，您后面的，我肯定不是这个价了！” 那个妇人听他夸自己，脸上露出笑容来，“就你小子会说话，那好，你给我称半斤！” 宋跃心中一喜，连忙跟旁边卖菜的大娘借了称来，又亲自切下一块肉，然后称了一下，刚好半斤多一点。 那个妇人伸头看着称，正要说多的不要，宋跃却说道：“看在大嫂您是第一个来买的份上，这多出来的，就送给您了，你只需要给半斤的钱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爽朗地笑着，放下称，拿了草绳把这块猪肉绑上，递了过去。 那妇人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接过肉放进篮子里，数了五文钱出来，递给宋跃，说道：“你下次来，我还来找你买啊！” “好嘞！那可就等您了啊！”宋跃应了一声，转头将钱递给身后的许氏。 许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露出笑容来，接过钱，放进自己篮子的小布包里。 众人一看那妇人第一个买，竟然被送了多切的肉，顿时就一拥而上。 “给我也来一块，给我也来一块！” “我先的！不要挤！” 原本还在观望的众人眼看着别人都抢着买，生怕自己被落下，也纷纷挤了上来。 “大家别挤，大家别挤，慢慢来啊！”宋跃看着板车都被挤得晃动，连忙大声喊了几句。 但是根本没有用，他只好赶紧称肉。 没多会儿，板车上的野猪肉就卖完了，还有十几个人围在旁边，看着已经空了的板车，有一个姑娘生气道：“明明我才是最先来的嘛，被他们挤出去了，你怎么不先给我割肉！” 宋跃虽然满头大汗，但是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来，略带歉意道：“这位姑娘，实在是人太多了，我都没有看清谁是谁，这样，我现在记住你了，下次要是来的话，我第一个给你割肉，再送你一对猪耳朵，你看怎么样？” 那个姑娘原本气得微微发红的两颊，此时却变成了微微的羞涩，她忸怩着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可记得自己说的话啊！” “好，我记得了，”宋跃的眼睛大而弯，认真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含满了情谊和笑意一般。 那个姑娘脸上红红的，满目含情地看了宋跃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 剩下的那几个人眼看着是真的没有了，当先发怒的人也被安抚住了，都只能悻悻离开。 宋跃看着人群散了，才转身看向许氏。 谁知许氏也正抬头看着他。 “映容，怎么了？”手上沾着油，宋跃没有直接去拉许氏。 许氏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问道：“相公，刚刚那个姑娘怎么样？” “啊？”宋跃心思转了转，好笑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没有！”许氏连忙摆了摆手，善妒可是女人的大忌！ 宋跃却笑着用手臂圈了她一下，低声道：“有娘子你这么美丽的媳妇儿，我哪里还会看得上别人啊！别多想了，你先数五文钱给我。” 许氏脸上红红的，轻轻挣开宋跃，也没有问要钱做什么，就直接数了五文钱递给宋跃。 宋跃将手在草席上擦了擦，接过钱，又拿起今天立了大功的称，走到旁边的大娘身边，抱歉地笑道：“李大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占用了您的称这么久，怕是耽搁了您不少生意，这五文钱，就当是我跟您租了称，您看怎么样？” 原本大家都是市井小民，看着宋跃夫妻二人生意这么好，李大娘心里还有点不舒服，但是宋跃这一递钱，还是五文！ 她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哎呦，不就是用一下称嘛！这么客气做什么！” 一边说着这话，她的手却一边接过宋跃递来的钱和称。 “这哪能是跟您客气，您就跟我们夫妻二人的长辈一样，这是我们孝敬您的！” 宋跃这话说的，李大娘的笑容顿时真切了几分，她从摊上拿起一把青菜，直接走到板车旁边，将青菜放了上去，说道： “那好，那你们也不要跟我客气，这把青菜拿回去煮着吃！” 许氏连忙看了宋跃一眼，宋跃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才笑着看向李大娘，说道：“那行，咱们就不跟大娘客气了，多谢大娘！” “多谢大娘，”许氏也跟着说了一声，她长得俏丽娇艳，不久前又刚刚哭过，这会儿笑起来，鼻头略微泛红，眼睛也水水的，无端让人生出怜爱来。 那个大娘伸手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说道：“宋小子是个好的，你好好跟着他，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许氏看了宋跃一眼，脸上露出笑来。 宋跃看着她们两个说话，也不打扰，收拾了一下东西，这才说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大娘，下次有机会，我们还来跟你摆一起，您可别嫌我们黏人！” “哪里会！你们在这，我生意都好了不少呢！”李大娘一脸的笑意。 她松开许氏的手，许氏才走回到宋跃的身边，宋跃又对着李大娘点了点头，然后推着车离开了这里。 他们两个走了之后，旁边的几个卖菜大娘看着李大娘，其中一人说道：“年轻人啊，就是会做生意，不像我们，摆了一天，也卖不出去几颗菜，平时还有人来看看，今天人都光看他们了，搞得我们都没有生意了！” 李大娘走回自己的摊位上，冷笑道：“你马四莲年轻时候也不是没有卖过东西，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生意好过啊，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 “你什么你！再不闭嘴老娘撕了你的嘴！那可是我刚认的孙侄，人家两口子讨个生活而已，你们谁要是在背后给我嚼舌根，我就去你们谁家门前骂他个三天三夜！” 李大娘叉着腰朝周围吼了一声，那些个菜贩大娘瞬间就闭了嘴。 第8章 购买家用 而此时的宋跃和许氏，在一家杂粮店前停下了脚步。 两人将板车靠边停下之后，就一起走进店里。 “二位需要买点什么？”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满脸笑意地跑了过来，对着宋跃和许氏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当伙计，宋跃心里一时有点复杂，于是将态度放和软，笑着说道：“米面之类的东西都需要一点，不过，你们店里，有没有种子之类的？” “种子？”那个小男孩儿抓了抓头，有点为难地说道：“我们店里的东西都是直接卖的现粮，要没有脱皮的种子的话，我们没有。” 这个时代，有专门卖种子的种子店，就算是原本的宋跃，以前也只知道读书，不事农务，所以现在他就没有想起这一茬来。 抱歉地笑了笑之后，他说道：“是我忘了，那我们就先买点米面！” “好嘞，”那个小男孩儿脸上立马重新露出笑容来。 就在这时，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者，身上穿着一身细锦袍子，从店铺后的小门里走了出来，见了宋跃和许氏，先是一笑：“二位先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小六拿就是了。” 宋跃点了点头，还没说话，那老者又对着小六，也就是那个小男孩儿说道：“小六啊，那些番椒摆了四五个月了，都没有人要，你去拿下来，一会儿拿去丢掉。” “是，掌柜的，”小六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到了摆放着酱油盐巴之类的区域，拿起了一个盒子装着的，看上去是黄圆扁小颗粒的东西，就准备用布袋装起来，拿去丢掉。 “等等！”他从宋跃身边经过的时候，宋跃盯着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拦住了他。 伸手抓起一把，放在眼前细细看过，宋跃才转头看向正在柜台里面算账的老者，问道：“掌柜的，您刚刚说，这是番椒？” 掌柜的停下拨动算盘的手，抬起头来，说道：“对，不过还好这次进货不多，不然真是要亏本了！ 大家吃不惯这东西，无论怎么说，大家都不愿意买。 偶尔有人买了，吃上一两顿，又来店里闹，说是一点都不好吃，要叫赔钱，哎！现在是白送也没有人要，只能丢掉了！” 说到这个，掌柜的一张老脸上褶皱都变得更深刻了。 “你们，直接吃这个籽？”宋跃展开手掌，问了一句。 “对啊，”那掌柜的似乎并不觉得吃这个籽有什么不对。 宋跃看着这盒子里的辣椒籽，心里暗暗激动，眼睛一转，说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尝试新事物，要不这样，掌柜的，你看你这也要丢了，不如便宜点卖给我？” 那个掌柜摆了摆手，说道：“你要就送给你，我也拿回去让我娘子做过菜，确实不好吃，你拿走，就当结个善缘！” 宋跃心中一喜，不得不说，这种可以变废为宝，而且别人还不知道的感受真他么爽！ 他故作不好意思道：“这，哎，那就多谢了!” 宋跃将手里的辣椒籽放回盒子里，然后转头对着许氏说道：“娘子，既然掌柜的送了我们东西，那米面之类的，你就多买点，就当是咱们感谢掌柜了。” “是，”许氏柔顺地应了一声。 许氏看着大米上方挂着的牌子，现在的米价比肉还贵，一斗竟然要三十文！ 她心里犹豫了一下，只买了半斗，也就是大约十斤的量，然后又买了些面和酱油、盐巴之类的东西。 最后算下来，竟然花了九十三文钱。 许氏略带心疼地将钱付了，小六高兴地帮着宋跃把东西搬到车上。 跟掌柜的和小六告别之后，宋跃推着板车，带着许氏，朝着刚刚跟掌柜问到的铁匠铺走去。 看着身边还一脸心疼的许氏，宋跃好笑道： “好啦，咱们这一次卖野猪肉，不是挣到了一千多文钱吗，你这个小财奴，有赚有花，生活才有奔头，只赚不花，那赚钱还有什么意思，对？” 许氏嗔了宋跃一眼，也笑了起来，“敢情我心疼钱，相公还觉得是错了？” “哪敢哪敢，娘子这是持家有道，为夫得此贤妻，是上天眷顾！”宋跃连忙讨饶。 “哼，油嘴滑舌！”许氏说是这么说，心里却一阵甜蜜。 两人到了铁匠铺，铺子外的瓦棚里，摆放着无数的铁制刀具和农用器材。 宋跃扫了一眼，就对这个时代的农耕用具有了个大概了解了。 这个时代的锄头，还是两头样式的，一头略宽，用来挖地除草，另外一头比较尖细，可以用来翘石头。 就在他准备拿起一个三角样式的铁制品看的时候，铁匠铺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露肩粗布上衣，腰间扎着汗巾，下身穿着一条灰色阔裤的国字脸男子。 “你们买什么？” 他的目光在宋跃身上看了一眼，在略过许氏的时候，闪过一丝惊艳，但是立马就将目光移回了宋跃身上。 他往瓦棚下的摊子上丢下一把刚刚打好的镰刀，动作间，手臂上的肌肉舒张又隆起，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感。 宋跃笑道：“这位大哥，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箭头和可以做木工的刀具卖？” “箭头有，做木工的刀具也可以打，你要是没有什么要求，我可以给你打一副，你过两天来取。” 那个男子看着宋跃，目光上下看了看，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虽然高大，但是瘦弱的青年会做木工。 “哦？”宋跃微微惊讶，“你的意思是，可以定制？” “可以，”打铁匠看着宋跃这个表情，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你需要不一样的？” 要知道，在这种小地方，木工并不多。 不过就算是这样，眼前的这个打铁匠也已经打了好几副了，他熟知每一个工具的打法。 “暂时不需要，只是我想问一下，我要是找你打其他的东西，你这里接吗？”宋跃问了一句。 那个打铁匠随口道：“只要手里活不多，就接。” “那好，”宋跃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定一副木工的工具，要多少钱？” “三百文。” “三……三百文！” 宋跃几乎叫出声来。 第9章 定制工具 这，这他么！ “嗯，”那个国字脸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 宋跃咽了咽口水，不死心地问道：“那，那来取的时候，尾款是多少？” “五十文。” 对方依旧一脸高冷。 “可是，不是一般定金比尾款少才对嘛？”宋跃心疼起钱来。 “你要是觉得尾款给少了，可以多给点。”毕竟这种专用工具，要是定金要少了，到时候宋跃不要了的话，他也很难卖出去。 其实那五十文是工钱，那三百文则是材料费，普通的铁是达不到木工的要求的。 “……” 要不是自信自己看人的本事，宋跃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家伙是在做黑心生意了。 但是，宋跃确实很需要一副工具，所以他只能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许氏，“娘子……” 没办法，好男人结婚之后腰包注定要空！ 许氏虽然不知道自家相公要这么贵的东西做什么，但在外人面前，她不会拒绝宋跃的要求，低头数了钱递给宋跃，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宋跃松了一口气，连忙接过钱，顺口还说道：“娘子你真好！” 许氏掩唇笑了一下，那个铁匠见到宋跃这副模样，嘴角咧了一下，似乎也觉得好笑。 交了定金，拿到取货的书契之后，宋跃和许氏又买了十个箭头，这才离开了源城。 路上，宋跃一边推着板车，一边唉声叹气。 许氏心里好笑，忍不住说道：“相公，你刚才还劝我，钱是用来花的呢，怎么现在轮到自己，就在这里唉声叹气了？” “哎，”宋跃又是一声长叹，“这就叫，劝者心宽，受者心酸！” “噗……”许氏捂嘴一笑。 “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宋跃真心夸赞了一句。 许氏脸上露出娇羞的表情来，嗔了宋跃一眼，那风情万种的模样，让宋跃喉结滑动了一下，他赶紧岔开话题道： “走了这么久的路，你也累了？要不坐上车，我推你回去。” “别，”许氏确实觉得那一处隐隐有些发痛，但是，她也不舍得宋跃太劳累。 毕竟车上还有一堆米面酱油之类的东西。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回到了村里，此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 宋跃将东西送回家之后，两人把所有的钱好好数了一遍，竟然只剩下六百多文了，也就是说，除去零头，还了钱之后，就只剩四百文。 下一季马上又要缴税，再去两百文，最后只剩下两百多文，宋跃看着分成三堆的钱，无语了。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开始了吗？哦，已经结束了”！ 刚刚赚到钱，还没有体会到花钱的快乐呢，马上又开始拮据起来了。 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宋跃带着许氏，从留下来的肉里，割下一条三指宽的，放进篮子里，提着去族长家还钱。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男人自己去就好的，但是宋跃觉得，他对许氏的态度，还是要在众人面前表个态。 免得有些人觉得许氏不得自己的爱护，从而欺负许氏。 这会儿正是收工的时间，村民们见到宋跃带着许氏走过村道，来到族长家，顿时都充满了好奇。 “小跃啊，你，你这是好了？”问话的大婶，刚刚见到宋跃身边的许氏，还以为许氏胆大包天，领着奸夫招摇过市，谁知再细看，才看出原来那是宋跃，于是连忙抓着他问。 宋跃最近虽然天天出门，但是他们家在村尾，后面就是大山，很少有人从那边路过。 这种重税年代，谁家都怕穷亲戚，以前跟宋跃家关系好的亲戚们几乎都不再上门。 唯一见过宋跃腿好了的宋大成，原本就心虚，根本不敢说出自己见到宋跃能站起来的事情。 也就是说，到现在，村里的人才知道原来宋跃已经好了！ 宋跃微微笑着看着周围的村民，又对着那个大婶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前些日子，我娘子去山里给我找到了几株草药，我吃了就好了，春娘婶婶，好久不见。” 春娘婶脸上一僵，连忙赔笑了一声：“哎呦，都怪家里太忙，也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你，你瞧瞧，我这锅里还做着饭，就先不跟你唠了，等空闲了，我再叫你有财堂兄来看你！” 她背上还背着装满了猪草的背篼，明显就是刚刚从地里回来的，还说什么锅里正在做着饭，不过就是尴尬下找的借口。 宋跃脸上带着笑，点了点头，像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一样。 春娘婶走了之后，宋跃对着周围的村民微微一笑，然后带着许氏来到族长家的门口。 院子里，放眼望去，满满当当都是成堆的谷子，屋檐下挂满了腊肉和动物的皮毛。 这他么的才是田舍富翁该有的样子啊！ 宋跃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呦，”就在宋跃和许氏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农妇先见到了他们两个，“这不是，哎呀，是小跃啊！” 那妇人坐在小凳子上择着菜，看着宋跃，想了半天，一拍大腿，才认出他来，于是连忙将手里的菜丢回篮子，起身走了过来。 “小跃啊，你这腿……？”农妇上下看了宋跃一遍，眼中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宋跃先是一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妇人了许氏一眼，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小跃啊，你们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该不会是又要借钱！农妇心里一沉，脸上勉强牵起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谁来了？”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头背着手，从正屋走了出来。 这就是族长，还挺有威严，宋跃在心中暗道。 “五婶，”宋跃先是对着面前的农妇一笑，然后才笑着对走出来的族长说道：“族长爷爷，我今天是带着我娘子来还钱的，顺便给你们送一块肉，感谢我生病的这段时间，你们多加照拂我娘子。”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院子里挂着的满满的腊肉，脸上故意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来，“小小心意，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闻言，五婶脸上露出了真实的笑容，肉什么的，自家多的是，但是钱的话，那可得接着！ 许氏听着宋跃的话，也连忙将篮子里，用布盖着的肉和钱都拿了出来，递给了五婶。 “哎呦，这，这，”五婶的手抓着布包，却不敢直接接过来，只是按着许氏递钱的手，转头看向自己的公爹。 族长上下看了宋跃一眼，脸上露出笑来，但是宋跃却有一种直觉，对方似乎并不是那么高兴。 他脸上不动声色，依旧笑道：“五婶，快收下，俗话说的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您要是不收下，下次我们夫妻两有什么难处，可就再不好意思上门了。” 族长微微抬了抬下巴，“那就收下！” 说完，又对着宋跃和许氏说道：“进来，到家了还站在门口干什么。” 五婶“哎呦”了一声，连忙拉着许氏进门，趁着许氏松手的瞬间，连忙把布包抱在怀里，嘴上说道：“看我，一见到你们，太高兴了，都忘记把你们请进门了！” 第10章 还钱 宋跃咧嘴一笑，看上去有点傻气。 族长走到宋跃面前，仔细打量了宋跃的脚一阵子，才问道：“小跃啊，你的腿好了？” “是啊，多亏了我娘子天天都坚持不懈地给我按摩和找药材，这才好了，”宋跃偏头看了许氏一眼，许氏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很甜蜜。 “那就好，”族长点了点头，看向许氏的目光，带了一丝冷意，不过很快又被掩饰过去了。 “宋跃？”宋大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肩膀上还扛着锄头，见到宋跃之后，脸上顿时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他快步走到五婶身边，看了看自己母亲手里包裹，又看向宋跃，鄙视道：“你不是说好十天之内还钱的么，怎么又来借钱？你还要不要脸？”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趁机打量着许氏，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来。 宋跃将许氏往自己身后揽了一下，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来。 “大成哥，我们是来还钱的，马上就回去了。” “大成！”族长冷着脸喝骂了一声，“怎么跟你弟弟说话呢!” “爷爷，我……”宋大成还想说什么。 “族长爷爷，既然钱已经还了，那么我也要带我娘子回家了，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做晚饭呢。”宋跃直接打断了宋大成的话。 “吃过饭再走，”族长瞪了宋大成一眼，然后对着宋跃和许氏说了一句。 “不麻烦了，我们，我们还是走。”宋跃说着话，又看了宋大成一眼，像是生怕宋大成找自己麻烦一样。 宋大成看着转变这么大的宋跃，心中暗想道：难道他是在怕我把上次的事情，跟我爷爷说出来，以后就不好意思再上门借钱？ 自觉想明白了宋跃心理的宋大成，脸上顿时露出得意来。 “行，我送你们出去！”他大声说了一句，脸上还故意带着点不耐烦。 三人走到院外，宋大成趁机道：“小子？怎么不敢骂我了？上一次不是厉害得很嘛？” 宋跃转过头来，对着他咧嘴一笑。 然后突然大声骂道：“你说什么？！你叫我去偷芳婶子的肚兜？！宋大成，我是跟你家借过钱，但是我已经还上了，你怎么还用这件事要挟我，让我去干这种事？！” 族长家周围，可不像宋跃家的小院那样，孤零零的。 周围都是族人不说，这会儿正是大家收工回家的时间，一听见宋跃的话，看热闹的人纷纷走了出来。 宋大成被他突然这么一吼，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摆了摆手，朝着周围道：“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么说，我明明说的是……” “宋大成，亏你还是族长爷爷的孙子，却整天做一些让他老人家丢脸的事情来，要不是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一样对待，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些话！”宋跃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上次来我家看我，没想到却偷走了……哎！算了，娘子，我们走！” 宋跃说完，一脸失望地看了宋大成一眼，立马就拉着许氏走了。 等院子里的族长和五婶闻声追出来，宋跃早就拉着许氏走远了，只剩下宋大成还在门口徒劳的跟周围的人解释着：“我真没有这么说，是他，是他诬赖我！” 可惜他平日里风评就不好，看热闹的人们一见到族长出来了，连忙各自回家。 族长黑着脸，看着宋大成。 “给我滚进去！” 宋大成缩着肩膀，有苦说不出，但是他生来就怕自己的爷爷，这会儿被骂了一句，立马就怂了。 “噗……”路上，许氏没忍住露出一个笑来。 “相公，你可真坏。” 芳婶子年纪不大，今年也就二十七八岁，但是在村里却是出了名的能干活和泼辣，自己男人都经常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在这十里八乡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等她知道宋大成想来偷自己的肚兜，那估计宋大成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小小的捉弄一下他罢了，这人不是什么麻烦，麻烦的是……”宋跃回想起族长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是什么？”许氏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没事，”宋跃笑了笑。 两人回到家之后，许氏去做饭，宋跃则在小院的角落里，挖出一小片育苗地来，然后灌上水。 看着已经湿润的土地，宋跃背着背篼，又去不远处的林子里，从地皮上刮下一层肥沃松软的土壤背回来，倒在育苗地上。 来回跑了几趟，看着铺平之后已经快有十厘米厚度的松软土壤，宋跃再次浇水。 等许氏做好饭，宋跃这边也手脚麻利地整理好了育苗地。 两人吃过饭，将辣椒籽泡了水，这才准备去休息。 第二天，将已经微微发芽的辣椒籽撒在了育苗地里，再盖上一层茅草之后，宋跃和许氏正准备上山，宋大成的父亲，宋有才，带着两块腊肉来了。 “小跃啊，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家大成的错，我昨晚已经打过他了，这两块肉，是家里吃不完的，就拿来给你们吃，”他也不管宋跃答不答应，拿着肉就进了厨房。 见到厨房里摆放着的米面和装满了油的油罐子，宋有才问跟进来的宋跃，“小跃啊，你们这是，做了什么营生啊？” 宋跃家这几年，别说油水了，能吃上饭都算不错了，现在却这么多吃的，这事儿，指定有什么猫腻！ 宋跃心中冷笑了一下，脸上却不露，不好意思道：“那哪能呢，就是前几天……呃……这事儿我不能说，有才叔，您就别为难我了。” 他一脸讨饶的模样。 宋有才眼睛一转，板起脸来，“小跃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可不想看着你走上歧路，你要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快点认，我好给你想办法！” 宋跃满脸紧张，连声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眼看着宋跃当真不说，宋有才只好抓心挠肺地回家去了。 但是为了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暗地里帮扶宋跃家，并且还让宋跃保密，他接下来的几天都守在村里，看宋跃跟谁来往。 宋跃偶尔看到宋有才的身影，只当没有看见，然后去县里拿了定制好的工具回来，着手就开始制作弓弩。 弓弩虽然带着个‘弓’字，但是在结构上却跟一般的弓有很大的不同。 弩是在弓的基本架构上安装了箭道和弩机两种核心结构。 箭道用来托住弩箭并引导弩箭的飞行，弩机则赋予延时发射的能力。 弓拉开后必须保持力量和一定的姿态才能维持待发状态，弩只要拉开后就像枪一样，只要扣动扳机就能击发。 而且弩比弓要易用的多，由于弩机和箭道的存在，即便没有经过训练只要能拉开弦就能用其作为武器远程杀伤，而弓则必须经过长期的系统训练，而且弩上弦后可以以任意一种姿态携带，易于隐藏并发起突然攻击，而弓不行，因此历朝历代都是禁弩不禁弓。 宋跃前世兴趣广泛，跟着手艺人复原过很多古代的冷兵器，像是诸葛连弩这样的名器，他自然也做过。 只不过，现在所有的结构部件都需要他自己摸索，确实有点麻烦，连续在院子里闷了三天之后，才做出了一把勉强合格的弩来。 第11章 开祠堂 在院子里尝试了几次准头和力度之后，宋跃再次带着许氏上了山。 这天，宋有才正例行盯梢，突然见到宋跃和许氏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上了山，他立马精神一振，尾随了上去。 宋跃躲在林子里，看着宋有才跟上来了，才安心上山去了。 “相公，他要跟咱们到什么时候啊？” 这几天，宋跃都不让许氏自己上山，生怕宋有才起什么歹念。 两人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等一下后面那个，自以为跟踪的很隐秘，实际上行为很沙比的男人，生怕对方跟丢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宋跃和许氏在一条小溪边休息。 跟在他们身后的宋有才满头是汗，口干舌燥的，但是又不敢到溪边喝水，只能找了个阴凉处躲着。 就在这时，许氏的声音柔柔地传来。 “相公，既然咱们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打猎啊？” “傻瓜，你以为家任叔能一直帮咱们啊！再说了，就算是要帮，也得等他当上族长，把田地还给我们，我们才能安安心心种地啊，所以说，现在我们还是要靠打猎来生活。” 宋有才在树荫里，只觉得自己好像从头凉到脚，宋家任，原来竟然是宋家任！ 他正要跳脚，又听到了许氏的声音，连忙屏息竖耳。 “家任叔想当族长吗？可是我觉得现在的族长也很好啊！”许氏似乎有点纠结。 “哎呀，我也不知道啦，但是咱们要想安稳生活，也只有收回田地啊，族长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还我们田地，家任叔当了组长，肯定就会还我们土地，这就够了。”宋跃清朗中带着纠结的声音传来。 宋有才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下去打宋跃一顿。 亏得他们家还为了同族情谊帮扶宋跃家，借钱给他们缴税，现在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他们家！ 生气中的宋有才，完全没有想过，要是族长没有把宋跃家的田地收去，却又不给租钱，宋跃家是根本不用借钱的。 他看着宋跃和许氏休息够了，起身离开，自己才冲下去，在小溪边喝了几口水，转身就回了村子。 “相公，我刚刚说的没出错？” 许氏和宋跃躲在一丛灌木后，看着宋有才离开。 “没错，我娘子真棒！” 他伸手抚了一下许氏的脑袋。 上面插着一根木簪，一看就是新做的。 “等赚到更多的钱了，我一定给娘子买一根玉做的。” 许氏脸上一红，轻轻依偎在宋跃的胸口。 “不用买，我就喜欢相公做的这根。” 宋有才回到家之后，急急忙忙就去找了自己的老爹。 “爹，”他冲进门就喊。 族长不悦地从正屋出来，板着脸道：“什么事让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当族长，就要有定力，你看看你这副模样，以后谁服你这个族长！” 宋有才被教育了一通，脸上收了慌张，心里却更慌张了。 “爹，我今天……” 他把自己跟着宋跃和许氏，听到的那些话细细说了一遍。 族长被气得要死，“你天天出门去干活，我以为你真的去干活，没想到你竟然去盯梢？” “爹，我这不是，我这不是觉得他家不对劲嘛！” 事情到了现在，族长再骂也没有用了，他冷声道：“怕什么，一个宋家任而已，连宋跃这种人他都要去拉拢，可想而知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支持他！” 闻言，宋有才放下心来，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哼，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宋跃的腿估计也是他找人来治好的，”族长满脸的褶皱在这一刻蠕动了一下。 宋有才笑道：“等他出钱又出力，最后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他们会不会互咬起来。” 父子二人想到那个场面，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第二天一早，一个路过族长家门口的农妇传出了一声尖叫声。 众人出来围观，就见到了院子的木板门上，不知道为什么，被淋上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这是，这是血光临门的意思吗？” “哎呀，族长家这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嘘，别说了，族长出来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族长脸上一片阴沉。 “谁干的？是不是你？”宋大成气得一下指认这个，一下指认那个的。 “够了！”族长冷着脸骂了宋大成一句，然后看了一圈周围的族人们，冷声说道：“什么血光临门，我看就是有人故意的，我宋漳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族人的事情，既然有人对我有意见，那就到祠堂去，把不满说出来！” 他转身朝着祠堂走去，既然族长说要开祠堂，那么大家就不能再去干活了。 开祠堂，那可是大事。 许氏和宋跃刚刚给辣椒苗浇完水，就有人来通知，族长让村里的男人们都到祠堂去。 通知的人走了之后，宋跃和许氏对视一眼。 “别怕，我去去就回。”宋跃给了许氏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就出了门。 宋跃到了祠堂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基本都到场了。 大部分的人，宋跃都能对得上号，就是有几个，他一时想不起叫什么了。 众人见到宋跃，相熟一点的，都有点尴尬地跟他打了招呼。 毕竟这两三年来，大家都对他和许氏避之不及。 宋跃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笑着回应了一番。 眼看着人都来齐了，族长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旁边，还站着几个族老，年纪看着跟族长差不多。 “大家都到了，那我就说两件事，”族长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说道：“第一，你们谁对我有意见，就大胆的提出来说，不要再背后行小人行径！我保证，绝对不会记仇！第二嘛，就是我希望在我家门口泼血的那个人，自己站出来认错，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必须说出原因，只要事出有因，我绝对不会公报私仇！” 脑子有包才会站出来呢！ 宋跃站在人群中，撇了撇嘴。 这种骗小孩儿的话，说的就跟放屁一样。 祠堂前的众人面面相觑。 宋家村有三十多户人家，在场的成年男丁也就五六十个，众人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族长皱着眉头，目光扫了一圈，在人群中找到了宋跃。 心思一转，问道：“小跃啊，你来说说，我这些年，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族人的事情？” 大家不知道，族长为什么一来就直接问宋跃，都下意识回头看向宋跃。 宋跃脸上露出慌张来，连忙摇头，摆了摆手，说道：“怎么会有呢，族长爷爷可是大好人，上一季借钱给我家缴税不说，还经常叫大成哥来告诉我，说让我不要忙着还那二百文钱！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族长爷爷为了体谅我以前生病不能下床，做主将我家的田地租给族人，每年都给我几十文钱的租钱，我对这件事，是十分感谢的！ 毕竟要不是他，我自己租出去的话，可能每年十文钱都拿不到，对？” “噗……”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声来。 族长眼前一黑。 宋跃清俊的脸上却一脸的真诚。 “族长爷爷，谢谢你，”他说完，转头看向周围，“你们谁要是对族长爷爷有意见，我宋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像族长这样，什么事都为了族人好，让族人就算出了意外之后，也能安心家人会受到族里保护的族长，这个世上又有几个！” 这话一出，有些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第12章 借力打力 宋跃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父母去世一年不到，家产就被占尽。 这样的处理方式，要是换到他们的身上呢！ 有些人沉思起来。 宋大成听着宋跃说话，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听见身边的人笑出声，他才觉出不对味儿来！ “宋跃！你说什么呢！” “我，我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大成哥，你，你别再打我了，我已经在夸族长了！” 别看宋跃生的高大，但是他却一副害怕的模样，往后退了几步。 想起宋跃曾经的样子，还有他父母。 众人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 族长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没有当场去世，他怒道：“宋跃，我这么帮扶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白眼狼！” 宋跃原本想推别人来出头，然后自己苟着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滔天的怒火，面对这族长这副伪善的面孔，他就想直接一脚踹过去。 “我是白眼狼？”宋跃在嘴里小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阵，他突然收起笑容来，目光冰冷地看着族长，冷声问道：“身为族长，要以什么为先？” 众人看着他几近疯魔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族长忍住脸上的难堪，板着脸回应道：“当然是以族人为先。” “要以什么为重？” “家族传承为重。” “好，”宋跃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大声道：“今天，当着祖宗们，还有族人们的面，我只问一句，族长，你敢指天发誓，你对族人真的问心无愧吗？” “当年我外出去考试，被贼人所害，我自认倒霉，但是我受伤卧床之后，我的父母却突然意外去世，这一切，如果是天意，那我认了！但是如果是人为呢？” “你！你，”族长后退了几步，指着宋跃，满脸的惊恐和慌张，“你是说，是我害的你家？” 宋跃冷笑了几声，也没有说是不是，而是继续道：“且不说这些，就说我家的田地，就算你要照顾族人，做主将田地租赁出去，那么多田地，每年竟然只给二十文的租钱，这不是直接想要我和许氏的命吗？” “你说以族人为先，但是却夺去了我们倚赖的田地，你说以传承为重，却想要我们家绝户，这就是你身为族长做的事情吗？” 他一声重过一声，每问一声，便走近一步。 族长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几乎要瘫坐在椅子上。 “你，你竟敢如此无礼！是谁给你撑腰？！” 族长惊颤之下，不敢看宋跃，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人群中。 “宋家任！是不是你？！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不安分的！”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推开众人，走了出来。 他嗤笑了一声，一手叉腰，一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怎么说？轮到骂我了？” 他说完，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你骂我听着’的表情。 眼前这人就是宋家任。 跟宋跃回忆中的样子差不多，只是比起前几年，现在他更加成熟了。 族长看着宋家任这幅样子，心里对他想争夺族长之位的事情更加信以为真。 当下就怒道：“宋家任！你以为就算我退下族长之位，你就能当上吗？” 宋家任抬手，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知道知道，下一任族长是您的儿子嘛！下下任族长更是您那个一事无成整天偷鸡摸狗的废物孙子嘛！我哪里会去好意思跟这样的人争呢？您说是？” “你！”族长被气了一个仰倒。 宋跃在旁边冷眼看着。 宋家任家跟族长家素来不和，宋家任的爹，以前跟族长就是竞争关系，后来出了意外，族长之位才落到了现任族长手里。 这个事情，还是以前宋跃的父亲跟他无意间感叹时，他记住的。 没想到这个宋家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上来就跟族长针锋相对。 “你，你说谁废物呢！” 宋大成在人群里叫了一声。 宋家任转头看向他，抬了抬下巴，一脸嘲讽道：“你叔叔我说的，怎么，大侄子你有什么问题？” “噗……”有人笑了一声，连忙捂住着嘴。 宋有才看到自己老爹和儿子都被人欺负了，走上前来，站在宋家任面前，黑着脸说道：“你小子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心肠这么黑，竟然敢在私下里针对我们家？上门泼血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也敢肖想族长之位？” 宋家任脸上顿时露出怒气来，他朝着宋有才走了一步，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衣领提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指着天。 粗声道：“老子这一辈子敢作敢当，这件事要真是老子做的，现在就叫老子被雷劈死！但不是老子做的事情，你也休想往老子脑门上粘狗屎！” 宋有才被这一喝骂，顿时就怂了。 不得不说，在自己父亲多年的责骂下，宋有才已经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的惧怕。 被宋家任气势十足的骂了一顿，身边又没人来帮他，他挣扎着，很没有底气地说道：“我，我也没有说就是你……” 族长旁边的几位族老看着现场这个模样，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背着手，走上前来，“家任，祖宗面前，不要失了规矩。” 宋家任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哼了一声，一把推开宋有才。 宋跃打量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心底了有计较，他看着被气得不轻的族长，一脸失望地说道：“族长爷爷，我宋跃从记事起，就把您当做自己亲爷爷看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却落到这样的地步，先前所言，不过是一时气急，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那些田地……罢了，就当是送给你们家了，我会想办法找个营生，以后，您就当没有我这个族人好了！” 看着宋跃这个样子，很多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宋家任一把拉住就要转身的宋跃，然后看向族长和几位族老。 “以前小跃下不了床，他家的田地交给族长分配无可厚非，现在他能自己下地劳作了，田地是不是也该还回来了？族长既然说自己公正，那应该做不出霸占族人田产的事情来？” “当然，”几个族老纷纷点头。 族长黑着脸，看着宋跃道：“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好心最后不得好报！哼！好，你家的田地，我会叫人这一季之后就还给你，以后族里再有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别找我！” 宋跃故作为难道：“那，族长，前年和去年一共收得四十文钱，今年的嘛……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今年就不算了，前两年的租钱需要还给租用田地的族人吗？” 族长眼前再次一黑，几乎要倒下。 宋跃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面子里子都掀开了。 “什么两年一共四十文啊？我家就租了宋跃家山脚下的那片地，每年都给五十文啊！今年年初也已经把今年的租钱给了，也是五十文啊！” “你家租了哪里？我家租了河边那几亩田，每年都是七十文钱啊……” 第13章 夺回田产 底下的村民们纷纷讨论起来，先前宋跃说只给几十文钱，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 现在一听每年只有四十文钱，那这中间得被贪污多少钱啊！ 这一下，众人又想起来，宋跃说的，上一季的税钱还是跟族长家借的…… 众人这一次看向族长的眼神，全都变了味。 宋家任冷笑了几声。 “族长真是好手段啊，一边打着为族人好的旗号，一边又把族人往死路上推！” “你这混小子！休要往老夫头上扣屎盆子！” 族长气得口不择言起来。 “我没有啊，我只不过是说了事实而已，难道这些话，有哪一句是假话吗？族长您是没有在收回小跃家的田地之后，偷扣了租钱？” 宋家任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样。 族长胸膛起伏了好几下，突然走上前来，一巴掌甩在了宋有才的脸上，“是不是你？！” “我，我没有啊，爹，我哪敢啊，每次不是……” 啪！ 族长又是一巴掌，“不是你，那就是你那个恶毒的婆娘了？！” 宋有才捂着脸一愣，有点心虚地瞟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连连点头道：“对，肯定是她偷偷藏下了钱，我每次都叫她去送租钱的，谁知道，她会偷偷昧下这些钱呢！” 宋跃在旁边站着，挑了挑眉头，倒也没说话。 “各位，事情这是都清楚了，我当初确实没有考虑清楚，才让有才他媳妇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我对不起小跃的父母，”族长一副要流泪的样子。 他狠狠地往宋有才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点回去，给小跃把钱拿来！” “是是是，”宋有才也不知道多少钱，但是还是转身挤开人群就跑出了祠堂。 宋家任嘴角一勾，还要说话，宋跃却从身后碰了碰他。 族长脸上再次恢复了淡然，看着宋跃的目光中带着歉意。 “这件事，都是我管家不严造成的，小跃啊，你要是心里还有怨气，我现在就当着祖宗们的面，做主休了你五婶子，我们家不要这样欺辱后辈的媳妇！” 看着他一脸大义灭亲的样子，宋跃连忙道：“这可不行，有误会，说清楚就是了，族长爷爷，您要是非要休五婶子，那可就成了我的罪过了，那我不如现在就去死了算了！” 宋跃转头，一副就要去撞死在祠堂的柱子上的模样。 搞笑，逼得长辈休妻，这样的名声，宋跃可不想要！ 宋家任一把拉住他，急声道：“族长怎么能是这样的意思呢，大家说到底都是一脉相承的族人，他也就是想给你出个气，哪能真的逼着你和自己的儿媳妇去死呢，族长，你说对？” 不知道为什么，担任了三十多年族长之位，见过无数风雨的这个老人，此时突然有点想吐，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嘴角微微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宋跃唉声叹气地站住了，脸上满是羞愧。 不一会儿，宋有才拿着一包钱，急匆匆赶回了祠堂。 族长接过之后，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直接就递给了宋跃。 倒不是他不想当众点清楚，而是怕大家一看，发现他家昧下了宋跃家这么多钱，那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宋跃犹豫着接过，脸上看着似乎有点不敢拿，实则心里几乎要笑出声来。 “族长，您，您不点点看吗，万一给多了怎么办？” 族长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几乎耸了起来。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语气微微颤抖地说道：“给多了，就算是我们家补贴给你们夫妻二人的！”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跃立马抱紧了布包，咧开嘴一笑。 族长心中冷哼了一声，突然问道：“小跃啊，那你现在气也出了，是不是该去把我家门上的血洗干净了？” 宋跃顿时瞪大了眼，“族长，您要是不愿意还钱，不给我就是了，我难道还能去你家抢吗，您何必往我身上泼这样的污水！” 说完，他抬起手来，双指指天，朗声道：“族长，我宋跃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要是我做的，我宋跃绝对断子绝孙！” 宋跃在心里撇了撇嘴，对发这种誓言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就是他干的，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呗！ “你！”族长冷着脸，看着宋跃，他没有想到，宋跃真敢发这样的誓言。 难道不是他？ 好好打量了宋跃一番，族长再次看向人群，难道，是他搞错了目标？ 被族长看到的人，都皱起眉头来。 一个族老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说道：“好了，既然不是族里的人，那说不定是村子外的人呢，大成这些年在外面也有些不对付的人，说不定是那些人搞的鬼呢！” “就是啊族长，你干嘛非得就觉得是村里人干的？” “宋大成这家伙，成天在外面偷鸡摸狗的，说不定招惹了谁呢？” “我，我没有！”从看到自己父亲被宋家任提领子开始，就一直在角落里装鹌鹑的宋大成大喊了一声，但是压根没人理他。 眼看着事情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家人身上，族长一直挺直的脊背瞬间就弯了很多。 最后，他挥了挥手，让族人们都回去了。 没一会儿，村长家的事情就传遍了全村。 来宋跃家探望的族人也不少，一时间，大家好像才发现了宋跃和许氏日子不好过一样，又在他家把族长媳妇骂了一顿，这才纷纷离开。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宋跃才将钱拿出来，跟许氏数上一遍。 一千零五百文钱！ “相公，怎么，怎么一下就有这么多钱了？” 许氏呆呆愣愣的，完全不敢相信。 宋跃笑了一声，“你相公我，从族长家里捞出来的，这些钱，本来就该是我们的！” 虽然比宋跃预想中还多，但是他可不会再拿回去还给族长家！ 解决了这件事，宋跃整个人放松下来。 等这一季收完，家里的田地都回来了，他就该种下辣椒了。 院子里的辣椒苗出苗率还挺好，目前已经有一厘米高了，等一个多月后秋收，他就正好可以种下辣椒。 “对了，”夜里，原本已经躺下的宋跃突然坐起来，伸手扯了扯许氏，说道：“你明天找个机会，去约兰婶子一起去挖野菜，然后给她送一块腊肉和五十文钱。” “好，”许氏没有多问，她知道，宋跃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第14章 山贼来袭 第二天，许氏果然上门却约了兰婶，对方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侄媳妇儿上门，有点惊讶，但是还是亲切地接待了。 许氏将东西送出的时候，兰婶犹豫了一下，也不好拒绝，就回了礼，将东西留下了。 晚上，宋家任出活回来，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将这件事说了。 宋家任道：“小跃有点小机灵，收下就收下，你以后多跟他媳妇儿来往点就行了。”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桌子边上还坐着年纪跟宋跃和许氏差不多的宋莲，还有一个年纪才十一岁的儿子。 宋莲嘴角一勾，朝着宋家任偏了偏头，问道：“爹，宋跃怎么样了？” “什么宋跃！”宋家任脸一板，“你怎么从小就这样叫他，一点礼貌都没有，那是你哥哥！” “哼！不叫就不叫，你这么凶干嘛！”宋莲不满地嘟着嘴，她是宋家任和兰婶婚后一年就生下的长女。 常年受宠，脾气有些娇纵，被这一骂，顿时就有些不高兴地一摔筷子，起身回屋去了。 “好了，”兰婶拍了宋家任一下，然后继续吃饭。 宋莲从小就喜欢跟在宋跃身后，前些年宋跃受了伤，加上娶了媳妇，她才不跟着了，要不是大家都是同族，兰婶都要怀疑她喜欢宋跃了。 但是这些，都只是身为母亲看在眼里的事情，她是不会跟自己的相公说出来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收季节，因为这一次田产归还到了宋跃的手里，租用了他家田地的族人都到他家来商量续租的事情。 宋跃只要回了几亩山地，和河边的一块种菜的田，其他的田地依旧租出去。 家里只有他和许氏两个人，他不可能把田地全部都要回来空闲着。 此时辣椒苗已经有十多厘米的高度，一个月前，宋跃和许氏就跟村里养了家畜的人家买了粪便捂好发酵。 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辣椒苗不多，他们夫妻两个也就没有请人。 两人将留下来的那片山地整饬出来，挖成排沟，然后挖坑填粪，再种上辣椒。 村里的田地大多都相接，村民见到宋跃家种了一种不知名的东西，顿时都好奇起来。 这天，许氏和村里的妇人在田里种时令蔬菜时，有人问道：“小跃他媳妇儿啊，你们在山上中的那个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大家都没有见过呢？” “听我相公说，好像叫番椒，”许氏倒也没有瞒着。 毕竟东西就种在那里，瞒着也没用。 “番椒？那是啥啊？” 番椒在这个朝代还没有流传开来，宋跃和许氏能在这种小地方遇上，那也是运气，眼前这些村妇，十个里有九个，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 她们就更加不知道番椒是什么东西了。 “是一种做饭的材料，不过好像没有多少人会吃，相公说拿回来种了试试看。” “哎呦，那你们可就亏了！花了不少钱！” 一个妇人坐在田埂上，一拍大腿，一脸的不认同。 “我们靠田地吃饭的，要是把田地拿去种这些没用的东西，那可换不来钱！这每一季的赋税，那可是压得死人的，你啊你，身为妇人，怎么不劝着点小跃啊！” 许氏咬了咬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旁边一道清悦的声音响起，“男人要做的事情，女人怎么劝得住，三叔总是往外跑，都不管家里的田地，三婶你不也管不住他！” “耶嘿！你这死丫头！”三婶生气地指了指宋莲。 许氏杵着锄头，转头对着宋莲抿唇一笑。 宋莲手里握着一把菜苗，见到许氏笑意盈盈的娇美脸庞，脸上闪过一丝别扭，嘟了嘟嘴，小声说道：“被人家说了也不会回嘴，笨死了！” 兰婶用手戳了一下宋莲的脑门，低声骂了一句：“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哼！”宋莲挥开她的手，丝毫不在意。 这一片种菜的菜地是相连的，村里家家户户自己吃的菜都在这里，许氏种完之后，就跟大家一一打招呼，然后先回了家。 晚上，宋跃和许氏正在睡梦中，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声。 村里的狗也一阵乱吠。 “出了什么事？”许氏问了一声。 “你先睡着，我出去看看。”宋跃披了衣服起身。 宋跃家在村子的村尾，靠近大山，地势也略高，他一出门，就见到了山脚下的人家传来一片火光。 伴随着火光的，还有尖叫声。 似乎出事的不止一家！ 宋跃心头微冷，他连忙奔回屋子里，“映容，快穿衣服起来，事情不对劲！” 许氏原本有点迷迷糊糊的，闻言立马清醒过来，也没有多问，连忙穿起衣服。 趁着许氏穿衣服的空档，宋跃又出了房门，将厨房里大米和腊肉等，比较值钱东西，全部放进了之前为了藏钱挖出来的小洞里，面粉和糙米，宋跃没有去管。 刚要挪回压着东西的木桌时，宋跃想了想，从钱袋里拿出二十多文钱，进屋放在了床头的柜子里。 “走，我们去祠堂！” 正好屋里的许氏也收拾妥当了。 宋跃一手拿着弩，一手拉着许氏，急匆匆跑向祠堂。 在这时，村里响起了铜锣的声音，有人喊道：“山贼来袭，山贼来袭！” 山贼！ 宋跃只觉得自己遍体生凉，身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他没有见过山贼，但是却也从许多史料和影视剧中见识过山贼的残忍！ 不过感受着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只柔软小手，宋跃稳住心神，拉着许氏加快速度，两人赶祠堂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好几家人都在了。 “小跃，快到这边来！” 人群里，宋家任喊了他一声。 宋跃连忙拉着许氏小跑过去。 一看他们两个身上连个包袱都没有，宋家任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时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不多会儿，村里的人就来了三分之二了。 宋家的祖祠四面都建了围墙，族人们互相拥挤在摆放着灵位的屋子里，瑟瑟不安。 那些山贼想来正忙着搬运物资，到了后半夜，才将宋家祖祠团团围住。 看着外面火光一片，祖祠里的一些妇人和小孩都哭出声来。 许氏紧紧依偎着宋跃，紧紧咬着唇。 要是一会儿，山贼杀进来，那么她一定先咬舌自尽，绝对不许除了宋跃以外的任何人碰她！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扔火把了！” 就在祖祠中哭声一片，族长连连呵斥都没有用的时候，门外传来山贼的叫门声。 宋跃稳了稳心神，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所有人。 他轻轻推开许氏。 “相公……”许氏一愣，脸上露出慌张来。 宋跃伸手拍了拍许氏的肩膀，将她推到兰婶和宋莲身边。 第15章 挺身而出 他走到祖祠的门前，转身面对着大家，大声道： “宋家的男儿们，你们的妻女父母都在此处，我看你们手里也都拿着武器，大家不要害怕，我们虽然人不多，但是也不能就眼睁睁看着山贼杀进来欺辱我们的家人，有谁愿意跟我一起，站出来守护族人！”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宋跃生气道：“反正都是一死，要么拼死反抗，要么就伸着脖子等死，难道你们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山贼一一杀死吗？是男人的就给我站出来，是孬种的就继续缩在女人背后好了！” 他说完，转身推开门走到了外面，高大的背影对着众人，身上透着一股孤勇。 “我来！”就在这时，一道清悦中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宋莲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 “胡闹！你爹我还在这里呢，哪里轮得到你出头！”宋家任一把将她推回去，朝着宋跃走过去。 “我也去！” “我也……” 有人带了头，很快，祖祠里的男人几乎都跟着宋跃跑了出去。 “宋大成，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宋莲看着缩在人群角落里的宋大成，目光嘲讽地问了一句。 “我，我在这里保护你们……”宋大成脸上憋得通红，小声说了一句。 “切，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 宋莲冷着脸骂了一句。 族长和几个族老站在一起，脸上很不好看。 这会儿，族里的老幼妇孺都在此处，但是没人去说宋莲，能不能活，还是一回事儿，骂个人而已，已经没人有心思去计较了。 祖祠的房门再次被关上。 宋跃等人站在围墙后面，此时门外的山贼们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正在大声恐吓和咒骂。 “祖祠里面有梯子吗？” 宋跃转头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宋家任。 宋家任摇了摇头，“没有，你要做什么？” “我想到墙头看看，”宋跃说道。 “我记得祖祠后的杂物间有桌子，要不要去搬来？”一个村民问道。 “好！” 很快，几个村民就将桌子搬来，摆成阶梯状。 宋跃跳山桌子，整个人趴在祖祠的墙头上。 “里面的……” 外面的山贼正准备继续喊话，见到墙头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顿时吓了一跳。 “哪来的小白脸？！大半夜的装鬼吓谁呢！” 那个山贼骑在马上，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宋跃满脸黑线。 长得白也不是他的错好！ “你们山贼烧杀掳掠，还会怕鬼吗？！”宋跃大声问了一句。 “你！”那个山贼抬起手里的刀对准了宋跃，“那都是自己反抗找死的人，我们才杀，其他人我们是不会杀的！” 他旁边的一个，看上去身材比较矮小的山贼，粗声道：“小白脸，再不打开门，我手下的弟兄们可就不客气了！” 宋跃听着这声音有点奇怪，又来不及多想。 不过听着他的话，宋跃就知道这是个头目了，他对着这人说道：“把别人当傻子呢？我们开了门，不就是放狼进羊圈么？”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悲戚，“各位，我们的东西都在家里，想来已经被你们搜寻完了，就放我们一条生路，我看你们人人都蒙着面，想来也是迫不得已才做这样的事情。 大家都是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当知生活艰苦，掳掠了财物已经达到你们的目的，放过我们！” “你这个小白脸，给老子把腚子眼闭上！少在这里卖可怜，谁知道你们身上还有没有财物，除非你们开门，让我们进来搜一下，不然……哼哼！”那个身材略显娇小的山贼再次大声说了一句。 话音一落，她抬了抬手，身后的山贼们纷纷举起火把，眼看着就要往祖祠的院子里丢来。 宋跃看着瞬间扬起的火把，额上冒起冷汗来。 “你们一群大男人，进来搜身，那我们村里的女子还怎么活，我看你们是想赶尽杀绝！”宋跃身后，有村民大声叫起来。 那个山贼又道：“真是笑话，我们是做山贼的，不是做善人的，谁管你们死活！” 就在这人说话时，宋跃抬起手上的弩对准了为首的这个山贼。 “那是什么？” 山贼中，有人看见宋跃面前架起了一把奇怪的东西，小声问了一句。 当朝的弩被朝廷严格掌控，而且大多都是军中之物，外人难以得见。 样子跟宋跃手上的这把也不同，这些山贼连一般的弩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能认出宋跃亲自制作的这把。 “想知道这是什么？亲自试试不就好了！”宋跃冷笑了一声，只轻轻拨动了一下，一声破空之声就传来。 为首的那个山贼没有想到，这些村民手中会有这样的利器。 一个不小心，胸口就中了一箭，当下身子一晃，几乎要落马。 “大当家的！” 他身边的人纷纷围上来，其中几人转头看向宋跃，一脸的怒气。 宋跃振臂大叫道：“大家都上墙头，用我给你们的武器射他们！” 村民们一头雾水。 但是那个不小心中箭的山贼头领闻言，心头一沉，他连忙忍着剧痛，喝道：“走！他们手上有武器！” “大当家……” “走！” 他们已经抢到够多的粮食，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不然等官兵来了，粮食就运不走了！ “你给我等着！” 其中一名山贼咬着牙冲宋跃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宋跃冷笑了一声。 “等着就等着，大不了人死鸟朝天，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小子有种！” 有山贼气不过，将手里的火把丢进祖祠的院子里，不过很快就被村民扑灭了。 “快走！” 那个山贼头子再次喝骂了一句。 那些山贼满脸不甘心地转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祖祠，但是还是听话地纷纷退走。 宋跃有一句话说得对，祖祠里的人急急忙忙逃出家门，能带上的东西原本也不多，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抢东西。 在这里消耗太多时间的话，确实对他们不利。 眼看着那些山贼打马退走，宋跃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他娘的，这年头想当个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小老百姓是真难啊！ “小跃，他们走了？” 宋家任站在下面，问了一句。 外面的马蹄声慢慢远去，宋跃不敢大意，盯着那些火把，犹如火龙般排成排，慢慢远去，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他才一下子坐在桌子上，点了点头，说道：“走了，终于走了。” 听说山贼终于退走，原本已经做好拼死一战的村民们顿时都是一脸后怕。 能活着，就没人会想死。 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人群中弥漫开，有人上前来拍了拍刚刚从桌子上下来的，宋跃的肩膀。 “小跃，你是个真男人！” 宋跃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装的装的。” 众人闻言，笑了起来。 这时，祖祠里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没事了，”宋跃对着当先出来的许氏安慰了一句。 许氏眼中含着泪水，她刚刚在里面，也能听见宋跃的话。 此时，她心中满满都是骄傲和崇拜。 就在众人都在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 “宋跃，听说你刚刚射伤了山贼头子？” 宋大成一脸完蛋了的表情，“你知不知道，山贼的报复心很强的！你竟敢这么做！你这是要害死大家啊！” 第16章 被抢后的村庄 宋大成的话一出口，有些人脸色立马就变了。 看向宋跃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责怪之意。 曾经就有村子在反抗时不小心杀了几个山贼，然后遭到了山贼的疯狂报复，导致全村被灭。 一个大娘突然往地下一坐，拍地哭喊道：“我的个老天爷，宋家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以为来了个救世主，没想到是个催命鬼啊！” 许氏愣住了，目光呆呆地看着身边这些人。 宋跃将她揽在自己身后，心中涌出一阵怒气来，但是转瞬间，又变成了悲。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看重这些人，所以觉得悲伤，而是悲叹！ 悲叹这些人的冷漠！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又看了看此时正一脸义正言辞的宋大成，挺胸抬头道：“我宋跃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山贼当真回来报复，你们将我绑着拿去求饶好了！” 月光将他脸上的表情照的一清二楚，那是一种，平淡中，略带嘲讽的表情。 “谁知道你会不会跑……”宋大成又说了一句。 “宋大成！”宋莲两道柳眉微微竖起，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宋大成，“你这个懦夫！刚才要不是跃堂兄出面，带着族里的男丁在外面跟山贼对峙，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指责吗？ 你有什么脸在这里放屁？舔着你这张脸在这里说话，你自己不觉得恶心，麻烦也不要出来恶心别人好吗！” “你！你这个死丫头，我也是你堂兄！” 宋大成气得头顶冒烟。 “我呸！你也配！”宋莲往地下吐了一口吐沫，继续骂道：“刚刚跃堂兄、山堂兄，还有各位叔叔、伯伯们出去抵抗山贼的时候，你缩在后面跟个孙子似的，现在有什么脸在这里狗叫！被山贼记恨？那又怎么样，反正没有跃堂兄，我们今晚也是要死，能多活几天，那都是跃堂兄他们的功劳，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是你想逃！” 宋莲一张小嘴噼里啪啦地骂了一大串，宋大成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片烧灼，像是被人狠狠甩了几巴掌一样，火辣辣的。 被宋莲这一骂，有些村民也回过神来了。 “就是啊，小跃出头也是为了大家好，要不是因为他，我们现在可能都死了！” “有些人怕是嫉妒，所以才说这种话来挑拨离间！”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大成！你给我闭嘴！”原本在一边老神在在地看戏的村长，看着风向变了，只好站出来呵斥了宋大成一声。 宋大成嘴角动了动，想反驳点什么，但是看着自己爷爷冰冷的眼神，只好低下了头。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先好好在祖祠里休息，等天亮再回家，”说完这一句，他的目光落在了宋跃身上，冷声道：“宋跃，你进来一趟！” 他和另外几个族老当先进了祖祠。 许氏握紧了宋跃的手，宋跃拍了拍她，将她推到宋莲身边，然后也进了祖祠。 “小跃啊，你手上这个，是什么？” 族长换上一脸温和的表情，看着宋跃。 宋跃心里冷笑了一下，面上却露出一副骄傲的表情。 他特意举起手里的弩，火光下，那露出半截的箭尖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冰冷的光。 “这是我以前读书时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送给你的？”族长眼睛一亮，“那就是说，他那里还有很多了？” 宋跃似乎想了一下，才说道：“那也不可能，毕竟我记得，他好像说过，这样的武器是专门用来防身的，制作精巧，光是一个箭头，就是几十文钱……总之，想做出来这样一把武器，最少需要花费一两多银子！”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族长，一脸认真地问道：“怎么了族长？你要买吗？” 族长的一张老脸抽了抽，心里梗着一口气，半晌才说道：“没有，我就是问问。” “哦，”宋跃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来，“我还以为，您想给村里的人家都配上一把呢，那样的话，花上七八十两银子，就能让大家都有了武器，倒也不用担心山贼了！” 这臭小子！ 族长觉得心口的那口气，缓缓上升，堵在了他的喉头，让他说不出话，也喘不过气来！ 这个臭小子，一定是上天派来治他的！ 众人不知道族长等人和宋跃谈了什么，反正宋跃很快就出来了。 “小跃，怎么了？”看着宋跃板着一张脸出来，宋家任脸上顿时染上了怒意，“族长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有，”宋跃扯了扯嘴角。 “我去找他！”宋家任来了气。 宋跃一把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凑近宋家任，低声说道：“家任叔，我是敬重您的，我希望您能争一争这个族长之位，不然，我们宋家村，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宋家任双眼一热，心中顿时充满了感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澎湃激情来！ 他张了张嘴，“我……” “嘘，人太多了，”宋跃低声提醒了一声。 虽然目前有很多人对族长的一些做派很看不过去，但是族长之位的更迭非同一般，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话自然是不能乱说的！ 宋家任连忙闭了口。 “我，我要回家！” 这时，村子里的火光渐渐黯淡，由此可见，能烧的东西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 “不行，”族长站在门前，冷声道：“现在回去，万一山贼还没有走完，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是……” “谁要是在天亮之前出了这道门，那就别再说自己是宋家的人了！” 族长丝毫不退让。 他这话一出，村民们敢怒不敢言，但是好歹制住了想要回家的人。 人群中缓缓传来一阵绝望的啜泣声。 天很快就亮了，众人开了祖祠院子的大门，走出去，入目都是被焦黑残破的院子，地上还有洒落的谷子。 一些农妇哭喊着跑向自己家。 宋跃也拉着许氏，回了自己家。 两人一路走回家，路上，每经过一户人家，看着那破败的院门，还有被烧焦的房屋，宋跃和许氏的心都止不住往下沉。 等终于到了自己家的时候，他们两个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院子因为够破，并没有被太过分地翻找，正屋的屋角被烧了一个角落，其他地方都还好。 许氏心疼地在院子里翻翻捡捡，试图找到一些还可以用的东西来。 宋跃则是往厨房檐脚下，那张被掀翻的桌子边走去。 推开桌子，宋跃用手扒了扒，地面露出还完好的一块木板。 松了一口气，宋跃喊了许氏一声，“映容，去拿个碗出来。” “好，”许氏连忙进厨房拿碗。 两人蹲在藏东西的地方，宋跃用小碗舀了一碗米出来，然后又从包着钱的布包里，拿出了几十文钱。 将木板压上，又把土再次盖上，宋跃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许氏问道：“相公，为什么不把米拿出来？” 宋跃摇了摇头，“现在村里人都被抢了，咱们却还藏着米，要是被人发现了，就算咱们说没有藏着其他的东西，只怕到时候也没有人相信。 映容，不要小看了经历过灾难的人，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17章 亲戚上门 许氏低着头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出现了昨晚，宋跃救了大家，却被人仇视的事情。 她抿着唇，抬起头来看着宋跃，点了点头。 “不是我自私，而是……”宋跃怕许氏误会，正想解释。 许氏却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宋跃的嘴唇。 “相公，你不用解释，别人如何，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只在乎你会不会受到伤害！” 宋跃被这突然的表白弄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他伸手搂住许氏，微微躬腰，将头埋在许氏的脖颈间。 过了好一会儿，宋跃才说道：“映容，我想带你走出去，这个地方……” 许氏一只手里还拿着碗，她用另外一只手搭在了宋跃的腰间，低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宋跃抬起头来，站直了身体，冲着许氏咧嘴一笑。 “娘子，我饿了。” 他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儿。 许氏掩唇一笑，退出宋跃的怀抱，进厨房做起了早饭。 厨房里面的米面之类的都已经被抢走，锅碗瓢盆也被打碎了许多，许氏就随便熬了点粥出来。 两人吃过粥后，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一起去了地里。 宋跃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刚刚种进去没多久的辣椒被糟蹋了。 “这些天杀的山贼啊！”就在他们两个来到山地边的时候，宋莲的奶奶，正跪坐在地里，一边哭一边骂。 只见她面前的这片油菜，已经被马匹踩踏的七零八落。 宋跃心底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叫许氏去安慰宋莲的奶奶，自己则是快步朝着山上走去。 宋家任家的山地离路边近，平时收获搬运的时候也方便。 宋跃家的地则在半山腰上，他冒了一头的汗，却丝毫没有发觉。 等到了地方，宋跃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家和旁边这家的地，都没有被踩踏。 看来是因为离道路有点远的原因。 地里的蓄水池，依旧盈满了水，辣椒的长势很好。 宋跃心下觉得安慰。 回到山下的时候，许氏已经扶着宋莲的奶奶起身，正准备送她回去。 “奶奶……”不远处，宋莲正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到了宋跃和许氏跟前，她先跟许氏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有点别扭地喊了宋跃一声，“跃堂兄。” 宋跃点了点头。 宋莲撅了下嘴，然后对着自己奶奶埋怨道：“奶奶，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害得我们好找！” 看完了地，四人一起往回走去，宋跃悄悄拉住了许氏的手，许氏的脸上一红。 她抬头看了看身前的宋莲二人，见她们没有注意后面，就往宋跃身边靠了靠。 他们四人刚刚到村里，就见到一队官兵正在村里巡逻着，族长和几个族老，正站弓着腰，跟他们跟前的一个，看上去是小头领的官兵说着什么。 宋跃微微皱眉，看了看自己身边容色娇美的许氏和满脸英气的宋莲，低声道：“绕一下路。” 宋莲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但是脚下却转了方向。 不一会儿，四人到了宋家任家，宋跃才知道，原来那些官兵是来登记被抢情况的。 看着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收走的野菜汤，宋跃犹豫了一下，问道：“家任叔，你家……” 宋家任苦笑了一下，“刚刚收下来的谷子还没有来得及卖，就被抢了，好在家里还有一点存下的钱，只是……秋税交完，家里只怕要拮据了。” 宋跃长叹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说道： “我在源城还有一些以前读书的朋友，要是家任叔你实在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大不了我豁出去这张脸，找他们借上点钱，咱们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宋家任点了点头，满脸的感动。 以前宋跃家遭难的时候，除了一开始，几家关系好的还会去走动一下，后来朝廷重税，就基本没有人再去走动了。 人人都生怕有那么一两个穷亲戚来上门借钱，所以大家都避着。 没有想到，现在宋跃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管真假，宋家任都觉得，自己这个身为长辈的人，实在是有愧于心。 说了一会儿话，宋跃带着许氏离开了宋家任家。 两人路过一家人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哭喊声。 “让我老婆子死了算了，活着还要算人头税！让我死了一了百了了！” “不要啊娘，娘！儿子明天就进城找事做，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老天爷啊，这个世道叫人怎么活啊！” 听着里面的哭喊声，宋跃夫妻二人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离开。 “相公，以后，大家都会怎么样呢？”许氏突然问道。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以前家里那么穷苦，你一个人也支撑过来了，现在他们的情况，比我们那时候好多了。” 想起这两年来的生活，许氏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去想了。 倒不是宋跃心狠，而是他跟这些人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 加上昨晚经历过的事情，让他对这些人的感官不是很好。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和许氏的钱财，并不足以拿出来拯救全村，反而会给他们两个引来麻烦。 “开门！开门啊！” 许氏和宋跃刚到自家院子不远处，就见到两女一男正站在院子的门前拍着门。 那两个女人，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身上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裙子，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身上穿着一身灰蓝色碎花襦裙。 而那个男人，看着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寻常的灰色短衫，面容看上去跟许氏有点像，只不过很黑。 “娘？” 宋跃身边的许氏轻声唤了一声。 门前那三人回过头来，见到许氏，还有站在她身边，身材高大的宋跃，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说话。 宋跃和许氏对视一眼，朝着家门口走去。 门前的三个人好像回过神来了。 那个年轻女人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来，说道：“呦，妹妹啊，你这是趁着你相公卧病在床，动弹不得，所以受不住寂寞，在外面重新找了个？” “娟娘！” 她身后的那个汉子脸色有点不好。 那个女人一下子转身，眉毛微微竖起，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那个汉子的胸膛，骂道：“怎么！她许映容做得出，就不许别人说吗？” 宋跃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那个中年女人似乎有点不忍，忍不住说道：“娟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你少跟我大小声，老太婆，你以为你这个女儿以后还能给你养老不成？最后还不得是我来伺候你！” 许氏脸上闪过难堪。 但是还是坚定地拉着宋跃走上前去，对着那个中年女人和那个男子介绍道：“娘，哥，这是我相公宋跃。” “这，这就是女婿了？” 那个中年女人似乎有点惊讶。 女儿跟宋跃成亲的时候，宋跃已经不能下床了。 要不是因为宋家给的钱不少，而且媳妇儿也闹得厉害……她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不良于行的男子的！ 但是没有想到，现在对方竟然已经好了，而且看着宋跃这伟岸的身形……那中年妇人暗暗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满意的神色。 第18章 怒骂许家人 “什么女婿，谁知道是不是野男人呢……” 许氏的大嫂撇着嘴说了一句。 宋跃脸上扬起笑来，看着那中年妇人和那个汉子，说道：“原来是娘和大哥来了。” 他说完，脸上的表情不变，转向那个年轻女人，继续道：“不知道大嫂早上吃的什么？” “关你什么事？”许氏大嫂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宋跃长得虽然好看，但他是许氏的男人，仅此一项，便足以让许氏大嫂将他打入一脸穷酸相的行列。 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一来我家门前就满嘴喷粪，我能不管吗？” 宋跃脸上的笑缓缓落了下去，那张清俊的脸上，漫上一股威严。 加上那高大纤长的身材，无端生出一种让人心惊的威慑力来。 “你，你说谁喷粪？！” 许氏大嫂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双手微微颤抖着，指着宋跃。 她虽然嗓门大，但是气势却虚了。 “我说谁，谁心知肚明！” 宋跃懒得跟这个沙比浪费口舌，拉着许氏，打开院门，将许氏的大哥和娘亲请了进去。 许氏大嫂被挤开到一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宋跃和许氏当真不请她进门，她才嘴里骂骂咧咧，一脸嫌弃地自己跟了进去。 “这么破的院子也是人住的？切……” “嫂子！”许氏终于忍不住了，她娇美的脸上，两道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不悦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嫂。 “这是我家，你要是这么嫌弃，大可不必踏进来！” “呦，有男人撑腰，腰板硬了是？” 许氏三番两次地无视自己，加上宋跃刚刚在门前羞辱了过自己，早就让许氏大嫂满心怒气了。 现在看到多年在自己手底下过活的小姑子竟然敢顶嘴了，她顿时走上前去，扬手就要一巴掌朝着许氏的脸上打去。 这张狐媚子脸，她向来不喜欢，最好这一巴掌打坏看了，那才大快人心！ 咔！ “啊！” 许氏大嫂挥向许氏的手，被宋跃一把捏在了手腕处，往里一旋，也不知道是脱臼了还是断了。 她顿时抱着手大叫起来。 “你，你竟敢打我！” “我娘子长得娇弱可怜，打狗这种事情，我当然不舍得她来做。” 宋跃丝毫不在意。 “你，”许氏大嫂气得脸色发青。 不过她转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着说道：“什么你娘子，从现在开始，这个小蹄子就不是你娘子了，我们要把她带回家，重新给她说一门亲事！” “什么！” “什么？” 许氏和宋跃登时都瞪大了眼。 许氏是满脸煞白和不可思议。 宋跃则是觉得奇葩。 许氏已经嫁给自己，并且入了族谱，哪里还有再嫁他人的说法？ 许氏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和母亲，眼中已经带上了泪水，“娘，你们，你们当真……？” 许氏的大哥眼神不自然地闪躲起来。 许母哽咽道：“容儿，我，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村里遭了山贼，你知道的，你爹身子不好，干不了活，你还有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全家就靠着你哥嫂养家，我也只能帮上一点小忙，这件事，这件事我们知道是为难了你，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一边哭，一边走上前来拉住许氏的手，“朝廷赋税按人头算，咱们家这一季就要交七百文钱，可是秋收的粮食被抢了，我们能怎么办？容儿，你就委屈一下，救一救家里，好吗？” 她说到这里，擦了擦眼泪，连忙又道：“你放心，我们给你看好的那户人家，是镇里的富户，你嫁去他家做妾，以后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许氏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看着自己，满目祈求的妇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已经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问上一句，当初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难道生下她，就是要把她当成工具，来给哥哥一家吸血吗？ 许氏的心，前所未有的冷过。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了她，缓缓将她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以前听说，有些人家把女儿当赚钱的工具，我还觉得不信，毕竟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但是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原来这个世上，还真的有这么丧心病狂的父母和兄长。” “你，你胡说什么？！”许母一脸心虚地低下头，嘴里还在说道：“什么赚钱的工具，我们只是，只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找到了立脚点，立马抬头看了周围一圈，理直气壮道： “你看看你家这个院子，我家容儿嫁给你，就是委屈了！你凭什么不成全她，非要让她跟你过苦日子！” 一边说着，许母一边用力扯了扯许氏，想要将她扯到自己这边来。 宋跃冷笑了一声，“你们要是真为了她好，为什么以前她日子过得凄苦时不来带她走？这一次遭了山贼，才想到要让她过好日子？” “我们，我们……” 许母一时想不到什么借口来。 许家大嫂一看自己婆婆不争气，顿时就怒上心头，大步走了过来。 “我们要带走自家妹子，关你什么事？再说了，你说这么多废话，怎么不问问这小蹄子，看她是不是愿意继续跟你过？” 许氏大嫂高傲地扬起下巴来，在她看来，小姑子肯定早就过不下去这样的苦日子了。 能去富户家做小妾，那不还得连滚带爬地上赶着去？ “我生是我相公的人，死是我相公的鬼，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离开我相公。” 许氏抽回了被自己母亲握住的手，转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宋跃的怀中。 宋跃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在这种孝字大过天的时代，他确实害怕许氏一时为难，就真的答应了。 “你！”许母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氏，指着女儿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你这个赔钱货！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竟然连家里的一点忙都不肯帮，你这是要我们去死啊你！” 宋跃“诶”了一声，抬手将她的手挥开，“别说什么我娘子要你们去死的话，这种罪名，我娘子一个弱女子怎么背得起？你们这一家子人，难不成都指望着我娘子养活不成？要是你们的命都得靠我娘子一人来维系，那我看你们活着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早死早投胎，下辈子找个好点的人家。” “你怎么说话呢！”许氏的大哥突然怒喝了一声。 第19章 断绝关系 “你给我闭嘴！”宋跃声音比他还大，“你他娘的也算个男人？” 原本看着他一直缩在一边，宋跃压根不想理他，谁知这家伙还敢放屁！ “身为家里的顶梁柱，被一个女人在头上作威作福不说，连自己的妹妹都保不住，怎么，没有我娘子，你们这一家人就要马上死掉了吗？我要是你，我早就自己找个山沟子一头栽下去，死了算了，省得在人世间活着丢脸！” 许氏大哥原本嘴就笨，被宋跃噼里啪啦一顿骂，顿时哑口无言。 “你个穷酸货，你凭什么骂我当家的？真当老娘怕你是不是？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许氏大嫂上来拉住宋跃空着的那只手，就要撒泼。 宋跃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一脸嫌恶地甩了甩，像是生怕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打死你？”宋跃摇了摇头，“我怎么打得死你呢？就你们家这脸皮，别说是我，就是来十个大汉也打不死你们啊！” “哎，想想真是可惜，为什么朝廷筑城的时候，没有把你们家征了去呢？”宋跃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就你们家这脸皮厚，又不要脸的本事，每天早上起来呢，都要丢一次厚脸皮，就你们这脸皮的厚度，筑城墙也不用什么米浆黄泥了，靠你们这天下无敌的脸皮子，城墙早就坚不可摧了！” 他这话，把许氏大嫂气得浑身发抖，许氏大哥和许母则是满脸通红。 笑话，跟宋跃比骂人？ 没穿过来之前，上到公司董事，下到公司前台，他宋跃骂的人还少？ 许氏大嫂气得眼睛直翻白，她身上的灰蓝色碎花襦裙随着壮硕的身体颤了颤。 宋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人老珠黄了还穿的跟个花蝴蝶一样，真是老母猪身上套花布，又肥又壮还以为自己是大姑娘！再看看你那银簪子，那么大个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坟头插白帆呢！” 许氏大嫂下意识一把捂住自己的头。 骂得正嗨的宋跃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好像被一只小手掐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哭得正伤心的小女人，肩膀还一颤一颤的，想来还在伤心。 宋跃以为是自己骂得太过，许氏不忍心，于是住了嘴。 许氏大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最爱的碎花裙子和一向用来充门面的银簪子，有一天，会让她这么讨厌。 她在宋跃嫌弃的表情中，脸和脖子因为羞臊，慢慢红了起来。 “小蹄子，你，你今天必须跟我们走！不然，你以后就别回来了，我们只当没有你这个人！” 最终，许氏大嫂还是咬着牙，冲宋跃怀里的许氏说了一句。 许氏轻轻挣了挣，宋跃松开她，她脸上一片冰冷，缓缓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和大哥，问道：“娘，哥哥，你们也是这样想么？” 许氏大哥嘴角动了动，看了自己媳妇一眼，低下了头。 许母咬咬牙，说道：“是，你要是这点忙都不愿意帮，那么我还要你这个女儿做什么，只当你出嫁那年就死了！” 许氏脚下一软，宋跃连忙扶住她。 “娘，”许氏的声音哽咽又绝望，“当年我未出嫁时，嫂嫂就看我不顺眼，只是我不愿意让您和哥哥为难，从来没有跟您抱怨过，她为了钱唆使您把我嫁给宋家的时候，我也没有恨过您，为母艰辛，我都有替您考虑过了，可是您呢？您可曾有一点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爱护？” 许氏泪流满面，“您的养育之恩，在您把我当成货物一样卖给宋家的时候，我就已经还了，以后，您只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也只当没有娘家，你们，走！” 许母脸色发白，心中传出一阵痛楚来，当年，当年是因为孙子要上学堂。 家中实在没有那么多钱，加上宋家刚好来提亲，她想着宋家好歹有钱，女儿就算嫁个不能动弹的废人，起码衣食有保障了，所以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而现在，现在是因为秋税马上就要上缴了，家里实在没有钱了，她才想着给女儿另谋一条出路，同时也正好救一救家里的危难而已。 她，她明明，从来都只是想让女儿过的好啊，就算……就算是做小妾，那也总比跟着一个没本事的男人好？ 女儿怎么就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和苦衷呢？ 许母看着许映容，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上河村许家以后跟你再没有关系，你就守着这个没本事的男人过一辈子！” 许母冷声说完，看了看宋跃的脸，心中暗暗摇头。 她觉得，女儿指定是被宋跃这张脸迷惑住了，等以后发现宋跃只有一张脸还能看，其他的都一事无成的时候，女儿一定会哭着回来求她原谅的，她等着！ “请！”宋跃对着门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难不成还要我叫村里的族老来送你们才算给你们脸面？” “我们走！” 许母扯了自己的儿子一把，又暗地里瞪了一眼自己儿媳妇，带着儿子匆匆出了院子。 “还不滚蛋，想留下来吃饭吗？”宋跃微微偏头，目光下垂，面无表情地盯着还站在原地的许氏大嫂。 “你，你，哼！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许氏大嫂跳着脚骂了一句。 宋跃脚下一动，身子转向她，一脸认真道：“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不得好死。” “你，你想干什么！”许氏大嫂吓了一跳，一边往院门走去，一边一脸防备地看着宋跃，到了门口，她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以后再跪着求我来，我都不来！” 宋跃作势要去拿墙角的锄头，许氏大嫂连忙转身就跑。 看着她跑了，宋跃才走出去，看着那三人两前一后地走远。 许氏大嫂还时不时回头大骂几声，引得宋家村的人纷纷从残垣断壁中探头。 估计是许氏大哥嫌丢脸，又走回来扯着她，两人在路上拉拉扯扯地走远。 冷哼了一声，宋跃关上院门，转头走向院子里的许氏。 将许氏搂入怀中之后，宋跃安慰道：“娘子，没事的，我没有父母，现在你也没有父母了，我们两个真配。” 许氏伸手掐了他一把。 “对了娘子，你刚才为什么掐我？”宋跃突然问了一句。 许氏没好气道：“再让你骂下去，我就要笑出来了，我还不能掐你？” 不是？这有什么好笑的？ 宋跃无语，他松开许氏，转头去拿梯子，准备修一下屋顶。 看着宋跃高大的背影，许氏心头的悲伤散去许多，缓缓流淌出甜蜜来。 能被人维护的感觉，真好！ 这一刻，许氏娇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来。 第20章 增税 两人将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完，宋跃就去村里帮忙去了。 而许氏，则是跟着一些农妇一起去挖野菜。 不过，这个时节，大多都只有一些肉根系的野菜可以吃。 许氏跟着宋莲等一众人进山挖了一下午，才挖到了半篮子。 下山的时候，她将篮子里面的野菜根分了一把给村里一个嫂子。 “哎呦，这怎么行呢！”那个妇人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嫂子快别推辞了，咱们家就我和我相公两个人，呀吃不了多少，而且这个东西也不能放太久。 你家人多，你就多拿点回去！” 许氏脸上带着温和，看上去倒是真心实意的。 “那，哎呀，那我就收下了，我要是跟你客气，那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年轻妇人拍了一下许氏的手，就将那把野菜根放进了篮子里。 宋莲在旁边看着，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被她母亲捶了一下，才嘟着嘴撇开头。 大家在村口分开之后，各回各家。 许氏回来的时候，宋跃还没有回来，村里现在正在一家一家的互相帮忙修葺房屋。 入秋之后，很快就会变冷，要是到时候秋雨连绵，房屋还破损。 那就不好了！ 晚上，直到晚饭做好，宋跃才回到家。 第二天，宋跃和许氏刚刚起床，村里就响起了铜锣敲击的声音。 “相公！”许氏吓了一跳，该不会是山贼又来了？！ 宋跃连忙安抚了一下她，然后站在院门前听了一下。 “官府告示，今年秋税三天后上缴，每家每户，按照人头，十岁以下的，在一百文的基础上，增加五文钱，十岁以上的，每人一百一十文钱！ 官府告示……” 官差的喊声还在继续，但是宋跃却皱起了眉头。 这种时候，不减税，反而增税？ 这不是逼着百姓闹事吗？ 他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相公，这，这怎么还增税了呢！” 许氏显然也听清楚了喊话的内容，有点气急起来。 宋家村已经算是比较富裕的村庄了，但是灾难过后，也是家家户户都觉得难堪重负了。 这种时候，竟然还要增税？ 宋跃想了想，开了院门，带着许氏来到村里。 “就你们想活，别人就不想活了？” 两人还未走近，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正在跟人争吵。 “守备府调出官兵在整个江南道巡逻，他们不要发饷钱吗？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懂不懂！你们这些贱民，既想要保护，又不愿意出钱，做什么美梦呢？！” “这位官爷，我们是真的没钱了啊……” “你们没钱，关我什么事？”坐在马上，穿着一身衙内官服的官差，伸手指了指围在他身边的那些村民，骂道： “你们一个个儿有女，有田有地，怎么可能拿不出钱来？要我说啊，你们该卖儿卖女，就卖儿卖女，该卖田地，就卖田地。你们在我这哭惨，我有什么办法，闪开闪开，别拦着我，我还要去下一个村通知呢!” 他抬了抬缰绳，就要调转马头，但是发现缰绳被人拉住了。 于是这名官差抬起脚来，一脚踹向了拉着自己缰绳的几哥村民，骂道：“干什么？一个个想造反是？！” “哎呦，官差打人了，官差打人了！” 被踢倒在地上的那个妇人抱着胸口哭喊起来。 那名官差怕这些暴民伤了自己，连忙打马挤出人群就跑。 宋跃和许氏站在不远处，许氏满脸忧愁。 “难道真的要大家卖田地吗？” “别担心，熬过今年，很快就会好了。” 宋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氏，为官者不慈，百姓只能受罪。 这种事情，以他现在的能力和身份，根本做不了什么。 让宋跃没有想到的是，很多人家，连这一季都没能熬得过去。 “小跃啊，这一次就麻烦你跟我去了，”宋广林坐在宋跃家的小院子里，一脸歉意地说了一句。 “没事的林叔，这种事情，就是你不来叫我，我知道了，也是要自己去的，毕竟是长辈。”宋跃微微叹气。 原来，是宋广林的岳丈家，因为缴不起税，为了不给家里添人头数，已经年近七十的丈母娘上吊自杀了。 宋家村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卖了田地了，一些比宋家村还要贫穷的村子，可不就像那个官差说的，开始卖儿卖女了！ 宋跃交代了许氏几声，然后就跟着宋广林出了门。 原本这样的事情，宋广林不该来找宋跃的，但是他自己儿子才两岁，周围的人家又忙着进城找活做。 想起宋跃的仗义，他就只好厚着脸皮来找宋跃给他做伴去送葬了。 当晚，宋莲来陪着许氏过了一夜。 原本看许氏哪哪都不舒坦的宋莲，经过一夜之后，竟然跟许氏成为了好闺蜜！ 匆匆赶回家的宋跃，才进门，就见到了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的两个女人，心下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是什么蠢人，自然知道之前宋莲不喜欢自己娘子。 但是这一晚上过去了，这两人怎么就好上了？ 啊呸呸，是怎么关系就变得这么好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宋跃感叹了一下。 “相公，”许氏见到宋跃进门，连忙喊了一声。 “跃，跃堂兄，”宋莲有点别扭地喊了一声。 “嗯，”宋跃应了一声，又问道：“你们吃过早饭没有？” “还没有呢，就等你了，”许氏说着，就拉着宋莲进了厨房。 “嫂子，我先回去，”宋莲在厨房里站着，有点犹豫地告别。 “回什么啊，你跟我们还见外啊！”许氏笑道：“我听婶子说，你以前就喜欢黏着相公，怎么这些年，都不见你来找他玩儿了？” 宋莲快速抬头看了许氏一眼，见对方正在盛粥，没有往这边看，心下松了一口气，又连忙说道： “嫂子你别误会，我以前就是觉得，跃堂兄长得白白净净的，跟村里玩泥巴的小子们都不一样，觉得他像个女娃娃一样，所以我才喜欢跟着他玩！” “噗……女娃娃？”许氏没忍住笑了一下。 院子里的宋跃“啧”了一声，不满道：“喂，我这个当事人还在这里好吗？” 厨房里的两个女人顿时就消了声。 时间一晃而过，辣椒苗种进去两个多月，已经结出了碧油油的辣椒，时间也到了冬天。 好在江南道常年气候不算太冷，北方已经落雪，这边还是万里莹翠的风光。 “就这些，先去试试水，”宋跃看着篮子里的辣椒，心里充满了期待。 “好，”许氏将刚刚摘到的，放进了篮子里，然后两个人就回家了。 “葱油……大蒜……八角……香叶……”晚上，吃过饭后，宋跃一边对着自己写出来的配方，一边往切好的五花肉里面加腌料。 而许氏则在一边，将洗干净的蔬菜用木签子串起来。 这段时间，宋跃去找铁匠做了一个烧烤架，烧烤架的四只脚架还按照他的设计，装上了轮子。 又上山砍了柴火回来自己烧炭。 这段时间，别人忙着到处借钱，或者买卖田地，整天过的愁云惨淡，但是许氏和宋跃却过得很充实忙碌。 他们两个已经在家里跟练习过好多次烤烧烤的技术。 不得不说，许氏确实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宋跃自认厨艺已经算好的了。 但是很多时候，他只是理论上一说，许氏就明白了，做出来的味道甚至更好。 第21章 卖烧烤 两人将肉腌制好，然后又一一串上，又将炭火捂好，这才抓紧时间去睡觉。 第二天凌晨，第一声鸡鸣声刚刚响起，宋跃就轻轻掀被子下床，然后煮粥、搬东西。 等许氏起来，宋跃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相公，抱歉，我……” “傻瓜，”宋跃伸手摸了摸许氏的发顶，“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是不好好睡觉，是会影响美貌的。” 看着许氏娇美的脸庞上露出娇羞的表情，宋跃笑了笑，“快去喝点粥，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好，”许氏也不再多言，连忙去洗漱然后喝粥。 等她吃好早餐，宋跃已经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放在了板车上。 这一回，就是宋跃不想许氏帮忙推车都不行了，毕竟去源城的路并不短，车上的东西也多。 夫妻两个一起推着车，终于在天亮时分来到了源城。 这一路几乎走了两个时辰，好在吃了粥，不然的话，还真是坚持不下来。 看着眼前高大的城楼，宋跃身上的疲倦一扫而光。 随着人流进城之后，这一次，他们不再去菜市，而是找了一个临街的地方。 周围都是一些卖吃食的小摊，糖人、糖葫芦、馄饨等等。 等宋跃和许氏将烧烤架架上，又把温烤了一晚上的炭火点上，许氏站在一边扇风，宋跃则开始摆调料盒。 这样的吃食，在这大街上倒是头一份。 很多人路过，都要过来看上一眼。 “呦，小哥，这是什么啊？” 这会儿宋跃正在点火，周围这一圈都烟火缭绕的。 他从烟火中探出头来，咧着嘴笑道： “这位大哥，这是烧烤，我们这边有烤好的试吃品，大家有兴趣的来尝一下，就当捧个场，不要钱啊！” “什么不要钱？” 立马就有人凑过来。 许氏双手抬着一个铁制的托盘，上面摆着一些早上宋跃烤好的试吃品。 托盘旁边放了一把竹签子，许氏拿起一根，扎了一块肉，递给一个路过的汉子。 “大哥，你尝尝看。” 那汉子原本只是凑个热闹的，被许氏这么一递东西，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将签子顶部的肉块塞进嘴里。 下一瞬间，他眼睛一瞪。 “怎么了怎么了？” 旁边的人满脸好奇。 许氏又插了几块肉，分发给旁边围观的人。 这几人，将肉块塞进嘴里咀嚼了一下，然后全部都瞪大了眼。 “喂，到底好不好吃啊，就是啊，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啊！” 有人忍不住地问出声来。 还有人想要尝试，可惜许氏手上的盘子已经空了。 第一个试吃的汉子脸上微微发红，他又把肉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然后才不舍地咽下。 “这个，这个就是烧烤？” 许氏脸上带着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对，这就是烧烤，大哥，你要买几串吗？” 那个汉子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多少，多少钱一串？” 许氏立马从旁边拿出已经串好的肉串和蔬菜，脸上带着笑容，声音清脆悦耳： “今天是我们夫妻来卖烧烤的第一天，肉串一文钱一串，蔬菜一文钱四串，肉串买够五串就送一串，蔬菜买够十串送两串！” “一文钱？这也太贵了？” 人群中，有人嘀咕起来。 宋跃这会儿已经点好了炭，烟变小，炭烧得火红。 他笑道：“贵有贵的道理，大家尝一尝，要是觉得钱货不匹配，那尽管来退钱！” “哇！这是真有底气啊！” 第一个试吃的汉子说道：“那，那给我来五串肉串，十串蔬菜！” 宋跃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看着应该是出来做活的，这一下就买了十文钱的东西，对他们夫妻可是大大的支持啊！ 于是他笑道：“好，这位大哥作为第一个顾客，我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再送两串烤肉和两串蔬菜！” 一边说着，宋跃一边接过许氏递过来的烤串，立马就开始烤起来。 噼啪作响的油花，带着浓烈的香气飘向四方。 这条街上的一些商户也忍不住走出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他们买什么呢？怎么都挤在那里？” 有人拉了旁边的小贩问道。 “哎呦，听说是什么，额，好像是叫烧烤？对对对，就是这个名，香倒是香，就是没有吃到嘴，不知道好不好吃！” 第一批烧烤烤好，宋跃将它们捏成一把，然后递给了那个汉子，笑道： “大哥，我分别放了三种不同程度的番椒，你吃着看，喜欢吃哪种，以后就直接点哪种辣度。” 那个汉子憨憨一笑，接过烧烤，又把钱付给了许氏，然后就开始吃起来。 “好吃！”第一串肉下肚，他眼睛一亮，立马就开始吃剩下的。 旁边的人看着他吃的满嘴流油，顿时就按捺不住了，这味道虽然闻着辛辣，可是嘴里却忍不住分泌唾液。 “给我也来，额，跟他一样！”又一个大汉指了指第一个尝试的人。 宋跃笑道：“好！作为第二位客人，我们依旧会有赠送，但是这次会递减一下数量！” “什么？还递减？那我先来！” 立马就有人开始抢着预定。 宋跃双手翻飞，又开始烤起来。 许氏在一边收钱，数串数。 那个汉子很快就吃完了，看着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舔了舔竹签。 最后他问道：“小兄弟，你们每天都来吗？” 宋跃心里一喜，连忙道：“当然，只要不下雨，我们就来！” 那个汉子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道： “剩下的钱，我还得留着吃午饭，等你们下次来，我还来买！” 说着，他的目光在宋跃翻动的烧烤上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离开。 “不是？真这么好吃？” “我觉得是真的，光闻着味道，我已经在流口水了！” “要不买点试试？” “走!” 来买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宋跃他们的摊位前就挤满了人。 接下来的几天，宋跃和许氏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已经开始有慕名而来的人，就为了吃一口烧烤。 短短几天，他们夫妻二人又推出了烤猪皮，猪耳朵，猪蹄，烤鸡等等菜样。 后面几天，为了避免一直吸烟气，宋跃教许氏缝了两个口罩。 两人戴上之后，偶尔碰到进城找工做的宋家村村民，也没有人认出他们两个来。 这天天黑，许氏和宋跃拉着订好的肉来到铁匠铺，铁匠赵思义从里面走了出来，帮忙一起推进去。 “今天生意怎么样？”赵思义随口问了一句。 宋跃笑道：“赵大哥，我给你留了一些。” 跟赵思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跃就花了一大笔让他心痛不已的钱，甚至还在心里骂了好几次对方。 但是后面几次接触，他发现这个人是个面冷心热的真汉子。 准备卖烧烤之后，宋跃和许氏来源城看房子，他们没有熟人，只好尝试着问了赵思义。 谁知赵思义这个铺子后面，正好就有空院子，所以宋跃夫妻二人跟他把空院子租了下来。 三人相处了这段时间，年纪又相仿，倒是处出了感情来。 “不用给我留，这都是钱啊！” 赵思义一脸不认同。 第22章 马车里的女子 “什么钱不钱的，我和映容都把你当大哥一样，吃几串烧烤怎么了？本钱早就挣回来了！” 宋跃笑了一下，从布包里拿出烧烤，递给了赵思义。 赵思义咽了咽口水，接过去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这就是典型的身体比嘴正直！ 许氏掩唇一笑，跟着宋跃将车上的蔬菜和肉卸下来。 他们两人白天忙着卖烧烤，夜里忙着处理菜品，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村里怎么样。 不过宋跃和许氏都没有心思去想，他们现在满心的干劲儿！ 每天光是纯利润就两三百文钱，谁还有心思在家里每天去种庄稼和打猎？ 将肉和菜卸下来之后，许氏就去做饭去了，赵思义则帮着宋跃洗肉切肉，天色虽然黑了，但是小院子里却忙的热火朝天。 又过了两天，上一次采摘的辣椒已经没有了，宋跃和许氏只好回村去才辣椒。 “这次回去，我们就请家任叔帮忙看一下辣椒，顺便照看一下我们家的院子。” 宋跃跟许氏商量道。 “好，”许氏点了点头，他们家只有两个人，除了请人帮忙之外，别无他法。 要不然，他们两个两头跑的话，就是骡子也得被累死！ “相公，那我们这个营生，村里人问的话怎么说？” 这么赚钱的生意，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怕是会有麻烦！ 宋跃在心底思考起来。 倒不是他自私，而是在大家普遍都很穷的境况下，突然发现他家有钱，还有这么一个赚钱的生意，那不是怀璧其罪吗？ “就说，我们是在赵大哥的铁匠铺里面帮忙好了。” “嗯，”许氏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商量定下这个说辞。 两人道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簌簌寒风中，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看来这个冬天，大家连柴火都不舍得烧啊！ 默默叹了一口气之后，宋跃和许氏进了村，回到自己家的小院里。 “咦？相公，家里好像……” 许氏点了灯之后，发现家里乱糟糟的。 宋跃心底微沉。 他连忙跟进去，果然，房间里面全部都被翻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跑到厨房里，厨房里的米面已经被拿走，连酱油等东西都没有剩下。 “相公……”许氏脸色微微发白，咬着唇，眼里闪过泪光。 他们最近确实赚了很多钱，但是过够了苦日子的许氏还是很心疼这些被偷走的东西。 “别怕，”宋跃揽住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了，难过也没有用，好在咱们的钱都带在身上，被偷的那些东西，就当破财消灾了！” 许氏也知道，现在自己难过也无济于事，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我们明天的吃食要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宋跃拍了拍许氏的肩膀，安慰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宋跃洗漱好，就去了宋家任家，身上还带着一百文钱。 “什么？你家被人偷了？” 宋家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事儿得跟族长说一声啊！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放任不管，不然的话，这个贼说不定以后还会继续偷东西！” 看着宋家任生气的样子，宋跃叹息道：“世道艰难，只当破财消灾，家任叔，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宋家任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什么忙？” 要是借钱之类的，那可没办法。 “是这样的，”宋跃看出了他的担心，当即说道：“我最近跟我娘子可能要去城里帮一个朋友的忙，就是源城的赵家铁匠铺，家里和地里的番椒我想请家任叔你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帮我看一下，等番椒全部成熟了，我们再回来收。” “嗐，原来是这样！”宋家任一听不是钱的事情，当即就拍着胸膛道：“这种小事，你来交代一声就是了，反正你家那片地跟我家的也近，时不时上去看一下，也不麻烦。” 宋跃脸上一喜，连忙将兜里的钱递了过去。 “那，那就麻烦家任叔了！” “这，你这是干什么啊！”宋家任连忙按住了宋跃的手。 宋跃道：“家任叔，你先别推辞，我给你钱，不是要跟你生分，是我想请你们看有些番椒熟了的话，就帮我采摘下来晒干，这种事情，我总不能白叫你们帮我干活！” 宋家任一听还有这样的事情要做，按着宋跃的手松了一下，紧接着又不高兴道：“这么点小事，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你随便给点意思一下就好了！” 最后，宋跃还是把带来的一百文钱留下了，又跟宋家任拿了点面粉，才回了家。 夫妻二人随便弄了点吃的，去地里摘了辣椒，又是趁夜赶回了源城。 年关将近，源城来往的人员也更多了。 此时，源城外的官道上，一辆车檐挂着流苏的马车缓缓驶进城中，车后跟着二十个骑马带刀的侍卫。 车辕上坐着一个马夫，车旁跟着一匹骏马，马上坐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 这个男子太阳穴微微鼓起，一双眼睛犀利又冷漠。 而此时的车里，坐着两女一男。 那个男的看着二十来岁，长相温润如玉，身上一袭绸缎做成的靛青色长袍，手里握着一把羽扇。 而那两个少女，一人年纪稍小，梳着可爱的双丫髻，一身丫鬟打扮。 另外一个，身穿月华轻纱做成的裙子，明眸善睐，朱唇不点而红，一双纤纤玉手百无聊赖地轻轻揭开一角车窗，目光淡淡扫了外面一眼。 “这源城号称是江岸府最富庶的城池，怎么看上去却这般平平无奇？” 红润诱人的菱唇，轻声细语吐出的话，却带着一股轻视的意味在其中。 “晨儿！”那温润如玉的男子，一双长眉微微蹙起，不悦地教训道：“这也是父亲管辖下的城池，你说这话，是在打父亲的脸面吗？” “哼~！”那名叫晨儿的少女不满地嘟了嘟唇，心烦地将车窗帘甩下。 车正行到热闹的的街区时，一阵喧闹声传来。 “宋小哥，我要十串猪皮！” “妹子，先烤我的，你们昨天没来，我娃儿可哭了一天了！非要吃到你家的烧烤不可，早早就叫我来排队了，你们可不能先烤别人的！” “什么你早早就来，我第一个来的怎么没有看见你？” “你没有看见我，我还没有看见你呢！” 孙悦晨一双美眸一转，敲了敲车壁，柔声问道：“何侍卫，外面是在干什么？” 一直骑马跟在马车旁边的那名中年男子连忙朝着车中一抱拳，恭敬地回道：“回小姐，好像是在买吃的。” “吃的？” 孙悦晨心下好奇，什么吃的，能让这么多人争抢不已？ 她微微掀开车窗一角，抬起手中的手帕遮在脸上，朝着外面看去。 入目却都是人的背影，根本看不见在卖什么。 可一阵浓郁的香味，却顺着掀开了车窗，传进了车内。 “哇！好香啊小姐！” 一直乖巧坐着的小丫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然后咽了咽口水。 这道香味，让那名一直闭目养神的男子，都忍不住悄悄耸了耸鼻子。 第23章 贵客 “柳儿，你去买点回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那个小丫鬟吞了一口口水，连连点头，起身就钻出了马车。 “让开让开！” 柳儿虽然只是一个小丫鬟。 但是可比一般人有气势得多。 “谁啊？挤什……”最后面的人转头一看，见到面容娇俏可爱的柳儿，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着的，粉色细锦衣裙，那一看就不是百姓穿得起的，当即住了口。 其他人纷纷转过头来，见到柳儿身后的马车，还有那一水骑在马上的侍卫，顿时都闭了嘴。 柳儿得意地抬高了下巴，从让开的道路中走进人群，来到了宋跃和许氏面前。 她盯着宋跃和许氏脸上的口罩看了看，觉得新奇，看够了才问道： “你卖的这个叫什么？” 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一脸的稚嫩。 态度却显得高高在上。 宋跃挑了挑眉毛，越过人群看向那辆马车，心想眼前这个小丫头，说不定是马车主人的丫鬟。 “问你话呢！”柳儿一双细细的眉毛高高竖起，一副宋跃再不说话，她就要把宋跃拖下去打板子的气势。 许氏站在一边，看了看宋跃，见宋跃不说话，她便也低下了头，专心烤起东西来。 宋跃心思几番翻转，眼睛一弯，笑道：“这叫烧烤，可是我们源城独有的一份特色，您往这边看。” 宋跃转身指着摆在板车上的菜品，介绍道：“这猪蹄，经过我们特殊的烤制方式，烤出来的味道，那叫一个绵软香弹，再撒上我们家的特制秘料，我敢保证，您吃了一次，还想再吃第二次！ 您再看这个……” 他说话语速又快又清晰，很快就叽里咕噜地介绍了所有菜品，又示意小丫头看向周围的人群，最后说道：“顾客的反应才是我们最好的见证！所以，您要不每样买一点试试看？” 那小丫头早就被宋跃说的直咽口水，连忙假装威严道：“那好，看在你这么，咕咚，咳，看在你这么卖力介绍的份上，就一样给我来上两份！” “凭什么她先啊？” 人群里，有人不满地小声说了一句。 “就是啊，明明是我们先来的，要是轮到我们没有了怎么办？” “宋小哥你可不能……” “都给我闭嘴！你们可知我家大人是谁！”小丫头立马转身，扬声说了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说话了。 这时，马车里传出一个娇软温和的声音：“柳儿，不得胡说。” 光听着声音，就让人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 这下，再没人敢说话了，毕竟光看那马车后的两排侍卫，就能看得出，车里的人身份一定不低！ 柳儿噘了噘嘴，朝着人群“哼”了一声，然后才转身看向宋跃，催促道：“快点，别让我家小姐和公子久等！” 宋跃点了点头，立马就开始烤起来。 在烤的途中，又交代了许氏几句话。 许氏应声离开，不一会儿回来，手里已经拿着几张油纸。 宋跃将烤好的东西放在了油纸上，就开始准备算钱。 那小丫头丢过来五两银子，说道：“拿来！” 她朝着宋跃伸手。 宋跃有点为难道：“这……” “不够？”小丫头有点疑惑，看样子还要掏钱。 “不是……” “那就快点，多的不用补了！” 柳儿早就闻着香味，恨不得赶紧吃紧嘴里了。 “这，哎，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跃一脸妥协的模样，连忙捡起板车上的银子，然后将手里的几个油纸包递给了小丫头。 摸着有点烫手的油纸包，柳儿眉开眼笑地转身就走。 随着她上车，马车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人群又围了过来。 “宋小哥，这可是贵人啊！” “就是啊，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宋小哥，你这料是怎么做的啊？怎么这么好吃，能不能教教我啊，我先回去做给我娘吃！” “切……你真不要脸！” 摊子前又恢复了热闹。 而此时的马车上。 孙悦晨看着那只丑陋的猪蹄，过不去心里那关，于是伸出纤纤素指，拈起一串烤五花肉，放进嘴里咬下一块。 微微咀嚼了一下，下一刻，她猛然瞪大了眼，再次咬下一块，然后闭上了眼。 “小姐，怎么样？” 柳儿的口水几乎要滴出来。 孙悦晨旁边的那个男子微微皱眉，他总觉得，这种小摊子上的东西不干净。 但是看着自己妹妹的模样。 他没忍住也拿起了一串烤猪皮，左右看了看，才送进嘴里。 柳儿在一边急得抓心挠肺的，她现在都不敢开口说话了，只怕一张口，口水就要落下来了。 “好吃！” 一向被养得精贵的孙悦晨说了一声，然后又咬下一块五花肉，这才将手里的肉串递给了柳儿，自己则去拿另外一种。 柳儿接过烤五花肉，立马就塞进嘴里。 “唔，唔，”柳儿不用像自家公子个小姐一样矜持，当下就连连点头，眼中闪出激动的泪光来。 这也太好吃了！ 她牛嚼牡丹一般，三两口就吃完了五花肉，眼巴巴地等着自家小姐给她投喂下一串。 这天傍晚时分，许氏和宋跃脱了口罩，刚刚要准备收摊回家。 一名骑马带刀的侍卫来到他们二人面前停下，居高临下道：“你们二人跟我走一趟，我们家公子和小姐要见你们！” 许氏心里一紧，连忙拉住了宋跃的手。 宋跃心中神思百转，但是面上一片镇定。 “不知你家公子是……？” 那侍卫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你去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宋跃想了想，将车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请旁边的小贩帮忙看一下摊子，这才带着许氏跟着这个侍卫离开。 云来酒楼。 酒楼外的檐角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虽然已经是傍晚，但是酒楼的生意依旧火热。 宋跃和许氏跟在那个侍卫身后上了二楼。 走了没几步，侍卫停在了一间包厢外面，门外站着另外两个侍卫。 他伸手敲了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 那侍卫对着门内禀告了一声，这才转身对着许氏和宋跃道：“你们两个进去！” 宋跃带着许氏，淡然地走了进去。 一进包厢，入目就是一张屏风，绕过屏风，一张摆满了菜品的桌子出现在视线之内。 桌子的两边相对而坐着两个年轻男女。 那个女子身后站着的，正是今天来买烧烤的小丫头。 难道是，发现自己被坑钱了，所以来找麻烦？ 宋跃心想。 但是一看对方身上的穿着和打扮，也不像是缺这么点钱的人！ 他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个年轻男子，还有站在他身后，那个双腮紧绷的中年男人。 年轻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宋跃，只顾自己吃着东西，倒是那个少女和她身后的丫鬟，对宋跃和许氏比较好奇。 白天的时候，宋跃和许氏都带着口罩，小丫鬟没有看清他们二人的面容，此时见到了，她小嘴微微张着，脸上满是惊讶。 她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长得这么好看。 特别是宋跃，整张脸露出来，原来这么的俊俏…… 小丫头脸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第24章 不悦 坐在她身前的那个少女，一双美眸打量了一番许氏和宋跃，倒是没有想什么。 直接开口道：“那烧烤，是你们二人自制的？”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是。” 看着他这不卑不亢的样子，孙悦晨微微有点不爽。 一般小百姓见到了他们，早就诚惶诚恐了，这个人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怕！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又问道：“那你们愿不愿意到我家来做厨子？” “什么？” 宋跃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少女身后的小丫鬟抬起脸来，一脸高傲道：“我们小姐和公子的父亲，可是江南道的巡抚大人！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巡抚府里钻，都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她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希望许氏和宋跃抓住这个机会，别给脸不要脸。 宋跃原本平淡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来。 他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身份，但也不想沦为别人家的奴才！ 现在辛苦点，他跟许氏以后就能过上好的生活，可要是去给人做奴才，在这种时代，生死都不一定能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怎么可能愿意！ 不过，太过直接的反驳，只怕会惹人不高兴！ 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还要去刚，那就是自找苦吃。 宋跃眉头一扬，笑着问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能不能问一句，到了巡抚府，不知道贵府能给我们夫妻二人多少月钱呢？” “三十两，”孙悦晨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你只会这一样，比不得一般的大厨，我已经给了你和我家里的掌厨一样的月钱，你答应吗？” “三十两？！”宋跃微微瞪大了眼。 孙悦晨脸上带上自得的神色来，这种小百姓，这辈子怕是没有见过十两银子。 他娘的，要是自己一个人，宋跃就干了！ 反正这些贵人总不可能天天吃烧烤，最多就是来了兴趣吃上一吃，平时都是休息。 可是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老婆跟着去看人眼色！ “怎么样？” 柳儿有点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宋跃低头沉思了一下，抬头笑着说道：“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巡抚大人在我们江南道，那可不就是顶天大的好官，我是很愿意去贵府做活的。” 说到这里，他脸上又露出为难来，犹豫道：“可是，我这人不爱干净，干起活来喜欢挖鼻孔，还不爱洗手……” 那正在吃东西的公子脸上闪过一丝古怪，慢慢放下了筷子。 孙悦晨一双美眸一瞪，突然有一种欲呕的冲动。 柳儿更是，一双小手一抬，指着宋跃，气得直哆嗦。 站在宋跃旁边的许氏微微低下头，嘴角忍不住抿了抿。 这相公，又在胡说了！ 孙悦晨嘴巴张张合合几次，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宋跃没忍住眼睛一弯，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孙公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微微皱眉，抬眼看向宋跃，道：“你拿我们寻开心？” 这下，孙悦晨反应过来了，她一拍桌子，气道：“你，你这个蠢蛋，竟敢拿本小姐寻开心？” 宋跃将自己身边的许氏往后扯了扯，这是一个保护的动作。 桌边的几人都看出来了，他怕他们这些人伤害许氏。 “是二位拿我寻开心？”宋跃一本正经道：“你们二位说自己是巡抚大人的子女，却在这种时候来到源城，想必不仅仅是出来玩？” 孙悦晨冷着脸道：“关你什么事！” “之前当然不关我的事，但是现在我站在这里，这位小姐，你觉得还不关我的事吗？”宋跃嘴角勾出一抹笑来，只是脸色有点冷，“从刚刚你说的每一句来看，你都认为，我们夫妻二人能跟着你们回府，那是天大的恩赐，或许这对于有些人来说确实是，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不是！” “有些人生来注定就是娇贵的笼中雀，有些人却是自由生长的苍鹰，金钱能换来的东西很多，却给不了我自由，我不乐意，”宋跃直接说道。 “你，你大胆！”柳儿怒气冲冲地叱骂了一声。 宋跃耸了耸肩，摊手道：“那也是在这位公子和小姐面前才敢大胆啊，因为我知道，巡抚大人为官清明，体恤百姓，上任这些年，江南道谁不知道他是个顶顶好的官，身为他的子女，当然不会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所以我才敢这样讲嘛！” 孙悦晨一句骂人的话堵在心口，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宋跃把她父亲夸了一遍，她心里已经自动把宋跃归划成自己人，但是面上又不想看到宋跃这副散漫的样子。 “算你这蠢蛋有眼光！” 孙悦晨想来想去，只骂出这么一句。 身为家教极严的大家闺秀，‘蠢蛋’二字已经是很出格的话了。 这还是在外面，要是在父亲、母亲面前，她是绝对不敢这样说话的。 孙公子把玩这手上的扇子，语气不明地问道：“你是在说，我们是笼中雀咯？” 宋跃觉得这种大冬天还玩扇子的人，脑子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可谁叫人家身份高贵呢! 默默叹了一口气之后，他说道：“哪能呢？虽然我不知道两位具体是来做什么的，但是一定有令尊大人的意思再里面，可想而知，你们的父亲并未把你们当成暖房里的娇花来教养，所以笼中雀这种形容，说的自然不是你们。” 这话一出，那孙公子和孙小姐脸上都浮现了一丝笑容。 孙悦晨扬着下巴说道：“你这人虽然不爱……哼，不过倒是会说话，你以为我让你到巡抚府去做厨师，是委屈了你，可你知不知道，当下世道艰辛，就算你们赚了钱，也不一定保得住！”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又回过头来说道：“我们会在源城停留三日，你要是想好了，就来找我们。” 看着她脸上笃定的表情，宋跃微微挑眉。 柳儿轻哼了一声，一脸高傲地说道：“时机不等人哦！” 晚上，回到了赵思义的铁匠铺，三人处理好了第二天需要的菜品，各自回房休息。 许氏躺在床上，抱着宋跃的一只手，有点担忧道：“相公，这些人身份高贵，会不会又来找我们麻烦？” 宋跃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 对方的身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小百姓确实难以对抗。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该是他来担忧的，而不是身边这个小女人该操心的事情。 他转了个身，搂住许氏，在她唇上啄了啄，轻笑道：“看来娘子是不太累啊，那我们就来做一点有趣的事情！” “相公！嗯……不要……” 许氏气得捶了捶宋跃，不过很快就被带入了情欲之中。 第25章 找事 第二天一早，夫妻两个又早早出摊。 烧烤摊前依旧是人挤人的场面。 这时，有两个劲装男子站在街角处，看着这边。 其中一人说道：“听昨天值守的弟兄说，就是这两个人，拒绝了公子和小姐的邀请，还把小姐气得不轻？” “那要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另外一人双手抱在胸前，朝着许氏和宋跃那边抬了抬下巴。 “走，我倒要看看，两个贱民，有什么胆子，竟敢拒绝我们小姐的提拔！” 两人说干就干，朝着宋跃他们的摊子走去。 “让开让开！” “谁啊，挤什么挤，这里要排队不知道吗？” “是吗，老子这辈子还真没有排过什么队！” “滚开！” 就在宋跃转身拿烤串的时候，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两声嚣张的骂声。 许氏伸手扯了扯宋跃挽到手肘处的袖子，宋跃转头看向她，就见到她往人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宋跃转身，一眼就见到了那两个身穿劲装的男子。 这两人长相都很端正，身板挺直，宽肩窄腰，脚上穿着同样绣纹的长靴。 这种鞋子，昨天在孙家兄妹身边的侍卫脚上就见过。 “喂，给我们一样来十串啊！” 那两个男子挤到人前，其中一人大声对着宋跃说了一声。 另外一人，则抬着下巴，一脸蔑视地推开身边想要挤过来的人。 “一样十串？”宋跃脸上带了笑。 按照现在有的菜品，一样十串，那就是总共就得百来串。 “没错，怎么，你怕我们给不起钱吗？” 那个男子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宋跃。 说实话，宋跃是真想拿起手边的两个猪蹄，一把塞进对方那两个正对着自己的鼻孔里去。 妈了个巴子的，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长着眼睛不用，非要拿鼻子看人？ 他脸上的笑容变淡了许多，说道： “当然不是怕你们给不起钱，而是在你们之前来的客人，已经定下了很多串了，也就是说，我现在也不确定，剩下的这些烤串里面，还能不能凑出两位要的串数。” “你先给我们烤，把其他人挪朝后面！” 那个男子又叫了一声，然后目光不屑地扫过周围的人，一脸‘你们算什么东西的’的表情。 来买烧烤的这些常客，大多都是家里小有资产的，甚至还有些是富贵人家的丫鬟和小厮。 见了这两人的态度，顿时就不爽了。 宋跃一脸为难道：“这怎么行，按理来说，这些定给了客人的烤串，就已经是他们的了，毕竟他们已经付过了钱，这就不算是我的东西了，我怎么能做主呢！” 一听他这话，旁边原本看着这两个人气势汹汹，都一时有些顾忌的顾客们，顿时来了底气。 有人说道：“就是啊，宋小哥，我刚刚可是定了两串烤猪蹄，五串粉肠，十串烤白菜的，你得先烤我的！” “还有我的，还有我的！” “宋小哥，我娘子还等着吃烤猪皮呢，你快点先烤我的！” “我家老爷也等着烤五花肉请人喝酒呢！” 听着大家的抱怨声。 宋跃对着那两个人耸了耸肩，一副他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都嚷嚷什么！给老子闭嘴！先烤我们的，不然别怪我们兄弟两个掀了你这摊子！” 站在宋跃面前的这个男子，一把拍在了烧烤架上。 烤架里的炭火瞬间起了一阵灰，宋跃往后退了退，将身边的许氏推到后边。 然后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做生意向来讲究先来后到，谁先给了钱，定下了东西，我自然先交东西给谁，二位一来就直接想把别人都踩在身后，就算我答应，客人们也不答应啊！ 虽然我不知道二位是什么身份，但是这样欺负别的客人，我可看不惯！” 宋跃说的义正言辞。 众人一听，只觉得，这宋小哥当真是这世上最讲信誉的生意人！ 面对强权，还要维护他们这些被欺负了的人，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那两个男子对视一眼，觉出不对劲来。 他们明明是来找宋跃的茬的，怎么他这一说，变成了他们在找别人的茬了？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我们是来找你麻烦的’这种话，也未免太过于刻意。 所以后面那个男子上前来，一脚踢在了烧烤摊上，怒道：“叫你烤你就烤！废话那么多！” 宋跃一把摘下了脸上的口罩，还有身前的围裙，绕出了烧烤摊。 他走到那两人面前，一脸愤怒道：“你们欺人太甚！其他人也是我宋某的常客，更是贵客！ 今天，我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来！” 说完这句话，他振臂一呼，喊道：“大家别怕，你们跟我来，今天我宋某生意不做了，也要为你们争取一分公平！” “好！走，我们去告诉县令老爷，让他来处置这两个人！” 烘托气氛这种事，宋跃做起来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他三两句，立时就让周围的人群觉得，这两个人是天底下最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要是不惩戒这两个人，连自家祖宗都会从土里跳出来骂他们不惩奸除恶一般！ “走，你们两个，跟我们去县衙！” 立马就有人去抓那两个男子。 “松手！” 那两个男子身怀武艺，但是又不敢真的伤人，只能被人推来挤去的。 一时之间，众人推的推嚷的嚷，男人嘶吼，女人尖叫。 混乱中，他们两个不知道暗地里被人踹了多少脚。 “放肆，滚开！” 其中一人来了火气，就要出手打人，宋跃立马大叫道：“打人啦，打人啦！” “什么？！还敢打人！” 旁边因为混乱被踩到，或者挤到的顾客们，脾气上了头，纷纷挤过来，要给那两个人好看！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两人被人抓手抱脚的，不过眨眼间，就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 “走，把他们带去给县令大人！” 有人提议道。 宋跃这时说道：“何必跑那么远，我知道不远处就有两位贵人，他们可是巡抚大人家的公子和小姐，昨天还很亲切地接见了我，我看这事儿，还得找他们给我们做主！” “巡抚大人呐？！” 有人惊叹了一声。 “这可是比县令大人还要大的官？” “对对对，走，就找他们！” 被众人拉扯着的那两个男子一听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满身血气翻涌，恨不得立时消失在这里。 “不，不能，”其中一人就要喊出声来。 宋跃立马道：“他们怕了，看来巡抚大人的清名，让这些小贼都害怕了！走，今天咱们还就非找他们不可！” “走走走！” 众人完全没有听出宋跃嘴里充满了报复性的意味来，抓着这两个人，就跟着宋跃走。 第26章 带人找上门 如来酒楼。 孙悦晨正坐在二楼临街的包厢内细细品茶，突然见到下方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宋跃。 她顿时来了兴趣，放下茶杯，微微探出头去，满脸好奇地看着这群人。 柳儿也凑了过来，看向下方。 “咦？小姐，那两个被他们押着的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是吗？”孙悦晨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她可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的侍卫长什么样。 她能记住的，也就是侍卫长何宣而已。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孙大小姐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就见那群人进了自己在的这栋酒楼。 这是有好戏看了？ 孙悦晨脸上一喜，起身拉着柳儿就出了包厢。 “晨儿？”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孙大公子差点被她们两个撞到。 “哥哥，有好戏看！”孙悦晨满脸的激动，扯了扯兄长的手袖，拉着对方就往楼下去。 孙大公子脸上露出无奈来，满脸宠溺地跟着她下了楼。 “两位来得正好！” 他们二人还未到楼下，就听见了喧闹中，宋跃惊喜的声音传来。 酒楼的掌柜和小二正拦着宋跃等人，但是一听这话，顿时就忘记了阻拦，让宋跃顺利带着人挤进了酒楼里。 原本在吃饭的客人们，见到了这阵仗，顿时就来了兴趣。 宋跃走上前来，一脸恭敬地朝着孙悦晨和孙茂霖拱了拱手。 孙悦晨暗暗撇嘴，这家伙，昨天可没有这么恭敬！ 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会装模作样的！ 孙茂霖看着楼下的众人，男男女女都抬起头看向自己和妹妹，于是下意识将妹妹往身后揽了一下。 孙悦晨也抬起手里的手帕，轻轻遮住了脸，只留出一双水光盈盈的美眸和光洁的额头。 宋跃指了指被堵在楼梯上的孙茂霖和孙悦晨，转头朝着身后的众人道： “各位，这两位，就是巡抚大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各位有冤的说冤，有屈的说屈，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给你们做主的！” 孙茂霖正对宋跃直接叫出自己和妹妹的身份感到不悦，下一刻，就见那群人直接冲到了自己面前。 他被吓了一跳，手却被一个大叔一把拉住。 “这位公子，听说巡抚大人体恤百姓，是个好官，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孙茂霖挣了挣，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好几个人抓住，只好艰难道：“做，做什么主？” 那个大叔连忙一指身后那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怒骂道： “就是这两个贼人！他们今天来买烧烤，一上来就，就对排队的百姓侮辱怒骂，还拳打脚踢！多亏了宋小哥为人仗义，这才召集大家拿下了他们两个，又带着我们来找两位贵人，让你们帮我们主持公道！” 孙茂霖脸上一片僵硬，抬眼看向那两个被打得他们老娘都认不出来的家伙，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他只是替父出巡，看看江岸府的民生状况而已，可不是来断案的啊！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正是那侍卫长何宣，他一边朝着孙茂霖和快步挤进去，一边观察着围着的人群，以防有人伤害孙家的两个孩子。 突然，在离孙茂霖几步远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瞪，失声道： “王季，李兴德？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 “何侍卫，快来，快来赶开这些人，他们拉着哥哥不放！” 孙悦晨焦急的声音传来。 何宣来不及管自己的两个手下，从人群中一个纵跳，瞬间就落在了楼梯的外侧。 一双手也不知道怎么动作的，就那么轻轻一挥，拉着孙茂霖的几个人瞬间就向后倒去。 何宣翻进楼梯里，伸手护在孙茂霖身前，一双眼睛犀利地看着人群，嘴中说道：“属下来迟，还请公子和小姐恕罪！” 宋跃连忙从后面扶住几人，脸上露出怒意，指了指何宣，又指了指那两个被押着的家伙，怒道： “好啊，原来你们认识？！”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何宣不知前因后果，看了看那两个被抓住的手下，下意识点了点头，正要质问宋跃等人为什么要抓他们的人。 下一刻，人群却突然就喧嚷起来。 “看他们的鞋子，啊呀，他们是一伙！” “好啊，怪不得架子那么大！原来是巡抚大人家的奴才！” “宋小哥啊，亏你还说巡抚大人为官清明，又说他家的公子小姐明理亲和，你一定是被骗了！” “就是啊，都说以下看上，看看他们家的侍卫，就知道他们肯定……” “这，这……哎，我也没有想到啊！”宋跃被人数落着，脸上露出一副自己识人不清的愧疚模样。 孙悦晨站在哥哥身后，看得清楚，宋跃脸上愧疚，眼中却带着笑，这个坏家伙！ 她气得胸脯微微起伏，一手掩面，抬起另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指向宋跃，娇声叱骂道：“是你，是你蓄意报复！” 宋跃一脸被惊吓到的模样，接着又是不解道：“大小姐何出此言？！难道你有为难过我吗？不然我为什么要蓄意报复？” 孙悦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宋跃这句话，她气得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柳儿看不过去了，有样学样地也抬手指着宋跃，大声道：“肯定是因为昨天我们小姐叫你去巡抚府做厨师，你不高兴了，才故意做今天这出戏来给我们家公子和小姐难堪！” 宋跃一脸冤屈的模样，大声叫道：“怎么可能！昨天，这位公子和小姐对在下态度那么好，在下为何要不高兴！” 说到这里，宋跃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众人，说道：“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在场的各位，是不是这两位壮士先来欺辱人的？” 宋跃话音一停，突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孙悦晨和孙茂霖，惊讶又愤怒地道：“莫非是因为我昨天没有答应两位的邀请，所以两位故意派人来掀我摊子不成？！” 这回，连孙茂霖脸上都出现了怒意，他抬手，用手中的羽扇指着宋跃道：“休得胡说！我们岂是那等小人！” “原来不是？”宋跃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模样，又看了看那两个已经深深低下头的侍卫。 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只好妥协的样子，无奈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但是你们的侍卫打伤了来我摊前买东西的客人，这事儿你们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还要加个‘’？ 原本在酒楼里吃饭的客人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 何宣心里后悔自己没有管教好手下，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他能做的，就是将这件事从孙家两个孩子身上摘下来。 想到此处，他往下走了一步，看着宋跃问道：“这位小哥，能否容我问几句话？” 宋跃点了点头，“您尽管问啊，我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怎敢阻止侍卫大人您呢！” 何宣两腮微微抽动了一下，勉强压下自己想一拳打死这个家伙的冲动。 第27章 冲突 跟在孙有道身边那么久，除了都城那些宦官，何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缠的人！ 不过眼下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 何宣走近那两个被押着的手下，周围的人看着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都下意识地退朝一边。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何宣一双浓黑的眉毛蹙起，眼中带着犀利。 王季和李兴德挣脱押着自己的人，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抱拳跪下，“何首领，是我们自己看这小子不顺眼，所以才去找事的，请首领责罚！” 宋跃在一边说道：“你们跟我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看我不顺眼？” 王季气道：“看你不顺眼就是不顺眼，何须有怨有仇？” “哦~！”宋跃恍然大悟，“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无论看谁不顺眼，就随便去找人麻烦是？” “真是太肆无忌惮了！” “谁叫人家是巡抚大人的手下呢！” “你！”王季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句话。 毕竟他要是说，他们并不会随便找人麻烦，那不就承认了是跟宋跃有嫌隙才去找他麻烦嘛！ 何宣握着的拳头咯咯作响。 他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着脸，说道：“我问你们话，你们好好回答就是！何须理会那些狗叫声！”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口里的‘狗’就是在说宋跃。 宋跃冷笑了一声。 何宣脸色一黑，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 宋跃脸色也变冷，他大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自以为高高在上，就可以随意欺辱别人！请你们不要忘记了，我们这些人，这些你瞧不起的人，都是当今圣上的子民，而非哪个高官的奴才！ 你这两个手下，莫名其妙就来砸我的摊子，欺辱我的客人！现在，你还骂我是狗？我是圣上的子民，若你说我是狗，那圣上是什么？我以前只知道，巡抚大人为官清明，体恤百姓。 但是为官者，不约束自己的手下和家人，随意欺凌圣上的子民，这是为官者该做的事情吗？还是说，有了你家大人在背后撑腰，你们就可以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说得好！” 原本在看戏的食客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何宣吓得脸色苍白，一掌拍在了楼梯的扶手上，大声吼道：“竖子胆敢污蔑我家大人！” 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别看当今圣上看似不理朝政，可朝局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着“咔嚓”一声，裂开了的扶手，围观的百姓顿时退开了一圈。 “我没有啊！”宋跃摊了摊手，转头问身边的人们，“大家说，我说的哪一件事，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 “就是啊，明明都是你们自己做的事情，怎么就成别人污蔑了呢？！”有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宋跃无奈道。 “你！”何宣眼中闪过杀机。 只是此处人多势众，他就是想让宋跃死，也不能动手。 宋跃微微一勾唇角，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他朝着满面羞红的孙悦晨和黑着脸的孙茂霖拱了拱手，说道： “在下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了二位，让二位的手下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找麻烦，要是事情只针对在下，那么在下自然不敢多言，吃些苦口也就算了，只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波及到无辜的人！ 当然，在下也知道，二位身份高贵，非我等平民可比，只是，这公道二字，就算今天你们把我和在场的人都杀了，也抹不去！” 孙悦晨被众人鄙夷地盯着，就算脸上遮着手帕，也顿时落下泪来。 “你，你这蠢蛋！”她双手把脸一捂，顿时哭着跑上了楼。 “小姐！”柳儿急得一跺脚，连忙跟了上去。 她跑了几步，转回头来，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瞪了宋跃一眼，然后才回头追了上去。 何宣看着酒楼里的围观者民情激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他只是一个侍卫，要是遇上打打杀杀的事情，他能解决，显然眼下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公子，”何宣为难地转头看向还站在楼梯口的孙茂霖。 孙茂霖抬起手挥了挥，何宣便站到了一旁去。 他自己走下台阶，来到宋跃身边，目光直直盯着他，问道：“那你想要如何？” 宋跃说道：“什么叫我想要如何？我来的时候已经说了，我们是来找你们给大家主持公道的，谁知这二人竟然是你们的人，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我们还是去找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是我们的父母官，他总不能不为我们主持公道！” 他一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孙茂霖一把握住了他的肩头，脸上恢复了笑容，说道：“诶~！这位仁兄，我看，这事儿就没有必要去麻烦县令大人了，这样，这两个人，当众处罚，由何侍卫亲自监刑。 大家也留下来观刑，看我们有没有徇私。当然，他们二人打翻了你的摊子，我们会赔付你一笔钱，其他人嘛，谁受了伤的，也领上一笔诊治费，怎么样？” 宋跃心下暗道：这人变脸跟他有的一拼啊！ 脸上却故作为难道：“这，我倒是没有受什么损失，就是其他人……” “好了，”孙茂霖打断了宋跃的话，笑着说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何侍卫，叫人去取钱来！”他吩咐完何宣，又指了指王季二人。 “你们两个，就出去受罚！” 那两人松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孙茂霖个子没有宋跃高，所以只能将一只手扣在宋跃的肩膀上，推着他往外走去。 又朝着周围的人说道：“走走走，大家一起观刑啊！” 门外已经被放了两条长凳，那两个鼻青脸肿的侍卫一脸无所畏惧地趴了上去。 另外两个侍卫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两根手臂粗的木棍。 宋跃等人一出来，孙茂霖就对着何宣，一脸平静道：“每人一百棍，不许手下留情。” “什……什么？” 何宣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两个趴在长凳上的侍卫也猛然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孙茂霖。 孙茂霖冷着脸道：“把所有人都叫下来看着，以后谁敢打着我父亲的名义私下行事，就是他们两个的下场！” 何宣张了张嘴，想要求情。 第28章 领钱走人 孙茂霖目光淡淡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何侍卫对我的处罚有意见？” “小的不敢！”何宣一对上那双平淡中带着冷光的眼睛，瞬间就低下了头。 没多久，那些侍卫就全部站在了酒楼门前。 街上围观的人更多了，不过都远远看着。 一听说要打一百棍，原本跟着宋跃来闹事的人，有些就开始退缩了。 一百棍，那可是要死人的！ 叫嚷叫嚷他们敢，出人命的事情，他们可不想沾染啊！ 宋跃也没有想到，这个什么巡抚家的公子，能这么狠得下心来。 不过他的肩膀被孙茂霖紧紧扣着，这会儿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何宣咬了咬牙，看着孙茂霖当真不松口，于是一闭眼，大声道：“行刑！” 那两个执行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举起了棍子。 趴在长凳上的两个人，也不敢起身，张口哀求道：“公子，我们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们！” 孙茂霖冷着脸，一言不发。 何宣偷偷看了一下孙茂霖的脸色，最后一咬牙，狠声道：“打！” 木棍打在肉身上的闷响声不断传来，那两个被打的侍卫，一开始还咬着牙一声不发，几十棍之后，就开始哀嚎连连。 “这也太狠了……” 有围观的人于心不忍，小声说了句。 “好歹是两条人命啊！” “就是啊！” “这也太可怕了！” 宋跃看着那两根木棍一下又一下打在那两人臀部，没多久，棍身上就染上了血迹。 他到底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心下不忍，便说道：“小惩大诫一番就好了，何须打得这般重。” 孙茂霖松开了扣着宋跃肩膀的手，不悦道：“你好生奇怪，刚刚非要讨个说法，现在又嫌我处罚太重？” 他这话说的，倒像是宋跃逼着他杀人一般。 宋跃高声道：“这位公子管教自己的手下，我自然不敢多说话，只是此事也算与我们在场的人都有关，我们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事情到了此处，是他们两个咎由自取，不过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哪怕是为了这一份心，公子也不该处罚得这般狠！” 何宣有些意外地看了宋跃一眼。 见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便看向孙茂霖。 孙茂霖心头微微一怒，不过也知道宋跃已经把这话说出来，自己如果硬要打杀了这两个侍卫来立威，那只怕有些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脸上牵起一丝笑意来，“唰”地一声展开扇子扇了扇，说道：“那就停！” 何宣松了一口气，朝着孙茂霖弓腰抱拳道： “小的替他们两个谢公子饶命之恩。” 孙茂霖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不知道公子说的赔偿……” 孙茂霖：“……” 他脸上的表情一僵，半晌，咬牙道：“取钱的人呢！” “公子！”一个小厮拿着一个鼓鼓的荷包小跑过来，双手将荷包递上。 “递给我做什么！发下去！” 孙茂霖气得一甩袖子，对着宋跃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酒楼。 宋跃走过去，朝着小厮说道：“你们家公子刚刚可是答应给我二十两银子的。” 小厮不敢多问，连忙数了银子给宋跃，宋跃拿了之后，又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刚刚被打了的，赶紧来领钱啊，我就说嘛，肯定是这些人自己私下行事，巡抚家的公子还是很明事理的嘛！大家不用害怕啊！” 这种时节，能白领钱，谁不愿意啊！ 宋跃这话一出，有人稍微犹豫了一下，想着罚不责众，立马就冲上去，指着自己的衣服道：“你看，我这里被踹了一脚，现在走路腰还疼呢！” 那小厮不知道自家公子怎么答应这些人的，见有人来领钱，只好硬着头皮发。 宋跃拿了钱，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宋跃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相公？” 许氏在摊位前惴惴不安地等了很久，才见到宋跃回来。 她立马迎上前来，拉着宋跃的手，围着他看了一圈。 “你，你还好吗？” 宋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那二十两银子，递给了许氏。 “这，这，”许氏呆呆地接过钱，“相公，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宋跃说道：“别人赔的，收着！” 旁边的小贩见到宋跃独自一人回来，问道：“宋小哥，你们解决完事情了？” 宋跃笑道：“是啊，那两个贵人可是大大的好人啊，一见我们受到了委屈，立马就给了我们补偿，大家都有呢！” “什么？” 一些小贩顿时顿脚捶胸，跟着宋跃区一趟，就能白得钱？ 早知道他们也跟着去了。 不一会儿，有几个定了烤串的人从酒楼回来，见到宋跃，连忙连连作揖。 “宋小哥啊，多亏了你啊，不然我们被人欺辱了，还真讨不回公道来呢！” “就是啊，那公子可赔给我一两银子呢！” “我被推了一下，我一说，那个小厮就给了我五十文钱呢！” “巡抚大人真是大好人呐，他家的公子心肠也好啊！” “就是啊，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不好说话呢！” “你们去找的，是巡抚家的公子啊？” 旁边有人听见他们说话，立马插了一句嘴。 “对啊，你们不知道啊，不愧是巡抚家……” 听着他们聊天的声音，宋跃在烧烤摊后低笑了一声。 好人？ 高门侯府出身的公子哥，哪里会是什么大善人？ 要是今天他不替那两个人说话，只怕那两个人真的要被打死。 人命不过如此。 手下在私底下行事，就证明主人威严不够，那个巡抚家的公子，看似生气，其实也不过是想借机立威罢了！ 宋跃心底门清。 今天被这么一捣乱，宋跃和许氏早早就收了摊。 回到家之后，宋跃就钻进房间里，拿着纸笔写写画画，到天黑都没有出来。 今天被这么一闹，宋跃也反应过来了。 虽然说烧烤很赚钱，但这么一直下去也不稳定。 不动产才是最靠谱的！ “宋弟，”赵思义推门进来，见到宋跃在蜡烛下画着什么东西，于是走了过来。 宋跃正好将手里的图纸递了过来。 “赵大哥，你看看这个，”宋跃指着图纸，介绍道：“这是我新设计的短弩，可以藏在袖子里的，还有这个，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改良过的水车，你看看这样改的话能不能行。” 赵思义本身就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当下就坐下，开始细细看起来。 第29章 买地 “这个水车的构造看着是没有出错，不过具体的还是要一边尝试一边改，我毕竟是打铁的，对这种木工的事情还需细细琢磨。” 赵思义倒是不托大。 他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 像这种需要用到榫卯结构的器械，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保证做成功。 宋跃笑道：“没关系，赵大哥，到时候我们先把主要的部分想好，需要再改动的，我们去实地改装就好了。” 赵思义点了点头，指着另外一张纸上的短弩设计图，说道：“这个，我先给你打出来。” “好，”宋跃点了点头。 虽然他觉得，孙悦晨和孙茂霖不会明着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暗地里却不得不防。 看着跟在他们身边的人，哥哥都是武艺高强的，宋跃不会武艺，自然要一些武器来防身。 而此时的客栈里，孙悦晨哭得眼睛红红的，气道：“这个蠢蛋，我非要他跪着来求我原谅！” “就是，”柳儿也气得直直骂。 坐在他们二人对面的孙茂霖脸上看上去倒是没有多生气，而是沉思了一下，说道：“咱们明日就回去，马上就到年末了，再在外面耽搁，娘亲就要担心了。” 孙悦晨甩了甩手帕，嘟着嘴道：“不行，我还没有收服那个蠢蛋呢，要不是他今天故意来找茬，阴阳怪气地骂了我们一顿，那些人哪里能看我们的笑话。” 孙茂霖皱着眉道：“不许胡闹，咱们在这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被父亲的政敌知道了，那可不是小事。” “父亲已是江南道的巡抚，还用怕这些地方官不成！” 孙悦晨丝毫不在意地抚了抚指甲。 孙茂霖有点无语，半晌，无奈道：“晨儿！你当为什么我们两个来到源城这么久，县令连问都不问一声？” “你是说……”孙悦晨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了，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难道源城的县令，是父亲的政敌？” “就算不是政敌，那也绝对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咱们两个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城，他肯定是知道的，可他却对我们视而不见，可想而知，他不仅是不想跟我们结交，甚至可以说是不敢跟我们结交，再留下去，我们两个，只怕要成为别人的靶子了。” 孙茂霖想得清楚。 他说完之后，孙悦晨也反应过来了。 她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稍加思索了一下，也知道了其中的厉害，于是只好忍下不愿，点了头。 第二天一早，孙悦晨和孙茂霖便带着人，又找了马车拉着那两个受了罚的侍卫，离开了源城。 宋跃人缘好，早上卖了几串烧烤，便套出了话来，知道了这两兄妹已经离开的消息。 又是半个月后。 宋跃和许氏，还有赵思义，站在一片山脚下。 看着眼前带着一挂瀑布的小山，宋跃转头问旁边跟着的里正道：“里正，您说这片山原是要划作耕地的，但是因为山石太多，一直没有人愿意买？” 已经年过半百的里正一手抬至胸前，一手背在腰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所以说，现在要是你愿意买下，那么我可以便宜点。” 宋跃在心里算计了一番，从孙氏兄妹那里前后得来的五十多两银子，加上他们夫妻二人这些日子的积攒，已经有了一百多两银子。 买了眼前的这片山地，就要花费七十多两，剩下的，还要改造水车，建造房屋。 哎！ 不算不知道，一算，发现自己转头又要一贫如洗了！ “那里正您能给我们便宜多少？” 宋跃试探道。 里正旁边还跟着一个衙门的文书，看着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两人走到一边讨论了一下，才走了回来。 “你们也知道，现下朝廷赋税重，我们圈卖出去的地皮，也都是要上税的，这整座山，能栽种庄稼的地皮也不多，我们可以都圈给你，要七十五两，你看怎么样？” 里正脸上带着笑，一脸轻松，手却微微握了起来。 宋跃眼角余光看着这两人不断交换的眼神，心里就有了谱，他朗声笑道：“二位不如再给我少上五两！” 里正脸色一僵，略有不悦道：“宋跃，七十五两，已是我们能给的最低价格了，要是再低于这个价钱，我们没法给你圈下这么大的地皮！” 宋跃“诶~”了一声，凑过去，低声对着里正和文书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二位啊，收我七十两银子，我再添上一两，那多出的六两，就当时孝敬二位了，你们看，这样怎么样？” 里正和那文书眼睛一亮，两人对视一眼。 里正一脸严肃道：“好，那就七十两，我看，旁边的座小山坡，也没人买，要不，也划给你！” 他说完，转头看向文书，问道：“周兄，你觉得怎么样？” 周文书抚了抚胡须，笑道：“也好，放在这里也总归是浪费！这山下的整片田，这些年租出去，也是收益不多，哎！这山圈了也就圈了！” 宋跃心底一喜，果然，这种基层人员，拿小钱，办的都是实事啊！ 事情定下，里正亲自写下了亩数，然后由文书盖了章。 宋跃交了钱，又亲自将这两人送上马车，这才跟许氏和赵思义回到了瀑布下。 “娘子，宋大哥，咱们有地了！” 宋跃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这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经过自己的打拼，得到的不动产啊！ 许氏见他高兴，也没有提醒说，家里也有田地的事情。 赵思义脸上带着微笑，看着眼前的瀑布，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做水车？” 宋跃脸上一苦，“赵大哥，我才高兴没多久呢！” 许氏和赵思义都是一笑。 赵思义道：“那要不你笑够了，我再说一遍？” 宋跃：“……” 买好了地，宋跃回村找了一批时常进城干活的汉子，每天二十文钱，在瀑布底下盖起了房子。 族长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亲自来了一趟。 此处离宋家村，也就五里多的距离，他来了之后，看着这两座山。 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同。 “小跃啊，你买地，怎么都不跟族里说一声呢，你年轻不懂事，买的这块地，根本就不适合种植庄稼，就算是种下果树，也难以成材，哎！” 宋有才跟在一边，也是一脸不屑。 “就是啊，要我说啊，你买这地，还不如来找我，我带你去买，我在镇上还是有些朋友的，他们……” “族长，您要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去忙了。” 宋跃懒得在这里听宋有才哔哔，他转身就离开了。 宋有才脸上一僵，气道：“爹，你看他，我是他叔叔，他竟然敢给我甩脸子！” 族长脸色也不好看，他气哼哼地看着那边忙的热火朝天的村民们，气得转身就走。 这个宋跃，回村里找人做事，，甚至连周边的村子都叫了人，竟然不叫上宋有才和宋大成两父子，这不是故意在给他难堪吗？ 总有一天，他有事回来求自己的时候，有他好看的！ 族长心里恨恨地想。 第30章 自动纺布机 几日过后，瀑布前的山地已经被挖成了阶梯状，几间连排的房屋已经建好。 村民们离去之前，有宋家村的族人问宋跃道：“小跃，你这些房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宋跃笑道：“现在这些房子还暂时用不上，准备先在山上开垦一下，来年春天种上一点东西，到时候，可能又要请大家来帮忙了。” “什么？你还没有想好做什么？” 人群中的宋家任大惊，连忙扒开人群，走上前来，“小跃啊，你糊涂啊，这山若是只用来种植庄稼，那可就亏了啊！” 他一把拉住宋跃的手，急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水源，却一直都没有人来买，就是因为这座山上石头太多，根本无法种植庄稼，哎呀！你指定是被人骗了！” 宋跃笑道：“家任叔，你不用担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他这么一说，宋家任只好叹了一口气。 从宋跃身体好了之后，办起事来确实跟以往大有不同。 但是…… 算了，宋家任心中叹了一口气。 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揪着宋跃问的话，倒是下了他的面子，还是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说一下！ 宋跃从一个一贫如洗的族人，一抖身子变成了一个已经能买地的人了。 有些人自然心里不舒服。 现在看着他被人骗了，买了这样一块地。 于是那些人心里舒坦了。 一个个走上前来，拍了拍宋跃的肩膀，安慰道：“小跃，怕什么啊，我们相信你，你以后，肯定会靠着这座山发家的！” “噗……” 有人不小心笑出声来。 宋跃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自信的笑来。 “那就借各位吉言了！” 他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想看笑话的人倒是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顿时都觉得无趣。 等人都离开了之后，宋跃也回了源城。 许氏最近几日都是一个人上街去卖烧烤，宋跃早上跟她一起把烤串一起送到街上，再去山上，夜里又赶回来。 来回奔了好几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一回到铁匠铺后院，他也不顾劳累，急匆匆地找到赵思义，拉着他坐下就说道： “赵大哥，房子已经盖好了，明天你跟我去看看！” 赵思义点了点头，也不觉得麻烦，点头应声道：“好，明天咱们就去！” 这时宋跃又道：“赵大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赵思义问道：“什么事？” “就是，我想请你入股，跟我一起干织造！” 宋跃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思义眉头微微皱起来，不悦道：“你该不会是怕麻烦我，所以才舍出利益来？” 他们两个相识不久，他却看得出，宋跃不是个没本事的。 宋跃想做的营生，就算不能一下子暴富，起码也是能细水长流地带来收益的。 这时却要分出利益来，明显就是跟自己见外了！ 赵思义心里很是不爽快，他跟宋跃夫妻二人结交，只不过是对了脾气。 从来不是因为他们能给他带来利益！ 宋跃听了赵思义的话，心里对这个人更加高看了，这个人，确实是个值得相交的仗义之人。 他见赵思义的不悦，连忙说道：“赵大哥，我是真心实意地把你当大哥，所以才提出这样的意见来，毕竟你也要生活不是？ 赵大哥你仗义，总是帮着我做事，也不要回报，这是赵大哥你对朋友好。 可我却不能厚着脸皮就这么占大哥你的便宜，这件事，我是深思熟虑过，也跟映容商量过了的，我们夫妻二人都很欢迎你跟我们一起开织布坊的！” “什么占便宜！” 赵思义冷着脸不悦道：“你既知道我仗义，又说这样的话，不是瞧不起我赵某人吗！” “哪敢啊！”宋跃连连摆手，“我们这不是怕大哥你跑了，这才想着，赶紧把你跟我们绑在一条船上吗？” 赵思义差点没被他气笑。 “你，你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宋跃一脸无辜，他脸上的表情一转，又道：“要是大哥你不愿意，那我们以后也不能再平白麻烦你了，哎，水车的事情，我再去找别人！” 说完，他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赵思义拉住他的手，声音有点急促，“你，你跟我说好的，让我亲自来尝试的，怎么能又去找别人呢！要是别人偷了你的图纸怎么办？” 宋跃冷着脸道：“大哥好自私，自己做了仗义之事，却不允我做回报，那我岂不是不知恩，不知义之人？！” “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赵思义语气中带着无奈。 他是真拿宋跃没有办法。 宋跃脸上立马一笑，转过身回来，拉着赵思义又坐下。 “这就对了嘛！” 赵思义无奈之中，又带着一股气，笑骂道：“你小子，怎么不去唱戏，这变脸速度，绝对能红！” 宋跃老神在在地道：“大哥有眼光，等哪一天我做不成生意了，绝对听大哥的提议，去唱戏！” 赵思义无语。 当晚，赵思义就拿了五十两银子来给宋跃。 “这可是我存了十多年的老婆本，你小子要是给我亏了，小心我打死你！” 宋跃拍着胸脯道：“那当然，我肯定不会让大哥你亏了的！” 第二天，宋跃和赵思义就去了双顶山。 两人一直忙到年前的最后一天，水车才开始运转。 经过改造的水车，水桶比一般的水车还大，这也导致了水车的转速更快。 宋跃考虑到后期要在山上种植辣椒，所以在每一个阶梯的水车下，都用挖了槽的圆木架起来，当做引水的水渠。 需要用水的时候，只要拿掉堵在相接处的圆木，就可以引水上山。 除夕的年夜饭，宋跃和许氏陪着赵思义在铁匠铺吃了一顿，这才赶回了家。 初五祭祀了祖宗之后，宋跃和许氏就来到了双顶山，赵思义一早就已经到了。 三人拿着赵思义带来的，这几天他按照订好的尺寸打好的‘t’字形铁制插栓，一起来到了最高阶梯的纺织房里。 “娘子，你来插第一架纺织机！” 宋跃将插栓递给了许氏。 许氏将纺锤上的线挂好，然后按照宋跃的指示，缓缓转动纺织机，等纺织机跟水车转轴上的插孔对准时。 她将插栓插进了插孔。 纺织机便跟着水车的旋转速度转了起来。 纺锤上的线自动被拉进纺织机里，一道一道地交叉着，自动被织成布匹。 第31章 买人 人头大的纺锤，不一会儿就被抽完了丝线，而织布机下方自动旋转着的绞盘上，已经绞好了一尺多长的布匹。 许氏将插栓拔出来，织布机缓缓停下，将绞着布匹的圆棍拿了下来。 三人展开布匹，仔细看了一遍。 “我看着，这块棉布跟自家织出来的也差不多，但是速度却比自己织快了很多，相公，咱们这个营生绝对可以成！” 许氏细细摸着布匹，娇美的脸上露出激动来。 宋跃和赵思义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来。 只不过短短一杯茶的功夫，一台织布机就能织出一尺多的布。 他们一共有三架水车，每架水车左右两边都盖了织布房。 织布机现在也有十架。 等赚了钱，把织布房都摆满原定的三十架织布机，那每天织出来的布匹，得有多少啊！ 宋跃满心志得意满。 他转身走到了外面，许氏和赵思义都跟了上去。 现在他们三个站在最高一层阶梯的水车旁，宋跃指着山脚下绵延的水田，说道： “大哥，娘子，山脚下的那片田，我们明年就买下！” 许氏点了点头，看着那片田，脸上露出了温柔神往的笑意。 赵思义严板的一张国字脸上，也带上了一点期待。 他看着不远处的田地，说道：“要是有一天，能把这里都盖上咱们的织布坊，就着这条河，咱们说不定还能试着染染布。” 宋跃点了点头。 有了水源，织布、染布，那都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眼下要做的，就是先把辣椒种上。 等开春之后，再去进购棉线。 “不过，这里我们都暂时没有时间来看管，赵大哥，你那边能不能找得到老实一点的熟人，我们聘请他们来看着此处，顺便把地开一下，到时候有人盯着，我们三个也就不用到处了。” 宋跃问道。 赵思义沉思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买下签了死契的下人。” “买，买人？！” 宋跃差点一口气没有缓得过来。 “是啊，”赵思义以为他担心贵，所以才是这种反应，便把其中的好处跟他好好说了一遍。 宋跃心中苦笑，不是他不知道赵思义的意思。 只是，对于他来说，把人当货物来买卖，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一时有点无法接受。 不过赵思义又道：“近两年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特别是一些靠着田地吃饭的人家，只能卖儿卖女，来给家里换点钱缴税。 我相信你和弟妹都不是会虐待人的人，你们买来固定的下人，既能减轻一点忙碌，又能给人一条活路，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宋跃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手里有了人，那么许氏和他，还有赵思义，都不用这么忙了，也能腾出手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商量好了要买人，眼下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于是三人就赶回了源城。 赵思义直接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伢行。 “哎呦，我就说怎么今早一出门，就有喜鹊在枝头叫呢！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啊！” 一个穿着一身深紫色花袄裙的肥胖女人，一边对着宋跃三人说话，一边笑着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从李氏伢行里面走了出来。 她目光在对面三人身上一扫而过，看着他们三个身上的穿着，倒也不是什么好料子，不过很新。 客人上门，就证明有钱可赚，她可不会随意就得罪客人。 许氏和赵思义都是不善口舌的人。 于是宋跃走上前，笑道：“贵客倒是不敢当，我姓宋，李妈妈您叫我一声宋小哥就行，就是有点小本生意，想找李妈妈来商量一下。” “那我就托大，叫您一声宋小哥了。” 李妈妈将他们三个引进门，问道：“不知道你们来找我，谈什么生意？” “您做什么生意的，我们自然就来商量什么生意嘛！” 宋跃依旧笑着，一双眼睛微微弯起，那张清俊脸，让人赏心悦目。 李妈妈笑道：“哎呦，那可就要看看，你们是来谈买的生意，还是卖的生意了！” “卖的话，您看我怎么样？” 宋跃笑着问了一句。 许氏和赵思义没忍住看了宋跃一眼。 李妈妈上下看了宋跃一眼，将目光落在了许氏脸上，又笑着对宋跃说道：“宋小哥，你虽长得俊俏，可我觉得，你身后那位小娘子可能比你更值钱。” 许氏脸上一红，瞪了宋跃一眼。 宋跃笑道：“哈，这可是我娘子，我才舍不得卖，刚刚是跟您开玩笑呢，我们今天是来买人的，听说李妈妈您这边调教出来的人，都老实听话，身世也清白，所以才趁着大过年的，来买人呢，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李妈妈用帕子甩了一下宋跃，笑道：“宋小哥这张嘴倒是滑溜，不过你可别以为跟我套了近乎，我就会少要你的钱！” “那哪敢呢！” 宋跃连连摆手。 李妈妈问道：“不过你们买了人去，是要干嘛？” 她看着宋跃三人脸上的神情，叹道：“虽然人都压在我手上，我却不能随意就将人都卖给你们，还是要打听清楚去处的，我李妈妈在这一行呆了这么多年，良心还是有的。” “李妈妈的名声，咱们源城县谁人不知，您就放心，我们就是买去，帮我们做做活计，看看田地，绝对不会买去做什么，伤天害理或者谋人性命的事情。” “那好，跟我来！” 李妈妈问清楚原因，也不再多言，带着宋跃他们去了后面的院子。 一进院子，宋跃三人就看见院子里有二十多个人，大多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男的女的都有。 还有一男一女，年纪看上去五十多岁。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破着洞，磨损很严重的衣服，脚上的鞋子也有洞。 有几个，甚至连鞋子都没有。 这些人一见到宋跃三人跟着李妈妈进院子，顿时都站起身来，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哎哎哎，你们几个，都站过来，”李妈妈挥了挥手里的帕子。 “这三位，可是李妈妈我今天的贵客，当然，也是你们的机会，贵客们想买几个会种田地，会做活计的，你们谁愿意，就站上前来。” 李妈妈对着站成排的人们说了一句。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就站上前来十多人，那两个年纪很大的男女也站上前来。 那十多个孩子脸上都带着期待，他们两个脸上却带着惴惴不安的神色。 这十多人，每个人目光都紧紧盯着宋跃三人，眼睛里的光芒，甚至不能说是期待，而是一种，等待拯救的光芒。 第32章 命如草芥 宋跃心里很不好受，他在今天踏进这个院子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这个时代的残忍。 看着眼前这十多人，他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眼中的不忍已经变成了平淡。 他转头看向李妈妈，问道：“不知道李妈妈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几个人的来路？” 李妈妈一拍手，当即就指着第一个孩子，开始介绍起来。 “这丫头，家里实在是出不起钱缴她的人头税了，于是就把这孩子卖到我手里来，这丫头自己也是愿意的，所以宋小哥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心生怨怼，旁边这个小子…… 最后这两个，哎？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 李妈妈介绍完了前面的孩子们，直到看见最后站着的那两个人，才反应过来。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宋跃他们一笑，说道：“说实话，这两个，我不该叫出来见宋小哥你们的，毕竟他们这把年纪了，也做不了什么活计了。” “我们，我们可以的，李妈妈，您，您就跟这三位贵客介绍一下我们！” 那个妇人急声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自己僭越，连忙低下了头。 李妈妈叉起腰来，大着嗓门道：“嗐呀，我李妈妈是缺你们两个吃的了？你们这么等不及要走，要不是看你们实在可怜，我早就把你们赶出门去了！” “不是不是，”那个老汉连忙摇了摇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破旧的衣摆。 “李妈妈您给我们夫妻一个睡觉的地方，每天还都有吃的，我们已经很感激不尽了，只是，只是我们一直赖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李妈妈转头看向宋跃，说道：“这两个老家伙，儿子滥赌成性，前些年杀了人，被抓去砍头了，就剩下他们两个，要债的人来闹了一通，非要叫他们赔钱，他们两个田也卖了，地也卖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这才把自己也卖了，谁知道到了我这里，都快半年了，根本没有人要他们！ 看来是要砸在手里了，真是气死我了！” 李妈妈一边气呼呼地说着，一边露出无奈的神色。 宋跃点了点头，目光又在那夫妻两个身上转了转，这才转头看向许氏和赵思义。 “娘子，大哥，你们看看，挑谁好？” 宋跃这话一出，那些孩子们，立马就挺直了腰板，一个个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三个。 那对夫妻，看宋跃他们三个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这里，只好丧气地低下了头。 那妇人还擦了擦眼泪。 赵思义看了一圈，说道：“你来做主就好。” 许氏眼中带着心疼，温柔的目光在孩子们身上转了转，最后挑了两个女孩子。 李妈妈看着许氏挑完人，宋跃的目光还在人群里打转，心里微微欣喜。 这是还要挑！ “那就你们两个，还有你们两个，都出来。”宋跃点了四个男孩子。 李妈妈嘴角的笑容已经忍不住了。 六个孩子被她叫了出来，剩下的那些孩子都失望地后退了几步。 突然有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冲了出来，一下子跪在了宋跃面前。 “贵人，贵人，您选我！我想跟我哥哥一起！” 那小孩看着，不过十岁，浑身灰扑扑的，脸上的皮肤脏污，露在外面的双手瘦骨如柴。 李妈妈脸上一黑，怒道：“平时怎么教你们规矩的！你这小贱种，竟敢在客人面前给我丢脸？！” 她走上前来，伸手就去戳那小孩的脑门。 许氏眼中闪过不忍，伸手扯了扯宋跃。 宋跃转头看向那孩子，看着对方眼中的泪光和希冀，他问道：“你哥哥是谁？” 这一回，那孩子不敢说话了，只是看了看那几个男孩，最后低下了头。 “是……是我，”最后，一个个子稍高的男孩子，从那六人中走了出来。 他眼中也带着泪水，只是不敢去看宋跃。 可能，因为弟弟这一闹，他也会被宋跃不要了。 不过，能留下来跟弟弟在一起的话…… 小男孩闭了闭眼，像是等待着宋跃宣判死刑一般。 宋跃沉思了一下，没有说话。 李妈妈显然也以为，宋跃会不要那个哥哥了，顿时气得胸口发痛。 这些小赔钱货！真是气死她了！ 看着李妈妈就要上去打人，宋跃拦了一下，说道：“人生在世，生离死别最是遗憾，卖身到此处，已是与家人再无缘分，我又怎么忍心再让他们兄弟分离？” 他走到那个跪着的小男孩面前，蹲下身，问道：“你年纪还这么小，我若是买下你，你能做什么？” 那个小男孩连忙说道：“贵人，我，我自知干不了力气活，可是，可是其他的活计，我都可以学的，只要贵人愿意让我跟哥哥在一起，再过个一两年，我就能干力气活了，在我不会干活之前，我，我不会吃太多的！” “孩子，你起来，”宋跃将他扶起来，拉到身边，对着李妈妈说道：“那就连带这个孩子一起！” “哦对了，还有那对夫妻。” 宋跃交代完，连忙带着选好的人，出了院子。 因为他生怕院子里的那些人，有样学样，一下子全部跪在他面前。 那可真是……宋跃想都不敢想。 李妈妈呆在了原地，这三个人，该不会是来做善事的？ 那么小的孩子，除了有些富贵人家会挑回去培养，给自己家的公子少爷培养玩伴，一般人家都是不会买的。 还有那对夫妻。 李妈妈看着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个老人，甩了甩帕子，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跟上去！没眼力的家伙，要是丢了这个机会，老娘还得在你们身上赔上两具棺材！” “啊，是是，是是是！”那个老汉做梦一般回过神来，眼睛一红，连忙拉着自己的妻子，跟着李妈妈出了院子。 宋跃正在外面，把几个孩子都问了一遍，还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在院子里的。 见他们都说没有了，他这才放下心来。 李妈妈一出来，就满脸笑容地甩了甩手帕。 宋跃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人伢子像个老鸨一样。 “哎呦宋小哥，你可真是好眼光啊，你挑的这些，可都是我这批孩子里面最机灵乖巧的几个了！要不是世道艰难，我还真不舍得让他们就这么跟着你走了！” 李妈妈一脸不舍的模样。 宋跃说道：“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加上这对老夫妇，总共多少银两？” 李妈妈嘴角的笑容一咧，面上却故作为难道：“也就是跟宋小哥你投缘，这些孩子嘛，每人二两银子，最小的这个，我就收你一两好了！ 至于这两个老家伙嘛，年纪也大了，我就当赔本给你了，一个收你一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一两银子，在当下，也就相当于一千文钱。 宋跃记得他打到的第一头野猪，就卖了一千多文！ 那也就是说，两头猪，就可以换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还是这人伢子倒手卖给他的价钱，只怕第一道买卖的钱，都不值两头猪！ 第33章 奴仆 想到此处，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充盈在宋跃的心口，可他又无处发泄！ 他能怎么样呢？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姓，能力有限，拯救不了世人。 “宋小哥？” 李妈妈看着宋跃面如沉水，以为是她要价太高，宋跃不乐意了。 于是一拍大腿，哭丧着脸道： “哎呦我的宋小哥啊，您可别再嫌贵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个人在我院子里头都养了好几个月了，这世道，贫苦人家都卖儿卖女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我养他们这么久，花费的银钱可不少啊，您要是跟我砍价，那我就真的太亏了！” 宋跃回过神来，看着李妈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妈妈，也不是我故意要让你亏钱，你就看看，我跟你买下的这些个老幼妇孺，好歹也算是给你在赚钱的同时，减轻了麻烦，你就再不少少？” “那，那我最多再给你减五百文！” 李妈妈一脸忍痛的样子。 “三两。” 宋跃一脸淡定。 李妈妈脸色一变，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梗死，她黑着脸道：“不行！最多一两！！” “二两！不行的话，我就只要原先选定的那六个。” 宋跃作势要叫许氏拿钱。 李妈妈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袖，急声道：“二两太多了！这我不就相当于白给你送了两个人嘛！” “怎么会是白送呢？”宋跃一脸的不认同，“你把他们给我带走，你以后就不用白白养着他们了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这位大娘和位大叔，除了我，你看看还有谁会要？” “哎呦喂！”李妈妈气得松开了宋跃的手袖，甩着帕子在屋里走了两圈，最后一跺脚，咬牙道：“行行行！二两就二两！就当我当初眼睛瞎了才买了这两个赔钱货！” 宋跃朝着许氏和赵思义使了个眼色，许氏立马掏出钱来，交给李妈妈。 立字据，过文书，再到官府备案，这些都是李妈妈和赵思义去做的。 许氏和宋跃则带着那九个人，回到了铁匠铺。 等赵思义拿着身契走了之后，李妈妈回到李氏伢行，门口的树上，一只喜鹊正在叫着。 她突然弯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喜鹊砸去，“叫叫叫，叫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喜鹊被惊得扑棱棱飞走，李妈妈这才气顺了点，一甩帕子，扭着大屁股进了铺子。 “你们也看到了，我家目前的状况也不是多么的富贵，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给你们保证的就是，你们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我就不会亏待了你们。” “我们都听老爷的！” 站在宋跃和许氏面前的几人齐声回答了一句。 我这就成老爷了？宋跃一时还觉得有点不自在。 看着眼前站成排的这九个人，老的老，小的小，还都瘦骨嶙峋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荒唐起来，这些人，真的能帮到他吗？ 不过，人都买回来了，再想这些，也没用了。 “娘子，你带着……”宋跃原本要交代许氏一点事情的，不过看着自己指着的那两个小姑娘，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 那两个小姑娘往前踏了一步，左边这个给宋跃和许氏行了礼，说道：“回老爷，奴婢叫二丫。” 右边那个等她说完，对着许氏和宋跃微微躬了躬身，说道：“奴婢叫三娘。” 宋跃嘴角微微一抽。 这也……太随意了！ 不过，乡下人家，孩子叫大牛的都有。 这么一想，宋跃又觉得没什么了。 不过想到这几个名字太大众化，他说道：“你们是第一批跟我的人，有没有想改名字的？想的话，我就给你们正式取个名字，要是想用原来的，那也没有关系，全凭你们自愿。” 二丫眼睛一亮，立马跪下，抬着头看着宋跃，开心道：“请老爷赐名，” 三娘和她身后的那几个男孩子也纷纷跪下。 只有那一对老夫妇，犹豫了起来。 宋跃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笑着安慰道：“你们两个年纪已经大了，没必要再改了。” “多谢老爷！” 那两个夫妇脸上露出感激来。 宋跃看着这几个孩子，脑子转了转，指着二丫说道：“你……就叫暮云，”然后又指了指三娘，“你叫合璧。”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这是李清照的词，宋跃一直都很喜欢这一句。 “至于你们兄弟两个，你叫思贤，你叫思省，你们三个，你叫思恩，你，思成，你，思安。” 他每说一个，许氏就将跪着的孩子扶起来。 给大家都取好了名字，看着孩子们低着头在默记自己的名字，宋跃才道：“娘子，你带着暮云和合璧去给大家一人买两套换洗的衣服。” 许氏点了点头，这些孩子确实穿的不像样。 这么大的孩子了，想来知羞了，穿着这样的衣服，只怕是心里不好受。 站在前面的这些奴仆们眼里闪着感激的光芒，不过却没有说话，主人家的决定，不是他们能出言多嘴的。 这些规矩，李妈妈早就教过了。 许氏拿了钱，就带着两个女孩子出了门。 这些人，当天就被带到了双顶山。 原本这里的织布房就是盖好的，现在摆上几张木床，再配上被褥之类的，就可以住人了。 宋跃和许氏安排好了这些人，才回了村里，此处离宋家村只有五六里远，没多久就到了。 第二天，许氏去村里借背篼，宋跃则去了双顶山，将自家的奴仆带回村，一起去了山上。 这天，宋家村的村民就看到，十多个人凑在宋跃家的番椒地里的景象。 一个妇人故意上山来，问许氏道：“哎呦，小跃他娘子，我们还以为你们这些番椒不要了呢，怎么这又回来摘了？” 许氏从辣椒地里直起腰来，娇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应道：“前些天熟了，一直都是家任叔家帮忙摘，现在过完年，正好有时间，就回来收一收！” “呦！”那个妇人笑着走过来，“一段时间不见，你们夫妻两个在忙什么呢？” 许氏抿唇笑了一下，说道：“在我相公一个朋友的铺子里帮忙，赚口饭吃。” “嗐呀，现在就是这样的，世道艰难，谁不是就为了有口饭吃呢，”说到这里，她眼珠一转，摘了一个辣椒，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我听村里那个谁家的媳妇儿说，你们这个番椒很值钱？” 许氏目光微微垂下，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铺子里都不收，不过种都种了，总不能让它烂地里，就来收回去摆着！” 那妇人看许氏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信，当即把辣椒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啊呸呸！斯哈……什么玩意儿啊这是！”她被辣的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连连吸着气，却还是觉得舌头和嘴皮一阵发痛。 第34章 被绑 宋跃站在远处看了这边一会儿，见许氏能自己应付，于是弯下腰继续摘起辣椒来。 这些刚刚买回来的奴仆，像是要在主人面前表现一样，干起活来非常认真努力。 别看这片辣椒地不是很大。 在宋跃的计算里，起码得摘上个三四天，没想到第二天傍晚就摘完了。 村里人多，院子又小，他们就借了车来，把摘下的辣椒全部拉到了双顶山去晒。 现下有了双顶山的大片山地，宋跃和许氏商量了一下，把收了的辣椒地也租了出去，夫妻两个正好把精力都放在其他事情上。 又过了五六天。 宋跃独自一人从源城回双顶山，准备去请人来盖上几间居住用的房屋。 谁知在离双顶山还有两里地的时候，道路旁突然跳出四五个穿着短打衣服的大汉，将他团团围住。 宋跃吓了一跳。 此时，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一身火红裙子，窄袖紧绑，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被一条浅黄的要带束着，眉眼飞扬肆意，笑容灿如山花般的女子，缓缓从道路旁走了出来，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宋跃几眼，说道： “你就是宋跃？” 宋跃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四处打量着，准备找机会逃走，面上却笑了笑，说道：“不是，宋跃是谁啊？” 那女子手里握着一条鞭子，她闻言，嘴角勾起，哼了一声，一会鞭子，指着宋跃，冷笑道： “把他给我拿下！” 那几个大汉立马就跃到宋跃身边，宋跃抬起手，就要拨动袖子里的袖箭。 “按住他的手！” 那女子又喊了一声，宋跃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绑着袖箭的左手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哼，老大，这家伙还想耍花招呢！” 扭着宋跃手臂的那个汉子粗着声说了一句。 旁边的人在宋跃右腿弯踢了一脚，他的右腿顿时就往下一跪。 宋跃两道剑眉拧起，忍着剧痛站想起来。 可是肩膀却被人死死按住。 挣扎间，宋跃想道：难道我今日葬身此处吗？ 他心中一片复杂和不甘。 可是，许映容怎么办？ 她只有自己一个依靠，要是自己死了…… 宋跃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冰凉的触感从下巴处传来。 宋跃抬眼看去，一条鞭子抬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缓缓抬起。 “这小白脸长得还不错。” 眼前的红衣女子微微倾身过来，顿时，一股花香充盈在宋跃鼻间。 宋跃扭开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又回过头来，扬起笑来，说道： “不知道宋某何处得罪了各位好汉，要是需要钱……” “得罪？” 那女子站直了身子，在宋跃面前来回走了几步，手上的鞭子轻轻在掌心拍了几下。 “要是别人嘛，我们自然是要钱，可是你，我们要命！” 她说着话，眼中闪过恨意来。 宋跃心底一沉。 强笑道：“这位姑娘，俗话说得好，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一没有欠你们钱，二更是没有杀过人。 平日里，我也是与人为善，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你们好端端的，要我的命做什么，而且，我跟源城县的县衙文书可是朋友！你们杀了我，官府肯定会追查的。 所以说，为了你们好，要不你们就放了我，我会给你们一些补偿的！” 宋跃东拉西扯了一堆，那个女子却邪邪一笑，把手一挥，说道：“打晕抬走！老娘要把他带回寨子里去好好折磨！” 宋跃眼睛一瞪，满腔骂娘的话还没有机会骂出口，只觉得脑后一阵掌风袭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虎跳峰，黑虎寨内。 “嘶……”宋跃从昏迷中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后颈处还残余着钝痛。 他睁开眼，入眼便是柴木堆得满满的一间柴房。 只有他躺着的这里，地下铺了一点茅草。 宋跃揉了揉后颈，站起来，走到门边上，悄悄从门缝看向外面。 “兰姐姐兰姐姐，你来追我呀！” 门外的空地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正蹦蹦跳跳地跑着，她身后跟着一个年纪稍大，梳着包包头的女孩儿。 想来就是她口中的兰姐姐。 “哎呦我的小祖宗，小心摔着了！” 就在这时，柴房旁边的屋子里跑出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来，将那个小女孩儿抱了起来。 “娘亲，长乐姐姐怎么还不来找我玩？” 羊角辫小女孩儿一脸期待地看着远处。 宋跃顺着她的目光，悄悄把门打开得大了一点，一眼看去，却只见到了一片林子。 更远处便是一片茫茫然。 “咦？你醒了？” 就在宋跃看着那边发呆的时候，那个梳着包包头的小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宋跃脸上一僵，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 他索性推开门，正要说话呢，那个抱着羊角辫小女孩儿的妇人一脸警惕地走了过来，一把将小女孩儿拉开。 “小兰，别跟这个人说话，你爹说他是大坏人！” “坏人？” 小兰一双明亮水润的大眼眨了眨，显然对这两个字的定义不是很明白。 宋跃脸上一苦，无奈道：“这位大姐，我真不是什么坏人，其实，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是你们老大看上了我，可是我家里已经娶妻，她对我爱而不得，这才将我绑了来！” 眼前的三个人，不管是那个妇人，还是她手上抱着的，亦或是被她拉着的。 都齐齐露出或好奇，或惊诧的表情来。 “你，你的意思是，你是大当家抢回来……做压寨夫婿的？” 那个妇人呆呆地问了一句。 这，这，大当家的也太猛了！ 她好好将宋跃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除了布带绑着的头发有点松散，身上的衣服也有点破旧。 其他的，无论是相貌，或者是身量，都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 这妇人瞬间就信了几分。 毕竟一般的庄稼汉子，百个里面也难有一个能长成宋跃这样伟岸俊俏的。 想到对方可能未来要做大当家的压寨夫婿，这妇人瞬间就客气了些。 她说道：“既然这位郎君也知道我们大当家的心悦于你，何不就此从了她，免得再受眼下这样的皮肉之苦？” 大当家？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称呼，宋跃一下子想到了上一次在宋家村祖祠的事情。 怪不得，当时他就觉得，那个为首的大当家身量比一般的山贼都要娇小许多，声音也奇奇怪怪的。 原来是那家伙！ 宋跃转瞬间就明白了！ 宋跃眼珠转了转，突然叹了一口气：“这位姐姐是不知道，大当家的品貌非凡，我自然也是倾慕不已，只是……哎！” 第35章 救人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那妇人将怀里的孩子放下，走上前来，低声问道：“郎君有何事为难，可说与我听，要是我办不了的，我可以让我当家的去给郎君办，郎君只需要好好跟我们大当家的过日子，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宋跃一脸悲痛道：“这位姐姐的好心我心领了，只是我断断不能答应这件事！” 那妇人又气又急，这样天大的好事，怎么还有人不愿意呢！ 可是她眼前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某种温馨的回忆，声音如梦似幻地说道： “世人都说，风流才是男子本性，可是我与我娘子，自幼定亲，后来我双腿瘫痪，不良于行，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家里破得下雨天都漏雨，一刮风刘漏风，她却仍然愿意嫁给我，一心一意地服侍我，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下地干活，中午赶回来给我做饭，喂我吃饱之后，自己舍不得吃，又接着下地干活……” 虽然大部分内容都是编的，但是以宋跃的口才，只将以前的事情随便添油加醋一点，就说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所以，我怎么能就这样抛弃我的娘子呢？” 宋跃一脸深情的样子。 那妇人擦了擦眼泪，泪眼朦胧地看着宋跃道：“真是太感动了！” 话音一落，她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把抓住了宋跃，将他拉出柴房。 急切地说道：“你，你快走！趁着天还没有黑，大当家也还没有回来，回去以后，别辜负了你娘子！” 宋跃心底一喜，连忙点了点头。 那妇人松开宋跃的手，将两个孩子推进旁边的屋子里，“小玲，小兰，你们两个乖乖待在家里，千万不要跟大家说这个大哥哥的事情，知道了吗？” 小玲和小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自己的母亲这么的伤心，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那妇人带着宋跃从屋后的小路出了村子，一路上躲躲藏藏，终于来到了虎跳峰背面的斜坡上。 她指着山下的的湖泊，说道： “这位郎君，我只能送你到此处了，你从这边的小路下山，到了山脚下的湖泊，顺着湖边往南走，就可以看到官道了，从官道继续往南走上十里，就可以到镇里，你快走！路上小心！” 宋跃看着远处山脚下的湖泊，转身对着这妇人点了点头，说道：“大恩不言谢，这位大姐，那我走了！” “快去！” 那妇人摆了摆手。 宋跃转身就朝着山下走去。 看着宋跃的背影消失在斜坡下，那妇人才一脸心事重重地回了村子。 “小羽，这边啦，鱼都浮起来了，你怎么还不过来捡？” 就在宋跃朝着那个妇人指的路，来到山脚下的湖边时。 湖边的树丛后，传来小孩子的嬉戏声。 他停下脚步，小心地扒开树丛看了一眼，就见到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小河和湖的交界处拿着麻绳织成的渔网捕着鱼。 “呜……呜……” 就在宋跃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 虎跳峰上传来几声急促的号角声。 “咦？这是寨子里召集人手的号角声啊！” 宋跃听到声音正疑惑呢，树丛后的那几个小男孩的议论声就响起了。 这几个孩子，竟然是山贼的孩子？ 宋跃放轻了脚步，准备转身逃走。 “那我们也快点回去！我姐姐说了，寨子里的号角一响，所有听见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必须要马上回去！” 宋跃再次探出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小男孩儿。 这孩子看上去八九岁的模样，长得白净可爱，身上的青色衣服扎在腰带里，裤腿折叠到膝盖处，正弯着腰洗手洗脚。 看来是要准备回去了。 不行，得赶紧走，按照这几个孩子所说，该不会是那个女山贼头子发现自己跑了，所以召集所有人来抓他！ 宋跃可不想再被抓回去了！ 他立马抬脚离开。 哗啦！ “呀，小羽哥哥！” 宋跃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落水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孩子们的喊叫声。 “小羽哥哥，你，你别怕，我这就回去叫人来救你！” 一道带着泣音传来。 宋跃停下脚步，内心挣扎起来。 他走回去，再次扒开树丛，就见到刚刚那个还在湖边洗手的小男孩，此时已经落到了湖中。 正仰着头，双手在湖水里拍打这水面。 眼看着他因为挣扎，慢慢远离了岸边，另外几个孩子都急得哭了起来。 有一个看着有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一咬牙，跳下水，朝着那叫小羽的男孩子游了过去。 宋跃原本要钻出树丛的脚步一顿，要是这个孩子能顺利将那个叫小羽的救上来，那他就不过去了。 可是当他看见那个跳下水的男孩子，被小羽抱住了身子，并且下意识往水里按去，两个人一起起起伏伏，往水里沉下去的时候。 他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湖边跑去，蹬掉鞋子，一头扎进了水里。 宋跃的出现，吓得那几个还在岸上的孩子愣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被宋跃提着后衣领，拖上岸来。 初春的湖水可算不上温暖。 上岸之后，宋跃却来不及管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 连忙将那个喝了不少水，已经晕过去的小男孩儿平放在地上，然后解开对方的衣服。 那几个小孩儿围了上来，满脸害怕地看着宋跃，问道：“小羽哥哥怎么样了？” 宋跃没有时间去管他们，而是伸手摸了摸小羽脖颈间的动脉。 失去了衣服的遮掩，小羽小小的胸膛还微微起伏着，看来是被水呛晕了。 宋跃用手按了按小羽的肚子，小羽嘴里喷出一口水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儿带着几个大人，从山上跑下来。 早上才见过的那个红裙女子郝然也在其中。 她一到湖边，就吵着宋跃，不，准确说是朝着宋跃怀里的那个孩子跑来。 “滚开！” 林长乐一把推开了宋跃，然后抱起小羽，急切地晃了晃小羽的头。 “小羽，小羽！” 宋跃被她这一推，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这女人力气也太大了！ 他坐起身来，拧了拧身上湿淋淋的衣服。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拧住了胳膊。 “喂！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宋跃忍着疼骂了一句。 林长乐抱着小羽，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宋跃，狠声道：“你对小羽做了什么？！” “喂，我说你这个女人讲不讲道理啊！他自己落水了，是我救了他好不好！” “你救了他？” 林长乐微微一愣，探了探弟弟已经恢复的呼吸，一时没了话说。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不可能。 自己把这个家伙绑来寨子里，他说不定恨自己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救人呢！ “不可能是你救了小羽！你们几个，现在就做了他！” 第36章 把衣服脱了 林长乐冷哼了一声。 旁边的几个孩子互视一眼，被宋跃救上来的那个，身上还滴着水，朝着林长乐走了半步，小心翼翼道： “大当家的，确实，确实是这个大哥哥救了我和小羽……” “那又怎样！”林长乐冷声说了一句。 宋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混不讲理，又滥杀无辜的女人。 自己好心救人，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到头来却要因为这份好心而死吗？ 宋跃怒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下子将按着自己的那两个汉子甩开。 动了动被反扭得发痛的肩膀，抬起手来指着跪在地上抱着小羽的林长乐，骂道： “你这个女人好不讲理，莫名其妙将我绑来就算了！我好心救人，你竟然还要杀我？这天地下怎么会有你这样蛮不讲理又狠毒的女人！” “你，你说谁狠毒！” 林长乐将弟弟放在了草地上，站起身来，叉着腰，也伸手指着宋跃。 两人的指尖几乎要触到一起。 “说你呢母老虎！怪不得一把年纪还嫁不出去，这么狠毒的婆娘哪个男人敢要！” 宋跃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不屑地冷笑道：“你看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做的事情却连禽兽都不如，上次被我射伤的山贼就是你！我真后悔，当时哪怕玉石俱焚，也该把你直接射死！反正我都是要死，还不如拖上你这个毒妇一起！” “你，你，”林长乐哪怕平时再怎么凶悍，也从来没有人这么骂过她。 一种屈辱，羞愤，恼怒的感情充斥着她的心口。 林长乐的手摸到了腰间缠着的鞭子，解了下来。 啪！ 长鞭在空气中炸出脆响。 “你们都闪开！老娘要把这个家伙打得皮开肉绽，打得跪地求饶！” 林长乐挥手让周围的人都让开，朝着宋跃恶狠狠地说道。 “来啊！老子要是哼一声，老子管你叫祖宗！”宋跃也来了气。 林长乐气得一抬手，只是鞭子却被人抓住了。 “姐……姐……” 一个低弱的声音响起。 林长乐手上的鞭子一松，转身跪坐在草地上，扶起了小羽。 “小羽，你怎么样了？” 向来强悍的女人，在见到自己活泼的弟弟虚弱的样子时，脸上露出温柔来。 “姐姐，是，是他救了我，你就，饶他一命，”小羽冰冷的小手，因为长时间玩水，加上落水之后又泡了许久，显得又皱又苍白。 被这样的一双手抓着，林长乐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姐姐……” 小羽再次哀求了一声。 林长乐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答应你。” 听到姐姐的应承，小羽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休息。 同样的，听到这句话的宋跃也松了一口气。 林长乐听到宋跃呼气的声音，转过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宋跃立马又提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心思不定，狠毒又凶悍，自己还是不要惹到对方的好。 半个时辰后。 宋跃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那间柴房，只不过跟上一次不同的是，门口站着两个山贼守着。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想到许氏和赵思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失踪而慌张害怕，宋跃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 “哎！” 终于，在他第十次叹息的时候。 柴房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还是下午时见到的那个大姐。 “你……你还好？”那大姐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没事，”既然逃不走，宋跃也就不需要再演戏了。 不过对于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他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大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妇人脸上再次闪过不忍，“那个，我们大当家找你。” “她，她还是要杀了我？” 宋跃往后退了几步。 那妇人连忙安慰道：“不是不是，大当家的怎么舍得杀你呢，她，她，哎呀，郎君你去了就知道了！” 宋跃看着这妇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竟然猜不出那个母老虎到底想干什么！ 明亮的房间里，崭新的被褥铺在床上，红色的蜡烛正在缓缓燃烧着。 宋跃被几个汉子推了进去，门被从外面锁上。 “喂，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从里面拍了拍门。 “哈哈哈哈……” 外面的汉子们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说道：“你就在这里面好好等着被我们老大宠幸！” 宠……宠幸？ 宋跃嘴角抽了抽。 眼睛往房间里面看了一圈。 该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 宋跃此时才知道，那个大姐看自己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见桌子上有吃的，宋跃坐下，拿起一块糕点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味之后，他又掰开看了看中间部位。 然后才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被从外面打开。 一身红装的女子嘴角勾着笑，走了进来。 宋跃正坐在桌边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哼，今晚过后，就是我的男人了，竟然敢不等我回来就睡觉？” 林长乐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跃，见宋跃不说话，她伸出手，用食指挑起宋跃的下巴，说道： “忘了跟你介绍，我叫林长乐，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做我的压寨夫婿，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想跑，我抓到一次就打你一次！打到你不敢跑为止！” 宋跃没忍住，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他伸手拍开林长乐的手，站起身来，俯视着林长乐，说道： “林长乐？长乐长乐，我看你跟这个名字是真的一点都不匹配！还不如叫母老虎，这个名字才跟你的气质相合！” 林长乐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此时被宋跃贴这么近地俯视着，她才发现，宋跃其实长得很高。 有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后，她抬头看着宋跃，说道：“还不快点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去。” 宋跃嘴角一咧，当即就开始宽衣解带。 棉质的青衫被缓缓脱下，宋跃的眼中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林长乐。 他倒是要看看，在这种女子谨遵三从四德的时代，眼前这个做了山贼头领的女人，还真能把自己怎么样不成？ 林长乐看着宋跃的衣服缓缓褪至手臂处，露出一双宽厚的肩膀来。 她虽然见过很多次男人裸露的上半身，以前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宋跃，她竟然觉得自己的脸缓缓烧了起来。 第37章 打屁股 宋跃看着林长乐的神色，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个死女人！ 他倒是要看看，对方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等等！” 就在宋跃要把上衣全部脱掉的时候，林长乐突然出口阻止了他。 “你，你，听说你家里已经有娘子了？” 这些明明林长乐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可是此时她却忍不住想找点什么来说一下。 “是啊，怎么了？” 宋跃嘴角挂着冷笑。 “你既然已经有娘子了，为什么还要脱衣自荐！” 林长乐一叉腰，感觉自己又找到了可以指责宋跃的点。 “哦，所以大当家的意思是，我有娘子了，所以我今晚不用伺候了？” 宋跃又将衣服穿上，动作快的像是被林长乐多看一眼，他就会少掉几块肉一样。 “哼，你过来给我脱鞋！” 林长乐才不想承认自己有点怕了，她一把推开宋跃，自己走过去坐在床上，然后抬起一条长腿来，穿着绣花鞋的脚尖就在宋跃胸口处。 宋跃转身，挑了挑眉，从善如流地握上林长乐的脚，慢慢帮她褪下鞋子，露出白色的袜子来。 “还有这只！”林长乐抬起另外一只脚，嘴角露出得意来。 再怎么倔强的男人，在她面前还不是要伏低做小！ 宋跃拖了椅子过来坐下，将林长乐的两只脚都脱了鞋，然后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笑道：“大当家的劳累了一天了，我给大当家的按按脚！” “哼，你倒是会伺候人！” 宋跃笑了一下，开始给林长乐按起脚来。 林长乐自负武艺高强，根本不怕宋跃跟她耍花招，当下就闭起眼睛享受起来。 眼看着靠坐在床头的林长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宋跃冷笑了一下。 一只手按着对方的脚，一只手缓缓抽下腰带，借着按脚的动作，将腰带在林长乐的脚上绕了几圈。 然后突然一把勒紧。 “你做什么！” 林长乐原本舒服得已经要睡着了。 此时被这一勒，顿时就醒了，看着自己被勒住的双脚，她张嘴骂道：“大胆！信不信老娘宰了你！” 门外，原本担心林长乐被欺负，正准备来听一下动静的几个手下闻言，连忙喊道：“老大，怎么了？” 宋跃心里一惊，把她的袜子一脱，一手紧紧抱住她的双腿，一手挠向她的脚心。 “你混蛋……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长乐大骂了一句，紧接着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知道错了吗？！下次还敢不敢？”宋跃故意大声说道。 “不要……滚开……你这个……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的几个汉子面面相觑。 “这么激烈？” “不愧是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还真会玩情趣！” 小声嘀咕了几句之后，这几人就放心地走了。 林长乐这人，脾气凶悍，武艺又高强，村子里的男人没一个敢对她动心思的。 导致她长到这个年岁，也没有考虑过男女之间力气的差异。 现下她双腿被宋跃紧紧抱住，脚心又被挠得发痒。 平日里的武艺都使不出来，只能对着宋跃又骂又笑。 宋跃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也怕这个死女人有力气反抗，便一直挠她脚心。 林长乐气得眼泪都留下来了。 从来没有被男人这样对待的她，一时又气，又无端生出委屈来。 “你，你讨厌！” 林长乐被宋跃闹得浑身冒汗，眼中含着泪，发髻微微松散，覆到耳边。 额上垂下几丝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粘在雪白的脸上，显出几分破碎和凌乱的美感来。 宋跃原本满身的气愤，真要回嘴骂她。 谁知一抬头，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一句诗：鬓云欲度香腮雪。 眼前这个女人的这幅面容，竟然跟白日里见到的，张扬跋扈的面孔仿若两个人一般。 两个人这一对望，顿时都呆了一下。 红烛静静燃烧着，这件房间陷入了短暂的静谧。 过了半晌，林长乐回过神来，见到宋跃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脸。 她脸上顿时一红，扬起下巴，说道：“看什么看，别以为你迷恋我长得好看，我就会给你好脸色！” 声音中透着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娇软。 宋跃一把将她的双腿甩上床，站起身来冷笑了几声。 “我会迷恋你？我娘子长得跟天仙般美丽，人又温柔体贴，你这样的母老虎，鬼才迷恋你呢！” “你！”林长乐气得心里才升起的一点娇羞，立马消失无踪，她伸手要去解开绑在脚上的腰带，宋跃却扑了过来。 将她直接压在了床上。 林长乐心里又怕又恼。 但是嘴上又不愿意认输，骂道：“放开老娘，就算要做，老娘也要在上面！” 宋跃冷笑着抽了林长乐的腰带，不顾她对自己又打又捶，将她双手紧紧绑住。 然后从旁边的枕头上拿了枕巾，三两下折叠起来塞进这个死女人的嘴里。 “叫啊！你叫啊！” 宋跃哼了一声，拍了拍手，正要转身走，又想起这个女人对自己做的事情，一时间气不过。 又走回来，将她翻了个面。 不顾林长乐挣扎，在她的屁股上“啪啪啪”地打了几巴掌。 他下手又狠又准，林长乐一下子就哭出声来了。 从来！ 从来没有人敢打她的屁股！！！ “我让你再滥杀无辜！我让你当山贼！我让你抢男人！知道错了没！知道错了没！” 宋跃一边数落，宽厚的手巴掌一边落在林长乐的屁股上。 最后几个巴掌打得不算很重，感受着手底下回弹的绵软手感。 宋跃没忍住捏了一下。 “嗯~~！！！！” 林长乐闷哼了一声，眼睛一下子瞪大。 她脸上一片红艳，羞愤欲滴。 宋跃听到这声闷哼，也反应过来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 顿时讪讪地站起身来，咳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是故意的啊，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把我抓来！” 天色已经黑了，对于这边，自己又人生地不熟的，他就是想现在逃走也不现实。 所以宋跃将椅子拖得远了一点，坐在桌边，用手支着脑袋打起瞌睡来。 林长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也动不了，加上被宋跃弄的太累，恨恨地瞪了一会儿宋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宋跃就悄声出了门。 等林长乐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 “唔……唔……！” 林长乐大声哼了几声。 可惜昨晚值守的手下们，为了不打扰她和宋跃洞房，都离得太远，竟然没人听见动静。 直到林羽早上醒了，想过来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开了门才发现自己姐姐被绑在床上。 林长乐这才得救。 “老大，这小白脸应该还没有跑远，咱们就抓他回来，把他打死让你出气！” 一个手下气呼呼地说道。 林长乐举着刚刚被解开，正发麻的手，狠狠给他头上敲了一下。 第38章 重伤的少女 “老娘的男人，也是你能动的！” 她两腮发麻，嘴唇也微微发痛，但是眼中却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就算要打，也是老娘亲自去打！” 说到这个，她顿时想起昨晚宋跃打她屁股的事情，脸上顿时一红。 房间里的几个得力手下跟见鬼一样，看着满面娇羞的林长乐。 其中一人小声地跟旁边的人说道：“老大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 “咦~！好恶心啊，老大竟然做出这种表情，怎么办我早上吃的东西有点想吐！” 另外一个低声回了一句。 林长乐冷冷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冷笑道：“眼珠子不好使是？信不信老娘摘了你们两个的蛋，塞你们眼眶里，让你们好好看看！” 她骂了一句之后，抬起手来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脸得意道：“凭着老娘这张脸，想要多少男人，还不是勾勾手指就可以的？” 这下子，连小林羽都没忍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 “姐姐，你不是说要放过宋大哥了吗？” 他不想听自己姐姐那些没有自知之明到令人作呕的话，所以转移了话题。 林长乐揉了揉腮帮子，低头看着他，理直气壮道：“我答应你不杀他了啊，但是我没有说过，不上他！” 林羽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难以形容，半晌才咂了咂嘴，说道：“姐姐，你好粗俗。” “哼，”林长乐不以为意，不过被自己的弟弟这么说，她还是觉得有点丢了面子，于是找茬道：“还敢说我，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去湖边玩？！” 这话一出。 林羽立马转身就往外跑。 而此时的宋跃，看着小道树丛里的黑衣少女，脸上犯起了难。 虽然对方长得清纯可怜，可那草叶上染着的血迹却无一不昭示着，这个少女可能是个麻烦的存在。 多一事……还是少一事……？ 宋跃往前后看了看，小道上一个路过的路人都没有。 要不是自己怕被林长乐的人追上来，所以选择从这边走，那么估计自己都遇不到这个少女。 “哎！” 看着那衣服中还在不断渗出的血液。 最终，宋跃叹了一口气，走到少女身边，心中默念了一句抱歉。 然后解开对方的衣服，检查她身上的伤。 好在山间草药多，其他复杂的草药宋跃不知道。 艾叶却是很常见的止血草药。 宋跃找了一些艾叶，放进嘴里，忍着苦意嚼碎，然后给少女受伤的后背敷上，又撕了自己的衣摆，给她缠上。 处理好了腰上的伤口，宋跃看着对方左边脑袋上，似乎是被撞击出来的伤口，却犯了难。 他可不敢随意处理头部的伤口啊！ 好在此处已经没有继续流血了。 他想了想，将这个少女背在背后，离开了此处。 宋家村五里之外的双顶山。 许氏和赵思义正在跟他们面前站着的几个衙役，说着宋跃失踪前的细节。 暮云、合璧等人，也一脸惴惴不安地站在一边。 为首的衙役问道：“你们确定，宋跃没有仇人？” 许氏抹了抹泪，忧心忡忡道：“我相公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好多年都没有跟谁来往过，怎么会有仇人呢？” 那衙役看着许氏哭得梨花带雨，暗道：这么一个美丽的娘子，那宋跃要是死了，可就便宜别人了！ 他目光从许氏的脸上扫了几圈，赵思义脸上带了怒气，走上前来，将他的目光挡住。 “官爷要是能帮我们找到我兄弟，我们自当附上酬劳感谢您！” 他虽然生气别人这样欺视自己兄弟的媳妇，但是也没有不管不顾就发火。 现在宋跃还需要眼前这些衙役来帮忙寻找，这些人，还不能得罪！ “这个事情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也知道，现在开春了，大家都在农忙，我们就是想召集一些村民帮忙，人家没有好处，也不愿意啊！” 为首的衙役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手指。 赵思义胸口起伏了几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袋钱来，递给了那个衙役。 那个衙役打开看了一眼，见里面出了铜钱之外，还有几两碎银，顿时脸上露出笑意来。 他走上前来拍了拍赵思义的肩膀，说道：“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们了，打听人这种事，我们最在行！不出五日，肯定有消息！” 他说完，一挥手，带着身后的五六名衙役就离开了织布房的大门。 许氏看着这些人走远，想起宋跃生死不明，顿时悲从中来，哭道：“赵大哥，怎么办？五日，我相公哪里等得了五日啊！” 赵思义想了想，说道：“咱们现在就去宋家村，我相信，宋家村的村民一定会帮忙寻找的！” “好，好！”许氏想起宋家任对宋跃的看重，立马就生起希望来。 宋家村的族人算不上多，不过总比她和赵思义两个人强得多。 “那，那不是老爷吗？” 就在这时，站在许氏身后，也正在擦眼泪的暮云指着不远处的大路，喊了一句。 许氏和赵思义一抬头，果然就见到了用树藤绑着腰，背上似乎还背着个人的宋跃。 一众人，不管是许氏或者赵思义，还是那些个奴仆，顿时都生出一种想要喜极而泣的感觉来。 “相公！” 许氏跑了过去，直接扑在宋跃的怀里，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宋跃低头，用自己的下巴在许氏的头顶磨了磨。 “娘子，我回来了。” 明明只被抓走了一天一夜，宋跃却感觉自己好像离开了很久一样。 感受着怀里微微颤抖着的娇躯，宋跃心里微微泛起疼来。 这一天一夜，她一定很害怕？ “跃弟，你怎么样了？” 赵思义的声音响起，宋跃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正走过来的赵思义。 “大哥，这件事稍后再说，我想请你去帮我请个大夫来。” “好，”赵思义没有多问，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宋跃背上，破了头的那个少女。 不过，在往外走的时候，赵思义看了看那个少女，又看了看宋跃，一时之间有点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微微皱着眉，快步离开了。 大夫镇上就有，倒是不用跑回源城去。 赵思义走了好一会儿，宋跃才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许氏，叫了一声“娘子”。 许氏抬起头来，泪眼朦胧道：“相公，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 第39章 一剑穿掌 “都是我的错，娘子，我们先进去，我背上还有个伤员呢。” 宋跃说了一句。 许氏这才反应过来，刚见到宋跃，她眼里就只有这个男人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背上还背着个人。 眼看着这两人抱够了，徐伯才带着人过来，将宋跃背上的少女接过去。 “老爷，这个姑娘……” 徐伯犹豫着问了一句。 宋跃说道：“先带进去安置起来，大哥已经去请大夫了。” “是，”徐伯微微躬了躬腰，然后带着弯腰背起那个少女，将她带到了几个奴仆居住的房间。 眼看着他们走远，许氏才问道：“相公，这是谁？” 宋跃有点无奈地笑道：“哎，我在路上捡到的，原本是不想管的，可是我又怕山上的豺狼虎豹把她吃了，所以只好先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许氏点了点头。 很快，赵思义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趁着大夫给那个少女看伤的同时，宋跃把自己被绑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当着许氏的面，他下意识隐瞒了自己跟林长乐在房间里的事情。 只说是自己打了对方一顿。 许氏听完，又是一顿抹泪。 “那以后怎么办？这些山贼，太可恨了！” 赵思义道：“要不，以后这边就让我来跑，跃弟你就好好待在源城好了。”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然是相信大哥你的能力的，但是光是躲着是没用的，我们还不如趁机赶紧发展起来，有了钱，我们就可以请人，或者买人，来保护我们！ 而且现在春天到了，很快今年第一批春蚕就要出来，我想带着映容和你一起去练几次手，你们有了经验，以后就可以帮衬我了。” 他都这样说了，赵思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暗决定，自己一定要好好跟着宋跃学。 毕竟这个织布房，现在也有他的份，他不可能坐享其成！ “老爷，那个姑娘醒了，不过不说话，大夫说，可能因为脑袋受伤的事情，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 就在他们三个站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徐伯的老伴，也就是邹妈妈，跑出来说了一句。 宋跃三人对视一眼，朝着房间内走去。 房间内，暮云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盆已经变得血红的水，大夫也正在洗手。 见到宋跃他们三个进来，便说道：“这位姑娘腰上的伤倒是多休息一段时日就好了，只是这头上的伤嘛……” 老大夫抚着胡须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可能她以后会很难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 就在这时，床上原本躺的好好的少女，见到宋跃，便坐起身来。 “哥……哥……？” 宋跃一愣，不是？ 屋内众人都看向宋跃。 宋跃懵逼了一瞬，说道：“我，我不认识她啊！” “是你捡她回来的？”那大夫看着宋跃这个反应，就问了一句。 “对。” “那就对了，像她这样，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那么就会很亲近自己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宋跃看着说完话，用面巾擦了擦手，就准备走人的大夫，脑海中回想了一下。 好像在路上的时候，这个少女是醒过来了一次。 当时她在自己背后，自己也只是安慰了一句，然后就没有再听到声响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对方就记住自己了？ 许氏看着大夫要走，连忙拿了钱给大夫，又叫思贤和思省跟着去镇里拿药。 “哥……哥……” 那少女又对着宋跃喊了一声。 宋跃抓了抓头，对眼前的状况一时有点摸不准。 别看这少女声音里充满了依恋，可对方脸上分明一丝表情都没有。 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哥哥……” 那少女对着宋跃伸了伸手。 许氏推了宋跃一下，宋跃只好走过去，拉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问道： “你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了？” 床上的黑衣少女歪了歪头，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着宋跃，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乎有点疑惑。 “哥哥？” 她又喊了一声，然后伸手拉起宋跃的一只手，放在脸边，轻轻蹭一蹭，一副依赖的模样。 宋跃尴尬一笑，转头看了看许氏。 许氏走了过来，正要伸手搭在宋跃的肩膀上呢。 众人只见屋内一道寒光闪过，那少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把软剑，一剑就穿透了许氏的手掌。 “呀！” 许氏先是被吓了一跳，过了少许，才痛呼出声。 还未落在宋跃肩膀上的那只手，被轻薄的剑身穿过，她一动也不敢动。 鲜血顺着雪亮的剑身，缓缓滴落下来。 宋跃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床上的少女。 那少女没有松手，所以穿透许氏掌心的软剑也被同时抽了出去。 “啊！” 许氏再次痛呼一声，整个人软倒在宋跃的怀里。 “娘子，你没事！” “徐伯，徐伯，快去大夫请回来！” 宋跃连声叫起来，手上捧着许氏纤细白皙的手掌，一动也不敢动。 “哦哦哦，好好，”徐伯呆愣了一下，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路过门槛时，差点就被绊倒。 赵思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床上的少女，手里顺过来一根木棍，以防这个家伙再出手伤人。 床上的少女被宋跃推开之后，一脸受伤地看着宋跃，委屈地喊道：“哥哥……” 宋跃怒道：“你为何要伤我娘子！” 那少女脸色一白，握着剑的手一颤，软剑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她一脸委屈害怕地看着宋跃，一双杏眼缓缓泛起水光来。 “我，我以为她要伤害哥哥……”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委屈懵懂的少女，又想起大夫的说辞，宋跃就是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很快，大夫又被拖了回来。 “哎呦，这是又怎么了？！” 大夫气喘吁吁地顺了顺气，见到许氏血流满手的样子，连忙问了一句。 宋跃看了看床上满脸无措的少女，他扶着许氏出了这间房间。 对着大夫说道：“我娘子不小心被软剑穿了手，大夫，您再帮她看看！” 那大夫跟了出去，进了另外一间房，小心翻看了一下许氏的手。 然后从自己的药箱里面拿出一瓶药粉，给许氏撒上。 等用透气的纱布给许氏包好了手，大夫这才交代道：“伤口没有好透之前，这只手就不要碰水了。” 第40章 购买蚕茧 宋跃一一记下。 这一次，他亲自将大夫送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经过那个少女在的那间屋子，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脸色苍白，却倔强地跪坐在床上的少女，见到宋跃进来。 连忙抬起眼来，有点委屈道：“哥哥……我，我知道错了。” 宋跃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不是你哥哥，我只是顺路救了你，你先在这里养伤，好了之后，我会给你一点盘缠，你想去哪里就去。” 那少女闻言，猛然站起身，鞋也不穿就冲下床，一下子扑到宋跃怀里。 “哥哥，不要，不要抛弃我，我，我以后再也不乱伤人了！” 宋跃高高抬起双手，“你，你干嘛！” “哥哥……小衫，小衫知道错了！” “你叫小衫？” 宋跃问了一句。 小衫后退了一点，从宋跃怀里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他连忙追问道：“那，你还记得其他的事情吗？” 小衫回忆了一下，顿时捂住脑袋，一脸痛苦道：“不，不记得了……头好痛！” 见状，宋跃只能叹了一口气。 “那你先好好养伤，我……” “哥哥，别抛下小衫……”小衫再次抱住了宋跃。 宋跃只好道：“好好好，你先别激动，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可不敢再说要让对方走了的这种话。 免得又刺激到这个少女。 经过这一番动作，小衫的腰间又隐隐渗出血来。 宋跃叫来了暮云和合璧，让她们给小衫重新上了一下药。 小衫一脸抗拒地坐着，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已经被收回腰间的软剑上。 不过见到宋跃正背对着这边站在门口，她只能强忍住被人亲密接触时的不适感。 暮云和合璧被小衫冰冷的目光盯着，无形的杀气让她们两个额上都冒出了冷汗来。 好不容易包扎好，她们两个赶紧收拾了东西，跟宋跃行了礼，连忙离开了这间房。 宋跃这才转身过来，走近小衫，说道：“你好好养伤，要是你真的无处可去了，就留在这里。 我叫宋跃，你以后就叫我宋大哥，刚刚被你伤了的那个是我娘子，要留下的话，你可不许再伤这里的其他人了。” 小衫点了点头。 不伤这里的人，她明白了。 宋跃见她点头，放心了不少。 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去看许氏。 门外，赵思义看着他走出来，这才问道： “这姑娘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她手上那把软件，工艺非同一般，便是我，都不一定能锻造得出。” 宋跃指了指远处，赵思义点头。 两人来到远处，宋跃才说道： “我也觉得是个麻烦，只是现在她失忆了，我也不好见死不救，先让她留下来，等她伤好了，看她自己会不会离开。” 赵思义外冷内热。 见宋跃这么说，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小衫就这么留了下来。 宋跃回来了，等了一天，见那些山贼还没有来找自己麻烦。 他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回去村里。 请了十几个汉子和妇人，来将双顶山的山地开垦了一遍。 大的山石就撬出来，一层一层地堆放起来，两座山都成了阶梯状的几块地。 这样的话，后续引水也方便。 现在还没有软胶管，宋跃只能买了一批大腿粗的竹子来，掏空了中心，充当排水管。 辣椒已经撒进整出来育苗地里面，现在已经长出五六厘米的高度，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栽种了。 忙完这些，已经是半个月多后。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再过一段时间，春蚕就要出来了。 宋跃带着许氏和赵思义到各处，打听了一下春蚕茧的价格。 新鲜蚕茧的价格目前是三十文一斤，干的则是六十文，而现成的蚕丝更贵，竟然要一百二十文一斤！ 连续辗转了源城的好几个地方，宋跃三人得到的都差不多是这个价格。 “这个价格也太贵了！” 出了最后一个要去的村子，宋跃坐在牛车上，没忍住说了一句。 他们现在经常外出，加上后期需要拉货，所以就买了一辆牛车。 不然光是这两天，就够他们三个跑断腿。 “虽然贵，但是我们这边不需要织布的人力，这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一旦开始出售，咱们的布可就只用除去原材料费了！” 赵思义劝了一句。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把暮云等人都培训了一遍。 现在那些孩子基本上都已经掌握了怎么换纺锤和操作织布机了。 宋跃想到这里，心里也宽松起来。 决定好之后，他们就开始跟蚕农签订契约。 春蚕一出，宋跃他们就会直接来收新鲜的蚕茧。 当然，要是愿意亲自送到双顶山，那他们也可以付运费。 宋跃前面签订了几次，后来就放开让许氏和赵思义自己来尝试。 许氏一开始还有点害羞，但是看着一向严板的赵思义都已经能做的很好。 她也就收起害羞，慢慢地，宋跃和赵思义站在一边观看，她也能很顺利地讲价和签下契约了。 跟着宋跃的这些日子，她也学会了不少字。 复杂的看不懂，一些简单的，已经能有模有样地写出来了。 蚕农一看这女子，长相绝美，又会写字，都对她很恭敬。 顺利教会了他们两个之后，三人就此分开，各自带着人去不同的地方订购蚕茧。 宋跃带的是思省，许氏的是徐伯和暮云，赵思义则带了思成。 当天晚上回来之后，宋跃看着他们三个各自手里的订购契书，许氏的明显比自己和赵思义厚，他顿时感慨了一句： “这就是长相带来的便利啊！哎，要是我是个女人就好了！” 许氏笑着捶了他一下，轻轻呸了他一下。 赵思义也笑起来。 终于解决了心头大事，三人都浑身轻松。 再等上半个月，春蚕茧一出来，他们就可以着手启用水车，来带动织布机织布了。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半个月后，蚕茧开始陆陆续续地收购到双顶山， 还有一些看宋跃他们给的价格公道，就自己送了蚕茧来，顺便认认地方，下一次好直接送过来。 建灶煮蚕茧，抽丝绞线，宋跃他们彻底忙碌起来。 第41章 织布坊备案 纺线织布，所有的过程，都早就已经锻炼过。 宋跃三人，加上另外九个买来的奴仆，各司其职。 当第一匹雪白的锦布成型的时候，宋跃做主，将这匹布挂在了织布坊的正大门门檐下。 有了第一匹，后面的过程就顺利得多了。 半个月之后，宋跃拉着坯布、漂白的、染色的各一匹布，去源城备案。 寻常百姓家织布自用是可以的，不过要是想用来盈利，并且数量很多，那么就需要到官府备案。 毕竟朝廷有专门的织造局，要从朝廷的碗里讨饭吃，就必须要过官方检验。 宋跃来到源城县县衙，并没有直接去找县令，而是找了上次给他签地契的文书周先生。 正巧这会儿周文书就在县衙内，他听说有人找自己，还在想着是不是哪个穷亲戚又上门来求情了。 正一脸憋闷不虞的神色，谁知见到的却是宋跃。 “啊，是你！” 周文书觉得宋跃面熟，又一时叫不出名字来。 宋跃连忙将布匹放回牛车上，朝着周文书抱了抱拳，说道： “小子宋跃，这次找周先生，是有事想请你帮一下忙。” “宋跃啊，”周文书看了看刚刚放回车上的布匹，扯了宋跃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来。 “你这是……？” 宋跃低声道：“周先生，我自己开了一个织布坊，就在上次跟您买的那片山地上，这次来，就是想来备案的，不知道您可不可行个方便，帮我说几句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二两银子，快速塞到了周文书的手里。 周文书捏了捏那块银子，嘴角没忍住扬了扬，将银子塞进袖子里之后。 他收起笑容来，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这原本不在我的职责之内，不过，我跟册籍备案的李文书关系还不错，这样，我就带你去跟他说一说，不过你这布匹要是不过关，我可就没办法了啊！” 宋跃连忙笑道：“这是自然，只要周先生能引见一下就好了。” 见他这么识时务，周文书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于是他带着宋跃进了县衙。 穿过大堂的甬道，两人来到县衙后的户房。 此处是县衙管理各类税收、户籍、土地和民政的地方。 宋跃手里抱着三匹布，闲庭信步地跟在周文书身后，这姿态丝毫不像是一个平民老百姓，第一次进县衙的模样。 周文书虽说对宋跃很有好感，可带着对方进县衙，他还是不自觉地，生出了一种骄傲的感觉。 只是宋跃的反应却跟他所想的不同，就跟把县衙当成自己家后花园一样，还悠闲地逛起来了！ “额……宋跃啊，你以前来过县衙？” 终于，在马上要进户房的时候，周先生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跃一脸疑惑，回道：“没有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表现的太淡定了。 于是又道：“这不是因为有周先生您嘛！您带着我进来，我就觉得什么都安心了。” 周文书心里原本的拿一点不舒服变成了妥帖，他笑着抚了抚须，说道：“我将你带进来，自是会为你出力的，放心！” 两人进了户房，户房中，正坐在桌案后，拿着本子勾勾画画的李文书看见周文书，先是一笑。 又见了跟在周文书身后，抱着几匹布的宋跃，心下就有了猜测。 “周兄，你这是……”李文书对着周文书拱了拱手，然后看向宋跃。 他跟周文书关系还不错，可是，也不想为了对方徇私。 一会儿要想个什么办法拒掉，还是要顺水推舟呢？ 李文书在心底思量起来。 周文书让开了半步，给宋跃和李文书做了个介绍，等宋跃给李文书见完礼。 这才道：“李兄，这是我的一个……子侄，家里开了一个织布坊，想来做个备案，你给看看这些布匹是否达到了备案标准？” 李文书听到“子侄”二字，看了宋跃一眼，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示意他将布匹放在桌案上。 宋跃连忙将手里的三匹布放下，又一一展开些许。 李文书一向负责这些商品货物的检验，此时见宋跃将布料打开。 他便走上前来，将布匹细细观看了一遍。 边看边问道：“这是今年新出的春蚕丝织成的？” 宋跃立马竖起大拇指来，清俊的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来。 “李先生不愧是掌管各类货物质量关卡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新蚕！” 李文书原本皱着的眉头一松，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勾，谦虚地说道： “这不过是做得多了，也就有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眼力而已，从民间随便抓几个有经验的人来，都比我厉害。” 宋跃却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同地说道： “李先生您实在是太谦虚了！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您能被县令大人看重，来掌管这个事务，那就必定说明，您在源城县认第二的话，就没人敢认第一！” 李文书原本淡淡的笑容变得深刻了许多，看着宋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要不是因为年纪太小，那么，其实也算得上是自己的知己了！ “好一个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李文书在嘴里回味了一下这两句话，把手里的布匹放下。 直接从桌案上取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然后坐到桌案背后，提起笔来就准备写字。 “把你家织布坊的大小、位置和做工的人数，还有经营的布料品类都说一下。” 宋跃心底一喜，连忙将自己和赵思义的名字报上，又将织布坊的位置和规模都说出来。 最后，李文书记录好，又从旁边抽出一张淡黄色的，有点像是牛皮纸一样的纸张来，将宋跃说的资料誊写在上面。 最后递给了宋跃。 说道：“好了，这就是你家织布坊的契书了，你去门口那边交一下这个纸张的钱，就可以了。” 宋跃拿着手里的契书，脸上洋溢着激动。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三两银子的荷包，趁着抱起布匹来的瞬间，塞到了李文书的怀里。 然后小声道：“多谢李先生！” 李文书故作不悦道：“我只是秉公办事，你这是做什么！” 周文书在一旁笑着，说道：“好了李兄，这是孩子的一点心意，你就当时孝敬就行了！” 宋跃这么会办事，周文书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看重。 李文书这才说道：“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去交契书的纸张钱了，直接出去。” “那就多谢李先生了！” 宋跃微微躬了躬腰，然后又看向周文书。 周文书道：“走，我带你出去。” 跟李文书告别之后，周文书将宋跃送到了县衙大门。 看着周文书转身回了县衙之后，宋跃这才准备转身赶牛车离开。 “你站住！” 第42章 张县令 就在宋跃要离开的时候，县衙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一身骚包紫袍的公子。 他头上的头发用玉色发冠束着，扇着扇子朝宋跃走了过来。 宋跃暗道倒霉。 脸上却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是？” 来人正是当日宋跃和许氏第一次来源城卖野猪肉时，在街上出言调戏许氏的那个什么张公子。 可是显然对方贵人多忘事，这会儿瞧着宋跃眼熟，但是又一下子认不出来。 “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张桥生围着宋跃转了一圈，嘴里碎碎念着。 宋跃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留下你吗！”张桥生趾高气扬地站在宋跃面前。 这时，县衙里面又走出了两个同样拿着扇子的年轻人。 见到张桥生正堵着一个长相清俊，穿着一身青衫的男子。 其中一人便问道： “桥生，你这是在干嘛？” 张桥生摸了摸下巴，问道：“我总觉得这人眼熟，又一下子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得罪过我!” 他上一次见到宋跃的时候，宋跃才刚刚可以下床，身形消瘦。 自然跟现在看上去不一样。 宋跃满头黑线。 怎么眼熟就非得是得罪？ 就不能是因为他看起来，比较像这个什么桥生的亲爹吗？ “这小子得罪过你？” 那两人闻言，也走上前来堵住宋跃。 宋跃心里烦闷，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跟这这些人硬钢。 于是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三位公子是不是记错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三位啊！我看三位公子生得龙章凤姿，要是我见过，肯定不会忘记的！” 那两个后来的公子脸上露出笑意来。 对着张桥生劝道：“这小子虽然看上去一脸穷酸，这嘴巴却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得罪你！” 张桥生道：“不对，我就是觉得……” “哎呀好了好了，你还去不去春红院了？去晚了，小陶姑娘可不会等你啊！” 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另外一个公子哥劝了一句。 张桥生这才皱着眉看了宋跃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今天算你运气好！哼！下次见到我，记得滚远点！” 旁边路过的百姓见到有热闹可瞧，都纷纷凑过来看着。 宋跃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变得冰冷。 看来，光有钱，还是不行啊…… 看着这三个大摇大摆走开的公子哥，宋跃心里一片平静。 他牵起牛，赶着牛车，刚刚走了几步。 就听到了有人喊他留步的声音。 “宋跃是？” 一个衙役小跑着追上宋跃。 宋跃很想说不是。 可刚刚自己进去县衙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 他只好道：“是，请问有什么事？” 那名衙役说道：“我们大人要见你！” “见我？” 宋跃迷糊了。 县令见自己这样一个升斗小民干嘛？ 看着有衙役将自己的牛车牵住，宋跃只好跟着这个衙役又进了县衙。 只不过这一次，他去的不再是一开始周文书带他去的那边，而是往另外一边走去。 树木繁茂的园子里，县令张大人坐在石桌旁，见到宋跃来，就抬手端起茶来开始喝茶。 “张大人，”宋跃微微拱手，并没有像一般百姓般，被吓得瑟瑟发抖直接下跪。 看眼前这个老头要摆谱，宋跃就放下手，开始看起园子里的景色来。 张县令喝完一盏茶，见宋跃还在东张西望，心下顿时一梗。 他气得将茶盏往桌上一掼，喝问道：“宋跃，你可知罪！” 宋跃收回目光，淡淡道：“草民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你！哼！你知不知道，你年前得罪了巡抚家的公子和小姐，上面已经放下话来了，要我拿你问罪！”张县令拍了拍桌子，一脸怒容。 宋跃心里一惊，猛然抬头看向张县令。 他脑海中瞬间就已经心思百转，后背微微出了一层汗来。 面对一个可以掌握自己性命的人，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这种时代，地方官想给人安罪名，那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着宋跃似乎被自己吓住了，张县令心里满意。 他冷哼了一声之后，才说道： “不过，你毕竟是我治下的百姓，从我对你的调查中，可以看得出来，你也算是一个勤勤恳恳的百姓，除去孙小姐和孙公子这件事，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大错。” 说到这里，他又端起茶杯，这才发现茶杯已经被他摔裂了！ 有点心疼地将手收回来，张县令继续道： “我上任这些年，不说有什么大功，对百姓却也是问心无愧，所以，为了给你说说情，你可以将你跟孙公子和孙小姐之间的事情细细说给我听，我好帮你找找解决的办法！” 宋跃此时已经平静下来。 原来，这张县令是想来找自己打探消息的！ 听他话中的内容，只怕是早就对自己关注多时了。 宋跃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羞臊的表情来。 他抓了抓头，有点难为情道：“这，这说出来怕是不好……” 张县令心底一喜，板着脸道：“怎么，你不想解决这件事？” 宋跃立马殷勤地上前帮张县令重新倒了一杯茶。 这才后退几步，长吁短叹起来。 “哎，我原是不该说出来的，只是，哎，我要是说出来，张大人您可不要到处去说啊！” 张县令嘴角微微勾起，眼看着就要套出话来，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连忙抬起宋跃给他重新倒的茶挡在面前，说道： “本官又不是那长舌妇，何故会说出去！” 他说完，喝了一口茶。 宋跃说道：“其实，其实是因为孙小姐看上了我，想让我去做她的男宠来着，后来孙公子知道了，就故意找人来找我麻烦，想借机整治我，谁知道这件事被孙小姐知道了，他只好处置了那两个……” “噗……” 张县令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他一双眼睛瞪得跟要下蛋的鸡屁眼一般，撑得大大的。 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跃。 “你，你说什么？” 男宠？ 张县令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诞的话来呢！ “我说，孙小姐想让我去做她的男宠啊。” 宋跃一脸的理所当然。 张县令再次将手里的茶杯掼在了石桌上，怒道：“宋跃！你敢戏耍本官！” “我没有啊！”宋跃像是被吓了一跳。 “张大人，您要相信我啊，那孙小姐对我一见钟情，可是我的身份又实在是低微，她就说，让我跟她回巡抚府去，谁知这话让她兄长听到了，还叫人来故意为难我，当时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 张县令看着宋跃，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第43章 不许偷偷钻被窝 他想直接叫人把宋跃押下大牢去狠狠打一顿。 可是又担心宋跃说的是真的。 虽然宋跃的话让人听着就惊世骇俗。 可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那些高门之中藏污纳垢，会玩的花样比花楼还多，说不定孙小姐就真的看上了宋跃的这副皮囊也说不定呢。 不对！ 也许在这件事之下，还有更加深层次的目的！ 宋跃的相貌在男人中，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身份却不高，虽有个童生的身份，也算得上是耕读人家，可现在宋跃在从商。 这在张县令看来，完全就是在自降身份。 不过这样的人也好控制！ 莫非，那孙小姐其实是想通过勾引宋跃，来让他达到某种目的？ 而宋跃又是自己管治下的百姓…… 张县令越想越心惊。 他僵硬的脸上，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来。 “那，为何这么久，孙小姐都不叫人来找你？” 宋跃一脸羞愤道：“哪里不叫人来找，她前几天还把我绑去……额……这种事情，不足外道也！” 张县令看着宋跃羞愤的表情，又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绑”的这个字眼。 顿时抓心挠肺地想问清楚，那孙小姐到底把宋跃绑去做什么了。 可是这毕竟涉及到巡抚大人的嫡女，且不管孙小姐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旦这件事被巡抚大人知道了，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怕都讨不了好！ 可是他真的好想知道！ 张县令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煎熬。 最后，他说道：“那你这次见了孙小姐，她跟你说什么了？” 宋跃抓了抓头，憨笑了一下，说道：“她说，我时间太长，她受不住。” 张县令：“……” 他奶奶个球，还不如不问！ 这种事情，谁想知道啊！ “你，你走！” 张县令的声音中，透着点切齿的意味来。 既然对方已经跟孙小姐那样了，那么以后是死是活，是高是低，也只有孙家才能做主了。 他是不能再做什么了。 宋跃却一副还没有说够的样子，“咦？张大人，我还没有说完呢，孙小姐还说，我不仅时间长，还大……” 张县令气急败坏道：“来人啊！来人，把这个混……！把这个家伙给我送出去！” 几名衙役连忙冲进小花园，连拖带拉地将宋跃送出了县衙。 宋跃假装挣扎，实则脚步飞快地顺着衙役们往外走去。 终于出了县衙的正门之后，宋跃牵着自己的牛车快速离开了源城。 对于自己刚刚在县衙说的话，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张县令会去找孙悦晨对峙。 而且这个张县令，明显就是冲着孙家去的。 他不过是一个被殃及的小鱼虾。 回到双顶山之后，宋跃还没有来得及将成功拿到了契书的喜讯告诉大家。 许氏就把他拉到一旁，悄声说道：“小衫不见了，她是不是跟着你出去了。” “什么？” 宋跃一惊。 “我是自己出的门啊，一路上也没有看见她。” 小衫身体好了之后，整天神出鬼没的。 只不过她一向都会在离宋跃不远的地方。 黏宋跃黏得紧。 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宋跃思考了一下，说道：“算了，可能她待在这里烦闷，所以离开了，你不是给她带着钱了吗，再说了，我看她武艺不错，不会出事的，放心。” 许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被这件事一打断，宋跃心里的喜悦也去了不少。 谁知他刚刚进了自己和许氏的卧室，就见到桌边坐着个人。 不是小衫还能是谁！ “咦？！”宋跃惊了一下。 “跃哥哥……” 小衫扑过来，钻进宋跃的怀里，说道：“太慢！” 宋跃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去的太久了，她嫌慢，于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说道：“遇到了一点事情，所以回来慢了，放心。” 小衫一脸得意地扬起头，脸颊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来。 “事情，解决了！” 宋跃点了点头，应道：“嗯，解决了。” 他推开小衫，将契书收好。 许氏正好也回来了，见到小衫在屋子里，她微微惊讶了一下。 “小衫？你去哪了？大家找了你好一会儿呢。” 小衫脸上又是一片冰冷，可是见到宋跃在看自己，显然是在等她回答许氏。 于是她不情不愿道：“办事。”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宋跃和许氏的意料。 许氏连忙将手在罗裙上擦了擦，走上前来拉住小衫的手，娇美白皙的脸上露出担忧，问道：“小衫，你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小衫有点不适应被别人拉着，可是宋跃说过好多次，眼前这个女人是他重要的人。 她只好强忍着，冷着脸道：“没有。” “哎，”许氏叹了一口气，她安慰道：“没关系的，这里就是你的家，记不得就算了。” 小衫觉得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美人儿有点莫名其妙，有宋跃在的地方，自然就是她的家啊！ 当初她从宋跃背后醒过来，就认定了宋跃是救她的人，所以她只相信宋跃。 宋跃看着她们两个，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放好了契书，就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 看着小衫，犹豫了片刻，略带尴尬地说道： “对了，小衫，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以后不许半夜偷偷钻我和你嫂子的被窝！” 喵了个咪的，昨晚他和许氏正情到浓时呢，这小丫头突然站在床尾，问了一句‘你们在练什么武功’。 吓得他差点当场软掉。 小衫噘了噘嘴，对宋跃的这个要求明显不满。 “嫂子也是！” 宋跃反应了一下她的意思，差点被气死。 “你嫂子是我娘子！” 小衫微微抿起唇来，脸颊上的酒窝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她明显不高兴了。 “我可以！” 宋跃：“……”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死了继续跟这个制杖少女解释的心，转身就出了门。 许氏在一边看着宋跃受挫，捂着嘴笑了起来。 小衫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也跟着宋跃出去了。 第二天，宋跃刚刚起床，双顶山就来了两个衙役。 跟他询问了一下昨天见到县令家公子的过程，宋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自然是随便扯了个谎，就将这两个衙役打发了。 办好了织布坊的契书后的几天，宋跃将自己的烧烤配料写成了方子，卖给了源城县的天香楼，并且签订了辣椒收购的契约书。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太累，加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宋跃是真的不舍得放手烧烤这个营生。 他的方子，被天香楼以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买去，对于这个价格，宋跃觉得完全算不上贵。 毕竟他和许氏卖烧烤的话，一天就能赚七八百文钱。 哪怕是身为源城最有名的天香楼，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每天都赚这么多钱。 不过有了辣椒的销售合作，宋跃也愿意让出一些利润。 暮春时节。 双顶山的山地已经被整理好，趁着最近春雨绵绵，辣椒苗也到了可以移植的高度，宋跃请人来将所有的辣椒苗都种下。 第44章 打架 宋跃为了方便，就将双顶山山脚下的那片田，靠近河流，并且衔接着山脚的那五六十亩都买了下来。 周文书很大方地多划了几亩，权当送给宋跃。 有了靠近山地的水田，水资源又丰富，宋跃和赵思义一商量，就将河道两边都种满桑树。 山上每一片地的埂上，离石头远一点的位置，也都种上了桑树。 这天，宋跃正带着思贤站在田埂上看人插秧，远处的官道上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转头看去，就见到一队四五十人的骑兵，身穿铠甲，腰配长刀，从道路上奔过。 为首的那个士兵手上举着的旗帜上有‘安南’两个字。 原本在插秧的村民小声道：“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啊？” “哎，不知道，下一季的税钱还不知道能不能交得上呢，死活都管不了了，还管这些事情做什么！” 有人感叹了一句，又接着插起秧来。 宋跃听着众人的议论，微微皱着眉，却没有说什么。 从上一次山贼作乱，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年多了。 朝廷增加了赋税，说是要用来充作巡防士兵的军饷。 可这半年多来，宋跃却一次都没有遇见过有士兵来到宋家村这样的乡下巡防。 真是不知道，这个朝堂之上的那些为官者，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是他当官，他肯定不会让百姓们过的这么艰辛。 宋跃暗道。 紧接着，他又摇头笑了一下。 这种世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和许氏，还有跟着自己的这些人都能好好活着。 去考官的话，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其中的艰难如何暂且不说，主要是宋跃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做这种事。 所以宋跃从来没有考虑过往这条路上走。 想到此处，宋跃的眉头微展，对着正做事的村民们朗声说道： “大家千万要按照我的要求，每隔三排就种另外一个品种的秧苗，丢苗下田的大哥别丢错了啊。” 正弯腰劳作的男人和妇人们闻言，都笑了起来。 离宋跃最近的一个妇人，也是宋家村的村民，她笑道：“小跃啊，放心，这么点要求，咱们还能弄混不成！” “就是啊，放心！” 旁边有人附和道。 宋跃笑了笑，又说道：“大家先种着，我回去看看午饭好了没，要是好了，我使唤人来叫大家回去吃午饭。” “好嘞！” 周围田里的人都笑着应了声，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 这种时候，不克扣工钱，还提供一餐午饭的东家，那可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宋跃嘱咐了思贤一声，叫他在旁边看着点，就回了山脚下的织布坊。 一个妇人见宋跃走了，这才问道：“小兄弟，你家老爷叫我们这么把秧苗混着种，是为了什么啊？” 思贤脸上带着笑，嘴里却说道：“大娘，我不知道啊，我们老爷做起事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要是想知道，一会儿我帮你去问问啊。” “不用了不用了，”那个妇人连忙摆了摆手。 这种事，怎么好去打听嘛！ 她可不敢！ 旁边有几个宋家村的人，听见思贤喊宋跃为‘老爷’，心里都觉得怪异。 怎么好像一段时间不见宋跃，他就成了‘老爷’了？ “诶，我说宋跃这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来快钱的事情啊？” 说话的，是宋家村，族长的儿媳妇。 自从族长家跟宋跃闹翻，并且她还差点被休弃，她就彻底恨上了宋跃。 这次来做工，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可是家里的银钱在赔了宋跃家一大笔之后，已经变得有点拮据了。 她这才自降身份，混在村民中来做事，好在宋跃那小子没有看到她。 “五婶，你这话说的，跃堂哥还能去杀人夺财不成？” 原本族长儿媳是跟自己身边，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妇人说话，谁知那人还没有回答。 却被宋莲听到了。 宋莲站在田埂上，裤腿卷到腿弯处，露出一双白嫩的，粘着淤泥的小腿，手上还提着两捆秧苗。 一双明亮的大眼直直瞪着族长儿媳。 “诶呦你这小蹄子，我，我有说你跃堂哥是做了这种事嘛！” 五婶小声骂了一句，然后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思贤。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宋莲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往周围扫了一眼，大声说道：“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不要脸，一边拿着别人的工钱，一边还要在暗地里眼红，说人家的坏话，有本就不要来啊！我呸！”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娘呢！我要问问她是怎么教你的，对长辈一点都不尊重！” 五婶气得抓起一把淤泥，就要丢向宋莲。 宋莲把手里的秧苗往田埂上一放，双手叉腰道： “你们家做事不厚道，村里谁不知道，想要别人尊重，就得自己做人公道！跃堂哥需要人，有了给大家赚钱的法子，还不忘村里的族人，你看看这周围，最多的是不是我们宋家村的？” 宋跃请工，每次都是最先以宋家村为主，只要能干活的，他都算工钱。 确确实实是为了村里着想。 宋莲这么一说，宋家村的村民们顿时都看向了五婶。 身为族长的媳妇，拿人钱财，不仅不督促族人们好好干活，还在这里说三道四。 这种行径确实上不得台面。 五婶气急地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村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审视。 而外村的一些村民，看着她，满脸都是好奇，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打听宋莲所说的那句，‘做人不公道’是什么意思。 五婶脸上又羞又臊，连忙低着头开始干活。 她生气地将手里的秧苗使劲儿按入淤泥里。 这些秧苗最好都被淹死！一棵也不要活，让宋跃亏死，那她才高兴呢！ 宋莲的两只眼睛跟粘在她身上一样，见她把秧苗都按进泥里，只露出一点叶尖来。 于是立马喊道：“五婶，你生气就不要干了嘛，何必这样作践秧苗。” 她说着，冲下田来，一把抢过五婶手里还捏着的那把秧苗，“你要是不想干了，就回家去，不要来害我跃堂哥！” 五婶身为族长的儿媳，以前都是被人捧着敬着的，这么三番两次被一个小辈骂，她心里只剩下了怒火。 “宋跃是给了你们家什么好处，让你们一家都成了他的狗了？！” 她一把推开宋莲，两人的脚都踩在淤泥里。 宋莲顿时就是一个仰倒，脚还没有从泥里拔出来，人却已经仰倒在泥水里。 旁边的几个妇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宋莲就已经翻身爬起来，跳起来就把五婶按进泥里。 “你说谁是狗！” 宋莲年轻又有力气，五婶看着壮，其实只是虚胖，哪里是宋莲的对手。 两人扭打起来，不过是转瞬之间。 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赶紧冲过来拉住她们两个的时候。 五婶脸上已经被宋莲打了好几个巴掌。 “你这个死丫头，我呸，我看谁家敢要你这么个泼妇！” 第45章 想当族长吗 “没要人关你什么事，我宋莲行的端站的正，就是泼妇又怎么了，哪像你们家，一门子腌臜货，怪不得一辈子只生得出一个废物儿子，还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那都是报应，等着绝户！” 宋莲这句话骂出口，五婶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宋大成虽是族长的孙子，可是却因为长得矮小黑胖，加上名声也不怎么好，一直都娶不到媳妇，这几乎都成了五婶的心病了。 此时宋莲这么骂，说是往她心口捅刀子都不为过。 她被人从两边紧紧拉着，只能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宋莲，“你你你”个半天，也骂不出个什么话来。 思贤到底只是个少年，哪里见过这样在田间互相摔泥抽耳光的事情。 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拔腿跑回去叫人。 兰婶在织布坊帮着做饭，等听说自己女儿跟族长儿媳打起来了，这才慌慌忙忙地赶到田间。 许氏不放心，也跟着她一起来了。 来帮工的妇人们，一见到许氏，就有人低声把刚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许氏抿了抿唇，这种女人的事情，宋跃不好掺和。 只能她来解决。 于是她走到田埂上，叫人把宋莲和五婶都扶过来。 宋莲高高扬着头，一脸的不服气。 许氏说道：“兰婶你先把莲妹子带回去洗洗。” 兰婶看着田里被压倒的那一团秧苗，心里满是歉意，连忙扶着宋莲就要走。 五婶却扑上来拉住宋莲，大声道：“不许走，”她一边拽着宋莲，一边看着许氏，“小跃他媳妇儿，今天这事儿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兰婶连忙扒开她的手，将自己女儿护在身后。 这时，去扛秧苗的宋家任也到了。 只不过许氏正要说话，他也就站在一边，没有插嘴。 许氏走上前来，拦在了兰婶和五婶之间，脸上已经不见了笑容，目光却还是温和。 她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说道： “五婶，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莲妹子是小辈，她跟你动手打架，这件事是我们的错，但你开口辱人父母，她要是不跟你计较，那她对自己父母也是失了孝道。 对莲妹子，你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想要什么交代？” 五婶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氏。 明明，明明这件事不是她的错，不对，就算是她有错在先。 可宋莲一个小辈，竟敢打长辈，这个许氏竟然就想一两句话，就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你们，你们合伙欺负我？！” 五婶后退了半步，指着许氏和站在她身后兰婶等人。 田间站着的妇人们，有两三个跟五婶关系比较好的，一时有点不忍，往这边走了几步，想帮她说话，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许氏微微拧起两道远山一般的黛眉，略带不悦地说道： “五婶，我敬你是长辈，已经偏向你来处理这件事了，我听大家说，你对我相公很不满，所以才跟莲妹子吵起嘴来，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勉强来给我们家做工？” “我，我，”五婶想矢口否认，可是刚刚她说宋跃家的那几句话，当时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妇人都听见了。 “思贤，回去把五婶今天的工钱拿来，现在就结给她。”许氏转头，对着跟来的思贤吩咐了一声。 谁知思贤直接从怀里掏出十文钱来，递给了许氏。 “老爷说了，夫人您怎么处理这件事，他都赞成。” 许氏心里一甜，脸上微微染上些许红艳。 宋跃竟是连她会立马给五婶结算工钱的事情都猜到了，还叫思贤将钱先备下。 想到宋跃这么聪明能干，还体贴自己，许氏的底气更足了。 她将钱递给了五婶，说道：“这钱是今天的，五婶你就回去，以后我们家请工的话，也就不来麻烦你家了，五婶尽管去找那些你看得上眼的人家，去给他们做工去。” 一旁站着的宋家任看的心里一阵舒爽，他算是看明白了，宋跃这小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许氏肯定会让他那个便宜五嫂走，所以才叫思贤准备好了钱。 这宋跃夫妻二人，实在是对他的胃口！ 就凭着许氏对自己女儿的这份维护，他以后也要对宋跃家好！ 五婶被许氏的话说得脸红耳赤，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把抓过钱，大声道：“走就走，谁稀罕！我呸！” 宋莲虽然被兰婶按着，听到五婶骂这句话，嘴里立马回击道：“不稀罕那你把钱留下啊！” 五婶只当听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走了之后，许氏对着周围的人得体一笑，说道：“也到午时了，大家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去吃了饭再来干活。” 大家面面相觑，宋家任把自己手里的扁担往田埂旁边的河里一插，将两筐秧苗泡在水里，然后笑道：“那就多谢侄媳妇了，走，咱们吃饭去！” 他这一带头，立马就有几个汉子跟上去了。 田间的妇人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笑来，纷纷从田里走出来，下到河边洗脚洗手。 许氏带着兰婶和宋莲，跟众人一起回了织布坊。 织布坊的大门就跟官道就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铺满了河沙的道路踩上去沙沙作响。 最下面一层平台的织布坊还没有用上，大门进去最左边的山脚下，被宋跃建出了一个院子，供人居住。 帮工们的午饭，也摆在了这个院子里。 宋家任他们之前也参与了这些房屋的建造，所以对这边还是很熟悉的。 一进门，宋家任和另外两个，宋跃叔叔辈的族人，就找到宋跃，勾着他的肩膀，将他拖到角落里，小声问道：“小跃啊，你对这个族长之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族长之位？” 宋跃有点搞不清楚，眼前这三个人的意思。 “哎呀！”宋家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你这么有能力，以后肯定可以带着大家过好日子，我觉得，你来做这个族长才是最合适的！” 宋跃微微惊讶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家任叔，不行不行，族长的人选，那还得是族里德高望重的人才可以，我这么年轻，辈分还小，要是我当了族长，那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嘛!” 再说了，以他的辈分，要是当了族长，那就完全是给人打工的份！ 他才不要！ 第46章 祸事 “有我们的支持，谁敢说辈分的事情，”宋家任旁边的另外一个族叔扬了扬眉头，说道：“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就好了。” 见到眼前这三个人都盯着自己，宋跃露出苦笑来。 “三位叔叔，我是真的不想当族长，我确实是志不在此，不过我觉得，这个族长之位，还是要抓在自己人手上比较好。” 宋跃露出一个‘你们懂得’的眼神。 宋家任张了张口，还没有说话。 宋跃又道：“三位叔叔，你们别劝了，我对做族长这件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做了族长，逢年过节，都要带着族人给先人祭祀祈祷，谁家出了什么事，还要出面做主或者调停，这些事情在我看来完全就是繁琐又无聊的事情，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想点赚钱的法子。” 宋家任和另外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带着微微的失望。 他们是真心觉得，宋跃有出息，又会做人。 要是宋跃愿意做这个族长，那么他们宋家村的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说不通宋跃这边，宋家任三人只好先去吃饭了。 准备再找时间来说一说。 宋莲满身的淤泥，这会儿正在洗澡。 这间浴室建在院子后头，是宋跃亲自设计的。 用竹管引了瀑布的水过来，分了男女两边。 中间的隔间里，一左一右建着两个通向浴室的灶膛。 也就是说，在隔间里烧火，浴室里的铁锅就会有热水。 兰婶正在隔间里面烧水，宋莲一边打水浇洗着身上，嘴里一边小声咒骂着五婶。 “要杀了她吗？” 就在宋莲碎碎念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耳边。 “呀！” 宋莲一把抱住自己的胸，吓得差点滑倒在脚下垫着的竹片上。 她惊恐地转身，却见到小衫正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身子。 “小衫！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这一个多月来，宋莲他们来这边干活的天数也不少，所以她觉得自己跟小衫已经算是熟人了。 只是这小丫头平时并不爱搭理人，只会远远站着或者坐着，别人一走近，她就会起身离开。 没想到今天竟然偷偷摸进了浴室！ “你怎么进来的？” 看着这丫头不说话，宋莲问了一句。 小衫指了指门口，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宋莲：“……” “要杀吗？” 眼前的少女又问了一句。 “杀谁？”宋莲很疑惑。 “你刚刚说的。” “啊？”她刚刚说什么了？ 宋莲回想了一下，“你是说，五婶？” 小衫点了点头。 宋莲没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这小丫头，成天想什么呢，快出去吃饭！” “哦，”小衫看宋莲不叫自己去杀人，也不想再待在潮湿的浴室里，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诶诶诶，小心外面的……” 宋莲正担心小衫出门的时候，外面有人会看到屋子里呢。 谁知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小衫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门口发出了一声轻响，她都要以为，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小衫，是凭空消失的了。 “小莲，好了没？” 隔壁传来母亲的喊声，宋莲连忙往自己身上浇水搓洗。 这天晚上，赵思义从源城匆匆赶回双顶山，将宋跃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赵思义就说道： “趁着这一两天，你赶紧带着弟妹和大家都回源城去，我听说这一次朝廷是来真的了！” “怎么说？” 宋跃将他拉到桌边坐下。 “你是不知道，”赵思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之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接着说道：“我一个朋友在守城军里面当兵，他偷偷透露给我，说是他们的将军在酒后失言，说是丰城县的税钱被山贼从县衙劫走，县令全家，连同县衙内的人都被杀了一干二净，还有当夜守城的士兵也被杀了不少，安南大将军已经上书请旨，要派兵清剿江南道所有山贼了！” 宋跃被这句话惊了一下。 “清剿？！” “对！而且，”赵思义放低了声音，“我听说，咱们源城县县令张大人的公子，前些日子也被杀了，只不过被安南大将军压下了，说是不许打草惊蛇，看来这一次，朝廷是有大动作了。” 宋跃一愣，猛然想起前些日子，来双顶山查问自己的那两个衙役。 莫非张公子就是那时候死的？！ 还有，他前几天才跟源城的布商谈好生意，现在要是打战，那岂不是什么都要被打乱？ 熟读史书的宋跃，自然知道，清剿山贼这种事，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清剿完。 一旦朝廷的大军开始动作，那些山贼反抗起来，第一个杀的肯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整个江南道地广人多，像是宋家村这样的村落不说上万，起码有上千个。 安南大将军肯定不会派兵去一一守着这些村庄。 宋跃心思翻腾，不一会儿就将自己的处境考虑清楚。 他一把抓住赵思义的手，说道：“不，这种时候，躲到城里固然安全，只是我们不知道这场战乱会持续多久，这样不行，大哥，我想请你帮我带一些食物来双顶山。” 山贼不是正规军，不可能是一两场大战就结束的，这是场持久战啊！ 宋跃在心底感叹了一声。 “带食物……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准备躲在这里？”赵思义满脸不可思议。 “大哥，”宋跃握了握赵思义的手，说道： “这里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要是就这么毁了，我真的舍不得！再说了，山贼不一定会袭击我们这里，就算来了，有你给我打的那些弩箭，我们也可以反抗一下。” 赵思义半副身家都跟着宋跃压在这里了，此时听宋跃这么说，沉默了半晌。 才说道：“好，我明天就进城去买东西，顺便带一些有用的东西回来，我们一起守！” 宋跃闻言，眼中闪过感动。 “那弟妹他们？”赵思义问了一句。 宋跃道：“这件事，他们都有知情权，一会儿问问看，要是有人愿意跟着你回源城，那就让愿意的人回去帮你守着铁匠铺。” “好！” 赵思义点头应下。 “山贼？”屋顶上，小衫喃喃了一句。 “很厉害么？” 她不理解为什么跃哥哥要这么紧张。 第47章 再次去黑虎寨 小衫的手在自己腰间缠着的软剑上抚过。 下方，宋跃和赵思义一起出了门，把事情说了一遍。 许氏原本穿着一身玫红色的罗裙，坐在宋跃旁边的椅子上，听着他讲话。 听到要选择回城去，还是留在双顶山，她连忙拉住了宋跃的手，娇美白皙的脸上露出紧张来。 “相公，我要跟你在一起。” 站在她身后的暮云和合璧也纷纷表态，要跟着自家夫人和老爷。 这两个丫头现在穿的得体干净，天天吃的也好，原本面黄肌瘦的样子已经大变，隐隐显露出几分娇俏可爱来。 一听这两个丫头的话，思贤等人也赶紧跟上，表示愿意跟宋跃和许氏，还有赵思义共进退。 赵思义坐在一边，脸上看着没有什么表情，可看着这些新成员的眼神中却带着欣赏。 第二天，他带着思贤和思成两人，赶着牛车回了源城。 而宋跃，则独自一人离开了双顶山。 中午时分，他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虎跳峰背后的湖边。 抬头看着，紧邻着湖水的悬崖，宋跃觉得自己或许并不需要来这一趟。 就凭借这里的地理条件，清剿山贼的那些士兵，还真不一定会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山寨。 可是想到当初放走自己的那个农妇，还有那两个可爱的小女孩…… 宋跃咬了咬牙，朝着自己当初逃跑时，走过的那条小道爬上山崖。 “呦，这不是我们老大的压寨夫婿嘛，怎么跑了又回来了？” 就在宋跃刚刚出现在山顶的树林边，缓了口气，正要往寨子里去的时候，树丛中钻出了两个身穿短打的大汉，一左一右地围住了宋跃。 宋跃一眼就认出了左手边的这个人，就是上一次跟着林长乐那个死女人来绑架自己的其中一人。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快点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宋跃可不是什么大圣母。 他之所以来，只不过是可怜那些孩子们罢了。 这些山贼作恶多端，他一点都没有怜悯之心。 那两个大汉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喂，小子，你是后悔了，愿意来当我们老大的压寨夫婿了？” 那个绑架过宋跃的大汉问了一句，脸上带着调侃的神色。 宋跃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他已经来了，是这些人要阻拦他，那么就不要怪他见死不救了。 “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另外一个大汉拦在了宋跃身前，他朝着自己的伙伴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的汉子朝着宋跃就伸出手去，要抓宋跃的肩膀。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闪过。 宋跃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一看，一身黑裙的小衫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脸上的神色冰冷，手里的软剑轻轻一抽。 那名被她一剑穿了手掌的汉子顿时惨叫了一声。 “啊！” “林三，你怎么样了？！” 原本站在宋跃身前的那个汉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小衫，然后冲到那个叫林三的汉子身边。 林三拉着他后退了几步，看着小衫，面上都是震惊和防备。 他的手是被眼前的少女，从上方刺下的。 也就是说，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少女就已经在树上了。 直到他要伸手去抓宋跃，这个少女才出手阻止。 在看着少女手中的长剑，随着山风刮过，微微卷曲轻吟。 林三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却也知道，这样的武器，不是内力极高的人份，根本使用不了！ “你，你是何人！” 林三喝问了一声。 小衫一张精致却又冷漠的脸转都没有往这边转一下。 宋跃此时的震惊程度不比林三小，他问道： “小衫？！你怎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刚刚对着林三还一脸冷漠的小衫，在听到宋跃的问话时，娇嫩的嘴唇微微牵动了一下。 白皙的脸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来。 “跟着哥哥。” 宋跃在脑海里自动补充了一下小衫这句话的前言后语。 意思就是，从他出门开始，小衫就一直跟在他后面了？ 直到这一刻，宋跃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对眼前这个少女的身手有了一个具体认知。 能在他身后跟了这么久，并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人，说是高手中的高手都不为过了？ “小衫，你能对付眼前这两个人吗？” 宋跃试探着问了一句。 小衫握着剑的右手轻轻一震，那柄软剑顿时发出一声轻吟来。 “杀了？” 看她脸上有点跃跃欲试的神色，宋跃连忙道：“不不不，不杀不杀，你把他们两个赶开就好了。” 杀人什么的，宋跃想都不敢想。 小衫听了宋跃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看着林三二人的眼神中带着冷漠。 她缓缓抬起手来，林三和他身边的汉子同时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痛感却没有传来，他们两个悄悄睁开眼，就见到了眼前的黑裙少女正将软剑收回腰间。 难道他们已经被杀了？ 那两人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没有摸到血迹。 “哥哥，走，”小衫拉过宋跃的手，一脸信赖地仰头看着宋跃。 宋跃微微一笑，趾高气扬地牵着小衫，从那两个人的面前走了过去。 “她当真不杀我们？” 林三旁边的那个汉子一脸不可置信。 “估计是那宋跃不允许，走，咱们抄近路，赶紧把这个事情告诉老大！” “好！” 他们两人说完话，一扭身就钻进了树丛。 这边，宋跃带着小衫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黑虎寨的寨门前。 大门的哨岗上站着一个放哨的村民，这人一见到宋跃和小衫，顿时就敲响了挂在身边的铜锣。 宋跃被这“铛铛铛”的响声吓了一跳。 不一会儿，寨门前就涌来了一帮拿着菜刀、弓箭、长刀之类的武器的村民。 “来者何人？！” 宋跃差点没忍住来一句‘常山赵子龙’了。 “咳……我是……” “哎呀，是他！是我们大当家的压寨夫婿！” “他狠心抛弃了我们大当家的，怎么还敢上门来！” 宋跃：“……” 等等，为什么这些人说的，就像他是一个渣男一样！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好！ 第48章 争吵 宋跃满头黑线。 就在这时，林长乐一身火红的裙子，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她原本带着笑意和得意的脸，在看到宋跃牵着的小衫时，顿时就是一变。 “姓宋的，谁给你的胆子带着别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她握着手里的鞭子，抬鞭指了指宋跃和小衫交握着的手。 宋跃懒得跟她纠缠这种事情，他说道： “姓林的，我今天来，是有正事要告诉你，你不要在这里给我胡搅蛮缠！” 林长乐一甩鞭子，怒道：“你都那样弄过我了，现在我管教你一下，还说我胡搅蛮缠？！” 宋跃嘴角一抽，这个死女人！ 他怎么弄她了嘛！ 这话说的！ 果然，林长乐这话一出，那些村民顿时就一脸鄙视地看着宋跃。 连带着看小衫的表情都变成了嫌弃和恶心。 宋跃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朝着站在林长乐身边的那个大姐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长乐，我这次来，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道： “我得到消息，安南大将军很快就会带兵来清剿江南道的所有山贼，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不忍心看孩子们跟着你们共赴黄泉，话我已经带到了，要怎么做，全看你们自己。” “小衫，我们走。” 宋跃说完，带着小衫就转身要走。 林长乐这时突然一个纵跃，落在了宋跃和小衫身前，手中的长鞭“啪”地一声甩在地上。 “宋跃，我黑虎寨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上一次不去追你，只不过是因为寨子里忙着春季的活计，才不想分出人力去找你麻烦，这次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么就别想再离开！” 她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带着一股子高傲和得意。 宋跃脸色微变。 他怒道：“林长乐，我好心来通知你们，你竟然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你射我那一箭，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林长乐眼看着就是要耍赖的模样。 宋跃据理力争道：“我救了你弟弟！” “你后来又打了老娘的屁股！你不知道女人的屁股摸了就要负责吗！” “咦……” 村民们发出一阵感叹。 宋跃：“……” 众目睽睽之下，向来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宋跃，竟然生出几分羞臊来。 不过转瞬间，宋跃就压下了这股怪异的心情来。 一脸淡然道：“凶悍的跟个母夜叉一样，谁爱摸你屁股，总之我的话已经带到了，你好自为之！” 他牵着小衫又往前走了两步，眼看着林长乐这死女人是真的不愿意让开。 宋跃只好松开了小衫的手，说道：“行，你不让是，那就别怪我关门放……小衫了！” “小衫，给她点教训！” 宋跃对着林长乐一指。 教训？ 小衫在脑海里将这两个字咀嚼了一番。 有点不怎么理解，又怕问宋跃的话，被对方嫌弃自己笨。 于是她脚下一晃，朝着林长乐飘去。 林长乐之所以能当上黑虎寨的大当家，除却这个身份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之外。 最重要的还是她自身本领强。 小衫一出手，她就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一身黑裙的少女，武功绝对不弱于自己。 当然，这是她自己的判断。 “有趣啊，这才一个多月，你竟然就找到了这么一个丫头来保护你，哼，看来，想把你留在身边，就需要先解决这个死丫头了！” 林长乐将手里的鞭子，一甩，对着宋跃说了一句，然后就对着小衫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交手，谁占了上风，宋跃是完全看不出的。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眼花缭乱的。 小衫跟林长乐过了几招，就知道自己要跟眼前这个女人分出胜负的话，就必须要动用武器了。 可宋跃有言在先，只叫自己教训一下对方。 用剑的话…… 小衫的手在腰间摸了几次，都忍住了拔剑的冲动。 林长乐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再次交手错开之后。 她停下了动作，问道：“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武器？” “哥哥不许，”小衫冷着脸回了一句。 “哥哥？”林长乐皱了皱眉，眼睛在宋跃和小衫的脸上来回扫了几圈。 “这是你妹妹？”她问宋跃。 “关你屁事！” 宋跃面无表情。 “哎呦？”林长乐惊讶了一下，“你这家伙，还会骂人了？哈哈哈哈……带劲儿！老娘喜欢！” 这个死女人他娘的是个变态？宋跃只觉得辣眼睛。 “林长乐，你现在拦我，不过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而已，你武功高强，或许那些官兵拿你没有办法，可你不要忘记了，”宋跃回身指了指站在寨子门口的那些人。 “他们可都是普通人，就算有那么几个身手不错的，难道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林长乐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我虎跳峰黑虎寨，岂是那些软脚虾打得下来的？” “软脚虾？”宋跃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他早就知道这个死女人骄傲自大。 也没有想到过，她竟然还这么自以为是！ “你以为，你这里地势艰险，你就可以带着大家一辈子躲在山上？林长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虎跳峰被人围住了，你们吃光了存粮，还不是会死？” “我们的存粮，早就够吃好几年了。” 宋跃：“……” 服了，他竟然没有想到林长乐会这么回答。 “一辈子做山贼真的好吗？” 宋跃摇了摇头，看着那些躲在大人身后的孩子，说道： “想必你们连进个城都难，去吃过城里酒楼的饭菜吗？孩子可以读书吗？你们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吗？能娶或者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都不能，我劝你早点打算，是想你赶紧带着大家找个地方安身立命，而不是等在这里被人宰杀，你既然不听，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好了！” 这些话，无一不是在戳除了小衫之外的，在场所有人的心肺。 山贼既无官府给的身份证明，自然进不了城。 孩子们一年年长大，外出读书是不可能的，想请先生，又有哪个读书人愿意来教山贼？ 连娶媳妇，都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途径，买女人回来。 要么就是娶其他山贼的女儿。 林长乐心中又痛又怒。 因为她的母亲，就是被买回来的，被强迫着生下弟弟之后，母亲就上吊自杀了。 她怒道：“你少给老娘在这里大放厥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谁愿意做山贼，还不是因为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世道艰辛，百姓困苦，我们就算是离开了这里，找个村庄安家下来，也早晚要被朝廷的赋税逼迫得再次上山做山贼！” 第49章 回家 宋跃看着她，半晌，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来。 他摇了摇头，再次牵起小衫的手，绕过林长乐，朝着远处走去。 不过，他淡淡的声音却缓缓飘来。 “林长乐，奸佞当道，百姓确实生活艰苦，可是你们做山贼，当真只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做了山贼，就可以到处抢夺物资，坐享其成，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本来交情就不深，来这一趟，我心中已经无愧。” 林长乐转身，看着那道清瘦却高大的背影，牵着那个黑裙少女，缓缓走入远处的林中。 她眼中微微发红，宋跃的话，让她心里又气又难堪。 做山贼有什么，不用下田劳作，不用交纳税钱，只等着春秋两季，百姓们有了收成，他们去抢回来就好了。 以前，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着的，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从宋跃嘴里说出来，却让林长乐红了眼睛。 “可恶的臭男人！有朝一日，老娘一定要他跪着求老娘去睡他！” 林长乐恨恨地说道。 “老大，要不要去把这小子绑回来？” 给林长乐传了消息，刚刚包扎好手掌的林三，这会儿才赶到。 林长乐脸上的神色一收，又变得无所谓起来。 她不悦道：“不许叫他小子，他可是我男人！” 林三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了抓头，脸上带着点疑惑。 “老大，这小……” 林长乐抬起手就要打他脑袋。 他这才连忙摆了摆手，“我错了我错了，老大，你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弱了，看上去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有什么值得老大你喜欢的，还不如我呢……” 林三最后小声地嘟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 林长乐把鞭子一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掰了掰，指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两道俊秀的眉毛微微倒竖。 “没没没，我错了老大！” 林三暗暗‘呸’了一声，老大果然就是个披着美人皮的母老虎！ 亏他刚刚竟然还有一瞬间觉得，对方被抛弃了的样子很可怜！ 林长乐冲他哼了一声，转身往寨子里面走去。 她没有打算带着大家伙儿下山去从良，不过宋跃说的这个事情，她还是要去跟周围的一些交好的山寨提一下。 让大家都防备起来。 只要他们大伙儿抱起团来，那些软脚虾还能有什么办法。 清剿？ 那也太小看他们这些祖祖辈辈都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了！ 看着林长乐风风火火地回了寨子。 聚集在寨门口的人也都一哄而散。 “大当家的真的被抛弃了？” “谁知道啊，果然这世上的男人都薄情！” “话说，都这样了，大当家的还不舍得宰了这小子，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因为有孩子了？” “咳咳咳咳……真的假的啊？！” “是啊，我听上次守夜的弟兄说，那天晚上大当家的玩的可花了！” “嘶……” 一众村民聊着天，往寨子里走去。 他们突然就对宋跃升起了一点点同情之心来。 毕竟……他们的大当家可是个比男人还要强悍的女人，哦不，那是豪杰！ 虎跳峰山崖下。 宋跃走在小衫前面，问道：“小衫，你一路跟着我，怎么都不出来跟我说话？” 小衫手里捏着宋跃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宋跃。 “保护哥哥！” “保护我，就不能出来跟我说话了吗？” 宋跃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是很理解她的脑回路。 “会被发现。” 小衫迎上宋跃的目光，那双圆溜的杏眼中，分明透着一股疑惑。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宋跃都不了解一样。 宋跃眼睛一眯，停下脚步，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没有，”小衫低下头，闲着的那只手随手扯起路边的树叶来，小声说道：“回家！” 看着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宋跃深深怀疑起一个事情来。 那就是，当他把眼前这个少女当成智障少女的时候，在对方眼里，说不定他也是智障呢！ ……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夜里。 许氏连忙叫邹妈妈去热了饭菜，让他们两个吃。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宋跃吃饱饭，慵懒地躺在躺椅上，拍了拍肚子，感叹了一句。 许氏正在给整理今天洗了晒干的衣服。 闻言笑了一下。 烛光下，穿着素色薄裙的美人笑颜如花。 宋跃看得一呆，翻了个身，用手支着脑袋，就这么静静看着许氏将折衣服。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火热和实质。 许氏折了一会儿衣服，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慢慢泛起红晕来。 下意识用手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发丝，她问道： “相公，你，你在看什么？” 宋跃眼中泛着光亮，笑道：“当然是在看小偷啊！” “小偷？！” 许氏一惊。 宋跃又道：“就是偷走了我的心的那个美人啊！” 许氏：“……” 她瞪了宋跃一眼，以为自己很凶，其实在宋跃看来，却娇羞更甚了。 “娘子，别折了，明天再收拾！” 宋跃心里痒痒，一个翻身坐起来，朝着许氏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干嘛，不许胡闹！我先……唔……” 小衫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淹没在漆黑中的田野，轻声道：“偷……心？” 原来是因为映容姐姐偷了跃哥哥的心，所以，跃哥哥才这么喜欢她吗？ “偷回来。” 最终，屋顶上的少女做了决定。 第二天，许氏早上起床的时候，宋跃早就已经带着暮云、合璧等人打完一套太极拳。 她开了房门，脸色红润地从院子里经过。 宋跃对着她眨了眨眼。 “这个混蛋！”许氏在心里骂了一句。 昨晚把她折腾的不轻，这家伙竟然还这么神清气爽！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众人一起吃完早餐，宋跃提出了自己应对山贼的意见。 “我们既然不跑，那么最主要的，就是防御，这间院子还不够结实，我明天想去请人来，把山上那些没用的石头全部搬下来，垒在院子外，同时，在瀑布旁边挖一个地洞，大家觉得怎么样？” 赵思义得到的，是小道消息。 要等安南大将军真的出兵，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第50章 建造避难所 而这段时间，就是宋跃他们建造避难所的时间。 赵思义想了一下，当先点了头。 他是在场奴仆们的第二东家，他点了头，那么剩下的人自然也不会摇头。 宋跃向来是说干就干的人，既然这个决定一致通过，那么当然要马上实行。 他带着许氏，回村请了人，又到隔壁村，请了十多个人。 这些人加在一起，一共有三十多个人。 这几个月来。 周围的村子都知道，来给宋跃他们做工，工钱给的公道不说，还供一顿饭。 大家都很愿意来给他家做事。 又过了一天，来做工的人都到场之后。 宋跃站在人前，说道： “这次叫大家来呢，是我想让大家帮我把院子加固一下，顺便挖一个山洞出来，以后作为储存布料和粮食的地方，你们这边的这十多个人，跟着我大哥去做事，你们这边，跟我来。” 他并没有暴露山贼的事情，以免给自己招惹麻烦。 要是这些村民知道了这件事，又乱传，被山贼知道了，坏了安南大将军的事情。 那宋跃敢保证，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 三十多人分成两队，跟着宋跃和赵思义各自离开。 宋跃没有系统地学过建筑学，可是男生有几个，是不喜欢机械与建筑的？ 他没有来这里之前，闲暇时间也会研究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昨晚他和赵思义商量着，将织布坊周围的环境分析了一下。 然后一起画出了外墙的建造图纸，和山洞的内部构造图。 跟着宋跃来到织布坊最上面一层房子的人，都是宋家村的村民。 之前建造这层房子的时候，靠山的这面，挖了一道斜坡，避免坍塌。 现在要挖洞，就要先挖出一面垂直的墙来。 不过好在人多，搬运木头的搬运木头，挖洞的挖洞。 一天下来，就已经挖出了一个五十多平米的空间来。 宋跃看着从里面搬出来的石头，心里觉得庆幸。 还好都没有遇到很大的石头，不然的话这个山洞只怕是要无疾而终。 “小跃啊，这里虽然离瀑布有些距离，但是这条瀑布是地涌河出来的，这附近的土壤往深了挖都是渗水的，你确定要把布料和粮食存放在这里？” 宋家任和宋家的几个族叔趁着休息的空档，都很自然地凑到了宋跃身边说话。 宋跃连忙叫在一旁跑腿的思贤给众人倒了茶水，然后说道： “各位叔叔，我也只是暂放一下，不会久存的，你们放心！” 反正山贼来了这个山洞才会有用，要是没有危险，那么这个山洞就只会空闲着。 里面潮湿也没有关系，牢固才是最重要的。 “行，你这小子做事有分寸，我们也就是随口说说。” 宋家任笑着说完，喝了一口茶，又看向山下正在搬石头的人，说道：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爱折腾，这院子能围起来不就行了，需要这么多石头来堆着干嘛？” 宋跃往周围看了看，小声说道：“几位叔叔，我这叫防患于未然，这不马上就要开始往外送布匹了嘛，我怕那些山贼又来打我主意。” 宋家任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下。 然后有点好笑道：“你果然还是年纪小，被吓了这么一次，就害怕了？” 他们这里离源城并不算太远。 山贼并不会三番两次来抢。 宋家任几人都以为，是上一次的事情，给宋跃留下了阴影。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几位叔叔，你们知不知道，咱们源城县县令大人家的公子，前不久就被山贼杀了，还有丰城县这一季的税钱被抢了，这两件事可不是小事，我这也是跟你们亲厚，所以才告诉你们。” 周围的几个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族叔一把抓住了宋跃的手，低声问道：“真的？” “当然，”宋跃一脸严肃，“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们？不过你们不要去打听，也不要乱传，免得被山贼或者县令大人知道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为什么不能去打听？” 另外一个人又问道。 “福叔你想想，县令家的公子被杀，这样的事情在咱们源城县是天大的事情了对？你们也经常进城去做工，可是在今天之前，你们可有听说过任何消息？” 几个族叔对视一眼。 宋家任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是没有，小跃，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被隐瞒下来，是有其他的原因？” 宋跃点了点头，最后说道：“我劝各位叔叔还是在家里做些准备，要是无事，那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有事，那岂不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好，”宋家任点了点头。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 宋跃这句话说得对，不就是存下一些粮食，还有在家里做点防御么。 这些事情做起来并不难。 要是真的有山贼又来作乱，那么他们有了准备，也就不会像上次一样措手不及了。 人只要听劝，就不会往死路里钻。 看到眼前这几人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宋跃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五天之后，整个织布坊的外围，都用石头垒了起来，缝隙处用糯米汁混合着黄泥还有石灰粉搅拌成的浆黏合着。 从外面看上去，倒是很稳固。 瀑布的上方，还有穿过织布坊的那条河流中间，都在水底装上了锋利的铁锥。 一切都做完之后，许氏给帮工们结算了工钱。 宋跃和赵思义围着几乎被做成堡垒一般的织布坊，心里安心了不少。 “虽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还是祈祷不要生什么大乱！” 赵思义感叹了一句。 他们两个站在瀑布上端的石头上。 看着缓缓落入山后的太阳，宋跃突然说道：“大哥，你说，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 “嗯？” 赵思义一愣，笑了一下，说道：“你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从他认识宋跃以来，对方表现出来的，就一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形象。 说是油嘴滑舌嘛，倒也有骨气和底线。 这样迷茫又感性的话，从宋跃嘴里说出来。 赵思义都有点惊讶了。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嘛，”宋跃咧嘴一笑。 这个赋税要是一直这么下去，百姓只会更加困苦。 宋跃身在这样的大环境中，自然不可能独善其身。 两人正沉默着，远处的官道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队约有十五人的，穿着蟒服官兵，正朝着这边奔来。 宋跃说道：“这该不会又是去村里通知什么事情的？” “不对，这衣服不对，”赵思义摇了摇头。 第51章 突如其来的旨意 作为一个从小就生活在源城的人，他对于经常在街上巡逻的衙役们，穿的淡青色衣服已经很熟悉了。 而眼前这一队人，身上穿的却是轻甲，通知事情用得着派这些人来？ 就在他们二人疑惑的时候，那队人很快就到了织布坊下方的路口，然后直直朝着宋家村那边飞驰而去。 “咦，怎么感觉，这些人是来保护中间那个人的？” 宋跃看着很快就绕过双顶山，不见了踪影的那队人，口中发出疑问。 “好像是，咱们回去，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嗯。” 两人从瀑布上方，顺织布坊围墙的外围，回到了大门处。 思贤从里面给他们开了门，等他们两个进门之后，又将门后面五寸厚的门栓顶上。 “老爷，这道门真的可以顶得住别人从外面撞门吗？” 思贤关好门，小跑着跟上宋跃和赵思义。 宋跃闻言，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这可是你赵老爷设计出来的，用铁皮包裹着红木，想要撞开这道门，除非把门膀一起撞倒，不过这门膀打的深，建的时候又在里面插了铁柱，没那么容易撞倒，放心。” 赵思义一张严板的国字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得意。 他摆了摆手，“就是一些小手段，说那话做什么！” 思贤捂嘴一笑。 院子里，邹妈妈正带着暮云合璧二人摆着晚饭。 饭分两桌，宋跃、许氏、小衫和赵思义一桌。 其他的奴仆们一桌。 原本宋跃是不同意这样的，在他眼里，人跟人之间有好坏之分，却不该有贵贱之分。 不过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反而让这些人战战兢兢，他也就放弃了。 一个普通人，是改变不了一个时代的观念的。 众人吃完饭，正在院子里消食，寂静的夜里却突然传出一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不一会儿，马蹄声停在了织布坊外。 宋跃和赵思义对视一眼，让院子里忙碌各自做着事情的众人都停下来。 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开门，开门！” 就在这时，织布坊的大门传来几声叫门声。 听声音，是个男人。 宋跃和赵思义走出小院，来到大门口。 “里面的人听得到吗？” 嘭嘭嘭！ 又是一阵拍门声。 宋跃应了一声。 “来了，谁啊？” “我等乃是御前侍卫，宋跃在家吗？快点开门！” 门外的人，语气中带着一股嚣张和不耐烦。 大内侍卫？！ 宋跃心里微惊，将三道门栓全部拿下，然后将大门打开一条缝，走了出去。 门外正站着一群骑着高头大马，举着火把的侍卫。 正是饭前他和赵思义见到的那群人。 见到门开了。 马背上翻身下来一个，穿着一身暗红色绣紫纹的袍衫，头上戴着幞头，手上抱着一柄拂尘的人。 他踩着小碎步，来到宋跃面前。 “你就是宋跃？” 这个人上下打量了宋跃一番，声音略微尖细，说起话来带着唱调。 宋跃暗道：这该不会是……太监？ 他心思神转，略微拱了拱手，回道：“在下正是宋跃，不知您是……” 那人一甩拂尘，微微扬起下巴来。 “咱家乃是许大总管的义子，排行第六，你就叫我一声许六公公。” “许六公公，”宋跃连忙拱了拱手，他不知道许大总管是谁。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姿态，还有明显就是专门护送他的大内侍卫，就能知道，这人来头一定不小。 赵思义也连忙跟着拱了拱手。 那许六心里冷哼了一声，果然是不识礼数的粗人。 在京都天照城，有多少高官就算是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宫里那些不得宠的后妃、小太监、小宫女，就更加不用说了。 像宋跃这样的身份，见了他起码得下跪磕头才是。 不过眼前这个人还有用，许六心里不满，也只能暂时压起来。 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来，对着宋跃说道： “听说你很有能力，有人特意在圣上面前提及了你的名字，我此番前来，带了圣上亲下的圣旨，宋跃，跪下接旨！” 宋跃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胸膛起伏了几下。 之前来叫门的那个侍卫微微皱眉道：“宋跃，还不跪下接旨？” “草民接旨，”宋跃跪下，双掌朝上举至头顶，回忆着影视剧里台词，学着说了一句。 好在那些人并没有觉得不对。 赵思义也跟着跪下。 “你的家人呢？圣上的旨意降临，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他们怎可不来？” 那太监又说了一句。 宋跃不愿意让许氏等人来跪这人，可是眼下他们又没有办法反抗，只好回头看了赵思义一眼。 赵思义点了点头，起身朝着许六公公微微拱手，然后转身朝着小院那边快步走去。 不一会儿，许氏等人，就都跟在他的身后，急匆匆赶了过来。 除了许氏和赵思义还算镇定，其他人全部都战战兢兢的。 织布坊里面没有点灯笼，许氏等人有都低着头。 许六公公并没有看清他们的相貌。 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这种乡野之地的农妇，能有什么好看的。 等众人都跪在了宋跃的身后，许六公公才清了清嗓子。 从一旁侍卫举着的木盒子里，拿出了一卷黑色的，在火光照耀下，微微泛着光的绢布，缓缓展开。 “奉圣上诏，曰：斯有源城县义士宋跃，不畏强权，为民出头……着封为剿匪义士，为君尽忠，钦此~” 宋跃一开始还听得懂，这旨意之中是在夸他上一次，带着自己那些烧烤的顾客，去质问巡抚家的公子和小姐的事情。 后半段，不知道怎么地，莫名其妙就开始骂起山贼来，最后，又给他封了个什么剿匪义士？ 真是无语了。 “宋义士，接旨！” 许六公公掐着嗓子，说起话来，跟唱戏一样。 宋跃微微直起腰来，双手依旧举在头顶上，许六将圣旨放在他的手上。 “草民多谢圣上。” “要说，草民多谢圣上隆恩。”许六教了一句。 宋跃马上改口道：“草民多谢圣上隆恩。” “嗯，宋义士，请起。”许六甩了下拂尘，居高临下地看着缓缓起身的宋跃。 又低声道：“安南大将军前几日遇袭身亡，他手里剿匪的兵力，将会分派到各个县，由县令来指挥，源城县这边，张县令已经决定由你做主，宋义士，你既受圣上亲封，可不要辱没了‘义士’二字才好。” “什么？！” 宋跃一惊。 第52章 艰难的选择 他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 好好的，他怎么就成了什么亲封的‘义士’了？ 还有，安南大将军，怎么就死了？ “可是，许六公公，在下不过是一介草民，剿匪这种事，在下实在是……” “诶~宋义士，上头可是有人很看好你，极力举荐你哦，所以，这件事要是你办砸了……” 许六公公朝着他身后的许氏等人扫了一眼，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宋跃心底一沉，很想问一下是谁举荐的。 不过看着对方这个样子，估计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于是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脸上扬起笑来，说道：“那就多谢许六公公跑这一趟了，草民定然全力以赴。” “诶，这就对了，行了，咱家就先回去了。” 许六往织布坊里面扫了一圈，这种地方，他可住不惯！ 宋跃也没有假装挽留，恭敬道：“公公慢走。” “嗯……”许六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转身回到马边，由旁边的侍卫扶着坐上马。 然后这队人举着火把，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过了半晌，赵思义满脸忧愁地走上前来，问道：“跃弟，这是怎么回事？” 宋跃沉思了一下，说道：“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哎呀！”赵思义一把握住他的肩头，焦急道：“要说别的，我自是相信你，只是剿匪这种事，岂是你能做得来的？” 江南道的山贼和水匪向来猖獗，自从天明王朝开国以来，就一直都是不得解决的难题。 这样的事情，交给宋跃，这不是要拿他的人头去抵罪么！ 宋跃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了，这里这么黑，咱们先回院子去。” 赵思义左右看了看，自从那队侍卫离开之后，门口没有了火把的照耀，他们互相之间连脸上的表情都看不见。 于是他只能叹了一口气，跟着宋跃回了院子。 许氏紧紧跟在宋跃身边，身子微微颤抖着。 宋跃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别害怕，有我在呢。” “嗯，”许氏应了一声，只是声音有点哽咽。 “对了，小衫呢？” 这是暮云问了一句。 宋跃和许氏都停下脚步来。 赵思义问道：“小衫什么时候不见的？” 合璧说道：“从刚刚赵老爷您回来叫我们的时候，好像我就没有看见她了。” “这丫头，又去哪里了，成天神出鬼没的！” 赵思义有点烦躁地说了一句。 小衫这个小丫头，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一个冰块一样，冷漠无情的家伙。 可是她毕竟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赵思义还是会担心对方的安危。 “放心，她有分寸。” 宋跃说了一句。 除了许氏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震惊地看着宋跃，小衫？有分寸？ 走在人后的思省小声问道：“老爷，那我们要跟着你去剿匪吗？” 宋跃的阴霾被这句话一扫而空。 他好笑道：“思省啊，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跟我去剿匪？你不怕那些山贼把你抓去煮了吃？” 思省身子一颤，连忙拉住自己的哥哥，“他们，他们还吃人？” “噗……”暮云捂嘴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说道：“老爷逗你的，他们最多就是杀人放火抢东西。” 思省：“……” 宋跃撇了撇嘴，这个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 不过被这一打乱，他倒是安定下来了。 剿匪又不是让他非要上场，他只不过是起个带头作用罢了。 一切，还是等见到那些派来的兵再说。 而此时，宋家村去往源城的官道上，许六坐在马上，看着前方的黑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安南大将军想借着剿匪的名头，将江南道彻底收入囊中，这种事情，他义父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 丞相这个老东西，真是半截身子入了土了，还不消停！ 死了一个安南大将军，还有其他的将军。 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解了兵权，让各县自扫门前雪。 圣上要铲除手握重兵的将军，对这件事的态度暧昧不明。 丞相看大势已去，只能选择一个跟江南道巡抚孙有道有关系的人来提拔，想借机拉拢孙有道。 而义父顺水推舟，在事情成了之后又抢了这宣旨的差事。 一个经过他们手里的宋跃，丞相那个老东西还敢用来拉拢孙有道吗？ 许六公公一边感叹义父的高明，一边等着看宋跃的好戏。 “要怪，就怪你自己跟巡抚府扯上关系！” 他轻声说了一句。 只是这句话，被夜风一吹就散了，连最近的侍卫都没有听清。 宋跃被突然牵入局中，对朝局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就接到了圣旨。 只是他再三思量了一下，自己唯一接触过的，可能引发这件事的人，就是孙悦晨兄妹两个，还有县令张大人。 等等！ 宋跃脑中闪过一道光。 当初孙家兄妹来到源城，待了三天，可是这三天之中，第一天是刚刚到来，还召见了他和许氏。 第二天又被自己搞得没脸出门，第三天就直接离开了源城。 要说，他们两个身为巡抚大人的子女，来到源城这样的县城，身为县令的张大人怎么说也该招待一下的。 但这三天，他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甚至在自己当众给孙家兄妹两个难堪的时候，连个衙役都没有出过面。 不合理！ 实在是不合理！ 宋跃从床上一个翻身坐起，这样的现象，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孙有道和张大人在朝堂之上，不是一个派别的！ 能把自己的名字传到圣上面前的，要么就是孙有道，要么就是张县令还有某个上层！ 可是，要是孙有道的话，也没必要？ 就因为自己骂了那兄妹俩？ 那也未免太他娘的小气了！ 又或许是张县令？ 宋跃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用来当角力的棋子了。 可这个人是谁，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许氏被他这个翻身吓得也坐起身来，不过见他一直静静坐着不说话也不动，就知道他在想事情，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就在他们两个沉默着的时候，窗子突然响了一下，一个黑影轻巧地跳了进来。 “谁？” 宋跃的声音并不严厉。 他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 果然，一个略微清冷低柔的声音传来。 “跃哥哥。” 宋跃抚了抚额，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丞相。” 小衫说了一句。 第53章 猜不透 “什么丞相？” 宋跃披了衣服，从床上下来，到桌边坐下。 许氏也跟着起身，拿火折子将屋子里的蜡烛点上。 小衫往宋跃身边一坐，一脸依赖地将头靠在宋跃的肩膀上。 宋跃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动作，所以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 “张县令。” 小衫又说了一句。 宋跃将这两个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你在张县令那里，听到了他说，是丞相跟圣上提起我的？” 小衫点了点头。 宋跃沉默起来。 这不合理啊，自己跟张县令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总不能，张县令是真的对他青眼有加？ 哎！ 宋跃叹了一口气。 “好了，你来回跑了一趟，想是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 许氏坐在宋跃的另外一侧，静静看着这一幕。 等小衫起身离开之后，许氏突然道：“相公，要不你纳了小衫。” “……？” 宋跃一脸迷惑。 “什么？” “相公，”许氏以为宋跃是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于是劝说道： “小衫一个女孩子家，对相公你这般喜爱依赖，要是相公你不愿意纳她为妾，等她再长大些，被外人看见了，那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宋跃懵逼了，纳……纳妾！ 好家伙，他根本不敢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宋跃一脸正经地狡辩道： “娘子，我对小衫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许氏伸手拍了拍宋跃的手，说道： “我知道，相公你急于立业，还没有什么心思纳妾，可是我觉得，小衫就很好，她品貌极佳，除去性子有点冷，其他样样都好，咱们要是下手晚了，说不定就便宜别人了！” 宋跃想着小衫的样貌，确实是难得的精致可爱，又因为性子极冷，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探索一番的反差。 可是，他总觉得，小衫对他有一种，并不属于他的依恋在其中。 没有人会突如其来地去这么依赖信任一个人，除非，她把自己当成了别人！ 想到这里，宋跃原本被许氏说得有点心动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有娘子照顾我就够了。” 宋跃说了一句，然后拉着许氏的手，起身回去睡觉。 “相……” “嘘……睡觉。” …… 第二天一早，宋跃换了许氏用自家织布坊织出来的布，给他做的新衣服。 准备自己一个人去源城。 赵思义黑着脸，满脸的不悦。 宋跃笑道：“大哥，你就不要生气了，我并非不相信，你愿意陪着我去狼窝里走一遭的决心，而是我担心家里出事，所以才希望你能留下来，你看看这一院子的人，娇弱老幼，要是咱们两个壮年的男人都不在，山贼来了，他们不是就危险了吗？” 赵思义脸上这才好看了点。 他粗声道：“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小心！弟妹在等着你，我，还有大家，都在等着你！” “我一定会的，”宋跃收起笑脸来，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相公，”许氏娇美的面上带着担忧，目光爱恋地看着宋跃。 “你一定要保全自己，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宋跃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对着众人一拱手。 “织布坊就拜托大家了，我去去就回！” 徐伯和思贤等人纷纷侧身避开这个礼，齐声道：“我等定不负老爷所托。” 宋跃对着众人展颜一笑，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赵思义等人站在大门前，看着宋跃从织布坊的岔路，走到了官道上，身影慢慢消失在远处的山脚下。 “赵老爷，我们老爷真的会剿匪吗？” 合璧面带忧愁地问了一句。 暮云连忙用手肘戳了她一下，然后朝着许氏那边使了个眼色。 合璧一看，就见到许氏正泪水盈盈地扶着邹妈妈的手，看着早就没有了宋跃身影的官道。 她连忙闭了嘴，懊恼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赵思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许氏一眼。 对着许氏说道：“弟妹，回去，跃弟要去做的这件事很危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这样他才能安心为圣上效力，你还是保重身体！” 许氏连忙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冲着赵思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 “让大哥见笑了，大哥说得对，我要为相公保护好织布坊，不能就这么以泪洗面！” 赵思义点了点头。 他心中暗道：跃弟的这个媳妇儿娶的值了！ 要是一般的村野妇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必定是坐地大哭。 但是许氏从昨晚接到圣旨开始，就一直忍着，不在宋跃面前落泪或者抱怨，让宋跃担心。 现在宋跃走了，她才露出自己的担忧和悲伤来，收了泪，又立马开始吩咐起事情来。 不得不说，许氏确实是个坚强的女人，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好。 跟宋跃很相配！ 几个山头之外的山道上。 宋跃停在路边，转身往周边看了一圈，想了想，喊道：“小衫！” 山风刮过，周围除了树叶的‘哗啦’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难道没有跟来？ 宋跃暗暗想着，这丫头从早上吃完饭开始就不见踪影，百分之百是跟在自己身边的。 于是他又道：“小衫，出来，我没说不让你跟着！” 果然，下一瞬，穿着一身黑裙的少女从官道上方的树林中高高跃出，落在了宋跃的身边。 “跃哥哥……” 大而明亮的杏眼中闪着无辜。 宋跃看着她，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 不过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宋跃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许氏说的话。 纳妾…… “咳咳……”宋跃有点心虚地将目光从小衫的脸上移开，“走，我让你跟着，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就是你要躲在暗处，最好不要让人发现，记住了吗？” 小衫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宋跃的要求不合理。 反正她就是喜欢，也习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这样会让她有安全感。 宋跃的要求可以说是正中小衫的下怀。 第54章 刁难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宋跃和小衫终于进了城。 小衫从进城之后就不知所踪。 宋跃也没有去管她。 县衙正门前，宋跃一手举着刚刚从怀里掏出来的圣旨，一手自然地垂着。 门口的衙役早早就得到了张县令的嘱咐，一见到宋跃，就连忙将他迎了进去。 “宋义士，哎呦，上一次我见到您来衙门办事，当时就觉得，您肯定有朝一日会一飞冲天，您看看，这不就成真了嘛！” 宋跃“哦？”了一声，转头好好打量了一眼给自己带路的这个衙役。 这不是上一次把自己拖出衙门的那两个衙役，其中的一个嘛！ “你们都知道我了？” 宋跃倒是比较关心这件事情。 “宋义士您的事情，现在整个衙门里还有谁不知道的！小的估计再过上一段时间，估计整个源城县的人都要知道您了！” 那衙役面上带着些微讨好的神色。 眼前这个人，哪怕以前就是个倒夜壶的，现在被人赏识了，手里还拿着圣旨。 那他们私底下不管怎么嘲笑，表面上一定都是要端着敬着的。 宋跃微微讶异了一下。 很快，那名衙役直接将宋跃带到了衙门的后院。 这里是平时县令办公的地方。 穿过院子，来到一间公房前，那衙役朝着里面禀告了一声。 门内就传来了张县令的声音。 “宋义士，您进去！” 衙役提宋跃打开了门，宋跃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色袍子。 袍子是许氏亲自染的，制成衣服之后，衣服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抬腿走了进去。 门内，张县令那张老脸上的褶皱，似乎比上一次见到的还要多了许多。 “草民拜见县令大人！” 宋跃举着圣旨，就要下跪。 张县令看清了那黑亮的布料上，在晃动间闪现的龙纹，连忙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宋跃要下跪的姿势。 “使不得！使不得啊！” 张县令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来。 他娘的，这个宋跃，上一次见到自己不跪，现在手上拿着圣旨，他好好的又要跪了！ 这不是纯纯想把自己害死嘛！ 张县令在心里骂了宋跃一顿。 面上却笑着，拉着宋跃来到一边的桌案前，指着还跪坐在桌案后的那名穿着盔甲的将领，说道： “宋义士，这位就是此次带兵来我们源城县，助我们剿匪的马将军了！” 宋跃看着眼前这个看着已经有四五十岁，面容冷酷的中年男人，握着圣旨，又要再拜。 那马将军吓了一跳。 连忙避开了宋跃的这个礼。 他脸上一黑，看着宋跃道：“宋义士，你手上拿着圣旨，还是不要随意行礼的好！” 宋跃一脸讶异。 “咦？是这样？” 他也只是测试一下这道圣旨的用处有多大而已。 没想到却让这两个人的反应这么的大。 宋跃点了点头，“实在是抱歉，我还以为，许六公公给我这道圣旨，就是为了让我拿在手上来办事的呢！” 张县令的嘴角一僵。 那马将军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宋跃只当没有看见。 他又问道：“马将军，那我们何时去剿匪？” 马将军看着宋跃，说道：“明日就可以！” “哦？”宋跃这倒是真的惊讶了，想了想，他问道： “那……马将军您带了多少人来呢？粮草又是怎么安排的呢？怎么围剿的计划做好了吗？哪些山贼的窝点都在哪里，你们去摸清楚了吗？” 马将军看着宋跃，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此番随我前来的兵马有五千人，粮草也是从源城县抽调，计划……计划自然是听宋义士的安排。” 宋跃像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行，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当然，我这也是接了圣旨，才不得不担这个责任，其他的地方，还是要靠马将军和张县令来相助的！” 张县令强笑道：“这是本官应尽的职责！” 那马将军也点了点头。 很快他又说道：“不过，宋义士，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们当兵的人崇尚武力和有能力的人，看你这个样子嘛……” 他上下打量了宋跃一番，高大，却瘦，骨架高大，下盘却不稳，一看就是个不会武功的！ “总之，我是奉命行事，肯定会以你的命令为主，不过我手下的那些兵油子不怎么听话，要是有什么不听话，或者得罪了宋义士的地方，还请你多多见谅！” 宋跃面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心中却在冷笑，想跟他打太极？ 门都没有！ 宋跃笑容一收，一脸正义禀然道： “怎么会！他们既然是马将军的手下，那么自然是最听马将军你的话的，我可不许马将军给自己扣一个治军不力的罪名！谁要是敢这么污蔑你，我第一个就去跟许六公公说，让他回去请许大总管禀告圣上，让圣上给你做主！” 马将军嘴角一抽，拳头几番握紧又松开，最后才露出一个略微扭曲的笑来，说道： “那，就多谢宋义士了。” 宋跃心里暗爽。 哼哼，想当甩手掌柜？ 还没到夜里呢，做什么美梦！ 对了，张县令也别想跑脱！ 宋跃转头看着张县令，露出一个笑来。 张县令腚眼一紧，下意识问道：“干……干嘛？” “张大人，我有件事，需要您派各位衙役大哥去帮忙办一下。”宋跃笑得一脸温良。 “你说，”张县令应了一声。 他被袖子遮着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要先杀之，必先纵之！ 张县令强忍住自己对宋跃的恨意，面上也露出笑来。 宋跃说道：“这样，您把人都叫进来，我直接吩咐他们！” “嗯，”张县令点了点头，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去将今天当值的衙役都喊来。” 门外的一个小厮很快就离去。 很快，几队衙役就进到公房前的院子里。 宋跃走出去，看着院子里面的五十多个人。 当朝每个城池的县衙都会配备一定规格的衙役数量，像源城这样的，养六七十人已经差不多了。 反正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了维护治安，抓抓小贼，之类的。 宋跃和张县令，还有马将军，站在人群前。 最前面的一个衙役对着张县令一抱拳，躬身道：“回禀大人，今日当值的人都在这里了。” 张县令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宋跃。 宋跃这才朝前走了一步，说道： “各位，我叫宋跃，是圣上亲封的剿匪义士，县令大人已经把你们的调用资格交给我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能认真地执行！” 那些衙役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纷纷冲着宋跃一抱拳，应道： “是！” 张县令胸膛猛地起伏了几下，他，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第55章 令牌 宋跃眼角余光看着张县令，将他的神情尽收眼中。 他假装悠闲地说道：“县令大人，既然您让贤，那我就当仁不让咯？” 张县令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点头道：“这是……自然，宋义士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 要不是为了给儿子报仇，他怎么可能容忍宋跃这样一个小鱼小虾在自己面前跳脚！ 看着眼前的宋跃，张县令想象着，等宋跃剿匪失败。 自己再将他跟山贼有勾结的罪名说出来，然后他被降罪，拉去刑场上，头上挂满了菜叶和臭鸡蛋的黏液的样子。 光是这么想着，张县令的心口就涌出一阵畅快来。 宋跃不是张县令肚子里的蛔虫，可不知道对方会这么想他。 他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些衙役，说道： “现在我需要你们去做一件事，就是，你们现在回去换了衣服，然后到源城周边各个村镇去打听一下，看有哪些村庄被山贼袭击过，被袭击之后，山贼的逃跑方向又是往什么地方去了。 打听清楚之后，就赶紧回来，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我，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只是打听消息，这些衙役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纷纷应是。 看着他们离开之后，马将军才说道：“光靠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宋跃道：“这些衙役出身源城，对周边最是熟悉，他们去跟村民打听，口音相近，才不会引起注意。” “而且，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痕迹，村民们不管是上山打猎还是挖野菜，肯定都有所发现，山贼们居住的隐蔽，要是不打听清楚，我们总不能就在整个源城县范围内乱窜？” 马将军点了点头。 不过他觉得宋跃有点小题大做了。 山贼这种东西，确实狡猾。 不过在军队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看着衙役们离开，宋跃才跟张县令要了源城县的舆图，请了衙门管理人口户籍的文书来。 将所有的村庄都标注出来。 宋跃、张县令、还有马将军和几个文书凑在一起，在舆图上推算着，山贼最有可能居住的地方。 张县令对宋跃怀恨在心，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宋跃不顺眼。 不过宋跃却对他偶尔的故意刁难视而不见。 忙碌了一天，夜晚降临。 宋跃和马将军都留在了源城，不过他没有宿在县衙，而是回了赵思义的铁匠铺。 第二天早上，宋跃刚刚来到县衙。 外出打听消息的衙役们已经回来了一部分。 宋跃将这些人叫到公房里，一一将自己打听到的，大概的地点都圈了出来。 等那五十多人都回来了，舆图上的圈定的地点，范围已经很小了。 “从大家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山贼的居住地，就是在这条山脉上。” 宋跃骨肉均匀的手指指着舆图上的一条山脉，他说着转头看向马将军，说道： “马将军，你看，这条山脉，从我们宋家村的后山开始，一直绵延到洛江，归入江中。” 这个朝代的地图，并不像宋跃前世所熟知的那样，能清晰地画出所有山势。 只有几条简笔画出的山脉，加上一些地名标注。 这就大大地限制了宋跃对地形的分析。 好在，他要用的办法，对山势的要求并不是很高。 “宋义士准备怎么对付这些山贼呢？” 马将军问了一句，今天他终于换下了自己身上的盔甲，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袍子，腰间束着三指左右宽的腰带。 他可不想帮宋跃，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人，注定要失败。 而且张县令已经说了，宋跃是许大总管那边选中的人。 自己这种军方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跟宋跃走的太近，以免被人冠上宦官走狗的名头。 宋跃看着这个马将军又开始推脱，便说道：“马将军是沙场战将，对战事烂熟于心，这种事情，我应该听马将军的才是。” 马将军眼睛微微一眯，说道：“宋义士手持圣旨，这件事，自当让宋义士来做主，我只管听命就是。” 他这话说的，完全已经把宋跃高高架起。 马将军在军中是参将，张县令是地方父母官，两人都是有官职在身的。 宋跃唯一的身份就是个童生，在他们两人面前，就相当于一个小学生。 可这两人却都一致将事情全部甩给他，这不是捧杀和为难是什么！ 他心底冷笑了几声。 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就请马将军帮我召集一下，随您来源城的千夫长和百夫长！” 马将军挑了挑眉，说道：“行啊，只要宋义士你想见，我就给你把他们叫来。” 他每次说‘宋义士’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放慢语速，微微勾起嘴角，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儿在其中。 张县令假装和稀泥道：“诶！马将军可要多帮帮咱们宋义士啊，不然的话万一他剿匪不成反被抓，那可就丢了朝廷的面子了！” 马将军一笑，正要开口接话。 宋跃却冷下了脸，说道：“二位，这里是戏台子吗？” 马将军是个暴烈的性子，原本自己来源城，是打着挣军功的目的来的，可是圣上不知为何非要搞一个什么剿匪义士来。 这不是来抢功的么！ 既然这样，他要么不作为，要么等宋跃被山贼杀了，再去挣军功。 当下被宋跃这么一嘲讽，顿时就冷笑出声：“宋义士，你可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和张县令这可是为了不抢宋义士你的功劳，才把机会交给你！” 宋跃笑了。 “是嘛，那就多谢两位了。” 既然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帮助自己，那就只能自己干了！ 免得有他们在身边，自己还要担心被捅刀子。 他们两个站在一边，宋跃独自站在一边。 余下的几个衙役头子看着，宋跃明明处于弱势，却丝毫不怯懦。 “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么我就多谢了，只是，不管是士兵，还是衙役，都非两位的私有之物，我既是为了朝廷办事，那么还请两位将这些人都交给我！” 马将军脸上带着淡笑，扯下腰牌丢给宋跃，说道：“行啊宋义士，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县令道：“两位何必在人前这么撕破脸皮呢，要我说啊，咱们还是……” “张县令，您的令牌呢？” 宋跃直接打断了张县令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张县令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小厮手里接过令牌，递给了宋跃。 第56章 利益 拿到了调派马将军带来的那五千人的腰牌，还有可以直接命令衙役们的令牌。 宋跃也不再纠缠。 只说道：“那宋某这就前去剿匪，二位，那粮草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要是军士们缺了粮草，可就别怪我直接打道回府了！” 张县令脸皮子一抽。 这宋跃跟他娘的滚刀肉一样！ 他只好道：“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发生。” 宋跃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圣旨，说道：“源城之内，耳目众多，希望两位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宋某告辞。” 他左手握着那两块令牌，转身就走。 那几个衙役头子看了看张县令。 见张县令对着他们点了下头，他们才纷纷尾随宋跃出了门。 马将军带来的那五千人都在源城外驻扎着。 宋跃拿着令牌，带着那五十多个衙役来到城外。 灰白色的帐篷成排地搭建在城郊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简易大门前。 几个站岗的士兵身上穿着铠甲，手里持着长枪，目光紧盯着远处的官道。 宋跃一身青色的袍子，骑在马上，身后跟着排成两队，小跑着的衙役。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门口的一个士兵往前走了几步，将宋跃等人拦在了外面。 宋跃将手中的令牌拿了出来，举到那名士兵眼前，说道： “马将军已经把你们的调用权交给我了，现在带我去大帐，再把营里的千夫长和百夫长都叫来。” 看见令牌，那名士兵连忙抱了抱拳，然后朝着身后的几名士兵挥了挥手。 军营门口的栅栏被拉开，宋跃翻身下马，带着衙役们走了进去。 一路上，都有巡逻的士兵从营帐之间穿过。 宋跃随手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小声问道： “诶，哥们儿，你们营里跟马将军关系好的人你知道叫什么吗？” 那个小兵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被宋跃拉住之后，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了一下。 说道：“这次跟着马将军来的齐校尉，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们两个可能关系比较好！” 宋跃点了点头，对着这个小兵一笑。 “多谢多谢，”宋跃跟他道了谢，这才继续往大帐走去。 “这位……” 大帐门口的士兵看着宋跃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宋跃说道：“叫我宋义士好了。” “宋义士，两位校尉和五位千夫长已经在大帐内等您了。” “好，”宋跃点了点头，自己掀开了布帘走了进去。 营帐内，几个穿着盔甲的男人见到宋跃进来，眼中都闪过几丝不屑。 特别是为首的齐校尉，目光挑剔地在宋跃身上扫了一遍。 然后鼻腔里哼了一下。 宋跃走到几人前面，从怀里掏出圣旨和马将军的令牌来。 说道：“在下宋跃，奉圣上旨意剿匪，马将军和张县令已经将所有的主事权利都交给了我，废话也就不多说了，咱们现在就拔营出发！其他事宜我会在路上跟你们细说。” 齐校尉撇了撇嘴，双手抱在胸前，斜睨着宋跃道：“宋义士，也不是咱们兄弟不听你的，虽说打几个山贼没什么好害怕的，可是也不能由着你乱来是？” 宋跃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齐校尉？” 齐校尉有点惊讶，但是也没有否认，而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这样，我这里刚好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我来之前已经交代了张县令和马将军，他们现在正在城里的粮库中调运粮食，你现在就去将粮食运出城，你一到，我们就立即出发。” “我去运粮？”齐校尉眼睛一瞪，有想要发怒的趋势。 这种随便派个百夫长就可以搞定的事情，竟然要叫他去？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是马将军在我来之前这么说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去问他。” 听到宋跃这么说，齐校尉胸膛起伏了几下，才勉强忍住了这口怒气。 他哼了一声，一挥手道：“咱们走！” 站在他身后的两三个人跟着他一转身，大步阔挺地出了大帐。 然后在外面点兵叫人，喧喧嚷嚷好一会儿，才离开。 等外面安静下来之后，宋跃才看着大帐中剩下的，面面相觑的这些人，正色道： “近些年来，朝廷一向没有什么战乱，我想你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很久了，这次剿匪，就是你们一个晋升的机会，马将军一向偏袒齐校尉，要是他来带队，你们注定只能喝口汤。 但是你们跟着我去的话，就不一样了，我并非军中之人，跟你们抢不了军功，山贼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对手，而且，我上面可是有人的，你们要是做的好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们说点好话。” 留在大帐中的这些人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原本跟齐校尉站在一起的，另外一个校尉问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宋跃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圣旨，笑道： “你们见过几个像我一样，什么官都不是，还这么得到圣上看重的人？当然，这也不是我有多厉害，圣上看重的不过是我身后的人而已，你们要是不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机会就给马将军好了，我也只是来这里镀镀金而已，只是到时候，你们出力，别人得好处，就别怪我不替你们说话了……” 其实宋跃知道自己背后根本没有人。 不过他知道，这些人又不知道。 果然，宋跃这话一说完。 大帐中的这些人立马就看向了为首的这个校尉。 这个校尉沉思了一下，最后一咬牙，冲着宋跃一抱拳，说道： “好，我们愿意听从宋义士你的安排，只是你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 宋跃心底松了一口气。 笑道：“这是自然！” 搞定了这些人，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齐校尉带着自己的人，进城去粮库接收粮食。 马将军见到了他，顿时大惊。 “你怎么来了？” “嗯？不是将军您叫我来的？” 齐校尉心底一沉。 马将军道：“我……宋跃跟你说的？” 齐校尉看着马将军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 分明是宋跃将自己支开了！ “将军别急，我带走了我手里得用的所有人，等他发现了，肯定会来求您让我再回去的！” 齐校尉面上带着得意。 马将军心里不爽宋跃的做法，冷笑了几声，说道： “这些粮食已经清点清楚了，不过你不要着急着运出去，等宋跃先拔营，到时候没有了粮食，我看他这山贼还怎么剿！” 第57章 立威 “这……”齐校尉有点犹豫，行军缺粮，这是兵者大忌。 要是被朝廷知道了。 那他可就要掉脑袋了！ “去办！” 马将军说了一句。 齐校尉立马抱拳道：“是！” 宋跃在营里，跟刘校尉和那几个千夫长，就着他从县衙带来的地图，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宋跃看了看日头，问道：“齐校尉运送粮草来了吗？” 门外的士兵回道：“还没有。” 刘校尉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 宋跃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咱们就推迟一天！” 一名千夫长小声地说道：“宋义士，我怀疑……” “诶~！”宋跃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种事，我都明白，不过，他跟我耍心机，真以为我不敢拿他怎么样，那他就错了。” “你们跟我来！” 宋跃收起舆图，带着大帐里的人，又叫上了二十多个百夫长，还有那些衙役，一起回了源城。 粮库前，齐校尉正坐在凉棚下喝着茶，他带来的人也都懒懒散散地躲在阴凉处。 早就已经装车的粮食，就这么被丢在一边晾着。 等宋跃带着人到的时候，他们还各自成群地嘻笑哄闹着。 “呦，挺悠闲啊！” 宋跃坐在马上，笑着问了一句。 齐校尉抬起头来，看见宋跃，还有他身后的一众人。 他将自己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不在意地笑道：“宋义士，这可不是我故意拖延，实在是这源城的粮库账册混乱，点了这么久才刚刚点好。” 他站起身来，浑身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好了兄弟们，快把粮食运走，不然咱们宋义士可要等不及了！” “噗哈哈哈……” 一旁的军士们都笑了起来。 宋跃脸上也挂着笑，说道：“是啊，我等不及了，等不及要砍下你的狗头了。” “你也配？”齐校尉脸上一冷。 宋跃也收起笑容来，冷声问道： “刘校尉，军中违令者，该当何罪？” 骑马落后他半步的齐校尉犹豫了一下，回道：“轻者五十军棍，重者……就地处决。” “耽搁全军出行速度，导致山贼又多了一天的准备时间，擅自拖延粮草运送，将全军战士性命当做儿戏，此罪轻或重？” 宋跃又冷声问了一句。 刘校尉看了齐校尉一眼，咬咬牙，回道：“此乃重罪！” 齐校尉冷笑了一下，说道：“怎么，宋义士你还要当众杀了我以儆效尤？” “来人，去请马将军！” 宋跃吩咐了一声，马上就有衙役转身离去。 此处在源城的北城，县衙在城中心。 所以等马将军到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他到的时候，粮库的不远处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 “马将军，您来的正好！” 宋跃远远就喊了一声，然后又道： “马将军，你这手下不怎么听我的话啊，我叫他回来运粮草，他倒是好，在这里躲着乘凉，害我们在外面等了那么久！马将军，你是不是根本不愿意来剿匪啊？” 马将军脸上一黑。 他两颊微微僵硬着，说道：“宋义士这话怎么说，本将军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宋跃立马道：“咦？没有吗？你不是说，你的兵最听你的话吗？要不是你的吩咐，齐校尉怎么会故意推延时间，一直不运粮出城呢？” “你！”马将军被噎了一下。 他打马过来，宋跃身后众人纷纷行礼。 宋跃又道：“您看看，他们可是很尊重你的，马将军，要是你对圣上的旨意有意见，不如趁早说，其实我也不想管这差事。” 马将军立马粗声道：“宋义士慎言！本将军何曾说过对圣旨有意见！” “哦？那就是说，齐校尉是自作主张，故意拖延时间咯？” 宋跃目光淡淡地扫过周围站着的百姓，还有交接粮草的衙役。 “刚刚您还没有来，我就已经问清楚了，上午粮草就已经交接完成了，可是不知为何，齐校尉却带着人在此处逗留，马将军，他可是你的人，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马将军黑着脸，刚要张口，宋跃又道：“不过我相信马将军肯定不知道此事，不然您肯定不会这么纵容的，这些年来，山贼迫害百姓，剿匪迫在眉睫，这种关乎百姓的事情，您怎么可能会故意纵容有人拖延时间呢！” “那是自然，”马将军下意识接了一句。 “那就请马将军做出处置，齐校尉是您的手下，我相信，您绝对不会徇私的！” 周围围着的衙役、百姓，还有守粮库的守城军，都看着这里。 马将军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在他看来，宋跃到了军中，肯定会被为难，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哪里还有时间和机会带着人回城来检查粮草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齐校尉被正好堵在了粮库门口，周围又有这么多人看着。 谁知道有没有朝廷的耳目！ 马将军心思几番翻转，看着宋跃的目光很沉。 “那宋义士想怎么处置？” 宋跃仿佛有点惊讶，一脸无辜道：“马将军，我并非军中之人，像这种故意拖延行军时间，耽搁剿匪事宜的人，该怎么处罚，我并不清楚啊！” 马将军眼角一抽，忍下心中的怒意，说道：“那就暂时关押起来！” 旁观的百姓立马就喧闹起来。 “不是说五十军棍吗？” “就是啊，分明是包庇啊！” “那些山贼一直迫害百姓，这些朝廷的军队却故意拖延时间，我看他们就是不想去杀山贼，我呸！贪生怕死！” “每年咱们缴纳那么多税钱，就养了这些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 周围的声音一句句传入马将军的耳中，他肤色略黑的脸上，顿时闪过怒气和难堪。 “宋跃！你耍我？！” 宋跃摊了摊手，说道：“没有啊，我只不过刚刚问了一下你们军中的人，齐校尉这样的做法，会被怎么处置，然后被大家听到了而已啊。” 马将军气恨宋跃挖坑陷害自己，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于是转脸看向齐校尉。 齐校尉立马跪下，“将军，都是小的一时糊涂，才……” 唰！ 一道寒光闪过，马将军缓缓收回手中的刀。 然后看向宋跃。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和尖叫。 围观的百姓们吓得连连后退。 宋跃看着倒在地上，鲜血缓缓从脖颈处流出，还瞪着眼睛的齐校尉，心下一颤。 不过脸上却还保持着微笑。 “好，马将军果然治军严明，来人，将齐校尉的尸体送回营，”宋跃一挥手，又指了呆愣住的士兵，说道： “你们，将粮草再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异常，没有的话再运走！离了这里才发现问题的话，齐校尉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这话一出，那些原本呆愣着的士兵纷纷去打开装着大米的袋子。 匆匆赶来的张县令听到这句话，当即就是脚下一软。 第58章 互相甩锅 果然，下一瞬，就有士兵喊道：“宋义士，粮袋里掺了沙子！” 宋跃站在刘校尉等人身前，勾起嘴角，目光缓缓看向正被小厮扶着的张县令。 “张县令，您看这件事？” 张县令抖着嘴唇，看着周围的百姓和士兵，还有衙役们，心绪混乱。 这件事一旦被定罪，那可是抄家灭族的事情啊！ 守粮库的小将是守城军的人，他一听见说粮食里面掺了沙，几乎是瞬间就有点腿软了。 连忙低声吩咐自己的手下，说道：“快去叫将军来，今天要有大事发生了！” “是！”那名小兵立马转身就跑。 宋跃原本只是想恶心一下马将军，叫人检查一下，没想到真的有问题。 他暗暗舒了一口气。 要是离开了这里，才发现问题，那么还不知道这两个人会怎么往自己身上安罪名呢！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宋跃心口也多了一股怒气。 张县令知道这件事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缓过来之后，连忙朝着宋跃走过来。 踌躇道：“宋义士，借一步说话！” 宋跃冷着脸，朗声说道：“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可不敢跟你私下说话，免得一不小心就会有什么罪名落在我头上！” 张县令被气了一个仰倒，咬牙道： “宋义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好怕啊，”宋跃抱了抱自己怀里的圣旨，后退了几步。 “张县令，粮草的事情，还是等守城的关将军来了再说，我和我身后的这些人，可是碰都没有碰过装粮食的车队！你跟我有什么话是好说的？” 眼看着眼前的宋跃油盐不进。 张县令被气得眼前发黑。 很快，街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 一个身上穿着银白盔甲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纵马而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队带着刀的士兵。 这队士兵身上穿着的轻甲，跟宋跃带着的这些人颜色并不一样，宋跃身后的这些人穿的是黑色的甲衣。 而眼前这队人，穿的却是宋跃早就见惯了的铁灰色盔甲。 马上的男子翻身下马，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他目光在马将军、张县令和宋跃身上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倒在地上的齐校尉身上。 “关将军，您来的正好，”宋跃当先抱了抱拳，说道： “我叫宋跃，是此次奉旨剿匪的人，今日早晨，我叫人来调粮，没想到来的人故意拖延时间不说，拿到的还是掺了沙子的粮食，我知道，这件事肯定跟您派来守粮库的士兵们没有关系，等您来呢，也只是想要一个见证，同时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往您身上泼脏水。” 关峰呈微微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张县令。 说道：“张县令，虽说我的兵确实守在粮库外，但是粮库的钥匙可是由县衙的人管着的，这件事，我想你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张县令冷着脸道：“库粮一向由你们守城军看着，再说了，这种事都是由县衙的文书管着的，我可不清楚！” “你！”关将军脸色一黑。 宋跃这时看着马将军，又看了看倒在他脚下，鲜血漫延了一地的齐校尉。 突然觉得心里一寒。 就在他心中思索事情的时候，关将军将自己的兵叫了过来。 “好，张县令既然这么说，那么咱们就各自将自己的人都押起来，待我将此事上报州府，让府衙的人来查，张县令觉得如何？” 张县令掩在宽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说道：“关兄，这事既然是发生在此处，那么咱们自己查清楚就好了，何必去劳烦知府大人呢！” 关将军一甩手，说道：“张大人此言差矣，这件事情，你、我，还有马将军，都涉身其中，怎么自己处理？” “关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此事关我何事！”马将军脸上一黑。 关将军哼了一声，眼睛往地上一扫，说道： “我乱说？谁知道这人是为什么而死呢？马将军，你我都是军中之人，我的职位虽没有你高，但是也不是不通军规，此人就算是耽搁了剿匪时间，也不至于被立即处死？我看倒像是有人想要灭口！” “灭口？！” 马将军一转身，手就按在了腰刀上。 “马将军，你想干什么？？”关将军也毫不示弱。 眼看着这两人剑拔弩张，张县令看了宋跃一眼，悄声往后退了几步，准备转身离开。 宋跃却高声道：“县令大人，您这是准备去哪里？” 那边正针锋相对的马将军和关将军立马回过头来。 张县令心中暗恨，面上却不得不扯出笑容来，说道： “我这不是，这不是看着两位拿不出个章程来，就准备先回去县衙处理事情嘛……” “我还以为县令大人这是要逃走呢！” 宋跃在旁边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休得胡说！” 张县令板着脸回了一句。 宋跃笑了一声，说道： “三位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我也就不参与了，但是这里的粮草很显然我是不能带走了，既然如此，还请张县令做主，给我抽调其他粮库的粮草！剿匪是大事，难不成，还要五千大军在城外，等三位掰扯清楚，才去剿匪吗？那我可无法跟圣上交代啊！” 另外三人都是面色一沉。 宋跃现在真的是拿着圣旨当令箭，他们对此毫无办法。 正巧这时，一名身穿银白轻甲的御前侍卫纵马而来。 “闪开！” 这人叱骂了一声，围观的百姓们连忙让开一条路来。 宋跃等人转身看去，这名御前侍卫也不下马，高高在上地睨了他们一眼。 高声问道：“宋义士，圣上委任你为剿匪义士，你为何迟迟不做出行动？你这是在藐视圣上吗？” 宋跃道：“这也不能怪我，拔营在即，却发现粮草被人掺了沙子，我就是想立马去剿匪，也不行啊，我总不能，不把士兵们放在心上！” 这名御前侍卫往张县令和马将军、关将军身上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许六公公此次前来，就是担任监军的，他就算不随军，也会关注这件事，所以说，此事，公公一定会据实上报给许大总管，到时候圣上自然会有论断，无关的人，还是不要耽搁剿匪之事的好！” 说完，也不管张县令等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朝着宋跃道：“宋义士，你要是办砸了这件事，下场可不会比他们好！” 这名御前侍卫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看了周围一眼，目光中带着明显的鄙夷，最后一扯缰绳，再次打马离开。 第59章 风锦洞 宋跃从未被人这么威胁小看过，看着那名打马离开的御前侍卫。 他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憋屈和前所未有的干劲儿来。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站得更高！ 张县令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挖坑，还有这个御前侍卫，这么看不起他，不都是因为他身份低微么！ 宋跃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张县令，问道：“张县令也听见了？所以粮草……？” 张县令朝着自己的小厮挥了挥手，说道：“你带他们去城西的粮库！” “是！”那小厮连忙一弯腰，应了一声。 然后又对着宋跃抱拳道：“宋义士，请您跟小的来。” 宋跃一挥手，朝着自己身后的人说道：“咱们走！” 原本跟着齐校尉的那些人也作势要跟着宋跃走，宋跃却转头，对着他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道： “诶诶诶，你们还有官司在身，就留在这里跟着马将军！” 那些士兵愣住了，看了看马将军，又看了看宋跃。 宋跃却不再看他们，直接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齐校尉的手下，自然也是马将军的亲随。 等宋跃离开之后，马将军一看，顿时就是眼前一黑。 留下来的这些，几乎是这次自己和齐校尉带出来的所有亲信了。 也就是说，宋跃完全将他的亲信都剔除了剿匪的队伍。 不知为何，马将军有一种，自己要完蛋了的荒谬感。 “哼！这事儿，看来还没完呢！”关将军冷笑了一声，又对着张县令道：“张大人，既然你觉得粮库让我手底下的人来守，你不放心，那我立马就将人全部召回，你自己安排人去守着！” 他说完，不顾张县令的挽留，当即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这里。 而宋跃这边，到了城西的粮库之后。 他让人回去带了兵来，亲自检查完粮草，才将粮草运回兵营。 这一次，刘校尉等人亲眼看着马将军杀了齐校尉，齿寒之际，也知道自己等人算是彻底得罪了他。 所以他们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宋跃，只希望宋跃在打完山贼之后，能够在他的靠山面前替他们说几句好话。 这个结果倒是出乎了宋跃的意料。 齐校尉的故意拖延，致使时间又晚了许多。 五千大军就这么驻扎在源城之外，山贼们的耳目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源城境内，山贼中，实力最强的就是风锦洞、磐石寨和东峡寨三伙山贼。 其他都是一些小山寨，像林长乐的黑虎寨，不过是中等的实力。 深夜，太川山，风锦洞。 峭壁之上，一道绳梯在风中晃动着。 刚刚踏上实地的魁梧壮汉，回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悬崖，脸上带着羡慕的神色，说道：“还是你们风锦洞比较安全啊，虽说上下不方便，但就凭这个条件，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朝廷的兵马啊！” 站在他身前接待的那名男子眼中闪过自豪，笑着说道： “吴大当家的过誉了，咱们风锦洞世世代代都在这上面生活，以前还觉得麻烦，现在想来，倒也挺好的，起码那些当兵的拿我们没有办法！” “嗯，确实是，”那名魁梧大汉收回看着悬崖下的目光，跟着眼前这男子朝着这悬在峭壁上的洞口走去。 “其他山寨的当家们都到了？” “到了，就等您了！” “嗯。” 这两人进了洞口，这名魁梧大汉看着每五步就有两个站岗的村民，心中暗暗点头。 这风锦洞不愧是源城县内最大的山贼窝，就凭这警戒严密的岗哨，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般的山寨可没有这么多的人手！ 吴大当家跟在这名带路的村民身后，在山洞中七拐八钻，最后眼前一亮，来到了一间巨大的石室之内。 “吴大当家，好久不见啊！” 石室内，过道两边已经坐满了人。 吴大当家一进来，坐在主位上的一名瘦高男子就当先站起来抱了抱拳。 “田大当家的，我们东峡寨路途比较遥远，所以在下来迟了，还请田大当家的不要见怪。” “诶~！吴大当家的说的什么话，太见外了，”坐在上首的田大当家朗声笑了起来，然后朝着他左下首的位置一抬手，说道： “快请坐！” 吴大当家的一抱拳，朝着那个空着的位置走过去坐下。 一路上，经过几个交情比较好的山贼大当家，又是一番打招呼。 众人坐定之后，吴大当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斜对面，那个穿着一袭红裙的女子身上。 洞中烛火摇晃，红裙女子双手搭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双熠熠生光的大眼明目张胆地扫着周围。 坐在上首的田大当家今年已有四十三岁，不过小妾已经有了二十多个。 他见吴大当家的正在盯着林长乐看，心中冷笑了一下。 林长乐这样的姿色，哪怕是整个江南道的所有花魁聚在一起，都难以比得过，他早就想占为己有了。 要不是这小妞身手不错，早就被他用手段抢回来了。 “咳……”田大当家清咳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朝廷派出了五千大军来到咱们源城县，目的就是为了我们这些人，不知道你们有谁对那个什么宋跃的，有所了解？” 坐在下方的林长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宋跃！ 要是这个男人第一个就来攻打他们黑虎寨，那他们肯定毫无对策。 因为他知道上山的路！ 想到此处，林长乐心中涌起一阵后悔和恨意来。 早知道，早知道就该直接杀了这个家伙！ “林大当家……林大当家？” 上首坐着田大当家喊了两声。 林长乐回过神来，抬起眼，问道：“什么事？” “林大当家的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长乐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来，说道： “咱们这次结盟的话，不知道让谁来当话事人比较好呢？” 这话一出，整个石室内就是一静。 只剩下蜡烛燃烧爆裂的声音。 坐在上首的田大当家的看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最后站起身来，抱了抱拳，说道： “既然今天大家都受邀来到了我们风锦洞，那么作为主人家，我就先来说上两句，在场也不乏有比我辈分高的，但是论起实力来，我自认风锦洞不输其他山寨，不知道大家觉得，我来担任这个话事人，怎么样？” 第60章 争执 “田大当家这话，在下不敢苟同，”吴大当家旁边的一个，身穿一身劲装的男子，站了起来。 “我磐石寨的实力不比你们风锦洞差，凭什么让你来当这个话事人？” “呦，柳二当家的，你们大当家的不来，怎么把你派来了？” 右边这排的一个，穿着一身深褐色袍子，腰间配着一把弯刀的年轻男人，玩世不恭地笑着说了一句。 柳二当家一拍椅子的扶手，怒道：“你个鳖孙！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口的份！你爹不来，让你一个小杂种来是什么意思？这是看不起我们吗！” “你他娘说谁小杂种呢！”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也露出怒容来，一掌拍在了身侧的小桌上。 小桌上的茶水瞬间被震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两位，有什么慢慢说，何必在田大当家这里，砸人家场地呢？” 一直没有说话吴大当家开口说了一句。 “老吴，你也别在这里装好人，你心里想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有这小子，他爹把他派出来，不就是想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吗？让自己的儿子出面，到时候无论谁当了这个话事人，一个小辈也不会丢脸，哼！还真以为自己很聪明，一天专搞些小动作！” 那名年轻男子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说道： “柳二当家自己不也是二把手，照你的说法，你们大当家的岂不是也在后面做缩头乌龟？” “你！” 柳二当家‘唰’地一声站起身来，指着刚刚说话的这个人，说道： “这小子他爹也配跟我大哥比？还有你这家伙，怕是早收了某些人的好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意味不明地看了上首的田大当家一眼。 石室内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是这次的安静很诡异。 因为众人都在互相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目光中暗含防备和猜疑。 林长乐的位置比较靠后，她冷眼看着这些人，心中冷哼了一声。 人人都想做这个话事人，不过就是想趁机削弱或者吞并其他的山寨罢了！ 她不该来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在寨子里想一下，该怎么应对宋跃这个叛徒！ 这时，坐在上首的田大当家抬了抬手，说道： “大家先别急着窝里斗，咱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商量一下，怎么对付朝廷的兵。” “哼，姓田的，我看你将我们召来，怕不是为了利用我们？” 柳二当家冷着脸，冷嗤了一声。 上首的田大当家脸色也冷了下来，说道： “柳二当家，我田某之所以将大家召集来此，不过是因为我们风锦洞在众山寨之中，实力比较强，所以才做这个牵头人，你要是不乐意，大可就此回去，再发请帖，看看有几个人愿意去你们磐石寨！” “你！”柳二当家的手一下子按在自己腰间的短刀上。 “怎么，你想动手啊！”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也站起身来，手也按在了自己的弯刀上。 林长乐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笑了一声，说道： “一群软蛋子，只会在这里争这没用的名头，老娘就不奉陪了！” 她一甩手，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上首的田大当家却挥了挥手。 站在石室门口的两个岗位，瞬间挡在了林长乐面前。 林长乐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挂上冷笑，转身看向田大当家。 “田大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田大当家的往下走了一步，‘哈哈’大笑了几声。 “林妹子，我风锦洞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要是就这么任由你随意离去，我这个大当家的，以后在风锦洞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林妹子？”林长乐冷哼了一声，嫌弃地看了田大当家一眼，嫌脏一般移开目光，说道：“我说田老头儿，你也一把年纪了，皮皱的跟癞蛤蟆一样，也有脸叫我妹子？我呸！” “噗……” 有人小声笑了一声。 田大当家心里一怒，一甩手，说道：“行啊，既然大家不想好好商量，那就各自离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独自面对朝廷的兵马！” 这时，吴大当家才站起身来，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既然看在田大当家的面子上来了风锦洞，就不要再生出一些无谓的争执了，还是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这次的事情，大家都在刀口上过活，不一起过了这一关的话，可就真的是有今天，没明日了！” 柳二大当家的哼了一声，将手从短刀上移开，一甩手坐回了椅子上，说道： “老吴，你这人平时装的人模狗样的，也就这句话，还像句人话！” 眼看着众人都坐回了作为，林长乐却依旧站在石室门口。 她说道：“我们黑虎寨人少力微，就不掺和这件事了，田老头儿，你要是再不叫你的人让开，就别怪老娘动手了！” 吴大当家的又要开口，林长乐一摆手，说道： “你不用在这里和稀泥，老娘不想跟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臭男人搅和在一起！” 她说完，哼了一声，抽出腰间挂着的双刀，朝着那两个守门的人攻去。 “大家都看到了，是她先动的手！” 田大当家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再次挥了挥手，“你们，去把她拿下！” 原本站在两边的山贼，立马朝着林长乐围过去。 坐在中间的这些各个山贼头子，一时都站起身来。 林长乐武功高强，但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没多久，就落败了。 田大当家的趁着这个机会，一个纵跳跃入人群，将林长乐的双手反手一扭，就将她手里的刀打落。 “放开老娘！你们以多欺少，还算不算男人！” 林长乐大怒。 田大当家的这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等这场风波过去，老子就让你知道，老子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呸！” 林长乐秾丽张扬的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来。 田大当家的接过绳子，将她的手绑了起来，然后推到了手下的手里。 “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眼看着林长乐被带走，才有人说道：“田大当家的，你这样做，怕是不好？” “就是啊，要是黑虎寨因为这件事，出卖了咱们，那可就不好了啊！” 田大当家的一摆手，大声说道：“怎么？你们现在是连个娘们儿都不如了？就凭咱们风锦洞的地势，就算是官兵来了，那也得干看着！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上来攻击我们不成？！” 第61章 情报 有人又说道：“你们风锦洞位于峭壁之上，确实易守难攻，但是我们不是啊！田大当家的，要不，还是放了林大当家的！” “一个百八十人的黑虎寨有什么好怕的，田大当家，我看你直接派人去将他们全部迁来风锦洞算了，要是有人违抗，想要泄露咱们的消息，直接做掉，这样不就行了！” 有人提议了一句。 田大当家的朗声一笑，说道：“好，来人啊，去传话给黑虎寨！” …… 夏季多雨，宋跃此时正跟着一群士兵淋着雨，站在含水谷的河对岸。 “宋义士，雨势太大了，今夜过河的话实在是危险啊！” 宋跃看着眼前，在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但是光听声音，就知道必定是波涛汹涌的河面。 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好，回去！” 刘校尉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宋跃不知轻重，一定要让他们过河。 河不难过，可此时雨势很大，水流湍急，士兵身上还穿着盔甲，一旦被水冲走，那必定是伤亡惨重。 好在宋跃没有让大家强行渡河。 第二天凌晨，宋跃等人刚刚回到扎营的山脚下，就有士兵押着一个身上破破烂烂的人进了军营。 大帐内，宋跃的衣服脱到一半，小衫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宋跃无奈道：“小衫，我要换衣服，你不能看！” 小衫一身黑裙，目不转丁地看着宋跃，固执道： “要看！” 宋跃：“……” 果然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啊！ “跃哥哥，我们一起练武功。”小衫又说了一句，脸上看着有点期待的样子。 练武功？ 宋跃猛地被一口口水呛到了。 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练武功是指什么！ “小衫，你还小，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我是有娘子的人！” 眼前的少女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可是时不时露出的懵懂，会让人有想要犯罪的感觉。 宋跃说出这句话，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失落在里头的。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在外禀告道：“宋义士，我们抓到一名山贼，他自称认识您，要见您一面！” 宋跃看了小衫一眼，连忙将脱了一半的衣服往身上一拉，系紧腰带，从大帐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带进来！” 很快，大帐的布帘一掀，两名士兵押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被刀剑砍成这样的。 那人一抬头，宋跃被吓了一跳。 “是你？！” 来人正是当初被小衫一剑穿掌的林三。 “宋跃，你快去救我们老大！” 宋跃‘嚯？’了一声，满面不解道： “你们大当家的，凶的跟个母夜叉一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还需要我去救？你该不会是来打探消息的？！” 林三急切道：“不是的，宋跃，哦不不，宋相公，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老大被风锦洞的大当家扣下了，他还派人来，想要收服我们，我是靠着装死，等他们走了，才跑掉的！” 宋跃朝着那两个士兵挥了挥手，两个士兵松开了林三的手。 宋跃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身上还在缓缓渗出血来。 “我记得，你叫林三是？” “是，小的正是林三！” 眼前的宋跃，是现在唯一能够救林长乐和村民们的人。 林三已经将他彻底视为林长乐的压寨夫婿，说话间不由自主带上了尊敬。 不过，宋跃却没有这么容易相信他。 各种诈降、苦肉计等影视剧多如牛毛，宋跃心里警惕着呢。 他又问道：“既然是那风锦洞的大当家想要害你们，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们大当家的是被抓起来了？而不是她自愿留在了风锦洞呢？” 林三百口莫辩，急得想要立马站起身来。 他身后的士兵一脚将他踢倒，粗声道：“跪着回话，不许靠近宋义士！” 林三怒了，他大声骂道：“宋跃！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扣押了，你竟然还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你他娘的是不是怂了？！亏我们老大那天晚上跟你那么激烈！你竟然……” “停停停！” 宋跃脸上尴尬了一瞬，面对着两个士兵八卦的眼神，他咳了一声，说道： “那个，我总不能随便就相信你！这样，你从头到尾把这件事说一遍，就从你们大当家的离开山寨开始说！” 林三还气呼呼的，但是好歹知道轻重，连忙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最后，宋跃问道：“也就是说，风锦洞的人一开始是想带你们回去，但是你们问起了母夜，咳，你们老大的消息，并且要求让她回来亲自带领你们去往风锦洞的时候，对方就突然开始杀人了，是吗？” “对！”林三点了点头，脸上闪过恨意。 “这群鳖孙，要是落到老子手里，老子一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那你们寨子里的人，还剩多少？” 林三眼中闪着泪水，他哽咽道：“好几个兄弟都被杀了，不过妇人和孩子们，倒是都被带走了。” 宋跃沉思了一下，问道：“从你们那里，到风锦洞，需要多久？” “三个多时辰！”林三眼睛一亮，以为宋跃要派兵去救人。 “三个多时辰，也就是说，那些去了风锦洞的当家们，不一定都回去了各自的山寨咯，这是我们的机会啊！” 宋跃也是眼睛一亮。 “你，对对对，你快去把刘校尉他们叫来！” 他指着右边的士兵，激动地吩咐了一声。 “是！” 那名士兵点了点头，连忙转身出了大帐。 “怎……怎么？”林三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了。 宋跃却突然问道：“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三奇怪道：“我怎么不知道，百姓们都传遍了，说是圣上亲下圣旨，封了一个叫宋跃的人，做剿匪义士，这事情，一打听就知道了啊！” “不好！”宋跃叫了一声，吓了林三和剩下的那名士兵一跳。 “宋义士，怎么了？”那名士兵一脸紧张。 宋跃连忙转进屏风后，顾不上躺在床上，听到他进来，睁着眼睛好奇看着他的小衫。 从桌上拿起一枚令牌来，绕过屏风，急匆匆就要出大帐。 但是很快，他的脚步就是一停。 不，不行！ 临阵脱逃……哪怕事出有因，那也是死罪！ 要是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么岂不是带着许氏等人一起去赴死？！ 思及此处，他转身走回来，将手里这枚令牌放进了这个士兵的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脸严肃沉重道： “这位兄弟，我能否求你一件事？” 他用的是‘求’字，这小兵被吓了一跳。 连忙道：“不敢担一个求字，宋义士有事请吩咐，小的定然照办！” “我想请你，带着这枚令牌，到衙门去调二十名衙役，随你去源城县外，宋家村方向的昌盛织布坊，去保护我的家人！我怀疑有人故意散播我接旨剿匪的事情，想让山贼去迫害我的家人！” 宋跃一边吩咐，一边忍着自己内心的惊跳。 这名小兵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 抿唇点了点头，认真道：“宋义士，你放心，我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一定会保护你的家人的！！” “不，不要死，”宋跃摇了摇头，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大家，都要活着，你叫上两个人，陪你一起去，山路险阻，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这名小兵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大帐。 第62章 演戏 看着这名士兵离开之后，林三才喏喏道： “宋……宋相公，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宋跃一脸严肃的表情，下意识有点觉得害怕。 宋跃沉思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去哪里打听到的这个消息？” 林三说道：“就你们宋家村不远处的李家村啊！” “哦，”宋跃点了点头。 “宋义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刘校尉的声音。 “请进！” 宋跃连忙掀开大帐的布帘。 刘校尉等人鱼贯而入。 “这就是那个被抓的山贼？” 刘校尉看着还跪坐在地上的林三，围着他绕了两圈，然后凑近宋跃，低声道： “宋义士，这人该不会是来打探军情的？” 宋跃道：“不管他是不是来打探军情的，我想到一个好法子，咱们或许能在很快的速度之下就能打完这场战！” “什么法子？”刘校尉挥了挥手，大帐内的千夫长百夫长们都靠了过来。 宋跃看着林三，问道：“按你所说，太川山和会坪山的山贼首领们都去了风锦洞，那你知道这些山寨的具体位置吗？” 林三看着宋跃，有点犹豫。 这要是报了位置，那可就相当于跟所有山贼作对了！ “你想干嘛？我才不会去当这个叛徒！”他问道。 宋跃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说道：“林三，你想救你们大当家的，还有你们寨子里的人，那你就得听我的，不然的话，靠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林三这才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我救人？” 宋跃一脸义正言辞道：“你不是说，你们大当家的是我的女人吗？我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救，那还算是男人嘛！再说了，山贼也是圣上的子民，有一些无辜的孩子和妇女们，我们是不会杀的，既然不杀，那自然要救，你要是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你们寨子就可以将功赎罪，你自己选！” 旁边的刘校尉等人眼睛一瞪。 山贼窝里的大当家，是宋义士的女人？ 众人的眼神上上下下看着宋跃，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哪里比他们强了！ 个子确实高，骨架也匀称高大，只是看着没什么肌肉，莫非…… 最后，众人的眼睛齐齐盯住了宋跃的肚下三寸之地。 宋跃被看的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抖了抖自己的长袍，试图遮住某个尴尬的部分。 屏风后，原本闭目养神的小衫，突然睁开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情绪。 跃哥哥的女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上次她见到的那个女山贼，其实跟映容姐姐是一样的存在？ 莫非，跃哥哥的心，这个女人也偷到了？ 小衫的手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上，下次见了这个女人，她一定要把跃哥哥的心抢回来！ 听着宋跃的话，林三沉默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他身上的伤口经过雨水的泡发，皮肉已经卷起，并且泛着白。 “嘶……” 轻轻吸了一口气之后，他问道：“那宋相公，你想要我怎么做？” 宋跃心里一喜，连忙说道：“快快快，你快坐下。” 他将林三拉过去，坐在一张椅子上，然后才继续道： “林三啊，其实大部分山贼窝点我们早就已经摸清楚了，现在我们需要你做的，就是陪我们演一出戏！” “演戏？”林三脸上露出疑惑来。 “对！就是演戏，按你所说，各个山寨的当家应该还没有回去主持大局，这样的情况下，要是你突然冒出来，浑身都是伤，再告诉他们，说风锦洞的大当家想要吞并所有寨子，所以把各个寨子的大当家都降服或者杀死了，马上就要派人来接管各个寨子了，他们肯定会相信，就算不相信，也一定会生乱！” 宋跃一脸平淡。 刘校尉等人的脸上，却都露出激动的神色来。 要是那些山寨一旦生乱，那么他们就可以轻松拿下了！ 林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宋相公，你是说，叫我去给你们引路，然后再演一出戏，让他们先乱起来，你们再杀进去？” “对！” 宋跃点了点头。 “我，可是我，”林三有点犹豫起来，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做得出那种假装的模样来嘛！ 宋跃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林三啊，你们寨子的人，还有你们大当家，可都等着你呢！” 林三一咬牙，说道：“好！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发誓，绝对不会骗我！” 发誓？ 这种事对宋跃来说，完全是毫无心理压力。 那不跟放屁一样嘛！ 于是他抬起一只手来，五指并拢，指尖对天，说道：“好，我宋跃要是欺骗了林三，那么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就在这时，外面打了一个响雷。 宋跃惊了一下，连忙放下手，有点心虚。 见到林三正满脸怀疑地看着自己，他正色道： “咳咳……雨天嘛，打雷正常，走！咱们趁夜行动！” 刘校尉道：“宋义士，不给这位壮士上点药吗？” 宋跃一脸惊讶道：“要是上了药，还怎么演这场戏？” “是是，是我想岔了！”刘校尉连忙一抱拳。 …… 太川山自北向南延伸，北起洛江，南尽宋家村后山的小孤山。 会坪山自西向东延伸，和太川山在风锦洞接壤，就像一个扭曲的横‘t’字形。 这两座山，都在源城的东边。 宋跃等人现在的位置，正好离风锦洞最近，不过，他却不准备直接对付风锦洞。 而是让人跟着林三，绕道含水谷，那里有一个比较小的山寨，邻水寨。 天才微微亮，林三带着人，从一座隐秘的吊桥上，朝着邻水寨摸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士兵感叹道：“果然还是得有一个识路的人，咱们才能安全过河！” “嘘，别说话！”这个士兵前面的百夫长回头敲了他的头一下。 众人身上全部都淋湿了，但是心里却隐隐激动起来。 很快，林三出现在了邻水寨的寨门口。 天空依旧大雨瓢泼。 值守的两人，一人正昏昏欲睡，另一人则警惕地盯着周围。 突然，不远处的雨林中，踉踉跄跄地跑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来。 “救……救命啊……” 细弱的呼救声，让刚刚揉了揉眼睛的值守山贼，确定了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他大喊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再过来，我就要放箭了！” 他的声音，把自己身边的那个同伴吓得一个驴打挺跳起来。 林三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刚刚醒过来的那名山贼说道：“诶，你下去看还是我下去看？” “我下去！” 看着自己同伴明显还带着倦意的眼神，一直醒着的这名山贼，决定还是自己下去看比较好！ 他拿了斗笠带上，打开大门，小心翼翼地朝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走去。 “喂！” 走到那个人的身边之后，他用手里的弓戳了戳地上的人。 “救我……” 林三惨白发皱的手，一把抓住了这个山贼的脚踝。 “你是谁？”被他抓住了脚踝的这个山贼被吓得大喊了一声，拖着脚，往后挣了挣。 “是我……黑虎寨的林三……” 第63章 离间计 林三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惨白发紫的脸来。 “林三？” 这人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像林三这样，经常跟在自家大当家身边的人，其他山寨的人就算是不熟，也绝对有过一面之缘。 “还真是林三啊！喂，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人伸手，将林三扶了起来。 林三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促道：“快，快去告诉你们寨子里的人，风锦洞的田大当家，已经把所有山寨的当家们关押或者杀害了，他要吞并所有山寨，快，快去！” 林三一边喊着，一边松开了手。 这个山贼一看林三身上的伤口，焦急地往回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道：“可是我们大当家的没有去啊，去的是我们少当家的！” “哎呦他娘的，那我们少当家的岂不是危险了！” 这人脚下一跺，踩起一片水花，又朝着寨子里面跑去。 到了寨门前，他对着岗哨上的另外一人喊道：“那是黑虎寨的林三，你快去把他扶进来，出事了，我先去找大当家的！” “哦哦，好！” 两人一人朝着寨子里跑去，一人下了岗哨，朝着外面跑去。 躲在雨林中的士兵们看着这两人的行为，就猜到他们应该是相信林三的话了。 于是为首的百夫长打了个手势。 众人顺着林子，悄悄摸到了寨门边上，躲在灌木丛后。 后面那人来到林三身边，正要弯腰去扶他。 林三一抬手，一道被雨声掩盖了声音的短箭，直直射进了眼前这个人的脖颈处。 “你，你……” 这人抬手捂住喉咙，身子却缓缓倒了下去。 “成了！” 远处的士兵们一喜，连忙钻出林子，朝着林三这边赶来。 此时寨门大开，又是大早上，人们最疲倦的时间。 邻水寨的人根本不知道，有一群几百人的士兵已经安静地进了村子。 而此时，寨子最里面的一间大厅内，邻水寨的大当家王彪，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刚刚从寨门跑回来的那个人。 “那林三说，田大当家的将少当家他们扣下了，已经派人去将黑虎寨的人都押回了风锦洞，他是好不容易才逃脱的，所以来给咱们报信！” 这人说着，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王彪。 王彪冷着脸，一挥手，说道：“去，把林三带来见我！” “是！”门口的两个山贼一抱拳，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不过很快，这两名山贼就被人一脚踹了回来。 倒在了大厅中。 王彪还没坐下，听到声响，连忙朝着厅下疾行了几步，等他看清外面穿着盔甲的士兵们时，心头就是一凉。 为首的两名百夫长对视一眼，看着大厅中折身回去椅子边，拿起了刀的王彪。 “你们，你们……” 送消息进来的那个山贼，指着这是官兵，眼中都是震惊。 左边这名百夫长说道：“多谢这位壮士带路，不然啊，咱们还真是没法一下子就找到你们大当家的住所呢！” 王彪的眼神一下子扎在了这个山贼的身上，对方连忙跪下，连连磕头道：“大当家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进的寨子啊！” “拿下！” 刚刚说话的这个百夫长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兵涌入了大厅内。 另外一人看着被包围的王彪，说道：“我们宋义士早就说了，哪怕你们是山贼，也都是圣上的子民，所以只要缴械投降，我们就不会杀你们，大当家的，你看看，你是要不顾外面那些人的死活来反抗，还是束手就擒呢？” 王彪目光几番变化，既不想被这些人抓，又担心自己的家人和手下都被杀。 最后，他眼睛一闭，将手里的刀丢在了地上。 周围的士兵很快涌上来，将他绑了起来。 宋跃带着人进寨子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被收拾妥当了。 老人和妇女和孩子们，都被关在了大厅里，其他的壮年男丁，全部都被绑住了手脚。 “你们两个办的很好！” 宋跃夸奖了一下带头的这两个百夫长。 然后又接着道：“我已经派人，到风锦洞外的各个路口去守着了，等那些山寨的什么大当家、二当家一出现，就都会被擒拿，现在你们换上这些山贼的衣服和武器，跟着林三去东峡寨，记住，我们的计划成功之后，再让他进寨子，东峡寨的实力很强，你们跟在后面，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 这两名百夫长一来就轻松拿下了邻水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对宋跃的吩咐和安排已经是完全信服了。 将山贼们暂时关押在一起之后，只等着雨势小一点，再押回军营，宋跃等人松了一口气。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小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她武艺高强，宋跃也不担心，他在一间士兵刚刚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准备休息。 正要要脱下身上的衣服时，他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身边。 好在小衫并没有出现。 将湿衣服挂在火盆边，宋跃就这么裸着钻进了被窝。 屋子里点着火盆，空气都暖暖的，外面又是大雨，原本还在想念许氏的宋跃，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宋跃正梦见在跟许氏缠绵，他翻了个身，怀里就钻进了一具冰冷却又柔软的身子。 “嘶！” 宋跃被激得打了个哆嗦，一下就醒了。 屋子里点着松油蜡烛，火盆只剩下暗红的炭。 宋跃就着烛光，将怀里的这具身体拉起来一看，果然是小衫这个家伙！ “小衫！”宋跃低喝了一声。 “跃哥哥……” 小衫眨了眨眼，说道：“我们练武功好不好？” 不可避免的，宋跃有了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反应，更何况刚刚他还在做春梦。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小衫也不着寸缕，两人的身体一热一凉。 肌肤相贴着，宋跃都不用动，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滑腻感。 咽了咽口水之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用被子裹住小衫，然后自己退出了被子。 “小衫，你不明白，”宋跃强迫自己不去想，如果顺其自然会发生的事情。 他坐起身来，扯过被子一角，遮住自己的下半身。 小衫也想坐起身，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你在这里睡，我，我再找一间屋子！”宋跃连忙道。 小衫从被子中露出一双眼睛，小声道：“那我也去。” 宋跃：“……” 最后，没有办法，他只能起身穿了被火盆烤干了的中衣，又抱了另外一床被子，才回到床上陪着小衫一起睡。 大雨连绵，也不知道还要下几天。 在风锦洞吃过午饭的众位当家们，看着远处被大雨遮挡住了的茫茫山林，只能趁着雨势离开。 “那我田某人，就在这里等着众位了！” 田大当家的，对着站在风锦洞洞口的众位当家们，抱了抱拳。 “好！” “田大当家静候佳音！” “我们一定会带着人赶来这里避难的，还请田大当家收容一下。” “……” 众人纷纷告辞，一个一个地顺着几道绳梯悬崖下爬。 等人都离开之后，田大当家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 “那臭娘们儿怎么样了？”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手下连忙低下头，说道：“还在骂大当家您呢！” “哼，那就饿上她几顿再说！等这件事完了，我再来处理她！” 田大当家一甩手，转身进了风锦洞。 悬崖下，离开了风锦洞的众位当家们抬头看着位于峭壁中央的洞口。 又看了看周围值守的，田大当家的手下。 吴大当家一拱手，说道：“我回去了，众位，别忘了约定！” 其他人也纷纷拱手，然后相继离去。 风锦洞位置隐秘，要离开这里，只能靠步行。 吴大当家的，由风锦洞的人跟着，朝着东峡寨的方向走去。 走了快两里路之后，那两名护送的山贼冲着他一拱手，说道： “吴大当家的，我们就送到此处了，前面不远处就有大当家您的手下等着，请您慢走。” “嗯，”吴洪点了点头，看着这两个人转身回去了之后，他才继续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出了小道，接口处是一条可以两马并行的山道。 吴大当家的四个手下，头上带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正背对着小道，缩在树下烤着一堆即将灭掉的火，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你们几个，走了！” 吴大当家喊了一声。 那几个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还在说着话。 “我说你们几个小崽子，耳朵被女人的红枣塞住了不成？叫你们……” 吴洪笑着骂了一句，脚下已经离那四人只有几步远，却突然停了下来。 那四人也同样停了声音，一言不发，转身就朝着他扑过来。 “你们是谁！” 第64章 计划开始 吴洪大惊，往后快速退了几步，他身后的林中，却跳出了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 可惜那几人并不回答他，直接就拔刀冲了上来。 吴洪能当上东峡寨的大当家，本身的武功并不低。 只是眼下对方人多势众，加上雨势太大，连视线都是模糊的。 连杀了五六人之后，他就被擒住了。 “他娘的，这家伙可真狠啊！” 一名士兵看着地上被杀了的那名兄弟，脖颈几乎要被整个砍断。 可见吴洪是真的狠啊！ 清理了现场之后，这些人绑着吴洪，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同样的事情，在风锦洞的外围不断发生着。 五千人，宋跃只带走了五百人。 又留了一千人在营地。 剩下的全部都布控在风锦洞周围，就是为了阻截这些准备回去各个山寨的山贼头子。 中间掉了链子，到时候各个山寨肯定会派人出来找人，而风锦洞久等不见盟友，肯定也会按捺不住，派人出来。 宋跃的想法，就是要让他们双方的中间地带变成盲区。 这样一来，山贼不清楚对方的状况，而联系盟友的各首领或者中间人又都消失了。 再有他们在后方演上一出戏，那些山寨的主力肯定会忍不住离开山寨，去风锦洞讨说法，到时候，山寨内只剩下少量青壮年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 士兵们就可以轻松拿下了。 东峡寨的地形跟黑虎寨差不多，只是山头比虎跳峰大得多。 虎跳峰临湖，东峡寨则是临着穿过风锦洞和邻水寨的洛江分支。 可以说，此处就是会坪山后所有山贼的关卡。 当然，也是林三的一关。 大雨到了傍晚时分才将歇未歇的样子。 林三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而是隐隐有腐烂的趋势。 长时间被雨水浸泡，他的身体已经起了应激反应，哪怕淋着雨，他也是浑身滚烫。 东峡寨的防御很严，得到吴大当家已经被抓的消息之后，林三就朝着东峡寨走去。 “什么人？” 才出了小道没多久，林三就被人从背后按住。 那人的手按在林三身上，触手就是一片滚烫。 “哎呀，这人好像病了！” 他喊了一声，林子里立马又奔出两人来。 林三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人也看不清面孔。 好在他心底唯一的执念，就是宋跃交给他的任务。 “快……快跑……风锦洞的人……已经把各山寨的大当家……抓起来了……他们……想吞并我们……” 话音刚落，林三头一歪，就晕倒过去了。 围着他的那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 其中一人说道：“快把这件事告诉二当家！” “走！” 这三人带着林三,很快就钻进了林子里。 另一边林子里，穿着常服的士兵们眼看着林三被带走。 都紧紧盯着刚刚有人钻出来的那棵树的树洞。 “老大，那树洞里估计也不剩几个人了，咱们上去将他们干掉！” “干掉做什么？” 为首的百夫长眼睛不眨地盯着树洞，嘴里却回答了一句。 “这么冷，当然是进去烤火啊！” 那小兵说。 “烤火烤火，一天就记得烤火！” 这名百夫长回首瞪了他一眼，“人家林三带着伤给咱们打前锋，他都没有惦记着烤火，你在这里想屁吃呢！” 那小兵不满道：“老大你们就是太把这些山贼当回事，要我说，他们能有多少人？咱们直接杀上去不就好了！” “闭嘴！” 百夫长低声骂了一句。 可是这名小兵的话，却引起了其他人的认同。 在他们眼里，一个山贼寨子，能有多少人。 林三把人吸引走了，他们跟上就可以了嘛，何必在这林子里蹲着，冷死了！ 眼看着身边的人都露出不满的神色来，这名百夫长皱眉说道：“你们急什么？要是不按照宋义士的计划行事，出了事你们谁负担得起？” “谁知道他是不是瞎计划的……” 有人低声抱怨了一句。 “你！” 百夫长看向这个说话的人，小声骂道：“你以为就咱们在这儿淋雨？老七他们，还有宋义士，不也都带着人跟在咱们身后淋雨？谁再抱怨，就给我滚回去，马将军那舒服，你们去跟他！” 这话一出，众人闭上了嘴。 马将军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全军，军中之人都讲义气。 马将军一言不合就杀掉了自己的亲信，这样的人，谁敢去跟？ 就在众人都等得手脚发麻的时候，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呼喊声。 “二当家有令，所有人回守寨子！” 于是这边躲着的士兵们，就看到，那个树洞里，连续钻出了十多个人。 刚刚还抱怨的那个士兵一脸震惊。 “这……怎么这么多人……？” 蹲在最前面的百夫长丁辰瞟了他一眼，说道： “树洞只是入口，下面肯定有个地洞，宋义士说的不错，这东峡寨能屹立这么久，绝对不简单，兄弟们，这次咱们要小心了！” “是！” 他身后的士兵们低声应了一声。 等树洞中不再有人出来之后，丁辰指了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身手比较好，你们跟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据点。” “是！” 被他指到的那两个士兵一点头，起身就跟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丁辰才带着几个人，悄悄摸到了树洞边，听了听动静之后，才带着人冲进去。 里面的人已经走完了，只剩下几堆刚刚被扑灭的火堆。 这洞的大小大概五六十平米左右，有一些简单的吃食。 丁辰，也就是那个百夫长。 他带着的人有一百五十个，自然不可能全部挤进来。 留下一半的人在这里休息之后，他继续带着人，朝着刚刚那群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跟到一半，那两个一开始派出去的小兵就折头回来跟他们碰上了。 “老大，这边又有一个树洞！” 那两个小兵见到丁辰他们，连忙带着他们来到距离上一个树洞五百多米的另外一处值守点。 “他娘的，这些山贼还真是小心！” 短短几百米，就有两个能容纳几十人的树洞。 这一路上去，岂不是还有更多？！ 这两个人没有跟太远，后面又有这么两三个树洞。 丁辰将人都安排进了这些树洞中多雨，又安排人摸到东峡寨的边上去打探消息。 两天之后，东峡寨中。 身为二当家的李重田坐在议事厅内，听着厅下的众人吵着架。 “二当家，您可一定要想办法去救大当家啊！” 第65章 分崩 “怎么救？你嘴巴一开一合就要二当家去救人，你怎么不说说要怎么救？” “我看有些人该不会想趁着大当家的被扣押了，所以想自己上位了？”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 “……” 厅下吵成一片，坐在上首的李重田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问道：“那林三醒了没？” 厅下一静，有人回道：“回禀二当家，还没有，这家伙估计是好不了了，我看我们就不要浪费药材了！” 李重田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这时又有人问道：“二当家，您真的不去救大当家的吗？” 李重田道：“兄弟们，不是我不去救大哥，而是现在咱们万万不可随意离开寨子，黑虎寨和邻水寨都已经成了空村，要真是风锦洞的人干的，那么我们一离开寨子，不就是给了他们机会吗？” 众人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儿，一个肤色略黑的汉子朝着另外几个站在他身边的人一使眼色。 然后对着上首的李重田高声道：“二当家的，也不是我们兄弟不服你，这样，你就将我们几个派出去，让我们去打探情况，顺便去救大哥，反正少了我们几个，寨子里还有这么多兄弟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李重田脸色一黑。 说道：“胡闹，你们几个都是大哥的左膀右臂，要是你们出了事，大哥回来，我可没办法给大哥交代！” “我们是自愿的，跟二当家你没有关系！” “就是！” 厅下这几人满脸气愤和不满。 李重田一看今天估计也商量不出什么事了，站起身来，一甩手就朝着厅后走去。 “二当家！二当家！” “滚开！别拦着老子！ “……” 厅中的吵闹声渐行渐远。 李重田无奈之余还带着一股莫名的憋屈。 要是，吴洪真的回不来了呢？ 他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掉。 正往心事重重的李重田突然脚下一顿，再抬头。 脖颈处飚出一道血线。 一个黑裙少女站在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 等倒在地上的汉子死透了，黑裙少女才转身离开。 很快，这个院子里响起一声尖叫声，一个妇人躲在柱子后，看着李重田身下漫延的鲜血，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大厅中，原本正准备离开的众人闻声，纷纷朝着院子里挤来。 众人一看见倒在廊下的李重田，先是一呆。 李重田的几个心腹奔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是谁干的？！” 一个汉子朝着那个妇人奔过去，一把将她从柱子后拉出来。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妇人吓得脸色苍白，泪水涟涟。 这汉子狠狠地盯着这个妇人看了半晌，突然视线一转，落在了刚刚在厅上闹事的那几人身上。 他一把推开这个妇人，朝着廊下挤着的这几个人走过去，目光凶狠。 那边原本还皱着眉思索的几人，看着他这个样子，顿时就一愣。 紧接着，其中一人说道：“我说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王一脸怒容和悲戚。 “老六，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们一直想去救大当家，因为二当家不同意，你们就趁机杀了他，是不是？” 他这话一出，原本跟老六他们几个挤在一起的众人纷纷闪开，一脸防备地看着着他们。 “你们！” 老六看着周围防备着他们几人的这些弟兄，脸色一黑，眼睛都气红了，他指着老王，怒道： “我看该不会是你自己干掉二当家，然后甩锅在老子身上，想趁着大当家不在，将寨子收入囊中？！” 听他这么说，周围的人神色又是一变。 原本吴大当家出事，这些人就已经惶惶不安了。 现在，寨子里的二把手，刚刚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杀了。 原本不安的人们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这时，站在老六身边的另外一人，抬手指着老王，骂道： “我看你小子就是个坏心眼，每次大当家和二当家有什么意见不合，就你小子在边上拱火，谁知道是不是为了今天做准备！现在大当家被抓，二当家突然被杀死，肯定是你小子干的！” “你，放你娘的狗屁！”老王也气得不轻，他忍无可忍，挥手道：“兄弟们，给我把这几个人拿下！肯定是他们杀了二当家！” 他的人犹豫了一瞬间，就朝着老六他们几个冲过去。 老六也喊道：“老王杀了二当家，想要杀我们灭口，然后自己当大当家，大家小心！” 他喊完，朝着旁边一个跟老王关系比较好的汉子一脚就踹了过去。 “老六！老子看是你们联合大当家，故意在这种时候铲除异己！” 老王也不甘示弱。 两方都有各自交好的人，这一下，原本还在一边看不清形势的其他人，也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其中。 这些人身上都带着短刀或者匕首。 一时之间，妇人的尖叫，男人的怒骂，在这个院子里响了起来。 院外的守卫们纷纷奔进来，还未说话，就被指使着去杀人。 但是在这里的都是东峡寨有头有脸的人，这些守卫举着刀，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些人，平时都是东峡寨的领头人，这一打起来，整个寨子就乱了套。 别看平时大家都是好兄弟，到了这种时候，人人都只能选择不砍别人，却选择不了让别人不砍自己。 越来越多的人拿着刀赶去了寨子中间的这间院落，双方都叫着要给各自的老大报仇，明明不清不楚的事情，这种时候竟然被传得煞有其事。 丁辰得到小衫的消息之后，就带着人摸上了寨子。 原本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的妇人和孩子们，很快就被穿着常服的士兵们赶到了一间大房子里面看守了起来。 此时，寨子的主院内，老王和老六等人杀得不可开交。 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候，要是自己这一方输了，那么以后肯定就要活在打压下了。 大当家不知所踪，二当家身死，大家自动以老六和老王为主，分成了两派。 丁辰带着人将大院围住的时候，里面的人还在互相捅刀子吐口水。 “不好了不好了！院子被人围住了！” “什么？好啊你们竟然敢串通外人？！” “这明明是你们串通的！” “……” 指责间，老六提刀朝着老王捅了过去。 屋顶上，小衫指间捏着一颗石子，朝着老王的腿弯处弹了过去。 老王原本要后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腿弯一麻，整个人往地下一跪。 老六原本要捅向他肚子的刀，就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你……” 老王瞪着眼，血水喷溅而出，落在地上，很快就被雨水冲散。 “你，你竟然杀了王哥！” 旁边的人，一脸震惊地看着老六。 他们虽然在拼杀，可大多人都是手下留了情的。 第66章 离析 老六自己也呆住了。 他只是想给老王一刀，让对方受伤动不了而已啊。 这个举动让老王手底下的人瞬间都红了眼，这一回，他们的目标变成了老六。 丁辰进来的时候，这个院子里还能动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站在院门口处，看着这满院哀嚎不断的人，嘴里咂了咂。 “我说你们斗个屁啊，咱们田大当家还没有下手呢，你们自个儿倒是玩起来了，真没劲儿！” 老六身受重伤，被人扶着，一脸愤恨地盯着丁辰，怒道：“是你们杀了二当家？” 丁辰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道：“这么凶干什么，放心，你们二当家死的一点都不痛苦。” “你！你！”想起自己因为一时气愤，跟老王斗的死去活来，到头来却便宜了这些人，老六恨不得当场自刎。 “我们大当家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他又问了一句。 丁辰双手叉腰，悠悠然道：“不在啊！” 老六刚刚松了一口气。 他又道：“死都死了，谁还会把他捏在手里啊！” “噗……” 老六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兄弟们，杀了他们，给大当家的报仇！” 老六嘶声喊了一句。 他身边的人却都举着刀，犹豫起来。 原本跟着老王的那些人，此时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道该跟谁打。 丁辰说道：“好了，我也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放下兵器的不杀，负隅顽抗的就地处决，你们自己选！”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 这个院子里的人，看着周围站满了的陌生进犯者，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有人放下兵器，然后让自己被绑着拖走。 “你们，你们……” 老六气得说不出话来，很快，他身边的人也开始放下了武器。 能活着，没人会想去死。 加上刚刚跟自己人拼杀了一场，有些人心灰意冷，已经生不起反抗的情绪了。 最后，只有两三个月心腹，还围在老六身边。 他想起吴洪，心中悲愤又懊悔。 要是自己没有逞一时之气，跟老王内斗，这些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拿下东峡寨！ “很好，你们几个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丁辰看着还拿着刀，互相背对着站在一起的老六等人，朝着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 “成全他们！” “是！” 士兵们一拥而上，很快，那几人就魂归刀下。 听到里面的拼杀声，被绑着拉到院外的一些山贼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不忍和悲伤。 当天夜里，宋跃带着人来接收这些人的时候，找到了正发高烧的林三。 “跃哥哥。” 屋子里只有小衫和宋跃，还有躺在床上的林三。 林三受了伤，又一直淋雨，整个人高烧不退。 宋跃只好自己守着他，拿从寨子里搜出来的酒，一遍遍地给他擦拭身子。 “他会死吗？”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让他活下来的，放心。” 宋跃看着床上被脱光了衣服林三，心中一片复杂。 要是没有林三给他们带路，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收服邻水寨和东峡寨。 特别是东峡寨，宋跃一路跟过来，见到了那严密的防守，心中都忍不住赞服。 这要是靠生攻硬打，那绝对会大伤元气。 而且这些山贼，一旦眼看打不过，转头躲入山中，那官兵是绝对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宋跃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由庆幸起来。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宋跃放下手里的帕子，起身过去开门，来的人是丁辰。 一见到宋跃，丁辰连忙弯腰拱手，小声道：“宋义士，按照您的吩咐，那几个人以为是我们的疏忽，已经趁机跑掉了，看方向，确实是朝着东边去了。” 宋跃点了点头。 林三已经不能再用了，不然这个人一定会死的。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重新制定一下计划，让这些被故意放跑人，去联系其他山寨。 等这些山寨聚集在一起，前去风锦洞要人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派人悄悄跟着他们，不用管他们做了什么，只需要盯着那些山寨，看他们把寨子里的老人和妇幼藏在哪里就好了。” “是！” 丁辰应了一声，朝屋里扫了一眼，然后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宋跃看向站在角落里，正百无聊赖的小衫，指着桌上，托盘里的衣服，说道： “你身上都湿了，快换一身衣服，咱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别生病了。” “哦，”小衫点了点头，走过来拿起衣服，当即就开始宽衣解带。 宋跃眼睛一瞪，手忙脚乱地跑过来，握住她脱衣服的手，气急道： “你干嘛！” 小衫脑袋一歪，疑惑地看着宋跃，说道：“换衣服。” 宋跃满头黑线。 这丫头！ “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他耐心说道：“小衫，我是男人，你是姑娘家，你不能在男人面前随便脱衣服，懂了吗？这是很危险的！” 这在宋跃看来，简直就是对异性毫无防备的无知少女嘛！ 还好自己是正人君子，不然这丫头最近天天钻他被窝，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宋跃暗暗道。 “危险？” 小衫念叨了一下这两个字，又道：“那杀了。” “……” 宋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后认命般说道：“不许在任何男人面前脱衣服。” “哦，”小衫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宋跃，最后拿着衣服进了这个屋子的另外一个房间。 果然，跟这丫头说话，最好还是说这种直白的话比较有用。 没多久，小衫就穿着一身淡粉碎花的裙子，走了出来。 这还是宋跃第一次见到小衫穿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他眼中闪过惊艳，赞叹道： “小衫，你以后可以多穿一点其他颜色的衣服，你看这身，多可爱。” 小衫的脸型微圆，说话抿唇间，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五官虽精致，却时常都是冰冷无波的表情。 加上一身黑色的裙子，总是让她显得很难接近。 现在换了这么一身裙子，看上去就可爱多了。 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脸上明显带着抗拒。 黑色有什么不好，黑色在夜里好隐藏啊！ 不过看着宋跃脸上满意的神色，她只好应道：“听哥哥的。” 两人说话间，床上的林三睁开眼，艰难地看着周围，声音沙哑地喃喃道： “这……是哪里……” 宋跃听见声音，转过头，朝着他走过去，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很好，降温了。” 林三看着宋跃，想伸手将他的手拍开，轻微挣扎间，手在被子里动了动，碰到自己光裸的身子。 他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67章 恐吓 宋跃以为他说的是高烧晕倒的事情，想到自己不顾林三的身体状况，还加以利用，于是带着点愧疚道：“抱歉，我……” “哎！”宋跃叹了口气，“总之这件事是我不好，你要是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林三眼睛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宋跃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已经……？ 想到这种可能，林三气得浑身发抖，语气却很虚弱：“宋跃，你竟然趁人之危！虽然我和老大关系好，但是我绝对不会和她共事一夫的！” 宋跃脸上一黑，“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共事一夫？” 不过很快，他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来，“莫非是病傻了？” 高烧过度，确实会让人变成傻子。 这么说来…… 宋跃看着林三，眼中的愧疚更甚了。 林三看着宋跃，只觉得恶心无比。 他好想死，他不想做宋跃的脔宠，听说这样的男人很变态！ 可是家人还没有救出，老大他们也没有救出来，难道自己要委屈求全吗？ 林三委屈地哭了出来。 “呃……也没必要这样？”宋跃一脸无语。 他确实利用了林三，可这也不至于哭出来？ 林三恨恨地看着宋跃，骂道：“我林三清清白白一个大男人，铁汉子，连个娘子都没有娶上，你就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有哪家姑娘愿意接受我这样一个肮脏的身体！” 他喵了个咪的，不就是有几个伤口吗，至于把自己说的像是失了身一样惨？ 宋跃不耐烦道：“行了你，我看你确实是病得不轻！好好躺着，一会儿我叫人端药给你喝，喝了伤口好的快，别等我想用你的时候，你身子还没好。” 林三这两次都立了功，想要洗白，还得努力。 说完之后，宋跃带着小衫离开了这间屋子。 而林三，则在床上羞愤欲死。 他真是，真是恨死宋跃了！ 他都病的这么重了，宋跃竟然还想用他的身子！ 当然，还好他的这些想法，宋跃不知道，不然绝对会当场一脚送他去见阎王。 在东峡寨又等待了三天，去监视各个山寨的人才回来禀报。 说是那几个逃跑的人，已经成功说动了其他的小山寨。 准备一起去找风锦洞要人了。 宋跃激动地在厅堂里面走了几步，然后看向那些回来禀报消息的士兵，说道：“你们快去联系刘校尉他们，一定要截到这批人，只要将这群人拿住，咱们的对手就只剩下风锦洞了，哈哈哈哈哈……” 宋跃没忍住笑出声来。 “是！” 原本是山贼会议厅的这个院子被征用，厅下的众人看着宋跃朗声大笑的样子。 面上都染上喜色来。 纷纷拱手应是。 “快去快去！等这场战打完，拿到了朝廷的奖赏，我再请兄弟门好好吃上一顿！” 宋跃脸上带着笑意，对着众人说了一句。 “那我等就多谢宋义士了！” 带头的三个百夫长一起拱手行礼。 看着那些士兵都离开之后，宋跃一挥手，说道：“走，咱们也该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 天明仁和十六年，六月十三日。 风锦洞山崖下。 大雨浇灌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子里。 村外的树林里。 宋跃身前，跪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矮壮汉子。 “还不快说！” 刘校尉手中的短鞭子一甩，破裂的风声在那汉子耳边炸响。 那鞭子上的雨水溅落在他的脸上，竟有些隐隐生疼。 那汉子一哆嗦，咬着牙道：“我就算说了，也是一死，既然如此，我为何要说！” 眼前这些人，一开始装作是来投靠他们风锦洞的人。 谁知道进了村后，竟然反手就开始杀人绑人。 他们毫无准备下，死的死，被捕的被捕，连消息都无法传到崖上去。 宋跃双手抱在胸前，在他面前来回踱步了几圈，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笑来。 “诶，你听说过活剥人皮这种说法吗？” 他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说道： “我以前从古书中看到过，这所谓的剥皮啊，就是拿一把尖利的小刀，从你的背脊这里，开始下刀，先用刀将你的背部皮肤从上到下分成两半，然后再慢慢朝着前面一点一点用小刀割开，特别是割到脑后的时候，你还会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最后，你的整张皮，就会被剥下来了，对了，你见过被剥了皮的兔子吗？就是那样的哦！” 宋跃一边说着，一边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用手指点来点去，甚至还揪起对方的皮来。 那汉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声音微微颤抖道：“你，你有种就杀了我！我才不怕你呢！” “咦？那我们换一个玩法好了。” 宋跃似乎有点惊讶的样子，转头对着刘校尉说道： “刘校尉啊，你叫人挖个洞，再取些蜂蜜来。” 隐蔽在树枝上的小衫来了兴趣，翻了个身，也竖起了耳朵。 刘校尉虽然不知道宋跃要干嘛，不过出于对宋跃的了解，他立马就应了一声，然后吩咐人下去准备。 那汉子看着小兵真的在自己身边开始挖洞，他额头上直冒冷汗，犟着脖颈，说道： “不就是活埋，我才不怕！” 宋跃“啧啧啧”了几声，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不是，哪能那么便宜你！” “我一会儿啊，会叫他们把你肩膀以下的身子，埋进土里去，然后再把你的脖子和脸划出细小的刀口，抹上蜂蜜，我听说这山林中虫蚁最多了，等它们闻到你身上蜂蜜的味道，就会成群结队地来啃噬你，顺着你的鼻孔、耳朵、嘴巴，钻进你的身体里，你会又痛又痒，在这过程中，你的脸还会中蚁毒，肿成猪头，虫蚁会顺着你的眼缝，去吃你的眼珠子，你越是眨眼间，它们越是吃的欢快……” “啊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 那汉子崩溃大叫起来。 旁边的刘校尉等人都听得浑身发痒，只觉得身上有万千蚂蚁在爬。 他娘的，平日里活菩萨见得多了，活阎王倒是头一遭见到过！ 宋跃看着正在大叫的这个男人，指了指旁边挖好的洞，说道：“来人，把他埋下去！” “是！” 几个士兵点头应了一声。 走过来提起这名汉子就往洞里放下去，然后就开始填土。 那汉子一开始还咬着牙不说话，当土到了胸口处的时候，他终于崩溃了，大喊道： “我说，我说！求求你们了，我说了之后你们就一刀杀了我！我不要被埋在土里！也不要被剥皮！” 宋跃蹲下身，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泥土，一脸温和道： “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说了，那可就是咱们的人了，咱们怎么会杀你呢！放心，只要你说的不是假话，我不会让他们对你做什么的。” 那名汉子脸上大汗淋漓，他声音颤抖道：“对接的口号，就是‘屋里人上人，屋外来敲门，敲门有人来，来人报上名。’” 第68章 下药 宋跃将这几句话在嘴里面念叨了几遍，说道： “这暗号是谁想出来的，还真是骚啊！” 那汉子喏喏道：“是，是我们田大当家的……” “哼，果真是粗俗！” 旁边的刘校尉冷哼了一声，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牛三郎……” “牛三郎？”宋跃重复了一遍。 “是是是！”牛三郎连忙点头。 “要是到了晚上，我们的人上去，发现你给的是假暗号，那么后果你自己知道！” 宋跃的脸色冷了下来，看着牛三郎，嘴中却说道：“小衫，给他点厉害看看！”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根树枝插在了牛三郎眼前的土壤中，只剩下小半截露在外面。 牛三郎被吓了一跳，心下害怕，连连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小的绝对不敢骗各位老爷！” “哼，不敢最好！” 刘校尉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他知道宋跃身边有一个高手，所以对这件事并没有感到意外。 倒是他身边站着的那几个士兵正在四处打量。 风锦洞中，田大当家坐在石洞布置成的议事厅上首。 他嘴角已经起了一串燎泡。 这五六天来，风锦洞跟外界失去了一切的联系。 派出去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连原本结盟的各个山寨也没有了消息。 这一切，让整个风锦洞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不过看似安静，其实很多人却都烦躁不已。 “大当家的，今早派出去的那队人马又失去联系了。” 田大当家一拍椅子扶手，脸色变得更黑了。 “吩咐下去，不要再让人出去了。” “是！” 厅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一个头上绑着暗红束额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问道： “大当家的，你说那些山寨，是不是私下投靠那些官兵了？我听说……” “听说什么？！” 田大当家语气一沉。 “这……我听说，那些官兵喊话，只要愿意投降，就可以免去死罪……” 这几日，官道上会有拿着铜锣的官兵喊着招安的话。 那名年轻男子语气犹豫地说完。 “不可能！” 他旁边的另外一人怒道：“这都是那些人的奸计，要是真等我们投降，那才是将生死交到别人手里了呢！” “就是，咱们这些年烧杀掳掠，作恶可不少，朝廷真能免咱们的罪？我看你们可不要昏了头！” “我也就是一说……” 一开始的那个年轻人，看见这么多人反驳自己。 他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田大当家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先等等看，我怀疑咱们和各个山寨中间已经被官兵阻截了，不过，朝廷虽然只派了五千官兵，但是五千人的吃穿用度也不可小觑，他们跟咱们比时间，肯定是比不过的，大家也不要太着急。” 下面的人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天空又下起小雨来。 牛三郎来到崖下，拿起一根铁棍，朝着原本挂着悬梯的位置，敲了敲。 “铛！铛！铛！” 铁器敲击岩石的声音，在这雨夜中传的并不是很远。 不过，守在风锦洞洞口的两个守卫，手中抵着岩石放置的长棍，可以接受到来自岩石的震感。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 “下面是不是有人在敲？” “我也感觉到了。” “可是大当家不是让他们守着寨子，说是没事不许上来吗？” “谁知道，可能有什么急事！” “那就放梯子！” 两人商量定下主意之后，才抛下悬梯。 牛三郎看着垂落在自己面前的悬梯，心里充满了犹豫。 不过想起宋跃的话，还有那枚自己被逼吃下的不知名药丸，和那个不露面就可以杀死自己的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暗号！” 就在快到达洞口的时候，上方传来守卫的问话。 牛三郎连忙道：“屋里人上人，屋外来敲门！” “敲门有人来，来人报上名！” “我是牛三郎！” “啊？是三郎？” 上面的人听出牛三郎的声音，连忙将他拉了上来。 “三郎！” “就你一个人吗？” 这两人将牛三郎拉上去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牛三郎心里心虚，不敢多留，连忙说道： “二狗，我还有事情要去找大当家的，你们两个就不要耽搁我了！快带我去！” “什么急事？你们在下面不是好好的吗？” 那两人担心真的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从崖壁上取了火把点上，一前一后跟着牛三郎就进了洞。 最近山寨里的人大多都被派出去了，连守卫都少了许多。 以前是每五步一个守卫，现在是每个岔口才有两个。 他们见到是牛三郎三人，都只是懒懒地打了招呼。 然后就各自靠着墙打着瞌睡。 牛三郎一路上都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砰砰直跳。 好不容易左拐右转，终于到了田大当家的屋子外。 走在他身后的二狗上前来，帮他敲了门。 很快，屋子里，用木板隔着的墙壁，就露出光亮来。 田勇打开房门，见到牛三郎，问道： “你们不是在崖下守着寨子吗？怎么上来了？” 牛三郎心中害怕，不敢抬头看田大当家，声音不稳道： “大当家，刚刚有几个磐石寨的兄弟来了咱们寨子里，他们跟我说，他们的二当家已经落入官兵手里，他们大当家带人去救，也被抓住了，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偷跑了出来，他们是来寻求收容的，寨子里的弟兄们做不了主，这才叫我上来问问您的意思。” 田勇心底一惊，连忙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牛三郎道：“二十多人。” “二十多人……”田勇沉思了一下，这时他才发现牛三郎身上还在滴着水，于是说道： “好了，你先回去，让那些人先在寨子里待着，等明天天亮了，我自有安排。” “是！” 牛三郎也不敢多留，连忙就转身离开。 二狗两人也朝着田大当家拱了拱手，然后跟着牛三郎转身离开。 看着这三人离开之后，田大当家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牛三郎走到一半，突然一捂肚子，哀叫了一声。 “哎呦，我肚子痛，我想拉屎！” 二狗原本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 一听这话，立马笑骂道：“懒牛懒马屎尿多！快去，我们在这里等你！” 牛三郎连忙露出感谢的表情来。 夜里山洞昏暗，离了举着火把的二狗二人，牛三郎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弯弯扭扭的甬道中。 这山洞虽然只在有危险的时候，才会被启用，但是从小就经常跟着伙伴们爬上来玩的牛三郎，哪怕是闭着眼，也能顺利摸到存放饮用水的地方。 此处值守的人，因为位置最为安全，所以早就裹着被子呼呼大睡了。 值守点的火堆还燃着一点火光，牛三郎憋着气，小心翼翼地来到水缸边，拿出宋跃给他的那两包药粉，往那几大缸水里倒了下去，又用旁边的水瓢一一搅了搅。 就在这时，火堆旁边的两人突然发出声响来，牛三郎只觉得自己脚下一软，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举着水瓢，绝望地转身，就见到其中一人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看向这边。 第69章 进洞 “三郎，你在干嘛？” 那人迷迷糊糊的，看着牛三郎举着个水瓢，于是问了一声。 牛三郎回道：“我，我刚刚拉完屎，过来喝个水，马上又要回去了。” 他说着话，下意识就喝了一口水。 “你他娘洗手没啊？”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裹上被子又躺下了。 “洗了洗了！” 虽然对方已经睡下，但是牛三郎还是连连点头。 他将水瓢放下之后，放轻了脚步，悄声离开了这里。 “好险！” 牛三郎一边走，一边拍了拍胸口。 他回到二狗两人身边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在吹牛。 二狗见到牛三郎，抱怨道： “你也拉的太长了！老子脚都站麻了！” 话一说完，他又道： “你他娘的该不会根本不是去拉屎？” 牛三郎额头上，几乎瞬间就冒出了冷汗来。 “你……你们……” 他吓得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这时，二狗和另外一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坏笑来。 “你该不会是趁着这个空隙去钻了谁的被窝？”二狗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放，放屁！我牛三郎，岂会是那种人！”牛三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马上小声地叫嚷起来。 “诶，不要这么紧张嘛！我跟你说，昨天翠花嫂子还趁着吃饭的时候，偷偷勾我大腿呢！”二狗旁边的伙伴说道。 “什么？还有这事儿？”二狗小声叫了一声，有点生气地说道：“他娘的，老子还以为她对老子情有独钟呢，原来她也勾搭了你？” “好了好了，”牛三郎连番被吓，身心俱疲，懒得听这些风流韵事。 他摆了摆手，说道：“我要回去了，走，免得崖下的弟兄们等着急了。” 二狗有点生气地瞪了自己的伙伴一眼，嘴噘的跟挂尿壶的钩子一样，举着已经快要熄灭火把，气冲冲地走在了前头。 到了洞口，牛三郎也没有去管还在斗气的两人，直接就顺着悬梯下了山崖。 下到一半的时候，他猛然想起来，下药之后，似乎……他也喝了几口水？ 牛三郎不想起这事儿还好，一想起来，顿时就觉得自己手脚一阵发软，从半空中就这么摔了下去。 害人害己啊…… 晕过去之前，牛三郎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好在这个距离离地面已经不是很高了。 所以他摔下去，只是把自己摔晕了，人倒是没死。 等在崖下的士兵们猛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小屋子里奔出来，乍一看，还以为是牛三郎下药未遂，被杀死抛尸了呢！ 宋跃正在屋子里躺着等消息，小衫正抱着他的手臂睡觉。 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听说牛三郎被丢下了山崖，吓得连忙将自己的手臂从小衫怀里抽出来，又下意识拍了拍小衫的脑袋，叫她继续睡。 自己才跟着报信的小兵，奔到放着牛三郎身体的屋子里。 “他死了？” 还没有进屋，宋跃就急急问了一句。 屋子里的刘校尉回道：“还有气。” 宋跃脚步一停，一只手扒在门口，问道：“不是说，他被杀了从山崖上丢下来的？” 刘校尉瞪了一眼站在宋跃身边的那个小兵，骂道： “乱传什么！别吓到宋义士！” 宋跃摆了摆手，走进门来。 牛三郎这会儿被放在地上，身上全是泥浆。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啊？” 饶是宋跃再聪明，也不会想到，牛三郎这个下药的人，第一个药倒的人竟然会是他自己。 屋子里的几人看着地上，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的牛三郎。 半晌，宋跃指了旁边的一个小兵，说道：“大夫这次也没有跟着咱们，你给他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伤，然后再给他换身衣服，就让他先休息一下。” “是！” 那名小兵应了一声。 “咱们出去说，”宋跃叫了刘校尉等人，出了这个房间。 “我们不知道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叫人将烛火熄了，大家聚在一起，免得被偷袭，等牛三郎醒了再说。” “好，”刘校尉点了点头。 天色微亮，雨势渐小。 牛三郎从昏迷中渐渐清醒，一睁眼，就见到自己身边严严密密站了一圈人。 他被吓了一跳，“你们是……” “老子是你爹！” 宋跃板着脸说了一句。 牛三郎嘀咕道：“我爹早死了……” 宋跃一噎，轻咳了一声，问道：“昨晚你暴露了？” 牛三郎连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 “说！” 刘校尉低喝了一声。 牛三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声道：“我下药的时候，差点被发现了，紧张之下，不小心喝了被下药的水……回来的时候，在半空中，手脚没了力气，就……” 宋跃呆住了。 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也因着这遭，牛三郎对宋跃的感官好了许多。 这果真不是要人性命的药。 看来眼前这个宋义士还是很讲信用的。 众人看傻子一样看着牛三郎许久，才忍住了嘲讽他的冲动。 牛三郎自己也不好意思，于是他主动说道：“咳咳……宋义士，天亮以后我再上去一趟，只需要等我给你们放梯子，你们就可以上来了。”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这次，多谢你的帮忙，事成之后，我一定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多，多谢宋义士。”牛三郎心里松了一口气。 时间过的很快。 宋跃等人熬了一夜，却全部都精神抖擞。 布局多日，等待多时。 就为了今天这一出。 不仅是宋跃兴奋，上到刘校尉，下到小兵们，全部都等着洞里的山贼们药效发作，然后他们就可以直接上去拿人了。 牛三郎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再次回到了崖上。 没过多久，原本被收上去的悬梯再次垂落下来。 宋跃给刘校尉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上去之后一定要小心，我也不敢保证牛三郎一定不会背叛我们。” “好！” 刘校尉点头，当先就爬上梯子。 很快，穿着常服的士兵们就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去。 吩咐好下面的人做好接应的准备，宋跃也跟着爬了上去。 悬在峭壁半空的天然洞穴口处，有一个能站立十多人的平台，洞穴口倒着两个穿着短打服装的山贼。 牛三郎正站在洞穴口处接应。 他见到宋跃上来，连忙带着讨好的笑容，小跑过来说道：“药效已经发作了，宋义士，咱们进去！” “嗯，”宋跃点头，看了刘校尉一眼，然后就跟着牛三郎进了山洞。 进洞之后，宋跃就发现，这山洞内部其实人工修缮的部分并不多。 此处以前应该是一个中空的地下水出口，怪不得悬崖之下的寨子旁，还有布满了鹅卵石的水潭。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壳运动的原因，导致了水源枯竭。 从而让这里变成了人类的居住地。 洞中每个岔路口，都倒着两三个人。 有一些还没有完全晕倒，正瞪着眼睛，看着宋跃等人。 第70章 趁他病要他命 牛三郎心虚地不敢去看这些人。 刘校尉的人，一路走来，就把这些人都绑了起来。 最后，众人来到了山洞中，用来充当议事厅的那间石室。 石室内，田勇正瘫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他得用的几个手下也软倒在地，看见牛三郎带着人进来。 他眼中顿时闪过狠辣。 “牛三郎！竟然是你！” 田勇昨晚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只不过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说的，磐石寨的那二十多人身上。 压根没有想到，真正出问题的，竟然是牛三郎！ 牛三郎往刘校尉身后躲了躲，他有点害怕田勇的目光。 “你从小就长在寨子里，我想过任何人，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是你背叛了寨子！” 田勇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叛徒！ “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牛三郎小声说了一句。 “糊涂东西，你这是害了大家！” 田勇骂道：“这些人居心叵测，你以为你帮了他们，他们就会放过你吗？蠢货！” 这时，宋跃走上前来，将牛三郎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说道：“田大当家，久仰大名了。” 田勇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鼻孔微微张开，一看就是被气得不轻。 他嗤声道：“你是哪根葱？少来老子这里惺惺作态！” “放肆！”刘校尉脸上一怒。 手按在了腰刀上。 田勇仔细一看，就看出了刘校尉的佩刀，乃是军中所有。 他当即就明白，眼前这些人，肯定是朝廷的走狗！ 宋跃却一点都不在意田勇的冷嘲热讽。 面带微笑道：“田大当家火气也没必要这么大，你做山贼，早就该对自己的结局有心里准备才对，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倒是不懂了。” “哼！”田勇冷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你太过卑鄙，用下药这种下作手段，我田某人岂会落在你手里？” 宋跃讶然道：“我卑鄙？” 他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来，过了一会儿，耸了耸肩，说道： “不过，我承认我这个办法确实卑鄙，但是对付你这种无耻的人，我觉得很相配啊！” “你！”田勇两道浓黑的眉毛一皱，紧接着，又露出骄傲的神色，看着宋跃，说道： “我田某人，在太川和会坪两山的名号那都是响当当的存在，谁见了我，不得称一声英雄？要是我真的无耻，别人又怎么可能会服？你说我无耻，我倒要听听，我哪里无耻了！” 宋跃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田勇连山闪过一丝难堪和不满。 “为家为国，为民为君者，方为英雄，今日室内所立之人，士兵也好，将官也好，都可称之为英雄，唯独你田大当家，不配这英雄二字！” 宋跃脸上带上了怒气，“你带着手下滥杀无辜，只为坐享其成，犹如跗骨之蛆吸取百姓的血液，你可知多少无辜百姓因为你家破人亡，就这样，你也配叫英雄？你顶多算是狗熊一个！” “你懂什么！” 田勇大吼了一声，正要跟宋跃对骂，以此来拖延时间。 宋跃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挥手道：“全部绑起来，别跟他浪费时间！” “是！” 刘校尉带着人走过来，他将田勇从椅子上揪起来，故意用力捏着对方的手腕，暗暗使劲儿，捏得田勇额上冷汗直冒。 将石室中的人都绑起来，牛三郎又带着宋跃，找到妇孺和孩子们所在的地方。 微弱的烛光之下，许多妇人神情呆滞，孩子们眼神疑惑又懵懂。 宋跃看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道：“你是……宋相公？” 宋跃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了当初在黑虎寨放走自己的那个大姐。 “果然是你！你真的来救我们大当家的了！” 那大姐眼中闪过激动。 额……说起这事儿，宋跃这才想起来，好像林长乐那死女人也在这里。 相识一场，宋跃也不好不管不顾，于是问道：“那母夜……咳咳……那女人被关在哪里？” 牛三郎立马说道：“跟田大当家的小妾们关在一起！” 宋跃惊了一下。 “她……没被怎么样？” 牛三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宋义士，我带您去看！” 宋跃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士兵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处理眼前这些老幼妇孺。 自己则跟着牛三郎来到了田勇的小妾专用的住所处。 眼前这间宽大的石室中，几个年纪不一的女子，姿态各异地，或躺或坐在其中。 林长乐依旧是一身火红的衣服，她内力高强，身体虽然动不了了。 人却还是清醒的。 听见脚步声，林长乐骂道：“田勇，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往水里下药，我呸，狗东西！等老娘恢复了力气，一定要把你身下那个物件卸下来喂狗不可！” 她这几天日防夜防，就是生怕食物里有问题，所以只敢喝点水，谁知道还是中招了！ 宋跃脚下一停，汗颜了一秒钟。 要是这个死女人知道药是他叫人下的，还不知道会怎么骂他呢！ 既然这样，这个锅还是让田大当家的背好了。 宋跃轻咳一声，走过去，伸脚踢了踢林长乐的小腿，说道： “喂，你这么有活力，我看没什么大事儿？” 林长乐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停，惊喜又疑惑地问了一声：“宋跃？你怎么在这儿？” 宋跃还没有回答，她紧接着，就声音更大地开骂起来。 “宋跃，你这个混蛋，你他娘的是在路上去爬哪个女人的肚皮了？这么多天才来救老娘，你胆子肥了是？信不信老娘现在就起来阉了你！” 宋跃：“……” 他走到林长乐身前，盘腿坐下，好整以暇地抱起手来，垂眼看着软倒在地上，正等着大眼睛斜视着自己的林长乐，说道： “继续骂，骂到你开心为止。” 林长乐嘴里的话语一停，瞪着他，半晌，眼眶开始红了起来。 这件石室里的蜡烛还算明亮，宋跃很清晰地就看见了她眼睛里盈满的泪水。 “诶诶诶，你干嘛！” 宋跃环抱着的双手一松，放在双膝上，有点不知所措起来，这个女人，要是一直骂他，那他还觉得没什么。 但是眼看着对方要哭了，宋跃反而慌了。 “宋跃，去杀了田勇这个混账，他天天当着我的面做恶心的事情，我恨死他了！” 林长乐想起这段时间受到的精神折磨，整个人几乎要吐出来。 宋跃连忙将她扶起来，谁知这女人却头一歪，就靠进了他的怀里。 第71章 打道回府 “哼，我要你抱我出去！” 林长乐心里委屈，不愿意让宋跃看到自己的难堪，干脆耍赖。 “……” 宋跃无语半山，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只露着个脑袋的女人，突然问道：“母夜……额，林长乐，你多久没洗澡了？” 林长乐身子一僵。 恼羞成怒道：“宋跃，你是不是想死？！” 她原本就紧靠着宋跃，这一下，气得直接张嘴一口就咬在了宋跃的胸口处。 “啊！嘶……” 宋跃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一把推开她，又担心把人摔伤了，最后只能道歉道：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松口！” 林长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终于松了口。 宋跃没忍住伸手揉了揉被咬的地方，气道： “你属狗的！” “不服气你咬回来啊！”林长乐得意地说道。 不过话一出口，她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一抬头，就见到宋跃正低头看着她的胸口处，试探道： “你确定？” 这回，林长乐不说话了。 一直在门口充当门神的牛三郎轻轻咳了一声，见宋跃抬头看向自己。 他才说道：“那个，宋义士，你需要一间安静的屋子吗？” 宋跃：“……” 他抱起林长乐，说道：“走，你叫人来将这些人都带出去。” 牛三郎连忙道：“是是！” 宋跃身上都是雨水，就算在洞里待了这么久，依旧是潮湿的。 这会儿他抱着林长乐，两人之间的温度，缓缓在湿润的衣物中传递给了对方。 两人贴的近，宋跃的左手环在林长乐的手臂外，右手却抱在腿弯处，行走间，林长乐的小腿是不是晃动着摩擦他的手臂。 宋跃只觉得自己慢慢口干舌燥起来，心里也莫名泛起痒来。 还未走到洞口，林长乐在宋跃怀里扭了扭，抬起头，看着宋跃刀削般的下巴，疑惑道： “宋跃，你怀里藏了什么武器？硌得很，快拿出去！” 宋跃：“……” 他咽了咽口水，不自然道：“咳……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 林长乐不满地扭了扭身子，伸手就要去掏。 宋跃一惊，双手一松，就将林长乐摔在了地上。 “哎呦！老娘的屁股！宋跃，你是不是想死！” 林长乐身上的药效还没有得到缓解，这一摔实打实地摔痛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 宋跃摸了摸鼻子，又将她扶起来。 “还不是你自己要对我动手动脚的，不然我哪能摔你呢，咳……” “你一个大男人怕我对你动手动脚？其实是你自己藏着武器居心不轨！” 宋跃伸手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袍子，义正言辞道： “胡说，我宋跃可是斯文人，哪里会藏什么武器！”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动忽略了袖子里绑着的袖箭。 林长乐哼了一声，在他的扶持下，一瘸一拐地出了洞口。 洞口的士兵们见到宋跃，纷纷对着他拱手。 “宋义士，”正在安排人将山贼们放下山崖的一个千夫长对宋跃拱了拱手，才感慨似的说道：“真想不到，从外面看起来这么小的一个洞，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人！” 宋跃也有点庆幸。 “好在咱们的计划没有疏漏，不然的话，估计很难这么快就拿下这些山贼！” “多亏了宋义士运筹帷幄。”那名千夫长脸上露出敬重的神色。 宋跃谦虚道：“哪里哪里，还得是你们的功劳啊，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辛苦的却是你们！” 眼看着那个千夫长还要再说。 林长乐不悦道：“你们两个少互捧，我都快吐了。” 那名千夫长早就看见林长乐了，只是不敢打探而已。 见对方对宋跃说话这么不客气。 他想道：想必这就是那个，跟宋义士有某种不可言说关系的女山贼头子了？ 宋跃见周围的士兵们和山贼们，都看着他和林长乐，连忙咳了一声，说道：“咳咳……什么叫互捧，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好了，快把这些人都送下去！” “是！” 那名千夫长抿唇笑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 下午时分，洞中的所有人，终于都被放下了山崖。 在太川山脉中，占山称霸了几代的风锦洞，在这雨过天晴的一天中，终于就此湮灭。 眼看着被泼了油的悬梯，被火缓缓燃烧殆尽。 宋跃才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许多山寨中的老者，被士兵圈着离开的时候，都是涕泪横流。 十多天的时间，就成功缴清了太川山脉和会坪山脉的山贼。 虽然这些山贼加起来不到千人，但是山中密林烟瘴难以大量行军。 这种速度，还有伤亡度，绝对算得上是前所未有的！ 当第二天中午，宋跃带着大军，押着所有山贼回到源城县外的时候。 带着一队御前侍卫等在城门前的许六公公，看着宋跃的眼神，再不是之前那种蔑视了。 “哎呦，宋相公，”他手里抱着拂尘，态度温和道： “这次宋相公可是立了大功啊！咱家回了京都，一定会将你的功绩好好跟圣上好好说道说道的，你啊，就等着领赏！” 宋跃连忙说道：“许六公公，这次的功劳，可不是我宋跃一个人的啊！都是刘校尉等人此次全力配合我，又有许六公公您为我们镇着后方，我们才能这么快就清剿了这些山贼，大家都有功劳呢！” 许六公公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他没拿拂尘的那只手，翘起兰花指，隔空点了点宋跃，说道： “哎呦，宋相公可真会说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话带给圣上的！” 宋跃连忙拱了拱手。 他往许六公公身后看了看，只见到了御前侍卫。 于是他稍稍凑近了些许，低声问道： “许六公公，不知为何张县令和马将军没有来？” 许六公公也低声道：“宋相公你带兵去剿山贼了，所以不知道，知府大人派人来查上次调粮的事情，他们两个在公堂之上互咬起来了，所以都被关押了。” “哦？”宋跃倒是有点惊讶。 不过这种事，跟他也没有多大关系，参与太多，不是他一个小百姓能承受的。 他站直了身体，拿出军中的令牌，恢复了正常音量，问道： “既然马将军不在，那么这令牌……？” 许六公公笑了笑，说道：“暂且交由刘校尉掌管，咱家也不是军中之人，不好管这事儿。” 宋跃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说道：“许六公公，这些招安的山贼，请您回去以后，跟圣上求求情，他们之中虽然有些罪大恶极，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杀了他们倒是可惜，不如让他们好好改过自新，来为圣上效力，您看怎么样？” “这……”许六公公往大军中扫了一眼。 无数的山贼的妇人和孩子都在往这边探头探脑的，脸上带着既害怕又迷茫的神色。 最后他说道：“此事我不敢跟宋相公做什么保证，不过，我一定会将宋相公你的话带到的。” “那宋跃就替那些妇人和孩子们先谢谢许六公公了！” 宋跃再次拱手。 第72章 归来 两人说完话。 许六公公带着刘校尉的手书离开之后。 宋跃将令牌交给了刘校尉，让他们先在源城县外等着圣上的安排，他就准备回家。 这时，等在一边的百姓们纷纷涌上来。 人群中，有人喊道：“宋义士！” 宋跃下意识转过头去。 立马就有女子娇羞的声音传来。 “呀！他回头看我了！” “宋义士果真长得潇洒倜傥啊！” “宋义士，您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呐！以后再也没有山贼会来抢咱们了！” “宋义士，您娶妻没有啊？” 百姓们不敢冲撞军阵，可是宋跃在最前面，对他们来说伸手就能碰到。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很快就有人朝着宋跃和刘校尉等人丢起荷包、手绢之类的东西。 “他娘的，谁往荷包里装石头？” 宋跃顶着满头的包，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也不管刘校尉等人，悄悄就跑了。 双顶山，昌盛织布坊。 两名士兵和二十名衙役正在院子里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宋跃骑着马，带着小衫，策马回到双顶山的时候，天色还亮着。 消息永远都比人跑得快。 宋跃还没有到家，山贼已经被押回源城的消息早就已经穿回来了。 “开门！” 宋跃牵着马，站在门外拍了拍门。 门里正在讨论的衙役们和那两名士兵顿时一静。 一名士兵道：“好像是，宋义士的声音？” 他们还没有动作，那边院子里的赵思义等人就已经奔了出来，去开门。 “跃弟！” 赵思义声音中带着激动。 暮云、合璧等人也都满脸的激动。 许氏更是双眼通红，被邹妈妈扶着，脚步飞快地往大门走来。 “真是宋义士？” 那些衙役也纷纷朝着大门走过去。 赵思义打开大门，宋跃正牵着一匹马，背对着大门。 小衫到了门前，就已经纵身消失，这会儿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宋跃正在打量山脚下那片禾苗的长势，听见声音，他转过身来，嘴角刚刚扬起。 一道香软消瘦的身子就撞进了他的怀中。 “相公！” 许氏紧紧抱着宋跃，很快，宋跃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传来一阵湿热。 他顾不上别人，连忙回抱住许氏，说道： “我在我在，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这些日子看似轻松，实则却疲倦不堪。 整日都在雨林之中穿梭不说，还要跟山贼斗智斗勇。 其中的危险与思虑，让他没有一天是睡得安稳的。 可是现在，抱着怀里这具瘦弱的身子，他安心的同时，也心疼起来。 许氏这些天，肯定比自己更加煎熬。 不，不单单是许氏，赵思义等人，只怕这些日子只怕是都不好过。 听到宋跃道歉，许氏将脸埋在他怀中，摇了摇头，低声道： “回来就好。” “跃弟，你没受伤？” 赵思义问了一句。 许氏这才急急退出宋跃的怀抱，连忙拉着他的手，急急问道： “相公，你没受伤？” 宋跃展开双臂，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就是可惜了娘子给我做的这身衣服。” 他这些日子都在林子里，衣服早就被刮破了好几处。 宋跃给了许氏等人一个安慰的笑容，这才看向那些衙役和那两个士兵，微微弯腰拱手，说道： “宋跃在此，多谢各位保护我的家人！” 那些衙役连忙避开了这个礼。 其中一人笑道：“宋义士现在可是咱们源城县的大英雄了，为您做这么点事，是我们的荣幸！” 那两名士兵也连连称是。 宋跃说道：“今天时间已经晚了，众位留在此处休息一晚再走！” 那些衙役对视一眼，为首的衙役说道：“那，就多谢宋义士了，我们兄弟就再叨扰一晚。” 宋跃笑着点头。 然后看向那两名士兵，说道：“我已经跟你们刘校尉说了，你们两个可以晚点回军，所以你们今晚也留下来！” “是！” 那两名士兵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来。 虽然没有参与这一次剿匪，有点遗憾。 不过能让宋跃记得他们的好，这也是值得的！ 当晚，邹妈妈和暮云、合璧一起，拿了储存的大米、腌肉之类的，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宋跃得胜归来。 吃饭间，宋跃才知道，原来家里真的被一股人数有五六人的山贼来袭击过。 好在有衙役在，那些山贼很快就被解决了。 听到这件事，宋跃又是对那些衙役感谢了一番。 深夜，院外传来蛐蛐和青蛙此起彼伏的鸣叫声。 大有一争高低的趋势。 院子里，宋跃和许氏的房间内。 两具年轻的身体正交缠在一起。 宋跃回来之后。洗了澡，换了干净的里衣，又吃了饭，饱暖思淫欲。 正准备跟许氏做点什么。 谁知他抵不住困意，压在许氏身上，头一歪就睡着了。 许氏正情动，突然感到身上的人没了动静。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宋跃的背，“相公，相公？” 宋跃发出微微的鼾声来。 许氏愣了一下，紧接着满是心疼地将宋跃小心地推到一边，帮他好好盖上了被子。 “这些天，你一定很累了！” 她低声喃喃了一句，又伸手摸了摸宋跃的手。 不过短短十来天，宋跃原本温厚宽大、骨肉均匀的手掌，竟然就有了一种瘦骨嶙峋的手感。 许氏心疼地靠着宋跃的手臂，拉着他的手，缓缓陷入了睡眠。 三天之后，京都天照城。 金瓦朱墙，檐角飞扬的大殿内。 大太监许值站在当今圣上的身边，看着御坐下跪着的许六，听着对方的禀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当真是这个宋跃说的？” 已经年近半百的一国之君，将手里，许六带回来的手书放下，然后问了一句。 “是，奴才不敢欺瞒圣上。” 许六额头紧贴着手背，跪在地上答了一句。 “说得好啊，”仁宗语气带着赞赏，“只可惜，他只是一介童生，不然……”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一旁的许值“哎呦”了一声，笑道： “奴才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常听人说，英雄不问出处，这宋跃得了圣上您封的剿匪义士之称，又将差事办的如此漂亮，那圣上您就是他的伯乐啊！虽然这宋跃比不上圣上您在朝堂上的肱股之臣们，但好歹也是您钦点的黑马，就此让他湮灭人群，未免可惜了圣上您对他的浩荡隆恩啊！” 仁宗转头看了许值一眼，笑道：“你这老货，倒是对这个宋跃另眼相看？” 第73章 赏赐 许值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说道：“奴才多嘴，奴才有罪，奴才只是见到这种一心想要效忠圣上的人，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你啊你啊，”仁宗笑着摇了摇头，这才看向许六，说道： “好了，你起来！” 许六连忙道：“多谢圣上！” 他一脸恭敬地站起身来之后。 仁宗又道：“既然这宋跃有办事的能力，那么就让他任源城县的县令，他让你来跟朕为那些山贼求情，朕可以答应他，饶这些山贼一命，只是有一个条件，他得将那些山贼安排妥当，要是那些山贼再生乱，朕就唯他是问！” “是！” 许六连忙弯腰应声。 又是三天之后。 宋跃刚刚送货回来。 还未进织布坊，就见到一队御前侍卫站在门外。 他心底微惊，连忙带着思贤和思成，朝那些御前侍卫拱了拱手，然后快步进了院子。 院子内，赵思义正陪着许六，从织布房内走出来。 “许六公公！” 宋跃当先拱手行礼。 “哎呦，宋义士可是大忙人啊！” 许六笑着调侃了一句。 宋跃连忙道：“劳许六公公久等了！” “诶！宋义士客气了，哦，不对，应该是宋县令！” 许六一甩拂尘，笑道：“咱家这次来，不仅带了圣上的口谕和封赏，还带了宋县令您的任职令，您啊，以后可就是源城县的县令了！” “县……县令？” 宋跃心底一惊。 他问道：“那，那原来的张县令……” 许六道：“张县令命手下在调用的军粮中掺沙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马将军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不过也有失职之罪，如今刘校尉已经顶替他的位置，成为刘将军了，他会留在源城一个月，帮助宋县令您安置好招安的山贼，再回驻地去。” 宋跃一边听着许六的话，脑子也急速运转起来。 就在这时，许六朝着宋跃走近一步，低声道：“宋县令，我义父可是很看好你的哦！” 说完，他站直了身体，笑着朗声说道：“宋县令，还请叫您的家人出来，准备接旨！” 宋跃朝着思贤使了个眼色，思贤立马跑着，去将许氏等人都叫了出来。 等人都跪好，许六这才开始唱声道：“奉圣上口谕：宋跃剿匪有道，实为有能之士，朕不忍尔才能埋没，今令尔接任源城县令，安置百姓……” 宋跃跪在地上，听着许六在重复仁宗的口谕，他的面上带着激动。 内心却很沉重。 这么一个担子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轻松不起来。 要是平和年代也就算了。 大不了每天去衙门喝喝茶，听听百姓鸡毛蒜皮的官司。 可是现在不一样，源城属于重税范围，他当了这个县令，就相当于是一双，替朝廷从百姓身上刮骨抽血的手。 等许六念完最后的封赏，宋跃叩首道：“臣叩谢圣恩！” “宋县令快起！” 许六甚至还作势要伸手扶宋跃。 宋跃可不敢让他扶，连忙站起身来。 说道：“公公对在下的好意，在下必定牢记在心。”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靠近许六，从衣兜里拿出今天交货时才收到的二十两银子，塞到许六手里。 “在下原先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小小心意，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二十两银子，许六还不看在眼里。 不过宋跃的做法，让他心里很是受用。 于是他也没有推辞，而是接下银子，笑道：“既是宋县令的心意，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宋跃也笑了起来。 许六收了银子之后，看向那几架水车，赞叹道：“听宋县令您的兄长说，这水车的改良之法，还有水车与那织布机的什么，什么动？” 宋跃接道：“联动。” “哦对对对！就是联动，这个联动之法，都是您想出来的？” 宋跃想说是从书上看来的，又怕许六问是哪本书。 于是只好说道：“是，在下以前卧病在床，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会在脑中想一些有的没的，这水车在下原本也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有了在下兄长的帮忙，倒是真的做成了。” “哎呦，要不怎么说您是聪明人呢！您看，咱家就从来想不到这样的事情！” 许六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又道：“好了，宋县令，还请你早点去衙门任职，咱家也要回去复命了。” “多谢公公提点！”宋跃应了一声，亲自将许六送出了大门，看着许六又带着那队御前侍卫离开之后。 他才常常舒了一口气，转身回了织布坊。 “老爷，您现在是县令大人了？” 徐伯恍如做梦，连忙还带着恍惚。 赵思义这时走上前来，看着宋跃道：“跃弟，你是聪明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圣上看重我，我自然要做好这个县令。”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郑重的表情来，对着暮云、合璧等人说道：“以前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百姓，所以对你们没有什么要求，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当了县令，说不定会有人见不得我好，故意找一些我的错处，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在外面的时候，你们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不要给人抓住你们的过失，明白了吗？” “是！” 徐伯、暮云、合璧等人闻言，也收起兴奋的表情来，纷纷行礼应声。 交代完他们之后，宋跃这才牵着许氏的手，来到徐伯他们面前。 圣上给的赏赐很多，刚刚宋跃听着，光是黄金就有五十两。 他掀开徐伯手上托盘盖着的暗黑色绸缎，就见到十锭元宝状的黄金。 “哇！” 跟着凑过来的暮云惊叹了一声。 “原来当官真的挣钱啊！” 宋跃好笑道：“这是剿山贼的赏赐！可不是当官就有的！” “老爷，快看我的这里是什么！，还怪沉的！” 合璧等不及地走过来，宋跃顺势掀开她手上的托盘。 “啊，是白银!” 思省在一边伸头探脑的。 一张小脸上都是激动。 五十两黄金和一百两白银，有了这些钱，宋跃已经很满足了。 剩下的几个托盘，都是许氏和赵思义看的。 无非就是几匹名贵的布匹，一幅字画，还有一根看着就很贵重的，簪头用金丝摞嵌着红宝石的金簪。 “好漂亮……” 许氏满眼惊喜地拿起这根金簪。 暮云和合璧也满眼羡慕地看着。 宋跃走过来，接过簪子，说道：“娘子，我给你戴上。” 许氏捶了他一下，羞涩道：“别，这是圣上赏赐的，还是不要轻易戴的好，免得丢失了，又是一出麻烦事。” “也对，”宋跃点了点头。 将簪子放回她的手里。 这天晚上，许氏亲自掌厨，宋跃叫思贤去请了宋家任，和另外几个平时交好的族叔来，将这件事告知了他们。 第74章 任职 源城县，衙门前。 当宋跃穿着新裁制的县令官服，再次站在这里，心境跟以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众衙役和文书，早就接到了通知，站在衙门前的街道上迎接宋跃，见到他来，众人纷纷弯腰抱拳，大声道：“参见大人！” 宋跃笑了一下，抬了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多礼，又道： “我跟你们其中的大部分人，都算得上是熟人了，所以大家不必多礼。” 周文书站在最前面，他拱手道：“大人，一应案卷文书，都已经整理出来了，就等您来查验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宋跃穿了县令的深蓝色，绣祥云官服，整个人俊朗无比，比起以前，身上还多出了一股意气风发的感觉。 宋跃对着众人一笑，说道：“那咱们进去！” “是，”周文书应了一声，微微侧身走在宋跃的前方带路。 他此时心境十分复杂。 宋跃，从一个见了他都要弯腰行礼的普通百姓，一转眼，就变成了他的上司。 饶是宋跃态度再怎么温和，他始终都觉得心里怪怪的。 进了衙门之后，周文书道：“在下与众位文书所用的公房，在左侧这一排，大人您的在正堂后面，请跟我来。” 众人进了衙门之后，衙役们就散了，只剩下两个衙役头子，还跟着宋跃。 协同县令管理土地、商业货物、人口户籍、农耕、道路修缮的五位文书，也一直跟着。 进了县令专用的办公屋子，宋跃就看见，陈设琳琅满目的屋子里，桌案上摆放着五六堆厚厚的书籍。 想来应该就是以往的案卷和文书了。 宋跃看了一下周围的花瓶、字画等摆件，挥手说道：“这些东西不用放在这里，我这里以后一切从简。” 布置屋子的周文书没有想到，原本自己想要讨好宋跃的举动，不仅没有讨好到，还被对方嫌弃了。 他脸上一僵，连忙说道：“是，在下马上就叫人把这些收拾走。” 宋跃笑了笑，说道：“周文书你的安排很尽心，是我自己粗鲁惯了，怕碰坏了这些精贵的东西。” 周文书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他扯出笑容道：“大人说笑了。” 宋跃对人的感官一向很准，从见到周文书开始，他就感觉到，对方对他似乎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不满。 虽说之前他们两人的相处还算愉快，并没有什么矛盾，但是宋跃也可以理解周文书的这种反应。 身份的突然对调，会让原本处于高位的一方，难以接受。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宋跃也没有跟他计较。 坐下之后，他谦虚道：“各位请坐。” 主位两边，摆放着议事用的椅子。 几位文书，还有两个衙役头子都微微一拱手，然后坐下。 周文书坐的离宋跃最近，他主动给宋跃介绍道：“在下是专门掌管土地的，旁边这位大人您也见过，是掌管商业货物册籍的李文书，他旁边这位是……” 等他介绍完。 宋跃才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说道： “宋某得圣上隆恩，才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既然大家一起共事，以后还要请大家多多关照，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家也要大胆指正。” 几个文书和两个衙役，连忙又起身，道：“大人严重了，我等自当以您的命令为主。” 这几人，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面上却都很恭敬。 宋跃点了点头，又道：“众位请坐，今天我来，是有一件当务之急的事情，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圣上有令，要我们将招安的山贼们安置好，不知道大家对此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周文书看向了一旁，管理人口户籍的那名文书。 见对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于是主动解围道：“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其他几名文书也纷纷称是，神情之中，大有对周文书感激不尽的意思。 只有管理商业货物的李文书欲言又止。 宋跃勾了勾唇，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众位就先下去，路从怀和虞山留一下。” 那几名文书站起身来，应道：“是！” 等他们都退出了这件屋子之后，宋跃才将那两名衙役叫到身前来。 问道：“之前衙门里的衙役们都是怎么安排值守的？” 路从怀道：“每半个月调整一次，我和虞大哥各自带领一队，我管单日，他管双日。” “是，”虞山点头附和。 宋跃搭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对着路从怀说道：“这样，以后，你一个人管所有衙役，每个月不管单日还是双日，都由你来带人值守。” “这，这……”路从怀吓了一跳。 虞山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跃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卸了他的权力。 “卑职可是何处得罪过大人？”他站起身来，粗声问了一句。 宋跃抬起手来，往下压了压，说道：“我不叫你管衙役，是想让你来做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看着你年岁比从怀要大上几岁，想来做事比他沉稳，所以才想将这件事交给你。” 路从怀刚刚接手虞山手下的人，正是不好意思的时候，宋跃这么说，他连忙附和道：“大人明见，卑职确实不如虞大哥稳重。” 虞山忍下怒气，问道：“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事？” 宋跃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这才继续道：“我想重新招一批人，用来专门处理各种案件，捕捉飞贼或者杀人作恶之人的捕快，而这批人，就交给你来管，你就是他们的捕头，怎么样？” “捕快？”虞山有点不明白。 “对，你们两个，一个管理源城的治安，一个管理刑事案件，分开办事，才能更好的管好源城，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是，从未听说过，衙役之间还要分明成衙役和捕快的呀！”路从怀忍不住说了一句。 宋跃道：“源城情况特殊，就按我说的办，虞山，你一会儿就挑几个自己得力的手下，带着他们去招人，记住，不仅要从源城和周边招选，也带人去已经招安的山贼那边招。” 听到宋跃说的这么说，虞山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他和路从怀一起站起身来，拱手道：“是！” 他们两个出门之后，宋跃又叫思贤去将李文书叫来。 第75章 差点吻上 “大人，”李文书倒是对宋跃没有多少意见。 一进门，他就先拱手行礼。 宋跃站起身来，笑道：“李文书，好些日子不见了。” 李文书也笑了一下，说道：“小的也没有想过，再次相见，您就已经是大人了，当日大人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小的就觉得大人并非囿于乡野之人，果然，大人此次是鱼跃龙门，一朝步入仕途了！” 宋跃老脸一红，“嗐”了一声，请李文书坐下之后，自己也没有回主位，而是坐在了他的旁边，问道： “不知道李文书对其他几位文书的公务是否祥熟？” 李文书转头看向宋跃，心下几番思量，最后说道：“我们几个文书经常会一起相商，大姐虽然各司其职，但是互相之间也有互通，因此，祥熟倒是不敢担，只能说是略通一二。” “原来如此，”宋跃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问道：“若是我让李文书你独自掌管，你可能保证，将所有的事宜都掌管妥当？” “这……” 宋跃的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要让他来当这宋跃手下的第一人啊！ 李文书心头微微火热起来。 没有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男人，会不喜欢权力。 只不过，这件事要是自己答应了，那岂不是就要得罪其他几位文书？ 不过…… 他最后一咬牙，说道：“好，既然大人相信小的，小的自然也不会让大人失望，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大人您明明跟周文书相识的更早，为何……” 宋跃笑了一下，说道：“周文书以往确实跟我交好，只是他现在似乎对我跟以往不同，甚至有带头跟我作对的嫌疑，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他斗智斗勇，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 李文书连忙拱手道：“是周文书不识抬举，小的知道了。” 等将李文书送出门之后，宋跃才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就这么一会儿，刚刚他的位置上，就已经坐了一个黑裙少女。 宋跃一愣，问道：“小衫？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过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这个问题很沙比。 他走过去，坐在小衫的旁边，拿起一本书册翻看了一下。 小衫乖顺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目光也落在了书册上。 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烦闷，嘟喃道：“无聊。” 宋跃无语，拿书敲了敲她的头，说道：“无聊我也要看啊，小傻子，就你这脑袋，还是不要看了，免得一会儿把自己看晕了。” 小衫往后躲了躲，伸手抱住宋跃的腰身，就这么靠着宋跃的肩膀，昏昏欲睡起来。 他们两人近些日子来时常在一起，宋跃已经习惯了小衫的动作。 只要对方不再脱光了钻到他的被窝里，他也就不去管。 宋跃正一边看着税收的册子，一边在心里默算，突然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重量一轻，转身看去，小衫已经飞身上了房梁。 他正疑惑，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思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各位文书大人，还请等大人的通传！” “什么通传！一朝麻鸡变凤凰，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让开，我们要去见他！” “各位……各位……”思贤的声音被夹杂在吵闹声中。 宋跃微微皱眉，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门，走了出去。 “各位要见我？” 周文书脸上满是怒容，他愤愤不平地随意一拱手，质问道： “不知我等做错了什么，大人要将我等的职位卸除，您出身低微，可能不知道这一城民事是何等重要，大到一人一屋，小到一钱一米，皆是需要通熟的人来掌管的，李文书一人如何能成？” 宋跃看着这几个愤愤不平的文书，好笑道：“我出身低微，那又怎样？圣上偏偏就瞧得上我了呢？周文书，我原是不想动你们的，可是我不是傻子，你们几个人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你们不闹上门来，愿意自行离开，我也就当你们识趣，但是你们既然闹上门来了，那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借着资历拿捏我，让我求你们帮我？” 周文书等人脸色一沉。 被宋跃看出来了！ “你说的不错，我宋跃确实出身低微，从前见了你周文书，都是要拱手行礼的，现在一朝做了你的顶头上司，你自然会心里不舒服，说实话，要是你不故意带着他们来跟我作对，我还真不一定会卸你们的职，可眼下诸事繁多，我没时间看人在我眼前耍这些小伎俩，各位，请！” 宋跃抬手，朝着外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文书心里又气又怒，当然，还有被宋跃点破了心思的难堪。 “哼！好，既然如此，希望宋县令可不要后悔！” 他一甩手，当先就挤出了人群，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县衙。 剩下的那些个文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都离开了。 宋跃一回屋子，小衫就落了下来，抱住他的手，说道： “跃哥哥，不低微。” “是，小衫最乖了。”宋跃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小衫皱了皱鼻子，将宋跃的手从头上揪下来，放在脸边蹭了蹭。 感受到手掌心传来的柔嫩感，宋跃低头看她。 精致小巧的鼻子，冷白的皮肤，懵懂又依赖的眼神。 他心头一动，微微低下头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感受到宋跃喷薄在自己脸上的呼吸，小衫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心里不知为何，多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和慌张来。 就在两人的脸颊只相距半寸的时候，宋跃猛然抬起了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他远离了小衫半步，像是提醒自己般，问道：“你出门的时候，跟你映容姐姐说了没？” 小衫睁开眼，宋跃此时提起许氏，让她莫名多了几丝烦躁。 她微微皱起眉头来，说道：“没有。” 然后又摇了摇宋跃的手，说道：“跃哥哥，继续。” 宋跃连忙抽出手，逃一般出了门，“我，我还要去一趟军营，你先回去！” 眼看着宋跃出了门，小衫有点失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脚下一跺，就翻身跃出了院子。 宋跃带着思贤，和刚刚拿到盖好官府大印的找人文书的虞山，一路骑着马，出了城。 刘将军的人马已经领完赏赐，整日里在源城外守着那些山贼，就等着宋跃来处置了。 军营门口的小兵认得宋跃，一见到他，连忙就拱手道：“宋义士，您来看我们了？” 宋跃一笑，说道：“我今天可不是来看你们的，我是来办事的。” “是是是，”那名小兵连忙一笑，然后叫人跑去叫刘将军。 第76章 老娘是他女人 很快，刘将军就快步来到了军营门口，他脸上带着笑意，身后还跟着几个宋跃都相熟的千夫长和两名校尉。 “恭喜诸位啊！”宋跃当先道。 “我等也恭喜宋大人！” 刘将军的职级虽然比宋跃高，但是他却很敬佩送予，等他身后的人都恭祝完宋跃。 他走上前来，拉住宋跃的手腕，说道：“宋大人，走走走，去我大帐里喝上几杯！” 宋跃连忙摆手道：“我今天来，可是有事要办啊，圣上还等着我交代呢！不处理好这些山贼，我可不敢松懈。” 他都这么说了，刘将军再高的兴致，也只能收敛。 于是两人一起朝着关押山贼们的那边走去。 到了地方之后，宋跃就看见，大片圈划出来的空地上，随意搭建了几排棚子。 那些山贼正东一群西一群地坐在棚子下。 像是田勇、吴洪这样的人，并不跟这些人在一起，而是被单独关押起来。 山贼们见到宋跃等人，脸上都涌起愤恨的神色来。 虞山将自己手里的告示递给跟在一旁的手下，叫对方拿过去贴在柱子上。 等手下贴好，他才大声说道：“县衙招募捕快，有意愿参加者，可以来我这里报名，顺利通过测试的，就能顺利加入。” “捕快？” “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没有听说过。” 山贼们议论纷纷。 宋跃这时候站出来说道：“所谓的捕快，就跟县衙的衙役差不多，只不过，捕快的主要任务，就是抓一抓飞贼，还有各种人犯。 你们以前虽然是山贼，但是现在跟一般百姓并无不同，圣上已经对你们一视同仁，我也会如此，所以你们之中身手好的，有抱负的，都可以来报名，成为捕快，还能领俸禄，各位，既然圣上已经宽恕，那么大家就珍惜机会！” 他说完，突然，人群中站出来一个满面胡须，形容潦倒的男人。 这人上下打量了宋跃一眼，自太嚣张地问道：“既然你说对我们一视同仁，那么我们大当家呢？” “大胆！” 虞山怒喝了一声，上前一步，将宋跃护在身侧。 宋跃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生气。 自己则走出来，说道：“你们这些年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东西，外人不知道，但是你们自己却心知肚明，你们这里的这些人，尚可以说是被迫随从作恶，可你们大当家，却是实打实的证据确凿，他被抓是罪有应得，秋后就会处决！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跟他同罪，你既然并未被抓，所以他也该一样？” “我，我，”那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承认自己跟他们的大当家同罪的好，还是该说大当家罪有应得的好。 宋跃冷哼一声，说道：“别给你们几分颜色，就拿去开染坊，你们要是觉得源城县不好，大可去其他县城看看，那些山贼可有你们这么好的结果？虞山，把他拉出来，既然他不想活，那就送他去跟他大当家的一起等死，还有他的家人，一并拉出来！” “是！” 虞山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当即带着两个手下扑过去，将那个男人的双手反扭在身后，押了过来。 一旁的刘将军也挥手，让士兵去将男人的家属拉了出来。 一时之间，孩子的哭声和妇女的尖叫就响了起来。 那男人一看宋跃来真的，立即跪地，满面慌张道：“大人，大人，都是草民的错，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宋跃冷着脸，一言不发。 士兵下手没轻重，那妇人怀里的孩子很快就被扯掉，正张着嘴大哭，双手朝着那妇人徒劳地伸着要抱抱。 “孩子，我的孩子，”那妇人脸上涕泪横流，一边挣扎着要去抢自己的孩子，一边对着那个男人尖声骂道：“你这个天杀的，你自己想去死，别拉上我的孩子啊，他才四岁，你怎么忍心！你和这个禽兽！禽兽！” 那男人一脸悲愤懊悔，眼中已是含了泪水。 周围所有的山贼都在探着头看这边，有些人生怕自己跟这家人扯上关系，连忙躲入人群中。 看着这一幕，有些妇人悲从中来，纷纷掩面啜泣出声。 宋跃在这时咳了一声，说道：“唉，你们坏事做尽，可终究是圣上的子民，圣上已经宽恕你们，刘将军在剿匪时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现在本官也在想办法安置你们，你们为什么不知道感恩呢？” 那妇人立即道：“大人，大人，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哎哎，稚子何辜，刘将军，你看，他们也挺可怜的，不如就饶他们一次？”宋跃朝着刘将军使了个眼色。 刘将军立马心领神会，对着手下一挥手。 那几个士兵放开几个孩子，又将那个最小的孩子放在了地上。 孩子们哭着跑向自己的娘亲，那妇人也哭着奔过来，抱住自己的几个孩子。 刘将军大声道：“宋大人仁慈，本将军却是战场杀伐之人，你们要是再为罪人求情或者聚众闹事，本将军一定格杀勿论！” 山贼们又怕又惊，连忙往后退了退。 那妇人连忙带着孩子们给宋跃和刘将军磕头。 “多谢两位大人饶命，多谢两位大人饶命。” 这时，宋跃对着虞山道：“虞山，放了他，这么多孩子，要是失去了父亲，他们的母亲独自一人也难以养大，难免以后要受凄苦，就暂且留他一条性命，好好养育这些孩子！” 虞山一看连刘将军这样的人，都对宋跃言听计从。 于是连忙放了那个男人，并且回到了宋跃的身后站着。 那男人在死亡边界走了一遭，心下又怕又感恩，也跪了下来，满面羞愧道：“多谢大人饶命，草民日后定然不会辜负大人的活命之恩。” 宋跃笑道：“你身手怎么样？”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草民……尚可。” 宋跃又道：“那你有没有兴趣报名参加捕快的择选？” “我，我可以吗？”那男人脸上又惊又喜，他这样的罪人，真的可以成为，宋大人说的那种，威风凛凛的朝廷捕快吗？ “当然可以，”宋跃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来，对着周围的山贼们说道： “大家想要参加的，尽可来虞山捕头这里报名，筛选过后，符合条件的，就可以成为捕快，当然，要是选不上也没有关系，现在你们都没有住所，不过我很快会叫人在源城外划出一片地来，落选的人，也可以选择参加房屋的建造，县衙会按照三天每人十文钱的价钱来算工钱，这也算是你们给自己造房子，我希望大家能踊跃报名。” “什么？给自己造房子还能拿到钱？” “三天才十文钱能买什么？老子可不想干！” “你不想，我们还想呢，虽然钱少，但是起码有个家了啊，总比在这不挡风的棚子里跟大家挤在一起的好？” “就是！” “娘，我想当捕快！你看他们的衣服多好看啊！”一个穿着一身麻布衣服，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儿指着虞山，说了一句。 他身边那个身材肥硕的妇人抬眼看了看虞山，又低下头，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傻孩子，你还小呢！” 人群议论不停，宋跃等人站在棚子外，也不说话。 虞山找了张桌子和椅子来，桌上摆了记录名字的册子。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报名。 他正尴尬之际，一道清悦的女声响起。 “我来报名，不过，我不做捕头，我要做宋大人的护卫！”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腰间缠着鞭子的红裙女子，如火一般地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宋跃眼角一抽。 那女子已经来到眼前，一双盼睐生情的眼睛在宋跃身上扫了一眼，又落到了虞山身上，说道：“还不快点记名字！” 虞山看着眼前这个张扬明媚，姿容艳丽的女子，又看了看宋跃，犹豫道：“我们这里是招捕快的，而且，而且你，你为什么要做我们大人的护卫？” 那女子又看了宋跃一眼，扬眉道：“因为老娘是他女人！” 第77章 吻住这张嘴 宋跃：“……” 虞山大惊，连忙又看了看宋跃，然后将目光转回眼前的女子身上。 他见宋跃不说话，心下有了几分计较，于是提笔问道：“请问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林长乐！” 林长乐报完名字，就往宋跃身边一站，将思贤往后一挤，俨然是一副立马就要上任当护卫的模样。 围观的山贼们面面相觑。 突然，又有几个大汉冲了出来，对着虞山道：“我们也要做宋大人的护卫！” 虞山：“……” 宋跃咳了一声，还未说话。 林长乐先竖起了眉毛，怒道：“滚！他的护卫有老娘一个就够了，你们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林三委屈道：“老大，我们想跟着你！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啊！” 其他三人也面露委屈。 宋跃这时道：“那你们可要参加捕快的选拔啊，总之你们都要在衙门嘛，做我的护卫和做捕快，都是一样的！” “真的？”林三有点怀疑。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宋跃一脸的义正言辞。 想到宋跃的为人，林三只好人命地去虞山那里报名。 有了他们几个。 一开始闹事的那个男人也有了点底气，跟在他们身后来报名。 万事开头难。 他们几个带了头，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涌了过来，虞山读过点书，字写得不算好，但是勉强能看。 他奋笔疾书，满头大汗，心中却很喜悦。 这些，以后就是他的班底了！ 眼看着这事儿已经顺了。 宋跃就带着思贤准备回去城里。 林长乐抱着双手跟在他身后，半步不离。 刘将军等人从林三那里听过她和宋跃的事情，在风锦洞又亲眼见过宋跃抱她，此时看宋跃对她的行为没有规束。 于是都选择视而不见。 终于，出了军营之后，只剩下宋跃、林长乐和思贤。 宋跃这才转身说道：“我说大姐，你到底要干嘛？我已经把你带出来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别缠着我了！” 林长乐走过来，一把扯住宋跃的手臂，不悦道：“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听林三说了，算你还有点良心！这些日子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闹事的，你可别不知好歹啊！还有，你都，你都那样对我了，还问我想干嘛？哼，以前你是我的压寨夫婿，现在没有山寨了，我就是普通女人，当然得跟着你！” 旁边的思贤年纪不大，心里却机灵得很，一听这话，立马就开始脑补自家老爷对面前这女子，定是做尽了种种不可言说的事情。 才惹得这女子对他纠缠不休。 不过这个女子看起来凶得很，要是以后真成了他们家老爷的女人，那他们岂不是要日日受这女子的脾气？ 思贤忧愁起来。 不过想到这女子长得明艳张扬，看起来又是个会武功的，以后要是跟他家老爷要是有了孩子，说不定会是个能文能武，长相还很漂亮的小少爷呢？ 想到这里，思贤原本忧愁的面孔上又是一喜。 而他身前的两位，明显没有注意到他又忧又喜的表情。 “大姐，到底是谁不知道好歹啊，我麻烦你搞清楚好嘛？你还想怎么闹事，就凭你们几个，能打得过那么多官兵？我劝你最好还是安生些！还有什么压寨夫婿什么的，我根本没有把你怎么样好，你何必赖上我！” 宋跃脸上全是无奈。 “那我不管，反正他们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大不了我就大闹一场，我看你怎么收场！”林长乐干脆耍赖。 “你！”宋跃气结。 刚刚在人前不阻止林长乐，不过是想让人来开个报名的头罢了。 谁知道这死女人还打蛇上棍了！ 宋跃后悔莫及。 “你爱跟着就跟着！” 最后，他无语地翻身上马，看也不看林长乐，就准备打马走人。 谁知道下一瞬，他只觉得眼角一道红影飞身而上。 他的腰身瞬间被抱紧，林长乐甚至还趁机在他的腰腹上摸了一把，得意道：“走相公！” 宋跃一勒马，怒道：“我有娘子！再胡乱叫，我就把你丢下去！” 林长乐坐在他身后，心里不畅快，暗想道：老娘在太川和会坪都是有名的美人，你那娘子能比得上几分？等你迷恋上老娘的时候，定要叫你后悔今天说的话！ 宋跃看她不出声了，心下舒坦了几分，哼了一声，才驾马往城里奔去。 思贤骑马的技术不是很好，只敢让马匹小跑着跟上去。 军营离源城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外。 宋跃说道：“你下去！” “我？”林长乐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难道是我？”宋跃面无表情。 “我不！” 腰间一紧，身后的林长乐抱得更紧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宋跃又不能打她，只得道：“我如今才当上官，正是别人关注的时候，你的身份毕竟不同，要是我大摇大摆地跟你共乘一骑回城，一定会被人找麻烦的。” 林长乐跳下马，气得脸都红了。 她抬手指着宋跃，怒道：“你嫌弃老娘做过山贼？” 宋跃说道：“当然不是，我刚刚在军营里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要是我嫌弃你们的身份，怎么可能还跟圣上求情？” “那你就是嫌弃我了？” 女人的心思宋跃猜不透，看着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林长乐。 他只好甩蹬下马。 站在林长乐面前。 林长乐又气又怒，别人都可以嫌弃她做过山贼，她不在乎，但是宋跃不行！ 她抬手就要往宋跃脸上扇去，手掌快到宋跃脸上的时候，她下意识卸了力气。 宋跃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老是这么冲动！” “我就冲动怎么了？要你管吗！”林长乐为了气势不输宋跃，往前一站，踮着脚去瞪着他，两人几乎要脸贴着脸。 宋跃低头，看着眼前这张白皙柔嫩的脸上，肆意张扬的眉眼正带着怒气瞪视着他，那张时常说个不停的嘴巴，此时正倔强地抿着。 要是能把这张嘴堵住就好了！ 这么想着，宋跃一低头，一只手还抓着她刚刚要打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往自己身上一提，就这么吻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烦人的红唇。 “唔……” 林长乐一双美眸一瞪，呆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孔，脸上缓缓漫上一层薄红来。 “哒哒哒……” 身后的道路传来马蹄的声音。 宋跃一下子回过神来，松开了林长乐。 对方脚下一软，差点就这么摔倒在地，宋跃又连忙将她捞起来。 “哼，男人都口是心非！还狡辩说不想做我的男人，结果还不是……” 林长乐小声嘟喃了一句。 “你……算了，我说不过你，一会儿等思贤到了，让他跟我骑同一匹马，你骑他的！”宋跃最终认输，亲也亲了，这会儿再说自己讨厌她，未免有点假。 再说了，自己似乎并不是真的讨厌她…… “哼哼！” 林长乐一脸得意。 第78章 相见 思贤一心着急这追上宋跃，远远就举目看着这边。 明明他在远处就看到这两人似乎抱在一起，但是等他到了眼前，这两人又各自站在一边，脸上似乎还带着生气过后的红。 于是他小心翼翼道：“老爷……” 宋跃指了指林长乐，说道：“你下来跟我骑同一匹马，让这个死……林姑娘骑你的马。” “是！” 思贤连忙下马，将缰绳递给了林长乐。 林长乐正要问，宋跃刚刚想说‘这个死’什么，谁知对方却带着思贤很快就上马离开。 她只好跟上。 “小样，早晚拿下你！” 林长乐看着宋跃的背影，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刚刚宋跃在军营里对着山贼们说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像他这样聪明果断又带着一种，林长乐说不出来的仁慈的男人，实在是世间少有。 林长乐直觉，自己不想错过这个男人。 再说了，他们两个都已经那样亲密过了。 她也不可能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林长乐骑在马上，一边想着这些种种，一边露出笑容来。 宋跃三人回到县衙的时候，许氏正好带着暮云和合璧，还有徐伯和邹妈妈。 拉着行礼，来到县衙。 县衙是三进的院子。 最前面是大堂，中间是办公的地方，最后方，才是居住的院落。 许氏正站在一边看着徐伯指挥衙役们帮忙抬箱子，听见马蹄声，连忙转过头来。 就见到了宋跃他们。 “相公。” 虽然只分别了一早上，许氏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宋跃见到许氏，心里流出甜蜜来。 他先将思贤放下，自己才下马。 然后走到许氏面前。 “娘子，”宋跃脸上露出笑容来。 他此时身上正穿着县令的官服，衣服裁剪得体，料子用的是织锦。 深蓝色的官服上祥云朵朵，白鹤的绣纹精致又雅致。 将宋跃整个人都称得面如冠玉，身形郎朗。 许氏脸上露出娇羞的神情来，明明早上是她帮宋跃穿的衣服。 这会儿再见到，竟然有种陌生的羞涩感。 宋跃走上前来，想要拉许氏的手。 许氏却往周边看了一眼，害羞道：“别，此处人多！” “怕什么！”宋跃眉头一挑，不在意地拉过许氏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捏了一下。 “大人。” 衙役们看他们两个说完话，这才行礼。 “恩，辛苦大家了。” 宋跃点头应了一声。 徐伯等人也给宋跃行礼，宋跃笑道：“好了，快起来！” “是！” 听着他们几人声音洪亮，就知道他们有多开心。 宋跃拉着许氏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搬东西。 这时一道女声道：“这就是你那，对你不离不弃的娘子？” 宋跃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就见到了林长乐正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氏。 “是，怎么了？” 宋跃牵着许氏的手，一脸骄傲道： “我娘子温柔又体贴，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许氏脸上一红，轻轻嗔了他一眼。 她早就看见了跟在宋跃身后的这名红裙女子了，只是宋跃不介绍，她也就没有问。 反正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宋跃总会跟她说的，她一点都不急。 林长乐以前就听祥安嫂说过，宋跃和他娘子的种种。 当然，就是宋跃编的那一版。 不过林长乐可不知道那是编的。 她一直对宋跃这么执着，说白了就是觉得世间像是宋跃这样知道对妻子感恩的男人，实在是太少。 她再怎么凶悍，内心终究还是有着少女的一面，对这样痴情的男子，自然是心生向往。 此时见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男的俊朗伟岸，女的娇柔静美。 林长乐想来引以为豪的相貌，突然就让她不自信起来了。 不过林大当家什么时候怯过？ 她走上前来，看了宋跃一眼，目光又回到许氏脸上。 说道：“我叫林长乐，我也是宋跃的女人。” 宋跃一看她这么走过来，心下就暗道不好。 没想到这死女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果然，他低头看去。 就见到许氏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抬头看向他。 “相公？” 许氏的第一反应，还是要听宋跃来说。 宋跃轻咳了一声，说道：“娘子，别听这女人胡说，我跟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姓林，现在是我的护卫。” “哼！什么特殊，宋跃，你都那样对我了，刚刚在城外还吻我，难道你现在想始乱终弃？” 林长乐的声音止不住地拔高。 搬着东西的衙役们竖着耳朵，人人都是一脸的八卦。 宋跃有点心虚地再次低头看向许氏，却见到对方正一脸严肃地打量着林长乐。 他轻咳了一声，不自然道：“先进去再说！” 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不多，很快衙役们就搬完了。 宋跃带着许氏往县衙走去，徐伯等人也跟了进去。 走到门口，许氏转过头来，看着跟在宋跃身后的林长乐，想了想，轻声说道：“林姑娘，一会儿你下职之后，能否来后院一下？” “干嘛？” 林长乐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一身淡绿衣裙，目光如水般的女子，有点不自然地问了一句，她的手，下意识搓了搓裙子的边角。 许氏脸上露出笑来，说道：“我一见到林姑娘你，就觉得像是见到了自家姐妹，想跟你聊聊。” 宋跃在旁边心惊胆战。 这两个女人，不会打起来！ “娘子，她……” “相公，”许氏第一次打断了宋跃说话。 “相公，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你现在还有事情要忙，就别跟着我们了。” 她说完，轻轻推开了宋跃的手，又给他理了理衣服。 “快去，好好做事，我做饭等你。” 宋跃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好。” 他后院的小门前，看着许氏带着人，抬着东西进了后院。 这才回头来到自己的公房。 林长乐一直跟在宋跃身后，此时见到他不说话，心下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当着许氏的面说的话。 大概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忍受别人这么觊觎自己的夫君？ 想起那个温柔如水一般的女子，她心下多了几分忐忑。 要是，一会儿许氏叫她离开，她要怎么办呢？ 林长乐向来大大咧咧，此时不免多了几分忧愁。 她跟着宋跃，来到了一间公房前。 见思贤站在了门外，她犹豫了一下，也在门口停下。 宋跃抬脚进屋，嘴里却对着思贤吩咐道：“思贤，去将李文书请来。” “是！” 思贤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 林长乐这时忍不住往屋里探脑，并且问道：“那我干嘛？” 谁知她这一探头，就见到宋跃身边多了一个黑裙少女，目光猛地往她这里扎了过来。 第79章 被拒之门外 “是你？！” 林长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屋内的小衫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宋跃。 就不再搭理。 “喂，我跟你说话呢！” 林长乐抬脚往屋子里走来。 小衫站在宋跃身边，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秒。 第一次被人这么无视，林长乐心下多了不爽。 她一双柳眉微微竖起，摆明了已经开始生气。 宋跃对着死女人的心性早就烂熟于心，当下连忙道：“你不是要当护卫？哪有护卫这么放肆的，一会儿还有人要来见我，你快出去。” 林长乐不满道：“凭什么她可以在这里？！” “她不会捣乱！”宋跃深深吸了一口气。 “哼，你就是偏见！” 林长乐瞪了宋跃一眼，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她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一回头，小衫早就不知所踪。 李文书跟着思贤前来，见到门口站着个姿容明艳，眉眼张扬的女子，心下多了几分留意。 他不知对方身份，也不好打招呼，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就跟着思贤进了屋子。 “大人，您找我？” 一进屋子，李文书就露出笑容来。 “对，李文书，你坐，”宋跃连忙请他坐下。 然后说道：“我想请你带人去一趟军营，亲自督办一件事。” 李文书一拱手，说道：“大人吩咐就是。” 宋跃点了点头，示意思贤给李文书倒茶，这才开始说。 “现在山贼们人心还不稳，想要让他们安分守己，那么我们的安置方法一定要得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带人去将所有人，按照原先的寨子，邻居，还有家人，这样记录一下人员名单。 顺便告知他们，一旦有谁闹事，或者逃走，那么就从名录的最小范围开始问罪，首当其冲的是家人，其次是邻居，以此类推，不过要是有人愿意举报，那就可以免罪。 如此，你可明白？” 李文书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下。 最后一拍大腿，赞叹道：“大人英明啊！” 山贼之中，老幼妇孺居多，这些人想逃跑，那是必然不行的。 山寨早就被烧光，粮食也被收缴，现在堆在源城的粮库中。 这些人就算是跑了，也没吃的。 有这些人的牵制，大部分的壮年山贼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而少数孤家寡人的，被这些走不了的人盯着，那就更加走不了了。 李文书心底对宋跃敬佩。 这样的方法，他是怎么都想不出来的！ 门外的林长乐听力很好，听到宋跃的话之后，心中暗骂了一句‘狡猾’。 嘴角最微微勾起。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很快，李文书就满面微笑地走了出来，脚下生风般离开。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傍晚时分。 林长乐跟着宋跃回到了后院。 趁着宋跃去换衣服的空档。 许氏将林长乐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拉着林长乐坐下之后。 问道：“林姑娘，你跟相公他……多久了？” 林长乐有点心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说道：“其实，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怎么样，是我上一次将他绑去了我的山寨，他才打了我一顿而已。” 许氏一双美眸一瞪，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 半晌才问道：“相公，他，他动手打你了？” 宋跃是会打女人的人？ 许氏觉得不可能。 看着许氏明显怀疑的神色。 林长乐急于给自己作证一般，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屁股。 说道：“我骗你做什么，他当时把我按在床上，打我屁股，疼死了，哼！” 许氏有点好笑，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率性至极。 心里的酸意少了许多。 她将林长乐拉着坐下，然后问道：“那，那你可愿跟随相公，伺候他？” “伺候？” 林长乐有点疑惑了。 许氏一眼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姑娘，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 于是坦白说道：“就是，做相公的女人，你愿意吗？” 这回，轮到林长乐惊讶了。 “你，你愿意让我留在她身边？” “怎么会不愿意呢？” 许氏打量着林长乐的眉眼，美艳张扬，说话透着一股憨直。 她心下微微喜悦，宋跃这样的才能与相貌，以后说不得还会有其他的女人。 既然这样，还不如选一些品性好的，宋跃也正好喜欢的。 这样以后相处之间也少一些矛盾。 林长乐没有想到，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竟然能就这么接受了自己。 她到了这时，反而踌躇了。 “你，你不必为难。” 林长乐说了一句。 许氏有点好笑道：“我怎么会为难，相公人这么好，能多几个人伺候他，我觉得是应该的，只要他好，我就觉得好。” “你，你可真是个好女人，”最后，林长乐脸上略带别扭地夸赞了一句。 宋跃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许氏已经拉着林长乐的手，两人坐在院子中，脑袋凑在一起，似乎在讲着什么话。 他惊奇地看了好几眼，最后才走过去，问道：“娘子，你什么时候跟这个……跟她这么好了？” 许氏抬起头来，眼中微微带着泪意。 宋跃大惊，还未来得及说话。 许氏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先道：“相公，你以后不许对长乐那么凶，不然我也不理你了！” 她声音轻柔，语气却坚定。 宋跃茫然了一下，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叫的这么亲密了？ 他问道：“我怎么对她了！明明是她先对我不好，对着我又打又杀的，娘子，你可不能听她胡说啊！” 许氏听了林长乐对自己说的，姐弟两个从小失去母亲，父亲又意外去世，然后她自己扛起整个寨子的事情。 心下正是怜惜之际，听宋跃还这么说话。 顿时不悦道：“相公，长乐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许这么说她！” “我，我又怎么说她了？” 宋跃真是有苦说不出。 “走，长乐，咱们吃饭去。” 许氏一脸温柔地拉着林长乐，往院子的花厅走去。 一阵风吹过，宋跃感觉到了失落。 林长乐目光暗暗得意地看了宋跃一眼，然后被许氏拉着去吃饭了。 原本第一天上任，合该高兴的，但是宋跃却倍感冷清。 许氏正在给林长乐夹菜，周围侍候的暮云合璧等人，正一惊一呼地听着林长乐说以前的事情。 没人注意到宋跃可怜兮兮的表情。 到了晚间，宋跃走到门口，被许氏推了出来。 “相公，今晚我要跟长乐一起睡，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你就先自己在书房睡一晚。” 宋跃呆愣住了。 “娘子……” “去，”许氏一脸温柔地关上了门。 自从他来到这里，这还是第一次在许氏这里吃闭门羹。 果然，林长乐这个死女人，就是他的克星！ 第80章 明白真相 宋跃在自己和许氏的卧室门口怅然若失地站了好一会儿，见她真的不给自己开门，并且里面还传来了两个女人小声的谈话声，时不时还附带着嬉笑。 他只好转身走开。 唉！ 叹了一口气之后，宋跃朝着书房走去。 后院的布局很清晰。 从公房后的小门进来之后，左手第一道院门就是书房的院子，之后才是奴仆们居住的两排屋子，再之后，才是县令居住的正院。 宋跃穿过小湖，从回廊走到书房的院门前，一路都在想着，再过一段时间，稻花就可以授粉了。 到时候就能知道，之前选中的两个品种杂交的成果是怎么样了。 “跃哥哥。” 宋跃刚刚打开书房的门，就见到小衫已经站在门后，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小衫？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将门关上。 小衫跟在他身后，朝着桌子边走去。 “跃哥哥，映容姐姐不要你，我要你。” 宋跃：“……” “小衫，她没有不要我，她只是今晚不想跟我一起睡觉而已。” “那我想。” 小衫一双杏眼看着宋跃，明明是一张无辜的脸。 却说出这样勾人的话。 宋跃心头一颤。 有点无奈地说道：“小衫，你……” “为什么要变？” 小衫红润的小嘴一撅。 明明前些天，他们两个都是同塌而眠的。 为什么回来之后，一切就变了。 宋跃无奈道：“那时候是因为跟一大群官兵在一起，我得照顾你。” “骗子，”小衫上前两步，站到了宋跃的身前。 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明明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 宋跃有点不明所以。 “呼吸！” 小衫说完这句，转身就出了门。 徒留宋跃一人盯着昏暗的院子发呆。 …… 朝阳初上，万物挂金。 宋跃身上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在院子里打着太极拳。 思贤端着洗脸的热水和脸巾进了院子。 见到宋跃，笑道：“老爷，您起这么早啊。” 宋跃闻声一笑，“一日之计在于晨，当然要早起。” 他打完一套拳，这才走到思贤身边，洗了毛巾擦脸。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徐伯让我跟您说一声，李文书好像有事要找您。” 宋跃拧毛巾的手一顿，点了点头，“行，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不一会儿，县衙的公房内。 李文书将话转达之后，就站在一旁，等着宋跃的回复。 “你是说，前县令张恒要见我？” “是，知府大人派人来提审完之后，带着卷宗就回去了，还未派人来接囚，所以张恒暂时押在县衙的牢房内，大人，您要去见见他吗？” 宋跃心里其实也有疑惑，他想了想，说道：“也行，那我就去见见，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是！” 李文书应了一声。 县衙的牢房内，弥漫着一股陈年旧木的腐烂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 宋跃按照看牢房的衙役的指示，来到了关押张恒的牢房前。 他刚刚停下脚步，牢房内，原本躺在床上，跟从前一比，像是老了数十岁的张恒，坐起身来。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张恒首先开口道： “你来了。” 宋跃点了点头，往脚下看了看，盘腿坐下。 “听说你想见我？” “呵……”张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半晌，才说道：“宋跃啊宋跃，你我之间的境遇，真是变化无常啊！” 他说完这句话，眼看着宋跃静静看着他，并不说话，于是他又道： “宋跃，我今天让人传话想见你，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儿虽然年轻不懂事，对你娘子有所冲突，但是与你们并没有什么大恩怨，你为何非要杀他不可？”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忍不住拔高，质问道：“为何？！” 宋跃觉得莫名其妙，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微微皱着眉，说道： “张恒，我宋跃之前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罢了，哪里有什么能力去杀你儿子？” 头发凌乱花白的张恒，看着宋跃，半天，冷笑了一声，说道：“还挺能装？这个消息，可是你身边的人亲自说的！” 宋跃心底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身边的人？我实在是不明白，要真是我杀人，我怎么还可能大肆宣扬出去？张恒，你好歹也为官数十年了，怎么能随意就听人胡说呢？” “我听人胡说？那次你跟我说，你被巡抚大人的千金绑了去，可是事后我让人调查，才知道原来你的家人报过案，后来又来销案，而且你的族人说了，之前山贼袭击，你有射伤过一个山贼的头子，所以我猜，你被绑走，肯定是跟那个被你射伤的山贼有关？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放你回来，又为了你来杀我儿子，但是这一次剿匪的事情，你还能解释吗？要不是因为你跟山贼之间的关系甚好，你能这么顺利地就收服他们？” 知道宋跃射伤了山贼的这件事，只有宋家村的人，他听着张恒的话，心里已经了猜疑的人选。 突然，他冷笑了一下，说道：“张大人好糊涂，跟你说这些事情的人，不过是想借着你的手来除掉我而已，我要是跟山贼有所勾结，他们能为我所用，那么我想要杀的人，可不是你的儿子，你既然调查过我，就该知道，跟我积怨最深的，并非你的儿子，我何苦去杀一个会为自己惹上麻烦的人，反而任由那些真正伤害过我的人逍遥地活着呢？” 张恒闻言，愣了好一会儿。 突然扑过来，趴在牢房的栏杆上，崩溃道：“宋跃！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宋跃站起身来，离他远了许多，说道：“真是可笑，我原本也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是你非要跟我作对！也真是难为你了，不知道怎么说服的丞相大人，让我在圣上跟前有了名，要不然我现在哪里会当得上官呢？” “要不是看在巡抚大人的面上，你以为你一个贱民也配！” 张恒怒吼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收了声，小声道：“宋跃，你以为你当上了官，你就万事无忧了？朝堂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上面的人也不会放过你，我就算是死了，也会在下面等你的！” 他说完，后退几步，回到那张铺着茅草的床上坐下，转过身，不再看宋跃。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着身后没有任何声响，转过头来，才发现宋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静谧昏暗的牢房中，缓缓传出苍老低沉的声音： “哼……宋跃，你以为，被丞相大人推荐，又跟宦官扯上关系，你以为，你的日子会好过吗？我利用了丞相大人，想借刀杀你，所以他不会再管我，可是你此时身在夹缝之中，又能活到几时呢？” 第81章 分配任务 宋跃出了牢房，就一直在想张恒说的话。 宋家村的人，跟他有仇的，也只有村长一家。 莫非…… 李文书在外面等着，见到宋跃出来，于是问道：“大人，事情解决了吗？” 宋跃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回走。 他说道：“对了，现在源城的土地都归你管，我想让你在源城外，找一块适合建造房屋的空地，划出来，给军营里的还在关押的山贼们建房子。” 李文书连忙拱手道：“是，昨日我去军营，已经听虞山说过了，大人你看，这片地，划在源城南面的翠山脚下怎么样？山脚下的河，跟穿过源城的河流相接，方便运送物资不说，翠山脚下还有许多可以开垦的荒地和农田，到时候将地租出去，他们也就有田地种了。” “翠山脚下？”宋跃回想了一下，他之前已经看过源城县的地图。 所以这会儿好好一想，就想起来李文书说的是哪里了。 “行，我看这地方不错，那你就尽快安排下去，还有招募做工的人，这件事你也一并去办了。” “是！” 李文书脸上闪现着激动的神色。 这可是他大展身手的机会啊！ 两人在公房前分别，宋跃回了后院去吃早饭。 院子里，许氏和林长乐、小衫坐在一起，暮云合璧等人正在上菜。 浓稠软糯的瘦肉粥配着许氏自己腌制的酸萝卜，让人食指大动。 宋跃大步阔挺地走进来，远远就闻到了香味，脸上露出爽朗的笑意来。 “哎呀，今天早上吃的什么呀？” 许氏掩唇一笑，给他舀了一碗粥，笑道：“瘦肉粥。” 宋跃拉开椅子坐下，接过碗就尝了一口，点头道：“不错不错，味道浓郁，口感顺滑，娘子着一定是你做的？”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宋跃转头看去，就见到林长乐正黑着脸。 他惊讶道：“咦？莫非是你做的？” 许氏笑道：“相公，就是长乐做的。” 原本林长乐是比许氏大上一岁多的，但是她不许许氏叫她姐姐，于是两人就互唤名字。 “不可能啊，”宋跃似乎有点无法接受，“这女人比男人还男人，竟然还会做粥？” “宋~跃！”林长乐咬牙切齿。 小衫目光冷冷地盯着她，冷声道：“不许凶我跃哥哥！” 看那模样，分明就是要护着宋跃了。 许氏连忙招呼道：“好了好了，快吃早饭。” 她还真担心这两个女人打起来。 林长乐气呼呼地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宋跃，又看了看正冷冷看着自己的小衫。 然后突然埋头开始喝粥。 她要化怒气为食欲，把粥全部喝完！不留给这两个白眼狼！ 徐伯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桌上的怪异气氛，小声对自己家老婆子说道： “老爷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了，你可得提醒着夫人一点，让她赶紧为老爷生下孩子才是啊！” 邹妈妈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不过我总觉得，都是老爷的女人，其实咱们也不必操心这些，再说了，我觉得老爷也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结发妻子的人，你啊，就别管了，不管是谁，咱们都敬着不就好了！” 徐伯一想，点头道：“也是，总之你有机会就提一下，咱们好歹跟了夫人这么久，提醒一句也不为过，其他的，就看夫人自己怎么想了。” “好，”邹妈妈点了下头，然后回厨房看火去了。 这边的许氏可不知道，家里的仆人已经在帮她想孩子的事情了。 宋跃已经私下跟她说过了，再过一年，等她满了二十岁，再要孩子，那时候对她身体伤害没有那么大。 听着宋跃为了她，宁愿暂时不要孩子，这令许氏心头十分甜蜜。 几人吃完早餐，宋跃说道：“如今我做了县令，你再出去做事情，就让暮云和合璧代替你出面好了，你们回去，叫大哥将圣上赏赐的钱财全部拿出来，将双顶山下的那片农田全部买下，再挑个地方，盖一个农庄出来，夏季的税收很快就要开始，要是再遇到卖儿卖女的……你们尽量买点老实能干的人，让他们去给我们种田。” “好，我今日回去就跟大哥说一声。”许氏一一记下宋跃的话。 原本这次来源城，也是为了布置一下县衙，好让宋跃居住，她还是要回去做自己的事情的。 宋跃说完，转头看向林长乐，说道：“虽然你说要做我的护卫，但是我整天都呆在县衙，也不需要什么保护，不如你就跟着映容，让她教教你怎么做生意，以后你要是觉得日子厌烦了，还可以做点自己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林长乐一听这话，琢磨了一下，心中微喜。 “你这是愿意让我留下来了？” 宋跃无语，“我不愿意你就会走吗？” “当然不会！”林长乐脸上露出得意来，她还没有睡到宋跃呢，怎么可能离开！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指了指小衫，说道：“你为什么不安排她？” 宋跃抬手摸了摸小衫的脑袋，说道：“小衫她……还是留在我身边，她比较黏着我。” 其实，宋跃主要是觉得，就小衫这个动不动就拔剑的性子，让她去做事，那估计自己这个县令要变成包庇犯了。 “那我把思贤和邹妈妈留给你？”许氏提议道。 宋跃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了一下，说道：“好。” 许氏脸上一红，露出羞涩来。 日子过去两三天。 赵思义来买田的时候，有见过他的衙役小声提醒了李文书一下，说这是宋跃的兄长。 李文书心下了然，叫人跟着去量地的时候，都是按照最低价卖的。 顺便还多圈了一些给他。 这事儿宋跃没有给他通过气，看来是不愿意以权谋私，不过李文书却愿意做主卖几分好给宋跃。 夏税收上来，宋跃看着成筐的铜板，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花了。 怪不得贪官那么多，这要不是他把持得住，他估计也得变成贪官啊！ 不过很快，他内心的火热又冷却下来了。 这些钱，看着是钱，其实确实百姓的心血啊！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问站在一边，看着人点钱的李文书道： “以前你们收了税钱，都是直接送往府衙的吗？” 李文书道：“这个事情以前并不归我管，不过流程走下来确实是这样的。” 宋跃脑子一转，转头吩咐思贤，“你去把上一季的税钱册子拿来给我看看。” 别看只是一季，等思贤抱着一大搦书出来的时候，宋跃还是吓了一跳。 第82章 大力发展生产力 厚厚的几本书，他拿起最上面一本，打开扫了一眼。 从源城开始。 家家户户，主人家有多少，共多少钱，奴仆又有多少，共多少钱，因为奴仆并无田地，所以每人都只需主人家上缴二十文钱。 宋跃每本册子都只翻到最后，记录了一下所得税钱，最后又叫思贤将书抱回去。 他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说道：“源城的总人数近乎三十万人，按理来说，每季的税钱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变化，就算是有，也该是变少才对，上一季的税钱，总共是两万七千六百三十五两，为何这次咱们收到的税钱，报上来的数量却是两万九千五百六十四两，比起上一次，反而多了一千九百三十两呢？” 李文书心底微惊，宋跃就这么一下，就算出来了？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跃看了他一眼，问道：“以前跟着前县令收税的，是谁？” 李文书思索了一下，回道：“是张县令自己的人，好像他们全家下狱之后，我就没有见过此人了。” 宋跃沉默了。 张恒因为想给儿子报仇，能和丞相扯上关系，那么这些对不上的钱，绝对有上面某位高官的份。 这件事情，要是追查上去。 估计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 完全讨不了好。 “此事先不要张扬。” 宋跃低声交代了一句。 李文书道：“是。” 等将所有的税钱数清楚，封箱，然后把名册抄录好。 宋跃才叫人将东西都送往州府去，顺便也将税钱的差额写在了上面。 不过宋跃没有直接说，自己怀疑张恒贪污贿赂的事情，只说了税钱与以往相差甚大。 他才上任不过半个多月，就算以前有什么不对，也赖不到他的头上。 处理完了税钱的事情之后，宋跃每天就是往源城县外跑。 原本的山贼们，现在已经按照家家户户的人口数量，分到了房屋和菜地。 翠山脚下，原本是一片未经开垦的荒地，此时却已经成为了阡陌交纵的水田。 山脚处，与田相隔着一条河的对岸，则是成片的，木头建造的屋子。 建造房屋的瓦片是从源城直接发货，用船运下来的。 短短两个月，有了刘将军的帮忙，士兵和山贼们共同出力，很快就盖好了房子。 有了房子，田也开垦好了，原本还人心不安的山贼们都对生活有了盼头。 加上虞山招的捕快，大多都是山贼出身，身手好不说，一个个都想在宋跃面前立功。 他们对山贼内部知根知底，那些想闹事的人，总是第一时间就被捉拿，为宋跃省了不少事。 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色中，宋跃尝试的第一批杂交水稻出产。 虽然只是尝试，不过得到的成果还是很喜人的。 宋跃趁着休沐的时间，回到了双顶山。 田间，正在收割稻穗的人们不断发出赞叹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长的稻穗呢！” “就是啊，这片田一定很肥沃！” 当初宋跃将不同两种秧苗混种的时候，大家也不知道理论。 现在看到稻穗长得又好又长，也不会想起这一茬来。 心下只觉得宋跃人品好，得到了一块好田。 “也对，以前这片田都很少有人租种过，养了这么多年，肯定是很肥了，唉，早知道我也来租了！” “你租什么啊，人家宋老爷早就买下了好吗？” “听说今天宋老爷要来？” “你看看，那边那个不是吗？” 宋跃站在官道上，身上穿着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腰间扣着银白腰带。 整个人显得身长玉立。 他身边的小衫依旧是一身黑裙，只不过许氏贴心，给她的裙角绣上了暗红的花枝。 两人这么站在路边，极为招眼。 “宋老爷，您回来了？” 田间有帮工看见宋跃，连忙鞠躬打招呼。 宋跃笑道：“辛苦大家了！” “哪里哪里，宋老爷你为了源城的百姓操劳这么几个月，那才是辛苦呢！” 有人开始捧宋跃。 宋跃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大家先忙，我就是来看看的。” 他说完，冲着大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来，然后带着小衫转身离开。 田间有憨厚的年轻人，抓了抓脑袋，羞涩道：“也不知道这小衫姑娘许人家了，不然真想去跟宋老爷提亲。” “你想的美，你多大的脸啊也敢去跟宋老爷提亲！” “不过，以前也没有听说他有这么个妹妹啊！” “谁知道呢……” 这些人，大多都是其他村的人。 只知道许氏叫小衫妹妹，对她也像是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所以这些人根本没有想过，小衫跟宋跃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跃哥哥，只要你！” 小衫耳力很好，将这些人的话听在耳中，心中十分不爽。 宋跃愣了一下，细细听了一下田间的对话。 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小衫的发顶，说道：“再等等。” 这半年的相处下来，宋跃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 甚至可以说，许氏陪伴他的时间，还没有小衫多。 但是现在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宋跃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她做什么。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贤妻美妾的日子。 只是他的底线，就是双方必须要自愿。 万一哪天小衫恢复了记忆，后悔了。 那可就不好办了。 心中叹了一口气之后，两人朝着织布坊走去。 随着织布机的数量日渐增多，每天纺织成型的布匹已经从原来的每天十多匹，变成了数十匹。 这还是在纺线时常不充足的情况下。 现在昌盛织布坊能够提供的布料，从棉布、麻布、到丝绸，已经又增加到了丝棉混纺，这些布料的质量跟人做出来的并无二致。 他们的出布料速度快，原本只跟一家染布坊合作，现在已经又合作了另外几家。 一进织布坊，在门口小角门坐着的思省立马放下手中的书本，跑了过来。 “老爷，您回来啦？” 他这半年来个子猛然窜高。 加上吃的好，已经不再像刚刚见到的时候，面黄肌瘦的。 反而有种，城里富户人家的小少爷的感觉。 “思省，今天的书看的怎么样？” 宋跃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问了一句。 思省仰头，露出濡慕的眼神来。 “已经学会好多字了，李大叔说，再学一段时间，就可以帮老爷你做事了。” 他口中的李大叔，就是李文书。 宋跃见这孩子小，时常会将他带到县衙去，由李文书教他读书。 虽说宋跃也是个读书人，可他并不会教孩子读书。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李文书这样的人比较好。 他们三人在门口说话的空档，徐伯已经迎了出来。 “老爷，您回来了？” 宋跃笑着点了点头，朝着大门里面走去。 “赵老爷今天去收蚕丝了，附近的桑民已经供不应求，赵老爷说，他这两天得往外面去看看。” 宋跃连忙问道：“他带了谁？” 别看源城现在一片欣欣向荣，像丰城这样的小城，山贼还没有清剿干净呢！ 要是赵思义不小心遇到，那可就不好了！ 徐伯笑道：“老爷你放心，林姑娘和她的两个手下也去了。” 宋跃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第83章 曲辕犁 “相公？” 不远处的院子里，许氏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朝着这边走来。 “老爷，”这名丫鬟蹲了蹲，给宋跃行了个礼。 “起来，”宋跃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拉过许氏，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这段时间，家里又添了十多个奴仆，除了伺候许氏的两个，林长乐要走了一个，其他的都在织布坊工作。 赵思义还另外签了几家专门给宋跃种田的奴仆。 要是不当这个县令，他现在也算是一个家产丰足，贤妻美妾在怀的富翁了。 在双顶山待了一天，宋跃就回到了源城。 两天之后，赵思义回来，听说宋跃有事要找他，他急急忙忙又来了源城。 县衙的后院内。 宋跃拿着画好的图纸，一边修修改改，一边打量着眼前这架刚刚搜罗来的直辕犁。 思贤带着赵思义到的时候。 他刚刚改好图纸。 “跃弟，我听弟妹说你找我有急事？” 宋跃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又叫思贤赶紧打一盆水来给赵思义擦擦脸。 “大哥你先坐，喝口茶，”宋跃也不急着说。 不过赵思义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还有旁边摆着的这架直辕犁，就大概知道宋跃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他喝了茶，又接过思贤拧好的毛巾擦了脸。 宋跃这才说道：“大哥，我想让你找一些铁匠，将这个犁打出来，还有这个铁齿耙。” 赵思义接过图纸，细细打量揣摩了好一会儿，犁他自己也打过。 但是宋跃画的这个，一个四方形的木框上，前后两边插着铁齿的用具，他倒是没有见过。 不过宋跃做事，他向来放心，于是也没有具体问，直接点头道：“我心里有底了，只是想要找人来打这种东西，还得是信得过的人才行，要是跃弟你等得及，我要去州府找我师公，跟他要几个人。” “哦？我还以为大哥你的打铁技术是家传的。”宋跃倒是有点惊讶。 “家传有一部分，不过父亲年轻的时候，跟我爷爷的朋友学过几年，他还在世的时候，时常会带我去拜见师公，他去世之后，我也每年都会去一次，不过今年有点忙，所以……” 赵思义脸上露出怀念来。 宋跃了然。 今年从年前道现在，他和许氏还有赵思义，都处于忙成了旋转陀螺般的状态。 那里有时间去看什么师公。 于是宋跃道：“行，那大哥你就快去快回，江南道一年两种，现在刚刚收上来一季，下一季马上又要种进去，我想等大哥的曲辕犁做出来之后，先尝试这一季，等以后大量推出的时候，大家才能对曲辕犁产生信任，到时候所有的出货，就由大哥你的铁匠铺来提供，怎么样？” “跃弟！”赵思义眼睛一红，他这些时日经历了不少事情，也见了许多人。 日子过得充实满足，可内心却始终还是惦记着祖传的基业。 此时宋跃提出这个要求，赵思义内心的感动盈满心口，却无可诉说。 “大哥，我懂的，”宋跃握住了赵思义的手。 士为知己者死，赵思义觉得，就凭着宋跃对自己的这份细心，就算将来需要自己为宋跃去死，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两人商定之后，赵思义直接就从县衙离开，去了州府。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师公说的，两日后就带回了三个铁匠，还有几个学徒。 宋跃很是高兴。 整个打造的过程，让宋跃对这些古代工匠心服口服。 他知道曲辕犁的形状和原理，但是终究是门外汉。 这几个跟着赵思义回来的铁匠们，又提出了几个改造的点，让他叹服不已。 最后，成型的曲辕犁，由宋跃亲自下地测试，跟直辕犁比较了一番，果然操作性强了很多，耕地也快。 用曲辕犁耕出一小片地，又换了铁齿耙，将绳子绑在牛身上，赶着牛，把犁好的那小片赶平，泥土也被铁齿切得细碎。 不用再经过用铁耙一点点去挖，就可以直接栽种秧苗了。 “能和几位一起见证这等传世耕具的问世，实在是宋跃的荣幸啊！” 测试完之后，宋跃裤腿还卷着，手上还沾着泥，就给这几个铁匠拱手行礼。 “不敢不敢！” 这几人连忙躲开这个礼，他们知道宋跃是县令大人，又是自家师弟的兄弟，对他既尊敬又亲密。 赵思义没有去管宋跃对这几个师兄弟们的亲近，也卷起裤腿。 下田试了一下。 “跃弟，你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东西啊！” 赵思义一边尝试一边露出佩服来。 宋跃笑了笑，说道：“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啊，我就是一天闲着没事，所以脑子里想的东西比较多。” 赵思义的一个师兄笑道：“这要换了别人，就是整天闲着，也想不出你想的这些东西啊！” “嗐，”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对这些东西信手拈来的宋跃，难得老脸一红。 几人测试完，宋跃就叫他们开始大量打造这个东西。 第一批试验品，出现在双顶山的田里的时候，宋跃让人通知了整个源城周边，大大小小村镇的村长镇长等人来参观。 许氏等人，也站在宋跃旁边，等着见识这改良的耕具第一次正式问世。 宽阔平整的农田里，已经放了浅浅的水，几头牛在前面拉着曲辕犁。 几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在后面，一手握着曲辕犁的犁梢，一手扯着牛绳，两手合作。 一手调转牛的行走方向，一手旋转犁头，看上去轻便又简单。 犁头隔断上一次遗留的稻根，翻出整块的泥土来。 这几人耕完这块田，又换到下一块。 而耕好的这块，另外一个汉子则赶着牛，抬着一块四方形的铁齿耙下了田。 “宋大人，这是什么？” 一个满面白须的老者，好奇地指着铁齿耙，问宋跃。 宋跃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这个男子脚下踩着的铁齿耙，介绍道： “这叫铁齿耙，是由一般的铁耙改造出来的，这东西，既能快速切碎割好的泥土，又能将切碎的泥土压平，这样就可以达到快速整平泥浆的作用，大家看，他压过的泥土，已经很平整了，农妇们现在已经可以种下禾苗了。” 宋跃看着田里赶着田的那名男子，赶着牛来回奔了几转，一挥手，旁边早就等得满脸激动的妇人们就往田里丢下秧苗，然后又羞涩又激动地，当着众人的面，下了田。 “这泥好软啊，比用锄头挖出来的还要碎！” 一名农妇惊喜地叫了一声。 其他妇人也纷纷点头，脸上都露出激动来，然后解开秧苗开始插秧。 等众人回过神来，那边犁地的几名汉子，已经又犁好了一块田，换到了下一块。 李文书满面红光，激动道：“大人，这可真是太难得了啊！有了这曲辕犁，还有这个铁齿耙，那岂不是可以开垦更多的农田来？” 其他人看着这短短的时间内，就这么快犁好的田。 目光纷纷转向宋跃。 宋跃旁边的许氏和林长乐下意识挺起胸膛来，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来。 许氏还收敛点。 林长乐直接露出骄傲的笑容来，那副样子，像是别人夸的是她一样。 李文书旁边的一个富豪赞叹道：“大人，您真是源城之福啊！” 宋跃谦虚一笑。 哼哼，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林长乐暗道。 她往宋跃的身边靠了靠。 别人注意到她和许氏，还有小衫，又纷纷恭喜道：“大人贤能，又有如花美眷相伴，实在是有才有德又有福气之人啊！” 第84章 夫妻合作 许氏娇羞一笑，看向宋跃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她的相公，昔年困于病榻，潜龙在渊，如今也算是一飞冲天，可以大展身手了。 宋跃陪着众人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做主将赵思义介绍给这些人。 “这位是我的义兄，赵思义，这次曲辕犁的改良，就是靠他和他的几位师兄弟一起帮忙的。” 旁边的人，不管看不看得上赵思义一个铁匠的身份，此时宋跃主动介绍。 也不会有人去扫他的兴。 于是众人纷纷跟赵思义见礼。 “不愧是县令大人的义兄，果然年少有为！” “不知道赵壮士成亲了没？我家里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 “这……在下暂时还不准备成亲……” 赵思义原本就是不怎么健谈的人。 此时被一堆人围着，坚毅的国字脸上一片泛起红来。 宋跃笑道：“大家要是对曲辕犁还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问问我兄长，他全程参与了打造，有些地方比我还了解透彻！” 众人一听，又看着赵思义不好意思，纷纷从善如流地转了话题，问起曲辕犁和铁齿耙来。 眼看着这里成为了赵思义的主场，宋跃带着许氏等人来到了田埂上，看着正在插秧的农妇们。 刚刚收的那一季只有等来年开春才能种下，现在种下的，依旧是两个不同的品种。 虽然这一季的收成很好，但是要看杂交水稻的基因是否稳定，还是得看第一代种下去的成果。 宋跃看着远处光秃秃的田野，心中一片宁静。 中午的时候，宋跃邀请这些前来观看曲辕犁的人们在织布坊吃了饭。 又带着他们参观了水动力织布机。 这些人对宋跃，从一开始的表面客气，内心不屑，已经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敬重。 酒足饭饱，赵思义已经收到了不下于二十架的曲辕犁和铁齿耙的订货契书。 他在心里算了一下，要在半个月内交这么多货，铁匠铺每天起码打上两架曲辕犁或者铁齿耙。 这么一想，赵思义的内心充满了激动与热血。 几天过后。 源城中富贵人家的女眷，就开始给许氏送请帖，请她上门做客。 很多时候，女眷之间的交流，不亚于男人之间的交流。 那些官夫人或者富户人家的女眷，原以为，从平民一朝变成官夫人的许氏，应该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农妇。 谁知见了面之后。 才发现，许氏不仅长得容颜娇丽，说话做事都十分落落大方。 并且她的身上，还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自信。 这让很多人都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 源城这边的交际多了，许氏只能将手上的事情，慢慢交接给暮云和合璧两个人。 她则跟着宋跃住在了源城，每隔几天看看账本。 现在宋跃的身份不同了，她自然也不能再继续整日抛头露面地出去做事了。 赵思义也选了几个合适的孩子，准备传授自己打铁的衣钵。 他和宋跃已经商量过了，以后铁匠铺这边，主要改良或者发明一些适合耕作的农具，用来提高源城县的生产力。 反正织布坊已经开始步入正轨。 像是一些收蚕丝或者棉线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给徐伯等人。 初秋来临时，田里的禾苗已经再次长成，再过一段时间，就又可以收获了。 直到这个时候，周围各县，剿山贼的热潮才渐渐平息。 其中也不乏有一些被俘虏的山贼。 有一些人听了源城这边对山贼的安置方法，也纷纷效仿。 可惜却惹出了不少乱子。 有些山贼一得到自由，转头就跑了。 有一些则是偷鸡摸狗，打架生事，死性不改，搅得周围的百姓鸡犬不宁。 像是江城县、丰城，这样的县城，不得不派人来跟宋跃取经。 宋跃眼下正忙，就派了李文书去。 李文书又不能分身，加上丰城的情况比较严重，于是他就去了丰城，然后派自己的手下去了江城县。 奖惩县令王辅原本就对宋跃从一个平民上位的行为看不上眼，见他只派了一个小角色来帮自己，当下就是大怒。 “你们大人就派你一个人来？” 江城县的县衙内，王辅坐在自己的公房内，面上带着怒意地看着站在厅中的，李文书的手下。 这人名叫李晁显，是李文书的族中子侄。 能力出众，为人也平和机灵。 他一看这江城县令的表情，就知道对方看不上自己。 不过自家族叔和县令大人将他派出来，他自然不能随意将这件事办砸。 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是，还请王大人见谅，我们大人忙着秋税的事情，在下的叔叔，也被大人安排去了丰城，所以我才被派来了江城县。” 王辅上下看了一眼厅下站着的这个，身形略微消瘦年轻男子。 心下实在不满。 宋跃将这么一个年轻人派来给他，分明就是没有将这边的情况放在心上。 想到自己被人看轻，王辅就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十分不满。 他收起怒气，虚虚笑了一下，敷衍道：“既然宋大人分身乏术，手底下的人也没有几个中用的，那么本官还是不麻烦宋大人了，你回去！” 李晁显眉头一皱，嘴角动了动。 这王县令分明就是看不起他啊！ 像他这么年轻，就很得族人看重，又得宋跃重用的人。 心里自然也带了傲气。 被王辅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气。 于是他一拱手，说道：“在下从宋大人上任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安置山贼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有参与，对这个流程已经很熟悉，不过，既然王大人体谅我家大人辛劳，让在下回去，那在下自然听从王大人的命令，告辞！” 说完之后，李晁显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等他出了公房的大厅，王辅气得将手里的茶杯一摔。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当大爷的？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才会用这样的手下！” 王辅气得大骂。 他座下的文书们面面相觑。 一个留着一小撮胡须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说道：“大人，刚刚那个年轻人，在下看着，虽有些傲气，可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能得宋大人的重用，想来自身也不差……” “行了，你们这么多人，还不如他一个毛头小子吗？” 王辅气呼呼地说了一句。 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让他们这些自诩正人君子的人，承认自己不如一个毛头小子，那是不可能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 秋税收完之后，源城的四个粮仓已经堆满了新的稻谷。 当初借租给听雨村，也就是山贼们的田地租钱、还有种粮的钱，也开始慢慢回收。 听雨村的村民们住着的房子，现在还是属于官府的，他们需要挣钱买下，才能属于自己。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对这个说法十分不满。 不过丰收过后，又觉得不是多大的事情了。 毕竟现在听雨村的大多数壮汉都在外面找事情做，养家不成问题。 第85章 天寒 昌盛织布坊的织布机，在陆续拿到货款之后，又增加了好几架。 现在很多养蚕的农户已经知道，他们这里收蚕茧和蚕丝的价格是很公道的，所以很多人都是自动拉着东西来织布坊交货。 这倒是省了宋跃他们的许多事情。 天明仁和十七年冬。 这一年，整个天明王朝的每一寸领土，都挂上了晶莹剔透的冰霜。 哪怕是一年四季都犹如春夏的江南道，也没有逃过这场寒潮。 这场寒潮来的突然，许多贫民之家还来不及准备御寒的炭火。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炭火的价钱已经高到大家都买不起的地步了。 可以说，这一年，昂贵的不是粮食，反而是炭火。 毕竟江南道以往很少有需要大量炭火来过冬的时候，今年是这样的情况，富贵人家还好说，一般人家却买不起多少炭。 宋跃坐在县衙的公房里，脸上露出忧愁来。 李文书和他的侄子，还有虞山等人，坐在下首。 “要是再过一段时间，炭火还是供应不足，那么只怕有很多人要冷死了。” 李文书面带忧愁地说了一句。 在江南道，有人会被冷死。 这在以前听到有人这么说，那肯定会被所有人嗤之以鼻。 不过今年这个情况，炭火要是得不到解决，那肯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跃揉了揉眉心，说道： “征调民工，让他们上山砍树，再看城里有几家有炭窖的，全部征用。” “可是……”李晁显犹豫道：“县衙的库银若是要用，必须得一层层上报上去，得到批准之后才能使用，若是私自使用，只怕是……” “可是等到奏报递到帝都，那他娘的还来得及吗？” 虞山脾气最爆，当先就站起来骂了一句。 路从怀连忙劝道：“虞大哥，你先别急，说不定大人有办法呢？” 他这一提醒，虞山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放肆了。 连忙冲着宋跃抱了抱拳，“大人，卑职也是一时冲动……” 宋跃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这才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我想请李文书助我一臂之力。” 李文书连忙道：“大人有事请吩咐。” “据我所知，你们李家在源城扎根已经有好几代了？”宋跃问道。 “是，当年先祖从洛江上游逃难至此，在此处落地生根，迄今为止，已经五代人了。” 李文书一脸的缅怀。 “所以，我明天想摆个宴，想请源城的所有富户，搞一个捐款宴，到时候，还请李文书能让你们族里牵个头。” “这……”李文书犹豫了一下。 不过，现在他背靠宋跃，这种时候退缩，那么就是失去了宋跃的支持，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他一咬牙，说道：“好！在下回去之后，会跟族里好好商议一下的。” 宋跃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李晁显，说道：“你一会儿下去，就去拟请帖，务必将请帖送给每一位富户。” “是！”李晁显应了一声。 宋跃吩咐完，又叫虞山带人去将县衙的前厅收拾出来。 他自己则回后院找到许氏，让她今天先宴请一些近来走动比较多的官家女眷，顺便安排一下明天的酒水饭菜。 然后才带着路从怀出了门。 源城安河岸上，顺着河流，南北纵横的两岸街道上。 昔日热闹无比的河岸街道，此时只有挑着炭叫卖的寥寥数人。 天空飘着细细的雨雪。 宋跃骑在马上，路从怀打马跟在他身旁，两人身后还跟着一队二十人的衙役。 他们一行人来到那挑着炭卖的那几人面前。 为首的一名老汉穿着一身单薄还破洞的衣服，脚上露着脚趾的鞋子已经湿透。 那张冻得发青的脸上，见到宋跃等人停在他们面前，连忙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来。 “这位大爷，要买炭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自己挑着的箩筐，露出里面焦黑的木炭来。 宋跃下马，走了过来，看着这名老汉，眼中闪过不忍，问道：“近来大雪封山，烧炭的木头难以运出山，城中炭火稀少，你们的炭应该早就卖完了，怎么到现在还在叫卖？” 这名老汉抬起袖子来，擦了擦鼻涕。 苦笑道：“大爷不知，这天啊，还是不够冷，得再冷些，大家才会买，我们也不容易，千辛万苦进山搬出一点木头，烧成炭火，结果大家都觉得太贵，都不买，唉！” 宋跃看着他露出的脚趾，明显已经生了冻疮，紫红的斑块已经出现糜烂。 但是他竟然还在期待天气更寒冷。 “从怀，叫人带他去县衙后门，跟夫人说一声，这炭我们买了。” 路从怀连忙应了一声，然后点了一个衙役出来。 宋跃转头看向那个老汉，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人。 说道：“过两日，官府就会招工进山砍树来烧炭，你们可以来报名，有工钱拿，就不要再单独进山了，山中危险不说，你们的炭到时候就不值钱了，不值得再冒险进山，知道了吗？” 那老汉连连点头。 宋跃叹了一口气。 转身上马。 眼看着那几人跟着那名衙役走远，路从怀说道：“大人，这卖炭翁明显就是想趁着天寒取个高价，您还买他的炭做什么，哼！这等投机取巧之徒，不值得同情！” 这人在路从怀眼里，就像是发国难财的奸佞一样。 根本不值得同情。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难处，倒也不必跟他们计较。” 县衙这边，许氏将帖子都送出去之后，许多官眷都应邀上门。 源城虽是小城。 但是毕竟地处江南。 自古江南出官多。 在源城当官的除了宋跃和守城将军关峰呈这两家，其他都是家中有男丁在外为官的官眷。 这些人冒着雨雪而来，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宋跃的种种作为，让百姓们对他赞不绝口。 而且许氏也是大方温和之人，大家才给这个面子。 第一个到的，是李文书的娘子，她下了马车，由邹妈妈带着到了后院。 许氏听说她到了，连忙出了花厅，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李夫人，这么大冷天的，还麻烦您出门，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夫人笑道：“夫人客气了，我家老爷为宋大人效力，我自然对夫人您有求必应，别说是雨雪天走一遭，就是下刀，夫人您有吩咐，我也是心甘情愿要来的！” 许氏一笑，连忙将她拉进花厅里。 不一会儿，其他的官眷一一到齐。 关将军的夫人也在其中。 许氏见了她，首先就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但是却又不显卑微。 “关夫人，您可终于来了。” 第86章 劝说捐款 关夫人今年已有四十六岁，身上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袄裙，外罩镶着雪白兔毛的同色斗篷。 她见到许氏对自己这么敬重，心里暗暗点头。 主动拉起许氏的手，说道：“不知道宋夫人你请我们来，到底所为何事呢？” 许氏笑道：“夫人叫我宋夫人，倒是显得生分了，不如您就叫我一声映容。”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映容，”关夫人叫了一声，许氏的年纪跟她女儿差不多，叫一声名字也不为过。 众人坐下之后，许氏说道：“咱们大家都是女人家，今天，我匆匆将众位请来，实在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文书的夫人，李夫人接道：“夫人尽管说就是，咱们都是源城里的人家，宋大人又是源城的父母官，您身为他的妻子，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我们还会跟您见外不成。” “是啊，”另外一个夫人也应了一声。 许氏扫了一眼众人，这才说道：“是这样的，众位都是家中执掌中馈的夫人，想来已经发现近来城中的炭火缺少的情况了？” 关夫人点头，说道：“确实是如此，听我家将军说，近日来，守城的将士们都已经熬不住天气严寒，须得每日烧着炭盆，才能勉强强撑着值守呢。” “不知道宋夫人说起这事儿，到底是想跟我们商量什么呢？” 一个身穿玫红色袄裙，身材丰腴的夫人直接问道。 许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家大人想招民工进山砍树来烧炭，使得源城县的所有人家，都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只是，招民工必定得需要花上许多钱，县衙银库倒是还有些许钱，不过我想众位也该知道，县衙的银钱要使用，须得一道道报上去，得到准许才能使用，现在天气已经寒冷到了这个地步，等批示下来，只怕要有很多贫民被冷死。 所以我家大人明日会召集城中的富豪们，做一场捐款宴，只是说到底，他们始终是民，而我们是官，我想请各位，明天能派人来参与一二，银钱不必太多，只消带个头，让那些富豪看到咱们的态度，知道咱们做官的人家都团结一致，他们也必定会跟随，大家觉得怎么样？” 说到钱，在场的人都沉寂了一会儿。 许氏也不着急，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起来。 最后，还是李夫人一笑，说道：“我家老爷职位低微，月钱也不多，不过，我愿意从自己的私房里掏一点出来，权当是为我家老爷出一点力，这样，我明日就叫人送上五十两，还请夫人不要嫌少。” 许氏连忙放下茶杯，说道：“我怎敢嫌弃，所谓滴滴雨水，汇成江河，李夫人愿意出力，我和我家大人就先替源城的百姓们感谢您了！” “嗐，哪里哪里！”李夫人笑着摆了摆手。 这时，关夫人也道：“宋大人为官仁慈，我作为一城守将之妻，也不能对此仁义之举视而不见，既然如此，我也从自己的体己里出五百两，只是，等炭烧出来了，还请宋大人多多拨一些给守城的士兵们，这些孩子们成日值守，守护源城，也是辛苦。” 许氏握住她的手，说道：“夫人请放心，您此言我必定铭记在心，将士们的辛苦，大家都有目共睹，多拨一些给他们，这是应该的。” 有了人带头，大家又都是要面子的人，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有人表态。 有些人心里不乐意，可终究拉不下脸来拒绝。 最后，邹妈妈带着人，在偏厅里烧了炭火盆，又上了热辣的火锅，让这些官夫人吃得浑身冒汗，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宋跃让人从双顶山快马加鞭地送来了新鲜的蔬菜，用猪骨头熬了浓汤，做了火锅招待前来的富豪们。 因为天空还在下着雪，宋跃让人将招待的锅子移到了县衙的正堂里。 此处场地宽大，还通风。 这还是这些人第一次见到火锅，一个个都好奇不已。 不过，宋跃没有说开吃，众人也只能忍着诱人的香气，等着看宋跃到底想做什么。 昨天衙役拿着请帖去邀请的时候，并未说明是为了什么事情。 所以这些人，看在宋跃是县令的份上，被邀请的人大多都来了。 只有少数人没有来。 来人中，有跟宋跃有合作的天香楼东家阮经元，他跟宋跃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两人之间却很投契。 今年光是他从宋跃这里进购的辣椒，价钱就不下百两。 看着这些成群坐着的富豪，宋跃当先说道：“大家都是源城的有能之士，我也就不跟大家绕弯子了，今日请大家前来，是想跟大家商量一点事情。 今年天降大灾，大家也都看到了，咱们源城并没有充足的碳源，可能会有很多贫民冷死在家中。 大家身为源城的一员，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源城会变成怨声载道的一座城池？” “宋大人，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出钱给大家买炭？”一个大腹便便，穿着一身暗金色加绒锦袍，头上带着绒帽的男人略微不悦地说了一句。 这些人大多都是行商之人，聪明自然不在话下。 宋跃才说了一半，就已经有很多人明白了宋跃的意图。 刚刚说话的那个人，脸上已经带了不乐意。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今日请众位前来，确实是为了筹钱，不过，不是为了买炭，而是为了制炭，我想请众位筹出一些钱来，用这些钱招募工人，进山砍树来烧炭，烧制成的炭，分发给城中的住户，一来，这样可以节省成本，二来，也可以让那些因为天气寒冷而没有进项的百姓们，能有一点生活来源，众位觉得呢？” “不行！” 刚刚说话的那个胖子站起身来，第一个反对。 他可不愿意做这种冤大头。 “老子的钱，凭什么要给别人花！” 他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宋跃高声道：“请慢！” “怎么？”那胖子回头看着宋跃，“宋大人还想强求我不成？” 宋跃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我宋跃好歹也是圣上亲自提拔的为官之人，怎么可能做得出强人所难的事情。 我之所以让你先别走，是因为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那你说！” 那人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不动，他又坐下。 宋跃一身官服，称得他整个人俊朗如玉。 他微微背起手来，接着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达天下’，以众位的财力，兼达天下宋某不敢说，但是这小小的源城，我相信你们是有能力兼顾的，我也不要你们出多少，大家尽力而为就行。” 那胖子冷笑了几声，站起身来，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丢在桌上，说道：“既然宋大人如此通情达理，那在下也就尽一尽绵薄之力好了，希望这五两银子，大人可不要嫌弃的好！” 宋跃脸上依旧带着笑，他朝着站在一边的思贤上前，捡起那五两银子，然后命李文书将此人的名字记下。 李文书一边写，一边高声念道：“东城荣贵巷陈府，五两，上人榜~！” 第87章 准备要孩子了 原本等着看宋跃笑话的富豪们一愣。 什么人榜？ 天香楼东家阮经元问道：“宋大人，什么叫人榜？” 宋跃道：“忘了跟大家说，此次捐款，虽是无偿捐赠，但是捐赠者，都会被雕刻在城门的天地人三个榜上，以供百姓瞻仰，三十两以下的，就是人榜，三十两以上，乃至百两的，就是人榜，五百两以上的，则是天榜，我相信，你们有些人可能不在意这点名声，可是我却不能让你们的善行不被人所知，这才安排了这三个榜单，让你们大家都能流芳百世。” 刚刚的那个胖子脸色一黑。 这他娘的你倒是早说啊！ 他被宋跃气得眼前一黑。 这时，李文书朝着人群中，自己家的族长使了个眼色。 李家在源城也是有名的富户，不然他当初也进不去县衙做文书。 李正寅接到李文书的眼色，当即站起来说道：“宋大人大义，这种为国为民之举，我等怎会不支持呢？” 他朝着自己站在一边的小厮道：“你回去家中调取五百两银子来。” “是！” 那名小厮连忙点头，转身就朝着县衙外跑去。 他这一带头。 跟李家交好的几家人也纷纷表态。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陌生的小厮，手中拿着一个托盘，径直走到李文书身边，递上托盘道：“我乃关峰呈将军家的下人，我家夫人命我来送上捐赠的五百两！” 李文书脸上一喜，连忙将钱收下，然后又拿出了另外一本不同颜色的本子，在上面记下了关将军的名字和所捐赠的银两数量。 这还刚刚记完，又有一个小厮得到了通报，从县衙外进来，手中依旧是举着一个托盘。 众人不禁想道：这该不会又是哪户官眷送来的？ 果然，这小厮进来，送上银两，报的还是某位家中子弟在外当官的官员名字。 这人报完，许映容身边的一个丫鬟，也带来了七百两银子。 这七百两一出，估计织布坊这一年的利润都捐了三分之二了。 宋跃有点心疼地叹了一口气，每每家里有点钱的时候，好像总会发生一些让他突然变穷的事情。 这会儿，一些原本还不愿意捐款的富豪心里明白，他们要是真的不捐，只怕是会得罪宋跃和那些城中的官员家了。 既然要捐，那自然不能出力还不得名声。 于是大多都是六七百两银子。 到场的富豪们有二十多人，加上不断送来的各官眷捐赠的银两，不一会儿，捐款数量就已经到了一万多两。 昨天许映容宴请的那些官夫人，事后才知道，原来还有个什么天榜地榜人榜的东西。 有一些人看在许映容是县令夫人的份上，捐个几十上百两，算是全了面子。 这会儿一听说榜单的消息，立马又让人送了银钱来，将钱补到五百多两。 像是宋跃这样，平民起家的人家，拿出几百两，那自然是要搜肠刮肚+。 但是源城原本就地处富硕之地，城中的富户更是数代传家，底蕴深厚。 拿出个几百两，几千两，那完全没有多大影响。 等众人捐完款，一开始的那个胖子面色羞恼。 他刚刚叫人回去去银子，要将银子补上。 谁知道李文书竟然说，为了不传出官府欺压百姓的名声，每人只有一次捐款机会。 免得一个人可以多次捐款的话，让不知道的人说他们官府就逮着一个人薅羊毛。 瞧瞧这话说的，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可是亲眼看着有好几个官眷家的小厮来补了钱的！ 胖子气得饭也不吃，冷哼了一声，当场就给宋跃甩了面子，扭头就走。 宋跃冷眼看着，等他出了县衙的正堂，才招呼众人，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位慷慨解囊，我相信源城的百姓是不会忘记的这个大恩的，好了，先不谈这事儿了，这是我自创的火锅，请大家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他带头演示了一边吃法，一众大老爷们儿觉得新奇。 学着他的样子，夹起切得薄薄的五花肉，放进滚烫的汤锅中轻轻涮了一会儿，然后再夹起来送进口中。 阮经元吃了一块，点了点头，赞叹道：“宋大人真是个妙人，总是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 他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说道：“不知道宋大人可有想法，将这火锅的方子卖给我天香楼？我愿意出一千两！” 一个方子，自然是不值这么多钱的。 可是现在宋跃的地位不一样了。 这一千两，说是买这个方子，倒不如说是在买宋跃的人情。 “诶~！阮兄也太小气了，这么新意的吃法，依我看，起码得两千两！” 阮经元旁边的另外一个富豪说了一声。 宋跃笑道：“大家别拿我打趣了，这方子，哪里值这么多钱。” 这会儿整个正堂内一片热火朝天，哪里还看得出来半个时辰前，气氛凝滞的模样。 这一顿，宋跃好酒好菜招待了这些富豪一顿，等到天色快黑时，才将人一一送出县衙。 等人都离开之后，宋跃点了虞山和路从怀，让他们带人轮班守着这些钱。 第二天一早，睡了下半夜的路从怀，带着人，拿着盖了官印的告示，就出去招人去了。 县衙后院内，许映容正伺候宋跃穿衣服。 要不怎么说环境最容易改变人呢！ 宋跃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可是事事亲力亲为。 现在穿个衣服，都已经习惯张着手让许映容帮他收拾了。 “娘子，我整日忙着外面的事情，你现在又不方便出去了，会觉得孤单吗？” 天气骤然大寒的这些日子，宋跃十分忙碌，夫妻二人几乎整天见不到面。 许映容给他系好腰带，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温声说道： “我在家里，这么多奴仆在，时不时出门应酬，长乐也会来陪我，我怎么会孤单呢？我只是心疼相公，成日要外出巡察，这些日子又瘦了许多。” 宋跃顺势搂住她，过了一会儿，说道：“娘子，我们生个孩子！” 过了这个年，许映容就满二十岁了。 许映容脸上一红，又惊喜又娇羞，抬头问道：“真的吗？” 之前因为宋跃担心她的身体，两人行房时，总是有意避孕。 她内心纵然失落，也不好强求。 但是女人家，哪里有不期待孩子的？ 现在听到宋跃这么说，她娇美的脸上全是期待又激动的神色。 “当然，这种事情，我还会骗你吗？”宋跃低头看着她笑了几声。 不过很快，他又皱起眉头来，假装为难道：“只是……” 许映容一急，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宋跃坏笑了一声，“只是要累坏我这头耕地的老牛了！” “相公！”许映容反应过来宋跃的意思，娇羞地抬手捶了他一下。 第88章 征服与反征服 夫妻二人温存了一会儿，宋跃就出了门。 捐款拿到手，接下来就是招募工人的环节。 不过这些，宋跃昨晚就已经跟李文书叔侄二人商定好了。 今天他不过是出去走个过场。 源城南城门。 林长乐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几个原来手下。 一行人正看着不远处正将城墙雕出字迹的工匠们。 一名衙役手里拿着一卷告示，从林长乐等人身边经过。 她下马拦住这名衙役，问道：“诶，这些人在干什么？” 林长乐当初在宋跃身边跟了好几天，县衙的衙役们大多都对她有个印象。 此时见了她，这名衙役连忙道：“林姑娘，是你啊，你是问那些工匠吗？” 见林长乐点头。 他脸上露出笑容来，回道：“是宋大人，宋大人看天气严寒，担心有些百姓不堪受寒，有没钱买炭，所以召集了城中富豪和官眷，让大家都捐一点钱，到时候招募工人进山取木，再运出来烧成炭，分发给大家，这不，为了感念捐赠的人，也为了让大家记住他们，大人让我们按照捐赠钱财的多少，依次将人名刻在天、地、人三块榜上，以供后人瞻仰呢！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林长乐刚刚带着人去送货回来。 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此时听说了。 心头微微震动。 她不可置信道：“那些人当真愿意？” 想从别人手里掏钱，除非是抢，不然，真有人愿意将钱财奉上？ “当然！有宋大人以身作则，那些人谁敢不从？得罪了我们大人，我看他们谁还想在源城混得下去！” 那名衙役脸上全是骄傲，他昨天可是在现场见识到了宋跃的能力了，跟着这么一个上官，他们这些人脸上也有光！ 他说完，对着林长乐一拱手，道：“林姑娘，小的还有公事在身，就先不打扰你了，告辞。” 林长乐点了点头。 眼看着这名衙役走远之后，林三问道：“老大，那宋跃真有这么好心？” 他们如今跟着林长乐，由宋跃出钱组建了一个镖局。 专门帮宋跃押送货物去往周围的各个县城交货。 别看宋跃给他们安家置业，但是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依旧是一个外人。 此时听了衙役的话，这些人都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安置山贼，那是圣上交代的差事，宋跃不得不做。 但是他真的会得罪一大群富贵人家，就为了那些买不起炭火的老百姓？ “闭嘴！” 林长乐不乐意听别人说自己看上的男人，当下低喝了林三一声。 这时，几个打着哆嗦，抱手缩脚的壮年汉子，匆匆从他们这行人旁边穿过，脚步飞快地朝着县衙的方向跑去。 “听说了吗，县令大人准备招募民工进山去砍树回来烧炭火，烧成的炭火发放给大家不说，愿意进山的人还有工钱呢！” “我说你怎么急匆匆拉我出门呢，这么冷的天，要不是有钱赚，我真不想出门！” “哎呀，这种事情做了是又有钱拿又有好处，不去白不去啊！” “不过，那些烧成的炭火真的会发到我们手里吗？” “肯定会啊，宋大人从任职以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了？反正我是相信他！你不信就别去好了！”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怎么还生气了呢，走走！” 这几人的谈话声很快就消散的风雪中。 林长乐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打马离开。 从别人口中，听着他们对宋跃的崇拜和爱戴。 远比亲眼看着能更加直观地感受到。 明明外面是冰冷的风雪，此时，林长乐却觉得心口一阵火热，嘴角不知道时候，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对宋跃，从一开始，就一直都是秉持着一种比较强势的态度。 宋跃在她看来，不过就是用些强硬手段就能得到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废多大力气。 只要能在气势和武力上压倒宋跃，她相信，宋跃就会变成她的男人。 不过，自从跟许映容交好之后，她很喜欢这个柔情似水又带着傲骨的女子。 又见宋跃对许映容是真心实意的好，她也就放弃了整天缠在宋跃身边的机会，做了镖局的老大，准备靠着自己的武艺来赚钱吃饭。 她始终相信，只要她能帮宋跃把事情办的漂亮，就像许映容一样。 到时候，宋跃肯定会像喜欢许映容一样喜欢她的！ 就在林长乐赶回镖局的时候。 宋跃这边已经说完了话。 天气寒冷，原本清冷的县衙门口，此时却站满了，小到十五六岁，大到四十多岁的男子。 给人写名字的，李文书的几个徒弟，双手僵红，却依旧下笔飞快。 城外还在不断有人赶来。 人群中有好些都是听雨村的村民。 他们在翠山脚下安家之后，宋跃还给他们办起了学堂。 人就是这样的，为了自己或许做不到很多事。 但是为了孩子，他们却可以付出很多。 现在孩子们需要交付束修，家里又要买各种杂物。 这些男人们，好像一下子就从以前那种只知道烧杀掳掠，吃酒打猎的生活中脱离了出来。 开始认真生活了。 宋跃站在县衙前，他个子长得高，视线往人群中扫了一圈。 就见到了好几个面熟的听雨村村民。 对上他们的目光之后，宋跃对着他们扬唇一笑。 “诶诶诶，刚刚宋大人对我笑了，以前我真是有眼不识好人，还好宋大人不跟我计较！” “瞎说，宋大人明明是在对我笑！” 这几个汉子嘀咕了几句。 很快就轮到他们上前报名。 宋跃站了一会儿，思贤来到他身边，小声道：“大人，林姑娘回来了。” “恩，”宋跃点了点头，林长乐这次送货的地方有点远，他要回去问问那边的状况。 于是他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李文书盯着，自己则去了后院。 县衙后院。 许氏正给林长乐上了一壶姜茶。 林长乐才喝上两口，宋跃就回来了。 “金安城怎么样？” 宋跃进门就问。 林长乐放下手里的茶杯，不悦道：“你就不关心关心我？” 宋跃大惊，“你需要关心？” “你！” 林长乐一拍桌子。 许映容这时从厨房走出来，听见这两人又在吵。 有点无奈道：“相公，外面这么冷，长乐肯定累坏冻坏了，你就不要戏弄她了。” 宋跃哼了一声，坐下，见许映容放下一碗汤，又走了出去。 于是他看着林长乐说道：“我觉得你瘦了点。” 林长乐心里一喜，问道：“你看出来了？”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也可能是外面太冷，热胀冷缩了，都变小了。” 他的目光从林长乐胸前扫过。 “你！谁说缩小了！” 林长乐下意识一挺胸。 第89章 不讲武德 “怎么可能变小！” 林长乐满脸不服。 “光看是肯定看不出来的，”宋跃低头给自己打了一碗汤。 “那你说我要怎么证明！”长相明艳女子还没有发现，对面这个男人的坏心思。 宋跃说道：“你自己揉一揉看咯，要是真的没有小，那就当是我的眼光出错了。” 林长乐一抬手，纤细修长的手掌覆在了胸前。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宋跃！” 林长乐脸上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原本成爪状抓在自己胸口处，包裹着那半边圆润的手指，下一秒，朝着宋跃的脸一掌挥了过去。 宋跃下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林长乐这个家伙，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宋跃的身边。 接下了林长乐的这一巴掌。 宋跃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寒光闪过。 对面的林长乐已经向后一滑，右手一甩，一道鞭声响起。 他的身边，一道劲风闪过，小衫已经手持软剑，朝着林长乐攻了过去。 这两人，全程甚至没有一句话。 整个花厅内的鞭声剑吟却随着那两道身影响动。 许映容手上端着一盘刚刚出锅的包子，站在花厅门口，白皙的小手轻轻捂着嘴巴，一双美眸微微瞪大。 宋跃这时才反应过来。 连忙起身说道：“你们两个别打了，别打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秒钟，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前世的某个狗血电视剧片段。 于是他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花厅内的三个女人，目光同时转向他。 许映容震惊之余，有点疑惑地问道：“相公，你在笑什么？” 林长乐将手里的鞭子一丢，气道：“你这个家伙，是不是看着我们两女争一男，你很开心？” 小衫却立马心虚地看了许映容一眼。 最近许映容对她越来越好，言语行为之间，都将她当成亲密姐妹一般。 这让向来都想霸占着宋跃的小衫心里都生出了些许的不自然来。 所以这些天，她都是尽量不出现在宋跃和许氏温存的时刻。 谁知道今天林长乐竟然想动手打宋跃，她这才不得不现身。 许映容左看看右看看，见宋跃被林长乐这句话问住了。 当下觉得有点好笑。 “相公，你怎么能挑拨小衫和长乐打架呢！唉……要是以后再多几个会武功的，那咱们家还不得天天开武林大会？” “再多几个？！！！” 林长乐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眼一瞪，鼻子都快气歪了。 她大步朝着宋跃走了过去，一把掐住宋跃的耳朵。 “你还想找谁？” 小衫脚下一动，林长乐立马回头道：“你如果不想以后再多几个跟你抢宋跃的女人，最好别管这件事！” 闻言，小衫眉头微皱，歪着头，似乎思考了一下林长乐的话。 紧接着就停下了脚步。 宋跃嘴里“斯哈”了几声，气急骂道：“林长乐，你这个死女人！放手，放手！” 林长乐另外一只手叉着腰，得意道：“你先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找别的女人！” 宋跃正要答应，又觉得，许许映容都没有这么要求自己，林长乐凭什么要要求。 于是嘴硬道：“我宋跃宁愿站着死也绝对不会跪着生！” “好！嘴硬是！” 林长乐脸上的得意还没有消下去，被宋跃气的手上一用力。 “啊！！” “好，你不讲武德，那就不要怪我也耍阴招！” 宋跃话音一落，身子一旋，左手就朝着林长乐的胸口抓去。 他娘的，武功他不会，但是阴招他还不会？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不会猴子偷桃和抓n龙抓手？ 林长乐自信身手稳压宋跃，对他的动作压根不在意，谁知下一秒，胸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呀啊！” 她痛得立马收回捏着宋跃耳朵的手，双手捧着自己的胸口，面上露出痛苦来。 哪怕是身中数刀，也不曾让她流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来。 一直站在一边笑吟吟看着这一切的许映容，被这个变故下了一跳。 她连忙跑过来，扶着弯腰含胸，捧着右胸的林长乐。 “长乐，长乐，你没事？” 林长乐想揉一揉自己的痛楚，又觉得太过于羞耻。 她一抬眼，看向站在一边正满脸尴尬的宋跃，怒喝道：“宋跃！！！！” 宋跃几乎立马站直了身体。 下一秒，他抬脚走向花厅门口，半路上还顺手拉住了小衫。 “娘子，我这几天公事繁忙，就暂时不回家住了，回见！” 他话说完，人已经在门外。 小衫面色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林长乐的胸口，还有她愤愤不平的目光。 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正不知所措的许映容，和龇牙咧嘴的林长乐都看见了这抹笑容，两人都是一愣。 要知道，小衫是一个几乎不笑的人。 平时最多的表情就是疑惑，皱眉，委屈。 除去这几个表情，其他时候就是冷着一张脸。 什么时候这么笑过？ 林长乐也忘了生气，直到宋跃和小衫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她才痛呼了一声，“映容，快，快回屋给我揉一揉！” 许映容“啊？”了一声。 这，这也太羞耻了？ “啊什么啊，我们都是女的，你就把我的胸当成屁股好了！” 许映容脸上一红，什么把胸当成屁股，实在是，太让人难为情了！ 她轻轻啐了一声，想到宋跃下手没个轻重，也真担心林长乐被他捏坏了。 想到以后林长乐要是有孩子，孩子没奶吃的话，也是很可怜的。 于是她顾不上害羞，连忙扶着林长乐出了花厅，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屋里面就传来了林长乐哀嚎痛骂的声音。 县衙的公房内，小衫坐在宋跃的旁边，一双圆圆的杏眼就这么直直看着宋跃，脸上满满都是好奇。 宋跃刚刚当着她的面使了一次阴招，眼下正尴尬。 被她这么盯着。 他觉得自己老脸有点发烫。 “咳……那个，小衫啊，你在看什么？” 小衫见宋跃终于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并且主动跟她说话。 她顿时眼睛一亮，问道：“那是什么招式？” 宋跃：“……” 第90章 冰道 “这种招式，小孩子不能用！” 宋跃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小衫却摇了摇头。 她觉得这个招式就很好啊。 她跟林长乐打了那么多次，每次两人都不相上下。 但是宋跃却一出手，就让林长乐当场失去了还手能力。 那就证明，宋跃用的招式一定是顶顶厉害的武功！ “你教我！” 小衫看着宋跃的目光中带着坚定。 “长大用。” 宋跃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 好家伙，这丫头竟然脑子灵光了。 不过宋跃思来想去。 他都不敢脑补小衫将这一招用在林长乐，或者其他人身上的场面。 对不起，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不忍直视！ 于是他轻咳一声，假装正经道：“小衫，这是男人才能对女人使用的招数，你是女孩子，你不能学，不然的话，额，总之不好，咱们不学，乖！” 小衫不解道：“你从未对我用过。” 宋跃：“……” 他说什么来着，他就说，这丫头是他的克星！ 眼看着小衫还要纠缠这个问题，宋跃“啊哈”了一声，说道： “思贤啊，快去问问，李文书他们处理好报名的事情了没？” 坐在门口烤火，随时等着宋跃吩咐的思贤连忙应了一声，起身就往县衙大堂跑去。 宋跃起身，低头看着还等着他回答的小衫，说道：“小衫啊，你看，我这还有事情忙呢，这个武功的事情，以后再说，走走走，咱们准备一下，可能明天就要进山了。” 他所谓的准备，其实就是骑马带着人又到城外转了一圈，找当地的村民问了一下附近山上有没有适合烧炭的木材。 源城北边，安河边上的一座大山，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小村庄。 这里就是上次挑炭去源城卖，正好被宋跃碰到的那个老汉家所在的村子。 他领着宋跃等人，站在村口，指着村子后方的大山说道：“宋大人，这大孤山上有很多干枯的水青冈，这绝对是烧炭的好料子，可惜，因为山高路远，没人有这个能力去搬运，就一直都在山上浪费了。” 宋跃随着他的手指，看向小村后方那座高山。 此处的山可能因为海拔高，山顶全是洁白的雪。 这个老伯所说的水青冈，宋跃也不知道是哪一种。 不过，确认了大多都是干枯树木之后，宋跃决定就先从这里开始。 此处虽然跟源城有十多里的距离，但是山脚下的安河却是直接穿过了源城的一条河流。 不论是让木料顺流而下，还是用船运，都能省去很多搬运的麻烦。 好在源城地处江南，天气就算湿冷无比，河流却还未冻结成冰。 确定了位置之后，宋跃当即带着人回了源城。 他不敢回后院，于是就在外面找了一间客栈，美其名曰是为了体察民情。 可惜一直陪着他的小衫却暗暗撇嘴。 明明是在怕林长乐那个母老虎。 哼！ 小衫很是不屑。 第二天一早，宋跃直接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源城，朝着昨天看好的大孤山走去。 好在现在天气寒冷，路上的行人很少。 不然要是有人看到宋跃带着这么多人，走在路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领兵去打战呢！ 大孤山，山脚下。 各个家族的奴仆，还有报名前来的，数百年纪大小不一的男子，站在宋跃身后。 众人抬头看向犹如庞然大物般的大孤山。 路从怀不自信道：“大人，您确定，咱们要去这座山上砍树？” 宋跃点了点头，回道：“对啊，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座山上干枯的水青冈很多。” 一旁的李文书苦笑起来，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可是，大人，我们要怎么把树搬下山呢？” 等将这些木料一棵棵抬下山，再烧成炭，估计那些贫民还没等到分发木炭的日子，就被冷死了。 宋跃一拍手，说道：“别急别急，走，上山，到了山上，我再给你们说！” 李文书等人看宋跃这个样子，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众人上了山。 半个时辰后，几百人就在雪地里踩出了一条五六人宽的雪道。 上山的过程虽然艰难，但是山顶上，确实有很多已经干枯了的水青冈。 众人原本对宋跃的决定惴惴不安，甚至是不满，此时见到这些干木头，都有点激动起来。 宋跃叫来路从怀，吩咐道：“叫那些带了大锅和木桶的人，开始就地挖灶煮雪水，其他人，就各自分工砍树！” “是！” 路从怀连忙带着衙役散开。 他们早就看到人群中还有十几个背着铁锅和引火干柴的人。 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来负责做饭的。 没想到现在宋跃却说他们是来煮雪水的？ 不过，这种事情，路从怀也不敢去细问。 免得别人以为他不信任宋跃。 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大家就忙碌了起来。 原本冷清的大孤山山顶，此时却一片热火朝天。 砍树的砍树，烧水的烧水。 午饭时间，虞山带着捕快们，牵着马匹，从小道上，将食物驼上山。 他令人将食物放下之后，没在做饭的地方见到宋跃，于是左顾右盼了一番。 见人提着冒着热气的水桶，往斜坡上去。 他好奇地跟了上去。 陡峭的斜坡上，出现了一条被修出来的，雪也被踏平的笔直道路，当然，如果不是那么陡峭的话，倒也算得上是道路了。 这条道路上，热水不断被从最高处淋下。 热水冲着地上被踩得略有些脏的雪，慢慢朝着山下流去。 所过之处，缓缓形成一层冰。 随着不断有热水倒下，冰层越来越厚。 往下冲的水也越流越远。 虞山拉着一个倒水的人，问道：“这是干嘛呢？”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是宋大人吩咐的。” 虞山想着，宋跃总不至于，是想让人抱着木头，从这里滑下去？ 那不得出人命？ 他心里有点害怕。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身后传来宋跃跟人说话的声音。 虞山转身看见宋跃，连忙拱手行礼。 “大人。” “恩，”宋跃点了点头，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看着脚下的冰道。 虞山没忍住，指着冰道，问道：“大人，这是用来干嘛的？” 宋跃说道：“用来给大家运送木头的。” 虞山不可思议地拔高声音，“大人，这是会要人命的！” 第91章 奇怪的少年 宋跃惊讶道：“怎么会要人命呢？” 虞山生怕被别人听见的样子，连忙凑过来说道：“大人，您可能从未去过北方，不知道这坚冰是会把人皮肉割破的！” “虞捕头，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叫人也跟着木头一起下去？” 宋跃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虞山，那目光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虞山看他这副样子，抓了抓头，问道：“难道不是？” 宋跃嘴角微抽。 他朝着身后的几个人抬手示意了一下，那几个人立马抬过几根木头，来到冰道上方。 将木头倾斜着朝冰道放下。 只见那几根木头，犹如长了翅膀一般，从高坡上滑下，不一会儿就直奔山脚。 一些原本还不知道，宋跃叫大家辛辛苦苦踩出这条道路是为什么的人，此时都明白了过来。 人群中间，有几个各大家族派来的，名为来帮宋跃看管民工，实则是来监视的管事，此时面面相觑起来。 “想不到，这宋大人出身不好，到还有几分小聪明，这种办法都被他想出来了，我早先上来的时候，还这些人背着锅，是上来做饭的呢！” “你小声些，要是被听到了，咱们可就弄巧成拙了！” “还算他有办法，不然的话等将这些木头搬下山，估计也得好几天！” “嘘，别说话了。” 这几个管事看着身边扛着木头回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都闭上了嘴。 生怕他们的话被人听到。 木头能顺利下山，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山下的冰道直通河里，无数的船只被征用。 木头一被拉回城中，就开始烧成炭。 宋跃在山脚的小村里一待就是好几天。 直到城中已经开始分发烧成的炭了，他才将这边的事情交给了李文书。 自己则回了源城。 进城后，宋跃叫思贤先回去看看，林长乐在不在县衙。 要是在的话，宋跃觉得，自己还得躲几天。 毕竟从那天听到的哀嚎声来判断，林长乐的胸估计能被捏青了。 这种时候，宋跃可不敢回去自投罗网。 思贤得了命令，先回了家。 宋跃则带着路从怀在城里巡逻。 他们一行人正骑着马，刚刚转过一条巷子，迎头就碰上了几个人正将一个瘦弱的少年按在地上打。 宋跃眉头一皱，看了路从怀一眼。 路从怀心底一突，连忙下马，带着人冲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 他大喊了一声。 那几人一见他们穿着衙役的衣服，吓得立马转身就跑。 宋跃看着路从怀去追人，他下马，走到那个少年身边，将他扶起来。 “谢……谢谢……” 那少年鼻青脸肿的，加上身上单薄，打着无数补丁，却依旧破烂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凄惨又落魄。 他见宋跃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脚趾上，下意识地将脚趾缩进破洞的鞋子里，可惜鞋子破洞太大。 这个动作只叫他的行为显得欲盖弥彰。 宋跃看出他的不自然，于是移开目光，问道：“他们为什么打你？” 那少年看了看宋跃身上的衣服，没有说话。 宋跃此时虽然没有穿着官服，但是自从上任以来，许映容给他准备的衣服，都是自家织布坊的上好布料做成的衣服。 蚕丝轻薄，却暖和。 一看就是个有钱人的穿着。 他摸不清宋跃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于是选择不说话。 宋跃看他不说话，又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快回去，外面冷，你穿的少，别冷到了。” 他说着，松开手，那少年踉跄了几下，抿着唇就要转身离开。 此时，路从怀带着人又奔了回来，一见到宋跃，连忙抱拳道： “大人，那几个人跑到下一个巷子口，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属下怀疑……” “你怀疑，有人把他们藏了起来？” 路从怀打量了一眼宋跃的表情，见他并没有生气，于是点头道：“是！” 宋跃微微皱起眉来。 这时，旁边的那个少年转过身，看着宋跃，问道：“你是县令大人吗？” 宋跃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点头道：“对，我是宋跃。” 谁知那少年脸色一变，愤愤不平道：“我呸，你这个伪君子，狗官！少在这里做戏，那些人不就是你的狗腿子吗，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干什么！” “你这小孩，放肆！” 路从怀吓了一跳，走过去一把捏住那少年的肩膀，刚捏住的瞬间，他惊讶道：“嗐呦？这么瘦？” 总感觉手里的肩膀单薄又纤细。 不过下一瞬，他又将这少年提到宋跃面前。 喝道：“哼，死娘炮！还不快点跟大人道歉！” 那少年青肿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缩了缩肩膀，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倔强道：“我不！我宁愿被打死，也不要给这种人低头！” 宋跃示意路从怀放了他，然后温和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骂我？” 那少年抖了抖被路从怀捏痛的肩膀，气道：“你明明说会给我们发炭，为什么却只发有钱人家，不给我们发？！我娘她，我娘她都快被冷死了，我今天找他们，请求他们先借一点炭给我，谁知道他们却说，我们这样的贫寒之家，不在分发范围内，还打了我一顿，难道不是你叫他们这么做的吗？！” 那少年的声音还在变声期，骂到最后，变得嘶哑起来。 路从怀急切道：“胡说，我们大人之所以筹钱请人去砍柴烧炭，就是为了能发给你们这些买不起炭的人家，你怎么能这么骂他呢！” “那炭呢，炭在哪里？！” 那少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愤怒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委屈。 宋跃抬手阻止了路从怀想要继续争辩的声音，吩咐道：“你去将虞山叫来，让他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 路从怀瞪了那个少年一眼，然后朝着宋跃抱拳道：“是！” 看着路从怀带着两个人上马离开，宋跃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少年哼了一声，瞪着宋跃，倔强道：“我才不会信你呢！” “诶呀你这小子！” 宋跃身后，一名衙役气得往前走了两步。 那少年立马转身就跑。 眼看着他消失在了街角，宋跃也没有了巡视的心情。 这会儿他甚至想不起来，思贤还没有回来禀告林长乐的行踪的事情，翻身上马，就带着人回了县衙。 不远处的街角处，听着大街上的马蹄声渐行渐远，一个毛躁的脑袋露了出来。 正是刚刚那个跑了的少年。 “哼，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的话，我就天天诅咒你！” 那少年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然后缩回了头。 第92章 群情激愤 宋跃刚带着人回到县衙门口，思贤正好出来。 他见了宋跃，大惊道：“老爷，林姑娘还在后院呢！” 宋跃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身后的衙役，当先就进了县衙。 “在就在，我暂时没有时间理她。” 思贤看着宋跃明显正在沉思的表情，抓了抓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乖乖跟着宋跃身后，进了县衙。 宋跃回县衙之后，半天的时间，虞山就带着人将早上那几个人抓到了，并且押到了县衙。 “县令大人，不知道我等所犯何罪？要是您拿不出证据来，我们家主人可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是被押在堂下，这些人目光中依旧带着高傲。 宋跃坐在明镜高悬下的桌案后，看着堂下的这几个人。 有恃无恐，这是他们给宋跃的第一感觉。 当着他的面，都敢这么嚣张，看来，是他们身后的人很有来头咯？ 宋跃笑了一声，问道：“所犯何罪？你们克扣原本该分发给百姓的炭，转而拿去卖掉，还敢问自己犯了什么罪？” 堂下，被押着的几人中，明显穿着更加得体的中年男子高高抬着下巴，回道： “大人此言差矣，我等只不过是拿回自家出钱买的炭，怎么就是犯罪了呢？” 这人的身份，宋跃已经清楚。 正是那日捐款时，一直跟自己作对的那个胖子。 那人不过捐了五两银子，后来一直想多补一点，宋跃却让李文书不要收。 当时只不过是想让众人看看县衙的也是有傲气的，不是任何人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没想到，那胖子竟然事后来了这么一出？ 炭烧好之后，宋跃就下令，每条巷子，分出十户人家为一组，由捐款的人家，每家负责十组。 谁知道，已经分的这么细了，这其中还依然有人以权谋私！ 他冷笑了一下，说道：“好啊，五两银子，不知道能不能买你们的命了？” 他这话一出，堂下的人都吓了一跳。 那个中年男人大喊道：“我们可是跟项家签了死契的，就算我们真的贩卖了那些炭，您也不能随意处置我们！” 宋跃“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好啊，虞山，去将项福康叫来，我倒要看看，在国法面前，他是要自己的项上人头，还是要这几个刁奴！” 他此时脑海中不断闪现过那个少年的面孔。 捐款烧炭这件事的初衷，就是想让城中的百姓们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谁知道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利用便利，把百姓的救命炭火拿去发财？ 这行为，跟前世那些把救援物资拿去卖钱的人有什么不同？ 他娘的，宋跃光是想着，就心头火起。 虞山看宋跃脸色不好，立马一抱拳，再次带着人出了门。 项福康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倒霉。 还在府里宴请一个穿着长衫的，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蓄着胡须的男子。 “先生真是好计谋啊，等咱们这个县令大人发现，自己不但得不到百姓的爱戴，反而得到的是辱骂时，真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气死！哈哈哈哈哈……” 坐在项福康对面的长衫男子哼笑了一声，说道：“宋跃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从乡野蹦跶出来的贱民罢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想赢得好名声，也得看看源城的百姓给不给面子才是！” 项福康闻言，又是大笑。 宋跃捐款那日，拒绝他后面再添钱，非得将他的名字，刻在人榜上让人耻笑的耻辱，他马上就可以全部奉还了！ 他们两人正说笑，门外有小厮敲门道：“老爷，虞捕头来了，说是县令大人传召您去一趟县衙。” 项福康手里的酒杯一颤。 他下意识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然后假装淡定地放下酒杯，怒道：“叫他滚蛋，老子没时间去见什么县令狗令的。” “是吗？项老板好大的口气！” 他的话音刚落，书房门外就传来了虞山的声音。 “说是请，那是给你面子，项老板，你在这源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别让我们把你绑着去，到时候，脸上难看的可不是我们！” 虞山的声音靠近，项福康还没有反应过来，书房的门就被一把推开。 几名捕快跟在虞山身后，气势汹汹地站在院子里。 “周文书？！！” 虞山在看清项福康对面的男人时，不可置信地小声叫了一声。 周文书被虞山看的有点不自然，掩饰性地抬手抚了抚胡须，转头看向虞山，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捕快。 这些人都是县衙的生面孔。 “虞捕头如今好威风啊，竟然都敢私闯民宅了！” 他这句话给项福康提了个醒。 项福康立马道：“就是，你们要绑我去县衙？正好，我还要去告你们呢！谁让你们进来我家的，快滚！” 虞山收回落在周文书身上的目光，看向项福康，冷笑道： “我说项老板，项老爷，你还是自求多福！你的手下私自转卖百姓的救命炭火，此事人证物证都已经证据确凿，说是请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项福康这才脸色一变。 他连忙看向周文书。 周文书正要说话，虞山却一挥手，几个捕快冲了进来，将项福康双手反扭起来，在他的惨叫声中，将他押着出了门。 这些捕快大多都是当过山贼的，下手又狠又猛，项福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哪里经得住他们的动作，一路上都是冷汗连连。 看着人被押走了，虞山也不管一团慌乱的项府奴仆和女眷们，而是回头看着有点惊惧地站起身的周文书。 “周文书，这件事，就算是咱们以前交情不错，我也无法帮你隐瞒，我的手下们都很忠心于宋大人，就算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说，只要项老板指认你，你也逃不过一劫，你好自为之！” 虞山说完，转头大步离开。 只留下周文书一人，被赶来的女眷们围住，纷纷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县衙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 这么大冷天的，能让这些百姓顶着寒风出门的，也只有这种事关自己的案子了。 “听说宋大人抓到了克扣炭火，把炭火拿去转卖的人了！” “你们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可不少！” “听我东城的表妹说，他们家头几天每天都能发到足够使用一天的炭火，但是这两天也少了许多，我怀疑啊，肯定也是被人克扣了！” “怪不得宋大人这么生气呢！” “我听说宋大人这几天都在盯着砍树的事情，怪不得城里成了这样也没有人管，这些人就是欺负他刚刚上任不久，手底下没有多少能用的人！” “要我说啊，宋大人还是把这个抓到的人杀了才好呢！” 人群中，一个穿着破旧衣服，脸上还带着淤青的单薄少年，偷偷扒在县衙的门口，看着里面坐在桌子身后的宋跃。 第93章 作证的少年 宋跃此时穿着官服，跟早上的蓝色衣服比起来，多了一种威严。 这偷看宋跃的少年想道：要是他真能给百姓做主，我就信他是个好官，到时候，就算给他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旁边的百姓朝着他身边挤了过来。 少年转头一看，原来是近几个月，在源城名声大起的虞捕头，正押着一名身材胖硕，挺着个大油肚的油腻男子正往正堂来。 县衙判案，为了以示公正，百姓们是可以围观的。 这些人一见到项富康，立马就有人小声尖叫起来。 “哎呀，这不是富贵巷的项老爷吗？” “他怎么被绑来了？” “不知道啊，对了，我前几天好像在城门口的捐款人榜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好像是捐了五两？” “不是？项老爷家在城外有那么多良田和田庄，在城里也是排得上名的富户，怎么就只捐了五两呢？” “谁知道呢！” 听着他们的议论，原本还满口大骂的项富康脸上羞愤不已。 县衙大堂下的那几个奴仆一见到自家老爷也被绑来了，立马大喊道： “老爷，老爷救命啊！” 宋跃一拍惊堂木，旁边的路从怀立马大喊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肃静！” 他到底是习武之人，这一吼，吓得那几个奴仆脚下都发起软来。 县衙门口的百姓们也纷纷闭上了嘴，整个场面顿时一静。 宋跃也被吓了一跳，他咳了一声，朗声说道：“今天他救不了你们，你们只能自救，现在，要是你们能说出是谁指使你们私自克扣分发的木炭，并且将细节交代清楚，那么你们就能减轻一点罪行，不然的话，你们谁也讨不了好！” 项富康被虞山松开了手，他气得揉了揉肩膀，看着桌案后坐着的宋跃，怒道：“宋大人，别以为你是父母官，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说在下的下人私自克扣了木炭，那你可有人证？！” 宋跃哼了一声，说道：“自然有，今早本官回城，亲自看见他们几个打伤了一个少年，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克扣了木炭，那少年家中的母亲快被冷死了，他出来找他们几个要木炭，却被打了一顿，还扬言是项老板你捐了钱，所以这些木炭本该归你所有！” 项富康暗恨手下办事不利，让宋跃抓住了把柄。 不过他看着堂上并无人证，于是心底觉得此事还有转机，立马又道： “既然如此，不如宋大人将那人叫出来，让他们当面对质！” 宋跃微微皱眉，因为怕那少年被事后报复，他并未让人去找那少年，没想到这个项富康竟然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于是他冷笑道：“我亲眼见到，怎么会有假！还有你院子里的那些木炭，你又怎么说？” 项富康怒笑了一声，说道：“原来宋大人判案，竟然全是靠自己随便说？你说看见就看见了？我院子里的木炭，那是我有钱，自己买的不行吗？我看宋大人是想随便给我按个罪名，然后私吞我的家产？” 宋跃转头看了路从怀一眼，说道：“从怀，你去将早上那个少年找来。” 路从怀略微为难道：“大人，属下并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要是一家家去询问，只怕是要一些时间。” 宋跃看了一眼堂下瞬间又趾高气扬起来的几人，哼笑了一声。 这些人，以为他没有办法了？ 他说道：“城中每个参与分发木炭的富户，都有固定的规划区域，一开始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只需问清楚，哪几条街是项家管的，再去早上我们遇到那个少年的那条巷子周边打听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 路从怀脸上一喜，立马应道：“是！” 他随手点了几个人，当下就要离开。 门外的百姓们一时面面相觑起来。 就在这时，扒在门口的那名少年一咬牙，挤进县衙的门内，大声喊道：“我就是人证！” 站在宋跃下首，还未离开的路从怀一挥手，门口的衙役让开，那名少年走上前来。 他对着宋跃一抱拳，行了礼之后，抬起头来，看了宋跃一眼。 又将目光转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项富康和那几个奴仆。 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他才说道： “宋大人，我就是早上的那个少……年，就是他们几个，我们那条巷子，已经两天没有发木炭了，我去找他们要木炭，谁知他们几个竟然口口声声说，这些木炭是他们家主人捐了钱才有的，所以应该随他们安排，还说我们这些贱民活该被冷死，省得还需要别人的救助，我不服，跟他们争执起来，就被打了，后来大人您就到了！” 他此时虽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但是脸上的伤还很明显。 也不知道是这少年的皮肤太白还是其他原因，那些伤处青黑破皮，看起来竟然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他说完，还转身给外面的百姓们看了一眼。 “嘶……我的天呐，这孩子看着才十几岁？这脸……这些人，怎么狠得下心对这么个孩子下手啊！” “咦？这不是平安巷芸娘家的孩子吗？” “哎呀，寡母带孤儿，怪不得被欺负！” “这也太可怜了！” 百姓们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起来。 那项富康心底慌乱。 他没想到，人证竟然真的在场！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你在陷害我！” 项富康指着那少年，脚下连连后退，但是很快他的指头就转向宋跃，大喊道：“是你指使他的对不对？你们合伙害我，对不对！” 宋跃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他本就生得高大，身上又穿着一身官服。 这官服，对百姓来说，本身就带着一点的威严性。 那双形状微微弯着的眼睛，因为大而有神，平时笑起来，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此时生起气来，也容易让人感知到情绪。 他怒道：“我害你？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去害你，既然你不承认，这少年又说，他们那条巷子已经两日未曾发木炭，既然如此，我这就叫人去传更多的人证来，一旦坐实了你的罪名，项富康，你自己知道后果！” 宋跃说完，转头看了路从怀一眼。 路从怀立马抱拳道：“属下立马就去带人证！” 他这次没有停下，直接带着人离开了县衙。 县衙里发生的事情，此时已经被人越传越远。 许多在家中无事的妇人和老人都赶来观看。 这还是宋跃第一次公开判案，这些百姓们对宋跃充满了好奇。 很快，整个县衙门口，就挤满了百姓。 要不是百姓们对县衙天生充满了敬畏，估计还有人要翻墙进去观看。 第94章 原来是个少女 很快，路从怀就带着好几个人，回到了县衙门口。 一见到这么多人，他立马被吓了一跳。 连忙喊道：“让一让啊，让一让，证人来了！” 最后的百姓一听立马朝着旁边挤开，人挤人的，一下子，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不满来。 路从怀大冷天的，冒了一头的汗，他一把拉住一个证人，从让开的缺口挤了进去。 远处的百姓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挤了，生气之下，又往回挤了一下，也不知道在争什么气。 路从怀和几个手下，一人拉着一个证人，刚刚进了人群，就被挤得跟在粪坑里挣扎扭动的蛆一样，根本进不去县衙。 他急得连喊带吼的，站在他身边的百姓们吓得想躲开，不敢往这位衙役头子身上靠。 但是偏偏远处的百姓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只管往这边挤，一时之间，路从怀就跟被挂在青楼门口给人白嫖的绝世美女一样。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从他的怀里，背后，腋下，腿边，挤的挤，推的推，贴的贴，还有用头顶他的小孩。 路从怀满脸焦急，直到，在拥挤摩擦间，他感觉到，有某个不可描述的硬物，卡在了他的臀缝里。 这位年轻有为的衙役头子眼睛一瞪，脸上又气又羞愤，怒喝道：“他娘的，谁他妈捅老子屁眼？” 他放开左手抓着的人证，反手就去抓身后的人。 谁知大家听到他喊的话，死命地往旁边躲开。 等他转头，已经分辨不出来刚刚是谁站在他身后了。 见这些人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路从怀又气又羞，怒喝道：“闪开，妨碍衙役办事，与罪犯同罪！” 这下，百姓们闪的更远了。 跟在他身后的手下们，终于从人群中挣扎出来。 前面堵着的人，见衙役们真的生气了，生怕自己被牵连，纷纷朝着两边闪开。 宋跃等人在县衙内，早就听到喧哗声了，等见到路从怀等人带人进来。 大家都呆住了。 只见路从怀在内的几名衙役，佩刀歪的歪，丢失的丢失。 还有人腰带也松了，领口也开了，更过分的是，裤腿还被从鞋子里拔出来的。 路从怀长得俊，胸口处还印着几个大小不一，形状各不相同的，女儿家的唇印，腰间的荷包也不知所踪。 那几个证人更是狼狈不堪。 宋跃嘴角微抽。 知道的，知道他们是去带证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蹂躏了呢！ “大，大人，幸不辱命！” 路从怀一拱手，右手的袖子缓缓朝着下方分开成两半，挂在了腋下，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里衣。 “噗……” “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被哪个小娘子撕了！” “还好路衙役是个男人，不然说不定要被挤出身孕来！” “哈哈哈哈哈……” 路从怀等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显然是又羞又气。 宋跃低头咳了一声，忍住笑意。 再抬头，板起脸来。 对着路从怀等人挥了挥手，让他们站到一边去。 这才问被他们带来的人。 “你们就是平安巷的住户？” “是的大人！” 那几个百姓第一次上公堂，一个个都害怕不已，见宋跃板着脸，满身的威严，便都唯唯诺诺地跪下了。 宋跃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那几个项家的奴仆，还有项富康。 于是温声道：“你们几个起来回话。” “是……” 这几人纷纷站起身来，却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宋跃。 宋跃问道：“你们看看，近几日，可是这几个人来给你们发木炭的？” 那几个百姓转头看向项家的几个奴仆。 项家那个一开始还敢跟宋悦顶嘴地奴仆，下意识偏了偏头。 但是他们最近经常露面，早就被百姓们看清了模样。 于是那几个赖作证地百姓纷纷点头。 其中一人指着为首地拿个奴仆，说道： “大人，就是他，我记得他，他头几天来给我们发木炭，还调戏了我家隔壁李四家的闺女，被李四婆娘骂了一顿，他就断了李四家的木炭，大家因为怕他断大家的木炭，也不敢帮腔，谁知道，这两天，他们竟然提出要我们出钱买木炭，然后就断了分发，让我们受冻！” “对对对，这件事我也知道，他们几个仗势欺人，还说我们是贱民，不配用木炭！” 那几个证人越说越气愤。 连门口的百姓都听得火大，纷纷咒骂起来。 “我呸！敢说我们是贱民，好歹我们还是民籍，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富人家地奴仆，一个奴籍，也敢叫我们贱民？我看他们才贱！” “就是！这些狗腿子，真以为自己的主人有几个钱，他们就能高贵起来了，奴就是奴，还真当自己是人了！” “这项家竟然敢私自克扣大家的木炭，真希望县令大人把他们全部都打杀了，那才解气呢！” “就是，该杀！该杀！” 一时之间，外面的百姓们纷纷喊打喊杀起来。 最外围的人，听到人家骂狗腿子，他们也连忙骂狗腿子，听见人家喊该杀，他们也连忙喊该杀。 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大堂内的项家奴仆们，还有项福康，都被这震天响的喊声吓得腿软。 宋跃看着差不多了，一拍惊堂木。 啪！ 一声巨响，门口最近的百姓们吓了一跳，安静下来。 他们不喊，其他的人心急想听里面地声音，也渐渐安静下来。 堂下的项福康，也被这一声惊堂木的响声吓得双腿一软，当场跪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骄傲和自信。 见他跪下，那几个已经被吓傻地奴仆纷纷跟着跪下。 项福康朝着宋跃求饶道：“大人，大人，草民知道错了，都是，都是周仕才蛊惑草民，说这样做，既能给自己找回面子，又能让你失去百姓的信任，草民一时糊涂，才做下此等错事，还请大人明察！” 周仕才？ 宋跃目光疑惑。 这时，虞山走出来，拱手道：“就是之前的周文书。” 宋跃一时失语。 原来是他！ 堂下地项福康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 宋跃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项福康见他点头，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宽恕，连忙说道：“大人，全是这个周文书的错！草民也是被他蒙骗啊！” “全是他的错？你要是心里没有坏心思，他哪里说得动你！哼！你真当我年轻不懂事是？你当日捐款时，依仗自己是城中的富户，自以为家族势力根深蒂固，就故意捐五两银子来打我的脸，可你不知道的是，你打的不是我的脸，而是官府，是整个源城百姓的脸！我今日要是轻饶了你，就是对不住那些被你克扣了木炭地百姓！还有那些为民捐款的城中富户还有官眷！项福康！我判你领完五十大板，事后给项家管辖地那些人家每家赔付二十两银子，并且将这几个刁奴打杀示众，你可服气！” 宋跃说完，一拍惊堂木。 那几个奴仆连喊带哭地朝着项福康爬过来，想抓着他，求他救命。 可项福康自己已经被吓傻了，哪里还会管他们！ 县衙门口地百姓们纷纷欢呼出声。 宋跃让虞山行刑完之后去将周文书捉拿归案，自己则起身离开了正堂。 路从怀押着项福康，就开始打板子。 五十大板下去，项福康养尊处优，早就已经昏迷，肥胖地身体瘫软在地上，犹如一头死猪。 而那几个奴仆，被虞山的人拉出去，当着百姓们得面，直接乱棍打死。 等项家地人，瑟瑟发抖地来将项福康，还有那几具尸体拉走，百姓们才身心畅快地一哄而散。 随着这件事的传开，整个源城的富户人家一时之间都夹紧了尾巴做人。 几天后，一名少女来到了县衙，直言要找宋跃。 等衙役通传，得到宋跃的允许，将她领进公房之后。 宋跃看着站在大厅内的这名，穿着一身明显已经洗的微微褪色，但是很干净的玫红色衣裙地少女，总觉得很眼熟。 他问道：“你……找我？” “民女沈瑶绮，多谢大人前几日为我出头，惩治了恶人，才让我母亲得救，大恩无以为报，小女子自当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那少女跪在地上，背脊却挺得很直。 宋跃又细细看了她一会儿，惊讶道：“是你啊！可是，你，你不是个少年吗？！” 沈瑶绮抬眼，看向宋跃，说道：“家中寡母养我不容易，若是不扮做男儿，难以立户。” 说到这里，宋跃明白了，原来如此。 他示意沈瑶绮站起身，笑道：“要是你自己不说，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你是女的。” 沈瑶绮眉头一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脸上露出气恼来。 见她生气，宋跃反应过来自己说话有点唐突，连忙尴尬一笑。 “啊哈哈……那个，我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你要是想找点事情做，我可以给你介绍……” “我是来报恩的！” 沈瑶绮抬眼看着宋跃，满脸认真。 她脸上的伤已经大好，原本白皙的肤色显露出来，一双微微上挑地丹凤眼下，是小巧又挺翘的鼻子，红润地菱形嘴唇微微抿起。 光看着，就知道这人很倔强。 那纤细修长的身子，看着单薄又挺直。 怪不得当时路从怀会说她时娘炮。 宋跃无奈道：“行，那你去后院找我娘子去，她会安排你的。” 第95章 想让她给相公做小妾 后院内。 许映容正和林长乐给小衫打扮。 小衫冷着脸，满脸都是不情愿。 这时，门口的染柳禀告道：“夫人，思贤带了一个姑娘回来，说是为了感谢老爷地救命之恩，自愿入府服侍，老爷让您给她安排个事做。” 林长乐一听这套说辞，将手里的金钗往桌上一丢，问道：“长得怎么样？” 染柳隔着门帘道：“奴婢瞧着……倒是个清艳可人的姑娘。” “气死我了，这个臭男人，又出去招惹女人！” 林长乐走过去，一掀门帘，大步走了出去。 许映容连忙放下手里的玉钗，拉起小衫的手，说道：“走，咱们也去瞧瞧，别让你长乐姐姐吓坏了那姑娘。” 小衫撇了撇嘴，跟着她站起身来，一起出了门。 花厅内，许映容坐在主位上。 林长乐抱着手，站在一边，目光挑剔地在厅中站着的少女身上上上下下看着。 小衫坐许映容对面，目无表情地盯着那少女。 沈瑶绮觉得这两人地目光，好似要把她身上灼出洞来。 好在剩下的那个，目光温润如水。 “你叫什么名字？”许映容问道。 “沈瑶绮。” “哦……瑶绮，真好听，我听思贤说，我家老爷对你有救命之恩，不知道是何时……” “前几日，宋大人在平安巷外的大街救了我，还为我处置了那项家地恶徒，并且让项家补偿了我们银钱，我母亲也因此得到了过冬地炭火，病也有钱抓药了，宋大人是我的恩人。” 许映容知道这件事，当时她们几个都在县衙的后堂听着宋跃审理这件事，只是当时明明说的是个少年啊！ 于是她犹豫道：“当时，大人救的，不是个少年吗？” 沈瑶绮闻言，看了一眼许映容地胸前，又看了看林长乐那明显更加挺傲的资本，脸上闪过不自然。 她想到宋跃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低下头，回道： “我父亲去世后，母亲担心族人侵吞家里的房子，于是让我扮做男儿，这样也方便我们生活。” 这个世道，家中没有男丁，确实容易被欺负。 许映容想象了一下，她迫不得已扮做男装，就为了活着，心头不免怜惜起来。 她招了招手，将沈瑶绮唤过去。 拉起她的手来，说道：“既然老爷将你交给我，这样，你就先在我身边，跟着我做事，等过几天熟悉了怎么伺候人，我再安排你去老爷身边。” “是。” 沈瑶绮感受着握着自己的这双，温暖，柔软的手，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感动来。 这时，旁边的林长乐冷哼了一声。 说道：“你只是报恩的话，大可以送上一笔银子，何须自卖为奴，我看你是看上宋跃了！” 她这话一出口，旁边坐着的小衫眼中寒光一闪。 宋跃有许映容这个温柔贤淑地原配妻子，小衫无话可说，后来又有一个对宋跃势在必得的林长乐，已经让她很不爽。 此时又出现了一个长相上乘，还要对宋跃报恩的沈瑶绮。 小衫心头莫名涌上烦躁。 她还没有得到宋跃的心，可是宋跃身边的女人却慢慢多了起来。 一种紧迫，又无计可施的感觉，让小衫无处发泄自己的烦闷。 沈瑶绮脸上一怒，说道：“若不是家里没钱，恩情又太大，我怎么会进府为奴，我看是你自己喜欢宋大人，才觉得别人都是这样！” 她自小跟着母亲相依而活，时常被族人欺压，性格要强又骄傲。 林长乐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戳她的逆鳞。 宋跃再好，那也是有夫之妇，她才不会，也不屑去肖想！ 林长乐“呦嚯”了一声，原本抱着的手放了下来，叉着腰，怒道：“老娘就是看上他了，怎么样，老娘敢作敢当，你敢吗？” “我对宋大人又没有其他心思，有什么不敢的？！” 沈瑶绮微微抿唇，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 许映容连忙道：“好了好了，长乐，她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你也别为难她了。” 听她这么说，林长乐和沈瑶绮都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林长乐哼了一声，气道：“你啊，就是一点心眼都不长！等以后宋跃被人抢了，我看你会不会后悔！” 她说完，气冲冲地出了花厅。 许映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后悔？ 她和宋跃既是夫妻，也是知己，宋跃对她爱护又尊重。 得夫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只要宋跃始终爱着她，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宋跃那么好，肯定会有很多女人喜欢，要是她作为正妻不能容人，那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只会是宋跃。 她才不舍得让自己的相公为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而为难呢！ 想到此处，许映容抬起眼，细细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女。 这样长相的女子，要是没有一直扮做男装，只怕是早就遭遇不测了。 她心下微软，温声道： “瑶绮，我家老爷是很好的人，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得规矩，你就安心留下，等你再熟悉些，我就让你到老爷的身边去伺候，也算全了你的报恩之心。” 沈瑶绮听着她的话，也没有了刚刚跟林长乐争锋相对地那股气势。 略微不自然地解释道：“夫人，我真的对宋大人没有其他意思，您和他时夫妻，夫妻一体，我伺候您也是一样的。” 许映容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不过，老爷身边确实还差一个丫鬟，你来了，我刚好不用再找人。” 她觉得沈瑶绮长得清冷艳丽，性格虽然有点要强，但是总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样的人，要是能给宋跃做小妾，那也很好。 沈瑶绮现在就算真的不喜欢宋跃，那没关系，反正宋跃那么优秀，长相还那么俊朗，等她到了宋跃身边待一段时间，肯定会喜欢上的。 许映容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沈瑶绮点了点头，应下了。 她们两人说完话，许映容才想起身边的小衫。 于是介绍道：“这是小衫妹妹，她平时大多都跟在老爷身边，保护老爷，恩……你今年多大了？” 沈瑶绮回道：“十七了。” “十七？”许映容略微有点惊讶，光看沈瑶绮单薄纤瘦地身材，她还以为，对方只有十四五岁呢。 “是。” 沈瑶绮应了一声。 许映容笑道：“那，以后你也叫小衫为小衫妹妹好了，你比她大上一岁，她性子比较冷，但心肠很好，相处一段时间，你会喜欢她的。” 沈瑶绮有点犹豫，“可是，我现在是你们家的奴婢，她……她既是你们的妹妹，我这样称呼怕是不妥。” “诶~！你虽然要进府报恩，但我不会收你地身契的，有了身契，那可就是贱籍，对后代不好，你啊，就别想这事儿了。” 许映容可不希望宋跃的后代有身为贱籍的母亲。 沈瑶绮感动道：“多谢夫人！” “别叫夫人了，大家都是姐妹，我长你两岁，你就叫我映容姐姐好了。” 许映容道。 旁边的小衫一听自己年纪时最小的，心里更是烦躁，“砰”地一声站起来。 说道：“睡觉！” 第96章 是你逼我用强的 沈瑶绮心思何其敏感，立马就感觉到了这个少女对自己的不满。 不过看着许映容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也就低下了头。 没有再说话。 县衙的前院，公房内，宋跃正在看今日上报上来的，源城县各地冻死冻伤的村民，还有庄稼等等情况。 好在这个季节地里种的大多都是油菜，田里和荷塘里大多都是空闲的或者种着莲藕的。 所以大雪和水面结冰，对百姓的损失并不是很重。 宋跃翻完手上的册子，又将这些情况誊写了一遍，然后亲自拟写好申请动用库银，在开春之后借给百姓们购买种粮的折子。 写好之后，他将折子叫衙役送去府衙，交给知府大人李自林。 “宋跃，你给老娘滚出来！” 衙役刚刚出门，就见到一道火红地身影从远处，跟踩了风火轮一般，朝着这边弹射过来。 他吓得连忙闪到一边。 不过还是被林长乐甩了一记眼刀。 “嘭！” 宋跃的公房门被摔上。 这名衙役抚了抚胸口，看着同样面面相觑地思贤，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 “思贤啊，你好自为之！” 衙役小声给思贤祈祷了一句，然后就飞一样地出了县衙。 思贤咽了咽口水，也走远了一点。 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公房内，宋跃被林长乐压在桌案后地榻上。 他双手向后撑着，手肘抵在榻上，手掌平撑着。 林长乐一手拉着宋跃的衣领，一手按着他的肩膀。 两道飞扬地细眉微微竖起，一双明艳妩媚地眼睛。 恶狠狠地盯着宋跃，怒道：“你刚刚收进来地拿个女的，是不是你的新欢？” 宋跃大叫道：“冤枉啊，是她要来找我报恩的，我那天判完案，根本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是她今天来了表明了身份，我才知道的啊！你想想，她之前时男装示人，我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意思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就对林三……哼，这件事先不提，反正你不许看她，不许喜欢她，更不许睡她！” 林长乐心底又酸又气。 她还没有搞定宋跃呢，宋跃就跟朵盛开地烂屎花一样，又出去招蜂引蝶了！ 实在是可恶至极！ 宋跃无语道：“你是谁啊你，你凭什么这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你！” 林长乐一双美眸一瞪，怒道：“好！宋跃，是你逼我的！” 她气得一把扯开宋跃的衣服，将他按倒在榻上，整个人就骑坐上去。 宋跃被按倒，连忙伸手想去捂住自己的衣服。 谁知林长乐这女人却力大无比。 加上她此刻占了上风。 宋跃被她坐在腰部，根本起不来。 “你这个粗鲁的女人，给我起开！” “不！老娘今天非要上了你不可！” “死女人，起开！” “给老娘躺下！” “……” 他们两人一开始还互骂，谁知道到了最后，两人喘着粗气。 宋跃原本护着衣服的手，不知不觉地放在了林长乐的腰身后。 而林长乐，感觉到自己身下，似乎被什么硬物抵着，她后知后觉道： “原来上次在风锦洞……” 宋跃老脸一红。 一个翻身，将林长乐反压在身下，破罐子破摔道：“没错，那又怎么样，是个男人都会对女人有反应好吗，你别以为我会喜欢你！！” 他说着，惩罚般咬上林长乐的唇。 林长乐又怒又急。 用力咬了宋跃一口，怒道：“你的意思是，老娘跟那些女人都一样？！” 宋跃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喘着气回了一句：“不一样！” 林长乐脸上正要扬起笑。 宋跃又道：“别的女人温柔似水，你是个母老虎，母夜叉！我就是喜欢头老母猪，也不会喜欢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母夜叉！” 他说完，再次低头，吻住林长乐的唇，不顾对方对自己又捶又打，辗转到了脖子下的大片雪白肌肤。 “老娘是母老虎，那你别亲老娘啊！你这个混蛋！卑鄙小人！” 林长乐气得大叫，一口咬上了宋跃的肩膀。 身体明明痛楚，灵魂却得到了某种变态的快慰。 宋跃微微起身，一把扯开了林长乐的衣服…… 思贤在外面，对立面地战况又好奇又担心。 没多久，公房里面安静了下来。 他心想：老爷不会被打死掉？ 谁知下一秒，一声巨响传来。 像是肉体撞上了桌椅的闷响声。 紧接着，林长乐满脸通红地一把拉开门，扯了扯身上歪七扭八地衣服，姿势别扭地跑出了门。 路过思贤旁边时，她羞红着脸，瞪了思贤一眼，然后急匆匆跑了。 思贤吓了一跳，林长乐这脸都被打红了，那他家老爷还能活？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摸到门边，朝公房里面看去。 只见他家老爷，正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衣不蔽体，一副被人糟蹋……啊呸，被人蹂躏了一顿的样子。 宋跃此时躺在地上，后背又痛又麻，肚子上也痛到难以呼吸，他怀疑自己的腰估计要断了。 脑后估计也起了包。 听见思贤地脚步声，他连忙扯了扯衣服，遮住自己尴尬的某处。 然后强撑着身体坐起身。 他喵了个咪的，林长乐这个有贼心没贼胆地死女人。 临门一脚了竟然喊痛，然后一脚就把他踹开了。 宋跃现在恨不得将这个死女人拉过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 “老……老爷……” 思贤小跑过来，靠近了，才见到宋跃的嘴角破了皮，正渗着血。 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 思贤将宋跃扶起来之后。 宋跃坐在榻上整理着衣服，咬牙切齿问道：“林长乐这个死女人呢！” 思贤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林姑娘刚刚……跑了……”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叫人给我盯着，她一旦回源城，你就告诉我！” “是！” 真惨啊！被女人打成这样！ 思贤在心底暗暗同情自家老爷。 思贤离开之后。 宋跃正要松一口气，眼角却瞥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旁。 宋跃：“……” 第97章 春汛 小衫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宋跃身上的衣服，还有破了的嘴角。 衣服布料皱起地肩膀处，明显还遗留着小滩未干的湿印。 看那形状，像是被人咬出来地。 她走过来，伸手扯开宋跃的衣领。 果然，那处湿印下，是已经破了皮地牙印。 宋跃暗道：卧槽？又来？ 谁知小衫却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一双杏眼就这么静静看着宋跃。 宋跃心底一凉。 牵起嘴角，正要尴尬地笑一下。 小衫却道：“因为她年纪比我大吗？” 她上次就听到宋跃跟许映容之间的谈话，说是女子不能太早生孩子，不然对女子身体有损伤。 宋跃对她从来不会逾矩，她现在想来，肯定是因为她的年纪是所有人中最小的这个原因！ 宋跃：“……” “咳……这个……” “四年，四年之后，你是我的！” 小衫语气冷漠地说了一句。 宋跃闻言，满头黑线。 他将自己被小衫拉开地衣领拢上，然后语重心长道：“小衫啊，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地个体，不存在谁是谁的这种说法，我们……” “哼！” 小衫冷哼了一声，往窗边一跃。 宋跃甚至来不及看清她的动作，只见窗户快速地开合了一下。 那黑裙少女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内。 “小……嘶……”宋跃急忙站起身，一手捂着因为站起而骤疼的腹部，一手朝着窗口伸了伸手。 最后只能无奈坐下。 “哎哎哎！女人心，海底针啊！” 宋跃感叹了一句。 …… 有了捐款和木炭，源城的百姓们终于安稳地过了年，度过了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冬天。 新年过后，整个源城焕然一新。 不过，大家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整个江南道就出了一件大事。 天明仁和十八年春。 地处沅江两岸的江南道和江北地区因为冰雪消融，引起了山洪暴发，沅江汇聚了无数的山洪，导致大汛。 一时之间，无数百姓的田地房屋被冲毁，无数的人命丧洪水之中。 宋跃他们所在的江岸府地处下游，靠近沅江的几个城镇，几乎每天都在安排人去江里勾上游冲下来的尸体。 源城也跟沅江接壤，宋跃组织了很多人，带着他设计的口罩，去将上游冲下来，并且已经浮起来的尸体勾上岸，当场烧掉。 对于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看得很重的古人来说。 死后被烧毁尸身，那是非常不敬重的。 所以这个做法让一些人觉得不满，不过碍于源城的百姓都十分爱戴宋跃，并且言听计从，这些人根本不敢说什么。 “大人，听说江北的朝安城爆发瘟疫，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县衙公房的院子内，绿树环荫。 宋跃坐在石桌上，前面站着几个衙役。 这句话，就是此时站在宋跃对面的这个人说的。 “朝安城跟咱们只有一江之隔，你们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所有渡口来往的船只，都要仔细盘问，不得放过任何一个染了瘟疫的人过来！” 宋跃交代完，一拍桌子，又道：“不行，光是咱们，还不够，你们几个，去找李文书，让他拟写几份告示。” 他将所有的事宜一一交代完。 然后带着路从怀，去了将军府，找关峰呈。 “你要找我借人？” 将军府的前厅内。 宋跃坐在客位上。 关峰呈坐在主位上。 “是，”宋跃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本来不该来麻烦将军您的，但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担心从民间招来的人不守规矩，到时候酿出大祸。 关将军您虽然只固收在源城，可我见过您带的兵，那都是训练有素的，我相信，只有他们，才能保证不放过任何一个错漏。 从去年到今年，天灾连连，我能做的，也只有守住这些百姓了，将军您守护源城这么些年，现在正是他们需要您的时候，还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宋跃说着，站起身来，对着关将军恭敬地拱了拱手。 关峰呈心中妥帖。 他在军中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带着的兵也只有一千人。 可是宋跃有一句话说的对。 守护源城的时间久了，他对这个地方已经产生了一种情怀。 自然不愿意看着瘟疫传播过来。 加上宋跃夸赞了一番他手底下的兵，这让关峰呈很是欣慰和骄傲。 于是他点头道：“好，我为了源城的百姓，可以将兵借给你，但是我也希望宋大人能够保全他们！” 关峰呈的年龄已经不小。 他见过瘟疫的可怕。 瘟疫一旦蔓延，像源城这样的城池，可以直接变成死城！ 由此可见，它的恐怖程度。 宋跃点了点头，认真道：“将军请放心，他们怎么说也算是本官治下的，本官自然也要以他们的姓名为重。” 见宋跃满脸认真，关峰呈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一会儿就让人带着兵去县衙听由宋大人你调度。” …… 从县衙离开，宋跃还在街上，就见到好几个医馆的老大夫也正在往县衙赶。 此时刚刚初春，春寒料峭。 这些老大夫们行动之间颤颤巍巍。 宋跃说道：“思贤，你先打马回去，让虞山派人来接这些大夫们，再叫夫人安排人抬些火盆到大堂去，别让他们冻着了。” 思贤应了一声，连忙打马先回了县衙。 宋跃骑在马上，看着城中还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源城有太川山脉阻隔，这次沅江的洪水，并没有大肆涌入安河。 源城这才躲过一劫。 只是躲过了洪水，却没能躲过洪水带来的后续。 他正带着衙役走在街上。 街边的茶棚里，几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壮汉正在讨论着街口新贴出来的衙门告示。 “听说县令大人不让我们再直接从安河里取水用了，说是带了瘟疫，要用之前必须要用石灰水消过毒，再煮过，才能用，我的天爷，这日子怎么过哦！” “你是不知道啊，我听说沅江对岸的那个县城，现在已经封城了，据说有人过去送货，老远就闻见尸臭熏天，可吓人了！还好咱们县令大人有先见之明，命人将那些尸体都烧了，不然咱们的下场只怕是也要像那朝安成一样了！” “你不说这事儿，我还想不起来，那会儿大人下令将这些尸体烧了，我还听见有人说大人不道德，现在看来，大人才是最聪明的人！” “咦？那边马上的是不是县令大人来着？” 那几人听见马蹄声，转头看过来，就见到了穿着一身官服的宋跃，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路过街边。 第98章 瘟疫 茶棚的老板见到宋跃，将手里的帕子往肩膀上一甩，喊道：“大人，您赏脸来喝杯茶不？” 宋跃看着这边，脸上露出笑容来。 他眼睛微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我这趟出来是有事，现在还得赶回去见咱们源城的大夫们呢！” 他态度温和，刚刚说话的那几个壮汉对视一眼，胆子大了些。 其中一人大声问道：“县令大人，朝安城的瘟疫会传到咱们这边来吗？” 他这大嗓门，一下子就将街上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宋跃脸上笑嘻嘻心里买卖皮！ 他心底无奈，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大家切记，使用安河的水，一定要按照官府的通知来。还有，大家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到县衙来，我会让大夫们给大家就诊，源城能不能顺利渡过这一关，就靠大家了！” 说完话，宋跃朝着周围拱了拱手。 百姓们纷纷效仿，有些人拱手行礼，动作不伦不类的。 “都是宋大人有远见，不然咱们说不定也像朝安成那样了呢！” “就是啊！就是不知道江城县和丰城县怎么样了，这两座城和咱们源城可都是在沅江下游的南岸啊，希望他们可别害了咱们。” “我觉得有可能，毕竟这世界上能有几个像咱们宋大人这么好的官老爷呢！” “……” 在百姓们的夸赞声中，宋跃带着人缓缓离开。 到了县衙，十多个大夫已经在大堂中等待了。 众人见了他，纷纷拱手行礼。 “见过县令大人！” 眼看着一众胡子花白的老者给自己行礼，宋跃连忙快行几步，将前面的几个扶起来。 又连忙道：“大家快别多礼，请坐请坐！” 那些老大夫见宋跃态度温和有礼，心下都觉得舒服。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看着最老的老大夫抚了抚胡须，坐在位置上，看着宋跃，问道： “县令大人，不知道您将我等请来，是为了什么？” 宋跃闻言，从主位上站起身来，走到堂下，看着这些老大夫，说道：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请大家来，是想防御未然，我得到消息，跟咱们源城隔江对望的朝安城已经有了瘟疫，想必定是那些上流下来的尸体没有处理好，春季本就是疫病多发的季节，这才引起了瘟疫，我请众位来，是想让众位帮忙在县衙看诊，一旦发现有身带疫病的患者，就立马集中隔离起来。 当然，所有药材的所用费用，还有其他的人力，都由县衙来出，缺少的药材，就从各位的药铺中进购，还请众位能够答应我，帮源城度过这一劫！” 这些老大夫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为首的这个老大夫想了想，说道：“宋大人上任以来的种种，我等城中百姓都看在眼中，若非您，源城怎么能免受山贼的迫害，还有此次的寒冬，要不是您，不知要有多少百姓被冻死，现在，即是大人需要，我等又怎么会推辞呢！还请大人吩咐就是！” 他当先应了下来，剩下的那些，就算有那么几个不愿意的，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宋跃脸上出现喜色。 他连忙对着众人一鞠躬，拱手道：“诸位果然都是医者仁心！源城有诸位，是百姓之福啊！” 既然这些大夫愿意留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宋跃对这件事的重视，让源城在最大程度上得到了预防。 城中日日都有人撒石灰粉。 安河，还有位于沅江上的各个渡口，全部都由官兵镇守。 所有人出入都需要检查户籍。 一旦发现不是源城的人，立马就会被拦下。 需要让大夫仔细检查过身体，所携带的货物也要让官兵检查，发现人没有生病，货物也没有夹带什么不良之物，才能进入源城。 这一行为，虽然看似麻烦，但是却很有效地阻拦了好些想要趁机逃难到源城的疫病患者。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沅江边上建立起来的隔离院，人数就已经达到了六百多人。 这一消息，让源城人心里惶惶不安的同时，也无比庆幸起来。 还好，他们的宋大人早早就让人设下了关卡，不然，这些人要是混入源城，一旦传染城中的百姓，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源城百姓庆幸的时候，处于上游的江城也爆发了瘟疫，原因与朝安城一样，都是因为从沅江打捞上来的尸体腐烂造成的。 一开始，只是靠近存放尸体的村庄的村民觉得身上不舒服。 等他们进城看病，大夫检查出来时，已经晚了。 无数的百姓都传染，大夫们也人人自危，谁也不敢乱接诊。 江城县令王辅没有办法，眼看着病人越来越多，只好让人赶紧将事情上报给府衙。 知府大人李自林得到消息之后，再叫人去问了一下沅江周边的几个县城，得知病死者已经过万时，腿都吓软了。 他又连忙将消息报去给巡抚大人孙有道。 等消息一层层传上去，传到京都，京都再派专门的太医来。 都已经是三月份了。 这段时间，源城的百姓们外出，全部都带着由药水浸泡过的口罩。 偶尔发现几个源城的本地人得了疫病，病人也会立马就被官府接走。 当周边几个县城死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源城的百姓们还在安稳地生活着。 三月的禾苗种下，源城外的郊区，一片翠绿。 宋跃脸上带着口罩，身边跟着李文书等人，在田间巡视。 “听说京都派来的两个太医很快就要到源城了，到时候，你带太医去见见咱们源城的大夫，大夫们医术或许没有太医好，但这几个月下来，他们的经验肯定是比太医多的，让他们一起谈论一下，说不定能更快得到救命的药方。” “是，大人您放心，大夫们听说太医要来，都很兴奋，直说沾大人您的光，都要跟两位太医讨教一下呢！”李文书连忙回道。 宋跃点了点头，紧接着又低声骂道： “我还以为，周围几个县城当初得到消息，就会立马做好防范措施，没想到，竟然只有咱们重视这件事！这些混蛋，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李文书心有余悸，要不是宋跃威望高，大家都信服他，听他的话，很快就将他的命令执行起来。 只怕现在源城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大人，太医到了！” 就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思贤从远处跑来，喊了一声。 宋跃立马带着人回了源城。 他到县衙的时候，县衙前已经停了两辆马车。 两方人马刚好在门口相遇，前一个下来的太医，年岁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是个男子。 后一个，宋跃没有想到，竟然是个女人。 倒不是他看不起女人，而是在这个时代，女人想要成为太医，那实在是难上加难，这也不是他能管的。 所以他的目光一直看着马车，等着女人身后的另外一个人下车。 谁知这两人竟然一起走到宋跃面前。 宋跃一愣，问道：“京都来的太医，就是你们两位吗？” 那穿着儒雅长衫的男子，态度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那一身月白长裙，面容秀丽端庄的女子，脸色却一黑，一双柳眉微微倒竖，冷声道：“怎么？县令大人是嫌弃我们太年轻？还是瞧不起女子行医？” 第99章 女太医 这女子长相端庄，可惜眼神冷若冰霜，此时看着宋跃，像是宋跃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立马就要折返回马车上一般。 宋跃微微皱眉，不过想到这二人能被派下来，想必也是医术精湛之人。 他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个年轻，就小看了对方，刚刚只是有点惊讶。 不过很明显，这份惊讶，让眼前这个女太医不爽了。 于是，他连忙一拱手，笑道：“实在是抱歉，并非在下看不起女子行医，只是二位形象过于年轻，跟在下想象中不一样，所以才有点惊讶，不过想来二位这么年轻，就能被单独下派来处理瘟疫的事情，那么医术定然精湛，呵呵……二位舟车劳顿，请到县衙内暂时休息一下！” 他前半句话，让那两人都同时脸色一沉，后半句，又让他们两个脸色稍霁。 往县衙内走去的这段路程，宋跃才知道，眼前这两个，男的叫魏朗，是当朝太医院院正之孙。 女的叫独孤素馨，家里世代从医。 这个独孤素馨更是在十二岁那年，就在外出游历时，独自给一个难产的妇人刨肚取子，让原本已经不行了的产妇和孩子母子平安。 此举虽然惊世骇俗，但是也大大地打响了她的名声。 十六岁那年，她由于名气过大，被召入宫中，专为圣上的后宫嫔妃们照料身子。 想来此次被下派道江南道，也是来锻炼的。 因为先前宋跃不知道来的还有位女太医，所以他连忙叫思贤去通知许氏，让她重新布置一下房间。 独孤素馨听到他的吩咐，心下微微舒坦了几分。 不过脸上依旧冷着，她说道：“不必重新收拾了，我此次前来，不是来享受的，住处能休息就好了。” 思贤闻言，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点头道：“好，那就听独孤姑娘的。” 思贤立马应了一声。 将这二人送到住处，宋跃又道：“两位远道而来，今晚让在下设宴招待一下两位，顺便将我们源城县内，参与了瘟疫治疗的大夫们介绍给两位，他们虽身份不如两位高贵，医术或许也没有两位精湛，但这些时日下来，经验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到时候也可以对两位提供一点帮助。” 魏朗从一开始互相介绍完之后，就没有说过话。 他见宋跃身形高大，相貌俊朗温和，一路上都暗暗不爽。 此时见宋跃这么安排，于是故意想在独孤素馨面前逞威风，他不悦道：“不过就是一群乡野大夫，怎么可能对我们有帮助，宋大人就不要瞎忙活了！” 他虽然喊‘宋大人’，但是语气中的散漫和蔑视却轻易让人能感受得到。 独孤素馨听了魏朗的话，心底十分不悦。 试问哪个医道世家，起家之时，不是从乡野大夫做起？ 她冷哼了一声，朝着宋跃道：“既然魏公子不愿见，那么就请宋大人安排我见他们。” 她这话一出口，魏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着独孤素馨的眼神晦暗不明，转瞬又笑道：“素馨，我不愿见他们，不过是担心你见不惯这些人而已，并非是看不起他们，既然你要见，那么我也一起见好了，此次出门，我可是答应过伯父，会好好照顾你的。” 独孤素馨闻言，眉头一皱，嘴角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宋跃看着这两人，心里如何想的，面上倒是看不出来。 他笑道：“既然两位答应了，那么就先去休息，在下安排好了之后，会让人来请你们的，两位住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在此处值守的下人就好。” 魏朗在独孤素馨进屋之后，转头对着宋跃勾了勾唇。 然后也进了屋子。 他们两个带着的随从，连忙带着箱笼，进了旁边的屋子。 宋跃看着他们忙活了一阵，也带着人离开了。 路上，李文书道：“大人，这二人看着不好相与啊！” “唉，我听昨天去丰城打探消息的人说，去那边的明明是两位上了年纪的太医，怎么到了咱们这，……” 宋跃冲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这话不要再说，免得被人听到了又要生出事端来。” “是是是，”李文书连忙拱手，“我这也就是在大人您面前才畅所欲言，到别人跟前，我是不敢这么说的！” “思贤，你去叫虞山套车，去将那些在各个路口和渡口值守的大夫都接来县衙。” “是，”思贤领命下去。 当晚，宋跃在公房前的院子里设宴，将魏朗和独孤素馨介绍给了源城的大夫。 魏朗态度高傲，源城的大夫们虽然对他们两人的身份十分崇敬。 不过几次谈话之后，他们就发现，魏朗对医术的精深程度还不如身为女子的独孤素馨。 于是重心慢慢就偏向了独孤素馨。 独孤素馨性子虽然孤傲清冷，但是对待同行却十分耐心。 酒过三巡，独孤素馨身前换了一碗汤，她喝了一口之后，悠悠问道：“我进城时，看见百姓们脸上都带着可以掩去口鼻的巾布，不知道，这东西是哪位大夫想出来的？” 她这一问，立马就有人一脸骄傲地回道：“独孤姑娘不知道，这口罩啊，是我们宋大人发明的，口罩用药水进浸泡过，可以很大程度上保证不被传染，要不是有这口罩，只怕源城的情况不会比周边的县城好多少。” “哦？”独孤素馨略微惊讶，宋跃一个县令，还知道用这种办法隔绝呼吸传染？ 她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宋跃，此时对方正在低头听一个大夫汇报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烛光下，只见那人身形挺拔，眉眼温和俊朗，一双微微弯着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身边的老大夫，时不时点几下头。 这样的人，既没有上位者的倨傲，却也让人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信服的威严。 真是矛盾！ 独孤素馨回过头，不再去看宋跃。 坐在她对面的魏朗一直在盯着独孤素馨，见她目光沉静地看了宋跃好一会儿。 魏朗只觉得自己心里冒出一股怒火来。 他此时恨不得走过去，狠狠一脚将宋跃踢翻，再把独孤素馨摔上床狠狠地惩罚一顿。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如此不要脸，去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了那么久！ 第100章 维护 “魏太医？” 就在他怒火中烧，满脸阴暗地盯着独孤素馨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略显谄媚的声音。 魏朗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转头。 “怎么？” 来人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大夫，身上穿着一件长衫，看山去很儒雅。 当然，如果看了他脸上的那谄媚的表情的话。 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魏太医，不知道您对于这一次的瘟疫有什么看法呢？” 魏朗目光倨傲地看了一眼凑上来的这个大夫，他眼睛一转，回答道： “这事儿，不知道王大夫有什么高见？”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这么客气。 前来搭讪的王大夫受宠若惊。 莫非我这是入了这位太医的青眼了？他心想。 于是他脸上的表情更加谄媚了。 “在魏太医面前，哪敢当得‘高见’二字。” 魏朗心中有事，假意跟王大夫讨论了一下瘟疫的事情，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你们县令大人倒是个好官，我们这一路下来，只见周围各县病死者无数，倒是你们这里，只有少数几人病死，可见他的治理方案十分有效。” 王大夫立马面带自豪道： “魏太医有所不知，咱们县令大人，那可是一个顶顶好的官啊，去年岁末不是举国境内皆大寒么，咱们源城中，无数百姓买不起炭，全靠县令大人召集城中富豪和各个官员府邸募捐了钱财，召人上山砍树回来烧炭，分发给百姓们，这才救活了许多百姓，这次瘟疫也是，要不是咱们县令大人有先见之明，可能又要有许多人死去，所以说啊，咱们县令大人是真的治理有方啊！” 魏朗原本是想听从王大夫这里听一听宋跃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谁知道净是些好话，顿时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最后，他不死心道：“那就是说，宋大人上任以来，竟是没有一点劣迹了？” 王大夫揣摩了一下魏朗到底想问什么，最后，犹豫了一下，说道：“要说没有，似乎也不是，就是他身边……”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上首的宋跃，才小声说道：“宋大人身边有个女人，据说以前是山贼头子，不过后来山贼招安之后，她就来到了宋大人的身边。” 听到自己想听的，魏朗嘴角露出笑容来。 山贼头子？ 哼哼！ 真是有趣！ 一个为官之人，竟然与山匪勾结，就凭借这一点，足以让宋跃倒大霉！ 要是能拿到宋跃跟这个女人在剿匪之前就认识的证据就好了！ 不过眼下也不着急，要是这个宋跃当真敢跟他抢女人，那到时候他自然会给宋跃一点颜色瞧瞧！ 这个晚宴最大的用处就是让大夫们和两位太医交流认识，吃过饭之后，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宴席就散了。 第二天一早，独孤素馨早早就已经起来看医书。 宋跃也有早起的习惯，他起来打了一套太极拳，这才洗漱吃了早餐。 听说独孤素馨和魏朗都起来了。 他让人送了吃食，又叫人套了马车。 然后就准备带着他们去病人所在的大院。 这个大院在源城的郊外。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大夫等在外面了。 宋跃让沈瑶绮拿出准备好的口罩，递给了马车上的两个太医。 独孤素馨很自然地接了过来。 然后自己带上。 魏朗用拇指尖和食指尖，轻轻掐着手里的布料一角，十分嫌弃地提在眼前打量着。 问道： “宋大人，你确定这个可以隔绝传染？” 宋跃见他这么模样，心下很是不喜。 不过还是耐心道：“不敢说百分百可以隔绝，但是总是多一层保障不是吗？” 魏朗看着左右都已经带上，全部都盯着他，他脸上很不情愿地将口罩递给了沈瑶绮，神态倨傲道：“给本公子带上！” 沈瑶绮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带，所以准备还给自己。 没想到她接过来之后，魏朗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到宋府只为报恩，就算是当奴做婢，那也是给宋跃夫妻做！ 眼前这人是个什么东西！ 她捏着口罩，脸上只露出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看着魏朗。 宋跃眉头一皱，走过来拿过那个口罩，说道： “既然是魏太医不会带，那么本官帮你带！” 这还是他在这两人面前第一次自称‘本官’。 魏朗心头不悦，问道：“怎么，让这婢子给本公子带一下，难道她会少斤肉？还是说，宋大人竟然比这奴婢还要卑贱，还要喜欢伺候人不成？” 他自诩家世好，祖上三代皆是太医院院正。 又在京都那种地方长大，自然看不上宋跃这样的小官。 再说了，他觉得自己让一个奴婢帮忙带一下口罩，这个奴婢竟然敢目露拒绝之色！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就是一静。 各位大夫几乎是下意识就去看宋跃的表情。 宋跃原本轻轻拿着口罩的手微微一紧，下一瞬，他将手里的口罩放回了托盘上。 笑道：“罢了，魏公子身娇体贵，自有祖宗保佑，想必是不需要这等俗物，既然这样，咱们就直接进去！” 看他没有发火，大夫们松了一口气。 只有独孤素馨冷冷看了魏朗一眼，说道：“你们身负皇命，这种时候还讲究什么！魏太医要是觉得此地脏乱，大可回去！” 她说完，当先转身朝着隔离院中走去。 魏朗脸上一黑，目光冰冷无比。 宋跃懒得再看他，带着大夫们就要跟上。 转身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袖被拉住了。 低头一看，就见到沈瑶绮正拉着自己，低垂着眼，小声道：“对不起……” 宋跃抽出衣袖，沈瑶绮一愣。 以为自己给宋跃惹麻烦，他生气了。 谁知下一秒，一只温厚的大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就走。 魏朗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怪不得呢，我说小小一个奴婢，哪里轮得到宋大人亲自出手相帮，原来是您暖床的女人啊，宋大人真是f流，办正事还带着如花美眷相伴，啧啧……” 宋跃握着沈瑶绮的手一紧，转过头来，看着魏朗。 魏朗心下一跳，紧接着又太高了下巴，问道：“怎么，我说错了？” 宋跃冷笑道：“她并非我家的婢子，而是我夫人当做妹妹一样看待的人，魏公子今日的早饭还是我让人置办的，说起来也是好粥好菜，吃过之后也不该这般口臭才是，莫非魏公子早上吃的是粪便么？不然怎么开口就满嘴喷粪！” 第101章 不小心撞上 “你！” 魏朗没有想到，宋跃一个当官的人，骂起人来如此不顾面子。 他看着有人憋笑的样子，心中大怒。 “宋跃！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真是笑话，你算老几？” 宋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不耐道：“哪怕你医术再怎么高明，可你心性焦躁，德行不足，终究是个马粪球，表面光滑，内里凹糟，你这样的人，别人何须对你以礼相待？！” 马粪球…… 独孤素馨等人呆愣在大院门口，脑子里止不住地脑补了一下，马粪球的样子，然后又看了看穿着光鲜的魏朗。 “噗……” 人群中，有人不小心笑了一声。 然后又连忙忍住。 魏朗从出生到现在，一路坦途。 魏家是医术世家，在宫中，他们是皇族的奴才，贵人们看在他爷爷的份上，也对他和颜悦色。 在外面，就更不用说了。 提起魏朗的爷爷，魏老太医，那可是被很多人追捧的存在。 没人会不生病，大家都给魏老太医面子，自然也不会故意为难魏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骂他！ 魏朗气得手脚微微发抖，不是怕，是被气的！ 他抬起手来，指着宋跃，怒道：“你竟然如此粗鄙不堪！” 竟然敢说他是马粪球！ 宋跃“啧啧啧”了几声，好笑道：“只许你下流，不许我粗鄙？这是什么道理！” “你！” 魏朗气结，他看着在场的人，没有人帮他说话，顿时气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是!既然如此，看来此处是不需要我了！哼！” 他一甩袖子，转身回到了马车上，对着自己的侍从喝道：“咱们走！” 那马夫和两个侍从对视一眼，又看看宋跃等人，见在场无一人前来挽留。 只好调转马头，离开了这里。 马车内，魏朗听着外面一片安静，心中又怒又有点慌。 这次他和独孤素馨前来，身负皇命，要是他不参与，只怕是回去无法交差啊！ 可是刚刚他放了狠话，宋跃等人又没有挽留。 他只好硬着头皮，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回了源城。 眼看这造价不菲的马车缓缓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宋跃冷笑了一声，松开沈瑶绮的手，对着众人道： “走！” 大夫们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朝着院子里走去。 院子内，独孤素馨带着自己的小药童，正在翻看一名病患的眼皮。 宋跃走到她的旁边。 低头看着这个面容沉静的女子。 众位大夫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静静等着独孤素馨的结论。 “之前各地送上来的病案我都看过了，所有病亡的病患都是因为高烧导致的，你们的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她看完之后，朝着大院里面，专门给大夫们准备的房间走去。 宋跃对着身后的大夫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连忙跟着独孤素馨离去。 宋跃走到那名病患的身边。 他最近经常来，院子里的病患们几乎都已经认识他了。 见到他过来，那名病患艰难道：“大……人……您……来……了？” 宋跃点了点头，走到他的身旁，安慰道：“刚刚的那位姑娘，是朝中派来的太医，医术十分精湛，所以你好好养病，他们一定会研究出药方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躺着的病患们都听见了。 原本觉得自己只能等死的病患们闻言，眼中都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来。 有人声音沙哑地喊道：“圣上还是记得我们的！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整个简易搭建起来的，透气的棚子里，所有的病患们都被调动起了伤心。 宋跃看了一眼不断行走着照顾病患的，带着口罩的妇人们。 转身走出了棚子。 那边大夫们住的房间里，独孤素馨正在满面严肃地边翻看医案，边跟大夫们讨论着什么。 宋跃看了一眼他们，然后转身离开了院子。 他不会医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晚上，宋跃外出巡视完各个渡口，又回到了源城。 他听说独孤素馨等人还在隔离大院内，于是叫人去准备了吃食，送去给他们。 “……病患发烧，原本就没有胃口，要是能在药中加入一味甘草，那或许能止呕。” “那黄芪需要换吗？” “……” 听着房内激烈的讨论声，宋跃停在窗口处听了一会儿。 门口的侍从见到他，连忙抱拳行礼。 “大人，各位大夫和独孤姑娘还在讨论呢！” “恩，饭食很快就送来了，你看着点，一会儿到了，你叫他们出来吃饭。” “是！” 为了避免传染，吃饭的地方是单独开辟出来的，需要熏过艾，洗过手，才能进去。 熏艾的地方，是宋跃设计的。 犹如蒸汽房一般。 一进去之后，里面一片雾气朦胧，滚滚的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宋跃在里面站了站，正要往前走。 突然感觉到一道柔软的身体，撞上了自己的后背。 “哎呦！” 身后传来一声娇呼。 宋跃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独孤素馨正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揉着胸口。 两人目光对上，都是一愣。 不断蒸腾的热雾让他们两个的视线有点模糊。 宋跃道：“抱歉，你的胸还好？” 独孤素馨眼睛瞬间睁大。 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怒道：“你混蛋！” “额……呵呵……口误口误，我是看你在揉自己的胸，还以为……” “哼！” 独孤素馨冷哼了一声，绕过宋跃，急匆匆出了熏艾房。 宋跃尴尬一笑，跟着她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因为熏艾的蒸汽太热，还是怎么。 独孤素馨的脸上泛着薄薄的红。 宋跃见了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咳……独孤姑娘，刚刚实在是……” “你闭嘴！” 独孤素馨有点心虚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生怕宋跃说出他们刚刚撞到一起的事情。 “……” 宋跃连忙闭了嘴。 他已经气跑了一个太医了，可不敢再惹这个了。 很快，这个单独开辟出来，用作吃饭的房间内，就摆满了饭菜。 宋跃今天都在外面巡视，他也很饿了。 众人坐下之后，边吃饭边谈论。 宋跃还担心独孤素馨会嫌弃这些大夫，谁知这个女人满脸认真地听着大家讨论。 从她吃饭的动作，就看得出这是个很讲究餐桌礼仪的人。 可是当有人询问她意见的时候，她会放下手里的碗筷，认真地回答。 第102章 悸动 温柔如水许映容，冷漠无情如小衫，粗暴好动如林长乐。 宋跃在她们的身上，都没有见过这种认真。 所以他一时看呆了。 当然，屋中的人，不仅是他，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呆了。 身穿一身太医专属衣服的女子，面容端庄沉静，红润的嘴唇开启间，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播在屋子内，缓慢又有条理。 她一双略长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刚刚提问的那个花白胡子老大夫。 原本嘈乱的屋子里，此时只剩下了她的声音。 任何一个有真材实料的人，在认真的时候，都是充满魅力的。 独孤素馨说完话，见众人目露思索，她又低下头，准备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却在此时，碰上了宋跃的目光。 因着在此处的人，是他们两个的身份最高，所以是相对而坐。 宋跃目光中透露着欣赏，唇边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独孤素馨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半个时辰前，他们两个在熏艾房中相撞的那一幕。 一股莫名的羞臊弥漫上她的心头，令她原本白皙的脸蛋，缓缓泛起薄红来。 这种气氛，让独孤素馨心下微微不自然，她气呼呼瞪了宋跃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宋跃一愣，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耸了耸肩，低下头继续吃饭。 而独孤素馨，瞪完宋跃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失礼。 心下暗暗后悔，身为学医之人，不该总是这么容易因为别人心绪波动。 夜色降临，宋跃和思贤等人打马在前，独孤素馨坐着的马车在后。 双方一前一后地进了县衙。 县衙内，魏朗吃过饭之后，正黑着脸，故意坐在院子的树下。 指使自己的侍从提着灯笼，给他照明。 而他则装模作样地看书。 宋跃要回后院，就得从这里经过。 独孤素馨要回屋子，也得从这里经过。 宋跃为了显示地主之谊，特意走在独孤素馨的身边，不过中间还是很君子地留有距离。 两人走到魏朗的前面，宋跃瞥了一眼对方手里写着《脉案注解》的书本，翻了个白眼，想装作看不见。 但是一想，又觉得那么做太过于幼稚。 于是先道：“魏太医，天都黑了还这么用功看医书啊？” 魏朗心下冷哼了一声，面上露出得意来。 看，一见到他，就说这种恭维的话，指不定待会儿要找机会给他认错呢！ 想到此处，魏朗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敷衍的笑。 “原来是宋大人，”他放下手里的书，随意地抚了抚衣袖，说道：“在下不像宋大人，只需要懂得田怎么种，货怎么卖，就可以做好这个县令，在下行医，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丢了性命，自然要用功些。” 独孤素馨眉头微皱。 正要说话。 宋跃却笑道：“我想，魏太医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这么晚了，你还坐在这里，蚊子不咬你吗？” 魏朗脸色一僵。 宋跃这时说道：“思贤，去叫人来，多给魏太医点几盏灯，再多叫几个人来，帮他扇蚊虫，魏太医这么用功，切不可因为咱们源城县是穷乡僻壤而怠慢了他！” “是！” 原本跟独孤素馨的小药童，还有沈瑶绮走在一起的思贤，连忙应了一声。 思贤跟在宋跃身边的时间是最多的，今天见了宋跃跟这个魏太医吵了一架。 他就知道，自己老爷肯定不会那么好心真的要给魏朗过舒服日子。 于是，很快，八九个手里提着灯笼，拿着扇子的小厮和丫鬟就匆匆从后院奔了出来。 这些人一上来，跟宋跃行了礼，就围在了魏朗的身边。 小厮们扇蚊虫，丫鬟们提着灯笼，魏朗身边一片明亮。 宋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魏太医，现在好多了，那你就好好用功，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传世的名医！” 魏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虽然现在是春天，但是到了夜里还是冷。 周围的小厮不断地扇风，那风一阵一阵的，直扇得他开始发冷。 那些灯笼也亮得犹如白昼，晃得他眼睛疼！ 宋跃心底好笑，转身对着独孤素馨说道：“独孤姑娘，走！” 独孤素馨原本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宋跃眼中闪过的笑意。 她微微沉思了一下，点头道：“多谢宋大人照顾我的同僚，不过宋大人无需再送了，我自己回去！” “好，”宋跃点了点头。 看着独孤素馨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宋跃转头跟魏朗告辞，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人。 魏朗看着这两个人当真不理自己，宋跃更是没有为早上的事情道歉。 这让他十分恼火！ 就在他气得胸膛起伏的时候，他的小厮提醒道：“公子，宋大人的提议真不错，这会儿确实明亮多了，蚊虫也被风扇跑了，您快看！” 魏朗眼前一黑，几乎要被自己的小厮气死掉。 但是周围其他人都是宋跃的人，他要是打骂自己的小厮，估计要被人看笑话。 于是只能假笑道：“谁说不是呢！” 这一晚，宋跃倒是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魏朗却硬生生熬到了半夜。 这种感觉，就跟小时候，他的祖父守着他背医书一样！ 简直让人痛深恶绝！ 他半夜的时候，困得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面上却假装体贴道：“夜已经深了，你们又都是宋大人的奴仆，就不必守着我了，都回去休息！” 站在他左面的小厮一脸感动道：“多谢魏太医体谅，只是我们大人交代了，叫我们一定不能懒惰，要把魏太医的事情放在第一位，魏太医您专心看书就好，我们一定伺候好您，肯定不会犯困的！！” 魏朗面上一僵，尴尬一笑。 他娘的，这个宋跃不会是故意搞他？ 不过看着这些丫鬟小厮都十分尽责的样子。 他又觉得不像。 这么一直熬到凌晨，魏朗头一歪，脑袋直接砸在了石桌上。 把瞌睡都砸醒了。 到了这会儿，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管会不会被人看出自己一开始是假装的。 直接怒气冲冲地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宋跃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笑得几乎要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许映容一脸无奈加好笑的样子看着他。 沈瑶绮原本正站在一旁伺候的，见到宋跃这个样子，哪里还猜不出来魏朗被恶搞了。 于是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第103章 死人了 “相公，这么做不会得罪他吗？” 许映容问了一句。 宋跃咽下嘴里香浓稠滑的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道：“得罪？我昨天把他骂了一顿，要得罪早得罪了。” 听宋跃这么说，许映容静默了一下。 眼睛往沈瑶绮身上落了一瞬。 让人没想到的是，宋跃只是捉弄了一下魏朗，谁知这人竟然就病了。 一连几天，魏朗都只能躺在床上。 他全程都没能参与到药方的研究中去。 不过好在独孤素馨的医术确实精湛。 有她在，很快，患病的病人，病情就得到了控制。 五六天过去了。 大夫们天天跟独孤素馨有医术上的交流。 熟悉起来之后，原本的那种敬畏慢慢消失了。 她用药有点猛，有些大夫渐渐对她的药方持了反对态度。 宋跃每天都会去看一趟病患们，这是为了避免病患的家人或者病患本身产生惊慌。 这天，他才走到棚子下，就听到有人说道： “到底是女人，做事就是没有分寸，她那副药，有几味实在是太猛了，这要是真的给病人灌下去，岂不是要害人性命？”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是太医呢，连咱们宋大人在这事儿上都听她的，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小的大夫！” “要不咱们去跟宋大人说一声，让他劝一劝？” “我看这个独孤姑娘心高气傲，未必会听劝，我觉得咱们还可以走另外一条道！” “什么？” “魏太医！” “啊，你说他啊……” 棚子里传出来的声音不同，听着似乎有三四个人。 宋跃在外面站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提供大夫们休息的屋子走去。 此时，独孤素馨正在单独给她开辟出来的屋子内，一手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小秤，往一个小炉子里面加药。 宋跃站在窗口，看着她放完药，才走了进去。 “独孤姑娘，”他微微拱了下手，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下。 小药童连忙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宋跃看了一眼，没说话，端起来喝了一口。 独孤素馨原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没想到他却直接喝了。 “我这里只有清水，加其他的东西的话，我怕影响我对药味的判断。” 不知道为什么，独孤素馨还是解释了一句。 宋跃闻言，微微点头道：“清水也挺好的，水是生命之源，这世上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的，其实只需要喝水就好了，加茶叶也好，加其他材料也好，要么就是为了附庸风雅，要么就是为了提升口感，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归其根本，不过就是用来解渴罢了。” 独孤素馨眼睛一亮，眼睛从一堆药材中移开，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见她看过来，下意识对她咧嘴一笑，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独有的阳光和憨厚感扑面而来。 独孤素馨向来沉迷医术，外界的所有人，在她眼中，都只有正常人和病人两种分类。 见到宋跃的这个笑容，她心里一颤，一种像是喜悦，想跟着一起笑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 这不对！ 独孤素馨猛然醒悟过来，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立刻被压下。 她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冷声道：“宋大人挺闲啊。” 说着话，她手里不断翻动医书，虽然没有在哪一面多有停留。 但是那副样子，分明就是一副‘我很忙’的样子。 宋跃不明白这个女人突然的变脸是怎么回事。 不过，为了源城的百姓们，他还是提醒道：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听见几个大夫在说，你的药方用药过猛，会对病患的生命产生危险。” 独孤素馨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医书。 说道：“重病用重药，才能祛除病的根本，他们学医不精，才将此病拖到现在，要是再拖下去，必定会死更多人！” 宋跃不懂医术，但是独孤素馨的话也没错。 之前的药方都是以温养和预防为主。 “哼，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是个女人，所以才事事找茬，殊不知这世上有许多事，女人比男人做的更好，他们不能放下心中的成见，这辈子也就这点成就了！” 独孤素馨说完，瞪了宋跃一眼，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说的不对！” “哈呀，”宋跃一脸不服气，“那你这话也是对我的成见，在我眼里，男女各顶半边天！” 他往后一仰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胯下，又指了指独孤素馨的胸前，说道：“男人有男人的长处，女人也有女人的优势，两方互补一下，不就好了嘛！” 独孤素馨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又听他那满含暗示的什么长处什么优势。 脸色顿时一红，恼怒道：“你，你下流！” “咦？独孤姑娘，你这话怎么说？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就下流了？” 宋跃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他心底觉得好笑，还要再逗一下这个满脸羞愤的女子。 门外却传来思贤的声音。 “老爷，老爷，有病人喝了药，吐血死了！” 宋跃连忙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哐当！ 思贤话音一落，独孤素馨手里刚刚拿起的药杵掉在了桌子上。 宋跃脚步一停，转过头来，看着脸色瞬间苍白的独孤素馨，安慰道：“没事，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独孤素馨听见他温和的声音，努力稳住心神，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思贤急匆匆来到了病患们居住的棚子下。 吐血而亡的，是一个卖鱼为生的渔夫。 才三十一岁，正值壮年。 长时间的高烧，让他面容枯槁，不过好在年轻，身体比一般的病患都要强壮许多。 他服的药，正是独孤素馨的新药方。 出于对大夫和太医的信任，当独孤素馨问谁愿意试药的时候，这个男人第一个就站了出来。 因为他觉得，太医出手，肯定不会有问题。 谁知道，一碗药下去，直接就丢了性命。 独孤素馨在见到病患的那一刻，顿时就是脚下一软。 这个病人的情况，她之前是看过的。 不应该！ 绝对不应该！ 她缓缓摇了摇头，满脸的不相信。 宋跃看了看周边，跟这个患者同住一间的几个病患，此时正满脸惊恐和怀疑地看着独孤素馨。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药绝对不会出现吐血的状况！” 独孤素馨声音微微颤抖，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第104章 指责 “人都死了……” 一个病患小声嘟喃了一句，又连忙看了一眼宋跃，然后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五六个大夫，一下子涌了进来。 “啊呀！吐血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大人，您也在？” “见过宋大人！” “……” 这些人惊讶的惊讶，皱眉的皱眉，见到宋跃之后，他们给宋跃行了礼。 又聚在一起，观察起那个吐血身亡的男人来。 独孤素馨拿起桌边的碗，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两道俊秀的眉毛紧紧蹙着。 “独孤姑娘，你是不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就在众人都在观察那个死者的时候，突然，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大夫，扬声问了一句。 独孤素馨捏紧了手里的碗，转过头去，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大夫。 问道：“你想要我交代什么？” 她长相端庄秀丽，此时冷着脸，身上莫名多了一种威严来。 王大夫心下虚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挺直了要背，说道：“我们早就劝过你，说你用药太重了，你却偏偏不听，现在好了，病人直接受不了死了，你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给病患的家属一个交代？哼！枉我们和源城的百姓们都这么信任你，你却任性妄为！”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着宋跃一拱手，又回头道：“还有咱们宋大人对你也不薄啊，自从你来了之后，就对你以礼相待，更是将源城百姓的安危交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独孤素馨怒道：“我何须回报他？！我奉圣上之命而来，与他何关！再说了，这本就是试药，出问题不是很正常么？” 她这话一出口，立马就有大夫斥责道：“独孤姑娘，身为医者，要是人人都抱着你这种态度，这世上还有谁敢来寻医问药？真是年轻气盛不知所谓！” “哼，到底是个女人，有几分天赋，就自以为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太医院，这么多年，宫中的贵人们竟然也没有发现你的医德如此败坏么！” 独孤素馨脸上一阵煞白。 自她学医以来，哪次不是顺风顺水。 对于自己的医术，她是非常自信的。 所以才敢剑走偏锋，琢磨出了一张用药很猛的药方。 只是，哪怕她再怎么自信，确实是死人了，面对这么多同行的指责，她感觉到了一种孤立无援。 眼前的这些人，前几天初见时，有多尊敬她。 现在，他们就有多鄙夷，和责怪她。 “好了！” 就在众人口头讨伐，说要让她偿命的时候，宋跃站出来，阻止了这些人。 “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弄清楚，你们未免也太急着下定论了！” 王大夫说道：“大人，草民知道您心系百姓，所以生怕独孤姑娘甩手不管，可是此事分明就是她的错，她还如此不知悔改，实在是……” “够了！” 宋跃眉头微皱。 眼前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大多都是愤怒，还有惋惜。 只是这个王大夫，明着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言语之中却句句都是想将独孤素馨按死。 这人的医术在一众大夫中只能算中上。 不过，跟周围这些老大夫一比，他也算是很难得了。 难道……是因为他嫉妒独孤素馨年纪轻轻就进了太医院，所以现在抓到机会，就想踩对方一脚吗？ 随着他这一声阻止，这间棚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宋跃冷冷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道：“既然是他自愿的，那么这件事就先放下，药方肯定不能一蹴而就，成功的前面，注定要有失败，你们把责任都推在了独孤姑娘的身上，那你们平时都在干嘛？” 独孤素馨看着宋跃，眼中的光慢慢淡了下去。 宋跃虽然给她撑腰了，但是，言语之中，还是相信了是因为她的药方，才致人死亡。 周围的大夫们一时不敢多言，毕竟，这还是宋跃第一次对他们这么冷声冷语。 王大夫一脸的敢怒不敢言，他没有想到，宋跃竟然要包庇这个独孤素馨！ 哼! 不过想想也是，独孤素馨长相端庄秀丽，身形凹凸有致。 宋跃这种能与女山贼头子苟且的人，会不对这样的女子动心吗？！ 他低着头，脸上却是鄙夷。 有大夫小声道：“可是，大人，难道这个人死了就死了吗？” 宋跃道：“自古就有神农尝百草之说，没有敢于尝试的人，后人怎么能得到经验？就算没有独孤姑娘，他也会因此此病而死，不过现在，他为了得到瘟疫的正确药方而死，官府自然会补偿他的家人。” 真不是宋跃要包庇独孤素馨。 而是他信任独孤素馨的医术。 再说了，任何一种药方，都是要慢慢摸索的。 自古以来，不论哪一种病，相对应的药方。 都是经过无数医者的摸索，和无数病患的牺牲。 才能得到。 而且这件事，他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这是一种直觉！ 宋跃的话，让在场的病患们满脸悲戚。 难道这个病，真的治不好了吗？ 他们虽然出不去，但是也能听到，每天大院里的人都在慢慢增加。 目前还没有人能病愈，走出去。 此时，一名病患，气息微弱道：“大人，下一次，让我来试药！您说的对，总是要有人，走在前头，才能给后人留下希望，我们活着，也是要被病魔折磨，试药的话，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就好了呢……要是运气不好，那也是解脱，只希望到时候，大人能善待我的家人……” 他的话，让在场的大夫们，顿时都感觉到了一种辛酸和无力。 宋跃走过去，蹲下身，说道：“好，我答应你！” 到时候，就算朝廷不补偿，宋跃自己也会掏钱补偿的。 听到他应答，那名患者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长时间的反复高烧，他说这么几句话，已经很累了。 宋跃起身，带着大夫们出了棚子，见到思贤站在一边。 他低声吩咐了思贤几声。 思贤立马就点头，然后小跑这离开。 王大夫看着思贤跑开的方向，心里突然突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放下心来。 宋跃又不懂药理，他肯定不会发现什么的。 第105章 怀疑背后阴谋 众人出了大门，正要上马车，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哭喊声。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死了！” 当先的一个老农妇涕泪横流，口中哭喊着，满脸的悲痛欲绝。 她身边，一个用花布包着头，同样流着泪，满脸悲苦的年轻妇人，扶着她。 两人的步伐看上去几欲昏倒。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男子，和两个被大人牵着，表情懵懵懂懂的孩子。 几人来到大院前，一看到宋跃等人，立马就奔上前来。 宋跃等人都带着口罩，但是他亲民。 导致很多百姓都能认出他来。 “县令大人！”那老妇人扑过来，跪在了宋跃的身前。 一双枯槁的手抓住宋跃的外袍，那双通红的眼睛，满含希冀地看着宋跃。 “大人，求您一定要给我儿做主啊！民妇听说他虽染了瘟疫，却不至于马上就死，而是被人用药毒死的，我可怜的儿啊！”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宋跃的衣服，哭得难以自抑。 宋跃心里存了疑惑，眼角余光看向人群中的王大夫，手上却连忙将这老妇人扶了起来，问道：“这位大娘，你儿子是谁？” 这老妇人还没有回答，她和她一起跪下的那个年轻少妇猛然站起来，朝着独孤素馨冲了过去。 怒道：“是你！是你害了我相公！” 独孤素馨原本就因为治死了人，正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 此时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另外一股力道扯了过去。 他们两个站得近。 宋跃将独孤素馨扯到自己的身后，然后问道：“你没事？” 独孤素馨一愣。 那少妇看见宋跃还在维护这个医死了自己丈夫的女太医，立马叫喊道：“大人，大人你是要包庇这个杀人凶手吗？” 她脸上泪水涟涟，满脸悲伤。 这个大院原本就是设在城中的，周围虽然有点破败，但是好歹也是有人家的。 她这一喊，立马就有人从家里走出来，看着这边。 宋跃看了思贤一眼，思贤立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见他离开。 宋跃这才问道：“你为何要说，独孤姑娘是杀人凶手呢？” 那少妇立马说道：“就是因为她的药方，才害死了我相公！” 宋跃了然了。 要是说，原先他只有一点怀疑。 那么现在，他是敢肯定了，有人要陷害独孤素馨！ 宋跃问道：“你们家住在哪里？” 那少妇还没有回答，刚刚赶到的一个，看着五十多岁的男人，过来拉开了还揪着宋跃衣服的老妇。 然后满脸哀痛地拱了拱手。 回道：“草民曹望，是住在城北福禄巷的，刚刚有人来通知说，草民的儿子，被人试药试死了，所以草民等人，才会来这里。” 宋跃又道：“你们是这么走路过来的？” 那曹望总感觉宋跃在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又不敢说，只好回道：“是的。” 宋跃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沉思来。 就在这时，一个比曹望更加年轻的男人，走了出来，问道：“大人，我们可以将我堂弟的尸身接回家吗？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官府安排的地方，只怕是灵魂不得安宁，我们想将他送回去好好安葬。” 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了。 守着大院的四个衙役见到这种情况，其中一人走过来问道：“大人，是否需要驱赶这些人？”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进去抬几张椅子来，这件事今天不办完，恐怕我说不清了。” 站在他身后的独孤素馨，走了出来，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变成这样，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虽然我自信自己的药方不会出问题，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也不会推脱，他们要找说法，尽管找我好了！” 衙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宋跃，然后点头转身回了大院。 不一会儿，就有一些被请来照顾病人的妇人和年轻男子，带着口罩，抬着椅子走了出来。 宋跃说道：“大家先坐，死者的尸体，不能让你们带走，毕竟他身上还带着瘟疫的病源，要是你们就这么把他带回去，到时候你们都染上了，那就不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还跪在地上，始终不起身的老妇人强行拉起来，按到椅子上坐着。 那老妇人哭着抓紧宋跃的手，哭道：“大人，大人，求你让我见一见我儿子最后一面！” 宋跃朝着身后的衙役看了一眼，示意他去将尸体抬出来。 然后又请身后的五六位大夫都坐下。 事主和大夫们都坐下之后，宋跃才继续说道： “这件事，我想请各位不要太冲动，我不懂医理，可在场有这么多位大夫在，独孤姑娘的药方有没有问题，他们也能细说一二，可是各位不觉得奇怪吗？ 源城虽然不大，可是，就算坐马车，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城北赶到地处城南的隔离大院来，也就是说，你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最少应该是在一个时辰前，可是病人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我想知道，来通知你们的人，是有预知能力吗？” 他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大夫心里突突。 额角冒出冷汗来。 不过，很快，曹望身边，那个年轻的男子再次说道：“大人说这么多，该不会是想包庇某些人？” 宋跃冷笑了一声，说道：“真是笑话，我何须包庇谁？” “那大人您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个女人打入大牢，而是一直在这里说这些废话？” “放肆！你竟敢这么质问大人？” 站在宋跃身后的一个衙役大声呵斥了一声。 那年轻男子一脸的敢怒不敢言，愤恨地瞪着宋跃和那个衙役。 这时，王大夫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说道：“大家别为难宋大人了，这位独孤姑娘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太医，我想，宋大人应该也是很为难？” 他这话一出，原本只是看戏的百姓们顿时生出几分不满来。 意思是宋大人跟这个女太医是官官相护了？ 宋跃看了王大夫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王大夫心里一突，但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退缩了：“自从宋大人上任以来，对大家的好，我相信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既然有为难的地方，那么大家也该体谅一下才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曹家那个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你敢这么质问官员，是要被打板子的！” 那名年轻人身后的一个妇人扯了扯他，那意思明显就是不想让他再出头了。 可是那年轻人一梗脖子，说道：“草民曹丰年，跟被你们医死了的曹丰良是堂兄弟！” 曹丰年仗着此处人多，想来宋跃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胆子也大了几分。 谁知宋跃却一脸赞赏地看着他，说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兄弟，曹丰良有你这个个兄弟为他讨公道，死也瞑目了。” 第106章 原来你信我 宋跃这句话，倒是让曹丰年愣了一下。 县令大人不该斥责他的吗？怎么还夸他了？ 不过，这或许是先扬后抑呢？ 曹丰年眼中露出防备和怀疑来。 就在此时。 思贤带着一队捕快赶来了，带头的正是虞山。 他带着的人一向都是以查案为主，城中的百姓大多都见过他捉拿犯人的场景。 此时他的到来，让百姓们下意识就觉得这件事怕是不简单。 曹家的人更是吓得不轻。 该不会是因为他们来这里闹事，所以惹恼了县令大人了？ 到底是百姓，当下就被吓得不轻。 曹望等人心中害怕，紧张地看着这些捕快，生怕他们一上来就将他们都押起来。 谁知这些人只是守在两边，虞山上前来行完礼。 宋跃说道：“虞山，你叫一个人，去将城中的仵作请来，曹丰年，也跟着虞捕头的人去，还有，不知道众位围观的乡亲父老们，有谁愿意跟着去一趟？” 他看向了旁边的围观的百姓。 百姓们不知情，当下的反应就是不敢参与。 不过还是有好事者问道：“大人，叫我们跟去干嘛呀？” 宋跃说道：“当然是为了监视啊，为了以示公平，你们这些无关的人，可以监视他们两个，既不让捕快跟仵作互通消息，也不让曹家的人跟仵作说什么话，这样，我们两方才能达到避嫌的效果，这件事，只有弄明白了曹丰良的死亡时间，我才能给独孤姑娘洗刷清白，也能还死者一个公道，同时，给死者家人一个交代。” 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就有人说道：“大人，那我去！” 跳出来的，是个年轻的男子。 “好，你叫什么名字？” 宋跃问道。 “回大人，小的叫陈六，在这一片可是有名的热心肠，那这个监督的人，就让小的来做！” 他说完，大胆地走了出来。 宋跃点了点头。 于是，一名捕快，曹丰年，还有陈六，三人离开了这里，去请仵作。 有好事者也跟着去了。 宋跃并未阻拦。 这时，曹丰良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放在了大院的门口处，几个衙役脸上都严严实实地捂着，尸体周边也被撒了一些石灰。 摆放尸体的木床下，又点了杀菌的药材。 围观的人们瞬间都退远了许多。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和她身边的那个年轻少妇纷纷站起身来，就要往那边冲去。 宋跃示意捕快拦住了她们两个。 那个老妇人，突然转头愤恨地盯着独孤素馨，眼中满是悲痛地质问道：“你一个女人，你不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非要出来卖弄医术，这会儿害死了人，却还毫无悔悟，你不怕做噩梦吗！” 独孤素馨身边的小药童一脸怒意。 但是看着自家小姐不说话，他只好恨恨地瞪着这个老妇。 独孤素馨这会儿心里已经静下来了。 她说道：“你儿子的死，跟我的药方无关。” 那老妇人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摇摇晃晃地朝着这边走了两步，指着独孤素馨道： “事实就是如此，你竟然还想狡辩！尸体都摆在这里了，他难道不是喝了你的药才死的？我的儿啊，我的儿！” 那妇人视线落在自己儿子那盖着白布的尸体上，顿时悲从中来，哭着往后倒去。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终于将她安置在椅子上之后，宋跃才说道：“这位大娘，还请你先不要激动，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我不可能会包庇谁，这件事肯定会水落石出的。” “大人，民妇不明白，这件事不是该让这个贱人为我儿偿命吗？您到底还要查什么？” 这老妇哭得头胀眼花，只恨不得将眼前的独孤素馨扒皮抽筋喝血吃肉，才能勉强解恨。 她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一向爱戴百姓的县令大人要一直强调她儿子的死亡时间。 难道…… 这老妇人目光落在了独孤素馨的脸上，莫非是这个喜爱卖弄的杀人凶手迷惑了县令大人？ 听到她称呼独孤素馨‘贱人’，周围的大夫们都微微皱起眉头来。 独孤素馨眼睛微微眯起，她冷笑道：“我独孤家，家传的医术，到了你的嘴里竟然成了卖弄，我十二岁开始自己行医，在进太医院前，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别说你儿子不是因我而死的，就算他是，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自古以来，哪次瘟疫的药方，不是通过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要是病患死了，就要让医者偿命，那么这个世上还有谁敢给人治病？” 曹家的人顿时都是一愣，显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宋跃心底‘啧’了一声。 还未说话。 王大夫却站起身来，满脸的义正言辞，说道：“独孤姑娘此言差矣，你的药方原本就有问题，如果你听劝，不要用那么猛的药，那么或许病患也不至于会死，本来可以不用死的病人，因为你的药方问题死了，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对啊宋大人，她身为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却要跟一堆男人混在一起，依我看，她就是徒有虚名，根本没有什么本事，想占着这个太医的身份，好跟那些男人行苟且之事而已！这回她想出风头，又用错了药，这才让我儿死了，大人，您可要为我儿主持公道啊！” 那老妇心底恨极了害死自己儿子的独孤素馨，出口的话直往最狠处去说。 恨不得独孤素馨被她骂得羞愤而死。 宋跃怒道：“住口！一切尚未分明之前，你要是再出口辱骂别人，我就先打你十大板子！”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独孤素馨，面无表情道：“独孤姑娘，身为医者，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却不能乱说！你现在满身的官司都说不清，还要口出狂言，刺激死者的家属，实在是愚蠢！” 那老妇一家被宋跃突然发怒吓得一愣。 独孤素馨气得不行，她站在宋跃面前，怒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既然你也认定是因为我的药方害死了人，那你直接把我打入大牢啊！哼！我愚蠢，你不愚蠢，你不愚蠢就该知道我这次是冤枉的！” 宋跃气得头昏，“我要是不觉得你是被冤枉的，我还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干什么！我这不是在帮你找证据吗！” 明明他们两个吵得针锋相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在众人眼里，他们两个反而像是情侣闹矛盾时，一方试图讲道理，另外一方正在无理取闹一样。 “你，你信我？”独孤素馨一愣。 第107章 当众查案 “要不怎么说你蠢呢？！” 宋跃翻了个白眼。 独孤素馨原本平静的心底，泛起一丝涟漪来。 她眼中微微一热，几乎要流下泪来。 虽然她跟宋跃这么吵了一架，但是宋跃传达的意思，无一不是在说，他是信任她的。 向来眼中只有医书和病人的独孤素馨，看着眼前的宋跃，别扭地“哼”了一声。 说道：“好，那我等着你帮我澄清！” 他们两个的对话一停，旁边的曹家人不愿意了。 曹望站起来，满脸怀疑地说道：“县令大人！你们，你可不要徇私啊！” 他那已经生满褶皱的眼皮，包裹这两个略微发黄的眼珠。 视线在宋跃和独孤素馨身上扫了几圈。 宋跃一脸严肃道：“大家放心，虽然说，我个人是相信独孤姑娘的，但是！我只负责断案，所有的证据，都将由隔离院的人，和仵作来提供，我绝对不插手，如果最后真的证明曹丰良是因为独孤姑娘的药方而死，那么我一定会秉公执法，绝不徇私！” 他的声音清朗洪亮。 周围的百姓们全部都听到了。 出于对宋跃的信任，大多数人还是站在宋跃这边的。 “我觉得宋大人相信独孤姑娘，肯定有他的原由，宋大人对我们这么好，要真是独孤姑娘害了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是啊，我记得年前的时候，宋大人还公开处刑了好几个欺压百姓恶徒。” “是呢，之前不是有个拐卖孩子的恶婆娘，就被宋大人下令当众斩首嘛！” “宋大人相信独孤姑娘，那我也相信！” “我也是！” “……” 旁边的百姓们小声地窃窃私语。 独孤素馨也听到了。 她有点惊讶，宋跃在百姓之中的地位这么高么？ 他都做了什么呢？ 难得的，独孤素馨终于对医书和患者之类的，另外一个人产生了兴趣。 听着众人的话，曹家的人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曹丰良的母亲，紧紧咬着牙，但是不敢再骂人。 毕竟刚刚她被宋跃斥责了。 这对于一个小老百姓来说，绝对是能吓破胆的事情。 很快，曹丰年和那名捕快，还有陈六，带着一个背着个箱子的人回来了。 很显然，这人就是仵作。 来人见到宋跃之后，先是行了礼。 然后问道：“不知道大人叫小的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宋跃指着那具尸体，说道：“很简单，我需要你查明白这具尸体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是！” 这对于仵作来说，是家常便饭。 不过宋跃还是叫人给他绑上了浸泡过药水的口罩，然后才让他去工作。 一见到仵作要给自己的儿子开膛破肚，曹家又是一阵闹。 不过有众多捕快在，他们最终只能安静地等待结果。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变黑。 宋跃叫人点了烛火。 现在已经过了农忙之际，越来越多的人，都听说了这边的动静。 到最后，现场的人竟然里三圈外三圈地站满了隔离院的大门口。 刚来的人，不断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里面的人就给他们传话。 谁知道，原本说的版本是，县令大人身边的那个女人，因为药方出了问题，害死了一个人。 渐渐就传成了…… “什么？县令大人的女人药死了人？” “哎呦我的个娘诶，那还得了？” “所以现在县令大人是在干什么呢？” “天呐，不会是在毁尸灭迹！” “这怎么得了啊！哎哎哎~！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好看啊，怎么能把咱们一个好好的县令大人变成了这样的人呢？” “这个我知道，上一次我见过这个女人出来买东西，长得那叫一个端庄漂亮，要是我能娶到这么一个娘子，别说是徇私枉法了，就是杀人放火我也愿意去……” “死鬼，好啊，老娘现在就打死你，让你下辈子去娶这么一个女人去！” “哎呦……” 人群中吵吵闹闹，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哪里能体会得到死者家属的悲痛，还有被冤枉的独孤素馨内心有多委屈。 一个时辰过后，仵作带着记录的册子，一脸恭敬地走了出来。 “大人，此人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左右，周身并无什么致死伤。口鼻之中都是血渍，小的剖开尸体，检查了一下尚未消化的食物，发现他的腹中除了少量的肉粥，其余都是药汁，致死的原因应该是某味药材，刺激到了此人的胃部，导致他反应剧烈，从而血管破裂，吐血而亡。而且看他身上瘦骨如柴，应该是已经病入膏肓，身体脆弱不堪，肯定承受不住药物刺激，才会吐血。” “好啊，这下，这下你还要怎么说？！” 那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指着独孤素馨。 周围的人也一片哗然。 独孤素馨眉头微皱，单薄的身子，犹如水中的芦苇般，纤细，却坚韧。 宋跃抬手，压下周围的嘈杂声。 问道：“你能辨别出，是哪种药材吗？” “这……”仵作犹豫了一下，说道：“小的学艺不精，只能辨别些许药物，其他的，小的不敢决断。” “那你有取出那些药液吗？” 宋跃问道。 “有，小的取了一些，”他说着，从助手的托盘里拿出了一小瓶黑褐色的东西。 宋跃说道：“你倒一些出来，拿去给众位大夫分辨。” “是！” 仵作连忙应了一声。 王大夫脸上露出嫌恶了，悄悄往后退了些许。 很快，倒在小碗里面的残液，被众位大夫，都仔细看了一遍，光看是看不出什么的，有几人还脱了口罩，细细闻了一遍。 谈论了一会儿之后，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走过来，说道： “大人，这药汁中，有一味紫苜蓿，此药确实会有令人血脉破裂的功效，只是，我记得独孤姑娘的药方中，并无此药。” 独孤素馨脸上露出疑惑来。 只是没有说话。 这时，那曹丰良的妻子，双眼肿的像核桃般，走上前两步来，说道： “那是不是她后面又加进去的呢？” 那老大夫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每个行医的人，写出药方之后，哪怕再次添药，也是要在方子上写上的，不然无法写医案，更何况，这个药方是我们最后看了一遍之后，才叫人拿去熬的，这味药，肯定是有人在后期，避开了我们加进去，用来陷害人的。” 第108章 真相大白 至于陷害的是谁，这个老大夫就没有继续说了。 说到陷害，那么这件事就完全变了样。 围观的百姓们再次哗然，事情的翻转，让他们措手不及。 害人者反被陷害。 这简直比戏本子里唱的还精彩。 曹望再傻，这会儿也看出不同来了。 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哭道：“大人，还请你给我们做主啊，我家丰良就这么被人害死了，实在是冤枉啊！他还那么年轻，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以后，以后可怎么办啊！” 宋跃将他扶起来，脑海中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思贤，说道：“思贤，将我让你去拿的药渣拿出来给大夫们看看。” 还有药渣？ 众人都是一愣。 思贤立马叫上曹丰年还有陈六，带上口罩，进了隔离院，不一会儿，三人就带着一包药渣急匆匆出来了。 大夫们这次有了药渣，就更好分辨了。 “果真是紫苜蓿啊！” “没错，就是这味药！” “……” 眼看着事情分明了。 宋跃又道：“去将煎药的人带上来。” 虞山应了一声，对着手下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两名捕快就带着五个煎药的妇人出来了。 这五人一见到这么多人围在外面，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几人颤颤巍巍跪下。 宋跃问道：“今天，独孤姑娘改良的药方，是谁熬的药？” 其中一个妇人吓得身上直冒冷汗，她一咬牙，膝行两步出来，叩头道：“回大人，是民妇。”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们都站起来回话。” “是！” 五个妇人纷纷站起，刚刚回话的这个妇人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这时，宋跃又道：“你熬药的时候，可有离开过半步？” 那妇人回想了一下，说道： “民妇不敢撒谎，各位大夫们交代过，此药很重要，火候一定要小心，所以民妇全程都没有离开过。” 她话音刚落，曹丰良的母亲就破口大骂道： “那就是你了？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是不是！” 她一边骂着，就要冲过去撕扯这个熬药的妇人。 宋跃默默叹了一口气，体念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并没有责骂，而是挥手让人拉开她。 然后继续问道：“那，这药是谁拿来给你的？” 那妇人的目光落在了几位大夫的身上。 然后有点犹豫地指向了王大夫身后的那个药童，说道：“是他送的药，并且交代了我，这是独孤姑娘写的药方，绝对不能出差错，大人，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看向那个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药童。 那孩子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自己被人指着，他当即朝着宋跃跪下，说道： “大人，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所有的草药，都是我师父抓的，肯定不会有错的！一定是这妇人故意陷害我师父！” 他心里又害怕，又着急。 满心都着急着给自己和师父辩解。 “绝对不是我！” 那妇人也叫道。 宋跃这时，看向王大夫，问道： “王大夫，你不觉得，你该说几句吗？” 早在那妇人指向自己的药童的时候，王大夫的心就已经沉到了底。 他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心里一片繁乱。 “在下不懂大人的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跃抱起双手来，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 “王大夫，你跟魏太医的关系最近很好啊！” 王大夫脸色一变，立马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却不管他，而是直接说道：“私自往药方里面加药，然后嫁祸给独孤姑娘，可是独孤姑娘又是朝廷下派的太医，就算是药方有误，也不是什么大罪，所以你提前让人去通知了死者的家属，他们这才能这么快就赶到这里，城北到城南，光是走路的话，半柱香可到不了啊。 他们却在曹丰良死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就赶到了隔离院，并且堵住了我们大家，这时间掐的还挺准的，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你自己策划的，还是另有其人呢？” 王大夫只觉得脑子一懵，整个人瞬间浑身凉透，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众人一看他这反应，哪里还不明白。 曹家人这会儿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原来自己的儿子，是被这个人害死的！ 曹丰良的母亲，指着王大夫，嘴唇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两眼一翻，直接就倒了下去。 “婆婆~！” 她身边的年轻妇人连忙跪倒在地，扶着这老妇人。 宋跃用手推了独孤素馨一下，对着慌乱的曹家人说道： “别急，独孤姑娘是太医院的太医，让她看看。” 曹家的人已经知道了曹丰良的死不关独孤素馨的事情了，哪里还敢拒绝，纷纷让开。 独孤素馨上前，翻了翻曹丰良母亲的眼皮，然后冲着自己的小药童招了招手。 “拿银针给我。” 小药童急急忙忙打开药箱，给她拿了包裹银针的布袋打开。 独孤素馨抽出一根银针，在那老妇人的身上扎了几下。 只见对方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来。 “哎呀，醒了！” “真的不愧是太医啊，就这么几针，人就醒了！” 此处因为宋跃的吩咐，架了许多的灯笼。 周围一片灯火通明，众人对独孤素馨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见她轻轻几下，甚至没有用药，就让这老妇人醒了过来。 心下都震惊不已。 独孤素馨看着老妇人醒了，然后收起针，起身回到了宋跃的身边。 曹家人见她一言不发，心下都十分不好受。 那老妇人醒过来之后，眼中泪水直流。 她颤颤巍巍被人扶起来，指着王大夫，痛心道：“我儿跟你何怨何愁，你要这般害他？你身为大夫，不救人，反害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大夫心慌意乱，举足无措之际，听见她这么指责自己。 当下一咬牙，怒道：“为什么怪我，就算没有我，你儿子也活不过几天！他能被我用上，那是他的荣幸！反正他早死晚死都得死，要不是我，他还要继续忍受痛苦，说不定现在他还在下面感谢我呢！我有什么错，我没错！”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愣。 宋跃却大怒道：“混蛋！哪怕是地府阴司的牛头马面，要勾魂都得等到那人的阳寿尽了才能勾，否则就是违反天条，你一个不过是一个凡人，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第109章 直白的心意 王大夫同样大叫道：“凭什么不能，我救了那么多人，杀一个怎么了！还有，宋大人，你这么咄咄逼人，不就是因为你对这个女人有意思吗？哼！她凭什么能进太医院，不就是靠着身……” “虞山！” 宋跃怒喝了一声。 虞山冲上去，一脚就将王大夫踹得往后翻滚了几步。 围观的众人中，有许多妇人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尖叫。 那些跟王大夫靠得有点近的大夫们，好几个都被吓得摔倒在地。 王大夫扑倒在地上，捂着心窝子，半天缓不过气来。 宋跃大声道：“独孤姑娘再不济，那也是朝廷派来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朝廷，你口口声声侮辱于她，那打的就是朝廷的脸面！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比圣上还要会识人吗？” 听到这句话，王大夫几乎是立马就爬起来跪下。 焦急地喊道：“大人，大人，草民不敢啊，草民哪敢有这种想法啊！” 宋跃不给他思考的机会，马上急声令色地问道：“你不敢，那谁敢！你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想嫁祸给别人，你可知这是抄家的死罪！” 他故意往严重了说，就是要吓一吓王大夫。 果然，一听说要抄家，王大夫再次瘫坐在地上，喊道： “是魏太医指使我这么做的！大人，求您看在我这些年救了这么多人的份上，饶了我的家人！” 承认此事，家人尚且还有活命的余地。 但是要真的背叛了魏朗，只怕…… 想起魏朗吩咐这件事时，那阴暗的眼神。 王大夫心底一颤。 “天呐……还真是有人指使啊！” 百姓们惊呼起来。 到了此时，事情已经明朗。 曹家的人全都跪在了宋跃的面前，看着王大夫的眼神，犹如要冲上去喝血吃肉一般。 “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县令大人，您可是我们的父母官，要为我那可怜的儿做主啊！” “是啊大人！” “大人，您可一定要杀了这个心肝败坏的大夫啊，他这样的人，心术不正，留着也是祸害啊！” 曹丰良的母亲哭喊咒骂着。 王大夫一听自己要被杀，立马喊道：“大人，大人，不要啊，都是魏太医蛊惑了我啊！” “闭嘴！你这个杀人犯！” 现场一片混乱。 好在这是大晚上，不然宋跃觉得这些百姓恐怕要往王大夫身上丢菜叶了。 最后，王大夫被虞山的人押着回了县衙。 作为苦主的曹家人，要回去等候明日的传唤。 不过在走之前，宋跃说道：“你们错怪了独孤姑娘，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你们需要给她道歉。” 一直做透明人的独孤素馨这时猛然抬头，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跃。 曹丰良的母亲一愣，脸上露出不情愿来。 虽然现在真凶抓到了，可是在她心里，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独孤素馨。 她们家没有让独孤素馨负责，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 现在竟然还想让她们道歉？ “不可能！” 曹丰良的母亲断然拒绝道： “她虽然没有动手杀我儿子，但是我儿子却因为她而死，我怎么可能对她道歉！” 宋跃眼睛微微眯起。 脸上已经布满不悦的神情。 站在一旁的曹望犹豫了一下。 说道：“老婆子，咱们，咱们还是给独孤姑娘道歉，再怎么说，她也是无辜受害的人。” “不可能！我儿尸骨未寒，我却又要被逼着给害死她的人道歉，儿啊，为娘这就来陪你！”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满脸的悲痛欲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生出不忍来。 宋跃脸上却一成不变。 “这个世界上，并非是谁越惨，谁就有理，王大夫做错了事，他就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你说错了话，也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如果只是因为你惨，我就可以不让你道歉，那么等王大夫的家人来求情的时候，老弱病残都来了，我又要怎么做呢？” 曹丰良的母亲脸上的表情一僵。 她不敢瞪宋跃，所以只能将气都发在了独孤素馨的身上。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么看着独孤素馨，对方应该会心存愧疚，然后不要自己道歉。 谁知道这个女子竟然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站着，一副等着她道歉的样子！ “喂，你是不是不想道歉啊，宋大人说的对，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都要负责的！” “这老婶子看着并不想道歉啊！” “……” 周围的百姓们，已经开始哈欠连天。 有人已经不耐烦了，连连催促曹丰良的母亲道歉。 毕竟她骂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最后，她只得冲着独孤素馨道：“是我不分是非黑白，说错了话，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独孤素馨点了点头，说道：“我从医这些年，病患的家属是什么样子的，我也知道，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 见她这么好说话，曹家的人心里都是微微愧疚起来。 宋跃站起一瓶看着，最后说道：“这个案子明天会在县衙正式审理，今天的所有证据明天也会在县衙公布，你们到时候派人来旁听，顺便来作证，好了大家散！如今瘟疫流行，大家还是少聚在一起比较好！” 听宋跃提起瘟疫，众人连忙做鸟兽散。 曹丰良的尸体被抬回了隔离院安置。 原本病患死了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拉去烧的。 可是他的尸体本身就是证据的一部分，明天还需要用到。 只能再摆一天。 曹家人又是一阵哭。 不过最终还是回去了。 此时夜已经深。 当宋跃和独孤素馨回到县衙的时候，整个源城已经一片安静。 到了院子里，宋跃朝着独孤素馨一拱手，就要带着思贤转身离开。 独孤素馨却喊道：“那个……” “恩？”宋跃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叫我？” 独孤素馨脸上微微泛起热气来。 她看了思贤一眼，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思贤很识趣地退远了几步。 她身后的小药童也连忙退开。 独孤素馨这才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宋跃扬了扬眉头，说道：“这本就在我的职责之内，有什么好谢的。” “其实……我今天有点委屈，不过，你说你信我的时候，我就不觉得委屈了。” 身前面容端庄秀丽的女子，在灯笼的微光下，那双眼睛中似乎映上了烛火的灼灼热意。 宋跃心头一跳，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宋跃，我好像对你感兴趣了。” 最终，独孤素馨说了这么一句。 第110章 对峙公堂 宋跃呆愣住了，所以，他是被告白了吗？ 可是…… 宋跃觉得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你，你喜欢我？” 宋跃试探道。 独孤素馨翻了个白眼。 冷声道：“我劝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感兴趣！哼，好了，我要去睡觉了！” 她说完，招呼了一声自己的小药童，转身就回了屋子。 视线甚至没有多分一分，给旁边那个站了几个捕快的房间。 宋跃看着她进屋，没忍住咂了咂嘴。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感兴趣，难道不是喜欢？” 他自言自语了一下。 然后耸了耸肩。 谁知刚刚转身，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卧槽！” 宋跃吓得叫了一声。 小衫的目光平淡无波地落在了独孤素馨的房门上。 “小衫，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自从上次她在书房里翻窗离开之后。 就已经很少理会自己了。 现在见她主动来找自己，宋跃还是高兴的。 不过这高兴之前的惊吓如果没有就更好了。 “冷不冷？怎么大半夜还不睡觉？” 宋跃一边说着话，一边拉过小衫的手，往后院走去。 小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过还是答道：“等你。” 这几天她虽然在跟宋跃生气，但是还是每天都会在县衙里面等宋跃回来。 谁知今天她左等右等，都已经大半夜了。 宋跃还没有回来，她这才出来找。 听她这么说。 宋跃心底划过一丝柔软的情绪来。 他松开拉着小衫的手，伸手摸了摸小衫的头。 说道：“今天出了一点事，所以回来的晚了，以后要是等不到我，就去问你映容姐姐，我每次有事都会交代她的。” 小衫点了点头，内心却道：直接交代我才更好呢！ 两人一起回到后院，就见到许映容的房间还亮着灯。 思贤去厨房打了热水来，等宋跃洗完脸脚。 他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宋跃亲自提了王大夫，又将魏朗带上公堂。 昨天的人证物证全部都还在。 魏朗昨天原本等着独孤素馨被冤枉之后，来求他帮忙。 谁知道等到最后，竟然来了一队捕快，直接就将他扣在了房间内。 当时他就觉得，事情可能暴露了。 所以此时，在公堂上。 魏朗表面虽然维持着自己世家公子的姿态，实则早就心里打鼓了。 啪！ 宋跃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 大声道：“魏朗，王大夫昨日在瘟疫的药方中加了一味让病患致死的药材，他说是受你指使，想用病患的死亡来陷害独孤姑娘，这件事，你可有什么辩解的？” 魏朗一听，果然是这件事，顿时心下就是一沉。 不过，他端着姿态，假装惊讶道： “宋大人何出此言？我跟王大夫只不过是泛泛之交，怎么可能会去指使他做这样的事情？再说了，我对独孤姑娘一向心有钦慕，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知道为何，宋跃听到他说这句话。 心里竟然有一瞬间的不舒服。 不过这点不舒服很快就被他压下。 他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大夫，说道：“王大夫，那么你自己来交代！” 王大夫连忙道：“回大人，小的没有撒谎，就是魏太医教唆小的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我按照他所说的做，到时候，独孤姑娘孤立无援，肯定会来求助于他，他抱得美人归的同时，还会给我一个进太医院的机会，所以我才……” “你胡说！” 魏朗脸色剧变。 门口的百姓们“哦～”了一声。 “原来他喜欢独孤姑娘啊，用这种手段，还想得到女孩子的芳心，真是卑鄙无耻！” “真没想到啊，这种世家之子，做事竟然这么没品，哼！还不如老子挑大粪坦荡！” “卧槽我说怎么那么臭，原来是你桶里有大粪！” “我呸，谁被这种男人喜欢上，那才是倒霉八辈子呢！” “就是啊，英雄救美也不是这么个救法啊！” “……” 听着外面百姓们的指责，魏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他怒道：“是这小人求我给他进太医院的机会，我不同意，他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对付我！没错，就是这样，宋大人，我劝你还是多想一下自己的家人，别一时听信小人的谗言，误会了好人！否则就是到了圣上面前，我也不会放过你！” 宋跃冷笑道：“怎么，你威胁我？” “威胁倒不敢，就是提醒而已！” 魏朗说到圣上。 心里的底气足了许多。 魏家世代从医，光是院正，祖上就出过好几个。 皇家对他们魏家的信任，根本不是一般的太医可比的。 宋跃哼了一声，继续问王大夫道：“听到没有，魏太医可不认你说的话啊，王大夫，你要是没有证据，光靠口头上的指认，是没法证明你自己只是从犯的！” 王大夫心底焦急，连忙道：“大人，我家的书房里，有魏太医给我的传信，让我往独孤姑娘的药方里加一味紫苜蓿，对了，要是魏太医没有来得及销毁证据，那么他那里应该还有我给他抄的，独孤姑娘最近研究的，前几副药方的方子！” 在百姓们面前，面对王大夫的指责，还有两人之间的简单书信，魏朗百口莫辩。 他此时无比希望，独孤素馨能出面来帮他一把。 可惜直到退堂，他都没有看到独孤素馨出面。 宋跃直接下令，脱去魏朗的太医服，将他打入大牢，待瘟疫的事情解决之后，再派人押送他回京都，由朝中的刑部来决断如何处决。 太医是为皇族服务的人，宋跃再怎么自大，也不可能私自处决。 魏朗被扒下太衣服的时候，气得破口大骂。 直言要让宋跃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 可惜宋跃没有理会。 不过王大夫做的事，确实是实打实的证据确凿。 他自己昨晚当着众人的面，也承认了事实。 所以宋跃判他秋后处决，并且赔偿曹家五百两白银。 这一赔，王大夫家直接算得上是倾家荡产了。 这件事情解决之后。 被征用的大夫们不敢再在私底下议论独孤素馨。 众人齐心协力，将药方增增减减，终于在两天之后，让病患开始好转起来。 曹家听说了这件事，又是一阵悲恸。 当然，宋跃等人心里也不好过。 要不是魏朗和王大夫私底下搞小心思。 曹丰良肯定是能熬到药方出世的。 只是命运弄人…… 宋跃感慨又惋惜，他只能吩咐手下的衙役和捕快们多加照看着点曹家。 第111章 做姐妹 药方在源城首先得到运用，等病患真的痊愈。 宋跃才让人送去给其他县城。 而他则将魏朗的事情写成文书，送去了州府。 知府大人李自林收到这封文书的时候，见到宋跃说已经得到药方，先是一喜，等看到魏朗的事情的时候，顿时就觉得烫手。 别看这些太医没有官职。 可是他们直接跟这个国家身份最尊贵的接触，甚至有些高门大户还欠着他们人情。 想到此处，李自林连忙将这封文书封好，往上递给了江南岸巡抚孙有道。 源城这边的事情解决完，独孤素馨也要带着人回去了。 当日曹丰良的事情，这段时间已经传遍了整个源城。 百姓们对这位女太医充满了好奇。 她的形象，从一开始的不近人情，已经被传成了菩萨下凡不悲不喜。 对此，独孤素馨哭笑不得。 县衙后院内。 好不容易有了闲暇时间的独孤素馨被许映容请去喝茶。 见到许映容的时候，独孤素馨明显就是一愣。 她没有想到，在源城这样的小地方，也能有许映容这样姿貌的女子。 就凭着这份容貌和这分落落大方的柔和气质，哪怕是在美人聚集的京都也是可以排得上号的！ “独孤姑娘，快坐！” 许映容跪坐在后院小湖的凉亭里，见她到了，面上带着笑，乍一看，就让人忍不住一起弯起嘴角来。 独孤素馨心里暗赞了一声。 依言跪坐下来。 “宋夫人。” 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看向坐在许映容身边的那个黑裙少女。 这少女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五官精致，眼神却很冷漠。 此时，对方的视线也正好看着她。 而且带着明显的敌意。 独孤素馨心里不解，可是并没有多问。 许映容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打开小矮几上的盒子，顿时，一股香辣的气味飘了出来。 “听我家老爷说，姑娘你来到源城之后，一直忙着诊治病人，都没有时间去吃一吃咱们源城的美食，所以我让人从天香楼买了一些烧烤回来，你尝尝看。” 那装着小块肉片，或者是蔬菜的白色碟子，被一一摆在了独孤素馨的面前。 最后一个白色小碗，大概有手巴掌那么大，里面装着一些红色的粉末。 许映容将这个小婉放在了其他碟子的中间，才对独孤素馨介绍道： “这烧烤啊，一开始还是我家老爷想出来的吃食，那时候我和他每天早出晚归，就在源城的街上卖这个，生意非常红火，甚至成为源城必吃的一道美食，要不是后来他又想了其他营生，我们也不会将这个方子卖掉，你尝尝看，这个辣椒一开始要少蘸一点，有些人吃不惯，可能会受不了这个味道。” 独孤素馨看着许映容，心中有点错愕。 她没有想到，许映容能把自己和宋跃曾经的这种事情说出来，而且还说得这么坦然。 一般来说，要是能脱离曾经的窘迫身份，只怕很多人都不会愿意去提起！ 可见许映容是个真诚的女人。 想到此处，独孤素馨学着许映容示范的样子，夹起一块还有点烫嘴的五花肉，轻轻蘸了一点辣椒粉，然后送进嘴里。 缓慢的咀嚼了几下，嘴里传来焦香、微辣、咸等味道。 她没忍住嘴里自动流出的唾液，咽了咽口水。 咕咚！ 吞咽的声音响起，独孤素馨脸上微微一红。 许映容脸上却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而是满脸的期待。 “怎么样？” 独孤素馨咽下嘴里的肉片，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好吃，不愧是必吃的美食。” 许映容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她说道：“可惜工具都不在县衙，不然由我亲自烤出来的味道更好。” 以她的身份，几乎是独孤素馨所接触过的，官夫人中，身份最低的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独孤素馨在她面前，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宋夫人客气了。” 许映容笑道：“客气什么，我看独孤姑娘你年岁似乎跟我差不多，不知你今年多大了？” 宋跃到现在，还没有其他女人。 许映容心里焦急，想快点给宋跃开枝散叶。 如此才不负传承子嗣的重任。 可是她一个人又不可能生太多孩子，于是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跟宋跃接触过的这些女孩子身上。 独孤素馨道：“再过一个月，就十八了。” 许映容心里一喜，忙说道：“哎呀，那我比你大上两岁，咱们只论年龄，你就叫我一声姐姐？怎么样？” “这……”独孤素馨有点犹豫，她对许映容感官很好。 可是，她对宋跃也…… “好妹妹，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咱们认了姐妹，以后就多了一个牵挂的人，你虽然要回京都了，不过你我一见如故，我会给你写信的，到时候，你有些什么心事，也可跟我说一说，如此多好！” 许映容这些天从丫鬟小厮那里听了许多，宋跃和独孤素馨相处的细节。 心知自家相公对眼前的女子是没有什么厌恶的。 先不说独孤素馨本身的医术就很好，肯定更加会伺候人。 光是她这模样，这身材，看着就是好生养的！ 要是她能成为宋跃的女人，那就更好了！ 许映容嘴角的笑容止不住扩大了许多。 独孤素馨大热天的打了个冷战，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许映容这么热切，她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 “那素馨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许姐姐，你和宋大人成亲多久了？” “已经五年了，”许映容的脸上露出一抹恍惚来。 “五年？”独孤素馨仔细看了看许映容的面色，才说道： “我观姐姐你的面色，并无什么不妥，为何你们一直都没有要孩子呢？” 这倒不是她故意埋汰许映容。 而是她看着许映容的面色，不像是有什么病状，成亲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孩子呢？ 许映容脸上露出几分羞涩来，说道： “既是姐妹，我也不骗你，是相公他说，我前两年年岁还小，身体尚且在生长，生子会使身体受到损伤，所以我们打算等我满二十再要孩子。” 独孤素馨一愣。 这世间，但凡男子，有几人是不着急着传宗接代的，怎么到了宋跃这里却变了。 竟然愿意为了妻子的身体，不急着要孩子！ 她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宋跃这段时间的音容笑貌，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长相俊朗，身形高大。 性格爽朗，脑子聪明。 做事果决，却又有心软的一面，当然，也有不要脸的一面。 独孤素馨脸上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微笑来。 许映容问道：“素馨妹妹，你在笑什么？” 独孤素馨猛然反应过来，脸上一红，顿时局促起来。 “没，没什么。” 她可不敢当着许映容的面，说自己在想她的相公。 这么一想，独孤素馨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第112章 送别时的告白 从许映容所说来看，他们两人应该是十分恩爱的。 宋跃那么体贴她，她提起宋跃的时候，眼中能柔得出水来。 独孤素馨心里泛酸，口里泛苦。 刚刚那种不可抑制的暗自欢喜，变成了酸楚。 “素馨妹妹，你怎么了？” 许映容不知道，为什么独孤素馨突然就变了脸色。 “我没事，就是吃了这辣椒，有点不适应。”独孤素馨随意扯了个借口。 “那快喝点水，”许映容又给她添了点茶。 独孤素馨端起茶杯来，刚含了一口。 一直坐在许映容身边充当背景的小衫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欢跃哥哥！” “噗……” 独孤素馨没忍住，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好在她连忙扭头，这才没有喷在许映容和小衫的脸上。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 许映容连忙起身去给她拍着后背，然后瞪了小衫一眼，可惜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小衫微微锯起嘴，她明明没有说错！ 这个独孤素馨就是喜欢跃哥哥！ 她心里原本就因为，独孤素馨每每提起宋跃就不由自主面带微笑，而有些吃味儿，又见许映容对这个女人这么亲密，顿时就生气了。 “你敢说你不喜欢吗？” 独孤素馨一开始确实是被呛到了，但是后面咳嗽，完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衫的问题，才假装继续咳嗽。 谁知小衫又问了一句。 她心虚之下，下意识大声回道：“没有！我不喜欢宋跃！” 刚刚走到湖边，准备进凉亭的宋跃：“……” “跃哥哥！” 小衫喊了一声。 独孤素馨和许映容同时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就见到了站在花丛旁边，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袍，面容俊朗的宋跃。 宋跃收拾了一下心里那股说不清的复杂感觉，然后露出一个笑来。 提脚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独孤素馨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脸色更白了。 刚刚那句话，被听到了…… 可是他这不在乎的模样…… 许映容递了帕子给独孤素馨，然后才站起身来，对着宋跃软软一笑。 “相公，我在给素馨妹妹说以前我们两个卖烧烤的事情呢。” 独孤素馨心底一惊，连忙去看宋跃的脸色。 却见对方脸上一脸的坦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甚至还笑着说道： “这也是没有工具，不然我真想吃娘子你烤的烧烤了！” 许映容捂嘴一笑，水润的眼睛对上宋跃的视线。 “刚刚我也是这么说的呢。” 宋跃闻言一笑，拉着她跪坐下来。 然后说道：“那看来是我们夫妻心有灵犀。” 许映容不好意思地看了独孤素馨一眼。 “跃哥哥，”小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中却带着一点不悦。 宋跃转头看她，那双微弯的眼中似乎带了笑，放软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小衫指着独孤素馨，说道：“她喜欢……” “我还有事！”独孤素馨心底一惊，连忙站起身来，不顾自己微微凌乱的衣服，急声道：“宋大人，宋……许姐姐，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她急匆匆地，转身出了凉亭。 小衫皱了皱眉。 放下了手。 宋跃问道：“她喜欢什么？” 小衫眼珠一转，指了指矮几上的烧烤，说道：“她喜欢烧烤。” “哦，”宋跃心底微微失落了一下。 许映容坐在旁边，咬了咬唇，说道：“素馨妹妹性格与一般女子不同，相公，就算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不要误会。” 宋跃一笑，没有说话。 拿起身前的筷子，开始吃起烧烤来。 独孤素馨离开了后院之后，心底烦乱不已。 一下担心自己的话真的被宋跃听见，一下又骂自己不知廉耻，竟然肖想有妇之夫。 最后神思飘忽地回了屋子。 她拿起医书来，准备看看医书静一下心。 谁知道，医书上画着的草药，在她眼中，变成了宋跃的脸。 文字也变得模糊起来。 最后，独孤素馨只能心烦意乱地丢开医书，到床上躺着发呆去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独孤素馨都不再出门。 许映容来看了她几回，她都只愿意待在屋子里，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离开那天，宋跃特意调了一队二十人的捕快护送她到京都去，因为还要押着身为人犯的魏朗。 队伍中，除了一开始跟着魏朗和独孤素馨的人，带队的是虞山的得力手下。 此人带着魏朗所犯事情的备份卷宗和证词，准备亲自送到京都去移交刑部。 …… 源城北城门口外的送别亭。 宋跃带着思贤，站在路边等着从源城缓缓而来的队伍。 早上许映容问他，要不要去送一送独孤素馨。 他当时说的是不用了。 可是离开了县衙之后，他不知不觉，还是来了这里。 “大人！” 带队的捕快见到宋跃，连忙下马行礼。 其他人也纷纷下马。 宋跃点了点头，看向队伍中间的马车。 独孤素馨在听到外面的人喊‘大人’的时候，心里就是一震。 原本那种失落黯然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别扭起来。 期待，却又无措。 只听马车外传来宋跃的声音。 他正在吩咐事情。 “你们路上一定要保护好独孤姑娘，还有，犯人魏朗，你们也要保证他活着到京都，将事情办完之后，赶紧回来，都城贵人多，你们不要寻滋惹事，不然我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是！” 过了一会儿，外面安静起来。 独孤素馨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的时候，马车的窗口被敲了敲。 她咬了咬唇，靠近车窗问道：“宋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说不喜欢我，还躲了我这么久，是怕被我找上门算账吗？” 宋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失落。 独孤素馨心里一急，手已经抓在了纱帘上，最后却还是没有掀开。 过了半晌，她听见宋跃的脚步声似乎动了一下。 她突然道：“许姐姐很好，我不能做伤害她的事。” 宋跃转身的脚步一停，又折返回来。 他想伸手去掀开纱帘，但是又怕再次听到那伤人的话。 于是放下手，说道：“映容很喜欢你，”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也是。” 说到这里，宋跃不想再忍耐，直接用手去掀车窗的纱帘，想再看一眼独孤素馨。 谁知纱帘却被人从里面却猛然按住。 独孤素馨满脸羞红，她紧紧压着纱帘，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你，你不许看！” 宋跃闻言，只好放下手，退远了几步，然后朝着站在不远处的捕快们挥了挥手。 “行了，走。” “是！” 捕快们回到自己的位置，踩蹬上马。 队伍又缓缓移动起来。 宋跃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见他们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才带着思贤回了城。 第113章 流民 马车内，独孤素馨心里又悔又恼。 暗恨自己刚刚不该不让宋跃掀窗纱的，这一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自己真该再看他最后一眼的…… 独孤素馨抓着手里的医书，最后无奈一叹。 马车离源城越来越远，她的心里也越来越空起来。 脑海中全都是前些天，宋跃每天陪着她在隔离院和各处关卡观察病患的每一幕。 …… 因为瘟疫的事情，春夏两季的税收收的稀稀拉拉的，李文书头都大了。 朝廷催收的文书已经下了好几次。 每次都被宋跃按住不动，往上写的回文都是，瘟疫劳民伤财，百姓们无法凑出钱。 时间到了夏中时节。 一天，宋跃正在看虞山拿来的案子卷宗。 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 就见一个守城的小将，被思贤领着急匆匆而来。 那小将一进门，给宋跃行了个礼之后，说道：“大人，我们将军让小的来告诉您，西城门和北城门外来了许多流民，已经堵得想进城的百姓们无法进城了，将军让我问您，这些人要怎么安排？” 关将军只是守卫源城的外部安危，内部的治安之类的都归属县衙。 像流民这样的事情，要怎么安置，那必须得是宋跃这个县令才能做决定。 要是宋跃决定不理会，那么关将军也不会让人进来。 宋跃沉思了一下，想了想城东的山林，还有直穿太川山脉的洛江分支。 最后点头道：“你先回去告诉关将军，我很快就会去看，让他别担心。” “是！” 那名小将一抱拳。 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了宋跃的公房。 思贤问道：“老爷，我听说那些流民一个个面黄肌瘦，形如枯槁，可怕极了！” 宋跃皱着的眉头微微一松，笑道：“你现在倒是出口成章了。” 思贤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嗐”了一声。 “那也是托老爷您的福，我经常跟李文书讨教，他教我教的很认真。” “恩，”宋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 他带着一队捕快，一队衙役，齐齐出了门。 如今源城的捕快和衙役服饰是不一样的，捕快的是灰蓝色，衙役则改为灰绿。 百姓们见到宋跃带着两队人出了县衙，都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所以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源城外来了很多流民的事情。 宋跃很快就到了西城门，城外站着明显分为两边的百姓。 左边的百姓身上大多都是已经沾满污垢，或者破破烂烂的衣服。 有些人身上虽然背着包裹，但也是浑身脏污。 每个人的头发都黏在一起，脸上露出来的皮肤也脏脏的。 江南道虽然气候温和，今年却因为大雪的原因，入夏才开始回暖。 城外的流民们，看着自己对面的百姓，眼中露出一种饿狼一般的光芒。 要是没有拿着长枪的军士守着，估计他们就要直接扑过去抢了！ 那些百姓们看着流民，脸上的神情又害怕又嫌恶。 众人一见到宋跃带着人来，刚刚来报信的小将连忙上前来见礼。 百姓们也纷纷给宋跃行礼。 “大家都别客气！” 宋跃抬了抬手。 那些流民听见有人喊宋跃‘县令大人’，又见骑在马上，穿着县令官服，抬手回应的这个年轻男子，长得俊朗温和，一看就是很亲民的模样。 立马就有人跪下，大喊道： “大人，青天大老爷，您可要救救我们啊！” “是啊大人，可怜可怜我们！” “求求您了，县令大人，我的孩子已经快不行了，每天只能吃草根他实在是不能再这么饿下去了！” “……” 因为天气原因，原本在夏中时节就该成熟的稻谷尚未成熟，这些流民一路上总不能去吃空壳的稻谷，再说了，沿路走来，几乎每个村都有人守着稻田。 他们一路被驱赶至源城，除了草根树皮，哪里还有吃的！ 一开始的时候，下游几个县城瘟疫都十分严重，这些流民也不敢顺流而下，直到前些日子瘟疫得到了平复。 他们才可以通过各个关卡，朝着洛江下游而来。 “大家先起来，我既然来见大家，那就不会不管你们。” 宋跃说了一句， 谁知他这话一出，立马就有更多人跪下了。 “求大人收留我们！” “大人，求求您……” “……” 看着这些形容枯槁，瘦骨如柴的流民们，宋跃心底不忍。 光是此处就已经聚集了七八十人，还不知道其他城门外聚集了多少。 宋跃在心里规划了一下东城外的空地，四五百人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抬手压了压，流民们的祈求声慢慢停下。 宋跃朗声说道：“我可以安置你们，但是前提是你们必须听话，要是有人不听话，趁机作乱，那么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现在流民们只求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宋跃无论说什么，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不应的！ 宋跃眼看着这些人都答应了，又叫他们绕道到东城门去，说是要在那边先建起一些遮风挡雨的棚子来，等建好房屋，再让他们安家。 还有房子！ 这些流民一听，无有不应！ 眼看着原本堵在城门口的流民们，在衙役和捕头们的护送下，匆匆朝着东城门去。 同样被堵在一边的源城百姓们面面相觑。 看着宋跃离开之后，有人道：“宋大人真是好人啊，只是不知道这些流民安不安分。” “他们要是不安分，自有宋大人会收拾他们！” “就是，咱们宋大人可不是那些流民能拿捏的，他虽然心软，但是在律法面前，那可是很严肃的。”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还记得有一次……” 城门口的小将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有秩序地检查起进城百姓的身份来。 宋跃一回到县衙，连续几道命令就传了下去。 开仓放粮，召集民工，招募做饭的妇人，画地建房，请大夫去给流民们查看身体。 等等。 等他忙到天黑，才将所有事情整理完。 不过好在流民的安置流程跟之前招安的山贼差不多，有李文书和他的侄子一起帮忙。 宋跃也轻松不少。 他将开仓放粮的事情，还有调动库银的事情都写在上呈的文书里，让人连夜送到州府去。 这才回后院休息去了。 第114章 她回来了 知府李自林这几日已经收到了几个县城的上报，不过大多都是说县衙没钱，不能安置太多流民，甚至有许多流民都只能卖身为奴，才能勉强有口饭吃。 但是当他看到宋跃的文书时，眼前就是一亮。 “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李自林心中对宋跃充满了好奇。 宋跃上任不到一年，原本去年过年的时候应该来见他的。 但是因为大雪的原因，各个县城自顾不暇。 年后又发生了大汛。 直到现在，李自林都没有见过自己任下的这个，靠剿匪上位的县令。 他将宋跃的文书夹在自己的文书当中，叫人送去给了孙有道。 而孙有道，在看过宋跃亲笔所书的文书后，也直接将他的文书，跟上递的折子，一起送往了都城。 他现在还摸不清宋跃到底是阉人的人，还是丞相的人，既然这样，那么他只好原封不动地将宋跃的文书送上去。 至于到最后，宋跃是会受到奖赏还是惩罚，那就是宋跃自己的事情了。 几天之后，京都天照城。 御书房的墨玉桌案上，孙有道的折子摆在上面。 旁边那明显不是专门上奏用的纸张书写的文书，章敞开着。 “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个宋跃是……” 在下方的丞相回道：“圣上您是被国事纷扰才忘了，这宋跃，就是你上次亲指的剿匪义士，后来您不是又让他当了源城县的县令嘛！” “哦～！是他！” 仁宗总算是想起来了！ 他再次将宋跃的文书拿起来看了看，点头道： “不错，是个务实的，流民也是朕的百姓，这宋跃做的不错，我记得之前上报上来的，瘟疫的药方也是出自源城是？” “是！” 一直站在仁宗旁边的太监许值立马笑着接道： “奴才听说啊，这源城是瘟疫扩散控制的最好的县城了，洛江下游的许多县城，只有源城是病患最少的！还有去年的大雪，各地冻死的百姓无数，这宋大人，召集了城中的富户和各个官员府邸，一起捐钱，招募民工上山砍柴来烧炭，然后分发给买不起炭的百姓们，这才没人被冻死呢！” “哦？” 这事儿仁宗倒是不知道。 各地上报上来的死亡人数，都是以州府为单位。 源城所在的江岸府死亡人数不在少数，只是没有想到。 原来，源城死的人并不多，只不过是替其他县城担了名头！ “如此看来，朕让他当这个县令，还真是选对人了！” “圣上英明！” 御桌之下的几名大臣纷纷恭维。 刚刚从漠汗出使回来的宋谦，听着这些人‘宋跃’来‘宋跃’去的，不知道为何，心中突了一下。 他心中暗道：这个宋跃，莫不是那个宋跃？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早就叫人趁早斩草除根了，按道理来说，那个宋跃应该死了有两年多了。 所以说，圣上他们在讨论的这个宋跃，应该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已。 毕竟原来的宋跃，连下床都不行。 假装在听众人谈话，实则陷入自己沉思的宋谦，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旁边跟圣上正说着话的丞相大人，正用眼角余光盯着他。 丞相大人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来。 若不是宋跃对他有用，光凭一个小小的源城县令张恒的说辞，怎么可能会让身为百官之首的他，在圣上面前开口呢！ 此时，一脸恭敬，面带微笑站在仁宗身边的许值，将御桌之下，众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嘴角的笑意也更甚了。 …… 半个月后，先来到源城的流民们，人数已经高达两千多人。 后方还在有源源不断的人往源城来。 李文书急急奔来找宋跃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了冷汗。 “大人，可不能再这么接收下去了啊！咱们东郊的山地和开发出来的水田，可不够分给那么多人啊！” 宋跃皱眉道：“奇了怪了，按理来说，流民在路途之中，应该是被各县慢慢吸纳，最后越来越少才对！怎么这两天，往咱们这里来的流民反而一下子增多起来了？” 李文书听他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 他立马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宋跃道：“你让人去上游的县城打听一下，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是！” 李文书立马转身出了公房。 他才走了没多会儿，思贤就来找宋跃了。 “老爷，夫人说您要是办完事了，就叫您回去一趟，林姑娘回来了。” 思贤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开心。 因为林长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戏弄了他一番。 偏偏他还不能告状！ 宋跃脸上一喜，不过马上又哼了一声。 这个死女人，上次将他一脚踹倒在地之后，就跑去了织布坊，然后经常外出押货。 宋跃想见她都见不到。 没想到这次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脸上露出一抹邪笑，今晚他非得找个时间收拾一下这个女人不可！ “走！”宋跃几乎是立马跳起来。 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往后院。 后院的小湖边。 凉亭里，林长乐一边喝着果汁，眼睛一边打量着站在一边伺候的沈瑶绮，最后又止不住地看着道路尽头。 许映容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好笑道：“你这么想他？” 林长乐立马反驳道：“我呸！鬼才想他呢！” 抱着手靠在一边的小衫嗤了一声。 那声音中嘲讽的意味十足。 林长乐马上道：“干嘛，你不服啊，我看是因为我这段时间不在，你这死丫头皮痒了是！” “打就打！” 小衫冷着脸站直了身体。 眼看着这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开打。 许映容没忍住抚了抚额。 “好了！你们两个就让我省点心！一会儿相公就要回来了，见到你们两个打架，指不定要责怪呢！” “他还敢责怪我？” 林长乐叫了一声。 这是，小道尽头传来一声冷笑。 “我有什么不敢？林长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宋跃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沈瑶绮见到宋跃，抿唇一笑，蹲着行了个礼。 林长乐立马“啧啧”了几声。 说道：“瞧瞧，还说不喜欢，这不一见到就立马笑的跟花一样么！” 沈瑶绮闻言，立马板上了脸，不再露出笑容。 宋跃疑惑地看了沈瑶绮一眼，然后又转向林长乐。 看来这死女人最近过得不错，似乎又长了不少肉，脸上的气色也很好。 第115章 喂，今晚来我房里吗 “敢回来了？” 宋跃问了一句，然后施施然坐下。 林长乐想到逃走那一天的事情，脸上顿时就是一红。 她再怎么粗糙，到底也还是个女孩子。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可能内心没有一点波动。 “老娘有什么不敢的！听说你这段时间跟那个都城来的女太医关系很好？” 说起这事儿，原本还有点心虚和不好意思的林长乐脸上就是一狠。 宋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来。 这死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 “胡说，都是胡说！”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 林长乐“哼”了一声。 目光落在了宋跃的裆部，脸上闪过狠色，说道： “祸害人的东西，老娘这就一刀给你剁了！省得你整天去招惹一些女人回来！” 反正这东西上次弄得她很痛，既然如此，还不如剁掉算了！ 省得一天不安分！ 宋跃腚眼子一紧。 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裤裆处。 抬眼看着林长乐，不可置信道： “好狠的女人！我还没有孩子呢！再说了，你把我剁了，我还怎么给你们性福！” 林长乐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内涵。 ‘呸’了一声。 说道：“要不是看在映容的份上，老娘真想捶死你！” 宋跃满头黑线。 许映容看着这两个冤家终于停下来了。 好脾气道：“好啦好啦，长乐，相公，还有小衫，都过来坐下，大家这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等下午看看大哥有没有时间过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宋跃点了点头。 赵思义现在管着铁匠铺，一直在研究一些农用工具。 昌盛织布坊那边，都是许映容时不时会带着小衫去看一下。 剩下的都让徐伯来料理。 暮云和合璧等人已经算得上是出师，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也是宋跃和许映容、赵思义能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情的原因。 “行，时间到了叫人来镖局找我，我先回去换个衣服去！” 林长乐站起身来，冲着宋跃瞪了一眼。 宋跃也立马回了一个白眼。 眼看着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样子，许映容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老爷，夫人，既然今天府里有聚会，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沈瑶绮突然出声说道。 宋跃正要点头，许映容却道： “瑶绮，你也留下来，你又不是府里的奴婢，见见大家也好，到时候在外面也有个熟脸。” 沈瑶绮觉得奇怪。 宋家要家庭聚会，她一个外人留下来怕是不合规矩。 但是许映容这么说了，她不好再拒绝，只好点头。 许映容心里微喜。 宋跃看了看许映容，又转头打量了一下沈瑶绮，眼中露出思索来。 看着自家娘子这副诱哄小姑娘的模样，该不会是……为了他？ 这……宋跃心中一时喜一时忧。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三妻四妾。 而且这个时代三妻四妾也不会犯重婚罪。 只是到底还是有点梦幻罢了。 毕竟许映容的很多行为，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分明就是在给他张罗其他女人的意思啊！ 宋跃一边想着，目光一边无意识地落在了小衫的身上。 想起当时，还在织布坊的时候，许映容就提过要让他将小衫收房。 只是他拒绝了。 可是在经过林长乐和独孤素馨的事情之后，宋跃开始正视起这个事情来。 时间过得很快，当天下午，赵思义就被请到了县衙后院。 许氏跟邹妈妈一起张罗了晚饭，鱼虾鸡羊，应有尽有。 如今织布坊的销售渠道已经稳定，整个流程已经自动运转起来。 宋跃他们不需要再到处去奔跑，只需要坐着收钱对账就好了。 林长乐这个女人，在宋跃面前放肆得很。 在赵思义这个大哥面前，却端着弟妹的姿态，态度好的不行。 对此宋跃“啧啧”称奇。 “跃弟，这一季的夏收，可以用上之前你给我画的那个打谷机了。” 吃完饭之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赵思义说起新打出来的打谷机。 宋跃脸上一喜。 问道：“这么快？” 将图纸交给赵思义的时候，他还以为起码都要等到秋季才能打出来呢。 毕竟赵思义手里还有很多曲辕犁和铁齿耙的订单。 “我想着先做出几个来，到时候推广一下。” 赵思义笑着说了一句。 他是真心佩服宋跃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打谷机制作出来之后，他们师兄弟几个试了一下。 发现是真的好用。 横放着的滚筒上，贴着铁皮，筒面上有无数凸起的光滑钩子。 人站着的一侧，有脚踏板。 到时候，只需要人握着稻谷，将穗部放在滚筒上，脚下踩动脚踏，滚筒滚动，钩子就会打下稻谷，十分方便。 这样打的谷子也干净，不会再遗漏在谷草上。 人也不用太浪费力气。 听赵思义这么说。 宋跃说道：“好，到时候咱们就先用到咱们自己的田里，这一次我们的杂交水稻收获，我还会邀请那些乡绅富豪去看新品种，到时候就用打谷机，他们绝对会喜欢的！” 他们两个男人说话，其他几个女人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 许映容等人听着赵思义对宋跃的推崇，心里都涌起一阵骄傲来。 这就是她们选定的男人！ 果然是与众不同！ 不同于林长乐和小衫的独自开心，许映容立马就想到了要给独孤素馨写信。 独孤素馨本来就对宋跃有好感，要是她再多提一提宋跃的好处。 她就不信，独孤素馨能不心动！ 几人喝了茶，宋跃带着赵思义去了书房。 路上，赵思义欲言又止地说道：“跃弟，你身边的这些女人是越来越多了，你……” 宋跃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 赵思义道：“不是做哥哥的要教训你，我只是想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么优秀，有女人喜欢你在正常不过了，不过，弟妹一路陪你走来很不容易，希望你别让别人越过了她。” 闻言，宋跃连忙道：“大哥你放心，映容是我的结发妻，我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这一点，宋跃完全可以保证。 听到他这么说，赵思义放下心来。 两人在书房里面待了许久，商量了一些事情，宋跃才让思贤将赵思义送回家。 他则慢悠悠回了后院。 谁知才到湖边，就见花丛后站着个穿着一身红裙的女子。 林长乐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见到宋跃，脸上牵出一丝略微羞涩的笑来，为了壮胆，故作凶悍道： “喂，你今晚要不要到我房里来？” 第116章 第二个女人 宋跃一开始见花丛中站着个红衣女子，心里猛然就是一跳。 对方回过头来，在灯笼的微光照耀下，红艳的嘴唇，跟喝了鲜血的女鬼一样。 他浑身的血液瞬间都要凝固住了。 等看清那人是林长乐，心下正一松，还未来得及说话。 又见到对方一脸娇羞，说出了一句丧心病狂的话。 宋跃当即“卧槽”了一声。 “林长乐，你他娘的正常一点行不行！大半夜在花丛里面装什么鬼呢！你这嘴巴是喝血了吗？还有你这一脸猛男娇羞的样子，没人告诉过你很渗人吗？我敢去你房里吗，那还不得被你生吞活剥咯！” 林长乐被吼得一愣。 听到宋跃的嘲讽，当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 又听他说自己猛男娇羞，气得眼睛瞬间瞪大。 “宋跃！老娘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跃吓了一跳，看林长乐是真的发怒了。 他连忙转身就要跑。 谁知道这死女人竟然冲上来，腰间的鞭子一甩，就将他的腰身和双手缠在了一起，将他往房中拖去。 “放开老子！” “老娘不放！” 他们两个一个拖一个挣扎，在这深夜中又不敢当真大声争吵。 最后。 宋跃一脚蹬在门槛上。 林长乐嘴角露出冷笑。 “老娘今晚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被强！” 她一个飞身跃到宋跃的身后，抬脚一踢，直接将宋跃踢到房内。 然后跟了进去，将房门一关。 不远处，一身黑裙的小衫站在芭蕉树下。 目光冰冷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双唇紧紧抿着，一张精致的脸上无比冷漠。 房内，宋跃被推倒在床上，正面朝下。 林长乐跨坐在他的背上，手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扭朝自己，冷笑道： “怎么样？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了？” 宋跃突然“嗷”地叫了一声，颤声道：“你，你压到我的伤处了！” “什么伤处？”林长乐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 “你，你松开我，你这样绑着，我好痛！” 听着宋跃吸气的声音，似乎真的伤得不轻。 她连忙解开自己的鞭子，然后就要去脱宋跃的衣服检查伤势。 谁知就在这时候。 宋跃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将她的两只手都按在了身体两侧。 “你！”林长乐脸上一红，宋跃这个姿势，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还有害怕。 “你下去！” “不是你约我来你房里的么？那就让我好好教一教你，叫男人来你房里，会发生什么！” 宋跃说着，低下头去，吻住了林长乐难得涂一次口脂的红唇。 此情此景，林长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她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上这个相貌俊朗，气味好闻的男人，脸上的温服越来越高。 趁着换气的间隙，宋跃低声笑道：“闭眼啊，会不会享受。” 林长乐下意识要反驳，又被宋跃快速地用嘴封住了嘴巴。 她闭上眼，只觉得浑身发软到不行。 …… 第二天一早，宋跃早早就起来，在后院里锻炼身体。 许映容起床的时候，见到他，又看了看不远处林长乐所住的侧间，心里微微发酸起来。 “娘子，你怎么起这么早？” 宋跃到底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走过来搂着许映容。 “昨晚怎么样？”许映容问道。 宋跃心底突突了一下，他低头，将头埋在许映容的肩膀处，讨好道： “娘子，多谢娘子成全。” 许映容心里的酸涩消散了不少，伸手推了推他，嗔笑道：“好啦！我去给你打热水洗漱！” 只要宋跃心里还有她，她就满足了。 相公博爱又多情，她能做的，就是保持一个正室该有的包容心就好了。 这么想着，许映容脸上再次扬起笑容来。 林长乐起床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她起身时，只觉得身上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打了一顿般，酸痛不已。 特别是那处……更是火辣辣的疼。 想到昨晚，林长乐脸上忍不住红了起来。 原来，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吗？ 她心里甜蜜又娇羞。 宋跃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粗暴，但是进入主题的时候，却很温柔，处处都照顾她的感受。 可以说，昨晚的感觉还是十分美好的。 今晚……林长乐奸笑了一声。 不过很快又懊恼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映容那么好，愿意成全她。 她怎么能这样霸占着宋跃呢！ 今晚还是让宋跃去陪许映容！ 这么想着，林长乐也就不纠结这个事情了。 她到底不是一般女子，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会还之以好。 中午的时候，宋跃特意回来陪她们吃饭。 小衫发现，她果然没有想错。 自从昨晚宋跃跟林长乐一起做了那件事之后，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明显就变得不一样了。 瞧瞧现在，原本总是喜欢跟宋跃顶嘴的林长乐，正一脸娇羞地低头吃饭。 而宋跃也主动给许映容和林长乐夹菜。 哼！ 小衫心底有一股奇怪的心情，将她憋得难受极了。 她似乎想哭，但是又找不到借口，想发怒，又不知道该对谁。 粗粗吃了两口饭之后，她将碗往桌子上一顿，“啪”地一声站起来，冷声道： “吃饱了！” 说完，她不顾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几人，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门口。 许映容满脸担忧地放下筷子。 起身追了出去。 结果院子里早就没有了人影。 她只好转身走回来，坐在宋跃身边，说道：“这……相公，你就听我一句劝，小衫她……” 宋跃收回看着门外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映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衫她……不一样。” “唉！” 许映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宋跃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将小衫纳进门。 她不知道，宋跃担心的是，现在要是真的将小衫变成自己的女人。 那么万一有一天，小衫的记忆恢复了呢？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这才是宋跃最担心的事情。 他甚至可以说是，对小衫的过往一无所知。 要是现在趁着小衫没有以前的记忆，做下了某些事情，那么不就相当于是欺骗么！ 他不愿意让事情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宋跃沉默了。 要是往常，林长乐肯定第一时间就开始嘲讽小衫了。 但是昨晚之后，她得偿所愿，现在再看小衫，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威胁了。 所以她只是哼了哼，就不再说话。 第117章 被告了 一家人吃了饭之后，宋跃直接去了县衙公房。 刚到前院，李文书就满头大汗地进来了。 一见到宋跃，他就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样。 连忙拱手行礼，然后喘着气说道：“大人，不好了大人，我让去打听的人回来说，上游的江城县拒不接收流民，现在那些流民全都往咱们源城下来了！” “什么！”宋跃眉头一皱。 “真的，在下不敢妄言！”李文书生怕宋跃觉得自己是道听途说。 所以连忙解释道：“这些天流民越来越多，在下觉得不对，所以让人去打听了消息，今早传回消息，江城确实不接收流民，就是不知道在江城上游的几个县城是不是也这样！” 他一口气说完，深深喘了一口气。 宋跃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公房，示意边走边说。 他问道：“江城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 按理来说，身为官员，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必定是要接收流民的。 但是江城竟然一个都不接收，这就很奇怪了。 李文书道：“那江城县令，名叫王辅，这个大人您之前是知道的。” 之前因为山贼安置的事情，王辅还来找宋跃借过人。 见宋跃点头。 李文书接着道：“他乃是进士外放，出身凌源王氏，按理来说，王大人家学渊源，哪怕不为了自己的官声，只为了自己家族的名声，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下实在是想不通！” 两人说着，进了公房，思贤上了茶，就站在一边静默不语。 “莫非是江城粮仓之内没有粮草了？” 宋跃猜测道。 李文书摇头，这种事情，只有王辅，或者知府大人知道。 像宋跃这样跟王辅的平级官员，两人又没有交情，他怎么可能知道别人内部的事情。 宋跃想了想，说道：“原先的流民安置好之后，后面来的这些，你一路设置施粥点，将他们送回江城！我倒要看看，这个王辅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是等流民全部聚集在江城城外，他还能视而不见，那么这件事就不用我们管了！” 李文书眼睛一亮，立马点头道：“是，在下知道了！” 他起身告辞，边往外走，边想道： 还是县令大人有办法，将流民遣送回江城，又设置了施粥点，既不会让流民饿死，也正好可以缓解当下的困境。 毕竟源城的人数已经够多了。 在这种百姓靠田地吃饭的年代，土地不够分，那百姓就没有活路了。 不然的话，没有任何一个城会嫌人多！ 源城已经尽力了！ 李文书的速度很快。 施粥点一路往江城设置。 第一天，第一个施粥点在源城外施粥，第二天，就会关闭，然后在十里之外，朝着江城方向的第二个施粥点施粥。 流民们为了能吃到东西，只能跟着施粥点走。 宋跃虽然不能再接收这些流民。 但是在施粥的这件事情上倒是没有亏待这些流民。 朝廷的文书已经下来，赈灾很快也会跟着下来。 到时候，各个县城的粮库都会得到补充。 这些流民哪怕到了江城，也不会被饿死，除非江城县令将赈灾物资都贪污了。 不过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想来王辅也不敢干这样的事情。 为流民们想好结果，宋跃也放松了不少。 如今的源城，南边有招安刚好差不多一年的山贼，东边有数千人的流民。 加上原住源城的居民们。 几方人凑在一起，实在是热闹又麻烦。 一连数日，县衙里面都接到了好几起抢东西，偷东西，寻滋惹事打伤了人的案子。 宋跃原本要去看打谷机的计划被搁置，只能让赵思义带着人去做介绍。 他则留在源城断案。 如今流民们居住的地方，靠近太川山脉和洛江分支。 宋跃亲自取了名字，叫作升阳镇，意喻太阳初升，生机勃勃。 三千多人的大镇，又都是从四处聚集而来的陌生人。 矛盾和冲突多到县衙的捕快和衙役们都忙不过来。 宋跃对此很生气，他下令杀了两个捅伤了人的狂徒和四个强j妇女的盗贼之后。 又将好几个趁机偷鸡摸狗的小偷当众打了板子。 整个升阳镇才猛然安定下来。 因为这些新住百姓们发现，他们眼中温和俊朗，心肠柔软的县令大人。 其实还是个能用重典的一方官员！ 解决了升阳镇的事情，宋跃和整个县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遣送回江城的流民们，已经在江城外围了差不多半个月。 一开始，宋跃的人还在江城外施粥。 后来直接撤走。 流民们只认得衙役的服装，哪里管那些施粥的人是哪里的衙役。 于是纷纷围堵在江城的各个城门口，口中嚷嚷着要吃东西。 守城的将士们见到这一幕。 吓得根本不敢开城门。 谁能想到，在这没有战乱的年代。 一座富硕的城邦竟然被流民围得不敢开城门了呢！ 江城县衙内。 王辅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 他气得将面前桌子上的书册全部扫下桌面。 怒道：“这个宋跃，简直欺人太甚！他不过就是个阉党狗腿子，竟然敢这般戏弄本官！” 一开始，宋跃的人在江城外施粥。 王辅还等着宋跃的人来请求他收留流民，谁知没几天，这些施粥的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将近数千流民。 他曾到城门上去看过，这些流民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个瘦骨如柴不说，穿着破烂脏污，看着人的眼光里，就像是地狱的恶鬼看见了光明一样。 王辅现在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因为他的人根本不敢出城。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辅已经无法。 只能一道文书，越过知府大人李自林，将宋跃告到了巡抚孙有道的案前。 孙有道见到这道文书的时候，心中就暗道麻烦。 上一次，他将宋跃的文书直接递到了御前。 没想到这宋跃还得到了圣上的一顿夸奖。 此时又见这王辅所言种种，他心中留了个疑影。 能被圣上夸赞的人，会是那种做事毫无根据的人吗！ 孙有道想到此处，将门口的小厮叫进来，说道： “一会儿你带着人，去一趟江岸府源城县，叫宋县令来见我。” “是！” 小厮躬身应答。 第118章 献上杂交水稻 宋跃这边，还没有清闲几天，突然就接到了来自巡抚大人孙有道的传唤。 他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觉得不对劲。 按理来说，就算是要传唤，也该是知府大人的传唤。 怎么却是巡抚大人呢？ 县衙的后院内。 许映容一脸的担忧。 “相公，不会有什么事？” 最近事情多发。 许映容身为宋跃的结发妻子，天天都要以身作则。 要么带着人去施粥，要么就是去田间慰问百姓。 可以说宋跃不清闲，她也在忙属于她的部分。 宋跃看着手中的书信，摇了摇头，说道：“别担心，要是我犯了错，想来巡抚大人也不会让人来请我，而是直接来抓我，你也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放松几天。” 许映容连忙点头。 就算前路未知，她也是要跟宋跃在一起才安心。 东西很快就收拾好，除了侍奉许映容的一个丫鬟，还有思贤，小衫，外加几个衙役。 宋跃就没有再带其他人。 不过在临走前，他专门差人去双顶山取了之前留下来的，完好的几株杂交水稻，还有几株普通的水稻。 小心翼翼地放在垫着锦布盒子里，一起带着出发。 前来接人的巡抚府侍卫，见这源城县令出行。 百姓们见到坐在车辕上的思贤，就纷纷冲着车里恭敬地喊‘大人’。 心下都震惊不已。 这宋跃上任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这么得人心了么！ 夏末初秋，江南道天气依旧炎热。 田里的第二道稻谷已经重新种下。 宋跃在马车里坐的久了，未免有些烦闷。 不由站到车辕上来，看着四处的风景。 一直跟车的侍卫和孙有道的小厮对视一眼。 小厮问道：“宋大人，需要停车休息一下吗？”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我只是在车里坐着烦闷，所以出来透透气。” 他脸上带着笑，那小厮原本就是极会看人脸色的。 立马也跟着笑起来，说道：“宋大人当真是洒脱之人！” 要知道，为官者，几乎没有几个是不端着姿态的。 像宋跃这样，坦然站在车辕上，直言只是烦闷了，想出来透透气的人。 还真是少见。 宋跃闻言，看着远处的目光收回来，落在了这个小厮的身上。 笑道：“所谓，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f流。我做不了什么大英雄，也就只能保持几分洒脱了。” 那小厮能得孙有道的吩咐，自然也不是什么蠢人。 他在心里将宋跃这话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最后一拱手道：“大人之言，实在妙哉，小人佩服！” 宋跃朗声一笑。 马车内，许映容和小衫相对而坐。 伺候许映容的小丫鬟正在低着头烹茶。 许映容听着小厮对宋跃的夸赞，脸上露出笑容来。 小衫闭着眼，自从宋跃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之后，就没有平静下来过的心中，想道： 这次去什么巡抚府，该不会又有什么女人要往跃哥哥身上贴？ 这么一想，小衫的眉头顿时蹙起。 心中更是烦闷。 好在这几天天气不错，宋跃等人很快就到了巡抚衙门。 安置好了许映容之后，宋跃才跟着巡抚府的人去了衙门。 说是巡抚衙门，其实也只是为了有个方便办理公事的门面而已。 五进的大院子，第一进用来做了巡抚衙门，后面四进全是属于巡抚府的奴仆、侍卫、和家眷的居住范围。 宋跃进了巡抚衙门之后，带他来的小厮直接带着他穿过重重院门，直接到了孙有道的书房。 “宋大人，还请您稍加等待，小的这就去禀告我家大人。” “好。” 宋跃坐下，点了点头。 小厮离开之后，立马就有丫鬟来上茶。 “你确定是他？” 就在宋跃正无聊喝茶的时候，书房的院子外传来一声气恼的女声。 一直抱着盒子站在宋跃身后的思贤好奇地往外看了看，却没见到什么人。 “好啊，本小姐正要找他算账呢！” 随着这句话，一阵脚步声从院门口传来，宋跃从书房门口看去。 就见到一个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外罩粉白纱衣，头上带着同色珠钗的少女，怒气冲冲地快步冲进书房，她身后，还跟着个比她矮了一头的娇俏丫鬟。 那少女一见宋跃。 两道精致的柳眉立马微微竖起。 然后抬起纤纤食指，指着宋跃，娇声叱道：“好啊，果然是你这个蠢蛋！” 来人正是当日在源城，被宋跃故意当众骂了一顿的孙悦晨。 快两年未见。 眼前的少女姿色更见舒展。 原本还略微稚嫩的绝色容颜上，已经有了女子该有的妩媚。 宋跃施施然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孙悦晨一眼。 然后说道：“蠢蛋骂谁？” “蠢蛋骂你！” 孙悦晨大骂了一句。 站在她身边的柳儿也高高抬起下巴，一副‘说的就是你’的模样。 宋跃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派淡然道：“哦哦哦，原来是蠢蛋在骂我。” 话到此处，孙悦晨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又被眼前的这个混蛋给戏弄了。 她气得那秀气的鼻子，鼻孔都微微舒张了些许。 显然被气得不轻。 刚刚还一副高傲模样的柳儿反应过来，自家小姐又被骂了。 顿时学着孙悦晨的样子，指着宋跃道：“你来了咱们巡抚府，还敢这么放肆！小心一会儿我们老爷把你拖下去打板子！” 站在宋跃身后的思贤紧紧皱着眉头。 这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未免太没有规矩了！ 他脸上没忍住露出些许嫌弃来。 柳儿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她尖声叫道：“小姐！那臭小子还看不起咱们！” 孙悦晨看向思贤，又看看宋跃，冷哼道：“正是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狗！” 思贤一急，出声道：“你！” 不过看到对方身上的穿着，还有这趾高气扬的模样。 加上这两人进来闹了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敢出面来管束，眼前这女子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他只好忍下心中的气，低下头去。 宋跃眉眼一冷。 冷笑道：“他若是狗，那你身边那个算什么？” 孙悦晨心里一慌，连忙看了柳儿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宋跃，怒道：“柳儿是我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哪里是你的一个狗腿子可以比的！” 柳儿眼中顿时流露出感动来，“小姐……” 第119章 被骂哭的孙小姐 “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欠收拾！你，狗仗人势，你，狐假虎威！” 宋跃指了指柳儿，又指了指孙悦晨。 继续大骂道：“孙大人一身清名，都被你们两个给败坏了！我再不济，那也是一城县令，地方父母官，你们这样辱骂于我，是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吗？！” 孙悦晨气急道：“你不许提我爹，我爹出身高贵，还是靠自己科举当的官，你一个平民，靠着邪门歪道当上的县令，凭什么跟我爹比，我就是要骂你！” 她虽然看着凶，但是眼中却已经急出了泪水，只是强忍着不掉下来。 宋跃冷笑道：“我走到今天，虽说有几分机缘在里面，可最重要的，还是我自身有本事！出身平民又怎么样，就是因为我出身平民，我才能更加知道平民百姓需要的是什么，才能更好的做好这个父母官。 而你孙大小姐，有得今日富贵，不过是靠祖辈荫蔽，不好好珍惜就算了，还得意忘形！身为巡抚的千金，不以百姓艰苦为重，天天就想着怎么找别人麻烦，实在是德不配位！” “你！你！”孙悦晨眼泪落下，指着宋跃，满脸又羞又气。 宋跃冷冷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你孙大小姐自诩出身高贵，整体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殊不知我骂你几句都嫌浪费我的口水呢！” 孙悦晨长这么大，接触过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也都是要装作彬彬有礼的。 哪里有遇到过宋跃这样骂起人来又凶又直接的人。 她心知宋跃骂的不错，却拉不下脸来承认。 心中委屈无比，当下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一直站在院外的孙有道，见自己女儿跑出来，心里一片复杂。 孙悦晨本就是偷偷来找宋跃麻烦的，见到自己父亲站在院门前，当下心底一慌。 也不敢告状了，连忙擦了擦眼泪，行了个礼。 “爹……爹，女儿来找您，没想到您不在书房……” 孙有道对待子女向来严厉，光看孙悦晨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这丫头先惹的事。 不然她早该告状了。 “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哼！” 孙有道冷哼了一声。 孙悦晨咬了咬唇，忍下委屈，应道：“女儿错了。” “哼！”孙有道一甩袖子，越过她朝着院子里走去。 书房门口，宋跃站在屋檐下，朝着孙有道拱了拱手。 “下官见过巡抚大人。” 孙有道板着脸挥了挥手，当先走进书房。 宋跃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口，还没有走的孙悦晨。 突然咧嘴一笑，得意地挑了挑眉头。 然后跟着进了书房。 孙悦晨显示被这笑晃得一愣，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一阵热意。 紧接着又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嘲笑她被骂，顿时气得低声骂道： “你！你这蠢蛋！” 她往回走了一步。 不过想到孙有道就在书房里，又忍了下来，转身就走。 柳儿跟在她身后，气呼呼道：“小姐，就这么放过他了？” 孙悦晨心中烦闷不已，脸上的热意一直消不下去。 听到柳儿这么问，连忙道：“怎么可能！哼！有他好看！” …… 书房内，孙有道坐在上首，让人又给宋跃添了茶。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 孙有道原本是想压一压宋跃的气焰，让他心里不安的。 谁知道这宋跃竟然跟没事的人一样，一边喝着茶，一边无聊地四处看着。 时不时还对着某幅书画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一副正在认真品鉴的样子。 孙有道没忍住，咳了一声，说道：“宋县令就不想问问，本官找你是为了什么？” 宋跃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副，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别人的神色。 要不是修养好，孙有道可能要忍不住咬牙了。 “难道大人您不是让下官来欣赏这些字画的吗？” 宋跃问的很无辜。 孙有道：“……” 他忍了忍，才说道：“宋县令惹了大麻烦了，还有心情玩笑，看来本官是多此一举了，哼！既然如此……” 宋跃连忙笑嘻嘻道：“大人您别生气，下官开个玩笑而已，就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下官一般见识，就告诉下官到底出了什么事！” 孙有道气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将袖子里的文书递给身边的小厮，让小厮送到宋跃的手上。 宋跃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展开看了一会儿。 才满脸严肃地抬起头来。 说道：“大人将我请来，想必也是不信王县令的单面说辞的。” 孙有道见他认真起来，也正色道：“不错，你虽然上任不久，可是所作所为我还是很清楚的，这种将流民驱赶，任凭流民饿死的事情，不像是你做得出来的。” 宋跃放下手中的文书，拱了拱手，说道： “多谢大人信任，这件事下官确实已经尽力，源城有多大，又有多少能耕用的田地，想必大人您心里也有数，此次先是天寒，又是大汛，紧接着又是流民顺江而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耗费财力物力和人力的事情，源城这段时间已经接收了三千多流民，县衙的库粮和银库几乎搬空，若是再来几千流民，那源城绝对会生乱，下官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每十里设一粥亭，将流民引回江城的。” 孙有道皱着眉头。 沉思起来。 王辅在文书中，只说宋跃不顾流民的性命，将人全部驱赶到江城外，害得流民围城不散，饿死无数人不说，还让江城陷入困境。 想了半天，孙有道问道：“你跟这王辅，可有过什么仇怨？” 宋跃想了想，说道：“下官从上任以来，从未与王县令见过面，不过上一次，各县安置山贼的时候，他倒是让人来询问过下官，下官那时候派了手底下的一个人去，却被他直接遣送回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这种事情，要说有多大仇，只怕也不至于！ 孙有道在心里想了想，宋跃的背后，看似是阉党，但是听说丞相也对他青眼有加。 说不定，王辅这么对宋跃，根本不是因为个人恩怨呢！ 他想起王辅的背后势力。 心下微沉。 于是，他说道： “这件事，既然你们两个各执一词，那么本官自然需要好好调查一番，只要你没有说谎，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冤枉你！放心！” 第120章 提点 宋跃点头道：“这是自然，下官没有做违心之事，也没有触碰律法，自然不担心大人您去查。” 说完这个事情，书房中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宋跃想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思贤招了招手。 对上孙有道疑惑的目光。 宋跃说道：“正好，趁着这次，下官有一件事想要跟您禀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被思贤放在茶桌上的盒子。 然后站起身来。 做了一个请看的手势。 孙有道看他这副认真的样子，也跟着起身，走了过来，看向木盒中，放在锦布上的几株稻穗。 两份稻穗虽然放在同一个盒子里，但是却被捆成两捆。 孙有道一开始还没有明白，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左边这捆约有十多株的稻穗，穗长约有六寸左右，稻粒也比右边的长上些许。 而右边的那捆，稻穗长度不过三寸左右。 “这……” 孙有道心里砰砰跳了起来。 他看向宋跃。 宋跃笑着说道：“下官不才，曾在书中看到过一个奇法，将同类草木中存在最大差异，并且拥有各自优点的两种品类互相授粉，就会得到一个集双方优点的新品种，这就是了。” 他指了指那捆左边那捆稻穗。 孙有道心中大喜。 不过，很快又收起喜悦来。 “宋县令，你可要明白在，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 宋跃一笑。 说道：“如大人所知，下官不过是从一个普通百姓，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而自毁前途呢？” 听到宋跃这么说，孙有道心中的喜悦更甚。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说道：“好，你回去之后，让人再送一些来，最好多送一点打下来的谷子，如此大事，我定会为你在圣上面前讨一个功劳！” 宋跃对着孙有道一拱手，说道：“功劳不功劳的，下官不敢奢求，只是民以食为天，要是种进去的粮食，能够多产，那下官自然是希望百姓们能在付出相同的努力下，得到更多的回报。” 孙有道静静看了宋跃一会儿，突然问道：“宋县令，你有如此大才，为何以前却毫无声息呢？” 其实宋跃一上位，孙有道就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份。 毕竟在自己的治下多了这么一个身份独特，背景成迷的下官。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闻不问。 只不过得到的消息，无非就是宋跃父母早亡，他饱受族人欺凌和无视，跟结发妻子艰难度日，等等消息。 加上孙有道向来不参与阉党和丞相一党的斗争，在不知道宋跃到底属于谁的阵营的情况下。 他自然也不会去深挖宋跃的背景。 只是现在看到宋跃的种种奇思妙想。 孙有道就没忍住问了出来。 毕竟他有这样的才华，哪怕是躺在床上，也是可以过得好的。 宋跃心底微沉。 转而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前些年双腿受伤无法行走，加上父母出了意外，族人又冷眼相待，甚至是把下官往死里逼迫，下官心灰意冷，哪里还有心情去想这些。 只是后来，下官的结发妻子不离不弃地帮下官按摩双腿，下官才得以好转，下官见此，哪怕不为了自己，也要给她一个好的生活，这才开始好好生活，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原来如此，”孙有道点了点头。 宋跃被侵占田产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一点。 只是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心历路程。 想到此处，他又夸赞到：“宋县令得妻如此，实乃天幸。” 宋跃眼中流露出温柔来，他想其自己跟许映容刚刚见面时的那些日子，嘴角勾起一抹怀恋的笑容来。 “是啊，要不是她，下官哪里还有今天。” 孙有道点点头，岔开话题道：“按你所说，这水稻一旦培育成功，就可以一直传种下去了么？” 宋跃摇头，说道：“下官今年在自己的田中让人种下了一些，发现这杂交水稻的第三代，就会出现返祖现象，稻穗会重新变短，也就是说，最好还是只种第二代，才能保证优良。” 那岂不是所有的稻种，都要受控制？ 孙有道看着宋跃，沉思起来。 这样的话，宋跃就相当于掌控了粮种的优良性。 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他想了想，说道： “这样，我还是会将这件事如实上报上去，你回去之后，将刚刚你跟我说的这些，关于农耕方面，还有稻种方面的事情，仔细写成文书，送来给我，到时候我一起递到都城去。” 宋跃应道：“是，下官知道了。” “字写好看一点，”孙有道又交代了一句。 不管宋跃是谁的人。 只要他做的是有利于百姓的事情。 孙有道就不会去打压他。 该有的功劳，身为上官的他，也会给宋跃争取。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阉党和丞相党争斗到这么激烈的地步，他还能稳坐江南道巡抚之位的原因。 交代好一切之后，孙有道让人将宋跃送出了巡抚衙门。 虽然被交代了差事，但是宋跃并不着急这回去。 而是带着许映容和小衫在禄盛城中好好游览了一番，才带着人回程。 禄盛和源城县原本就接壤，宋跃他们两天的车程就到了。 就在宋跃回程的时候，孙有道也修书给了江岸府知府大人李自林。 李自林很少接到孙有道的亲笔书信。 这位巡抚大人，对治下的官员们向来都不怎么亲近。 一般有什么命令，都是直接下文书通知。 所以这次接到书信，李自林先是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笔迹，确认是孙有道的亲笔书。 他才问送信来的小厮道：“巡抚大人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那小厮笑道：“知府大人不必担心，我家大人说了，不是什么大事，您看了书信就知道了，信已经送到了，那小的就先回去了。” “这……”李自林心里有点没底，不过看眼前这小厮口风这么严，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于是道：“那就多谢了，管家，替我送送这位小哥。” “是，”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应了一声，亲自将那小厮送走。 李自林打开信封，将内容看了一遍。 然后生气地一拍桌子，脸上又羞又怒。 “这王辅，到底在做什么！” 第121章 被抄家 孙有道在信中，明里暗里的，就差没直接骂他管教不好手底下的官员，导致流民无人安置，饿死过多，还让下官将黑状都告到了巡抚府去了。 “大人，怎么了？” 刚刚回来的管家，一进门，就被李自林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 李自林深吸了一口气，板着脸说道：“你立马去城守府调五百人，然后去江城将流民全部圈禁起来，然后去源城请宋县令，到江城主持大局，把流民们安置好！” 管家一愣，连忙应是。 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拱手道：“大人，请宋县令去江城，那，那江城县令王大人怎么办？” 这王辅出身世族，确实有点难办。 不过想到孙有道，还有这一次王辅自己犯下的事情，别说出身世族了，哪怕是皇族来了也得脱一层皮！ 想通了之后，李自林说道：“直接拿下！身居其位不谋其政，害得流民饿死无数，这样的大罪，我就是想给他求情都求不了！” 他说到这里，话头一顿，又说道：“王辅要是喊冤，你就说，此事已经被巡抚大人知道了，他罪责难逃，本官也是没有办法了。” 这种事情，他可不敢背锅。 当然是要做足了无奈姿态。 免得将来被王家记恨。 毕竟凌源王氏在朝为官的子弟可不少。 吩咐完了之后，他冲着老管家一挥手。 老管家立马弯腰拱手，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老管家离开之后，李自林心烦地将手里的书信拿起来又看了一遍。 “宋跃……” 他看完信，低声呢喃了一声。 江城，县衙。 当王辅被人摘了官帽，将他反手扭起来的时候，还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大队人马。 直到听见耳边女眷的尖叫声，王辅才猛然挣扎起来。 “你们干什么！本官可是江城县令！” “哼！你也知道你是江城县令！” 带队的小将冷嗤了一声，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肤色微黑，面色冷俊。 王辅的妻女被人推搡着从后院押出来。 “老爷！老爷！” 同样出身大族的王夫人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脸上又怒又惊。 一见到自家老爷被抓了，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爹，爹！救我！” 王辅两个刚刚十一二岁的儿女吓得泪流满面。 王辅目眦欲裂。 他大喝道：“放肆！本官就算有错，尔等敢这样对本官的家人，不怕王家的报复吗！” 那小将走上前来，一巴掌甩在了王辅的脸上。 “都要成为阶下囚了，还敢威胁老子？” “老爷！” “爹爹！” 旁边的王夫人和两个孩子惊恐地叫了一声。 王辅脸歪朝一边，半晌，才将口中的血水吐出。 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那小将。 就在这时，那小将身后的士兵中，走出一个面貌俊朗的青年，那双眼睛，像是带着微微笑意，正在四处打量着。 对面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在意，那神色就像是在看自己家后花园的景色一样。 王辅脸上的怒意未消，目光冰冷地看着走近的这个年轻人。 这会儿，就算是他再傻，也知道后面来的这个青年才是重头戏了。 宋跃走到王辅眼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宋县令，”那小将冲着宋跃点了点头。 宋跃朝着他微微欠身点头，然后转头看向王辅。 问道：“王县令，在下可有什么地方跟你结仇吗？” 当听到那一身‘宋县令’的时候，王辅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他看着眼前至多不过二十岁的宋跃，冷笑了一声。 说道：“结仇？你也配？” 那小将一捏拳头，向前走了一步。 宋跃连忙伸手拦住他，说道： “诶～！王县令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哪怕他做错了什么，咱们也没有理由对他施刑，你就当他在放屁好了，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王辅抬着下巴，冷嗤道：“粗鄙不堪！” 那小将冷笑了一声，一甩手，说道：“老子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哼，看他能强硬多久！” 宋跃这才再次看向王辅，说道： “是啊，在下是粗鄙不堪，王大人您高洁不可攀，可是就是我这个粗鄙不堪的人，在流民无处可归的时候，安置了他们，让他们有安身之处，王大人您品性高洁，所以对这些流民视而不见，眼中只有高风明月，在下怎么能跟您比呢！” “你！”王辅脸色一僵。 这时，一直被自己的姐姐护在怀中的那个小男孩儿骂道：“他们不过是一些贱民！哪里值得我父亲为他们劳心劳力！” 宋跃有点惊讶地看着说完这句话之后，被那个小女孩儿往身后藏了藏的小男孩。 他抬起手来，“啪啪啪”地拍了几下。 感叹般说道：“王大人真是家传渊源啊！稚子单纯，竟然出口就将流民称为贱民，想来是王大人夫妇时常在家中讨论，才让他记下了！” “宋跃！”王辅气得眼睛大瞪。 宋跃却不理他，转头跟那小将和周围的士兵们说道：“大家可是都听到这孩子的话了，以后要是需要证词，大家可要记得据实相告啊！” “宋跃！你凭什么！”王辅听到宋跃的话，顿时气得大叫。 这是要将他全家往死里整啊！ “宋跃！你不过是个靠阉党上位的狗东西！不然你以为凭你一个贱民，也配当上县令吗！” 站在宋跃身边的小将听到这句话，顿时看了宋跃一眼。 不过想到来时上官的吩咐，他连忙又收回目光。 “是吗！”宋跃冷下脸来。 那双不生气的时候，就像是带着微微笑意的眼睛，顿时变得冷漠起来。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我靠谁上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其位谋其政！只这一点就够了！还有，忘了说一点，亲点我当源城县令的是圣上！王大人既然对圣上的决策有意见，那就好好想想说辞，到京都去跟圣上说！” 说完，宋跃转头对着小将说道：“带走！别耽搁了王大人去向圣上抱怨的时间！” 那小将一挥手，原本押着王辅和其家眷的士兵们顿时就将他们往外拖去。 王辅挣扎着，扭头来骂道：“宋跃！你别得意！我王家不会放过你的！” 宋跃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第122章 一人管两县 王辅被拖走的时候，想起宋跃的目光，心中突突了几下。 不过，他马上又想道，我王家乃凌源大族，何须怕这么个背后无人的贱民！ 他不屑于与宋跃为伍！ 也不能与宋跃为伍！ 凌源王氏跟许值的党羽早就不能相容，宋跃既是靠阉党上位，还离他那么近，他就必须除了宋跃。 只是现在看来，是有人在帮着宋跃了！ 王辅对自己的性命毫不担心，王氏不会有被抄斩的子弟，到时候族里肯定会出力救下他的！ 县衙里的主子们被押走之后，奴仆们被圈禁在一个院子里。 宋跃走近那小将，低声说道：“这里乱糟糟的，只怕是有些没有处出的财物，被这些奴仆偷走了，主人家也不在，要不这位大哥你叫手底下的弟兄们，好好去搜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那小将使眼色。 那小将眼中一亮，当即一抱拳道：“既如此，就多谢宋大人了！” 他刚刚可没有这么有礼。 不过宋跃却不在意。 眼看着这小将带着人大大咧咧朝着后院走去，宋跃也转身回到了前院。 县衙的大门外，许许多多的百姓亲眼看着他们的县令王大人被押着出，然后关进囚车。 女眷们也被塞进一个囚车中。 就在百姓们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一个长相清俊的衙役，带着两个衙役从县衙中小跑出来。 手里还拿着一卷官府盖了印章的告示。 这三人走到县衙专门贴告示的榜亭下，将这张告示贴了上去。 等这三人走了之后，百姓们凑了上去。 “诶？这写的什么啊！有没有人看得懂字的，快来给大伙读一读！” “我来我来！” “……其……这个字怎么读来着？” “哎呀滚蛋，浪费大家时间！” “让开，我来！” “告示：江城县令王辅，在其位，失其职，将流民阻于江城外，致使周边许多百姓被流民抢夺财务，流民饿死、病死数百人，王辅之罪，无可挽回，今调派源城县令宋跃暂时接管江城，抚慰百姓，安置流民，若有滋事妨碍衙门办事者，斩！” “天呐！这，这，那什么样才算是妨碍衙门办事啊？” “……” 县衙外的百姓们一片哗然。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县衙之中又奔出一队二十人的衙役，众人眼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 很快，东城门外，数百名士兵手持长刀，开了城门，护着衙役们在城门口搭起灶台，开始熬粥。 城外的流民们远远闻见米粥的香味，全都前仆后继地赶过来。 不过见到手中持着明晃晃的长刀的士兵，这些流民又在几步之外站住。 就在他们望眼欲穿的时候，一个穿着深蓝色绣祥云县令服的青年，来到了城外。 城外的流民们已经有很多老弱之人，饿得脱了相。 这些人一见到宋跃，眼中都露出期待祈求的目光。 宋跃让人抬了一张桌子来，他站到桌子上去。 对着流民们喊道：“我，是源城县令宋跃，从今天起，江城的事务暂时由我接管，而你们，不用再担心自己没有吃的东西！县衙会每天在东城门外给你们发放米粥！” 流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突然，一个老头哭道：“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 宋跃大声喊道：“是真的！江城前县令王辅已经伏法，在新的县令来上任之前，我会好好安置你们，你们不用再担心会发生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了！而我，也不会再让你们饿肚子了！” 流民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无数人放声哭出声来。 这几百人，穿着褴褛，人人蓬头垢面，他们齐齐朝着宋跃跪下。 江南道不缺吃的粮食，只是在他们南下的时候，一路被各地的百姓驱赶，一路上不断淋雨，吃树根草根。 深山之中猛兽多，流民们自然不敢进深山去找吃食。 于是只能跟随大部队顺着洛江南下。 路上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去抢去偷，只是饥肠辘辘的逃难者，终究无法对抗吃饱喝足还有工具的其他原住百姓。 有许多流民都被打死在了抢东西偷东西的途中。 他们就像是被朝廷抛弃的棋子，无人问津，静静等死。 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一个年轻人，说他以后不会再让他们饿肚子了！ 这一刻！ 无数流民们，还有在场的衙役和士兵们，都记住了这个说话的青年！ 宋跃说完，城墙脚下的粥也熬好了。 很快，一群穿着伙计服的人，抬着好几箱海碗出来，看上去，约莫有五百来个碗。 这些碗，是宋跃自己掏钱，跟江城中各个酒楼和瓷窑买下的。 因为进城的时候，宋跃就已经看到，这些流民的碗已经很破烂了。 根本无法装下多少热粥。 流民们被宋跃叫起身之后，好奇地看着这些抬碗的人。 听着他有条不絮地安排人，将碗拿出来，又命令流民们按队排好。 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多，所以排好队之后，每一队，前面的几十人先能喝到粥，他们喝完之后，又将碗传给后面几十人。 这样下来，虽然速度有点慢，但是好在所有人都分到粥了。 其他几个城门外的流民，在收到通知之后，都来了东城门这边。 看着他们离开，各大城门终于得以开启。 百姓们也终于可以自由进出江城县城。 安置流民的流程，宋跃身边的人早就已经熟悉。 规整人员，登记造册，划地建屋，开地耕田。 宋跃还从源城拉了好几架曲辕犁来，又跟农户租借了牛，所以开垦田地的速度很快。 历经一个月，江城县东边，属于县衙的荒田和荒地就被开垦成了可以耕种的田地，一座已经初具模型的城镇，也坐落在了田地边上。 源城的流民镇，宋跃取名为升阳镇，这里的这个，他想了想，最后定作‘定安镇’。 就在这个小镇刚刚建成，流民们刚刚搬入的时候，朝廷的圣旨下来了。 宋跃所提供的的杂交水稻，在朝廷上掀起一阵风波，各方人马吵个不停。 最后，还是仁宗拍板，将王辅流放，女眷没为官奴，并且命令宋跃担任江岸府的知府，并且直辖江城和源城两县，将杂交水稻的粮种大力增种。 而原知府李自林，调回京都，任通政司副使。 虽然看似平调，但是地方官和京官之间却是有很大的不同。 李自林在接到调任的时候，就一直在等宋跃来接任事务。 当见到宋跃的那一刻，李自林内心极为复杂。 眼前的青年，相貌俊朗，眉眼带笑，看着就是个温和之人。 可是身上却又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李大人！” 宋跃被人领着进前厅，见到李自林，就先拱了拱手。 如今他们两个也算是平级的官员了。 但是宋跃还是很有礼貌。 李自林内心的那一点不舒服，被宋跃的主动行礼驱散。 他站起身来，朗声笑道：“宋大人，咱们现在可是平级官员，就不必多礼了！” 宋跃连忙道：“那怎么行，李大人再怎么说，也是官场的前辈，我这个礼，应该行的！” 第123章 年终宴席 如今他们两个的官职都是四品，但是宋跃这一句‘前辈’，让李自林心中舒坦无比。 他伸手拍了拍宋跃的肩膀，说道： “我，年长你许多，要不我就叫你一声宋老弟，你看怎么样？” 宋跃连忙道：“那是我的荣幸！多谢李兄抬举。” “嗐，什么抬举不抬举的，”李自林请宋跃坐下之后，又道： “宋老弟上任时日虽短，但是政绩斐然啊，我听说，那些送去朝中的曲辕犁和铁齿耙、打谷机等东西，已经通过测试，以后啊，可能就要大力推广了，到时候，宋老弟你的名声只会更大，说不定，这官路还要走在我前头呢！” “我怎么敢跟李兄你比呢，”宋跃说道： “李兄你的资历和政绩，我是拍马不及啊！” 李自林这些年担任江岸府知府，江岸府地处江南道，江南道自古又是富硕之地。 他只需要熬到了念头，自然就会升官。 只是，不管再怎么说，如今距离他能升官，或者调回都城，那也还有许多年。 要不是宋跃这一出，估计他还要在江岸府知府这个位置上待上好几年呢！ 想到此处，李自林看宋跃，更是顺眼了些。 两人坐下之后，他叫管家拿了自己珍藏的茶叶出来，亲自泡了给宋跃品尝。 然后说道： “待我将这些年，江岸府的所有事务都大略给你说一遍，你之后再看记录，也会轻松许多，如今圣上命你管江城和源城，你这个知府，可是要比我以前还要劳累了。” 宋跃连忙道：“那就多谢李兄了。” 两人交接，不过就是两三天的时间。 李自林也要赶回都城去接任自己的新职位。 看宋跃接管好了知府的一切事宜之后，他就告辞了。 时间过的很快，宋跃担任知府的几个月之后，天气开始转冷。 初冬之时，第二道稻谷丰收。 宋跃下令，明年开始，源城和江城的农用水田，都开始培育杂交水稻。 所有按照指导培育出来的谷种，都将由官府出钱购买，价钱比普通稻谷高上三文钱。 这个消息一出，由官府选定的两个杂交品种就在各个种粮店销售一空。 自从宋跃担任知府之后，许映容等人也跟着搬来了边城。 昌盛织布坊的生意原本就已经做到了边城，现在宋跃来了这边，源城来的人倒是有了歇脚的地方。 不过宋跃还是让人买了房子，将镖局的分局开到了这边来。 有了这个想法，加上之后也要送粮种到各县，宋跃就干脆让许映容抽调了攒下的银钱，在江南道各个县城都开了疾风镖局的分局。 这笔钱花出去，他们夫妻的钱又再次缩水。 …… 十二月十六。 江南道的三位知府，和各县县令齐聚禄盛城巡抚府。 宋跃知道，这也就相当于是今年的一个年终总结会。 原本去年他就该来见孙有道的，只是去年天气骤冷，大雪封路。 许多各地的官员都无法回都城述职，他们这些地方父母官自然不敢擅离职守。 所以孙有道去年直接发下通知，让所有人都不必来见他，只需要将这一年的公事写了文书递上来就好了。 所以这还是宋跃当上官之后，第一次跟各位同僚相聚。 巡抚府的前院，宋跃穿着一身知府的暗红色，绣着白鹤的官服，站在人群中，跟新任的丰城县令，和边城县令说着话。 周围还有许多人在打量着他。 宋跃是生面孔，又穿着知府的官服，明眼人都知道，他应该就是那个最近名声大噪的宋跃了。 众人谈着话，有人正准备来找宋跃恭维几句。 这时，孙有道来了。 他将宋跃叫到面前来，主动将宋跃介绍给另外两位知府。 “这是临湖府的知府，裴大人，这是尚乐府知府，赵大人，两位大人，这是江岸府知府宋大人。” 他给三人介绍了一番。 当着孙有道的面，宋跃和那两人都十分有礼地见了礼。 不过，宋跃觉得，那个年纪稍年轻的赵大人似乎对他有点看不上。 倒是那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裴大人，对宋跃的稻种十分感兴趣，一直拉着宋跃聊天。 “宋大人，你那杂交水稻的粮种，可要先供应给我们临湖府啊！我们临湖府有大片肥沃的水田，要是再有你们提供的粮种，到时候肯定会大丰收！” 裴大人那已经长满细纹的眼角周围，随着他的笑容，皱起满满的褶皱来。 宋跃也笑道：“好，明年第一季粮种出来，我一定先送来临湖府！” 一直坐在两人对面的赵大人语气不明道：“裴大人好心宽，也不怕坑了自己治下的百姓们，万一那粮种收成不好，百姓们岂不是哭诉无门？” 裴大人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说道：“朝中的文书已经下来，要我们先跟宋大人买粮种，怎么赵大人的意思是，朝廷的文书还会有错吗？” 赵大人连忙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孙有道。 见对方垂着眼正在品茶，并没有说什么。 他才松了一口气。 说道：“本官并不是这个意思，朝廷的文书既然下来，那肯定不会有错，只是，听说这个粮种只能种一季，那就是说，这个粮种存在了许多的不确定因素，本官只是不想让百姓们操劳一年，却毫无收成而已！” 宋跃心底冷笑。 他端起旁边的茶杯，也喝起茶来，并未去搭理赵大人。 赵大人原本说完话，就去想去看宋跃气急败坏的样子的。 谁知道对方却开始品起茶来。 一副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 他又去看孙有道和裴大人。 孙有道面上是一惯的刻板严肃，裴大人面带尴尬，端起茶来假装品茶。 赵大人心中涌上一阵难堪。 这个时候，只要宋跃开口反驳点什么，或者随便说句话。 他都能有个台阶下，可是宋跃却一副正在认真品茶的模样。 赵大人瞬间就将他恨上了。 与前院一道院墙相隔的花园内，孙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赏赐，叫人送去给许映容。 许映容这是第一次来参加官员年终宴，所以孙夫人作为上官的夫人，给她的赏赐自然比别人多了许多。 也算是见面礼。 许映容行了谢礼，接过礼物交给随侍的丫鬟，然后才回到原位坐下。 一直坐在孙夫人身边的孙悦晨，想起前些日子，在自己家里还被宋跃骂了一顿的事情。 又见许映容跟身边的官夫人交谈起来，落落大方，温和有礼。 她心里顿时就涌上一阵不舒服来。 第124章 船舱中的少女 “宋夫人，许久不见了。” 孙悦晨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来，一脸高贵的模样。 许映容刚刚坐下，不得不再次站起来，微微欠身道：“孙小姐，好久不见。” 孙夫人笑道：“宋夫人别多礼，快请坐。” “多谢夫人，”许映容对着孙夫人微微一蹲，然后才坐下。 这时，坐在许映容身边的裴夫人笑着问道：“原来孙小姐和宋夫人还是旧相识？” 许映容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是，以前在源城时见过。” 孙悦晨见许映容众星捧月一般，心下更是涌上一阵酸意来。 她娇俏一笑，说道：“当日我跟哥哥去源城，在源城见到宋大人和宋夫人的时候，他们还在卖烧烤呢，哦，对了，各位夫人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烧烤？就是将食物在炭火上烤熟，撒上佐料，那味道啊，可真是源城一绝呢！要不是今天场合不合适，我倒真想请宋夫人亲自烤来吃一吃呢！” “悦晨！” 孙夫人脸上带了几分不悦。 孙悦晨吐了吐舌头，一副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懊恼模样。 对着许映容说道：“宋夫人，我不小心说错了话，你不会生气？” 许映容一笑，那张白皙柔嫩又娇若芙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反而温柔地说道：“怎么会呢，孙小姐说的不过是事实，我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孙悦晨正暗自得意，那宋跃是个大蠢蛋，是个讨厌鬼，没想到他的夫人却这么软弱好欺！ 谁知许映容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我还以为，当初在源城的时候，孙小姐的手下当众打伤了百姓，我相公为百姓讨了公道，让孙小姐为难了，您一定会怪我们夫妻二人呢，没想到今日一见，才知道是我心胸狭窄了，孙小姐您是名门出身，人品教养都是极好的，怎么会是那种仗势欺人之人呢！” 现场顿时一静。 孙悦晨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她往前走了一步，坐在她身边的孙夫人，在许映容那番话出口之时，就立马感觉到不好了。 急匆匆想伸手去拉自己的女儿，谁知孙悦晨已经反驳道：“他们打人，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叫他们去的！” 孙夫人闭了闭眼，收回了拽着孙悦晨袖子的手。 孙悦晨感觉到手袖被拽动，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去看在场的官夫人们脸上的神情。 只见那些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孙悦晨眼睛一红，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在这种场合给巡抚府丢脸。 于是强忍着泪意，站回了孙夫人身边，高傲地抬起下巴，说道：“本小姐自然不是那样的人！” 许映容点了点头，说道：“是，孙小姐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孙夫人心下一阵不喜。 不过碍于是自己女儿先挑的事，加上她自诩身份高贵，不可能去为难自己夫君下官的妻子。 于是只能笑着打圆场道：“晨儿被我们宠坏了，还请宋夫人不要介意。” 许映容也笑道：“孙小姐天性率真，一看到孙小姐，我就想起家里的一个妹妹来，实在是觉得亲切得很。” 一旁的官夫人们，也纷纷笑起来。 心底，却对许映容彻底改观。 且不管孙悦晨和孙夫人心底怎么想，这场年终宴席最终还是得以圆满地办完了。 回程的时候，许映容想了想，还是将孙悦晨的事情说了一下。 倒不是她要告状，让宋跃去找孙悦晨的麻烦给自己出气。 而是她担心孙家会因为这件事，在宋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算计陷害。 宋跃伸手搂过许映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 “娘子别担心，要是孙家真想怎么样，那也有我一半的功劳，毕竟，那孙家小姐，上次就被我当着她爹的面骂哭过一顿了。” “什么？” 许映容一下坐直了身体，一脸震惊的模样。 宋跃骂人的本事，她可是亲眼围观过的。 那孙家小姐被骂哭了，那宋跃骂的只怕比她今天，更不好听？ 想到这里，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捶了宋跃一下，说道：“人家好歹是个小姑娘，相公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宋跃哼了哼，说道：“我的面子是那么好给的吗？” “……” 这个年，过得很安稳。 宋跃在边城的府邸，在年前最后几天，收到了好几车礼物。 大多都是一些百姓自家做的干货，还有一些鱼干，蔬菜，鸡鸭等。 全部都是源城的百姓，还有流民们，一起凑着，请人送来的。 宋跃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叫人都收下了。 思贤看着搬进搬出的东西，没忍住嘀咕道：“老爷，这些东西又不值钱，又占地方，你还不如叫他们拉回去还给大家呢！” 宋跃转头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思贤啊，今天我就教你一个道理，你记住了，今天百姓们送来的，是他们能拿得出来的，认为最好的东西，哪怕这些东西，在你眼里一文不值，甚至还占地方，但是我却觉得很好，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的心意，百姓们这叫礼轻情意重，知道了吗？” 思贤细细思考了一番这句话，好一会儿，才对着宋跃做了个长挹，说道： “多谢老爷提点，思贤明白了。” 这时，巡抚府的转角处，一个穿着常服，却目光坚毅明亮的年轻男子，在心中将宋跃这番话默念了几遍，然后又看了一会儿街边，这才转身离去。 年后，宋跃趁着初春栽种之际，先来江城，巡视了一番百姓们种植水稻的操作。 有宋跃原来双顶山的家仆们的指导，百姓们执行的很好。 只待夏末收获，就能知道粮种的质量了。 正月十五，中元节，宋跃陪着许映容和小衫等人吃了元宵之后，就带着小衫离开了边城。 准备去江城的渔村视察一下渔民们的生活状况，顺便想想怎么发展一下捕鱼养鱼的产业。 边城有河流直接连接到洛江，并且还路过江城。 所以宋跃带着小衫，直接就乘船，从边城去往江城位于洛江边上的渔村。 初春水面平缓，还下着蒙蒙细雨。 宋跃他们到了河道和洛江交叉口的时候，正好雨过天晴。 小船停在河中间，宋跃正跟一对要出去打渔的夫妻说话。 此时，思贤低声说道：“老爷，那边那艘船一见到我们，就立马回头了，王侍卫觉得不对劲，让我来问问您，要不要追上去拦下。” 宋跃转头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一艘船，正快速往回调转船头。 撑船的两人，一边掉头，还一边看着这边，脸上神情慌张。 宋跃一挥手，说道：“让他们围上去！” “是！”思贤立马应声，转头去吩咐。 而那艘正准备离开的船，船舱里，一个身穿淡紫色绫罗长裙，外罩白色纱罩的少女，被绑着手脚，嘴里还塞着抹布团。 脏污的脸上露出几处白皙的皮肤，眼下沾满了灰的位置，被眼泪冲出几道泪痕来。 第125章 终于得救 那两名撑船的男子一看那几艘载着衙役的小船，朝着这边追来，顿时吓得心慌不已。 这艘小船上一共有五个男人，全部都是一身短打装扮。 坐在船头的那个男子，一脸的胡茬，目光凶恶。 “都给老子划快点！要是被追到了，咱们几个都得死！” 他低吼了一声。 另外四个男子连忙应是。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子往后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老大，咱们要不要先把里面那个杀了？” 满脸胡茬的男子目光一狠，转头看一眼船舱。 说道：“你进去把她打晕！” “是！”这名男子应了一声，然后转身钻进船舱。 这艘小船并不大，不过船舱却有暗格，船板的下面，有一个可以躲藏两人的空间。 那男子打开船板，看着躺在里面的少女，心中一顿邪火大动。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呢！ 要不是他们老大说，这些贵族女子，一旦受辱绝对会自尽，不许他们动手动脚。 他早就想办法把这个女子搞一顿了！ 此时外面的四人心思都在后面的衙役身上。 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船舱里面的动静。 孙悦晨瞪着眼，恐惧地看着这名嘴角挂着淫笑的恶心男人。 她双手双脚都被反绑着，嘴巴也被堵住，只能挣扎着扭动身子。 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小美人，别怕，我是好人！哎呦，看看，这小手，都被绳子磨破了！” 男人伸出手，想要去摸孙悦晨的手。 孙悦晨惊恐地扭动几下，往后挪了挪，脸上留下泪水来。 “啧，看看，这小脸，真可怜，”那男子捏起孙悦晨的下巴，将她的脸掐着扭过来面对这自己。 别看这张脸现在脏兮兮的，但是却依旧可以看得出那绝色之姿。 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席帘外的几人，舔了舔嘴角。 就算暂时得不到这个女人，哪怕讨点利息也是好的！ 他看着孙悦晨那因为仰着头，而露出的细白脖颈。 喉咙忍不住滑动了几下。 然后松开那掐着孙悦晨下巴的手，顺着那细白的脖颈往下滑去。 “唔～！唔！”孙悦晨脸上全是惊恐，她眼中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害怕地摇着头，头上的发髻微微松散。 就在这时，一声‘停下’传来。 这名男子的手一顿，再次抬头往外看去。 之间道影影绰绰之间，几艘船围在了他们的周围。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声粗喝传来。 另外一道略微讨好的声音响起。 “官爷，我们就是一起来打个窝子，准备过几天来打渔的。” “哼，那你们刚刚跑什么！” 那道讨好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片水域原本不在我们村子的划分范围内，这不，一见到官差，就下意识以为是被你们知道我们越区域打渔了，所以，你们刚刚在后面追，我们魂都吓飞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各位官爷是为什么追我们啊！” 满脸胡茬的男子不复刚刚那种狠辣，脸上带着憨厚和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抓了抓头，身体有点瑟缩着。 另外三人说道：“是啊是啊，官爷，我们真的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就是想过来打个窝子而已。” 这时候，宋跃乘坐的那艘小船也赶上来了。 “怎么回事？”他问了一句。 带头的衙役将刚刚问出的话转述了一遍。 宋跃目光从那几人身上划过，眼中微微露出沉思来。 他问道：“你们是那个村子的？” 带头的那个胡茬男在见到宋跃的时候，心底就开始砰砰直跳。 宋跃身上穿的可是知府的官服啊！ 胡茬男沉住气，憨笑着回道：“回官爷，小的们都是新河村的。” 新河村是洛江边上，介于江城和源城之间的一座小村子。 这时，船舱里面的孙悦晨听见宋跃的声音，眼中顿时蹦出喜悦来。 她“唔唔唔”哼了几声，把蹲在她身前的男子吓了一跳。 “贱人！” 这男子低声骂了一句，也不敢再动手，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声响。 “船里还有什么人？” 宋跃问道。 那胡茬难心头一跳，回头看了一眼挂着席帘的船舱，喊道：“虎子，快出来见官爷！” 船舱中的男子恶狠狠瞪了孙悦晨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将船板盖上。 假装害怕地走了出去，“大，大哥。” 那胡茬男抬手拍了他一下，说道：“快见过官爷！你怎么在里面呆这么久！总是偷懒，下次不带你了！” 虎子连忙朝着宋跃弯腰拱了拱手。 胡茬男看向宋跃，问道：“官爷，我们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敢再到这边来捕鱼了，您就放过我们！” 带头的衙役看了宋跃一眼，宋跃点头道：“好，下不为例！” 船舱中屏气凝神听着外面动静的孙悦晨，在船板压上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 她心中又怒又怕，暗骂道： 可恶的宋跃！本小姐就在船里啊！你可一定不要放过这些坏人啊！ 可是她很快又悲伤绝望起来。 上元节她偷偷带着柳儿跑出门玩，才突然被绑，孙家这会儿就算已经急疯了，也肯定不敢大张旗鼓的找。 宋跃不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在这艘船里呢！ 想到这里，孙悦晨再次哭起来。 不过，能在死前，在听一听宋跃这个讨厌鬼的声音，她，她也满足了。 起码她不是孤独的死去了。 就在这时，船体剧烈晃动了几下。 孙悦晨一惊，难不成是船被放行了？ 她顿感悲凉。 出身世家的孙大小姐，哪怕已经想明白自己的结局，但是当事情真的这么发生的时候。 她还是无比恐惧的。 此时，她想不起离自己不知多远的父母，离她最近的，只有宋跃。 要是，能再见他一眼……就好了…… 孙悦晨眼中的泪水无声流下。 唰！ 头顶的船板被掀开，孙悦晨眼睛一眯，视线渐渐清明起来。 入目是一张带着微微惊讶神情的俊朗面容，对方一只手还按在船板上，似乎也没有想到，船板下还有个空间。 第126章 替她安排好一切 孙悦晨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眼中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唔……唔！” 她激烈地挣扎了几下。 脸上害怕的神情一览无余。 宋跃看了一眼她的身上，朝着身后的衙役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退出去。” 那几名衙役连忙退出船舱。 宋跃将船板彻底推开，笑道：“呦，哪来的水猴子？” 孙悦晨眼睛一瞪。 气得瞬间忘记了害怕，嘴里‘呜呜哇哇’不知道在骂什么，虽然被布团堵着。 宋跃也知道她绝对没有骂什么好话。 他走下来，去解孙悦晨身上的绳索。 孙悦晨这才闭上了嘴。 等宋跃终于将她嘴里的布团拿开之后，孙悦晨这才‘呜哇’一声哭出来。 她抬起酸痛无比的手，敲打在宋跃的身上，哭道： “蠢蛋，里肿么柴来！” 宋跃听着她大着舌头骂的话，顿时满头黑线。 他又不知道这巡抚大小姐会被绑架，怎么早来？ 于是他说道：“看来你还有力气得很嘛！” 这句话刚刚出口，原本还在气呼呼地捶打他胸膛的小女人身子一软，就这么倒在了宋跃的怀里。 “喂喂喂！碰瓷啊你？” 宋跃连忙伸手抱住孙悦晨。 他低头一看，怀里这张脏兮兮的小脸，确实有那么一丝可怜。 “唉！”宋跃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起孙悦晨，走出船舱。 船头上，小衫正拿丝巾擦着自己手里雪亮的软剑。 她的身边，几名衙役各自押着一个手筋脚筋都断了的男子。 不是刚刚那胡茬男和他的同伙还是谁！ 那几人见到宋跃抱着孙悦晨出来的时候，眼中都流露出绝望来。 原本他们内心还庆幸着，要是宋跃没有找到这个巡抚家的大小姐，那么他们还能有条活路。 可是现在，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刚刚一直待在船舱里面的虎子，一见宋跃抱着孙悦晨。 他想到自己也活不成了，于是忍着身上的痛，大声笑道： “这小妞长得可真不错，可惜……” 噗！ 一道白光闪过，小衫原本已经擦干净的软剑上，又多了几滴鲜血。 押着虎子的衙役吓了一跳。 刚刚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似乎也是一凉。 于是他推开虎子的尸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宋跃目光冰冷地看了周围一圈。 衙役们纷纷低下头去。 他这才说道：“将这几个人嘴巴都堵了，押回去关起来！” “是！” 衙役们连忙应声。 宋跃抱着孙悦晨，带着小衫，回了他们坐的那艘船。 回到船里之后，宋跃将孙悦晨放在了榻上，想了想，又去打水给孙悦晨擦脸。 小衫还是第一次见孙悦晨，之前几次，她并未跟着宋跃去巡抚府。 所以一见到宋跃对眼前这个女子这么体贴，明显就是旧相识的样子，她顿时不满了。 “跃哥哥，她是谁！” 小衫的表情执拗又委屈。 一副宋跃不给她交代，她就要当场哭出声来的模样。 宋跃连忙道：“小衫，这是我上官孙大人家的千金，我曾跟她有过几面之缘，也吵过几次架，我也没有想到船里的是她。” 小衫神情一冷，“吵架？” “就是斗斗嘴，一个小姑娘而已，我还不至于真的跟她生气，”宋跃又说道。 “哼！” 小衫不愿见宋跃这样照顾其他女人。 于是转头就出去了。 宋跃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给孙悦晨随便擦了下脸，也跟着出了船舱。 他这次带小衫出来，最主要还是想带她出来散散心。 毕竟这段时间，小衫的心情明眼看得出来是不好的。 …… 禄盛城。 此时的巡抚府内，孙家已经是慌得一片人仰马翻。 柳儿受了刑，正趴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嚎啕大哭。 昨晚她跟着自家小姐偷溜出去玩，谁想到，她们两个正在买吃的东西。 她突然就被人敲晕了，醒来之后，自家小姐就已经不在了。 她急匆匆跑回孙家，将孙悦晨消失的事情一说。 孙家就立马派人去找了。 谁知道这一找就是一天一夜，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要是她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她柳儿也不独活了！ 屋子外，孙夫人听着里面柳儿的哭声，心中又悲又痛。 “要是今天再找不到，就让老爷发下告示！” 最终，孙夫人说道。 “不行啊夫人！”跟在她身边的老妈妈擦了擦眼泪，说道：“要是贴了告示，那小姐的清誉就完了！” “那我能怎么办！”孙夫人捂着心口，哀声道：“我的儿，我不管她活着还是……我都要将她找回来！” “夫人！”那老妈妈擦了擦眼泪。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孙有道正在书房里面，站在窗前，脸色极为不好。 老管家急匆匆进来，禀告道：“老爷，有人求见您，说是有关于小姐的事情要跟您说。” “什么？”孙有道一下子回过神来，立马朝着老管家走了两步，然后说道：“快，快请进来！” “是！” 老管家领命而去，很快，就领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进来了。 “是你？” 来人正是思贤，孙有道在宋跃身边见过他。 思贤一见到孙有道，弯腰拱了拱手，说道： “今日早晨我家大人原本要去洛江上视察的，没想到正好碰见了劫持孙小姐的匪人，就将她救了下来，我家大人说，孙府现下应该是急坏了，所以令我先来告知，顺便在明日天亮之后，带上孙小姐的贴身丫鬟和贴身妈妈一起去江岸府，若是有人问起，还请孙大人到时候对外宣称，是孙小姐跟我家夫人一见如故，所以特意去江岸府游玩，如此才能掩去孙小姐被人劫持的事情，保住她的清誉。” 刚刚走到书房门口的孙夫人脚下一软，眼中流下泪来。 她被扶着走进书房，紧紧盯着思贤，焦急问道：“晨儿她怎么样了？” 思贤连忙又是弯腰行礼，然后才说道：“孙小姐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应该被吓得不清，那几个贼人我家大人也抓住了，还有一个出言侮辱孙小姐，被我们家小衫小姐当场杀了，我家大人说，等送孙小姐回来的时候，剩下的那几个贼人再一并送来，巡抚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孙有道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对着思贤说道： “麻烦你回去之后，替我对宋大人说一声谢谢，宋大人安排的如此妥帖，本官和内人都感激不尽，你在此住一晚，明天我们就安排伺候晨儿的人跟你回去。” “是！” 思贤应了一声。 第127章 想在他身边 不同于孙有道和孙夫人的焦急。 孙悦晨一觉醒过来之后，像是忘记了刚刚经历过的事情，整个人兴奋不已。 第二天，宋跃去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原本宋跃是要派人将她先送回边城的，谁知道，孙悦晨并不愿意。 他只好叫人去买了一身寻常妇人的衣服，给孙悦晨换上。 免得她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太过于引人注目。 洛江与宿河分叉口。 宋跃正和几个渔民询问每天洛江的江水潮汛期和干涸期，还有江岸府内，洛江的水流急缓程度，和水深程度。 站在他身后的孙悦晨，耳中听着宋跃和别人的对话。 那双灵动的眼睛却滴溜溜转着，好奇地看着渔民船舱里面的青鱼。 对于这个自小锦衣玉食，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来说。 她见过的鱼，要么是颜色光彩夺目的观赏鱼，要么就是已经上桌了的，色香味俱全的熟鱼。 何曾有机会见到这样活蹦乱跳的，刚刚打上来的鱼。 那渔民的娘子，头上包着花布。 她第一次在知府大人面前回话，很是战战兢兢。 不过，当她发现了孙悦晨的目光之后。 心底微微思索了一下，一脸恭敬地说道：“大人，不如让这两位姑娘跟我去抓几尾鱼，中午做给你们吃！” 那回话的汉子吓了一跳。 孙悦晨和小衫虽然相貌各有千秋，但是看着就是随从的样子。 哪里有让随从去玩的啊！ 他连忙看向宋跃，正要赔罪。 宋跃却正好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孙悦晨，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麻烦这位大嫂了。” “不麻烦不麻烦！” 那渔民娘子有点害羞，连忙摆了摆手。 宋跃对着孙悦晨一笑，说道：“去玩，我忙完了再喊你们。” 孙悦晨脸上一红，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宋跃这句话，好像很宠溺一样！ 等她抬头去看宋跃，宋跃却已经回过头，去跟那名渔民讲话了。 “这位……姑娘，请跟我来！” 那渔民娘子划着小船，靠过来。 孙悦晨上了船，有回头看了一眼宋跃，这才将目光转向小衫。 “喂，你要不要去？哼，待会儿可别说我不带你玩儿啊！” 小衫冷冷看她一眼，脚下一旋，整个人已经轻飘飘跃起，落在了对面的渔船上。 “哇！你，你原来这么厉害？” 孙悦晨连忙叫那渔民娘子划船追过去。 脸上全都是崇拜。 那个渔民和渔民娘子，脸上一片震惊。 怪不得这个小姑娘能跟在知府大人身边呢，原来武功这么高强啊！ 宋跃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毫无架子地又跟这名，年纪已经三十多岁的渔民聊了好一会儿。 将洛江的大致情况都打听了一遍。 才说道：“你们没有想过，在江上养鱼吗？” 那渔民这会儿已经放松下来，跟宋跃坐在船头的矮凳上，一拍大腿，说道： “怎么没有，以前也有人想过，毕竟洛江的水清澈又甘甜，要是能养在江上，肉质肯定很鲜美，只是，一来嘛，养的话，鱼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其次就是，渔网不结实，鱼总会逃走了，最后还得不偿失，慢慢就没有人养了。” “原来是这样，”宋跃看向几米之外的渔船上，挂着的渔网。 问道：“你们的渔网，都是用棉线或者树皮编织的吗？” “是啊，”那个渔民皮肤油亮，他说道：“棉线的比较贵，孔洞也比较密，就是比较贵，而树皮编织的网虽然粗糙，但是胜在便宜，目前大多数人都是用的这两种。” 宋跃看似在盯着那渔网沉思，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前世的渔网。 不过，前世的渔网，用的大多都是合成纤维制成的。 天明王朝现在根本达不到这种工艺，要是找取代物的话，只怕时间也不会太短。 想到此处，宋跃问道：“我看村子里也有很多人家挖了鱼塘，你可知为何最后又都荒废了？” 那渔民说道： “嗐，大人，你是没有养过鱼，所以不知道，那些鱼塘里养的鱼，每次都是不到半个月，就会开始死，养不长的，大家挖了塘子，现在也就是种种荷花，养养鸭子，没人再敢养鱼了！” 半个月就会死一次？ 宋跃眉头微皱。 他再次问道：“那，你们的水塘可有引入活水？” “引活水？那鱼不得跑掉？” 那渔民似乎有点惊讶。 他这么一说，宋跃就知道，那些鱼为什么会死了。 别看这些渔民世世代代生活在水边，但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还没有鱼会缺氧一说。 水塘里面的水一旦变成死水，加上水的深度又浅，鱼肯定会死。 “呀哈～” 就在宋跃沉思的时候，不远处的渔船上传来一声女子兴奋的叫声。 宋跃和那渔民齐齐转头看去。 就见到孙悦晨脸上带着笑容，因为兴奋，那张白皙的脸上都染上了红晕。 小衫垂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里扭动的鱼。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孙悦晨笑着，转头看向宋跃，将手里的鱼举了起来。 宋跃见她这副孩子一般的模样，没忍住，对着她也是一笑。 “你做给我吃！” 孙悦晨微微抬起下巴，说了一句。 这！ 那渔民大惊。 他们老百姓，男子进厨房那是正常事。 可宋跃却是当官的人啊！ 哪有官老爷会进厨房的！ 他犹豫着，正要说让他娘子来做，不麻烦宋跃。 谁知道宋跃无奈一笑，说道：“好，想吃烤的还是红烧的？” 渔民瞪大了眼，似乎没有想到，堂堂知府大人，竟然真的要下厨房！ 而站在另外一艘船上的孙悦晨看着手里的鱼，眼中露出思索来。 最后，她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我可不可以都吃？” 宋跃满头黑线。 不过想起对方的身份和脾气，要是自己拒绝，说不定这家伙又要跟他生气了。 于是他说道：“那就都做！” 孙悦晨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她将手里的鱼放进木桶中，又要下水抓鱼。 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打听到了，宋跃也就不再询问。 而是站起身来，看着孙悦晨从船舱里面抓鱼。 那边的欢声笑语，让宋跃心头微松。 他看着小衫站在一边，眼中明明意动，却依旧高冷地站在一边。 于是开口说道：“小衫，你也抓一条，一会儿我做给你吃。” 小衫点了点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下手却很快，像是生怕自己看上的鱼被孙悦晨抢掉一般。 第128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中午。 宋跃亲自下厨，将孙悦晨和小衫抓到的鱼都下了锅。 两条用炭火烤出来，两条红烧。 新鲜的江鱼，味道鲜美，肉质鲜嫩。 饶是孙悦晨这样，吃食十分讲究精致和适度的人，都没忍住吃撑了。 饭后，宋跃让人留下十两银子给那户渔民家，然后带着小衫等人回了边城。 边城，知府衙门。 思贤带着柳儿和平日里一些伺候孙悦晨的奴仆，从后门进了府内。 许映容正在花厅里面看账本，听说思贤带着人回来了。 才放下账本，让思贤带人来见她。 毕竟孙悦晨身份不一般，这些伺候的人，她不可能一个都不见。 很快，思贤就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许映容放眼看去。 来人中，有一个还是她认识的，就是时常跟在孙悦晨身边的柳儿。 只不过，眼下对方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对劲，走起路来嘶声哈气的。 另外一人，则是一个年纪约有四十多岁的妈妈。 穿着锦布袄裙，上面套着件暗蓝色绣云朵比甲，看着十分体面。 “奴婢见过宋夫人，请宋夫人安。” 那妈妈一进来，就当先给许映容行了礼。 许映容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说道：“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奴婢姓孙，世代都是孙家的家奴，夫人叫我一声孙妈妈就是了，这是奴婢的女儿，柳儿，也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丫头。” 孙妈妈打扮得体，语速不快不慢。 让人听着就知道是很懂规矩的人。 许映容看着柳儿，柳儿忍着痛，对她行了个蹲礼，然后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 这行为十分的失礼。 孙妈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然后说道：“柳儿自小跟小姐一起长大，被骄纵惯了，奴婢也管不了她，还请夫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许映容笑道：“孙妈妈客气了，你这么懂分寸知礼数，柳儿是你的女儿，想来也是不会差的。” 孙妈妈尴尬一笑，然后喏喏应‘是’。 “好了，你们舟车劳顿，赶紧去休息，我家老爷已经来信，明日中午就会回来，到时候孙小姐也会一起。” 许映容交代了一句。 一想到还要有一晚，才能见到孙悦晨。 孙妈妈和柳儿内心都是一阵焦急。 柳儿直接叫道：“我家小姐千金之体，怎么能跟一个臭……一个外男独自相处呢 ！宋大人要真是好心，就该赶紧将我家小姐送回来才是！” “柳儿！” 孙妈妈低声喝了一声。 柳儿张了张嘴，最后又恨恨地闭上。 许映容垂下眼皮，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家老爷身边还带着家里的一个姑娘，正好可以与孙小姐为伴，你们不必担心，我们既然想好要维护孙小姐的清誉，就不会自打嘴巴。” “还请夫人恕罪，都是小女的错，她也是一心护主，所以才失言，请夫人看在巡抚大人的面上，不要跟她计较。” 孙妈妈觉得有点心累，但是惹事的是自己的女儿，她不得不低声求情。 许映容“嗯”了一声，说道：“好了，你们下去，等孙小姐回来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是！” 孙妈妈连忙拉着柳儿行礼，然后告退。 她们两人出了花厅之后。 思贤这才不悦道：“夫人，这个柳儿真是讨厌！” 他才十三岁的时候就被买到宋家，宋跃和许映容对他们这一批孩子，都十分好。 所以他在许映容面前说话也自然。 许映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道：“那孙妈妈开口闭口都在提巡抚府和孙小姐，这是在告诉我，她们的背后是谁呢，我们就是讨厌，也没有用，人家虽是孙家的奴仆，身份在外面却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高了去了。” 思贤说道：“哼！总有一天，老爷会比那个什么巡抚大人还要厉害！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她们还敢不敢每次都拿鼻孔看人！” “噗……” 许映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娇美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好笑来。 “好啦，你也去休息一下，这么急急忙忙地来回跑了一趟，想必你也累了。” “是！” 思贤咧嘴一笑，有点憨厚。 看着他离开之后，许映容又拿起账本来看。 不过，看了几眼，她伸手摸了摸肚子，嘴中喃喃道： “出身么……我和相公的出身都不算好，可是，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好的！” 许映容嘴角露出微笑来。 又是一晚过去了。 宋跃在归途中，又在宿河沿途的几个小村走访了一下。 然后借宿在渔民家。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这一行人才回到了边城。 知府衙门内。 柳儿和孙悦晨抱头大哭了一顿。 孙妈妈站在一边，看着孙悦晨身上的衣服抹眼泪。 他们家小姐自小锦衣玉食，连月事用的布条那都得是缎面的。 哪里穿过这种粗布衣服！ 孙悦晨见到柳儿因为自己的事情，被打了板子，还要出来接自己。 心下感动不已。 两人哭够之后，许映容让人将孙悦晨的衣服洗好烘干送了过来。 孙悦晨拿起那套衣服，暗暗觉得晦气，一看到这套衣服，她就会想起在船舱里的那种窒息感。 “我不要了，你跟宋……夫人说，这套衣服就烧了！” 来送衣服的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 最后应声道：“是！” 看着她们退出房间，孙悦晨这才问起家里的事情来。 孙妈妈说道：“柳儿回来报信之后，夫人就晕过去一次了，老爷连忙叫了亲随去城门口询问了一番守城的士兵，可是还是没有消息，老爷和夫人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小姐您的清誉，只能私下找，所幸，前天晚上，宋大人派人来跟老爷和夫人说，他救了小姐您，老爷和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到这里，她又感慨道：“宋大人不愧是能做大官的人，他派人来通知的时候，还言明需要小姐带一些贴身伺候小姐您的人一起来，并且还要大张旗鼓的来，这样的话，禄盛城中的那些人，就不会怀疑小姐您是出意外了，毕竟老爷身份不一般，盯着咱们孙府的人太多了，说不定他们会察觉到什么，但是宋大人这个方法，就正好能完美地护住了小姐您的清誉。” 她原本只是一阵感慨。 孙悦晨心底却流淌过一阵甜蜜。 她低垂着眼，脸上慢慢染上一层红晕。 宋跃他，竟是这般为她考虑么！ 可是他为何不直接对自己说呢？ 第129章 回到孙府 孙悦晨整个人犹如陷入春梦，面色红晕，神思恍惚。 孙妈妈一开始还在说话，但是很快就感觉到了奇怪，便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恩？” 孙悦晨一下子回过神来。 连忙甩掉心里的种种想法，连忙道：“没什么，我想休息一下。” “是。” 孙妈妈送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自家小姐怎么了呢。 原来只是累了。 孙妈妈离开之后。 孙悦晨让柳儿跟自己一起躺在床上。 柳儿问道：“小姐，您……是有心上人了吗？” 她跟孙悦晨从小就生活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一点小心事，对方很容易就察觉出来了。 孙悦晨脸上一红，羞涩地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中。 枕头是许映容叫人新换上的，枕芯里面是去年新产的棉花，十分清新柔软。 孙悦晨闻着这味道，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她来。 原本红晕的脸色顿时一白，刚刚还存在心底的那点甜蜜，猛然变成了满满的苦涩。 “没有！不要瞎说，你想害死你家小姐我啊！” 孙悦晨语气有点凶巴巴的。 她发泄般说了一句之后，拉过被子蒙起头来，就开始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宋跃都是在外面度过的，毕竟家里有女客，还是个未嫁女。 他自然不好一直在家。 孙悦晨留在宋家，就是想见一见宋跃。 这种心情卑劣又充满了希冀。 惦记一个有妇之夫，说出去，完全可以让都城孙家祖宅的长辈们一条白绫赐下来。 所以她只想在离开之前，最后看看宋跃几眼。 只当做往后余生的一点念想。 谁知宋跃将她送回来之后，却接连两天都没有露面。 她又不敢多问，最后只得让人收拾一下，去跟许映容告辞。 花厅内。 孙悦晨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粉白的绣花百褶裙，青丝柔顺光亮，脸上也上了妆，整个人精致又大方。 许映容坐在主位上，略带不舍地问道：“孙小姐今日便要回去了么？” 孙悦晨看着眼前，比初见时更加美丽的许映容。 心里止不住酸起来。 宋跃应该很疼爱她！、 还在都城时，她跟一些闺中密友就层偷偷讨论过。 一个女子最好的状态，就是未嫁时父母疼爱，嫁人后夫君尊重宠爱，子女孝顺。 许映容还没有孩子，可是光看这焕发的容颜，舒展的眉眼。 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很舒心的。 她垂下眼，掩去眼中让自己感到不适的嫉妒和羡慕。 回道：“这次的事情多谢夫人和宋……大人为我尽心安排，不过，家中父母必定已经十分担忧了，我想早日回去，也好让他们安心。” 她都这么说了。 许映容也不好再留人。 免得让孙悦晨惹上不孝的名头。 “孙小姐当真孝顺，”许映容温婉一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留你了，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来玩啊！” 孙悦晨点了点头，说道：“有时间的话，一定来。” 两人说完话，一起起身。 许映容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目送她离开。 马车内，孙悦晨想起许映容的种种，心里顿觉愧疚。 这么好的女子，她怎么能惦记人家的相公呢！ 孙悦晨忍不住在心底责骂起自己来。 这时，坐在她对面的柳儿说道：“这垫子真软，我听我娘说，是宋夫人安排的。” 垫子？ 孙悦晨下意识探手摸向座下的垫子，果然十分柔软。 这几日，因为被打了板子而时常疼得龇牙咧嘴的柳儿，此时都满脸舒服地坐在位子上。 唉！ 果然是位体贴至极的女子。 孙悦晨想到自己偷偷的拈酸吃醋。 满心都是羞愧。 …… 巡抚府大门。 孙悦晨被柳儿扶着走下马车。 孙夫人正扶着自己贴身妈妈的手，眼中忍住泪意，面上也不露太多情绪，只保持着微笑。 一见到孙悦晨，孙夫人笑道：“你这丫头，一去这么多天，真是一点都不想家里！” 孙悦晨知道这是演给别人看的，于是走过来搂住了孙夫人的手，撒娇般甩了甩。 说道：“娘，女儿知道错了，咱们快进去，我都要累死了！” “好好好！” 孙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孙悦晨的手往里面走去。 要不是孙悦晨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正在微微颤抖。 她都真的要以为自己只是出游了一下。 一进大门，厚重的门板，将府外的一切都隔绝起来。 孙夫人眼中顿时掉下泪来。 她气得捶了孙悦晨好几下，哭道：“你这冤孽！好好的要跑出去玩做什么，难道我和你爹爹会不让你去吗！你可知有多少人盯着你爹，那些贼子这是想抓住你，来威胁你爹啊！” 孙悦晨心底一颤，也流起泪来。 她看着自己母亲明显消瘦了不少的脸，满心都是歉意。 “娘，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有什么用？”孙夫人气骂了一句，擦了擦眼泪，又上下好好看了看孙悦晨一番，才拉过她问道：“你没被打？” 宋跃抓到的那些贼子，在孙悦晨回来的前一晚就已经送回了巡抚府。 孙有道虽是一个文官，但是审问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原来这些人是洛江上的水匪，因着去年，江南道境内的山贼被清剿。 有些山贼要么被杀，要么投降，还有一些跑到了洛江上，投靠了水匪。 于是水匪的人数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 他们抓了孙悦晨，想借此来要挟孙有道，让他给他们一些便利。 没想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宋跃。 孙夫人心里暗暗庆幸。 要是当真让那些水匪拿着孙悦晨来要挟孙有道，那么孙有道的官估计也做到头了。 看着眼前花容月貌，什么都好好的孙悦晨，孙夫人再次感谢起宋跃来。 “娘，我没事，”孙悦晨低着头说了一句。 “好，走，你爹还在院子里等你呢！” 孙悦晨点了点头。 周围的奴仆们早在孙夫人开始哭骂的时候，就被秦妈妈遣到了远处。 见母女两终于和好。 秦妈妈这才招呼人跟上。 后院的主院内。 孙有道坐在位置上。 孙悦晨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柳儿则跪在院子里，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 她生怕自家小姐被打骂，时刻准备一会儿就冲进去护着自家小姐。 “悔了吗？” 孙有道板着脸问了一句。 孙悦晨低着头 第130章 梦话 要不是这次的事情，她怎么会跟宋跃再次相遇呢？ 这一切，都是天意！ 不过，面对父亲的威严，孙悦晨还是说道：“女儿悔了，以后再不敢偷偷跑出去玩儿了。” 孙有道能做到这个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出身。 他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言不由衷。 于是冷声道：“你以后再犯这种事情，我就杀了陪你犯错的柳儿！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孙悦晨震惊地抬起头来，一双美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声音之中也带了怒气，大声道：“爹！柳儿是我的人！您凭什么越过我做她的决定！” 孙有道一拍桌子，怒道：“你还敢顶嘴！什么你的人，那都是我和你母亲给你的！没有我和你母亲，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没出嫁之前，就得事事听我和你母亲的！你要是再顶嘴，我现在就杀了柳儿！” “老爷！”一旁的孙夫人连忙扶着孙有道的肩膀，给他顺了顺背。 孙悦晨看着这一幕。 脑中想起的，却是，要是自己能嫁给宋跃。 或许他们也会这样。 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这么一想，孙悦晨心里低落极了，也没有了跟孙有道叫板的气势。 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也不去看，见到她站起身，明显一愣的孙有道和孙夫人。 低声道：“好啊，柳儿说到底还是家里的奴仆，爹要杀了她，那就尽管杀好了，只是我和柳儿情同姐妹，她要是因我而死，那我也去陪她好了。” 她说完，朝着孙有道夫妇行了礼，转身缓缓而去。 “这……” 孙夫人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女儿纤细的背影，又转头看看自己相公。 孙有道指着门口，气道：“你看看你看看，我是她老子，还说不得她了？！竟然用死来威胁我！” 他心底又怒又痛。 当初那么软软小小的小婴儿，怎么就成了现在这般忤逆的逆女！ 自己骂她，用柳儿的生命来威胁她，也不过是想让她乖一点，别再让自己落入险境而已！ 她竟然！ 孙有道气得直叹气。 果然，儿女都是债！ 院子外的柳儿，在孙悦晨出去的时候，就跟着起身走了。 回到孙悦晨自己的院子，柳儿连忙跪下，哭着说道：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让小姐和老爷夫人离心了！您还是别管奴婢了！” 孙悦晨将她拉起来，说道：“柳儿，你我情同姐妹，我不会让父亲或者母亲把你怎么样的。” “小姐……”柳儿满眼都是感动。 “好啦，”孙悦晨扯出一个笑来，说道：“咱们以往又不是没有犯过错，哪次不是被爹娘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我至多被骂上一两句罢了，你啊，就别哭了。” 柳儿连忙擦了擦眼泪，就着孙悦晨的手，站起身来。 她虽然被打了板子，但是孙夫人到底还是没有让人下重手。 所以不过几天，她就已经可以活蹦乱跳的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孙夫人邀请了一些官眷来家中玩。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想让大家都看看，孙悦晨还是好好的。 免得外面传闲话。 毕竟那天柳儿哭着跑回家，后面巡抚府又出动了许多人。 要说没人发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孙府对外的说辞是，柳儿不小心犯了错，被孙悦晨责罚了，这丫头就跑回家了。 苏日安这个说辞很简单，但是孙家并未再多做解释。 免得越说越错，反而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不过连日来，众人见到孙悦晨一如以往娇美活泼，说起江岸府的事情来头头是道，甚至偶尔提起宋知府，也是满脸的崇敬骄傲，他们也就相信了这套说辞。 倒是孙夫人身边的秦妈妈看出了点不对劲。 自家小姐提起宋知府的次数似乎也太多了些！ 该不会是……少女怀春，正好怀到了这有妇之夫身上去？ 但是又觉得自家小姐的眼光应该不会那么差才是。 于是几次想跟孙夫人提一提，却都没有说。 这天，孙悦晨正好到书房去给孙有道送汤，听到孙有道的手下正在给他禀告江岸府的事情。 于是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假装在看书，实则是竖着耳朵，想听一听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名字。 “宋知府说，要是能找到代替棉线和树皮的，并且比这两样还要牢固的东西，那么渔民们就可以在江上养鱼，那样养出来的鱼，肉质并不比打捞的差，他还准备亲自去教渔民们引水养鱼。” 站在孙有道面前的那个下属汇报了一下近日宋跃的近况，将对方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孙有道点头道：“好，宋知府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尽量多帮着他一点，他年轻有为，你跟在他身边，一定会学到不少东西的。” “是！” 那下属连忙点头。 等他离开之后，孙有道这才想起来自己女儿似乎还在书房里。 于是他转头看去，就见到了，脸上带着微笑，目光虚空，书本也拿倒了的孙悦晨。 孙有道微微皱眉。 心底突突跳了一几下。 女儿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他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 到了夜里。 孙有道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旁的孙夫人抱住他的手臂，问道：“老爷，怎么了？” 孙有道问道：“晨儿可有跟你说，她有什么心悦之人了？” 孙夫人一惊，连忙坐起身来。 问道：“老爷，您怎么这样问？” 孙悦晨可是连亲事都没有定下啊！ 这话要是传出去，那不得名声尽毁！ 孙有道连忙起身，将她按回床上。 两人靠在床头。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没事，就是觉得女儿慢慢长大了，才想起来问一问。” 孙夫人闻言，连忙抚了抚胸口。 “老爷，您真是要吓死我了，我看啊，咱们晨儿还小，性子又娇，哪里懂什么情爱，您可别乱说，稀得别人听见了！” 孙有道点了点头。 不过，孙夫人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留了个影。 等孙有道睡着之后。 她悄悄起身，换了衣服，只带了秦妈妈一个，去了孙悦晨的院子。 此时已经是凌晨。 孙夫人进了院子，一种奴仆都已经睡着，只有值夜的两个小丫头在侧厅里绣着花。 两人见了孙夫人，连忙行礼，孙夫人道： “你们起来，我就是突然想来看看小姐，我进去一会儿，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是！” 两个小丫头和秦妈妈都留在了外面。 孙夫人自己提着灯笼，进了孙悦晨的屋子，屋里点着一跟罩在纱里的蜡烛，整个屋子犹如撒着月光般，清幽安静。 她将自己手里的灯笼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轻轻掀开床帐，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女儿。 要是自家老爷说的是真的，那么，女儿心悦的人是谁呢？ 要是家世不错，或许两家定下亲事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以后自家老爷肯定是会调回都城的，她可不忍心让女儿独自一个人留在江南道。 就在孙夫人想着事情的时候，面前躺着的孙悦晨突然哼哼了几声。 发出一阵，似哭似吟的声音。 孙夫人一惊，以为女儿做噩梦了，正要伸手去晃她。 谁知女儿口中却娇羞道：“宋跃，你，你怎的这般坏，不许摸人家！” 孙夫人伸出去的手僵住，一瞬间傻了，孙悦晨的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直直劈在了她的脑门上。 令她满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嗯……哼~” 作为过来人，不难猜出此刻孙悦晨梦中所见是什么。 孙夫人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浑身都汗湿了！ 她原本因为担心女儿被梦魇，要去摇醒女儿的手，瞬间扇到了对方的脸上。 啪！ 孙悦晨梦中所见的旖旎顿时消失，她懵懵懂懂睁开眼，捂着自己的脸。 第131章 母女夜话 “娘？”孙悦晨看清烛光下的母亲，呆愣愣地喊了一声。 要不是脸颊上还保留着疼痛，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孙夫人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地指着孙悦晨。 抖着声音问道：“你刚刚，梦见了什么？” 孙悦晨心底一慌，张口就要说谎。 孙夫人面色一厉，低喝道：“你别骗我，我听见你喊……喊他的名字了！” “娘……”孙悦晨坐起身来，一手捂着脸，一手抱着双膝，将脸转到一边去，不敢看身前的母亲。 “是不是他引诱你的？是不是！” 这一刻，孙夫人想到的，全是宋跃的错。 她的女儿出身高贵，脾气又娇，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庶民出身的男人！ 一定是那宋跃趁着救人之际，花言巧语骗了她女儿！ 孙悦晨哪里受得了心上人被这么误会，哪怕她跟宋跃没有缘分，她也不想自己的母亲对宋跃产生不好的印象。 她连忙摇头道：“娘！不是的！是女儿自己喜欢他，他……他根本不知道……之前女儿不懂事，还贬低嘲笑过他好多次，他说不定……还讨厌女儿呢……” 想起宋跃将她送回边城之后，就一直出门在外，直到她回家都没有再来看过她。 孙悦晨的脸上就是一片失落。 “你！”孙夫人几乎要被一口气堵死！ 她颤颤巍巍指着孙悦晨，骂道：“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要去惦记一个有妇之夫，怪不得当日你爹爹宴请官员，你为难他夫人，原来你竟是在拈酸吃醋？！” 孙悦晨脸上一白，眼中落下泪。 她双手捂住脸，抽泣起来。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孙夫人再生气，也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不顾。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怒意和震惊，开解道： “晨儿，不是娘不愿意成全你，你可知那宋跃和他的夫人，乃是一起经历过苦难的，况且我听你爹多次夸奖过他，说他为人重情重义，心肠柔软，但是处事却果决，这样的人，如何会抛弃槽糠之妻？你就算再怎么喜欢他，他也不可能休妻，你总不能自甘下贱去做妾！你祖父乃是三朝元老，祖母出身皇族，你外家更是名誉天下的清流世家，你要是这么做，你让他们如何自处？！” 孙悦晨想起疼爱自己的四位老人家。 心中又悲又苦。 “娘……您别说了，我心里难受！”她抬起眼，眼中都是祈求的神色。 孙夫人心里一酸，伸手抚上她嫩滑的脸，心疼地问道：“娘刚刚也是气急了，打疼你了？” 孙悦晨忍住哭声，摇了摇头。 顺遂了半辈子的孙夫人，终于在这儿女的事情上，尝到了心酸的滋味。 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晨儿，这事，必定不能让你爹知道，你要是真的为了宋大人好，就忘了他，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你要是忘不了，我就送你回都城去，让你祖母给你看一门好亲事，成了亲，有了孩子，你就会忘了。” 孙悦晨脸上一慌。 急忙摇了摇头。 祈求道：“娘，您别送我走，就让我留在这里陪着您和爹爹，大哥回都城应考去了，就让我在你们身边尽尽孝！” 孙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不愿意回去，是不是还想见那宋跃？” “我没有！”孙悦晨立马回道。 只是，她那躲闪的眼神，怎么可能骗得了自己的母亲。 都说知儿莫若母，孙夫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 “你！”孙夫人被气了一个仰倒。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连身为郡主的老太太都搬出来了，女儿还是忘不了那个宋跃！ “你这是想要为娘的命吗？”孙夫人心中悲戚，她没忍住，流下泪来。 “你祖母那么疼爱你，要是知道你现在，变成了一个惦记有妇之夫的人，她该是怎样的伤心！晨儿，你对得起爹娘对你的养育之恩，对得起你祖母对你的疼爱吗？” 孙悦晨摇着头，往后缩去。 她眼中止不住地流泪。 抽噎道：“娘，别再说了，我要是能把这心挖出来，丢掉，我愿意的，我宁愿没有心，我也不想惦记着他，想念着他，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忘不了！可是他的娘子，那么温柔，那么宽容，我就是想嫉妒，也嫉妒不起来，反而觉得自己不堪，娘，怎么办呀，女儿好痛苦啊！” 孙悦晨扑进孙夫人的怀里，失声哭起来。 孙夫人听着这些话，心里又痛又气。 同时也觉得宋跃不知好歹。 她的女儿这么美丽，像朵花儿一样美好。 性子虽然娇气些，却也惹人怜爱。 那宋跃凭什么对她女儿的心意视而不见！ 不过这么一想，她又庆幸起来，好在宋跃知道分寸，不然的话，她绝对不会放过宋跃的！ “好孩子，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没有过爱而不得的人？咱们女子到了最后，不就是围着孩子转？嫁给谁其实都是一样的，别怕，娘不逼着你很快就忘了他，有娘陪着你，咱们一定会忘掉的，好吗？” “娘……”孙悦晨靠在自己母亲的胸前，闻着母亲身上的熏香，瓮声瓮气地唤了一声。 这一晚，母女两一起睡在了孙悦晨的院子里。 第二天一早，孙有道醒来，看着身边清冷一片。 起来之后一问，才知道原来昨晚自己的夫人去看女儿了。 他将秦妈妈叫来回话，秦妈妈已经得了孙夫人的命令，自然不敢说昨晚的事情。 于是孙有道说道：“既是夫人吩咐了你，那你就好好伺候着！” 他跟自己的夫人成亲数十年，自然知道对方身边的这些下人口风有多紧。 再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刨根问到底的事情。 “是！”秦妈妈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了孙悦晨的院子。 有孙夫人陪着，孙悦晨明面上看起来，确实好了不少。 只是，心事都被藏进了心底，她整个人也迅速消瘦下去了。 孙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既不敢跟自己的夫君诉说，也不敢逼迫女儿。 于是她也瘦了一大圈。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秋之际。 各地知府和县令们都往巡抚府送了一些礼物。 孙悦晨见孙夫人在看礼单。 于是假装好奇地凑过来一起看。 她手里拿着一叠礼单，翻了好几下，终于找到了江岸府知府的礼单。 不过为了不被发现，又拿起其他礼单看了一圈。 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最想看的那张单子上。 第132章 送回都城 孙夫人心底涌上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不过见到女儿这些日子来明显瘦了很多的小脸蛋。 这怒气又转瞬间变成了满心的复杂。 她强扯起一个笑来，问道：“晨儿，宋夫人送了什么来？” 送礼这种事，单子既然递到了内宅，那就是人家家里的女主人送的。 她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让孙悦晨别忘了，人家宋跃还有个娘子呢！ 果然，孙悦晨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她就扬起笑来，将单子递过去给孙夫人。 语气中带着一种邀功意味儿，笑着说道：“娘，就是一些他们家自产的布匹，还有一些宋……宋夫人亲自准备的特产。” 这礼单一眼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不过宋跃起家晚，要是真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反而令人起疑。 孙夫人接过来看了一下，见到里面写了几样女儿家的时兴首饰，是许映容备注了单独送给孙悦晨的。 她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难堪。 她的女儿这般惦记人家的相公，人家却还给她女儿送礼。 这种事情…… 孙夫人心底一片复杂，连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 不过，想到女儿还忘不了那宋跃，她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看，宋夫人还特意给你送了几样首饰呢，你一会儿就带了回去，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孙悦晨低下头，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孙夫人心底叹了一口气。 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忙起其他事情来。 孙悦晨如愿见到了宋跃家的礼单，自然就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于是她起身告退。 孙夫人低着头记录东西，也没有抬眼看她，只点了点头。 等她离开了花厅。 孙夫人这才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庭院里繁茂的花草。 愣愣地说道：“絮娘，你看她这副样子，我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了！” 站在一旁帮着清点礼单和礼物的秦妈妈停下手中的活，叹了一口气，说道： “夫人，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小姐这般喜欢那宋跃，咱们何不用点手段，让那宋跃娶了小姐，这不是皆大欢喜吗？老爷也总说那宋跃好，要是他成了咱们孙家的女婿，不是更好嘛！” 孙夫人连忙道：“不行！”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说的这个，我早就想过了，那宋跃心肠软，脾气却很硬，他对他那夫人又是爱护有加的，咱们要是用手段，只怕不是结亲，而是结仇！我怎么敢将晨儿交给一个怨恨我们的人！这事儿不成！” 秦妈妈连忙跪下，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道： “是是是，都是奴婢胡说的，只是，夫人，小姐再这般下去可不行啊，要不，夫人您还是将她送回郡主娘娘身边，让她老人家亲自带着小姐，或许换个地方，她多接触一些新朋友，慢慢也就忘了这里的事情和人了呢？” 孙夫人心头微动。 只是又担心孙悦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跟她闹起来。 于是她说道：“我写一封信，你着人立马送去都城交给婆婆，咱们开不了口，难道婆婆开口，晨儿还会多想么！” “对！”秦妈妈眉头一松，脸上露出送了一口气的神情来。 …… 中秋过了半个月，孙悦晨就接到了自己祖母的来信。 孙悦晨看完信，心底全是担忧。 她找到孙夫人，问道：“娘，祖母说她近来身体不好，想让我回都城去陪陪她，您怎么看？” 孙夫人接过信，看了一遍，才说道： “晨儿啊，既然是你祖母开口，我也不好留你，你父亲没有皇命，肯定不能随意回都城，而我，就算是跟你一起回去，这一来一回，在家中再住上一两个月，肯定赶不上年底的各种宴会了，你知道你爹的位子摆在这里，必须要有我在后宅帮他应付一些事情，你哥哥在都城又要备考，也是是没有时间在你祖母跟前儿尽孝的，如今也只有你，才能替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哥哥尽一尽孝了。” 孙悦晨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好，那我回去陪一陪祖母，等她老人家好了，我再回来陪你和爹爹。” 孙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来。 心中却暗道：你是想回来陪我和你爹，还是想离那宋跃更近一点？ 不过她面上不动神色，只拉过孙悦晨的手，笑着说道：“好好好，果然还是女儿贴心，看看你哥哥，每月只来一封书信，也只是问好，从来都多说其他的，真是气死我了！等你祖母身体好了，我就让人来接你回来。” “是，”听说只是在都城待一段时间，孙悦晨心里松了一口气。 脸上也露出笑来。 两天之后，几辆马车，带着无数的礼品和药材，由一队五十人的侍卫护送着，从巡抚府离开。 孙悦晨挥别父母，心里有点期待多年不见的祖母和都城。 却又不知为何，心情多了几分惆怅。 柳儿对老宅的小姐妹早就想念的不行了，一听说要回去，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孙悦晨不耐烦道：“陪在我身边，倒是委屈你了！” 柳儿瘪了瘪嘴。 委屈道：“小姐，奴婢觉得你最近变了，上次奴婢跟你说李家小姐在宴会上被油污泼了一身的事情，你还骂奴婢嘴碎，明明以前都是你最喜欢听这样的事情，总是叫奴婢去打听的！” 孙悦晨闻言，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以前只有她和柳儿的时候，她们两个说起话来，简直比天上的麻雀还能叫。 现在，她心里都是愁绪。 哪里还有心情跟柳儿讨论哪家的千金出了丑，哪家的公子恶心，或者哪家的糕点好吃。 这些事情现在在她眼里，幼稚极了。 “以后，我不想听这些了，不过，你要是有时间，就帮我打听一下，宋夫人的事情，她帮过我，我关心她是应该的，不过，不要让别人不知道。” “好，”柳儿还以为自家小姐想听宋夫人的笑话呢，没想到是关心。 她有点郁郁寡欢起来，问道： “小姐，那咱们以后，都不看别人的笑话了吗？” 孙悦晨暗道：你家小姐我都快成为笑话了，你还想看什么笑话！ “不看了，回到都城，咱们不好惹的人有不少，别到时候让别人看了笑话就不好了。” 第133章 折返回去见他 “是！” 柳儿应了一声。 以前她讨厌宋跃和许映容，那是因为自家小姐讨厌。 现在既然自家小姐把宋跃夫妇当做救命恩人，那么自己也会把他们当做救命恩人的。 单纯的小丫鬟，还不知道，自家小姐之所以讨厌宋跃，那完全只是因为对方没有顺着她的心意，所以她面子上下不去而已。 甚至那都不能说是讨厌，而是一种较劲儿。 可宋跃就是不顺着她。 也正是这一份不顺从，让这生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孙大小姐，越是要跟宋跃较劲儿，就越是将他彻底放在了心里。 等发觉的时候，已经不可自拔。 …… 就在孙悦晨离开的第二天，宋跃就被孙有道请到了巡抚府。 巡抚府前厅。 宋跃才被管家领着跨进大厅的门槛，就见到厅内除了孙有道，还有一名穿着铠甲的中年男子。 那人一见到宋跃，目光如电般扎在了他的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随即不屑地转过了头，对着孙有道说道：“巡抚大人莫非是消遣在下？这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过就是个会讨好阉党的软脚虾罢了，让他跟着在下去剿水匪，莫不是巡抚大人不放心，所以派人来监督在下？” 宋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个人了。 他进了大厅，还没说话呢！ 这人就先把他骂了一顿。 于是他只当没有听到，面带微笑地看着孙有道。 孙有道微微皱眉，看了那名男子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对着宋跃说道： “这是建威将军戚元德将军，这几个月来，洛江南北两岸的百姓多受水匪骚扰，我已经向圣上请来了剿匪的圣旨，咱们江南道，与洛江接壤最多的地界就是江岸府，你之前既有剿匪的经验，现在又是江岸府的知府，有你在，戚将军想来也会轻松许多。” 宋跃见礼之后，说道：“并非是下官不愿协助，只是大人您可能有所误会了，下官不过就是会种种地，管理一下百姓而已，剿匪这种事情，以前那都是占了刘将军他们的便宜，这种事情，我可不好意思再做第二次。” 他这么说，那戚元德再次冷嗤了一声，说道：“你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们军中之人，最是厌恶背靠阉党的人了！ 简直比太监还不如！ 宋跃的上位史，江南道的文臣武将大多都知道一点。 他原以为他这么说了一句，宋跃肯定会生气。 谁知道对方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继续笑着看着孙有道。 戚元德暗道：莫非这人天生下贱，喜欢对别人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这么一想，他看向宋跃的目光更是鄙夷！ 孙有道面上有点不虞，他确实是因为看宋跃不爽，所以才将这个差事吩咐给宋跃。 但是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他手底下的下官。 戚元德再三侮辱，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他想为难宋跃，却并不想折辱宋跃啊！ 于是他说道：“戚将军，且不说咱们文武不相关，还轮不到你教训他，就说宋知府职级与你一般，都是四品，你这般侮辱于人，未免太过了！” 说完，他又对着宋跃道：“宋知府，他们军中之人脾性大多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宋跃这才看了戚元德一眼，目露惊讶道：“咦？大人不说他是军中之人，我还以为他是军中之狗呢，不然哪会逮着谁就咬谁！巡抚大人您说什么放在心上，真是多虑了，我哪会听见几声狗吠就放在心上嘛！” “你！”戚元德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他身上穿着一身盔甲，站起身来，甲片相撞，发出‘哗啦’一声。 那如牛一般的身材，将宋跃称得瘦弱了许多。 宋跃“啧”了一声，斜眼看他，问道：“干嘛！急了就想咬人啊！” 孙有道：“……” 他真是多虑了，他说宋跃连孙悦晨都敢指着鼻子骂。 莫非还会怕戚元德？ 没想到原来他一开始就是根本不想搭理而已，这不，一搭理，就出事了。 眼看着戚元德当真往前走了半步，离宋跃近了许多。 孙有道一拍桌子，怒道：“够了！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了！实在是有失身份！” 宋跃撇了撇嘴，朝着孙有道略一拱手，然后就面色淡然地站着。 戚元德这次能出兵，全靠跟孙有道有关系。 现下见他发火了，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 他按下心头的火气，对着孙有道一抱拳，那姿势可比宋跃走心多了。 孙有道深吸了一口气，板着脸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有什么，等到了军中再商量！我只一句，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下官，一个是我亲自指明的剿匪将军，要是你们两个再敢闹起来，让我面上无光，别怪我收拾你们！” 宋跃和戚元德只得一起行了礼，然后离开。 …… 洛江上，孙悦晨带着柳儿站在船头上，看着来路慢慢被江雾掩上。 眼中慢慢流露出伤感来。 柳儿站在一边，安慰道：“小姐别伤心，反正夫人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咱们了，到时候，小姐就可以回来陪他们了啊！” 她还以为，孙悦晨之所以难过，全是因为离开了父母呢！ 孙悦晨心中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种思念又无人知的感觉，真是甜蜜又难受。 “老王，你划这么快干什么？” 就在此时，孙悦晨他们这艘船的旁边，划过两艘一前一后的渔船，对话很明显就是这两艘渔船的主人。 孙悦晨和柳儿望去，就见前边那艘渔船的船主回应道： “哎呀，你知道什么啊，听说咱们江南道又要打水匪了，这不，我得赶紧去将前些日子下的网全部收了，免得到时候不敢上水！” “什么？打水匪？” 后面那个穿着一身灰色短衣和宽阔裤子的渔夫怪叫了一声。 “是啊！这可是咱们宋知府亲自发下的告示，命令江岸府靠洛江的渔民们尽量不要上水，免得被水匪抓去当人质！” “宋知府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太突然了！” “你是不是笨啊，宋知府当然是要参与其中啦！” “可是他不是文官嘛……” “那不是巡抚大人让他从旁协助的嘛！” “……” 这两人的船只慢慢远去。 跟他们交错而过的，孙悦晨坐的这艘货船，慢慢融进雾中。 孙悦晨手脚微微发软。 她耳中只剩下那一句‘巡抚大人让他从旁协助’的话语。 父亲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她的心思，所以故意为难宋跃了？ 她抖着唇，对着柳儿说道：“掉头！让他们掉头！我要回去江岸府！” 柳儿奇怪道：“小姐，这打战的事情，跟咱们又没有多大关系，咱们……” “好，你不去，我自己去！” 孙悦晨气得转身就走，柳儿连忙跟上去。 这艘船是被孙家包了的，自然以孙悦晨的命令为主。 很快，这艘货船就在江心掉了头。 第134章 一路追他而去 孙悦晨在船头站着，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宋跃身边去。 柳儿在一边看得莫名其妙。 就算是宋跃是救命恩人，也不至于这般？ 船一靠岸，孙悦晨立马吩咐其他人在原地待命，她则带着柳儿和十个侍卫，上了马车，直接就往边城赶去。 路上。 孙悦晨不断催促赶马车的车夫快一点。 柳儿已经被颠得要吐了。 她扶着窗沿，断断续续问道：“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孙悦晨沉着眉眼，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 柳儿到了现在，也意识到不同了。 她闭上了嘴。 心中思索起来，孙悦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岸的地方是江城，一路从江城赶往边城，哪怕是快马加鞭，也赶了一整天。 孙悦晨心中有事，焦急万分之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柳儿已经吐了好几次，一张原本娇俏的小脸已经煞白。 一进城，孙悦晨直接就去了知府衙门。 许映容听到通报，急忙赶来迎接。 谁知孙悦晨一拉上她的手，就问道：“蠢蛋呢？” 许映容一愣，脑中思绪一转，就知道她问的是谁了。 于是回道：“我家相公他说是要出公务，早上回来就收拾东西走了。” “什么？！” 孙悦晨心底一阵大震。 自己紧赶慢赶，还是赶不上吗？ 看她目露绝望，许映容担心道：“孙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自己心悦宋跃，所以自己的父亲准备为难宋跃。 这样的话，孙悦晨难以启齿！ 她勉强一笑，问道：“也没什么事……对了，宋夫人，那你可知宋大人走的是哪条路？” 许映容说道：“他走了水路，陆路虽然快，但是过于颠簸，相公他也不急着赶时间，所以就走水路了。” “多谢，”孙悦晨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许映容站在门口看着孙悦晨上车走人，很快，那队人马就消失在了知府衙门前的街道尽头。 这时，她旁边的沈瑶绮问道：“夫人，这位小姐这般急匆匆找老爷，是不是老爷会有什么危险？” 许映容想到早上宋跃的交代，说道：“不用担心，咱们老爷不会有事的，小衫还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担心。” “是！” 沈瑶绮应了一声。 许映容转身，拉过她的手，往大门里面走去，边走边问道： “你娘的病好多了？” 沈瑶绮应道：“都是老毛病了，每次一到冬天就会犯病，现在有夫人您赐下的药材和物品，我们日子也比以前好多了，我娘的病慢慢养着，就没事了。” 许映容张了张口，想劝沈瑶绮来给宋跃做妾的话头在舌尖转了一圈。 又觉得此时说，有点趁人之危。 于是她话头一转，又说起其他事情来。 宿河水面上。 一艘小船正快速地往前划着，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夜风习习。 秋天夜里，河面上的气温并不高。 孙悦晨穿着有点单薄，却像是感受不到冷一般。 柳儿抱着双手，有点哆嗦地站在孙悦晨身边，问道： “小姐，咱们就这么在河上追，万一宋大人在哪里下船休息了，那咱们岂不是又错过了？” 孙悦晨这时才想起这件事来。 她暗恼了一下。 都怪自己太着急，刚刚在知府衙门没有跟许映容问清楚。 不过现在人都已经出城了，她也不可能再次折返回去。 所以她只得说道：“一路追到江城去，要是错过了，咱们就去宿河和洛江的交叉口等着。” 柳儿闷闷地应了一声。 孙悦晨这才发现，柳儿的面色十分难看，双唇也泛着白。 “柳儿，你进去休息。” 柳儿摇了摇头，说道：“我要陪着小姐！” 孙悦晨想到她在车上吐了几次，心下一软，只好说道：“那你去那件外衣来披上。” “是！” 柳儿转身进了船舱。 孙悦晨又对着划船的侍卫和船夫说道：“再划快一点。” 那船夫有苦难言。 这大半夜的，河面上都起了一层薄雾不说，水路也需要看路的好不好！ 划再快，那也得量力而行啊！ 不过看着对方的穿着，很明显就是富贵人家，身边带着的这几个侍卫也看着孔武有力。 加上他听见孙悦晨主仆两个多次提及‘宋大人’三个字。 料想她们的身份不会低。 于是只得捏着鼻子道：“是！” 船在凌晨十分，就已经到了宿河和洛江的交叉口。 果然跟柳儿说的一样。 她们在途中并没有遇到宋跃的船只。 孙悦晨站在薄雾弥漫的船头，看着第一缕光线照在了大地上。 坐在她脚边的柳儿，早就已经困得直打瞌睡了。 不远处，缓缓行来许多船只。 孙悦晨静静看着，生怕看漏了哪一艘。 此时，一个五艘船的船队，正从江城方向行来。 正在第一艘船的船头打水烧水的思贤，往码头看了一眼，惊奇道：“老爷，你出来看，那好像是巡抚大人家的千金啊！” 宋跃正在船舱里面穿衣服，听到这一声，连忙套上外套，走了出来。 果然，不远处的渔村的码头上，就停靠着一只小船。 穿着一身绯色衣裙的孙悦晨，正站在上面，目光四处搜索着。 按理来说，宋跃本不该管的。 可是看着她那焦急的模样，想了想，宋跃还是吩咐道： “把船靠过去，看看她出了什么事。” “是！”船夫点头，然后吆喝了一声，跟船尾的另一名船夫一起用力划了起来。 等船只渐渐靠近，孙悦晨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们这边。 在看清宋跃的那一刻，孙悦晨眼中的泪水瞬间就滑落下来了。 宋跃吓了一跳。 他喵了个咪的，该不会是来碰瓷的？！ 孙悦晨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喊道：“宋跃，我有话跟你说！” 她脚下的柳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目光迷茫地四处看了一眼，问道：“宋跃在哪里，那个蠢蛋终于来了？！” 宋跃满头黑线。 两艘船靠近之后，宋跃跳上孙悦晨在的这艘船，问道：“孙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孙悦晨看了一眼周边的人，说道：“我，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搞得神神秘秘的！ 宋跃翻了个白眼，说道：“那就上岸说！” 两艘船一起靠岸。 孙悦晨和宋跃一前一后上了岸。 柳儿没有跟着，思贤自然也就没有跟着。 孙悦晨一路走一路找隐蔽的地方，宋跃在后面看的奇怪，他没忍住问道：“孙大小姐，你这是要找个好地方宰了我吗？” 前方的孙悦晨脚步一顿，下一刻，一张流满了泪水的小脸缓缓转了过来。 宋跃一愣。 不至于？ 他正想抓头。 就见到一道绯色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宋跃脑海里一懵，止不住想到：她下一秒该不会要喊非礼了？ 第135章 倾诉心事 他愣愣地举着胳膊，不敢动作。 怀中的女子，身上的寒气慢慢透过衣服，传递道了宋跃的身上。 他低下头，就见到孙悦晨的头发上染着露水。 宋跃转头看了周围一眼，好在这个地方隐蔽，没有人看得见他们。 不然的话，这孙大小姐的行为，只怕是要被人看见了。 孙悦晨在夜里追了宋跃一路，原本还不觉得冷，此时抱着他。 他那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竟然让她开始发起冷。 那温度，直熏得她手脚发软。 “喂……你没事？” 最终，宋跃还是主动开口问道。 孙悦晨埋首在他怀里，此时回过神来，羞得不敢抬头。 她轻轻“嗯”了一声。 宋跃的双手举着有点累了，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扶在孙悦晨的双肩上。 孙悦晨娇躯一颤，脸上一片火红。 “你……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你就说好了，你这样，我有点慌。” 宋跃尴尬道。 怀中的娇躯，是一种不同于许映容和林长乐的柔软。 许映容再怎么纤瘦，那也是常年劳作的人。 林长乐更不用说，一身高强的武艺，让她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感。 但是现下，怀中的孙悦晨，那是实打实的高门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 光是这样抱着宋跃，那温软馨香就已经让他想入非非了。 孙悦晨闷在他怀里，低声说道：“我，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宋跃疑惑，不过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我爹爹为难你了吗？” “没有，巡抚大人为官清明，怎么可能为难我。” “你骗人！这一次，明明随便找个民间熟手就可以协助剿匪的，他肯定是以为发现我喜欢你，所以故意为难你！” 孙悦晨抬起头，神情带着气愤。 宋跃愣住了。 虽然他在孙悦晨抱住他的时候，就猜到了一点她的心思。 但是，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宋跃确实没有想到。 “额……你，喜欢我？” 宋跃低头看着孙悦晨，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孙悦晨脸上一红，将脸扭朝一边，破罐子破摔道：“是！怎么了，我不能喜欢你吗？我知道，你是有妇之夫，肯定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十分不知廉耻，我也不想喜欢你啊，可是我能怎么办，这颗心，它不听我的，就是要去喜欢你，惦念你，怀恋你，我……” 她说到最后，眼中缓缓流下泪来。 “我原本是要回都城陪我祖母的，在洛江上，听道路过的渔船说你被我爹爹派去剿匪，就知道，我爹爹肯定是在借故为难你，我担心你，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一路赶回边城，没想到你已经走了，我只好又到这里来截你，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要脸，觉得我……” 宋跃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喟叹般叹了一口气。 他身材高大，这两年又坚持锻炼。 虽然说没有练过什么武功，却也很伟岸。 孙悦晨被他一把抱住，心头一颤，却犟着脾气，要去推开他。 “你放开我，是我配不上你，你还抱我做什么，我不需要别人可怜！” 宋跃无奈道：“要喜欢我的是你，要抱我的也是你，怎么现在还闹起脾气来了？” “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我知道你跟许姐姐夫妻恩爱，我不屑于去做那毁坏你们关系的坏人！你也不用因为可怜我，而这样回应我！” 孙悦晨挣扎起来。 她嘴上叫得厉害，脸却红成一片，身子也软的厉害。 宋跃一手搂着她，一手伸到两人中间，一只手就握住了她不断推着自己的两只小手。 然后说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因为可怜别人，就会妥协的人吗？” 孙悦晨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盈满她的心头，她呐呐道：“你……你也……喜欢我？” 宋跃这才松开了抓着她双手的那只手，抬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真是个急脾气的小丫头，你这般惹人怜爱，没人会不喜欢，只是目前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你……” 孙悦晨原本还红晕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是啊，他们之间…… 她沾着泪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然后垂了下去。 一串泪水再次滑落。 宋跃说道：“我无父无母，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就算跟你在一起，也没人会笑话我，可你不一样，你出身高贵，想必父族母族都十分显赫，你要是真的要跟我一个小小的知府在一起，只怕别人要笑话你。” “不许你这么说！” 孙悦晨连忙伸出小手捂住宋跃的嘴巴，说道：“多少人忙忙碌碌一辈子，到死的那天，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知府了，我不许你这么贬低自己！” 她说完，情绪有点低落道：“你就算觉得为难，想劝我知难而返，也大可不必这般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宋跃无奈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些话，我不说，你也应该想过。” 孙悦晨捂起耳朵来，气急败坏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去想这些，我就是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而已！” 两人的位置靠近河边，清晨淡淡的薄雾被风吹着，缓缓飘了过来。 宋跃沉默了一会儿，另外一只手缓缓绕到孙悦晨的背后，将她压向自己。 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你愿意等我吗？” 要做孙家的女婿，光是一个知府肯定是不行的。 况且在他已经有了正妻的情况下，他和孙悦晨之间就更难了。 “我愿意！” 怀中的孙悦晨仰着头，娇躯微微颤抖着。 那眼中的爱恋缠绵，让宋跃忍不住动容。 一想到她一路奔波，又怀着渺茫的希望站在江口等自己。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弯腰吻住了怀里的少女。 孙悦晨被吻住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整个脑子嗡嗡作响，胸口的剧烈跳动起来。 整个人像是喝醉了一般，飘飘然起来。 她软着身子，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宋跃的衣襟。 纤细笔直的腿微微颤抖着。 第136章 那你等我 宋跃浅尝即止。 他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之后，就轻轻退开了点距离。 孙悦晨就这么软软靠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喘着气，好一会儿，宋跃胸腔震动了几下，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说道：“胆子这么小，还敢来追男人。” 孙悦晨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落下，被宋跃这么一调侃。 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她轻轻捶了宋跃几下，呜咽了一声，将脸埋进宋跃的怀中，不好意思说话。 两人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宋跃终于说道：“好了，再这么站下去，咱们两个就要成石雕了，你赶了一夜的路，肯定饿坏了？到船上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做吃的，还得到……到床上去啊？” 孙悦晨红着脸，嚅嗫了一句。 宋跃惊讶道：“此船非彼床啊，孙大小姐，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我可是良家妇男！” “你！你混蛋！”孙悦晨心知自己想歪了，又羞又气，推开宋跃，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树丛。 宋跃看着那道绯色的身影故作恼怒地逃走，脸上一笑，步履散漫地跟在后面，双手抱在脑后，喊道： “诶！跑什么啊？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孙悦晨生怕被别人听见，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看似凶狠，实则风情万种地瞪了宋跃一眼。 斥道：“不许说！” “不说就不说嘛，孙大小姐，一会儿想吃什么啊？”宋跃好脾气地顺着她。 孙悦晨娇气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想吃你做的鱼！” “好好好，那就吃鱼。” 孙悦晨站在原地，等宋跃跟上来，才略微小心翼翼地问道：“刚刚……我没有推疼你？” 宋跃一笑，放下双手，将她的手拉起来，说道：“就这双手，打我我都不疼，别说推我了。” 按理，宋跃这个动作，对于从小就谨遵女德女戒的孙悦晨来说，实在是有点孟浪了。 不过，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触碰，让她觉得刺激又甜蜜，身体软得就跟要化成水一般。 她娇羞地抽回手，说道：“我……我才不舍得打你呢！” 宋跃被这直白的话语，激得心头一颤。 这个姑娘，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 他忍下再次将眼前这具娇躯搂入怀中的冲动，提脚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祖母怎么了？” 刚刚他的眼神，像是要将自己吞入腹中一般。 孙悦晨还以为，他会做点什么，正紧张之际。 宋跃却转了话题。 见他走了，孙悦晨连忙跟上，然后回道：“我也不知道，祖母年岁大了，天寒身体不爽利也很正常，我回去陪她一些时日，要是可以，我尽量在年前赶回来。” 为什么要年前回来，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毕竟，大概也只有那时候，他们才能再次光明正大地见上一面了。 宋跃说道：“年底赶路的人多，天气也寒冷，你年后再回来，到时候春暖花开，行走方便些，也不用在路上受冻。” 孙家高门大户，马车都是用牛皮封着，当然不可能受冻。 只是孙悦晨听着宋跃的话，心里还是十分甜蜜。 她故意娇蛮地问道：“怎么，你年底不想见我？” 宋跃说道：“自然不是，等你春天回来，我就在这洛江上等你，好？” 听到这句话，孙悦晨才目露笑意。 她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码头边，柳儿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望。 见到孙悦晨，连忙小跑过来，扶着她的手，上下看了一眼，问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宋跃在旁边，好笑道：“怎么，你还怕我会把你家小姐拐去卖了？” 柳儿两道清秀的眉毛一皱，下意识就要骂人，不过想到对方现在是自家小姐的救命恩人了。 她泄气一般，朝着宋跃行了个蹲礼，然后说道：“宋大人说笑了，奴婢只是担心我家小姐冷到。” 宋跃转头看了看孙悦晨，然后对着思贤喊道： “去船里拿一件我的披风出来。” “是！” 思贤连忙转身上了船。 柳儿正要说他们也带了。 还没开口，手就被捏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向孙悦晨，就见到孙悦晨冲着她眨了眨眼。 于是她闭上了嘴。 很快，思贤就拿着一条淡青色的披风，下船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宋跃接过之后，递给了孙悦晨。 孙悦晨脸上微微发红，接过披风，柳儿连忙帮她披上，又将系带在她下颚处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思贤站在一边左看看右看看。 似乎有点搞不懂，这个上次见到自家老爷还咋咋呼呼骂人的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转了性。 几人上了船之后，宋跃吩咐思贤去跟渔民买些新鲜的鱼。 然后开始在炉子里面点火烧水。 这事要是放在别的男子身上，孙悦晨肯定会觉得实在是有失君子风范。 可是当看到宋跃那骨肉均匀，骨节修长的十指，轻轻掰断柴火，塞进炉子中去的动作时，她却觉得格外的好看。 她杵着下巴坐在一旁，怎么看都觉得宋跃做的事情有趣极了。 “跃哥哥。” 就在孙悦晨满目都是宋跃的时候。 一道黑色的身影犹如燕子落地般，落在了宋跃身旁的船板上。 孙悦晨抬头看去，就见到小衫一脸刚刚睡醒的模样，冷着脸站在宋跃旁边。 之前她没有跟宋跃表明心意，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他们互通了心意。 孙悦晨觉得小衫看宋跃的目光，似乎有点刺眼起来。 就在此时，小衫也冷冷看了她一眼。 然后说道：“她怎么也在这里！” 宋跃一笑，还未说话。 孙悦晨先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小衫这时才注意到孙悦晨身上穿着宋跃的披风。 “脱下来！” 她指着孙悦晨身上的披风。 孙悦晨低头看了一眼。 这大小姐何曾被人这么指手画脚过。 她也来了脾气，站起身来，高傲地扬起下巴，说道：“凭什么，这可是我跃！哥！哥！亲自给我披上的呢！” 她这阴阳怪气的‘跃哥哥’三个字，叫的宋跃毛骨悚然。 眼看小衫往前走了一步，宋跃连忙满头黑线地站起身来拦住她。 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消停一会儿，还要不要吃饭啦？” 这个姿势看似没什么，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跃很明显就是在保护孙悦晨。 在宋跃心里，孙悦晨不会武功，小衫会武功。 他觉得这个行为也没什么不对。 谁知孙悦晨站在他背后，得意地冲着小衫哼了哼。 小衫顿时气得推开宋跃的手，脚下一跺，整个身影朝着自己坐的那艘船落去。 第137章 送她离开 “小衫？” 宋跃喊了一声。 可惜小衫进了船舱，将帘子放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宋跃耸了耸肩，继续坐下烧火。 还是等一会儿要吃饭的时候再去叫她！ 孙悦晨现在跟宋跃互表了心意，心里对他自然也就更亲近了。 她早就对小衫的身份好奇了。 只不过以前不好问而已。 现在她觉得，她跟宋跃都已经这样了。 问上一句似乎也不过分。 于是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一会儿除了吃鱼，我门还吃什么？” 宋跃继续烧火，嘴里应道：“思贤应该还会买点渔民家种的蔬菜。” “哦……”孙悦晨应了一句，然后突然道：“小衫跟你什么关系啊？” 宋跃加柴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忍笑的神色来。 说道：“她的情况比较复杂，算是我捡来的，没了以前的记忆，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你笑什么！问问不可以啊！”孙悦晨被宋跃那带笑的眼神看得有点羞臊，她故作凶悍地叫了一句。 “可以可以！”宋跃拖长了声音，有些无奈和宠溺在其中。 “哼！”孙悦晨娇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思贤和柳儿回来了。 他们两个，一个提着几尾鱼，一个手里的篮子装满了蔬菜和新鲜的肉。 此处虽说只是渔村，但是到底有个小码头。 也会有些妇人做了吃食在村口卖。 船上的侍卫和船夫等人自行去渔村里面买吃的，所以思贤买的也不多。 他们两人上船之后，柳儿就站在一边，看着思贤择菜、杀鱼、切肉。 思贤抱怨道：“你好歹也是个丫鬟，什么都不会做，你们小姐要你干嘛？” 柳儿一脸得意：“哼哼！我可以陪我家小姐解闷啊！” 思贤：“……”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管柳儿。 而是认真地处理好菜品。 宋跃将火烧旺，从江心打了清水上来，把粥熬上。 然后一边看着火，一边等待下肉糜的时间。 顺便把小菜炒了。 水面上不时有往来的船只。 孙悦晨这一刻只觉得，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清香的肉粥味道传来，炒的翠绿油亮的素菜也端上了小桌。 她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孙悦晨连忙害羞地捂住肚子。 偷偷去看宋跃的眼神，正好宋跃看过来，对着她展眉一笑。 “饿了？马上就好了。” 说完之后，宋跃又转头吩咐思贤。 “思贤，去船舱里把碗筷拿出来。” “是！”思贤一点头，钻进船舱。 不一会儿就拿着几只小碗和筷子出来了。 宋跃亲自给他们几人添了粥，这才下了这艘船，解开一边的小舟，朝着小衫在的那艘小船划过去。 孙悦晨捏着筷子，忍住心中的酸楚，问一边喝粥喝得飞快的思贤道：“你家老爷对小衫姑娘一直都这么好的吗？” 思贤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宋跃的背影。 然后说道：“是啊，小衫她脑子不大好，我家老爷总是要把她当妹妹疼的嘛！” 原来是这样！ 孙悦晨心里一甜，刚刚的酸意全都消失不见。 她嘴角带着微笑，低头开始喝粥。 宋跃到了小衫的那艘小船上，坐在榻前，看着翻身背对着自己的小衫。 轻声唤道：“小衫？起来喝粥了，我亲手做的。” 小衫冷哼了一声，问道：“是亲手给那个女人做的？” 就算是，这会儿宋跃也不可能说是。 他说道：“小衫，难道你要让她把我煮的粥全部喝完吗？” 小衫翻身坐起，一脸的不爽。 “不要，我不许！” 这会儿。 她哪里还记得起来为什么生气。 只想着要赶紧去将宋跃煮的粥喝掉。 宋跃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小衫就已经跃出了帘子。 黑色的裙角在帘下一晃，宋跃跟出去。 就见到小衫已经站在了五六米之外的那艘船上。 手里端着一碗粥。 宋跃无奈一笑，又自己撑着小舟回到了这边的船上。 孙悦晨见宋跃回来，脸上有点羞涩道：“你煮的粥真好吃！”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饿原因，还是因为宋跃的厨艺真的太好。 一向只吃半饱的孙悦晨，竟然难得地吃撑了。 宋跃一边给自己舀粥，一边笑道： “孙大小姐不嫌弃就好！” 孙悦晨娇哼了一声，一脸赞赏的表情，说道： “当然不嫌弃！不过下次还是要多多努力的！” 几人吃饱喝足。 那些侍卫、船夫和宋跃的随从也回来了。 宋跃问孙悦晨道：“你不是要急着回都城吗？我先送你去码头！” 江城的官方码头，距离此处并不算远。 就算是将孙悦晨送过去，再赶回来。 他今天也是能赶上戚元德那边的时间的。 孙悦晨满心的不舍。 但也担心自己耽搁太久，家中的下人将消息传回去巡抚府，到时候只怕家里要更加为难宋跃。 她点了点头，刚刚还带着笑容的脸，此时变得失落起来。 孙悦晨从边城坐着来的那艘船是租的，此时结了钱，就让船夫将船划了回去。 她则是上了宋跃坐的这艘船。 反正他们这一行人也不多，除了孙悦晨和柳儿，也就剩下十个侍卫。 宋跃这边有五艘船，这些人分一分匀一匀，也就刚好坐得下。 因着小衫是个女子，宋跃给她用了一艘小船，就栓在他的这艘船后拉着。 所以孙悦晨和柳儿就被分到了这艘船上。 小衫对孙悦晨敌意很大。 三人一上船，柳儿图新鲜，就在外面看着江面。 柳儿和孙悦晨就在船舱里面，相对而坐。 看着一脸冰冷的小衫，孙悦晨挑了挑那画得精致的眉毛。 挑衅地说道：“我知道，你对宋跃肯定有不一样的感情，不过，我和他已经约好要在一起了！” 她得到了宋跃的承诺，尚未想明白这其中的种种困难。 就急着拿出来，在另外一名喜欢宋跃的女子面前炫耀。 完全就是因为心里没有安全感而已。 小衫听到这句话，果然脸色更冷了。 先是林长乐，之后又是那个女太医，现在又来了一个孙悦晨！ 她心里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感觉来，就像是，有人用刀尖刮着她的心口一般。 “他是我的！” 小衫冷声说了一句。 她的手下意识摸到腰间的软剑上。 不知道杀了眼前这个什么千金大小姐的话，宋跃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呢…… 第138章 离别前的吻 小衫在脑子里想着这种可行性。 孙悦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圈。 她见小衫说话直白又霸道，心里也很是不爽。 不过，再继续挑衅，就有失教养了。 于是她闭上了嘴。 船舱中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这两人相看两相厌。 谁也不想理谁。 半个时辰后，外面的水面上船桨划动的声响渐渐多了起来。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吆喝声。 孙悦晨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她才不要继续跟小衫在这里斗鸡眼。 宋跃这个混蛋，为什么要把她跟这个冰山脸分到一起坐船嘛！ 真是烦死了！ 她一出去。 柳儿立马转过头来，笑着道：“小姐小姐，你看他们船上好多虾和鱼啊！” 孙悦晨看过去，果然，从她们旁边经过的这艘渔船上。 前半个船舱都没有顶棚。 那半边的船舱里，装着一些清澈的江水。 无数的鱼虾在里面跳跃着。 孙悦晨想到上一次，宋跃带着她去考察的时候，她在一边抓鱼，宋跃在一边跟百姓谈话的场景。 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 那白皙秀美的脸庞，和纤细娇柔的身躯，在来往的船只中间，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许多渔民或者来往的商船，见到孙悦晨，都忍不住注目。 她脸上一羞，连忙又回到了船舱里面。 比起跟被人这么看着，她宁愿回去看小衫的冷脸。 码头上，孙家的船还停靠在原来的地方。 宋跃没有将孙悦晨直接送上船，而是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就命人停了船。 然后过来跟她告别。 “小衫，你先到我的那艘船上去，这艘船一会儿用来送孙小姐去坐船。” 宋跃一过来，就先将小衫叫出去。 小衫知道这个坏蛋心里不安好心，却只是不满地吊着嘴角，甩开帘子走了出去。 孙悦晨一看，此时这艘小船里面只剩下自己和宋跃。 心里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她坐在小凳子上，紧张地搓着裙摆，不敢抬头去看宋跃。 宋跃心底好笑，走过来，蹲在孙悦晨面前。 说道：“孙大小姐，这就要走了，不想再说点什么话了？” 孙悦晨嗫嚅道：“你想听什么？” 她还是不敢抬头看宋跃。 “好，既然没话说，那我这就吩咐他们，把你送回去了，祝你此去一路平安。” 宋跃说完，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孙悦晨心底一急。 也不管什么矜持了。 直接扑过去，从背后抱住宋跃。 声音哽咽道：“你，你好狠心，我只问了这么一句，你就要走了？” 宋跃原本只是逗她一下。 没想到把人惹哭了。 他连忙拉开孙悦晨的手，转过身来，抱住她。 口中安慰道：“我就是逗你一下的，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走掉！” 孙悦晨面对离别，心中万千惆怅和不舍。 她抬头看向宋跃。 那俊朗温柔的面孔，还有那看着像是盈满了笑意的眼睛。 一切都令她迷恋不已。 闻着宋跃身上清新的味道，孙悦晨神魂酥醉。 她微微踮起脚尖来，双手搂在宋跃的后背处。 闭上眼，朝着宋跃的唇上吻去。 宋跃的唇看似坚毅，其实却很柔软。 他看着那被泪水打湿了的，惹人怜爱的睫毛，心中一叹，低下头，接住了怀里这个女孩儿的吻。 他微微撬开孙悦晨的嘴唇，加深了这个离别之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起来。 宋跃才把头转开，深深喘了几口气。 他忍住身体翻涌的情潮。 用手抚了抚孙悦晨的头发。 说道：“好姑娘，记得我们的约定，来年春天，我在洛江上等你。” 孙悦晨手脚发软，依偎在宋跃的怀里。 轻轻“嗯”了一声。 又道：“我要回来的时候，就给你写信，你记得来接我。” 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甜蜜恋人，在分开之时，就约定好了再次见面时的方式。 宋跃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说道：“好了，那我走了。” 他松开抱着孙悦晨的双手，往后退了半步。 孙悦晨低着头，不敢去看宋跃。 生怕他看到自己已经红了的眼睛。 “嗯！” 还是简单的一声回应。 宋跃却听出了哽咽来。 他没办法，只得再次将孙悦晨搂在怀里，说道：“好姑娘，你再这样，我可不舍得送你走，而是要把你绑起来一起带在我身边了。” 孙悦晨小声地抽泣起来。 “那你带我走！” 她任性地说了一句。 宋跃无奈一笑。 他要真将孙悦晨带走。 只怕很快，巡抚府就要闹翻天了。 到时候，他们之间才是真的不可挽回。 所以他只得亲了亲孙悦晨的发顶，然后松开了她。 “我真的走了，你不要出来，我怕我会真的忍不住将你抢走。” 宋跃说完，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绯色衣裙的少女。 然后一狠心，转身就出了船舱。 很快，载着孙悦晨他们的两艘船，就慢慢朝着码头划去。 宋跃吩咐了那两艘船稍后跟上。 剩下的三艘则直接返回。 他这一次要去的是丰城，顺着洛江直接往下游走，半日的时间也就到了。 孙悦晨在船舱里，感受着小船再次划动起来，眼中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直到船靠近了码头。 她怕被人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连忙叫柳儿去自家的船上拿了帷帽来戴上。 这才下船。 她这时才敢去看宋跃他们离开的方向。 只是江面茫茫，船只众多。 宋跃所在的那艘船早就不知道在哪里。 “小姐？” 柳儿看着自家小姐呆呆看着江面，于是唤了一声。 孙悦晨回过神来，扶着柳儿的手，说道：“走，耽搁了一天了，还是先赶路！” 她带着那十个侍卫和柳儿再次回到了自家的船上，再次踏上去都城的路途。 …… 这天下午时分。 宋跃终于带着自己的随从，到了戚元德说的地点。 戚元德这家伙，故意想给宋跃难堪。 于是早就交代了自己的随从，等宋跃到了，就假装没有看见，先将他晾一晾。 宋跃在大帐里面坐了许久。 都没有得到通报。 于是他找士兵要了一床棉被，就这么睡起觉来。 戚元德在自己的大帐里听说了这件事，气得跳起脚来。 “这宋跃是个滚刀肉！这都能睡得着？！” 第139章 谁求人谁是弟弟 来汇报的小兵低着头不敢说话。 半晌。 戚元德气消了些，才说道：“去去去，去把他给我叫醒，就说我在军中设宴请他吃饭，顺便商讨一下事情。” 那小兵连忙抱拳应是。 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宋跃正迷迷糊糊呢。 听思贤来禀告了这件事，他只好无奈地坐起身来。 打着哈欠道：“我还以为他要摆谱摆到明天呢！” 思贤笑道：“老爷，你都要把戚将军气死了。” 宋跃闻言也是一笑，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又披了披风，这才出了帐篷，跟着那个小兵来到了戚元德的主帐。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军营了。 所以倒也没有多好奇。 一进主帐，戚元德正带着手底下的一群参将在吃东西。 宋跃一进来，里面的人都只是看了一眼。 就继续吃喝，大声聊着天。 戚元德在上首，假装低头喝汤，并未看宋跃。 他以为宋跃肯定会羞愤地发火走人，或者大声斥责他。 谁知道等他再抬头，就见到了宋跃依旧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也拿起桌上的东西吃了起来。 他娘的！ 戚元德气得在心底大骂了一句。 他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能装多久！ 于是他朝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名参将互视一眼，然后开始说起一些粗俗的话来。 坐在宋跃左手边的这个，是一个面容坚毅，但是肤色是古铜色的，三十多岁的参将。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宋跃，故意跟身边的人说道：“哈！昨晚那个姑娘，那屁股真是又大又圆，爽死老子了！” “哈哈哈哈……是吗？那娇滴滴的大姑娘，耐得住你玩儿？” “那你可就小瞧人家了，那水的呀……” “……” 军中的男人在一起，说起女人来，那是下流又无底线。 他们想着，宋跃这样的文官向来都是自诩清高的高洁之人。 听见他们这么说，肯定会恼羞成怒。 谁知道众人说了一会儿，才发现宋跃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时不时点点头，或者摇摇头，要么跟着笑一笑。 那样子，分明就是听得有趣。 戚元德心头一梗。 清了清嗓子。 说道：“呦！宋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哎呀你怎么跟个大家闺秀一样，走路没个声响，进来也不打招呼，我都没有看见你进来，也没有听见你走路的声音！” “噗……” 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也只这一声。 然后周围众人都是一静。 只等着看宋跃要怎么回答。 宋跃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拿起手中的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巴。 然后说道：“你的眼睛长得太高，自然看不见我一个地上走路的人，你的耳朵里净听见些污言秽语，自然也听不见我走进来的声音。” 这是在骂他眼高于顶了！ 戚元德心头微怒。 他冷声道：“宋大人只会打嘴炮吗？” 宋跃一脸惊讶，“不是戚将军你先开的头吗？这叫礼尚往来！” 他放下手中的帕子，整理了一下衣袖。 又道：“还是说，戚将军这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戚元德捏着碗的手一握。 他发现了。 靠嘴巴，他是说不赢宋跃的。 不过，在这么多部下面前，他要是就这么鸣金收兵，未免有点有失威严。 于是他眼睛一转，又道：“我刚刚听着他们在说女人，突然有点好奇，听说宫中的阉人因着失了男人的根本，在床事上有一些特殊的癖好，宋大人跟他们关系非同一般，不知道有没有见识过某位公公的本事啊？” 要说之前只是一般的针锋相对，那么这句话。 绝对就是侮辱了。 这只差没有直接指着宋跃的脑门，说他是靠爬上太监的床，才有今日的地位的了。 原本还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好几个参将都意识到了不妥。 纷纷看向宋跃。 宋跃脸上也不见生气，不过语气却很冷淡地说道： “本官未当官前，确实有幸见过几次宫中的内侍，不过大多都是在宣旨的情况下见的，本也没有什么机会结交，而且自从本官担任县令，乃至如今的知府以来，一直忙于民生，也没有时间与宫中的内侍有过联系，不过，既然戚将军想知道，那本官也不是不可以替你去问一问，或许比起本官来，他们对你这样的习武之人更有兴趣呢？” 戚元德脸色一黑，几乎想要破口大骂。 这宋跃竟敢威胁他！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 然后才忍下了这口气。 想起孙有道的交代，戚元德就跟吞了屎一般恶心又难受。 他敢保证，跟宋跃多待几个月，他一定会被气死或者恶心死！ 这家伙打又不能打，赶又不能赶。 实在是让人难受得紧！ 戚元德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 “巡抚大人虽然交代过，让本将军有事多与宋大人商量，不过想来宋大人公务繁忙，本将军也不好耽搁，所以就从民间找了一个熟知这方圆百里地形地貌的老人，让他代宋大人去协助我们！本将军自作主张，希望宋大人不要因为怕功劳被抢，就记恨本将军啊！” 宋跃一笑，像是刚刚威胁和骂人的人不是他。 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多谢戚将军了，不过，虽然戚将军找人替本官分担了担子，本官也不能就这样不顾巡抚大人的命令就此离开，这样，你们在前面打战，我就在军营里处理公务好了，咱们虽做不成同袍，却也可以做个邻居嘛！再说了，说不定哪天，戚将军还需要来跟本官请教点什么，那也比较方便。” 戚元德冷哼了一声，说道：“本将军带兵以来，还未在战事上请教过谁！宋大人免为过于自信了！要是本将军当真有请教宋大人的那天，本将军认你做大哥又何妨！” “本官也就是随口一说，戚将军这样勇武，当然不会有求于人咯！”宋跃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还是说，戚将军连让本官住在军营都不愿意，生怕本官和随从们多吃了几口饭，让戚将军觉得亏大发了！” 戚元德现在只想不要看见他，哪里还有心思管他要住哪里。 于是冷声说道：“宋大人不嫌弃军中饭食粗淡就好。” 宋跃又是一笑。 见到宋跃这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样子。 戚元德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顿时就是一堵。 他朝着部下们使了个眼色。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宋跃也站起身来，大大咧咧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待他离开之后，戚元德才对着自己的部下们招了招手，低声耳语了几句。 第140章 娴如水照花动若风拂柳 宋跃这次来，也就是为求稳妥而已。 根本不在意会不会立功。 戚元德是真正的一军统帅。 不像之前的马将军。 他手底下的兵将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宋跃根本不可能去挑拨离间。 当然，他也不想。 既然来这里躺平，还能混点经验，何乐而不为呢！ 想通之后，宋跃直接叫思贤联系了边城，将每日的公务都往这边送来。 戚元德想趁着天气没有寒冷之前，赶紧将水匪剿完，于是每天都十分繁忙。 偶尔问起宋跃，手下的人都说在处理公务。 他疑惑道：“我不是叫你们派人每天都去制造点响声，让他不能安心做事吗？怎么我听伙房的人来报说，他昨天还让随从多打了许多饭菜，说是油水少吃不饱！” “这……” 这名小将神情略微尴尬。 他回道：“末将让人每日卯时就开始到那几顶帐篷周围巡逻，故意将步子踏得又重又响，一直到早晨，午时又持续半个时辰，一开始宋大人的随从还问可不可不要在休息时间打扰他们，末将说这是军中的规矩，必须要这么巡逻，末将还以为他们要闹，谁知道也只有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了……” 不仅没有再问过。 之后，专门派出来巡逻的那几队士兵，几乎人人都顶着个黑眼圈，直言愿意去剿匪，也不要在军营里巡营。 反观宋跃和他的随从。 却个个精神饱满，吃得好睡得香。 跟猪一样！ 这小将十分怀疑，他们就算是敲锣打鼓，也不一定能吵到这群人！ 戚元德一听这个话，顿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他怒道：“行了！以后这家伙的事情不用说给我听了！” 真是，本想恶心一下宋跃的。 谁知道根本没有用！ 他手底下的兵将反倒是被劳累了一番！ 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十月中旬，水匪的事情彻底陷入了僵局。 戚元德手上有两万大军，可是剿水匪这件事，不是人多就能解决得了的。 他每每派兵出去，那些水匪就像是闻到了猫腥味的老鼠一般。 躲得严严实实的。 他一收兵，那些水匪又出来横行霸道。 为此，他也再没有心情去关心宋跃的事情。 而是一心一意扑在了战事上。 一支军队打一群散兵游勇，要是还要拖到过年去。 那么不光戚元德自己脸上无光，连举荐他的孙有道只怕都要受责。 都城。 安阳郡主府内。 明明天气已经变得寒冷。 郡主府的花园内，却绿树成荫，百花争放。 一名穿着暗蓝色衣裙，外套同色金线绣芙蕖比甲的老妇人，正坐在四周竖着厚厚毯子的暖亭中。 看着不远处，站在花丛围栏边上的两个少女。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银白色宫装，相貌妍丽，体态婀娜，娴静如水照花影，美得犹如一幅画。 而另一人，穿着一身淡紫色云鲛纱裙，半倚在花丛的栏杆处，慵懒之余，又多了几分无边的媚色，两道精致的眉毛，犹如两片柳叶般，随着她说话时的神情，轻轻挑动，行动之间，整个人仿若风拂柳动，惹人心扉。 暖亭内，那名气质尊贵的老妇身旁，站着一名同样岁数的老嬷嬷。 她目光从两个少女身上收回，低声说道：“小姐这些时日看起来，倒是开心了许多。” 坐在她身前的尊贵老妇，正是当今圣上的堂姑姑，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虽已经显了老态，皮肤却依然白皙。 她垂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慢悠悠回道： “到底是大姑娘了，心里有人也实属人之常情，只是此人是谁，她母亲又在信中含糊其辞，想来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弟，这段时间，你再多操劳一下，再办几场宴会，让她多见见天照城中的世家子弟和闺秀，姑娘家，总是有一点攀比之心的，等她发现自己的心上人，连让她说出口都觉得羞愧的时候，这份喜欢慢慢就会淡了。” 姜还是老的辣。 孙夫人想尽办法，都没法儿解决宋跃。 安阳郡主却直接准备从孙悦晨这里下手。 年少时的喜欢真诚却也脆弱，当孙悦晨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在真正的世家子弟面前，连提鞋都不配的时候。 她的骄傲就不会再允许她喜欢这么一个人。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姑娘，安阳郡主对此十分有信心。 不远处，萧婉拂正面带微笑地听着孙悦晨说话。 孙悦晨十句话里，总要有一句提到宋跃。 聪明如萧婉拂，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闺中密友的心思。 于是她主动说道：“那位宋大人，我也略有耳闻。” 果然，孙悦晨眼睛一亮，身体都站直了许多，立马问道： “你从哪儿听说的他？” 萧婉拂掩唇一笑，园子里的花草在这一瞬间仿佛都柔和了下来。 “之前江南道突生瘟疫，素馨不是被派去研制药方了么？当时她去的就是宋跃所管辖的源城，回来之后，她与我说了许多有关源城的事情，这其中就有提到这位宋大人。” “独孤素馨？”孙悦晨眉头一蹙。 不知为何，她心下生了几分怪异。 她跟独孤素馨，还是通过萧婉拂认识的，年月并不算很久。 不过却也知道，对方是个医痴，除了医术草药之外的东西，都很少感兴趣。 所以现在听到萧婉拂说，对方提到过宋跃，这让孙悦晨无端生出几分危机感来。 别看独孤素馨的身份不高，那相貌和气质却有种令人见之难忘的特质。 孙悦晨看着眼前的娇艳的花朵，心中却暗暗盘算着，等下一次，她或许应该请这位太医院唯一的女太医来见上一见了。 萧婉拂见自己的好友陷入沉思。 不由笑道：“晨儿，你这副样子，莫名让我想到父皇后宫中的各位母妃们。” 孙悦晨脸上一红，抬手捶了一下她。 娇嗔道：“不许胡说！我才没有拈酸吃醋！我只是，只是担心我的救命恩人！” 萧婉拂又是一笑，不过很快，又轻轻一叹，状似无意地说道： “那宋大人如今虽官至四品，但是到底只是地方官，再说了，他本人也没有什么根基，想要升迁道天照城来，只怕是难啊。” 孙悦晨也叹了一口气，说道： “阿拂，你若是见过他，也会像我一样觉得惋惜，他这样的人，长久困于泥丸之地，实在是浪费了那满身的才华。” 孙悦晨有多么心高气傲。 萧婉拂是知道的。 听孙悦晨这么夸赞宋跃。 让她不免对宋跃生出几分好奇来。 若真是有大才，那只做一个知府确实是有点屈才了。 再加上好友对其的喜欢，萧婉拂自觉应该帮着掌掌眼。 于是她暗下决心，等有机会，或许可以跟许公公提一提，让他在父皇面前，多提几次宋跃的名字。 第141章 遭遇刺杀 时间一晃到了年底。 与都城的繁荣安宁不同的是。 因为戚元德带兵剿水匪，导致江南道和洛江下游的定州，此时正受水匪的报复。 宋跃管辖下的各县，除了边城，其他的三座城，也就是江城，源城和丰城，全部都在洛江边上。 所以别看他整日都待在军营里面，看似很闲。 但实际上却不比戚元德这个整日奔波的人轻松。 “大人，丰城来报，昨夜临近洛江边上的两个渔村被屠了！” 就在宋跃批阅文书的时候。 思贤冲了进来，满脸都是惊恐和慌张。 “什么？！” 宋跃一惊。 屠村！ 这可不是小事！ 他再次拉着思贤确认了一遍。 “谁来报的？” “是，是虞山大哥手底下的捕快！” 思贤面色发白。 水匪上岸杀人抢东西，以前可是没有发生过的。 他们大多就是抢来往的船只。 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很明显就是在报复了。 宋跃气得将手里的文书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来绕出桌案。 “你去问问看戚元德这狗东西现在在哪里？” 思贤被宋跃这怒气冲冠的样子吓了一跳。 连忙应道：“是！” 他转身跑出宋跃的帐篷。 自从跟在宋跃身边之后，他个子长得很快。 如今不过十六岁，就已经是身量瘦高的少年了。 宋跃想着刚刚思贤说的事情，在心里将戚元德大骂了一顿。 战事拖延，受苦的却是老百姓。 很快，思贤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老爷，戚将军就在他自己的大帐里面呢！” 宋跃点头，然后一撩帐帘，直接就走了出去。 …… “这他娘要怎么打，这些狗娘养的，一个个缩着头做乌龟，咱们在这江面上耗了这么久，要是还不能清剿，肯定要丢脑袋！” 宋跃还未到戚元德的大帐跟前，老远就已经听到戚元德那粗犷的声音，从大帐里传了出来。 门前站岗的两个小兵是戚元德的亲兵，一见到宋跃过来，他们连忙拱手行了一礼。 其中一人说道：“宋大人，还请稍……” “让开！” 宋跃直接推开他们两个，一脸怒容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大帐内坐着好几个将军，都是戚元德的部下。 宋跃目光冷淡地扫了一圈，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戚元德身上。 正巧戚元德连月受挫，心情十分不好。 一见到宋跃，顿时就找到了出气的地方。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宋跃骂道：“谁给你的胆子闯老子营帐！” 宋跃身高并不比他低，反而略胜一筹。 他站到戚元德面前，“啪”地一巴掌拍开戚元德的手，怒道： “戚元德，你有兵有将，怎么就是没有脑子！整天除了会骂人，你还会做什么？不过数千人的水匪你剿了这么久都没有剿完，还有脸在这里骂这个打那个？你知不知道昨晚丰城有两个村子被屠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戚元德一听说被屠了两个村子，脸上顿时就是一愣。 不过被宋跃这么指着鼻子骂，他面上下不去。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要不是你不能速战速决，会让水匪四散逃开，到处惹事吗？现在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这两个村子的事情你要怎么写信汇报给巡抚大人！” 宋跃恨不得捶死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一听到要写信，戚元德顿时就怂了。 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巡抚大人的名号。 原本一个月左右就能结束的事情。 他却因为疏漏，导致时间拖了差不多三个月。 现在别说什么恩赏了，别把命丢了都算是好的了！ 戚元德强忍住心头的躁怒，挥手让部下们都退下。 这才轻咳了一声，对宋跃说道：“那个，宋大人，你看，你既然是受命来协助我的，我要是办不好这件差事，那么你肯定也会手影响，要不这样，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给我说说呗？” 这个家伙，刚刚还一副要吃了宋跃的表情。 现在却这么不要脸起来。 不过好在宋跃不想跟他计较。 毕竟还是百姓的命重要。 宋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将兵力收回来。” “收回来？！”戚元德不可置信道：“我们好不容易摸到了水匪的老窝，现在把兵力收回来，之前的一切岂不是白白努力了？” “就是因为你占着水匪的老窝，所以他们回不去，就将仇恨转移到了普通百姓的身上！现在只有把你的人撤出来，然后装作要回军营的样子，我再让人传出消息，说朝廷的粮草供应已经跟不上，所以你这个年底不会再出兵了，等迷惑了那些水匪，你也知道了他们的老窝，到时候一网打尽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然的话，现在戚元德的兵就相当于是一个隔离带。 将水匪的老窝和在外未归的水匪隔成了两部分。 而在外的这部分，成天找事儿。 宋跃可不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总是受到这样的干扰。 戚元德把宋跃的话仔细想了一番，然后才说道：“行，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了，那就暂且听一回你的，要是这次真是你对，我叫你一声大哥也不冤枉！” “可别！”宋跃一脸嫌弃道：“你这么缺德，做你大哥我怕折寿啊！” “你！”戚元德气得语塞。 宋跃已经将自己想说的说完，于是转身就出了营帐。 他实在是不想跟戚元德多待。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宋跃作为知府，案发地又近在眼前，他自然是要去一趟那两个渔村的。 因着是冬天，宋跃做的是马车，小衫和他一起坐在马车中。 外面就跟了思贤和四个随从。 思贤在马车外问道：“老爷，咱们手里又没有兵，要怎么保护那些百姓啊？” 宋跃正要开口说话，只听得外边传来一声惨叫声。 他心底一惊，身边一道黑影跃出。 小衫已经推开马车门，站在了车辕上。 宋跃跟着出去，就见到了马车周围围满了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 “你便是宋跃？” 为首的黑衣人问道。 第142章 受伤要抱抱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宋跃。” 谁知那人嗤笑了一声，冷笑道：“兄弟们，这么不要脸，果然是宋跃，上！” 宋跃满头黑线，怎么不要脸的，就是他了嘛！ 思贤吓得大叫。 他不会武功，根本应付不了这些人。 宋跃的那四个随从，很快就被杀了。 只有思贤被小衫提到了马车上，才得以活命。 他们两人看着，只见小衫黑色的身影跟对面的人战到一块，宋跃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谁是她。 此地距离军营并不算远。 不一会儿，不远处就有人乘马奔来。 宋跃立即放声大呼道：“快来人啊，有杀手！” 那些黑衣人已经有八九个死在了小衫的软剑之下。 不过活着的还有四五个。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宋跃身边只一个人，就这么厉害。 眼看着那边有穿着盔甲的士兵往这边奔来，那几个剩下的黑衣人对视一眼，然后转身跃入路旁的草丛中。 很快就消失了。 “宋大人，您没事？” 来人是经常在军营四周巡逻的巡逻队。 在军营中见过宋跃好多次。 所以对他还算是熟悉。 宋跃看了看自己的思维随从，心中愧疚不已。 要不是因为他，这些人就不会死了。 他冲着那队士兵摇了摇头，然后下马，走到一名已经死了的随从身边，蹲下身帮他整理了一下遗容。 又转头吩咐思贤道：“一会儿回去之后，你去叫他们的家人来收敛，你记得传信给夫人，让她以后每月，都给这四个人的家里拨一两银子。” “是！” 思贤面色煞白，但是还是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 一两银子可不少了。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宋跃，目光中都透着火热。 这样的人，何愁没人为他卖命呢！ 看完自己的随从，宋跃又来到那些杀手的尸首旁，他揭开一名杀手的面巾，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于是他叫了一名士兵过来，问道：“你们之前参战，可有见到过这些人？” 那名士兵细细看了看几名杀手的面孔，最后不确定道：“回大人，这些人，小的从未见过。” 宋跃原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他们真的能认出什么来。 见他这么说，于是点了点头。 他走到小衫的身边，好好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看她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伤到？” 小衫看着他面露担忧，到口边的‘没事’在舌尖一转，说道：“受了一掌，胸口疼。” “什么？！”宋跃惊了一下。 他刚刚根本看不清小衫怎么跟人交的手。 所以就算是小衫被打了一掌，他也是不知道的。 现在听小衫这么说，宋跃急忙一把拉住小衫的手臂，问道：“严不严重，算了，肯定伤的不轻，我先带你去丰城找大夫！”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将小衫往马车上扶。 要是去找大夫，那不得露馅？ 于是小衫拒绝了。 “这种内伤，我自己调息一下，再养上几日就好了。” 难得她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宋跃也不懂武功，见她认真，也就只能半信半疑。 既然出了事，他自然去不了被屠村的两个村庄了。 于是只能带着一堆尸体回了军营。 回营之后，小衫面上露着苍白，紧紧拉着宋跃的手，就这么软软地靠在宋跃身上。 以前，这样的情况并不少。 不过自从宋跃身边多了林长乐之后，小衫几乎不再做出眼下的姿态了。 现在这样，宋跃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还挺……怀念的！ 宋跃将小衫按到床上躺着，自己则坐在一旁。 小衫拉着宋跃的手，不让他离开。 “跃哥哥，好冷。” 宋跃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说道：“我再叫思贤去要几个火盆。” “不，”小衫摇了摇头，一双平日里冷冰冰的眼睛，此时都是无助和依赖。 “我要跃哥哥抱着我。” 宋跃犹豫了一下。 这丫头该不会是又想趁机……？ 不过好歹人家刚刚还救了他，他这么想，未免有点翻脸不认人。 于是宋跃只好认命道：“好好好！” 他脱了鞋子和外衫，也钻进被窝里面。 将小衫搂入怀中。 小衫的身上果然一片冰冷。 宋跃不由得信了几分。 “好点了吗？” 他问道。 小衫靠在宋跃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宋跃原本在想事情的，今天的杀手是谁派来的？ 他在脑海里面想了许多人，最后又都不确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宋跃抱着小衫在被窝里面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衫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不由得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张俊朗的面容，小衫心底生出一片柔软来。 她想了想，再次钻进宋跃的怀里，然后做贼般，悄悄挪动宋跃的手。 穿过自己的衣襟，落在了一片腻滑之上。 宋跃的手掌温暖又宽厚。 那灼热的触感，烫得小衫身体一抖，平时高强的武艺此时变得虚无，她只觉就自己浑身软，再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力。 宋跃不知道梦中梦见了什么，手中盈满了腻滑和温软，便下意识揉捏了几下。 小衫没忍住娇哼了一声，身上顿时出了一层薄汗。 她平时冷白的脸上，此时弥漫上一层红晕。 那双冰冷的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 她娇软地轻轻唤了一声“跃哥哥”，宋跃却毫无知觉。 …… 宋跃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满怀柔软。 他还未睁开眼，身体就已经僵住。 手中的柔软腻滑，还有半个手臂圈着的温软肌肤，无一不在预示着，他睡着之后，下意识做了错事。 天呐！ 宋跃暗骂自己，小衫今年虽说已经成年，可是，可是…… 就在宋跃不知所措的时候，怀里的小衫动了动。 他只觉得，手中半拢着的温软腻滑顿时弹动了几下。 宋跃觉得更煎熬了。 不可避免的，他的身体违背了他的意愿，起了反应。 帐外时不时有寒风刮过，宋跃身上却无端端发起烫来。 最后，他强忍着，将手缓缓从小衫的衣襟中抽出，然后转了个身，平躺着。 一旁的小衫，那精致冷白的面容上，似乎露出几分不满，一张小嘴嘟喃了一句听不清的话。 第143章 你就这么讨厌我? 宋跃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转过身，用被子将小衫拢住。 这个少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受过伤，智力跟人不一般的原因。 说话做事总是直白又热烈。 要不是宋跃定力够强，估计早就忍不住想做点什么了。 就这么抱着小衫，又睡了半个时辰。 小衫才悠悠转醒。 她醒过来，见到宋跃隔着被子将自己抱在怀里。 心底顿时就是一阵失落。 于是她问道：“跃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宋跃呼吸一顿，就是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他只能慢慢睁开眼睛。 看着怀里被暗灰色被子包裹着的，露着半个肩膀以上的少女。 “小衫，你不懂。” 最终，宋跃说了这么一句。 小衫问道：“你到底要我懂什么？”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一个女子做到这般地步了，还是依旧被拒绝，实在是有点伤人了。 宋跃没有错过她一闪而过的神情。 心中微微泛起怜惜来。 他说道：“小衫，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你现在还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来，我现在要是真的对你做了什么，等你以后记起以前的事情来，万一你发现自己不喜欢我了，或者你原本是有婚约，到时候怎么办？我不愿意你恨我，或者恨自己。” 宋跃略有几分苦口婆心。 小衫眼皮半闭着，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自己的以前来。 可是，真的恢复了记忆，就不会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了吗？ 小衫给不出自己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因为宋跃的话，多了几分惶然来。 甚至有点害怕，害怕回想起以前。 她最终，缓缓伸手，保住宋跃，坚定地说道：“跃哥哥，不会的，这份喜欢的心情，哪怕时过境迁，也依然在。” 难得的，她又说了一句长长的话。 宋跃心底又是一叹。 轻声道：“可是小衫，我在乎你，并不比你在乎我少，我不愿让你将来后悔。” 原本还低落的小衫。 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一甜。 那习惯性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她问道： “那你更在乎我，还是更在乎她们？” 这个问题，无疑跟‘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为同种问题。 宋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他说道： “你映容姐姐，于我而言，是患难夫妻，我们之间的感情终究是与众不同的，你长乐姐姐，像是我生命中出现的烈阳，艳丽又灼热，我无法拒绝，小衫，你也有你的特别之处，你总是在我最心软的地方待着的。” 他很巧妙地只说了另外两个女人。 小衫明显被最后一句话说懵了。 脑子里已经想不起来，对宋跃有情的可不止这两人。 他们两人正躺在床上，外面却传来一阵士兵回营的声响。 看来戚元德还是听从了宋跃的提议。 此战虽然不是什么大战。 但是却也代表了朝廷的脸面。 延时三个多月。 对周围的百姓来说，朝廷军队威信度已经大大的降低了。 要是在年底不能结束这场剿水匪的战斗，只怕是戚元德就要受到惩罚了。 他手上掌着驻扎在江南道的五万兵马，可是剿水匪却不敢出动那么多人。 这会让人觉得朝廷兵马无能。 宋跃在大帐内听了一会儿。 只觉得整个军营都热闹了起来。 他也睡不着了，于是起身，让思贤去取了饭食来。 陪着小衫吃过饭之后，他将小衫留在了大帐。 找戚元德的副将借了一队人马，再次离开了军营。 丰城，洛江边上的李家村。 宋跃身为知府，一到场。 就有捕快连忙奔过来见礼。 “大人!” 带头的人是虞山的得力手下，名叫陆淳，也算是捕快中的一个小头领。 宋跃见过此人。 他点了点头，问道：“死亡人数和物品损失都统计出来了吗？” 陆淳恭敬地回道：“李家村的死亡人数是四十六人，”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几分庆幸来。 又道：“好在临近年底了，有许多人都忙着到城里去找活干，有些人昨晚没有回来，才幸免于难，可真是幸运。” 幸运吗？ 宋跃看向村子里。 活下来的人哭天抢地的，守在尸体旁边。 宋跃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幸运。 或许有的时候，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还要痛苦。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丰城县令来了没？” 陆淳说道：“来过了，不过现在去上河村了。” 上河村，就是丰城另外一个被屠的村子。 宋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让人回去告诉虞山，叫他多派点人出来加紧巡逻，不要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陆淳连忙应了一声。 自从宋跃当上了知府之后，虞山手里的捕快也增多到了一百五十人。 可以说，他跟着宋跃，可比原来当衙役风光多了。 不过，一百五十人，对于偌大的江岸府来说，完全不够。 宋跃想了想，叫过思贤，吩咐道：“你去一趟源城，找李文书，叫他在江岸四县贴出招募捕快的告示，人数暂时不限。” “是！”正好思贤待在这种满是尸体的地方，浑身都难受。 接到宋跃的这个命令，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时，旁边的陆淳问道：“大人，您要招多少人啊？” 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地位。 宋跃看了他一眼，说道：“目前还不确定，不过，等人手招到了，我给你个单独带人的机会，你能带好吗？” 陆淳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来。 他立马抱拳道：“属下愿意一试！” “嗯，走，随我过去看看，”宋跃不再看他。 抬脚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他一进村，立马就被人注意到了。 宋跃不是那种常年见首不见尾的官员，他经常接见百姓，也时常实地考察。 所以村子里马上就有人认出了宋跃。 “大人！是知府大人！” 一个妇人双眼通红，嘶哑这声音大喊了一声。 原本还守在并排放置好的尸体旁边的众人顿时涌了过来。 齐齐跪在宋跃的身前。 “大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大人，大人，您快带兵去杀了那些贼人！” “……” 第144章 何乐而不为? 这些人已经哭了一早上，有些人更是昏厥过去好几次。 此时他们见到宋跃，就如同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之前丰城的县令韦甫文来的时候，周边都被衙役团团保护起来。 这些百姓根本不敢到其面前去哭喊。 “快起来，快起来！” 宋跃上前扶起一个老汉。 又示意陆淳赶紧带人上前来，将百姓们都扶起身。 这些人，满眼希冀地看着宋跃。 宋跃看着眼前这二十多人，年纪大的有四五十岁，年纪小的有十多岁。 不过，年轻的男子要比较多一些。 想来应该是外出干活，昨晚不在家，才逃过一劫。 那几个妇人和少女，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来还酸体面。 应该也是在外面帮人家做活计的。 宋跃在心里一叹，对着这二十多人，高声说道： “大家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那些贼人被捉拿归案之日，我一定会命人来通知你们，让你们亲眼去看看他们的下场，也好藉慰亲人的在天之灵！” 他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问道：“大人，那些贼人什么时候才能被捉拿啊？” 这个宋跃不敢确定，不过，他还是给出了一个时间。 “早则年底十二月份，晚则来年二月份，大家放心，就算这些人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他们捉回来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多谢大人！” “大人，您真是个好官啊！” 得到了宋跃的承诺，有人立马掩面大哭起来。 这些小老百姓，根本不知道捉拿这些水匪的难度有多高。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知府大人要亲自为他们做主。 这就够了！ 宋跃在村子里面巡视了一圈，发现这个村子已经无法住下去了。 家禽都被抢走，昨夜在家的人们也都死于非命。 房屋都被烧光了，只留下残垣断壁。 要不是宋跃时常四处巡视江岸府各县，见到的都是农事丰产，百姓日子也大多安顺。 那么他此时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生活在哪个乱世战争年代。 他问一直跟着的，原属丰城的一名衙役道：“你们县令大人有说过，他对这些百姓要怎么安置了吗？” 虽说丰城也算是在他的管治下，但是丰城毕竟还有县令在。 宋跃不可能直接越过县令，就对村子里面的人进行安置。 那名衙役犹豫了一下，回道：“这……县令大人说……说……” “话都不会回，当什么差！” 跟在宋跃另外一旁的陆淳粗声喝了一句。 那名衙役立马战战兢兢起来。 连忙道：“县令大人说，先让这些人候在村里，等他看了上河村的情况，再行定夺！” 宋跃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然后直接让几名士兵回去军营，找戚元德借一些军帐来，先给这些百姓用一下。 毕竟这件事，戚元德有一半责任在里头。 谅他也不敢不借！ 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宋跃才带着人，在幸存者们不舍的目光中，去了上河村。 此时的上河村，丰城县令韦甫文坐在一顶青布小轿里，被人抬着，围绕上河村走了一圈。 上河村的位置比李家村更靠近丰城，所以此时已经围了好些好事者。 韦甫文见到这么多人，自然不想下去露面。 于是他看了一圈，又叫了几名衙役过来询问了一下情况。 就准备回去了。 “知府大人来了！” 不远处有百姓喊了一声。 韦甫文心头一跳。 他揭开轿子的小窗，朝着刚刚的喊声那边看去。 就见到宋跃骑着马，身后带着一队穿着盔甲的士兵，朝着这边奔来。 那高大的身材，和被风扬起的披风。 将他称得一点都不像是个文官，反而像是个威风凛凛的武将。 韦甫文连忙叫人停轿，然后急急忙忙下来行礼。 宋跃的马匹在韦甫文面前停下，就这么坐在马背上，半天不喊他免礼。 韦甫文悄悄抬头看向宋跃，心里有些忐忑，正要习惯性地扬起笑，又想到眼下的场合明显不合适，于是试探着问道： “大……大人？” 宋跃握紧手里的马鞭，冷着脸甩蹬下马。 将手里的马鞭和缰绳丢给了一名衙役之后。 他问道：“韦大人这是要回去了？” “这……”韦甫文摸不清宋跃这句话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官刚刚在村里看了一圈，已经了解村民的伤亡情况了，正准备回去，安排人将物资送来。” 这时，人群里不知道谁喊道：“他根本没有下轿子！” 韦甫文和他的手下立马回头看去，却见那处有十来个人，根本不知道刚刚那句话是谁喊的。 他脸上顿时一青，露出几分尴尬来。 继续回道：“下官在轿子里也看得清楚。” 宋跃冷声问道：“看得清楚？那好，本官问你，上河村村民，伤者几人？亡者几人？幸存者几人？房屋损坏情况如何？家禽家畜余存多少？” “这……这，大人要是想知道，下官这就让人前来汇报。” 韦甫文不是第一次见宋跃，但是却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疾言厉色。 宋跃冷哼了一声，斥责道：“你身为丰城的父母官，这种小事还需要别人代替你来回答吗？百姓遭受了这样的祸事，你竟然连下轿慰问一下都不肯，你这样，如何对得起自己坐着的这个位置！” 韦甫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虽然三十多岁才考中进士，可是五十多岁才能考中的人比比皆是！ 他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如今这个官位，还是靠家中花了不少钱，才被任官到江南道这样的富硕之地来做县令。 只等着熬满资历，就能升迁。 宋跃这样的人，凭什么当众斥责他！ 韦甫文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恨不得指着宋跃的鼻子骂一顿。 可是无论再怎么憋屈。 韦甫文还是得赔错道：“是下官失职了，还请大人不要生气，还请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让下官陪着大人一起进村慰问百姓。” 宋跃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跟韦甫文撕破脸。 毕竟对方是自己的下官，要是这家伙在私下搞小动作，到时候自己还得跟着吃亏！ 于是他放缓和了态度，点头道：“好，走！” 韦甫文看宋跃态度温和了许多，心里也大胆了几分。 两人当先走进村里，身后跟着几个衙役。 他想了想，左右看了看，凑上前来，小声地跟宋跃说道： “大人，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宋跃回头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嘴里却问道：“什么话？” 韦甫文轻声道：“下官有一个提议，这件事……下官觉得还是不要上报得好，咱们内部处理一下，安抚好百姓就行了，毕竟要是上报，只怕大人你和下官都要受到责罚，多年的努力或许也会付之流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第145章 意见分歧 宋跃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定定看着韦甫文。 随从们也纷纷停下，思贤见两位大人面色不对，转头对着自己身后，跟着宋跃来的人一挥手，带着他们走开。 原地只剩下宋跃和韦甫文。 还有韦甫文的几个随从。 那几人看着韦甫文，面色惴惴不安。 韦甫文心头微跳，他没有搞懂，宋跃是想做什么。 不过，能跟在宋跃身边的人，一定是懂宋跃的。 他回头一看，见思贤已经带着人离开，心下有了几分了然，于是也对着自己那几个犹豫不决的手下挥了挥手。 眼看他们离开，韦甫文才对着宋跃一拱手，问道：“大人可是觉得下官的提议有什么不妥？” “韦大人，”宋跃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是当整个江南道只有我们两个是当官的吗？自己内部处理好就可以隐瞒？？你能让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不讲话吗？” 他的表情太过于讥讽。 导致韦甫文脸上露出几分受辱的神色来。 “下官只是提议，要是大人觉得不对，大可指出来，何须这般辱人！” 宋跃一对浓黑的眉毛轻挑。 “本官看是你在侮辱本官？你提出这种意见，要是本官当真照做，到时候出了事，你不得什么都往本官身上推？” 韦甫文连忙垂眼，说道：“下官绝对不敢有此心！” 宋跃哼了一声。 “此事本官一定会如实上报，县令大人要是怕受责，大可推脱责任！” 他说完，一甩手，走进村子。 不远处的思贤连忙带着人跟上。 韦甫文站在原地，看着宋跃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子。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带着自己的人跟上去。 既然宋跃作为上级，不愿意隐瞒此时，那么作为下官的他，自然也没有办法隐瞒。 推脱？身为丰城县令，他怎么推脱？ 韦甫文心中涌上一阵无力。 原以为这富硕的江南道是富贵窝，是积攒功绩的通天坦途。 没想到家中散尽家财得到的，不仅不是通天坦途，反而是一个可能会要命的贼窝！ 他心底思索着，要怎么挽救自己。 面上却不露分毫。 前方，宋跃已经在询问得到消息从边城知府衙门赶来的捕快。 “幸存者尚余三十九人，家中财物尽数被抢，房屋毁坏十之八九，已经不能再住人了。” 宋跃举目望去。 周围的房屋还有正在冒着青烟的。 明显就是刚刚被灭了火不久，木料还在熄火的表现。 “去将那些人叫来我见见！” 宋跃收回目光，说了一句。 刚刚跟上来的韦甫文心底一惊，这要是让那些人过来，还不得找他们这两个当官的拼命？ 他吓得几乎要转身就走。 但是见到宋跃站在原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很快，那三十多个幸存者就被叫了过来。 有些人面上惶然，有些人还在哭。 众人见到为首的宋跃，连忙就冲了过来。 韦甫文连忙喊道：“快，快拦住他们！” 他的手下们纷纷冲上来围在他身边。 思贤和身后的人却一动不动。 宋跃上前几步，第一个百姓跪在了宋跃的面前，其他百姓也齐刷刷跪下。 “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现场哭声一片。 韦甫文预想中的，百姓们冲上来就打他们骂他们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围观的人看着这位县令大人，目光中露出鄙夷来。 宋跃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老翁。 又转头示意思贤他们上前帮忙。 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韦甫文。 他回过头，对着老翁问道：“老人家，您家里，只剩你一人了吗？” 那老人眼眶一红，颤颤巍巍点头道：“大人，都怪小老儿昨夜非要去夜钓，才没有在家中保护妻儿，害他们惨死贼人手下！” 他悲声说完，当即流下泪来。 在场之人，皆是闻声落泪。 宋跃面带悲戚之色，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说道：“老人家，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可是你要这么想，就算昨夜你在，说不定你也难逃一死，到时候，你们一家人，清明寒食，连个祭祀的人都没有，现在有你活着，你还能给他们烧柱香，让他们不至于连一柱香烛都没有，他们都在下面，一家人在一起，总算是有人陪着，只是苦了你，以后只能独自一人生活。” 那老人家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老伴儿与子女孙儿都惨死刀下，只剩下他一个，原本他准备埋葬完家人之后，也跟着去的。 宋跃这一番话，让他又生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不能死，他死了的话，他们一家就都死绝了，到时候，孩子们，连一柱香烛都没有。 家人死的悲惨，难道死后还要做孤魂野鬼，无人祭奠吗？ 不仅是这老人家，周围幸存的村民们都听到了宋跃的话。 众人虽然在哭，但是腰背却微微挺直了许多。 韦甫文在一旁看着，心道：怪不得这宋跃这么得人心，果真是个会用言语蛊惑百姓的小人！ 他这时挥退身边的随从们，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大家别担心，知府大人和本官，都会好好安排你们的生活的！” 那些幸存者看了看韦甫文，又转头看了看宋跃。 这才纷纷给两位官员磕头感谢。 不过起身之后，这些百姓还是围在宋跃身边，面上带着尊敬和惶惶不安。 像是生怕他不管他们一样。 没有任何一个人，却求韦甫文。 韦甫文心头暗恨。 他才是这些百姓的父母官！ 这些百姓却更信任宋跃！ 这实在是令人恼火和憋屈！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宋跃，百姓自有百姓的消息渠道。 哪个官更亲民，哪个官高高在上，百姓们心里心知肚明。 他经常外出，跟百姓们询问水土和耕种之事，江岸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是百姓们的流动大多也都在这个范围之内。 自然知道他的人越来越多。 有些人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一听说是他，就下意识信任。 这都是主观导致的。 宋跃安抚完百姓们，又跟韦甫文亲自将周围的地形考察了一遍。 最终确认了新村的选址。 宋跃的想法是，两个村子相距不远，原来的房屋也都住不成了。 不如重新选一块地，将两个村子合并起来。 从民间征调民夫，由官府出钱，帮忙建造房子。 反正两个村子的田地都在，有了住处，他们的生活还能继续下去。 宋跃离开之后，韦甫文急急忙忙回了丰城。 连夜就送了一封信去往都城。 第146章 被参了 这件事，他一定要先占得先机，要是朝廷怪罪下来，到时候就由个子高的顶着。 反正赖不到他头上！ 半个月后，天明国都，天照城。 位于天照城中央的，是城墙巍峨，宫殿万千的皇宫。 雕梁画柱，金瓦红墙，宫殿顶上折射而出金光在冬日的白雪中，依旧掩盖不住那滔天的富贵和威严。 位于皇宫正南方，距离宫墙最近的，是皇帝听政上朝的勤政殿。 文武百官，四品及以上的，都站在殿内。 从四品以及五品的各部官员，都站在殿外的广场上。 能进宫上朝，那是一种荣耀。 可是对于站在广场上的官员来说，那完全就是受罪。 冬日寒冷，周围虽然站满了人，却也阻挡不住天空的细雪和瑟瑟寒风。 勤政殿内。 仁宗坐在上方，听着下面朝臣汇报上来的各地灾情。 今年的大雪虽然没有去年那么大。 但是北地各处还是出现了很多房屋倒塌，或者百姓受冻而死的事情。 就在快散朝的时候，广场上，一名御史突然站出自己的行列，高声说道：“启禀圣上，微臣有本启奏！” 站在殿门口的传谕太监转身朝着殿内高声传了一句。 殿内的朝臣们见怪不怪，纷纷站在原位，等着外面的人进来奏本。 很快，那名御史手里拿着奏本，低着头，穿过百官，进了大殿。 进殿之后，这名御史穿过文武官员中间留着的空地，行至第二排官员的位置时停下。 然后下跪行礼。 “微臣刘湾，参见圣上！” 仁宗说道：“刘卿起来回话，你所奏何事？” 跟仁宗皇帝一样，大家也都没有在意这名御史会说什么。 反正左不过就是一些某某官员口出狂言，或者某某官员德行不一之类的。 刘湾站谢了恩之后站起身，腰板挺直，目光清亮。 朗声道：“微臣要参江南道巡抚孙有道孙大人，举荐无德之人剿匪，致使水匪屠村示威，令无辜者死伤逾百，老无所养，幼无所依！” “什么？！” “怎么这样？” “孙大人所举荐的人，不是戚元德将军吗？我记得他带兵还行啊！” “屠村，这实在是太惨烈了！” “……” 整个勤政殿内一时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仁宗旁边的许值弯着腰快步走下玉阶，双手从刘湾手中接过那本奏本，然后又快步回到皇帝身边，呈递给皇帝。 仁宗接过奏本，打开之后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他气得一拍桌子。 下面的人顿时纷纷跪下。 “圣上息怒！”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整齐的。 殿外的百官只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声音，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殿内穿出的‘圣上息怒’，他们也纷纷跟着跪下，高呼‘圣上息怒’。 仁宗将手里的奏本丢了下去，落在玉阶之下。 丞相唐仕程看着落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奏本，连忙爬过去捡起来看完。 然后口中呼道：“圣上，此事还需着人调查清楚，才能下定论啊，江南道自古以来匪患横行，无论是哪朝哪代，都无法清剿干净，定是因为朝廷出兵，才惹怒了水匪，这种事情，如何能将责任归责于一人之身！” 刘御史也跪伏在地上，听见这句话，他抬起头来，看向丞相，不畏不惧，说道：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下官认为，要是当时由兵部调任其他将军去剿匪，定然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丞相立马回道：“江南道两岸水道复杂，芦苇丛生，当地的水匪扎根已有百年之久，朝中的将军们虽然身经百战，可是不了解当地的地形，难免会受制，戚将军驻扎在江南道已有四年之久，孙大人举荐他有何不妥？” “丞相……” “够了！” 上面的仁宗喝了一声。 百姓被屠杀，跟百姓受灾而死。 那是两个概念。 仁宗在心中过了一遍朝中大将的名字。 最后又止住了派出将领的想法。 丞相有一点说的很对，江南道的水匪扎根已久。 大批的兵将派出，这些水匪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人都走了。 他们又钻出来。 就跟地里的老鼠一样。 实在是可恶又可恨！ 此次他们屠村示威，只怕是戚元德逼得太紧了。 这些水匪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死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这件事要是轻轻放下，只怕朝中的御史要撞死好几个在玉阶前。 于是仁宗看着依旧匍匐在地上的丞相，说道：“传旨给戚元德，朕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剿清水匪，就提头来见朕！” 他说完，站起身来一甩手袖，就走了。 连提都没有提一句孙有道。 孙有道毕竟也算是皇帝的表亲。 加上安阳郡主如今年岁已高，皇帝也不好处置她的儿子，免得伤了长辈的心。 许值在后面高喊了一声‘退朝’，然后连忙跟上。 等玉阶之上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百官才战战兢兢地起身。 刘湾气呼呼地站起身来。 转身就要走，却立马被几个文官围住，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起这件事来。 丞相从他们身边经过，看了刘湾一眼。 又朝武将那边看了一眼，立马就有好几个武将跟着他走了出去。 御书房内。 仁宗坐下之后，喝了一口参茶。 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怒气，才问许值道：“你这边可有什么消息？” 许值连忙弯着腰回道：“回圣上，孩子们近日倒是还没有传回有关这件事的消息，不过既然刘御史已经知道了，想来很快咱们也能知道具体经过了。” 两人正说着，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 跪在了御桌前。 “启禀圣上，奴才刚刚收到了许六公公的传信！” 他双手递上一封信。 许值连忙过去接过信，然后回来递给仁宗。 仁宗打开信封一看，这封信是许六直接写给他的。 他心中暗暗满意。 看完信上所写的一切之后，仁宗点了点头。 许值看他表情有点满意。 于是假装好奇道：“圣上，小六子可是带了什么好消息来？” 仁宗将信递给他。 许值连忙恭敬地接过来看了一遍。 然后惊讶道：“奴才还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百姓一定会怨声载道呢，没想到宋知府处理的这么好！百姓们对圣上您感恩戴德不说，还十分仇视那些水匪，纷纷自愿去打听水匪的消息呢！” 仁宗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宋跃……朕如今倒是有点好奇他了。” 一旁的许值捂嘴一笑。 仁宗斜了他一眼，问道：“你个老货，笑什么！” 许值连忙赔罪，然后又道：“奴才只是想起前些日子，在御花园遇到孙小姐和十公主，她们两人也正说起这宋大人，十公主也说，对宋大人很好奇呢，奴才觉得啊，圣上您和十公主真是父女连心，想到一块去了！” 仁宗这才一笑，说道：“拂儿确实甚得朕心。” 第147章 大哥你好 仁宗皇帝子女众多，十公主萧婉拂却是最得皇帝喜爱的女儿。 她很好的继承了，来自于她母亲静贵妃的绝美相貌和温柔聪明，但是身上却又比她的母亲多了几分来自于皇族的天生贵气。 皇城内外，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听说过她的人，无一不被她的美名所吸引。 就连许值这样的人，对待萧婉拂，都比对待其他皇帝的子女多了几分尊敬之外的和颜悦色，和有求必应。 仁宗皇帝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是一笑，问道：“那两个孩子说了宋跃什么？” 许值连忙道：“孙小姐说，宋大人与她刚刚认识的时候，还当着百姓的面把她骂了一顿。” “哦？宋跃为什么要骂她？”皇帝来了兴趣。 孙悦晨的脾气，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被骂了还能善罢甘休？ “孙小姐说，当时宋大人，正在城里卖……额，好像是叫烧烤的一种东西，源城的百姓十分追崇这种吃食，孙小姐和孙公子正巧那时候替父出巡，就想将他带入府中做厨师，谁知道被拒绝了，第二天，孙家的侍卫想给主子讨回颜面，就私自做了一点事情，谁知就被宋大人当众邀约百姓一起绑了那两个侍卫，亲自送到孙公子和孙小姐面前，要他们替百姓做主，后来侍卫被认出是孙家的随从，孙小姐他们有苦说不出，宋大人便口中大喊他们都是圣上您的子民，孙家也不过是圣上的臣子，有治理管束之职，却无逼人为奴之权，当众激起民愤，导致孙家小姐和公子不得不当众给百姓道歉赔偿。” 许值说完，眉眼上带着笑。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朕的子民，谁敢逼他们为奴。” 然后又问：“那悦晨一直提起宋跃，是因为记恨了？” 许值摇头，说道：“奴才看着倒是不像，孙小姐说起来，面上略带唏嘘，然后又是笑，奴才想着，应该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和解了！” 皇帝想了一下，觉得也是。 否则以孙悦晨的性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时时找宋跃的麻烦才怪。 “行了，”仁宗摆了摆手，心情比之刚才，好了许多。 他说道：“叫人去一趟江南道，给孙有道提个醒。” 江南道发生的事情，官报还没到，就已经有御史参奏，目标还直接放到了身为巡抚的孙有道身上。 这种事情，皇帝心里门清儿。 看来，朝中有人很想把江南道这块大肥肉捏在手里啊！ “是！”许值应了一声。 然后给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叩首道：“奴才告退。” 仁宗点了点头，也不去看他，视线依旧落在了眼前的奏折上。 那小太监起身，弯着腰，踩着小碎步匆匆离开。 …… 江南道，丰城。 戚元德接到接到旨意的那一刻，脑子嗡嗡的。 传旨的官员已经走了。 他还懵着脑子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圣旨。 部下连忙过来扶起他，叠声唤了几声。 戚元德这才回过神来。 他展开手中的圣旨，再次看了一遍。 仁宗当众只说了一句给一个月的时间，不能清剿水匪就让戚元德提头来见。 但是圣旨上却不会这么写，而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皇帝的彩虹屁，然后才开始传达皇帝的命令。 “一……一个月！” 戚元德不死心，睁大眼睛盯着那个“一”。 恨不得把它盯成‘二’或者‘三’来。 旁边的部下凑头过来看。 有人惊呼道：“限期一个月清剿水匪！圣上这不是叫我们都去死吗！” 军中的汉子大多粗鲁，一听这话，顿时都骂骂咧咧起来。 戚元德收起圣旨，怒喝道：“够了！都给老子闭嘴！” 旁边的部下全都面带怒色，一个个气呼呼的。 但是戚元德积威多年，他们到底不敢反驳。 这时，有人提议道：“将军，我听说，那宋知府之前跟南边儿那群人一起剿过山贼，或许，他能有点办法呢？” 立马又有人反驳道：“他一个当官的能剿什么水匪，让他来说不定我们死的更快！” 先提议的那个人大声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倒是说啊！早死晚死都得死，试一试怎么了？总比这样等死的好！” “老子宁愿等死也不愿意靠一个文官救命！” 戚元德瞪了说话的那两个人一眼。 不过很快就泄下气来。 说道：“都给老子闭嘴！这种时候还要窝里闹！靠你们，老子脑袋早就搬家了！” 他转身朝着宋跃住的那边走去，不过很快又停下脚步。 回头问道：“宋跃那家伙在不在营里？” 一个小将回道：“回将军，宋大人这几日都在督建新村，安抚百姓，与百姓们同吃同住，所以并未回来。” “哼，这家伙倒是会做表面工作！” 戚元德骂了一句，然后又吩咐道：“去把我的马牵出来，我要出去一趟。” “是！” 吩咐完之后，戚元德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将手里这封可能会要了自己狗命的圣旨小心地供起来。 然后才换了衣服，出门去找宋跃。 宋跃正和几个农人站在田间，说着水稻的事情。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戚元德纵马在前，身后还跟着一队佩刀的护卫。 那几个农人面色发白，吓得两股战战。 宋跃转头安慰他们道：“别害怕，这是戚将军。” 听他这么说，那几个农人才稳住心神来。 很快，戚元德就奔到近前来。 他坐在马上，看着宋跃，竟然有一瞬间欲言又止。 不过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甩蹬下马，大步走到宋跃面前。 “宋大人，”戚元德拱了拱手，然后看向一旁的几个农人，又回头问宋跃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宋跃回了一礼。 他身边的几个农人也有样学样地给戚元德行礼。 宋跃稀奇道：“怎么说，戚将军竟然还对农事感兴趣了，特意过来看？” 戚元德老脸一红，嘴角扯动了几下。 实在没法儿当着众人的面说起剿匪的事情。 但是就此离去，也不甘心。 于是他说道：“啊哈哈……这个嘛，我这不是，这不是难得有机会清闲一下，然后想着过来看看百姓们的生活嘛！” 戚元德将心一横，反正今天不管怎么说，也一定要跟在宋跃身边，等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了。 自己再求他帮忙！ 宋跃知道这是假话，但是也没有去深究。 反正戚元德不说，他也犯不着上赶着去问。 原以为他一个武人，定然会跟不住一天。 谁知道这一整天，戚元德都跟在宋跃身边，看着宋跃指导百姓们从买进何种粮种，到耕种时间，再到粮食收成之后，拉到哪里去卖，怎么打听价钱，运费多少才划算等等。 方方面面，都一应俱全。 戚元德这才在心底对宋跃真心实意地佩服起来。 怪不得宋跃直接管辖的两个县城，百姓们都十分爱戴他。 这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于是到了夜里，眼看着宋跃就要回房睡觉了。 戚元德顾不得面子，直接冲着宋跃一抱拳，说道：“大，大哥！请你帮我！” 第148章 针对您的阴谋 宋跃吓了一跳。 侧身避过他这一礼。 问道：“戚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这戚元德明明年纪比他还大上十几岁。 此时竟然管他叫大哥？ 宋跃怎么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戚元德犹豫了一下，憋屈道：“今天早上，我接到圣旨，圣上命我一个月内清剿水匪，不然，不然就叫我提头回去复命！” 还好院子里面没有光，不然宋跃一定能看到戚元德的脸和脖子都红了。 宋跃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他问道：“为何圣上会突然下这样的圣旨？” 要知道，江南道的水匪自古以来就存在。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剿，谈何容易。 按照宋跃的估计，起码也得三个月左右。 才能拿下最猖獗的那几批。 连清剿都说不上。 但是圣上竟然突然命戚元德一个月内清剿水匪…… 宋跃沉思了一下，说道：“看来朝中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的话，圣上不会突然这样的。” 皇帝是一国之君，各地的实际情况怎么样，他心里肯定是有点谱的。 不可能不知道清剿水匪的难度。 空气里面飘着清新的木材味道，这是新村的房屋用的木头传出来的。 莫非…… 宋跃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来，不过他却不准备对戚元德说。 而是说道：“戚将军，当初在军营里，我说有朝一日你求我办事，需要开口叫大哥，那都是玩笑话而已，戚将军不必当真，我身为江岸府的知府，协助戚将军你剿匪，那是应该的，戚将军你为人豪爽，又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能帮助你，是我的荣幸，只不过今天夜已经深了，要不戚将军就留下来，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几个人，相信他们一定会对你有用的。” 戚元德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一点。 怪不得皇帝喜欢文官，看看，人家就是这么会说话。 原本打算回营的戚元德点了点头，再次拱手，说道：“既是如此，那戚某就打扰了。” 新盖好的房子并不少。 宋跃叫新选出来的村长福伯，带着戚元德等人去找了空房子，又送了几床棉被过去给他们用。 一夜过去。 宋跃等人起来，请村里的妇人做好了早餐。 吃过之后，他叫来了村里的几个老汉。 指着戚元德，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戚元德将军，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们对这一带的水道十分熟悉，也曾经见过那些类似水匪的人出没过？” “草民见过戚将军！” 几个老汉齐齐拱手。 其中一个，蓄着胡子的老汉，佝偻着背。 说道：“草民以前去摸鱼，正潜在水下呢，听到有人划船的声音，这才发现三湾口那边的芦苇丛里面有船只划出，以前大家都传说那一片有水鬼，所以没人敢去，不过草民悄悄进去看过，那丛水草背后，其实是有水道的，而且经常有船只划过的痕迹，现在想来，可能就是水匪的藏身之处！”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说起自己的发现来。 于是很快，戚元德就得到了好几个线索。 他奇怪道：“为何给我们带路的向导不知道这些？” 宋跃说道：“他不知道也正常，他专精于各处的道路，村庄，和各地之间的路程距离，但是要说各地的异常情况，还得是当地的百姓才知道，山水草木，一丝一毫的不同，百姓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只是平时没有往这种方向去想而已。” 他这话说的在理。 戚元德点了点头。 说道：“不知可否让戚某将这几哥老人带回营中？待此间事了，戚某定然会给予补偿。” 宋跃转头看向那几个老者。 他们几个对视一眼，然后突然跪下，对着宋跃和戚元德说道：“我们不要什么补偿，我们只想看着那些贼人被处死，以此慰藉亲友的在天之灵！” 戚元德这才想起来，这个村子是那两个被屠杀了的村子中，幸存的人组成的。 他沉默了一瞬，说道：“好！本将军答应你们！一定会将贼人的头颅亲自提来，以慰亡者的在天之灵！” 于是，宋跃和戚元德，一起带着这几名老者，回了军营。 戚元德在前面安排，宋跃在后方补缺。 两人之间的配合倒也相得益彰。 于是，江岸府的百姓们发现，这段时间，巡逻的士兵和捕快突然间多了起来。 特别是临近洛江的江城、源城、丰城这三座城。 河里，江上，陆路。 每天都有巡逻的队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百姓们心里都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总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孙有道在戚元德接到圣旨之前，就接到了来自宫里的提醒。 他虽然不亲近阉党，也不亲近丞相党。 但是来人是奉皇帝的意思来的，他只能亲切地接待了一番。 将来人送走之后，孙有道召集了自己府里的几个幕僚，一起商议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上河村和李家村被屠的事情，这段时间在整个江南道已经传开。 只是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看待这件事。 所以目前来说还没有出现民情激愤的情况。 连续三天，孙有道都在不断往天照城传信。 书房内。 一名幕僚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上首的孙有道说道：“大人，在下觉得，可能是朝中有人想要您手里的这个位置了。” 他旁边的人附和了一句，然后说道：“这件事，虽是大人您牵的头，但是执行者却是戚将军，非要将过失按在您头上，这委实是居心不良，不过，再怎么说，他犯了错，您也难逃干系，在下听说，宋大人虽在戚将军的军中，可戚将军却不搭理他，反而日日让人故意搅扰宋大人，这件事出了之后，还是宋大人亲自出面去处理的，那丰城的县令，一直都是躲在宋大人身后跟风而已！” 另有一人说道：“事情起于丰城，也必然是丰城中有人给都城递了消息，此人的意图直指大人您，在下担心，要是戚将军一个月内无法清剿水匪，到时候这些人还是会追着大人您咬啊！” 孙有道坐在上首。 垂眼沉思了好一会儿。 才抬眼对着坐在靠近书房门口的一个木料说道：“叫丰城的人，将那韦甫文这几个月的行为一一上报上来。” “是！” 那人站起身来，一拱手，然后退出了书房。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管的了。 他只要掌握江南道各个官员府邸里的盯梢人员，在孙有道需要都时候，能及时供应上来准确的线报就够了。 第二日一早，一份完整的，从屠村事件之后，韦甫文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跟谁说了什么话，夜里跟哪个小妾睡，行了几次房等，大大小小细节无一错漏的密信，就摆在了孙有道的书桌上。 第149章 广平宋氏 孙有道将密信递给了自己的幕僚。 众人传看完毕之后。 第一个看完的人才开始发言。 “大人，这韦甫文这些时日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十一月十七日晚，也就是丰城屠村之事发生的第二天晚上，他在夜里送出一封加急信件去都城，在下觉得，这件事可能跟您被参的事情有关！”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孙有道问道：“韦甫文当年科考，走的是谁的路子？” 坐在孙有道左手边的青衫男子，也是最后一个看完密信的人。 他拱手答道：“是礼部尚书，宋谦。” “宋谦……” 孙有道沉思起来。 青衫男子又接着说道：“宋谦虽只是一个礼部尚书，但是其家中子弟遍布朝堂，吏部左侍郎宋鸿轩、户部郎中宋鸿文、刑部主司宋鸿远、芜州宁平府知府宋承、越州临海县县令宋鸿礼等人，皆是宋家在朝为官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在朝中担任首领官或者一些闲职的族人。” “莫不是，宋家想插手江南道的事情了？” 有人问道。 “可是，就算他们把大人您挤下去了，宋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坐这个巡抚的位置啊！” “他们没有，那宋家的姻亲呢？” 这话一出，整个书房内就是一静。 坐在上首的孙有道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这个幕僚。 这人叫连衡，今年三十四岁，二十七岁那年考中举人之后，因家中老母重病，没钱医治，自愿到孙有道的府里做幕僚的，条件就是孙家出钱给他母亲治病。 如今已经七八年之久。 孙有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连衡点头，说道：“据我所知，宋谦的嫡女，嫁的是牧川郑氏，朝廷河道总督郑源清之子郑承业，郑清源与大人您同是正二品，按理来说，确实有资格平调过来做江南道的巡抚。” 众人一听，顿时头大如斗。 光是宋氏这边的姻亲故旧，就已经遍地走，再加上同为世家大族的牧川郑氏，那岂不是更加难以对付？ 饶是孙有道身为皇亲，也忍不住头疼起来。 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被人盯上了，偏偏他还拿人家没有办法。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随时抓紧整个江南道的大小事宜，不让对手有机可乘。 连衡表情略带犹豫。 孙有道心中一喜，连忙道：“连先生有话请直言。” 连衡略一拱手，看了众人一圈，然后目光回到孙有道的脸上。 “其实，要破解此局也不难，江南道当地的氏族，何氏、张氏都是望族，大小姐若是能下嫁其中一家，大人您还怕他们不为您出力么？” 孙有道眉头一皱。 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 江南道虽然富硕。 但是当地的氏族大多沉迷于奢靡享乐，何氏与张氏确实是望族，但是家族中在朝为官的子弟少之又少。 让女儿下嫁这样的人家。 别说是他和妻子不同意。 只怕连家里老母亲那关就过不了。 孙有道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各位，小女自幼养在家母身边，一切教养都是按宫中礼仪标准，若是让她为了本官的地位稳固而去联姻，只怕家母第一个就不同意。” 孙有道的母亲，他们这些跟随多年的幕僚自然清楚是谁。 听他这么说，众人才刚刚火热起来的心又歇下了。 连衡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继续说道：“既是如此，那在下以为，咱们目前只能防备了。” 这时有人发问道：“说起宋氏，不知道江岸府的知府大人宋大人，跟宋氏有没有关系呢？” 众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名幕僚回道：“这位宋大人，出身源城县的宋家村，祖上是逃难过来的，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想来应该跟广平宋氏无关，广平宋氏是大族，怎么可能放任族人流落在外。” 书房内的五六个幕僚，加上孙有道，都觉得此言有理。 纷纷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提起宋跃。 众人自然也就想起了江岸府近日来的种种。 连衡说道：“这位宋大人，行事倒是与一般官员不同，在下听说他手底下成立了一支单独处理刑事案件，和捕捉盗匪之类宵小的队伍，叫作捕快，如今在江岸府四处巡逻的，除了戚将军手下的士兵，就是这些捕快了，据传现在江岸府的百姓们已经路不拾遗夜不关户，幼儿满街跑，也不怕被拐走，就是因为有这些捕快在呢！” 孙有道沉思了一下，说道：“也该见见他了。” 女儿回都城之前，偷偷跑去见宋跃的事情，孙有道早就知道了。 所以这几个月，他都不想听见一个‘宋’字。 现在倒好，不管是什么‘宋’，都往他跟前来了。 孙有道心中憋闷。 江岸府。 丰城县。 庆越军大营。 宋跃正跟戚元德，还有一群将官商量最后把水匪逼到哪里最好清剿。 思贤带着巡抚府的传信人，就来了军营。 帐前的护卫通报之后，宋跃从大帐里面出来。 来人正是连衡。 宋跃以前在巡抚府赴宴时见过这个人，还记得他的名字。 “宋大人，”连衡拱了拱手。 姿态不卑不亢。 宋跃虽然已是五品官，但是这人毕竟是孙有道的人，所以他还是还了一礼。 “不知连先生前来寻我，是巡抚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 宋跃客气地问了一句。 连衡心中暗暗点头，他虽是孙有道的幕僚，地位比一般的县衙文书和知府主事都高，但真正记得他的地方官员并不多。 宋跃只见过他一面，就已经记下了他，不愧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爬到知府位置的人。 他点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宋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跃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跟我来。” 他带着连衡回到自己的大帐。 两人坐下之后，思贤上了茶水，然后退出帐外。 连衡这才说道：“这次巡抚大人让我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请宋大人帮忙。” 宋跃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说道：“巡抚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就是本官应尽的职责，何谈‘请’字，连先生直说就是。” 连衡再次对宋跃的表现很满意。 他说道：“宋大人是直爽人，那在下就不绕弯子了，巡抚大人亲自批了条子，想让您将捕快的人员扩张到五百人，巡逻范围也覆盖到整个江南道。” 第150章 江南十三骑 “什么？！” 宋跃被震惊到了。 “整个江南道？” “是，”连衡点头，说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巡抚大人不想再发生屠村这样的事情了，以免有人再用这样的事情来攻击他。” 宋跃沉默了一下，说道：“怪不得戚将军突然接到限期一个月剿清水匪的圣旨，原来是有人借机生事啊！” 连衡没有想到，宋跃这么敏锐。 他点头道：“没错，巡抚大人在府里已经跟我们商量过了，如今想要解决缓解此事，除了戚将军这边要努力，巡抚大人这么，要么获取当地氏族的帮助，将孙小姐下嫁联姻，要么就是我们自己要做好预防，免得再次发生意外的事情，让对手抓住把柄，所以我们才想让宋大人你出一份力，将捕快都好好用起来。” 宋跃一拍桌子，连衡被吓了一跳。 “咳……”宋跃收起怒气，尴尬地咳了一声，义正言辞道：“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连先生你放心，此事我宋跃一定全力以赴地去办！” 连衡缓了脸色，点头道：“那在下就先替巡抚大人谢过宋大人了，批条很快就会送到，还请宋大人立即着手此事。” “好！” 宋跃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剿匪的准备事宜，然后连衡就告辞了。 宋跃将他送出军营。 回到自己的大帐之后。 宋跃皱起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江南道总共三府十二县，加上巡抚直接管辖的禄盛城，总共就是十三个县城。 五百个人，要巡视这么多的地方，只怕是根本不够。 于是他坐了下来，拿起纸笔，开始写起自己的计划来。 每座城设置二百捕快分部，这些人，可以协助当地的衙役处理事情，但是人员的调动还是归边城的总部来管。 也就是说，最终的人员需要两千六百人。 这么多人，已经相当于一支小型军队。 宋跃也没有把握，孙有道会不会同意。 不过这些人只要不聚在一起，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 于是他把写好的书信交给了思贤，让他骑马去追连衡，要是追不上，就直接送去巡抚府。 思贤接了信封，一路打马去追连衡。 结果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岔了，竟然没有遇到。 于是思贤只好亲自将信送到了巡抚府。 孙有道接了信，细细看起来。 “江南十三骑？” 他在嘴里小声念叨着这个由宋跃赋予的名字。 看完信之后，孙有道问道：“你家大人还说什么了？” 思贤说道：“回禀大人，我家老爷说，这些人看似归属各城，但是最终的管理权还是在咱们自己的手中，既免了让人说咱们组建私军的嫌疑，也正好能保护各地的安全问题，一举两得。” 孙有道轻哼了一声，说道：“他倒是会骗人！” 思贤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孙有道。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于是他再次低下头。 孙有道将信封放下，然后说道：“行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让他放手去做就好了，批条很快就会下来，那些人一定要训练好，可别给本官出什么灯下黑的事情，否则本官第一个拿你家大人来开刀！” “是！”思贤连忙弯腰拱手。 有了孙有道的批条。 宋跃将这件事执行的很快。 虞山、陆淳，还有林三，都成为了十三骑的首领。 虞山管的是江岸府的，江岸府的这四支队伍，大多都是原来的人。 陆淳则管临湖府的四支队伍。 林三原就是林长乐的手下，林长乐是宋跃的女人，他自然是完全忠心于宋跃的。 宋跃将尚乐府的四支队伍都交给了他，林长乐怕他压不住那些人，还分了几个兄弟过去给他。 而禄盛的队伍，名义上是属于宋跃来管，实际上宋跃却将管理权放给了孙有道。 短短半个月，江南道十三城，各有一队二百人的捕快，名为江南十三骑。 临近年底，有了十三骑的巡逻，整个江南道的百姓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而宋跃，也更加忙碌起来。 他一边要完善江南十三骑的各种制度，一边又要处理百姓的民生大事。 还要跟戚元德一起清剿水匪。 整整一个月。 宋跃都没有时间回家见许映容和林长乐等人。 除夕夜的前三天。 十二月二十七日。 戚元德和宋跃站在船头，前方的芦苇荡里静悄悄的。 但是众人却都感受到了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抑。 无数的战船，和借来的渔船，围住了这方圆五六里的芦苇荡。 陆地上的冲天而起亮起一朵烟花。 戚元德一举手中的长刀，喊道：“前进！” 水面荡起浪花，所有的船只朝着芦苇荡划去。 宋跃的身上也穿了一身盔甲。 手里握着一把刀。 小衫依旧是一身黑裙站在他的身边。 如此美貌冰冷的少女，此时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士兵的关注。 他们的目光，全都放在了身边的芦苇丛中。 很快，先头部队就遇到了埋伏。 水匪藏身在芦苇丛中，朝廷的船划过，他们就用长枪从芦苇丛中捅出。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水面。 喊杀声很快就响起。 宋跃乘坐的这艘船，位置有点靠后。 他还没有见到杀人的场景，但是看着淡红的水面。 还是有点止不住腿软起来。 很快，船只继续前进，水底和水道两旁，都沉着，或者趴着，穿着短打的水匪，和身穿盔甲的士兵的尸体。 有的还在微微喘气，明显没有死透。 是水匪的，后面的士兵就补上一刀。 是己方士兵的，就救上船。 随着船只的进度，芦苇荡的水道越来越浅。 有些士兵跳下船，冲向芦苇丛。 震天的喊杀声，让宋跃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让他忘记了害怕。 当手里的刀，‘噗嗤’一声穿进人体的时候。 宋跃一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过，很快，身边刀剑相交的响声就将他拉回了现实。 这是冷兵器时代，这是吃人的时代！ 我不杀人，人就杀我！ 宋跃的心，在这场战争中，在一刻，顿悟了。 第151章 杀贼祭祀 站在他身边的小衫，手脚利落地一剑斩下三四个水匪的头颅，然后淡定地垂下剑，站在宋跃的身后。 周围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 他们以前都没有机会见到小衫出手，还以为她只是宋跃的一个侍女呢。 没想到她的身手这么厉害。 冲天的喊杀声，在这片芦苇荡中响彻很久。 最后，船只几乎都搁浅了。 所有的士兵都已经冲进芦苇丛。 从岸边围过来的士兵，跟从江心包抄进来的士兵们，形成合围之势。 将所有的水匪赶往中间。 宋跃是没有想到，在这片芦苇荡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如此大规模的村子。 里面的房屋全部都是木材建造的，藏在这片茂密的，绵延五六公里的芦苇荡中，确实难以发现。 且许多年前，传出这片地方有水鬼的传言之后。 就再也没有渔民敢来这边摸野鸭蛋。 偶尔有胆子大的，鼓起勇气来，也是有来无回。 渐渐的，就再也没有人敢来了。 现在想来，应该都是这些水匪装神弄鬼吓人，或者把来捡鸭蛋、打渔的人杀了。 就是为了避免百姓发现他们在这里落了贼窝。 一座房屋前，水匪的头子，带着自己的残存手下，举着刀剑，互相背靠着，看着周围的士兵。 场面僵持着，这时，士兵让开一条道。 宋跃提着刀，和戚元德一起从士兵身后走了出来。 那名水匪头子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主事的人了。 他的目光凶狠地看着宋跃和戚元德，像是下一刻就会扑过来一般。 宋跃看着这几个水匪，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了那个正对着自己的络腮胡男子身上，问道：“你就是他们的老大？” “没错，没想到你个狗官还有几分眼力劲！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黎名勇，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老子绝不皱一下眉头！” 宋跃将手里的刀递给一边的士兵，一击手掌。 夸赞道：“好，你也算是个人物，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不过，就算是要杀要剐，也绝对不是在这里！你欠下那么多人命，要死，你也得去跪在他们的墓前死，如此才能赎罪！” 戚元德站在一边，大声喝骂道：“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束手就擒，要是你怕被活剐，大可自尽身亡，哼！本将军一定会将此事传扬出去，纵横几十年之久的水匪头子，不过是个怕死之徒罢了！” “老大！” 身后的几个手下喊了一声，黎勇却一摆手。 将手中的刀丢下。 如今他们逃是逃不掉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为自己挣得一个不怕死的名头！ 哪怕是当匪，那也得当最出名的一个！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传颂百年，黎勇的身体激动得已经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一丢下武器，手下也只好跟着丢下。 士兵很快围上来，将他们全部捆绑起来。 离去之前，戚元德看着这片芦苇荡。 直接叫人丢了一支火把进去。 熊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终于将在江南道境内纵横了百年之久的，水匪的藏身之所烧成了一片灰烬。 大火一直燃烧到除夕之夜。 住在江边的许多村子，远远都能看见浓烟。 正月初五，是祭祖的日子。 迎新村。 宋跃为首，韦甫文，还有边城的县令张远之跟在后面，其后是无数的乡绅富豪，还有百姓。 众人站在迎新村的祖祠外。 宋跃口中高声道：“青山不语，苍天含泪，逝者已矣，生者怀愧……此时此刻，神魂共与，贼首献上，以慰余怨。” 他说完，一挥手，一队士兵，押着几个水匪走上前来。 现场砍头，许多人都觉得不适。 但是围观的迎新村百姓们，却都执手泪目，恨不得冲上去撕咬这几名贼首。 为首的黎勇高高扬着头，今日，就算是宋跃拿出十八般酷刑来折磨他。 他也绝对不会哼一声。 谁知道，他们一被押上来，就被按到了长凳上。 从各城中召来的刽子手，就站在一旁。 黎勇瞪大了眼睛。 他想不明白，为何宋跃不折磨他，不给他扬名的机会。 而是要这么快就杀掉他，让他窝囊的死去！ 黎勇顿时挣扎起来。 宋跃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刽子手一挥手。 几道寒光落下。 现场许多人都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这一幕。 但是迎新村的百姓们却都哭出声来。 大仇得报，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让他们的亲人魂安归去的了。 迎新村的百姓们齐齐跪下，感谢宋跃和在场来祭祀逝者的人们。 刚刚还觉得宋跃有点残忍的富豪乡绅们，此时又一副感动的模样。 缅怀完逝者。 众人各自归家祭祖。 今天的事情，被好事者一传扬。 倒是让宋跃再次得了个好名声。 而宋跃，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了宋家村。 他如今已经是知府。 宋家村也水涨船高。 有了族学不说。 跟宋跃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像是宋家任、宋家福等人，都在源城县县衙里找了事情做。 宋家村。 许映容已经带着林长乐在村里的祖祠等着了。 一众人从中午时分，就等在祖祠外。 族长虽然怨恨宋跃不提拔宋大成和宋有才，但是他还是觉得，祭祖这种事情。 还是得有宋跃在，那才有面子。 于是在宋大成抱怨的时候，他还主动斥责了一句。 宋跃从丰城直接骑马回来，抄了近路。 终于在宋家村的村民们望眼欲穿的时候，赶了回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日暮时分。 村民之中，大部分的人都受过宋跃的好处，更何况现在村中的男人，要么在宋跃的镖局做事，要么在县衙做衙役。 而女人们，大多都在织布坊里面帮忙。 所以倒是也没有人抱怨什么。 宋跃一到。 宋家任几人连忙迎了上去。 宋大成站在人群里，小声的骂了一声“狗腿子”。 见旁边的人看过来，他连忙闭上了嘴。 村长自持身份，但是又怕得罪宋跃。 于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站在原地说道：“小跃啊，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呢。” 宋跃身上还穿着官服，不过他还是连忙朝着周围的村民们一抱拳，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了，丰城那边的事情关系到朝廷的名声，我不得不耽搁了，我先给各位赔罪！” 原本等的心底不耐烦的村民们此时都露出笑容来。 宋跃现在可是知府大人，竟然还会给他们赔罪，看来宋跃还是把他们放在心上的。 于是众人心里的那一点点不满全部都消失了，齐齐露出笑容来。 宋家任一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现在是知府了，当然是官家的事情重要，难道我们还会不懂事的拖你后腿不成。” “就是啊！” “没错，你现在可是在为圣上效力，咱们当然知道你辛苦，哪里会怪你嘛！” 第152章 再次被刺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围在宋跃身边说着话。 这时，族长咳嗽了一声。 说道：“好了，大家要叙旧，稍后，现在还是先祭祖！” 他这么一说，宋跃等人，纷纷按照辈分站好。 两个族老上前，打开祖祠的大门，族中的男丁，按照顺序走了进去。 因为宋跃的身份不同，所以他站在了族老的身后，也就是第二排的第一个。 进了祖祠，打开摆放牌位的祠堂。 又由几个年轻人，抬着猪头、鸡、鸭、鱼、肉，瓜、果、蔬、菜等祭品，摆放在祠堂面前的长桌上。 众人一一上前上香之后。 族长念了一段拗口的祭文，又回忆了往昔的种种光荣，最后又告知祖先，族中添丁多少，娶妻多少，族中的子弟宋跃，如今已经官至知府，说不定很快，就会恢复以往的光荣。 最后，众人下跪。 族长是第一个站起身的人。 他转头看着祖祠之内跪着的四十多个男丁。 心中涌起一阵自豪来。 不过很快，在他的视线落在宋跃身上的时候。 他的心中又是一沉。 宋有才和宋大成，都是不成器的。 只怕最后，这个族长之位，要旁落了啊！ 想到这里，族长的内心充满了煎熬。 他们家已经跟宋跃恶交。 想要宋跃提拔宋有才和宋大成，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要是他趁着现在还是族长，放下身段去求一下宋跃。 或许宋跃能高抬贵手呢？ 族长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族老站起身来，见族长似乎心不在焉。 于是他用手碰了一下族长的手。 族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喊道：“礼成，起！” 一直跪着以额贴地的众人，这才起身。 有人小声抱怨道：“族长这是在干嘛啊！” 旁边的人连忙用手肘拐了他一下。 祭祖完，男丁们出来。 祖祠外已经摆好了无数的饭食。 妇人们不能进祖祠，于是就由宋家任的娘子，兰婶，带着在外面操持祭祖之后的饭菜。 原本这件事要交给宋有才的娘子的，但是如今村里的人大多都听兰婶的。 她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多说。 自从宋跃做了知府之后，他们家在村里的情况更糟糕了。 许映容正带着林长乐在外面，村里的妇人们做完了事情，都围在她们两个身边说着话。 在来之前，宋跃就已经交代过，不让林长乐暴露自己以前的身份。 免得再生事端。 林长乐虽然行为粗鲁豪放，但是内心还是保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对于这些曾经被自己抢过粮食的村民，她愧疚心虚不已。 虽说那些粮食在被缴获之后，就再次分配了回来。 但她到底跟在宋跃身边时间久了，如今也学了几分是非，自觉对不起人家，于是收敛了脾气，有几分伏低做小的意思在里头。 村里的妇人们纷纷赞叹宋跃得了许映容这么个温婉大方的正妻，还有林长乐这样相貌明艳又乖巧有礼的小妾，真是好福气。 众人推杯换盏，到了夜里，才慢慢散去。 宋跃带着许映容和林长乐，还有一直等在马车上的小衫和思贤，这才回了双顶山。 以前他们居住的小院还是老样子。 许映容有时候会回来检查货物，发放月银。 原本宋跃是好久没有好好陪许映容了，想陪她一晚的。 可是又担心林长乐和小衫打起来。 他只好去跟思贤挤在一个屋里。 让许映容和林长乐睡。 虽然他很想左拥右抱……但不管怎么说，才祭完祖，第二天还要去给父母扫墓，情况有点不合适。 第二天一早，宋跃带着许映容和林长乐，还有小衫，一起去了宋家村的祖坟山。 宋跃对这个世界的父母并没有多少感情。 但是这个身体怎么说，也是人家生养长大的。 他的内心还是十分感谢的。 到了祖坟山。 因为不是第一次来了。 所以他走在前面，来到父母的坟前。 旁边有一些人家也正在上坟，见到宋跃，纷纷打招呼。 不过此时场地不对，大家也没有多说什么。 许映容忙着点香，宋跃修葺了一下自家的四座坟茔。 林长乐是第一年来拜见宋跃的父母。 她有点忸怩地在心里默默喊了‘公公婆婆’，然后就开始帮着摆放瓜果。 小衫脸上常年挂着的冰冷，此时也变成了温和。 在她心里，宋跃的父母，那就如同她的父母一般。 几人合力忙完这些，宋跃从地上各捧了一捧土，压在坟茔上。 许映容三人也跟着做了同样的事情。 然后宋跃才带着他们三个将四座坟茔一一跪拜过来。 到了宋有麟坟前的时候，宋跃跪在地上，在心中说道： “我虽然换了芯，但这身血脉确确实实是宋家的骨血，以后无论有多少子嗣，也都是宋家的血脉，还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官，也会早日给您添孙子的，如果您泉下有知，还请安心。” 他默念完这句话，才站起身来。 身后的三女也跟着起身。 宋跃的手轻轻抚摸着父母的墓碑，说道：“爹，娘，爷爷，奶奶，映容身边的这两个姑娘，长乐，和小衫，都是你们的儿媳和孙媳，以后也会为宋家开枝散叶，若是你们在天有灵，还请多多庇佑她们。” 林长乐眼中一酸。 小衫却满心都是喜悦。 宋跃虽然一直不愿跟她同房，但是此时却承认了她的身份。 这就说明，宋跃还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来。 正好宋跃回头，见到了小衫的笑容。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 宋跃心中忍不住悸动了下。 但是想起小衫的情况，他又将这抹悸动压了下去。 几人祭拜完宋家父母和爷奶，下了山，就直接回到了双顶山。 视察了一下如今已经扩张到六十架自动织布机的织布坊一遍，宋跃又到田间走了一趟。 田在去年冬季收完第二季稻谷之后，就已经用曲辕犁犁好。 年底又放了水。 等过完小年，秧苗长大些，再用铁齿耙压过一遍，就可以直接种下。 原本由瀑布形成的河边，已经种满了桑树。 不远处的山脚下，又顺着山坡，盖了阶梯状的许多蚕房。 就算是这样，蚕丝还是根本不够织布坊自用。 还是得继续从外面进货。 好在如今暮云、合璧等人已经独当一面，许映容才得以轻松许多。 在双顶山走了一圈之后。 宋跃就要回去边城了，思贤亲自赶着马车，宋跃和许映容等人坐在马车里。 马车刚离开了双顶山不到十里，外面就传来了思贤惊慌的声音。 “你们是谁！” 正在跟三女说话的宋跃一愣。 小衫和林长乐却都同时推门而出。 “相公！”许映容一把拉住宋跃的手，小心翼翼地看向外面。 宋跃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按在马车里。 然后自己也跟着走出了马车。 如今正是年节。 道路上并无什么路人。 一群大概有十来个的黑衣蒙面人，围在马车的周围。 其中一人看着站在马车车辕旁边的小衫，目光中带着愤怒。 宋跃站在车辕上，看了一圈这些黑衣人，拱手说道： “各位好汉，若是需要钱财，在下这里也有一些，大过年的，何必动刀剑呢！”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看了宋跃一眼，冷声道：“狗官，我们要的是你的狗命！” 他说完，当先朝着宋跃这边冲来。 第153章 丰城冤案 小衫和林长乐一左一右就拦在马车前。 那人冲过来，他的手下们也纷纷举到冲来。 思贤吓得两股战战。 被小衫一脚踢回车上。 她自己的是抽出腰间的软剑，直接迎了上去。 “闪开！” 一声低喝传来。 宋跃扒着马车的车檐，顺着声音看去。 就见到刚刚还直言要取他狗命的那个人，被小衫缠斗住了。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看出来了。 那个男人似乎对上小衫之后，一直都在忍让。 小衫冷着脸，软剑划过，那人的胳膊上中了一剑。 “老大！”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 那个男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衫。 宋跃看着这人的眉眼，应该是个长相清隽的男子。 他的目光在这个男子身上和小衫身上来回看了几圈。 最后又看向周围的那些黑衣人。 从右边攻来的几人，被林长乐一一击退。 她手中的长鞭挥舞得密不透风，紧紧护着马车。 自从那名为首的黑衣人被小衫伤了之后，其他人都停下了手。 站在那名男子身边的另外一个黑衣人喝道：“你竟敢背……”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为首的那名黑衣人抬手止住了。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小衫冷漠陌生的表情。 他的眼中闪过疑惑，于是一挥手。 他身边的众人纷纷跃入道路两旁。 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宋跃看着留下来的这个黑衣人，眼中也满是疑惑。 总感觉，这个人好像认识小衫。 不对，应该说，这个人，和他身边的那些人，似乎都认识小衫！ 那名黑衣人往前走了一步，小衫原本垂下的软剑，缓缓抬起。 他只好止住脚步，想了想，他冲着宋跃哼了一声。 然后也转身跃进路边的林子里。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现场只留下了一堆错乱的脚印，还有满脸防备的林长乐，还有依旧满脸冷漠的小衫。 宋跃站在车辕上，看着不远处的山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思贤怯怯地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看着外面。 他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说道：“天哪，老爷，你以后可不能再不带侍卫了，不然实在是太危险了！” 宋跃收回目光，视线在小衫的背影上落了一瞬。 然后收了回来，低头看向思贤。 笑道：“好，以后我一定吸取教训。” 宋跃今天之所以没有带着侍卫，是因为体贴他们。 想让这些一直跟着他到处跑的侍卫们也回去好好祭个祖，顺便休息一下。 谁知道正好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还好，林长乐和小衫都在。 要是今天只有许映容和他还有思贤，那估计他们三个真的要明三黄泉了。 站在马车右边的林长乐收了鞭子。 抬头看向宋跃。 说道：“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宋跃的自从当官之后，在当地百姓中的口碑极好。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死对头才对。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自认跟官场上的人接触并不多。 除了江岸府的两个县令，就是江南道的其他知府和县令。 但是，江岸府之外的那些官员，大多都是由宋家任和李文书去接触的。 而且他们之间的接触，大多也都只是为了种粮的交接购买。 农用耕具，现在都是由赵思义来做主。 宋跃怎么想，都想不透。 莫非是……孙家？ 他收回满心的愁绪。 将小衫和林长乐重新叫上车。 思贤在外面赶车，马车再次朝着边城赶去。 马车内。 小衫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刚刚那个人用的剑法，跟我的一样。”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他似乎并不想伤害你，小衫，看来他们或许知道你以前的事情。” 林长乐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说道：“看他们那样子，你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衫冷冷看了她一眼。 回道：“山贼！” “你！”林长乐脸上一怒，连忙看了许映容一眼。 她跟宋跃在一起的时候，许映容就知道她是山贼出身了。 但是并不知道她就是曾经抢过宋家村的山贼。 所以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点心虚的。 宋跃眼看这两个人要吵起来。 忍不住抚了抚额。 因着车上还坐着三个女人。 所以车赶的有点慢。 一行四人赶了一天的路，夜里找了一个小镇住了一夜，第二天又接着赶回边城。 对于被刺杀的这件事，宋跃并未大肆宣扬。 而是当做没有发生。 毕竟宋跃一方面担心小衫真的跟那些杀手扯上关系，一方面也开始怀疑起那些杀手的背后之人来。 所以他将这件事按下不动。 年节时下，虽有江南十三骑的守卫和巡逻。 但是还是出了事情。 正月二十七。 宋跃带着许映容准备回一趟源城。 作为知府和知府夫人，他们两个在春种时节要起到带头作用，到田里去做做样子。 让百姓们知道，耕种乃是国家大事。 也算是为一年之际开个好头。 知府衙门的大门口。 宋跃和许映容刚刚准备上马车。 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 宋跃已经踩在凳子上，准备上马车的脚放了下来，转头看去。 就见到一群人，扶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朝着这边走来。 许映容也好奇地重新走出马车。 站在车辕处看着那边。 “知府大人！知府大人！” 有百姓高声喊了几句。 宋跃转身走了几步，正面面对着那群人。 很快，那群人就近到眼前。 宋跃看了一眼，这五六人，身上的穿着，都是平常百姓家的粗布衣裳。 那老妇头上包着花布，露出的发丝已经花白。 她旁边同样佝偻着背脊，满面沉痛的老头儿，一见到宋跃，就推开扶着自己的人。 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原本要跟宋跃一起外出的一队侍卫，是从边城的那队隶属于十三骑的人中，第三骑分出来的。 他们一个个腰佩长刀，个子高挺。 见到有人要冲到宋跃身边。 为首的侍卫长凌风松开手里的缰绳，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个老头儿。 那老头儿吓得连忙跪下，口中喊道：“知府大人，求求您，求求您帮一帮我们！” 宋跃挥退凌风，走上前来，扶起了那个老头儿。 问道：“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不必下跪。” 那老头儿坚强了一路，此时被宋跃这温厚有力的双手一扶。 顿时涕泪齐流。 这时，那五六人也奔到了。 那老妇人正要跪下，宋跃朝着思贤使了个眼色。 思贤连忙上去架住她，不让她跪下。 那被宋跃扶着的老头儿哽咽道：“大人，草民的儿子和儿媳，原是在丰城县衙做事的，可是那韦大人竟然看上了草民的儿媳，多次调戏于她，她回来与我们哭诉了几次，我们原想着，民不与官斗，等正月过后，就解了契，让他们夫妻两个从县衙出来，免得惹火上身，谁知前两日，我那儿媳和儿子就被人一起送了出来，说是他们偷盗了县衙的东西，所以被当场打死了，可我们签的是活契，哪怕真的偷了东西，也不能直接打死啊！” 第154章 接下冤案 原本还站在车辕上的许映容听到此处，连忙下车走到宋跃的身边。 那老妇人擦了擦眼泪，接着老头儿的话说道： “我们以活契的事情，想要跟县令大人争论，谁他竟然直接对我们避而不见，只叫人来传话，说此事没有祸及家人，已经算是看在往日老妇的儿子和儿媳做事认真的份上了，要是再纠缠不休，他就要治我们的罪，我们两个膝下只有一子，儿子死了，我们不敢继续留在丰城，连忙带着儿子和儿媳的尸体赶回族中，又在族人的帮扶下，赶来见大人您，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陪着他们两个来，还有两个年轻人。 其他人都是四十多岁的模样。 其中有一人大着胆子上前来，对着宋跃一拱手。 说道：“知府大人，百姓们都说，您是咱们江岸府最好的官，草民相信您一定不会对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草民的侄子和侄媳在族中都是极好的人，要说他们偷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草民相信，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内幕，他们肯定是冤死的，还请大人您可怜可怜草民的哥哥嫂嫂，还有那两个孩子！” 宋跃听了这么久。 总算是理顺了一点事情。 他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写了状纸来，我盖了官印，才好为你们审理此案。” “这……”那几人都面露难色。 那两个年轻男子中的一个，脸上露出怒容来。 他气道：“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拖延时间好去给那韦县令报信！我就说他们肯定会官官相护！！” 他说着，还回头瞪了一眼周围的几人。 原本他们这一路哭着赶来知府衙门，就已经吸引了许多人。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听见这句话，都窃窃私语起来。 宋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站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个青年，连忙拦住他，鼓起勇气，对着宋跃一拱手，说道：“我们……我们识字不多……” 宋跃摆了摆手，说道：“别怕，先进府里来，我叫府中的文书帮你们写，你们只需要转述就好了。” “多谢！多谢知府大人！”一开始帮着那对老夫妇说话的中年那人连忙道谢。 眼下出了这件事，宋跃也去不了源城了。 他转头对着许映容说道：“娘子，那春耕的仪式，只能请娘子代劳了，我要去一趟丰城，源城那边的事情……” 许映容不忍的目光，从那对老夫妇身上移开。 转头看向宋跃，说道：“相公不必担心，有我替相公你去，相信源城的百姓也会体念你的。” 宋跃很想抱一抱她，但是眼下人太多。 他只能点了点头。 许映容带着丫鬟，上了马车。 宋跃交代道：“凌风，你要好好保护好夫人。” 凌风连忙一拱手，说道：“是！小的一定不负大人所托！” 他朝着宋跃一拱手，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然后踩蹬上马，带着四个侍卫走在前面。 马夫驾着车跟上，其他的侍卫则跟在马车后。 眼看着他们离开之后。 宋跃这才带着这队老夫妇和其族人进了知府衙门的大门。 那老头儿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惶恐道：“我们……我们是不是耽误大人您的事情了？” 宋跃摇头道：“春耕的事宜可以让人代行，人命大过天，你们的事情拖不得。”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并无半分勉强。 那对老夫妇的族人心里安心不少。 进了衙门，宋跃吩咐王文书帮他们写状纸。 这人是以前李自林留下的人，在宋跃这里还算得用。 很多时候，宋跃不在，知府衙门的事情都会交给他来做。 那对老夫妇头一次来这样威严的地方，周围站着无数的衙役。 他们两个说起话来，远没有在门口时说的流畅，并且还颠三倒四的。 但是经过王文书的润笔，竟然也有理有据，十分顺畅。 宋跃等他写好，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又盖了自己的官印。 叫人存档之后，宋跃叫人到丰城传令，让驻守在丰城的第四骑先盯住县衙的来往人员，并且要守好吴家，也就是这对老夫妇的家。 不要让人听到消息之后，有机会往里面塞什么原本没有的东西。 吩咐好这一切之后，宋跃才叫人套了马车，准备到丰城去。 身为知府的他，是有资格到县衙去审案的。 这件事，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全部都在丰城。 去丰城审案是最直接也最稳妥的，当然，为了避免韦甫文的手下动什么手脚。 宋跃又从边城县衙征调了一队衙役和两个经验丰富的仵作，这才带着吴家的人，一起去丰城。 丰城，县衙内。 韦甫文自三天前，知道那杏娘被自己夫人打死之后。 就已经没有回过后院了。 此时在他眼里，只看到了女人的狠毒和嫉妒之心。 却压根没有把那两条人命当回事儿。 毕竟韦甫文十分自信，吴家的那对老夫妇，年纪这么大了，又被他派人恐吓了一一番，肯定出不了什么乱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左眼皮总是跳。 正烦闷间。 门外的小厮回禀道：“老爷，夫人派人来请您回后院用饭。” 韦甫文怒道：“本官说了，不得让人来打扰！” “是！”门外的小厮吓了一跳。 连忙退走。 后院中，一个瓜子脸，吊梢眼的妇人，听到小丫鬟说，韦甫文在书房发火了的事情之后。 气得将桌上的饭菜都掀翻在地。 周围的奴仆们跪了一地。 “都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 宋玲气得浑身发抖。 一想到韦甫文为了那个杏娘，跟自己赌气，宋玲就气得脑子一阵阵地发昏。 宋玲此时真是后悔叫人直接打死了那杏娘和她那下贱的相公！ 应该好好折磨他们一顿，那才解气呢！ 一个做饭的厨娘，竟然爬上了县令的床，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宋氏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耻辱！ 再三的求和，让宋玲失去了耐心。 她站起身来，折回屋里，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奴仆。 口中却骂道：“还跪在地上干什么，一个个这么想入土了是不是，还不快点滚过来伺候笔墨！” 丫鬟和仆妇们赶紧起身，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擦地的擦地。 宋玲的贴身侍女颤颤巍巍跟上去，给她研墨铺纸。 一切准备好之后，丫鬟也不敢离开，而是跪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摒着气。 宋玲提笔，在信中将杏娘勾引韦甫文的事情写好，又写自己处置了杏娘之后，韦甫文跟她闹。 她要将这封信送到都城去，让家中的长辈好好骂一骂韦甫文！ 她就不信，有宋氏在，韦甫文还敢继续不尊敬她这个正妻？ 第155章 被公之于众的信 信写好之后，宋玲封好信封。 递给跪在一旁的翠枝，说道：“让人送回都城，不要让老爷知道。” 不让韦甫文知道，那就是不能走官驿了。 翠枝连忙低头应了一声。 她将信封放进袖子，膝行着后退了几步，这才敢起身离开。 宋玲看着翠枝离开，冷哼了一声。 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韦甫文伏低做小来求和的样子。 如此一想，宋玲心情大好。 从侧间走出来，扬声道：“重新准备一些吃的，我饿了。” “是！” 门口的丫鬟连忙蹲了蹲，然后下去吩咐去了。 送信的翠枝，找了个借口出了县衙。 宋氏是大族。 宋氏的女儿，哪怕出身分支。 嫁妆也是很丰厚的。 翠枝是宋玲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宋玲的嫁妆铺子有哪些。 她出了县衙，就往宋玲在丰城置下的脂粉铺子赶去。 铺子的陶掌柜是宋玲陪嫁带出来的，一见到翠枝，就笑着问道：“翠枝，你来帮小姐拿胭脂吗？” 翠枝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凑近陶掌柜，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 看见她这副模样，陶掌柜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他连忙接过信，塞进自己的怀里。 问道：“出了什么事？” 翠枝说道：“小姐让送回去都城交给老爷，还交代了这件事不能让姑爷知道。” 陶掌柜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让商队送回去。” 他们的铺子，会在都城和丰城之间，互相送一些两地不同的时兴胭脂水粉。 到时候将信一起送出去，也没有人会知道。 翠枝办完了事情，又从铺子里给宋玲拿了一点胭脂，就回去了。 她前脚刚走。 后脚就有一个穿着短衫的男子走进了胭脂铺子。 陶掌柜的正要回到柜子后，一抬头就见到了这个相貌平平，但是却长得孔武有力的男子。 他打量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棉料衣服，犹豫了一下，上前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这位……壮士，我们这里卖的是胭脂水粉……” 那名男子看了他一眼，冷着声回道：“我来买给我夫人的，不可以吗？” “当然不是！壮士请随便挑。” 他朝着旁边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小兰啊，过来给这位贵客好好介绍一下咱们店里的胭脂水粉。” “是！” 那名叫小兰的侍女长相只能算中等，但是声音十分温和。 她走了过来，正拿起一盒胭脂来，准备解说。 那名男子却突然揪住陶掌柜的衣领，喝道：“怎么，老子不配你这老东西伺候吗？” 陶掌柜吓了一跳，小兰也尖叫了一声。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街上的行人很多，一看到铺子里面出了事情。 都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陶掌柜的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这个人，但是他身为宋氏的奴仆，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于是他抬手擒住那名男子的手，怒道：“放肆！这里可是县令夫人的铺子，你胆敢在这里闹事，是想坐牢吗！” 一般人听到这句话，多半是要怯了。 不过这名男子好像对此一点都不在乎一般。 他将陶掌柜的反手一扭，往门外一推。 口中骂道：“大家来看啊，这个老东西，仗着自己是县令夫人的奴才，就趁我婆娘来买胭脂的时候调戏她，还天天给她写情书，要不是老子昨晚发现那婆娘不对劲，打了她一顿，她才承认，老子这个绿帽还不知道要戴多久呢！” 陶掌柜的藏在胸口的那封信，这时不知为何，突然掉了出来。 他面上一急，想冲过去捡，但是双手又被身后的男子紧紧扣着。 看热闹的人一听到这男子的说辞，立马就来了兴趣。 有人问道：“是不是你不行啊？不然你那婆娘怎么要这么个老头儿也不要你？” 立马有人回道：“说不定是年纪大了，玩得花呢？” “哈哈哈哈哈……”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时。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手里摇着把纸扇，在陶掌柜欲裂的目光中，弯腰捡起那封信。 将信封前后看了一遍，然后说道：“这就是这掌柜的写给你那婆娘的情书？” 押着陶掌柜的那名男子高声道：“这位兄弟，在下不过是一介蛮夫，不识字，今天你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将这封信读出来，让大家看看这对奸夫淫妇平时都做了些什么勾当！” “就是啊，快读给我们听听！” “怕不是写的些淫词浪语？” “哎呦，讨厌！恶心死人了！” 一旁有妇女脸上带着嫌恶的表情。 但是却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来。 那名长衫男子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不能打开！” 陶掌柜只觉得万事休矣！ 眼下他再傻，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而且对方的目的，就是那封信！ 看到陶掌柜这副模样，一开始还有些不信的人，此时都信了那短衫男子几分。 “快读出来啊！” 有人义愤填膺地喊了一声。 那名长衫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拆开了信封，然后开始读道： “母亲亲启，见信如故，儿自嫁与韦门，侍候公婆，生儿育女，无有错漏，夫甫文垂爱于婢，儿忧其前途，杖杀婢子与其夫，甫文不解儿苦心，怨恨至今，悲哉叹哉，此生何苦……” 长衫男子越读越觉得不对劲。 他停下了朗读的声音。 旁边有人问道：“嫁与韦门？夫甫文？是指县令大人韦甫文吗？” “不是说是这掌柜的写给别人的情书吗？” “我知道了，这是县令夫人写的信！看样子是要送回去娘家告状的啊！” “天呐，那就是说，是县令夫人争风吃醋，杖杀了县衙的婢子与其夫？” 那青衫男子像是手中拿着灼手的炭火般，吓得一把将书信丢在了地上，转身挤进了人群。 而那名反手押着陶掌柜的短衫男子，则一把推开了陶掌柜，然后口中喊道：“好家伙，你竟然有县令夫人的私信！” 陶掌柜的脑袋“嘭”地一声撞在了地上，头晕眼花之际，还忙着要去捡信。 这时，一名穿着蓝底绣黑鱼锦衣，腰间陪着长刀的男子，蹲在了信封的前面。 陶掌柜眼睁睁看着，那名鞋子跟衣服是反色的男子，伸出手，拿起那张信纸。 此人的衣服，这是这段时间来，整个江南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江南十三骑的官服。 第156章 造势审案 陶掌柜几乎是来不及去管自己还在发晕的头，扑过去抱住这名十三骑的脚。 口中慌乱道：“此乃县令夫人的家信，还请交还与我！” 那名穿着十三骑官服的男子，抬脚踹开他，说道： “此信中信息惊人，在下身为十三骑的人，身负百姓安全和查案之责，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既说是县令夫人的信，那咱们就到县衙去一趟！” 陶掌柜哪敢去啊！ 他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 慌乱之下喊道：“你可知我家夫人的娘家是何许人家！还有我家大人，可是丰城的县令，你们虽是隶属十三骑，但也是在我家大人的治下，你是想丢了现在的职位吗！” 周围的百姓瞬间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如今的县令大人韦大人，上任不过两年多。 百姓们对他的信任度根本就不高。 此时这个掌柜这么一喊，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就不满了。 “把信和这掌柜送去县衙！” “就是啊，官员犯法与庶民同罪！县令大人的夫人杀人，难道就不需要负责吗！” “走！大伙儿把他押去县衙！” 这些凑热闹的百姓，仗着人多势众。 根本没有人害怕。 众人推的推，攘的攘。 将陶掌柜就往县衙的方向押去。 那名穿着黑鱼服的男子，一挥手，站在人群外的另外几个十三骑成员牵马走了过来。 众人下意识给他们让了一条道。 由他们带头，百姓们越跟越多。 最后，乌泱泱的一群人，跟在了这队十人的十三骑身后。 朝着县衙走去。 好奇跟过来的人，一问旁边的人。 人群中就开始有人将那封信的内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很快，原本只是凑热闹的人，竟然像是都成了苦主一般。 对县令韦甫文和其夫人咒骂不已。 这是两个阶级之间的斗争，人命不过是一根点燃这场斗争的引线。 众人倒了县衙门口，正好宋跃刚刚带着人赶到。 双方在县衙门口碰了个正着。 拿着信纸的那名十三骑，一见到宋跃，连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卑职见过知府大人！” “见过知府大人！” 另外的九人纷纷行礼。 跟在他们身后的百姓们吓了一跳。 有人小声道：“这就是知府大人了？” “知府大人来干什么啊？” “谁知道呢？” 宋跃上前几步，说道：“你们几个起来！” “多谢知府大人！” 那几名十三骑站起身来。 宋跃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后面突然变得静悄悄的百姓们。 问道：“陈安，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安，也就是那个拿着信纸的十三骑小领队。 他在边城训练时，跟宋跃说过话，没想到这么几个月，宋跃还记得他。 陈安双手将手中的信纸递上，高声道： “回禀大人，卑职今日巡逻归来，在街上遇到有人打架，原想过去阻止，谁知道正好听见了一件冤案，这才收了这张信纸，顺便将这个涉案人送到县衙来。” 宋跃有点惊讶地接过信纸看了一遍，脸上露出怒容来。 这时，他身后的马车里，思贤扶着两个老人家下了马车。 他们这一行，一共四驾马车，其他都是衙役。 百姓们正疑惑宋跃这么打的阵仗是要做什么的时候。 宋跃看向百姓们，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高声道： “本官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此事！信中所言的婢子与其夫，乃是这两位老人家的儿子和儿媳，这两位老人家因为此事，得罪了县令，求告无门反被威胁，这才告到了知府衙门，明日早晨，本官将在县衙开审此案，大家尽可来观望，本官绝不徇私！” 他话音刚落，韦甫文正好从衙门里奔出来。 他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绝不徇私’。 当下脚下就是一软。 “下官参见知府大人！” 这一次，他的动作可比上一次见到宋跃时恭敬多了。 宋跃转过身，看着韦甫文。 他的眼睛大而弯，静静看人的时候，像是有着无限的深情。 但是此时，韦甫文却平白冒了一身冷汗。 眼看着宋跃不答话，韦甫文强扯出一丝笑容来，说道：“知府大……” 宋跃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说道：“韦大人，你可知这信中所书是什么？” 韦甫文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眼神慌乱地看了一眼四周。 只见百姓们全都冷眼看着这边。 当他的目光，不小心划过两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时。 脚下就是一软。 “吴……吴明严！” 韦甫文颤抖着手，指向那对老夫妇。 那老头儿站出来，悲声痛斥道： “小老儿多谢县令大人惦记！想我吴家世代在县衙做事，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没想到到了这一代，竟然折在你们这对恶毒夫妻的手里！你为官不仁，奸y民妇，你那夫人心肠狠毒，杀人灭口！今日，知府大人一定会给我们讨回公道的！” 韦甫文看了宋跃一眼，急声道：“宋大人，下官冤枉啊！明明是那吴建枢偷盗了县衙府库的东西，下官才……” “那他的娘子所犯何罪？你夫人要连她一起打死！” “她……她……” 韦甫文心中急转，面色一片惨白。 他正慌乱之际。 一名穿着华贵衣裙的女子，扶着丫鬟的手，从县衙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双吊梢眼凌厉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看向宋跃的目光带着不屑。 “知府大人，”宋玲朝着宋跃略一点头。 在她眼里，宋跃这样毫无背景的人。 还不配她行礼。 宋跃冷冷看着她。 宋玲一笑，像是对这件事丝毫不放在心上一般。 “劳烦知府大人跑这一趟了，那杏娘在县衙当厨娘，竟与她那相公合伙偷盗县衙中的财物，这样的人，难道宋大人也要为他们出头吗？” 她急急忙忙赶来，此时还不知道，宋跃已经拿到了她的信。 而韦甫文更是不知道，她写了一封告状的信，此时正在宋跃的手上。 “嗤……” “看看，还想继续诬陷人家呢！” 百姓那边窃窃私语起来。 陈安看到宋跃给他使眼色，于是连忙让人将押在众人身后的陶掌柜挡住。 宋跃一笑，对着韦甫文和宋玲说道：“二位，这件事到底如何，一切还是等明日公堂上再说！” 他一挥手，跟着他来的衙役们冲上前来，将韦甫文直接押起来，又将宋玲和她的丫鬟隔开。 “夫人！” 翠枝尖叫了一声。 宋玲大怒道：“宋跃，你胆敢如此！你可知我宋氏不是你一个小小知府能惹得起的！” 韦甫文虽然觉得宋玲喊出这样的话，有点不知好歹，但是他的脸上也带了怒气。 他好歹是一个朝廷命官，宋跃竟然敢当街让衙役扣押他！ 第157章 万民瞩目 宋玲仗着自己是宋氏之女，推开围着她的衙役。 冲着宋跃尖声叫道：“宋跃！你要想好后果！” 宋跃冷笑了一声。 对着她说道：“韦夫人，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不然待会儿我让他们直接把你嘴巴塞住，你可不要怪我不给你脸面！” “你！” 宋玲看宋跃面色冷峻，那句话并非玩笑。 周围又都是百姓。 宋玲自然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把嘴巴塞住。 于是她只能恨恨地瞪着宋跃。 宋跃当众吩咐了现在由他暂时接管丰城县衙。 为了以示公平。 丰城的衙役，还有宋跃从边城带来的衙役，加上十三骑的人。 全部分成相对的三人一组，接收证物，看管证人，互相之间监督。 谁也不许单独接近证人和证物。 同时，又派丰城的仵作，和宋跃从边城带来的仵作，去吴家验尸。 众人看着这位年轻的知府大人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有条不絮地处理好所有事情。 心中都十分佩服。 最后，宋跃对着周围的众人拱手，说道： “官员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身为江岸府的知府，有权，也有责任来审理此案，既是为了还清白者一个公道，也是为了证明朝廷绝不是藏污纳垢之地！圣上仁爱圣明，绝不会包容任何一个陷害无辜的官员，本官也一定会秉公处理此案，韦氏夫妇到底是清白还是真的杀了人，还请诸公拭目以待！” 他说完，当即一挥手，衙役们押着韦甫文和宋玲进了县衙。 当晚，原本在丰城内巡逻的十三骑第四骑，全部都回了丰城。 韦甫文夫妇的事情，很快就由百姓们的嘴，传遍了整个丰城，然后朝着其他地方传去。 许多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 都选择留在丰城，想等着看这个判决。 宋氏门生故旧遍布朝堂，江南道也有与宋氏交好的家族。 当晚，光是求见宋跃的人就不下十人。 不过全部都被守着县衙的十三骑挡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 县衙的大门还未开启。 百姓们就已经围满了县衙外的街道。 吱呀～ 当第一缕阳光落下的时候。 县衙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两队衙役站在大门的两侧。 一个领班的衙役出来喊道：“知府大人有令，允许百姓围观审案，但是必须保持安静！” 他喊完，朝着旁边一让。 百姓们面面相觑了一下。 有几个书生互相观望了一会儿。 然后突然冲了进去。 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 一个个往里面冲去。 生怕抢不到好位置。 没有反应过来的百姓们纷纷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不过县衙的公堂就那么大一点，挤进去几十个人，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宋跃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准备审案。 他身上穿着知府的官服，整个人显得精神又俊朗。 此时冷着脸，又在公堂之上。 挤进来的百姓们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威严，顿时都安静下来。 宋跃让人给百姓们抬了长凳来，让站在前排的人都坐下。 很快，吴家那对老夫妇，还有韦甫文夫妇被衙役带了上来。 吴家的状纸，在边城知府衙门的时候就已经写好 此时他们递上来，衙役接过送到宋跃的桌案上。 宋跃看了一遍。 然后递给站在一边的丰城高文书，让他先高声朗读一遍。 此人是跟在韦甫文身边的，但是也是丰城人士。 上一任县令被山贼所杀，好在他们这些文书并不需要时刻呆在县衙。 他这才幸免于难。 后来韦甫文上任，虽然依旧沿用他，不过他的作用也就是一些打打杂的小事。 其他的事情，都是由韦甫文自己带来的人接手。 此时重新被宋跃提出来用，高文书心里有些忐忑。 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种畅快！ 他接过宋跃递来的状纸，面朝众人，高声将吴氏老夫妇的状言读了一遍。 他语气抑扬顿挫，情感丰沛。 站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掩面泣泪。 待高文书念完。 宋跃开始审案。 此时苦主和被告人都在堂下，唯一的区别就是那对老夫妇是坐着的。 而韦氏夫妇则是站着的。 一夜过去，韦甫文脸上就冒出了许多的胡茬。 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而宋玲，一双凌厉的眼睛扫着周围的人群。 “韦甫文，宋玲，吴家告你们夫妻二人狼狈为奸，谋害其子和其儿媳，你二人有何辩解？” 宋跃一拍惊堂木，问了一句。 韦甫文此时已经明白，宋跃不会跟他讲情面了。 他挺直了腰板，回道：“本官……在下并未杀人！” 此时他是被审之人，官服已经被暂时收回，不能再自称本官了。 这时宋跃对着一旁的仵作点了点头。 仵作上前半步，朝着堂内堂外的众人一拱手，禀告道： “被害人杏娘死前曾被奸污，体内残余男子的精液，手脚、脑后、脸上，都有被拳头击打和掐过的痕迹，脖颈处也有被掐过的手印，手掌大小，是否与被告人稳合，还需现场提取被告人的掌印，同时，我们在被害人的体内发现了半只云州狼毫。” 他每说一句，他身后的另外三个仵作就将证物一一呈上。 百姓们略带嫌弃地看着那些从尸体身上，或者体内取出的证物，人人都面上露出震惊来。 难道，这杏娘在死前，还曾被…… 众人看向韦甫文的眼神顿时变得嫌恶起来。 吴氏老夫妇捂着心口抽泣起来，那老妇更是一副要昏厥的模样。 要不是宋跃提前交代了，让他们一定要忍，他们现在真的恨不得冲上去咬死韦氏夫妇！ 韦甫文身子晃了晃。 那截毛笔…… 当时他正玩弄杏娘，宋玲突然怒气冲冲地冲进他的书房，令人将杏娘拖走，他心虚还来不及，哪里还记得这么一回事！ 宋跃听到这里，点了一旁的一个衙役，说道：“你，去书房看看，是否还能找到另外半截毛笔。” 然后又点了边城的一个衙役，还有一个十三骑的人，让他们跟着一起去。 韦甫文嘴角微微发着抖。 完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回旋着。 不一会儿，那三人就回来了，手上的托盘里面，正好放着半截毛笔。 仵作手上带着用羊肠缝制而成的手套，将两半毛笔对在一起，果然是同一支！ 他举起来，给宋跃和公堂外的百姓们看了一眼，然后放回托盘中。 这时，韦甫文辩道：“杏娘不过是一个平民妇人，在下何必自毁前程去奸污她，宋大人，下官……在下冤枉啊！” 这时门外有百姓怒道：“我呸！要不是那封信，我还真信了这句话了！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肃静！” 门口的衙役喊了一声。 刚刚骂人的那名百姓立即闭上了嘴。 韦甫文心中疑惑万千。 什么信？ 第158章 立即处斩 一直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的宋玲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信？ 不！ 不可能！ 宋跃一个势单力薄的知府，如何能料事如神，知道她写了信？ 再说了，这件事只有翠枝和陶掌柜知道。 他们两个都是不可能背叛她的！ 想到这里，宋玲心里放松了许多。 宋跃在上首再次一拍惊堂木。 然后说道：“带县衙厨娘莲娘！” 很快，一个穿衣打扮都很得体，双手指甲剪的很干净，头发梳的很整齐的妇人被带了上来。 她一上公堂，见到仵作后面摆放的两具尸体，先是垂泪。 然后满脸恭敬地跪下。 “民妇拜见知府大人！” 宋跃一抬手，说道：“起来回话！” “是，”莲娘站起身来。 宋跃又道：“证人莲娘，你说你能证明韦甫文曾调戏杏娘，可有什么证据？” 莲娘恨恨地瞪了一眼韦甫文。 然后才回道：“回禀知府大人，民妇跟杏娘自来关系匪浅，就算是民妇亲自作证，只怕也是难以服众，不过，民妇知道有一个人绝对有证据，那就是县令大人身边的刘文书，刘文书管理县衙前院的所有人，县令大人每次都会传信给刘文书，让刘文书找借口带杏娘出去采买，实则是为了让县令大人方便行事，杏娘只去了一次，回来之后跟我哭诉过，说她位卑言轻，遭人作践，我再细问，她不愿再说，没多久她就告诉我，可能年后要辞去县衙的差事了，谁知道，谁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县令夫人以偷盗之名打死了！” 说到此处，莲娘忍不住哭起来。 既像是在哭杏娘，又想是在哭女子在世的艰难。 抽噎了几下之后，莲娘再次说道：“杏娘和她相公，在我们当中是年纪最小的，他们两个的品性绝对不会是偷盗东西的人！县令夫人为何要打死他们两个，民妇想，一定跟杏娘被调戏的事情有关！” 宋跃朝着刚刚去拿毛笔的那三人再次使了个眼色。 那三人再次离开。 韦甫文此时是真的慌了。 这个妇人，为何会知道他曾经传信给刘文书！ 这时，门外有人替他问出了这句话。 莲娘朝着众人一蹲，行了个礼，解释道：“民妇的当家，也在县衙做事，是刘文书在醉酒之后说漏了嘴，他听见之后，回来跟民妇说的！” 韦甫文没有想到，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问题竟然出自他最信任的手下！ 因为身边都被宋玲安插了人，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这个毒妇的要求。 韦甫文这才采取了传信的方式，每次的交代也都是说信内是公事。 没想到，这样的方法，一开始还觉得充满了刺激。 现在想来却直接让他懊悔不已！ 趁着那三人去取信的时间，宋跃转问宋玲。 “韦夫人，你既说杏娘夫妇偷盗县衙的财物，那县衙之内，丢失了什么东西？” 宋玲按下心慌，冷着脸不回话。 反正宋跃也不敢打她！ 谁知宋跃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突然说道： “既然被告人韦宋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默认，无一狡辩，大家也都听清楚了，既然如此，把卷宗拿过去给她按手印。” “你！”宋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只是故意给宋跃难堪而已，怎么就成对那些罪名默认了？！ “我没有认罪！我没有认罪！”宋玲大喊了几声。 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却马上被衙役拦下。 宋跃一拍惊堂木，怒喝道： “既然不认罪，为何本官再三问你，你却不回答？宋玲，莫非你以为自己出生广平宋氏，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个天下，是圣上的天下，不是你广平宋氏的天下！面对本官的询问，你竟敢不答，如此藐视朝廷命官，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来人，给本官掌嘴！” 堂上众人都被宋跃的突然发怒吓了一跳。 跟着宋跃来的衙役冲上去，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押住宋玲，另外一人上去左右开弓“啪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直打的宋玲眼冒金星，发髻散乱。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县令夫人，此时嘴角挂着血丝，目光呆滞了几秒。 然后突然猛烈挣扎起来。 “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狗官！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一个靠着阉党上位的狗官，凭什么打我！杀人怎么了？不就是一个贱人！要不是她平时端着一副可怜的模样勾引男人，会丢了自己的命吗！贱人！贱人！” 宋玲状若疯狂。 原本押着她的两个衙役吓了一跳，更加不敢放开她了。 到底是大家小姐，力气哪里比得上衙役。 她挣扎了一会儿，骂完宋跃和吴家的人。 突然看向躲在一旁的韦甫文。 怒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看上那贱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人！亏得爹爹还说你是个稳妥的，谁承想你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我呸！你也配娶我宋氏的女儿？当初是谁给你这个脸，让你来求娶的！怂的像个王八一样，就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韦甫文怒从心头起。 趁着宋玲还被押着，甩手就是一巴掌。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 往日的憋屈此时都涌上来。 他怒道：“你才是贱人！要不是出身广平宋氏，你这样粗俗又蛮横的女人，天下哪个男人想要！倒贴都没有人要！我韦甫文寒窗苦读数十年，终于一举中第，何等艰苦！如今却要在你眼皮子地下活得像狗一样，那就死！一起死！” 他骂着，突然冲过去掐宋玲的脖子。 堂上的宋跃、衙役、吴氏老夫妇、莲娘，还有堂外的百姓们，都傻眼了。 好在宋跃先反应过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喝道：“拉开他们两个！” 原本惊呆了的衙役们立马冲上去。 也不知道韦甫文是不是真的下了杀心。 饶是五六个衙役一起，都扯了好几下，才终于将他的手指掰开。 宋玲被松开之后，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 她抬头想要骂韦甫文，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无法发声。 剧烈的疼痛和窒息让她眼中充血，泪流满面。 一旁的吴氏老夫妇看着这个杀人凶手，心中又恨又觉得可悲。 图什么呢！ 很快，去拿信件的三个人回来了。 韦甫文这边辩无可辩。 宋跃又让人将翠枝和陶掌柜押上来，还有她的信件也展示出来给百姓们观看了一番。 人群中有许多都是昨天听过这封信的人。 所以大家对此并无什么不信。 可能是韦甫文的行为，让宋玲受到了惊吓。 接下来，她没有再说过话。 只有最后，宋跃下令将宋玲明日午时处斩，将韦甫文择日流放的时候。 她才抬起头，对着宋跃露出一个莫名的笑来。 第159章 我在下面等你 宋玲对韦甫文心灰意冷，但是却更恨宋跃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她死了，广平宋氏乃是大族，宋跃也绝对不会好过。 宋跃之所以这么急着要处斩宋玲，一是因为宋玲的罪名确实是成立。 二嘛，就是担心上面的压力给下来，让他无法还吴家公道。 所有的证据，还有证人，一一画押。 韦甫文和宋玲是主犯，其他的从犯，包括打人者，还有将杏娘骗到韦甫文的书房的人。 全都按照罪名的大小各自处置。 百姓们围观了一早上。 既对宋跃的干净利落满心敬佩，也对韦氏夫妇的戏剧性和恶毒感到愤恨。 宋跃的处理结果，可以说是大快人心了！ 百姓们将审判结果奔相走告，不过一下午的时间。 韦氏夫妇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全城皆知。 各地的往来商贩一留再留，就为了等第二天的处决。 第二天一早，菜市场口的砍头台前已经挤满了人。 甚至还有人爬到墙上，就为了看一眼即将被砍头的宋玲。 时间快到午时的时候，数名衙役护送着囚车，前往菜市场。 一些文人站在路旁的酒楼上，之乎者也的大声骂着宋玲。 一些妇人，则拿着臭鸡蛋和菜叶，往囚车上砸。 宋玲脖子上带着枷锁。 身上光鲜亮丽的衣服，在昨夜定罪之后，也被牢里的女牢头扒了，换了一身白色的囚衣。 她披散着头发，身上和头发上都是臭鸡蛋的味道。 宋跃昨晚交代过，一定不能让她畏罪自杀。 所以那些牢头不仅盯了她一晚上，还把她的嘴给塞住了。 眼看着离菜市场越来越近，宋玲心中也越来越害怕。 昨天跟宋跃叫板的底气已经没有了。 她眼中流下泪来。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往日里都捧着她的官夫人，现在都不来救她？ 宋玲想不明白。 “就是这个毒妇！还有她那个相公！这两个人可真是蛇鼠一窝！” “我呸！贱妇！” “打她！” 无数的辱骂之声，铺天盖地的充斥着宋玲的耳朵。 一股怨恨从她的心中升起。 到了刑场之后，衙役们拦住群情激奋的百姓们。 将宋玲架着拉上断头台。 宋跃坐在高台上，眼看着时辰要到了。 他从令筒中抽出一支令箭，丢向邢台。 喊道：“时辰已到，斩！” 没想到曾经在电视剧中见到过的场景此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自己还是参与者。 宋跃心里很是复杂。 不过，在参与了两次剿匪之后，他对于杀人的场景已经很淡定了。 这或许就是大时代的潜移默化！ 邢台上的刽子手想将宋玲按跪下。 可是她却倔强地站着，口中“唔唔”个不停，还狠狠地瞪大着眼睛。 “耶嘿！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刽子手抬起脚来，一脚踹在宋玲的腿弯处。 宋玲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子，哪里承受得起这一脚。 顿时“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刽子手一把扯下她嘴里塞着的汗巾丢在地上，然后举起自己一直抱着的大砍刀。 台下原本还在骂宋玲的人。 此时都有点不敢看地退远了几步。 宋玲的嘴巴被汗巾塞了一夜，舌头都不灵活了。 但是她还是喊道：“宋跃！我广平宋氏是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我在下面等着看你的下场！！” 她话音一落，刽子手手中的刀也落了下来。 宋玲并没有感受到，她预想中的疼痛。 视线从天空，划过人群，最后归于黑暗。 “呀！” “天呐，好可怕！” “有什么好怕的，这种人，抽筋扒皮都算她死的轻松！” “就是！” 人群骚乱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变成了一片骂声。 吴家老两口，带着尚在学步的独孙，领了韦甫文的赔偿，回族里去了。 而韦甫文，在发配之前，被孙有道的人来接走了。 顺便带走了一应的证据和证词。 按理来说，他作为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应该处死的。 但是朝廷有明文规定，为官者，只要不是参与谋逆大事，犯事者，可以免官流放，但是不得处斩。 所以才让他逃过一劫。 宋跃让人把这个案件的东西跟孙有道的人交接完之后，亲自将连衡送出了丰城县衙。 连衡上马车之前，想了想，又回过头来，跟宋跃说道： “宋大人，在下有一句话，想提醒一下您。” 宋跃问道：“连先生请说就是。” 这连衡，年纪比宋跃大上差不多十来岁的样子。 加上他在孙有道的面前比较得用，所以宋跃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连衡说道：“此言或许有些唐突，但是却是在下的衷言，宋大人您得圣上眷顾，又十分有作为，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以后的仕途必定十分顺畅，只是，如今您的地位尚且没有到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要是树敌太多，对您和您的家人，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宋跃闻言，沉默了一下。 最后一拱手，说道：“连先生的肺腑之言，我记下了。” 连衡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说道：“那在下就告辞了，丰城的下一任县令，或许不久就会上任，在这之前，就有劳宋大人先劳累一下了。” 宋跃点了点头。 看着连衡上了车之后，拉着囚车的车队慢慢走远。 刘文书问道：“大人，就这么把人犯交给巡抚大人了？” 宋跃“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大人物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参与的，烫手的山芋，还是早些丢出去的好。” 他没有混过朝堂，但是也知道，戚元德的那件事，肯定是朝中有了斗争。 而戚元德又是孙有道举荐的。 这其中的种种，他没有参与，但是也感觉到了不平常。 或许韦甫文在孙有道的手上，能被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等解决好了丰城的一切事宜，宋跃已经被耽搁了整整七八天。 他干脆在整个江岸府巡视了一番，然后才回了边城知府衙门。 这段时间，江岸府知府砍了丰城前县令之妻，并且将丰城前县令韦甫文收监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江南道。 消息永远比人跑得快。 当孙有道的人，带着韦甫文回到都城的时候。 这件事早就已经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不知道是谁给的消息，押运韦甫文的囚车刚刚从都城南门进城。 道路两边，已经围满了百姓。 第160章 朝堂上的争吵 “哎呦，就是他啊！听说因为娶了宋氏女，被逼疯了，所以才找了个做饭的厨娘！” “老天爷，那宋氏女得是多可怕啊！” “谁知道呢，听说长得一脸凶悍样。” “我觉得不是，说不定是有什么怪癖，不然的话，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这韦甫文好歹是个官，也不至于去找什么厨娘，还杀人灭口啊！” “什么？你说宋氏女有怪癖？” “谁说的，我可没说！” “……” 百姓们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从谁开始，这件事的舆论慢慢就转到了广平宋氏的头上。 从宋氏的出嫁女，缓缓升级到了宋氏的家教。 最后变成了宋氏乃是无德之族。 事情到了这一步。 在朝为官的宋氏子弟当然不能再装聋作哑。 三月二十四日早朝。 身为吏部左侍郎的宋鸿轩具本参江南道巡抚孙有道，还有江岸府知府宋跃，为官不仁，草菅人命，私设兵属，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哗然一片。 与孙有道交好的，都是那些没有什么派别的。 大多都是皇亲贵胄。 这些人一出来说话，言官骨子里的贱气顿时上涌。 纷纷站出来指责这些人包庇孙有道。 最后，整个朝堂吵成一团。 连门口的小太监都无辜受骂了好几句。 最后，还是身为丞相的唐仕程站了出来。 说道：“宋侍郎说的这些话，本官倒是不敢苟同，你说孙巡抚和宋知府草菅人命，这话却是从何说起？难道只是因为宋知府处决了你宋家的女儿，就是草菅人命吗？还有，说到私设兵属，那就更那是宋侍郎你的偏见了，你可知道，自从江南道设立了十三骑之后，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里之地，无一盗贼，试问对于被山匪水匪盘桓百年之久的江南道来说，此番景象，宋侍郎可曾见过？” 宋鸿轩憋红了脸，最后说道：“若是按照丞相大人的意思，人人都效仿江南道的这番做派，那这天下岂不是大乱了？” 丞相连忙对着坐在上首的仁宗一弯腰，然后转头斥责道：“宋侍郎好大的胆子，这天下，有圣上的圣威震慑，谁敢生乱！我看你们宋氏才是胆大包天，听说那丰城说的前县令韦甫文，就是娶的你宋家的女儿，才被逼得疯魔，如今天照城中还有百姓传言，说韦甫文进城那日，还在口中大骂宋氏女害人匪浅，宋氏族大欺人？” 宋鸿轩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是要逼整个广平宋氏的女子去死啊！ 这时，站在他右后方的工部右侍郎闵瑞秋，站出来说道： “丞相大人也大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照您这么说，宫中的丽妃娘娘又当如何？” 丞相丝毫不惧。 他先是对着后宫的方向一拱手，然后又说道： “丽妃娘娘既已入宫，自当是归属皇家，与宋氏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们宋氏的所作所为，是受丽妃娘娘的指示吗？” “你！”闵瑞秋气得上前一步。 站在他旁边的另外一名文官拦住他，说道： “怎么？莫非丞相大人说中了宋氏的心思不成，闵大人您这么激动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 “那宋氏的事情，管闵大人你什么事？还是说，你们结党……” “你胡说！” 闵瑞秋撸起手袖，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旁边的朝臣不好再看戏，连忙上前拉住这两人。 一旁的武将们满脸都是激动的神色，恨不得冲上去帮这两人清场，让他们两个好好打上一架。 “够了！” 一直坐在上面的仁宗吼了一声。 “圣上息怒！” 下面的朝臣连忙跪下。 站在丞相之后的宋谦默默无言。 像是这场闹剧，跟他无关一般。 在他右手边的工部尚书小声问道：“宋大人就不担心此事被圣上问责？” 宋谦头贴在手背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圣上裁决，本官没什么好担心的。” 唐仕程跪在他们两个的前面。 听见这句话之后，他面朝地面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来。 小打小闹，自然可以高喊相信圣上。 等到宋氏要亡族的那一天，他倒是要看看，宋谦还能不能保持现在这副嘴脸！ “息怒息怒！你们一天除了会喊朕息怒，能做一点让朕不发怒的事情来吗？” 上首的仁宗开始骂人。 “堂堂广平宋氏，竟教出个妒妇来，连个女子都教养不好，你们还能做得好什么？！还有那韦甫文！上一任科考的阅卷官都是哪几个？啊？没有考察过人品如何吗？” 大殿内，无论是宋氏的官员，还是上一任科考的阅卷官，纷纷膝行着出列。 磕头告罪。 有些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心底却开始思索起皇帝的怒火由来。 骂到最后，仁宗看着跪在最前面的宋谦，冷声道： “宋谦，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广平宋氏的女儿，再出这种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来，你就给朕滚回去坐镇族学！” “臣领旨！” 宋谦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颤颤巍巍地再次叩首。 今日的朝政，一件也没有商量成功。 全用来吵架了。 仁宗气呼呼地走了之后，朝臣们才起身。 宋鸿轩连忙起身，跑上前去扶起宋谦。 他张口就要抱怨，却被宋谦瞪了一眼。 于是连忙闭上了嘴。 御花园的小道上，许值说道：“圣上生这么大的气，只怕是要吓坏朝中的老臣们了。” 仁宗哼了一声，说道：“这广平宋氏是越来越放肆了，觊觎江南道巡抚的位置就算了，那宋氏的女儿，竟然敢当着全城百姓们的面，言必称朕亲封的官员惹不起广平宋氏，这不是在打朕的脸吗？” 宋跃的名字这段时间在皇帝的耳边出现的几率很高，这人又会吹彩虹屁，每次还都被许值的手下一字不差地记下来，一起传回来。 导致皇帝现在对宋跃的印象十分好。 毕竟会办事，还会拍马屁，跟皇帝在朝政上还没有什么争论的人，他很难不喜欢。 “圣上息怒，”许值连忙讨好地劝了一句，然后又道： “奴才听说，那宋氏女并非宋氏嫡系一脉的女儿，到底跟丽妃娘娘不是同样的教养，在这品性上嘛，自然也是有落差的，您就别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了。” “哼！” 仁宗冷笑了一声，“若不是宋氏坐大，怎么会分支的子女都如此嚣张。” 说到此处，他说道：“去告诉丽妃，皇后近日夜里觉不安眠，让她去御花园东佛堂给皇后跪经祈福！” 许值连忙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连忙弯下腰站在原地，等皇帝走远之后。 他才去传旨。 第161章 一颗深埋的棋子 丽妃接到仁宗的口谕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她还是努力保持着面上的温婉，领了旨之后，叫人随便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准备出发去东佛堂。 繁花丛生的御花园小道上。 丽妃跟来传完口谕，就一直等着她一起去东佛堂的小太监说道： “公公，既是皇后娘娘神思不安，夜不安寐，本宫想先去请个安，再过去东佛堂。” 那名小太监眨了眨眼，满脸恭敬地说道：“丽妃娘娘，那您请！” 听到小太监并未阻止。 丽妃松了一口气。 她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必须去皇后那里探听一下口风。 要是当真只是皇后给她穿小鞋。 那倒是没有什么。 只是这个口谕是皇帝叫人来传的。 这就令丽妃十分不安了。 皇后所住的栖凤宫跟皇帝的御书房相隔不远，前朝的事情，栖凤宫很快就能知道。 所以一听到丽妃来了，皇后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丽妃到了栖凤宫。 很快就有宫女进去通传。 小福子，也就是给丽妃传口谕的小太监，跟着她一起进了栖凤宫。 皇后正靠在正厅的榻上，懒懒地依着软枕。 等丽妃行了宫礼。 皇后才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然后问道：“丽妃，这春困天，你来做什么？” 她问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小福子。 丽妃回道：“回娘娘，圣上传下口谕，说娘娘您近日来夜不安寐，让臣妾去东佛堂为您祈福，知道了这件事，臣妾这心里十分担忧，就想先来看望一下您。”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心了，不过，要是你们宋氏的女儿，都像你这么温婉乖巧，善解人意，那你今日也不用吃这般苦头了，好了，去。” 丽妃心底急转，面上却露出一抹笑来。 “多谢娘娘提点，臣妾告退。” 榻上的皇后再次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丽妃。 很快，丽妃就跟着小福子出了栖凤宫。 宋氏的女儿？ 皇后话中有话，看来，自己今日之灾，全来自宫外的族人了。 丽妃眉头微皱。 跟在后面的太监小福子肯定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但是皇帝身边的人口风最是严谨。 她就是想收买也收买不到。 到了东佛堂之后，小福子完成任务，跟丽妃行了礼就告退了。 佛堂一向只有宫里的奴婢和罪妃才会过来打扫和赎罪。 此地位置又偏僻，完全是一派阴冷荒芜的景象。 跟着丽妃的小宫女面上一片发白。 惴惴不安道：“娘娘，这，这里怎的这般荒凉，皇后娘娘一定是故意为难您！” “住口！”丽妃轻斥了一声。 然后就走到佛像前跪下。 宫女只得上前洒扫桌案，将一应瓜果摆上。 后宫耳目众多。 很快，这件事就传出了宫门。 宋谦等人今天下朝回来之后，全部都告假在家。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坐在主位上的宋谦默默叹了一口气。 皇帝只说让丽妃去佛堂祈福，却没有说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去。 看来，这是要看他们宋家的表现了。 “叔父，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借机打压丽妃娘娘？”宋鸿轩问道。 宋谦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啊，看事情还是看不明白。” 他叹了一口气，才接着道：“丽妃娘娘受罚，完全是因为江南道的事情，虽然是娘娘受罚，但是圣上想警告的，确实我们宋家，我早提醒过你们了，江南道自古就是朝廷粮仓，圣上之所以派孙有道去，那是因为孙有道乃是圣上的表弟，圣上信任他，这个位置，不是谁去挣就能挣到的，而是全看圣上想让谁去！” 听他这么说，宋鸿轩、宋鸿文等人，才猛然回过味来。 宋鸿文乃是刑部的主司，他是没有资格上朝的。 但是他的感官却很敏锐。 当即问道：“莫非是孙有道已经知道，上一次的事情，是我们宋家做的了？” 众人心底一惊。 如今韦甫文还在刑部的大牢里面关着呢，一应的证据都已经移交刑部。 其他人今日是告假。 但是宋鸿文却是被上官强令休沐的。 看来，刑部是得了消息，不想让宋家的人沾手这件事了。 宋谦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这段时间，鸿文你就告长假，反正刑部那边的事情，你回避一下也好，趁此机会，你回一趟东州，将此事告知族中的各位族老，让他们勒令宋氏子弟收敛行为，我总感觉，孙有道，也只是表面上的人，或许，还有一个人，他正千方百计地想将我宋家踢出朝堂。” 厅中众人互视一眼。 顿时都感觉到了一种紧迫感。 也没有人敢去问，那个人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宋谦再次问道：“派去江南道的暗卫还没有带消息回来吗？” 宋鸿轩微微躬身道：“前年派出的那队暗卫被另外一队身份不明的人袭击了，全部死伤殆尽，对方收尾很干净，我们多方探查都没有消息，去年年底，林修武手底下的人似乎发现了一个幸存者，所以他也跟着去了江南道，这段时间，似乎又遇到了一些麻烦，一直被人拦截在了那边。” 宋谦再次沉默下来。 广平宋氏，那是传家数百年的大族。 族中培养出来的暗卫，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 看来，他们的对手十分强大啊！ 只是，这个人，到底是成天怼天怼地的丞相，还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许值呢…… 还有，宋跃。 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在御书房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 宋谦就有一种直觉，或许有一天，这个人会站在自己的面前来。 不行！ 通过这次事情，宋谦决定了，这个人，还是要杀！ 他说道：“直接派人去江南道，跟宋漳说，他这么多年来，从我们这里拿到的好处可不少，现在该到了他还债的时候了，解决了宋跃，我不是不能给他一个回到族里的机会。” 提起宋漳，宋鸿轩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但是他还是拱手应下。 想到宋家村的那些平庸之辈，会互相缠斗，宋鸿轩心底闪过一丝畅快来。 希望，宋漳这颗养了多年的棋子，可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第162章 夜夜思君不见君 因着韦甫文和宋玲的事情。 如今宋跃这个砍了宋氏女的知府大人，在天照城中，也是经常被论起的人了。 安阳郡主府。 青年才俊，高阁贵女，此时都相聚一堂。 由圣上的表姑母，亲自举办的春日宴，那是大家挤破了头都想来的。 后花园的湖边，凉亭里。 孙悦晨正满心的愁绪。 如今已是三月低了。 可是母亲那边一直没有传信来，她去了好几封信，想起程回家。 可是信件都石沉大海。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才能见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孙悦晨再次叹了一口气。 坐在她旁边的萧婉拂看她这副样子，最终还是劝说道：“晨儿，要不，还是算了，我看表姑奶奶的意思，分明是想给你相看了。” 提起这件事，孙悦晨就一肚子火气。 但是又不知道该朝谁发。 祖母对她是一片拳拳爱护之意。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孙悦晨站起身来，从桌上抓起一把鱼食丢下。 湖面上顿时涌上一群颜色鲜丽的锦鲤。 争相扑食。 看着水面上溅起的水花，孙悦晨突然涌出泪来。 她转身扑进萧婉拂的怀里，哭道： “阿拂，你看那水中的鱼儿多么的自由自在，若是我与他能像鱼儿一般相伴，又何苦有这么多愁绪，我，我真的想他了！” 萧婉拂不知情爱滋味儿。 但是看着闺中好友这副样子。 也感觉到了一种迷茫来。 她搂着孙悦晨的肩膀，喃喃道：“外人都羡慕我们身份高贵，可是又有谁能明白这其中的身不由己，晨儿，你尚且如此，我又当如何呢？” 孙悦晨抬起头来，说道：“阿拂，你要是见了他，也一定会喜欢他的，他是那般的聪明果敢，脾气很硬，心肠却很软，长得又好看，真希望我们能一起嫁给他！” 萧婉拂脸上一红，轻轻“呸”了一声。 “你这死丫头！明明说你的事情，怎么还扯上我了！” 孙悦晨哭了一场，心情好多了。 这时萧婉拂才说道：“好了，你这么说，也是主人家，哪有主人家一直躲着不见人的，时间长了，这外面的宾客们可要有闲话说了。” “哼！”孙悦晨哼了一声。 到底还是叫人拿着脂粉来，细细补了妆，然后才拉着萧婉拂一起去招待宾客。 此时，远在江南道的宋跃，刚刚收完春税，正准备到边城的疾风镖局去找林长乐。 自从有了杂交水稻之后。 江岸府的百姓们收入直线上升。 如今他们的田中几乎都是用来培育粮种，粮种的价格比一般粮食贵。 收入自然也提高了。 而宋跃手底下，由林长乐带领的镖局，已经扩张到了江南道以外。 江岸府的粮种在江南、江北各地供不应求。 除了官家的渠道，镖局也会送货到更远的地方。 杂交水稻的名声已经传远。 大家除了认官方的粮种，其次就是疾风镖局的。 加上疾风镖局的运货速度很快，很多商家已经将疾风镖局当成押运货物的首选。 边城疾风镖局的大院前。 宋跃刚刚下马车，林长乐就已经出来了。 他们两个这段时间都很少有时间见面。 宋跃如今还要管丰城的事宜，实在是太忙了。 林长乐也时常要跟镖。 此时一见面。 林长乐拉着宋跃就往后院快步走去。 “喂喂喂，你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宋跃边走，便笑着说道。 林长乐头也不回，她一边瞪着周围的人，示意他们滚蛋。 一边说道：“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啊！” 宋跃满头黑线。 这个死女人！ 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性啊！ 一进屋子，宋跃就被林长乐一把推上床。 也不见她怎么动作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哼哼！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林长乐一边说着，一边宽衣解带。 宋跃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强抢的小媳妇一般。 他莫名觉得好笑。 于是故意翘起兰花指，夹着嗓子说道：“还请大爷轻一些～” 他相貌俊朗，此时身上还穿着知府的官服。 故意做出这样的动作，顿时让林长乐兽性大发。 她“嗷呜”一声就冲了过去…… 门外的众人离的远远的，只当自己不存在。 毕竟林长乐除了在宋跃面前还有点女人样，对其他人，那可是严厉凶悍得很。 半个月过后。 在十三骑当值的宋家村村民突然来告诉宋跃，说是族长有事情，想要请宋跃回去商量。 事关宋跃父母的死亡原因，让他务必回去一趟。 别看宋跃是一个穿越者，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地把自己带入了这个身份。 既然事关父母，他就不得不回去。 不过，这还是他当官以来，族长第一次有事找他。 宋跃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于是他先让小衫回去盯着族长家。 自己则是晚上两天再回去。 两日之后。 宋跃交代好一切事宜，这才带着思贤和许映容回了宋家村。 如今宋家村内的人，妇人在织布坊做活，男人要么也在此处做活，要么就是在县衙做事，有些年轻力壮的，甚至加入了十三骑。 也就是说，除了一些年纪大的无法干活的老人和正在上族学的孩子。 整个宋家村白日里是十分空寂的。 宋跃还未到村口。 小衫就从村里出来了。 一上马车，小衫说道：“饭菜有毒。” 许映容小声叫了一声。 然后又连忙捂住嘴。 她眼中迸出一阵恨意来。 双手急急拉住宋跃的手，说道：“相公，咱们不回去！” 车辕上的思贤一听到这句话，连忙喊了一声停。 宋跃带着的是一队自己养的侍卫。 思贤一喊停。 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宋跃沉思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然的话，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害呢！ 还有，如今他和族长一家，也算是相安无事，难道是因为他们眼红自己如今的身份，所以要下死手？ 不对！ 这件事，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现在自己好歹是朝廷命官，一旦死在族长家，他们一家也得被砍头。 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大到能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宋跃想到此处，跟思贤说道：“你去将家任叔他们都请回来，我回双顶山等你，一定要快！” “是！” 思贤连忙跳下马车，跟一个侍卫换了马，然后调转马头，就朝着源城县奔去。 第163章 被下了毒的菜 思贤骑着马，一路狂奔到源城县衙。 正好碰到宋家任等人下值，于是一群人又跟着思贤急急忙忙赶回宋家村。 宋家村。 日薄西山。 天空中飘着细细的春雨。 宋家村族长宋漳，带着宋有才站在门口等了许久。 才远远见到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从远处的道路上驶来。 驾车的是思贤。 族长一眼就看到了。 看到宋跃一个护卫都没有带，只带了一个思贤。 他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待会儿客气点！” 族长小声嘱咐了一句。 宋有才点了点头。 回道：“爹，我知道轻重。” 他的脸上涌上一阵激动。 只要宋跃死了。 他们一家就可以回到广平宋氏！ 到时候，谁还敢看不起他们家！ 宋有才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村里人羡慕嫉妒，又不得不讨好他的样子。 很快，马车就到了。 “吁……” 思贤勒马。 然后回头对着车里说道：“老爷，族长爷爷来接您了！” 马车门被打开，宋跃从里面钻了出来。 “呦，族长爷爷，哪敢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来接啊！”宋跃笑着拱了拱手。 一副很亲近的模样。 族长心里一跳。 觉得今天宋跃似乎有点不一样。 要知道，自从他们两家闹翻了之后，宋跃在他面前可就再也没有客气过了。 他心里有鬼，只觉得这份反常让他心里一阵一阵地往下沉。 一边的宋有才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他心里，宋跃的官职再高，在自己这个族长爹面前不也得恭恭敬敬么！ 毕竟一个没有宗族的官员，以后必定也是寸步难行的。 “侄媳妇儿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宋跃下了车，宋有才走上前，抬手搭在宋跃的背上。 两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宋跃也满脸笑容的样子。 他说道：“是啊，我娘子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她就留在家里等我。” 一旁的宋漳心底冷笑了一声。 只怕许映容是等不到宋跃回去了！ 今晚，可是有一出好戏等着宋跃呢！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往村里走去。 宋跃暗暗打量着周围。 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小孩儿见到宋跃。 都打着招呼。 宋跃也是笑脸相迎。 宋漳看着，心中的疑虑终于消失了。 说不定宋跃今天只是单纯的心情好呢！ 几人到了族长家。 屋内，宋大成正惴惴不安地坐着。 一听见声响，顿时吓了一跳。 宋漳暗暗骂这个孙子实在是没有出息。 但是又怕宋大成暴露了，让宋跃觉得不对劲。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 骂道：“见到你弟弟还坐着不动，活该你没有出息！” 宋大成强扯出笑来。 他站起身，对着宋跃说道：“跃……跃弟弟，以前都是我不对，今天啊，我给你赔罪了！” 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戏码，由宋大成开口，麻痹宋跃。 让他以为，他们家是想求他将宋大成安排进县衙。 以此来放松他的警惕，然后到时候他就可以吃下那些…… 宋跃坐下。 “嗐，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成哥，咱们再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是如今才发现，族人对我的重要性，以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我那会儿年轻气盛，不懂事，按理来说，要道歉，那也是我道歉，还请你们不要再介怀以前的事情了。” 他说完，站起身对着宋漳爷孙父子三人一鞠躬。 他们三个明显都被宋跃弄得一愣。 这……这跟他们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宋漳稳住心神。 说道：“小跃啊，你说的对，咱们确实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族人，既然如此，以往的种种，以后都不要再提了，来来来，坐下喝一杯！！” 他招呼宋跃坐下，宋有才亲自到厨房去端菜来。 很快，一桌鸡鸭鱼肉都凑齐了的饭菜就摆好了。 宋跃看着这些，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敛。 不过，转瞬间又扬起笑来。 他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族长一摆脸色，假装不高兴道：“回自己家，有什么不好意思！还是说，小跃你还要跟我们客气！” 宋跃连忙又是拱了拱手。 告罪道：“是是是，那就多谢族长爷爷你们的招待了！” 宋漳坐在主位上，宋跃坐在他的右手边，宋有才、宋大成父子坐在他的对面。 几人说了几句话，宋漳就招呼他们吃菜。 宋跃拿起筷子来，一副不知道该吃哪盘的样子。 宋漳怕宋跃看出不对劲。 于是自己先夹了一筷子素炒芦笋。 宋跃连忙也夹了一筷子芦笋。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他夹起来之后，抬至眼前，好好看了一番。 宋漳三人心一下子吊起来。 直到宋漳忍不住要问的时候，宋跃才说道：“这是小樊村的特产？看着芦笋的鲜嫩程度，似乎也只有那边才能出产得出来！” “是是，”宋有才额上冷汗都下来了。 虽然这盘芦笋没有药，但是宋跃刚刚那副模样，可真是吓人！ 他僵着笑，说道：“小跃啊，你真不愧是当官的，这个芦笋一看就知道是哪里出产的！哪像你大成哥！” 他说着，转头瞪了宋大成一眼。 “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每个正形！” “爹！”宋大成被当着宋跃的面责骂，心底有点不高兴。 宋漳看着宋跃的神色，见他脸上并无异色。 才呵斥道：“行了！今天咱们请小跃来，是有正事要说的，不要再提这些了！” “是！”宋有才连忙应了一声。 宋跃看着宋漳将那筷子芦笋吃了，他才将碗里的芦笋夹起来，一点一点吃掉。 一边吃还一边夸赞宋有才炒菜的手艺。 过了一会儿。 宋漳看他始终不去夹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猪肘。 心里有点急起来。 他对着宋有才使了个眼色。 然后说道：“小跃啊，关于你父母的死亡原因，其实涉及到一件很隐秘的事情……” 宋跃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宋有才连忙给宋跃夹了一筷子猪肘子。 刚放进宋跃碗里呢，宋跃就转过头来看着他一笑。 然后说道：“多谢有才叔，您也吃！” 他脸上带着笑，看着宋有才。 宋有才心慌之下，连忙夹了一筷子素菜塞进嘴里。 宋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连忙呼道：“别……” 宋跃转头看向他，问道：“别什么？” 宋漳咽下嘴里的话。 宋大成“砰”地一声跳起来，连声喊道：“爹，快吐出来！” 第164章 欲言又止的族老 宋有才一咽下那口菜，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但是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喉咙就涌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呕……” 他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血，然后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 这下，连宋漳都慌了。 他连忙站起身来。 对着慌乱的宋大成喊道：“快去请大夫！” 宋大成松开扶着宋有才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门。 “你们！你们！” 院门出传来宋大成惊恐的声音。 很快，宋家任等人，还有村里的三四个族老。 一起走了进来。 宋大成被人扭着双手押了进来。 正屋里的宋漳看着这一切。 脑中一阵空白。 最后，他缓缓转头看向一旁抱着手的宋跃。 问道：“是你？” 宋跃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然后站起身来。 他身形高大，一站起身，众人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屋子一下子就变得逼仄起来。 “族长爷爷，什么是我？我可不懂啊！” 宋漳脸上涌上怒气。 他手指着宋有才，脸对着宋跃，怒道： “你知道那盘菜有毒，所以故意让他吃下去？” 宋跃摊了摊手，走到院子里。 宋家任等人站在他身后。 他转过身来，看着族长。 慢悠悠说道：“族长爷爷可真是不讲理，这些饭菜都是你家准备的，我哪里会知道哪一盘有毒啊？再说了，我有把筷子塞到有才叔的嘴里吗？是他自己吃下去的？这也能怪我？” 宋漳看着院子里的族人们，他们的脸上全是失望，愤怒。 耳边传来宋有才痛苦的哼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不过，很快，他重新打起精神来。 也不去管脚下的儿子。 他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面对着众人。 说道：“你们以为，你们跟了宋跃，就能过上好日子吗？”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要是知道，宋跃的敌人是谁，你们就不会这么拥护他了！” 宋家任怒道：“你够了！这么多年来，不管你处事公不公平，私心重不重，大家都对你十分尊敬，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下毒？小跃虽然不是你的亲孙子，但是也喊你作族长爷爷这么多年！你怎么下得去手！” 宋漳也怒了。 他嘶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他！要是他足够平庸，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要是他当年死了，还需要我亲自下毒杀他吗？！” 这句话里的内涵太多。 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宋跃冷声道：“所以，当初那个来我家中放毒蛇的人是你？还是你背后的人！” 宋跃一下子就猜到他的背后还有人。 这让宋漳心底一跳。 “什么？”宋家任一把拉过宋跃，问道：“当初还有人到你家放过毒蛇？！” 他再次看向宋漳，眼中一片怒火。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时我只能在床上，根本无法行动，那个人估计也是不想留下什么痕迹，于是就放了毒蛇，想要咬死我，谁知道这毒蛇的毒性倒是将我的腿治好了，因为当时不确定到底是谁想要害我，我才一直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现在族长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件事来。” 他说完，看向族长，疑惑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你我两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让你如此狠心想要多番害我！” 宋漳说道：“那次不是我！” “哦～！”宋跃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意思是还有另外一次？” 宋漳这回闭嘴了。 他沉默着不说话。 宋跃抬起手来，拍了拍手。 门外顿时涌入几个侍卫。 宋漳抬眼看了一眼。 果然，宋跃一个人回来，本就可疑。 是他心里太慌了，才下意识地安慰自己一切正常！ 宋跃一个知府，怎么可能出行不带一个侍卫呢！ 宋漳这时想起这段时间传遍了整个江南道的，丰城县令夫妇的那件事。 所有的证人和证据，哪有那么巧的都齐全地摆在明面上。 一定是宋跃早有安排的！ 他想到此处，抬起头来，看向宋跃。 说道：“宋跃，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也不要得意，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家下毒杀人，而且此人还是朝廷官员。 哪怕没成，只怕他们家也难逃流放之罪了。 宋跃看着宋漳，突然露出一个笑来。 “族长爷爷真是好笑，我何时得意过？我才是想劝你不要得意，我堂堂一个知府，想让你们一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还不简单吗？” 宋漳心底一沉。 宋跃对着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很快，宋漳和宋大成，宋有才，就都被拉了出去。 因为族中出了这样的大事。 村里的妇女们早就在回来的时候，就被勒令不许出门了。 所以众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看着宋漳等人被拖了出去。 一个族老犹豫了一下，上前来说道：“小跃啊，当官者最忌讳名声受累，我看……要不你还是看在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次！不然，他身为宋家村的族长，被流放或者杀头，于你的官声也是不好啊！” 宋跃笑了一下。 说道：“您放心，我不会杀他们一家的。” 宋漳可是个有大用的人。 只要他张口吐出背后的那个人，宋跃就能知道，到底是谁一直在害他了！ 听到宋跃给出承诺，几个族老都松了一口气。 宋家任这时说道：“岩叔，族中不可一日没有族长，要我看，咱们就趁现在，把这个族长选出来！” 他心底还是想让宋跃来当这个族长。 毕竟宋跃要本事有本事，要担当有担当。 最重要的是，很重情义！ 光看如今村里村民们的日子，就知道宋跃当官之后，对大家的照顾了！ 这样的人，只要当这个族长，就肯定会将整个宋氏家族带着走向兴旺！ 几个族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这个院子里面的男丁们。 他们几个低声商量了几句话，然后刚刚劝宋跃的那个族老开口道： “既然家任这么说了，那就趁现在选出来，虽然有点急迫，不过我相信你们心中都有人选了，不如就趁现在说出来，谁得到的支持多，就谁来当选！” 宋跃眉头一皱，果然，下一秒，宋家任就当先说道： “大家都是亲兄弟，我在大家面前，也就不说那些虚话了！我觉得，小跃才是最适合当这个族长的人，且不说他如今已经当了官，就说他对大家的情义，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样重情重义，还有作为的人，才是能够带着我们宋氏一族走向兴旺的人，所以我选择他！” “我也是！” “没错，小跃就是我心底最适合的人选！” “我也这么觉得……” “……” 院子里一下子就异口同声地喊起了宋跃的名字。 几个族老再次互相对望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族长，最大的用处，就是要能为家族守住利益，要是能带来利益，那就更好了！ 第165章 你惹不起他们! 众人一致推举宋跃当这个族长，他万般推辞。 最后，双方各让一步。 宋跃当这个族长，但是族中的事情，平时就交给几个族老来处理。 因为宋跃还要管着手底下的三个县城，暂时没有心力来管族中的鸡毛蒜皮之事。 大家互相妥协了这件事之后。 宋跃就回了双顶山。 第二天，由宋跃带着族中的男丁们，开祠堂，祭祖，告知这件事。 原本族长的更迭，应该是上一任传给下一任的。 但是宋漳毒害族人，已经失去了作为族长的资格。 那么，就只有让族老们来执行了。 众人祭拜了祖宗，宋跃有接受了村里人的拜见。 从此刻起，源城宋家村的族长，就成为了宋跃。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黑了。 宋跃带着许映容回到了双顶山。 两人休息一夜之后。 再次回到了边城。 宋漳爷孙父子三人已经被送回了知府衙门。 被分开关在知府衙门的牢房中。 一般来说，各地的案子大多都是由县令来主管。 犯人的羁押也归属县衙，所以知府的牢房并不大。 几间窄小的牢房中。 宋跃的侍卫亲自带着人守着宋漳他们。 一回到边城。 宋跃就去见宋漳。 昏暗的牢房中，宋漳身上的气味难闻，头发糟乱。 他独自被关在这里，儿子和孙子不知道在哪里。 听见脚步声。 他从铺着稻草的床上坐起身来。 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常服，却因为布料华贵而显得龙章凤姿的宋跃。 “你来了。” 宋漳口气很淡。 宋跃“嗯”了一声，随便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也不嫌地面脏。 然后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来见你的目的。” 宋漳笑了一下，那张苍老的面容上显出几分落寞来。 他说道：“小跃啊小跃，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会告诉你吗？” 宋跃也不着急，他抬起手来，整理着袖子。 慢悠悠说道：“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记得前天晚上，宋有才吃下那些菜之后，毒性虽然不能一下子致死，不过想来现在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有才再怎么平庸，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宋漳心里微微发疼。 他狠狠地瞪着宋跃，怒道：“他好歹是你的族叔！你竟然都不给他请个大夫！” 宋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啼笑皆非道：“我没听错？族叔？这为族叔前天晚上可是亲自将带着剧毒的菜夹到了我的碗里啊！” 宋漳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他的背更加佝偻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宋跃，他要是死在你的手里，别人不说，村里的人也肯定会有芥蒂，我劝你还是……” “等一下等一下，”宋跃打断了他的话。 说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现在已经是宋家村的族长了。” “什么！” 宋漳一下子站起身来。 不过才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宋跃怎么就…… 他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要是宋跃当真成为了族长，那么村里的那些人必定是支持宋跃的决定的！ 想到宋有才，还有宋大成。 宋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想怎么样？” 宋跃一笑，说道：“这就对了嘛！咱们明明好好谈一谈，就可以避免很多事情的，您看看，您非得把自己弄进这样的地方，才愿意说实话。” 他想问的话，很重要，于是也就不再打击宋漳了。 而是直接问道：“我父母到底怎么死的？还有之前我的腿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宋漳犹豫了一下。 宋跃看他神色犹豫。 于是说道：“只要你告诉我，对于宋大成，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他离开宋家村，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可以饶他一命。” “那我儿……” “你不要得寸进尺！” 宋跃眉头微皱。 宋漳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说起来。 “当年，你的父母确实是被人所害，他们先是害你双腿受伤……” 宋跃在一边静静听着。 原来，当初原主天资聪颖。 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童生，要再次去赶考的时候，被人趁机害了。 导致双腿不良于行。 宋家父母为了儿子，准备花大价钱请名医来为他医治。 谁知道自己却先后病倒了。 原因嘛，自然也是被下药了。 侵占良田，谋夺家产，这些只不过是宋漳就早知道，宋跃一家绝对不会继续有后人。 所以才做下了这些事。 谁知道，宋跃却突然站起来了。 并且还机缘巧合之下做了官。 宋漳一开始跟宋跃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宋跃走的越高，他心里就越害怕。 曾经的种种，虽然不是他出的主意，但是他却都参与了。 “所以，你之所以能当这个族长，就是因为你背后之人觉得你好控制，是吗？” 宋跃突然问了一句。 宋漳恼羞成怒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家村全族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家这一脉！要不是你太聪明，何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他骂完这句话，像是找到了指责宋跃的底气来。 “数十年前，要不是你爷爷……哼！总之，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曾经所做的一切，宋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次我要杀你的，不过就算是失手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你越聪明，你死得越快，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会很快就在下面见到你！” 宋跃满头黑线。 怎么这段时间以来，三番两次就有人想在下面见到自己呢！ 相约下辈子？ 呸！ 宋跃恶嫌了一下。 他问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了？” 宋漳突然“哈哈哈哈”笑起来。 他说道：“宋跃，你尽管猜，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哪怕是村里的老人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放心，你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要是一般，早就气急败坏了。 宋跃却神色淡淡地站起身来。 说道：“也行，那我就先去看看大成哥，我记得，他一直以来都是游手好闲之辈，既然如此，他那双手，不要也罢！” 宋跃说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转身就走。 宋漳一愣，冲过去趴在铁栅栏上，怒道： “宋跃，你不是说你会放过他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宋跃头也不回，“我是说过会放过他，但是我没有说过，要让他肢体健全地走出地牢！” 第166章 广平宋氏算什么东西 宋漳气得眼睛都红了！ 无耻小儿，竟敢诓骗他！ 但是想起自己的孙子，宋漳气得捶了几下栅栏。 他喊道：“好，我告诉你！” 宋跃立马转身走回来，笑道：“你看看，我就说嘛，族长爷爷，哦不，宋漳爷爷，你还真是一把年纪了，还背着一身贱骨头，别人不折腾你一下，你还藏着掖着不愿意说，啧啧！” 宋跃走回来，站在宋漳的面前。 宋漳听到他骂自己贱骨头。 气了一个仰倒。 他颤颤巍巍指着宋跃。 宋跃冷笑道：“可别晕过去啊，不然我就先去跟大宋成谈心了！” 宋漳无法，只得说道：“是，是广平宋氏……” “广平宋氏？” 宋跃沉思了一下。 他是第二次听到这个氏族了。 之前在丰城的时候，韦甫文的夫人，宋玲。 就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广平宋氏。 听村长这话的意思是。 他跟这个氏族，还是老恩怨了？ “所以这一次，也是他们叫你来杀我？” “没错，”宋漳面色平静下来。 “因为你在丰城杀的那个女人，是广平宋氏的女儿，他们以为是你故意跟他们作对，所以下定决心要除掉你！” 宋跃嗤笑了一声，问道：“那我们宋家村，跟广平宋氏是什么关系？” 其实宋跃已经大概猜出来一些。 毕竟双方都是姓宋的。 他不明白的是，既然都是同族，当初宋家村这一支，为何会单独远走他乡，并且广平宋氏还非要对他下此毒手。 宋漳看了宋跃一眼。 眼前的宋跃长相俊朗，恍惚间，宋漳似乎看见了曾经那个跟自己关系极好的少年郎。 当年，那个少年也是如同眼前的宋跃般，相貌俊朗，洒脱，爱笑，却因为那件事，彻底变得潦倒，自愿带着跟随他的族人，远走他乡。 当时，多少人都死心塌地地想跟着他。 可惜，他却只带了少数人，一路辗转来到江南道。 然后在这个地方落地生根。 “我们……跟他们是同族，当年，你爷爷，是广平宋氏嫡系最小的儿子，他们之所以要杀你，我想，应该是怕你回去抢夺宋氏的资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打动了宋漳的心肠。 他最终还是实话告诉了宋跃。 只不过，他略过了那件让宋跃的爷爷愤而出走的事情。 “广平宋氏？他们算什么东西！” 宋跃冷笑了一声。 “当年种种，早就已经随着长辈们的辞世而湮灭，既是我爷爷自己选择离开的，那么我相信，他自然有他的理由，哼！同族又怎么样，我宋跃，要在江南，自己立族，如今的宋家村，以后也会成为一方大族，起码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做成这件事！” 宋漳被他的言语，说得心中一片火热。 但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 他现在可是宋跃的阶下囚。 再说了，带领一个家族走向荣耀，那是何等的艰难！ 他不信宋跃做得到！ 若将天下比作盘中餐，那么宋跃想要从盘中捞出一块地界，根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这些年，各个家族之间互相联姻，关系早就已经铁板一块。 宋跃想要带领宋家村跻身上流，何等艰难！ 宋漳笑着摇了摇头。 说道：“纵使你天纵奇才，也不过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青年罢了，家族……呵呵……你将‘家族’二字看的太简单了！” 宋跃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知道其他的，宋漳不会再告诉自己。 于是他笑了一下。 说道：“那你拭目以待！我想了想，我还是不杀你的好，我要让你好好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走向高位，然后让你口中那个广平宋氏，在我的脚底俯首称臣！” 说完之后，宋跃又是一笑。 然后转身离开了地牢。 宋漳低声说道：“是么，那我等着看！” 如果，他到时候，还活着的话…… 宋跃离开了地牢。 立马就让人去将族中的几个族老请到来。 不过因为路程远，那些族老又都是老人家。 没个两三天，估计到不了。 看着那名十三骑走了之后。 思贤有点别扭地说道：“老爷，我，我……” 宋跃有点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什么？” 要知道，思贤这些年跟在宋跃的身边，两人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夫妻之间相伴的时间还要多。 思贤这还是第一次，在宋跃面前露出这样为难又别扭的模样。 思贤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老爷，我是你的侍从，其他的我不敢奢望，不过，我弟弟一直跟着李文书读书学字，我想，要是您要自己立族，那，那能不能将我弟弟也算半个宋家人……” 宋跃一愣。 他笑道：“思贤，你跟了我这么久了，还说这种话做什么，我之所以没有给你们赐姓，是因为怕你们不愿意，要是你们真的愿意跟我姓，那我当然欢迎！” 思贤脸上一喜。 连忙跪下磕头。 “多谢老爷！我跟思省能遇到老爷，真的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跃好笑地将他扶起来。 然后说道：“你还会说这种话！” 思贤有点害羞地说道：“跟着老爷您这么长时间，暗戳戳拍马屁这种事，我当然耳濡目染慢慢就会了！” 宋跃无语。 不会说话就别说！ 两人说话的空档。 小衫从窗口翻进来。 站在了宋跃的身边。 说道：“有人来找我。” 思贤立马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宋跃拉着小衫的手，两人坐到书桌边。 然后才问道：“谁？” 小衫脸上的表情变得柔软起来。 “跃哥哥，”她先是靠在宋跃的肩膀上，蹭了一下。 然后才撒娇般说道：“是上次拦车的那些人。” 宋跃吓了一跳。 连忙将她拉起来，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急声问道：“你没受伤？” 小衫心里流淌过一阵甜蜜。 她不知道这份甜蜜来源于何处。 但是她能够感知到，这种感觉，她很喜欢。 小衫轻轻靠近宋跃的怀里，说道：“没有。” 她很想撒谎说有，让宋跃好好疼一疼她。 不过又不想宋跃担心。 于是还是说了实话。 宋跃是见识过那群人的武功之高强的。 他生怕小衫一个人拦下了那些杀手，会受伤。 听到小衫说没有受伤。 他才放下心来。 问道：“他们找你做什么？” “叫我回去。” 小衫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对那些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第167章 轰天雷问世 “叫你回去？” 宋跃满脑子都是疑惑。 “他们是什么身份？” 小衫摇了摇头，她表现出自己记不得以前的所有事情之后。 那个人就不再愿意说其他的了。 只说只要自己跟他回去，那么他就有办法让自己想起以前的一切。 不过，小衫觉得那些事情对自己并不重要。 因为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呢！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不过，小衫，不管你想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一定要告诉我！” 宋跃交代了一句。 小衫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思贤又进来了。 他拱了拱手，说道：“老爷，赵老爷来了。” “哦？”宋跃站起身来，走出书房门。 就见到赵思义正跟着一名抱着个箱子的小厮走过来。 “大哥，”宋跃先一拱手。 赵思义是个心肠耿直之人。 也不觉得宋跃当了知府，两人之间就有什么尊卑之分。 所以他还是向以往一样，走过来拍了拍宋跃的肩膀。 说道：“我今天来，带了你想要的个东西。” “真的？” 宋跃脸上一喜。 他连忙看向思贤，说道：“思贤，你去将院子里的人清一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 思贤看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于是连忙领命出去清人。 院中的侍卫和丫鬟，都被一一叫了出去。 赵思义这才从刚刚小厮抱着的箱子里面，取出一截有七八寸长的竹筒。 竹筒一端封闭，另外一端插着引线。 院中早就在宋跃吩咐下去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沙包。 宋跃接过竹筒，检查了一番之后。 跟赵思义一起走到院中的沙包堆旁边。 将手里的竹筒埋进中央的部位，然后又叫思贤拿来火把。 宋跃亲自点燃引线。 赵思义拉起思贤，转身就跑进屋里。 宋跃也急忙转身就跑，好在这根引线够长。 几人都躲回屋中之后。 院子中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院中堆放的沙包，外面套着的麻袋已经全部崩坏。 沙子四处飞溅，整个院子都是沙子的痕迹。 而原来的那个地方，只留下一阵青烟，还有一片焦黑。 宋跃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衫跟在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角，一起走了出去。 赵思义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怎么样，跟你想象中的威力差不多？” 宋跃点了点头，“不错，这个威力确实可以，这段时间真是太辛苦你们了！” “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说这些，”赵思义看到宋跃点头。 松了一口气。 宋跃的官职越高，他生怕自己做的事情帮不到宋跃的忙。 不过好在幸不辱命。 发现硫磺，那还是有一次宋跃去江城城郊的意外之喜。 这个时代已经有烟花和炮竹了。 不过人们还没有应用到军事上。 宋跃之所以让赵思义做轰天雷，也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他暂时还不想让这种东西传播出去。 “大哥，这些东西，暂时存放在你那里，你一定要约束好手底下的人，不要让这些东西流传出去。” 赵思义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已经将源城里的铁匠铺改成了单纯买卖铁器的店铺，打造的地方，我已经按照你的嘱咐，在丹霞山买了整个山头，将那边作为基地，打铁也好，制作炸药也好，都在那边进行，不过轰天雷的事情，只有我和手底下的几个师兄弟知道，他们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所以都不会说出去的！” 听到赵思义保证。 宋跃放下心来。 别的不说，赵思义的那几个师兄弟，都是品性不错的年轻人。 加上宋跃现在是知府，他们尊敬之余，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自然不敢暴露这件事。 院外的侍卫和丫鬟们，只听到这一声巨响。 惊吓之余，又不敢冲进来看。 直到思贤出来叫人进去打扫。 他们才有机会进门。 有了炸药，下一步，自然是枪了。 没有男人不爱枪。 只是，哪怕像宋跃这样，熟知枪的各个零件的人，也不敢保证。 以现在的工艺能力，是否能制造得出来。 而且就算枪支能做出来，最难的还是子弹。 这种东西，精确度很高。 不过如果将子弹，换成铁珠的话。 或许可以一试。 宋跃跟赵思义拿着霰弹枪的图纸，详细交谈过之后。 赵思义满脸佩服地走了。 思贤将赵思义送出府后，一脸疑惑地回来。 问道：“真是难得见到赵老爷笑这么开心，老爷，你们说了什么？” 宋跃好笑道：“你这么好奇，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思贤挠了挠头，看了一眼站在宋跃身边，面无表情的小衫。 也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 于是只好闭上了嘴。 时间一晃又是两个月的时间。 边城知府衙门的后院内。 宋跃刚刚收到从都城来的信件。 如今疾风镖局的分局已经开到了都城去。 宋跃跟孙悦晨之间的信件往来倒是快了许多。 他坐在桌案后，打开信封。 “祖母欲择孙婿，望郎早做准备……” 宋跃低声念了一句。 顿时就是心神大震。 孙悦晨今年便满十八了。 择婿是迟早的事。 只是如今自己的地位…… 宋跃想了想，心中止不住焦急起来。 其实以如今孙悦晨对他的感情。 他大可先将人拐到自己的身边来。 到时候孙家捏着鼻子也得认。 但是为人子女难，做人父母更难。 宋跃不愿意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也不愿意委屈孙悦晨。 他仔细想了想，最终提笔写到：“中秋之期，必上天照城。” 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手里的东西，是否能够…… 将信让思贤送去疾风镖局之后。 宋跃就着笔墨纸砚，给孙有道写了封信。 十日之后。 坐落于天照城的皇宫内。 仁宗皇帝看着孙有道递上来的折子，跟一旁的许值说道： “孙有道说，宋跃愿意给朕献上一种能崩山裂石的武器。” “崩山裂石！”许值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那是何等宝物？圣上，这宋大人不会是胡说的？” 仁宗执政多年，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宝物。 不过，想起宋跃以往的作为，不可能去吹这个牛。 并且孙有道又在折子中说，自己已经见过，确实威力十足。 一向志向远大的仁宗好奇心涌起。 他想了想，说道：“传旨下去，让宋跃中秋前，带着这个武器来见朕！” “是！” 许值连忙应声。 宋跃啊宋跃，你可终于要来了！ 许值在心底默念了一句。 第168章 首次面圣 半月之后。 宋跃交代好了府中的一切事宜。 带着思贤和小衫，还有一队护卫，就此离开了江岸府。 北上前往都城。 这队护卫有二十人，其中有两人装备了霰弹枪。 其他剩下的护卫，都十分羡慕。 不过宋跃也保证了，等赵思义那边的技术成熟了。 到时候都给他们配上。 众人这才避免了一番抢夺。 不过，这一路上，这两支枪还是被这二十个护卫轮番摸了个遍。 侍卫长凌风，也就是配着枪的其中一人。 他在见到了这个武器之后，心里已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压在了宋跃身上。 他相信，宋跃总有一天，一定会走上更高的地位！ 众人一路乘船过了洛江，在富水上岸。 车马都在船上，直接搭了木板就可以牵下来。 倒也不用多次卸货上货。 从富水一路北上，全部都是陆路。 宋跃带着小衫坐在车里。 思贤跟马夫坐在外面。 难得清闲下来，宋跃将整个天明王朝的舆图好好看了一遍。 说实话，从他来到这个世界。 还真是第一次有时间，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出来到处走走。 一边看着地图，他一边轻声道： “以后，要是我不做官了，我带你们去越州，听说那边从海里打捞出来的大虾肉质鲜美，咱们在江南道，那是有钱也难买到。” 小衫点了点头，说道：“好，跃哥哥去哪里，小衫就去哪里。” 宋跃一笑，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如今，只怕是自己不想当官也不行了。 当初只不过是考了个童生，就能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官至知府，就算是自己想要平淡的生活。 只怕是某些人也不会允许的。 宋跃掀开出车窗帘，看向外面的青葱远山。 此处是献州地界。 现在是盛夏时节。 献州比江南道要靠北，山上的树木多为乔木。 道路上赶路的商队和路人不少。 因着是拉了一些礼物和炸药。 宋跃他们走的并不算快。 直到七月底，他们一行人才终于到了都城。 宋跃下了马车。 站在高大的城门下。 “天照城……不愧是一国首都，果然巍峨繁华。” 看够了那数十米高的城墙，还有城墙之上的城楼。 他转头看着周围摩肩接踵的人流，不由羡慕起来。 若是哪一天，他的治下，也这般繁华，那该多好。 这般想着，宋跃钻回马车。 车队再次行动起来，夹在人群之中，缓缓朝着天照城前进。 疾风镖局的人，早在宋跃要来都城之前，就在寸土寸金的天照城中，租了一个两进的宅子。 并且已经打扫好。 宋跃的人进城之后，直接循着地址，找到了宅子。 因为是要进宫见皇帝。 宋跃一到天照城，就赶紧沐浴更衣，又在第二天早上，就递了请见的折子。 他虽然是四品官，但是地方官一般情况下是见不到皇帝的。 不过好在皇帝早有交代，加上许值的嘱咐。 很快，宋跃就被请进了宫门，在御书房外等着。 这个时间，皇帝还在天听殿听政。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跃站了两个多时辰了。 皇帝还没有来。 他无聊之下，看着不远处的飞檐发起呆来。 “噗……” 突然，一声悦耳的轻笑声传来。 宋跃回过神，转头看去，只觉得自己眼前一晃，犹如刹那间置身万花齐开的春景中一般。 一个穿着淡绿绣百花宫装，梳着飞仙髻，面容绝美，纤纤素手掩着唇，露出一双善睐明眸的女子，正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宋跃。 “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还发起呆来了。” 那名女子语气轻柔，犹如柳絮般拂过人心。 站在宋跃身后的小太监提醒道：“这是十公主。” 宋跃闻言，躬身拱手道：“微臣见过十公主！” 萧婉拂再次掩唇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宋跃一番。 这就是晨儿的心上人？ 这相貌虽是上乘，不过，跟着天照城中的贵胄子弟比起来，除了高一点，也没什么两样嘛！ 或许是她看得过于专注，以致于皇帝都到了。 他们两人还各自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宋跃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不是故意在为难自己，这么久都不叫自己平礼。 但是这里是皇宫。 他不得不保持尊敬。 免得被人抓到了把柄。 “拂儿，你这是在干嘛呢？” 一道略微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萧婉拂转头，柔婉一笑，说道：“父皇，这人是谁？” 她明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宋跃，但是为了不给宋跃和孙悦晨惹麻烦。 她还是装作不知。 宋跃当即跪下，“微臣江岸府知府宋跃，参见圣上！” “咦？你就是宋跃？” 萧婉拂似乎有点惊讶。 皇帝这时看了看宋跃身后跪着的那个小太监。 对方手里抱着一个箱子，想来，那就是宋跃所说的武器了！ 仁宗身后，还跟着几个朝中的大臣。 听到宋跃的名字，丞相和宋谦都同时眼神一动。 然后齐齐看向宋跃。 仁宗笑道：“好了，宋卿，起来！” “微臣谢圣上！” 宋跃站起身来。 这时，众人才恍然发现，原来宋跃生的这般高大。 仁宗转头看向萧婉拂，问道：“拂儿，你来找父皇有事吗？” 萧婉拂笑道：“父皇，儿臣只是想着，这天气炎热，想要给您送一碗百合汤来，先叫许公公拿去冰镇着，等您忙完了公务，正好能用上一些，解解暑气。” “你这孩子，”仁宗抬手点了点她。 然后转头看了许值一眼。 许值连忙小跑上前来，从萧婉拂的宫女手中接过装着百合汤的盒子。 “既然父皇还有事情要处理，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萧婉拂恰到好处地告退。 仁宗点了点头，眼看着她走下御书房的高台之后。 才转过身来。 他原本要抬脚进门，想了想，转头对宋跃说道： “宋卿，你也进来！” 宋跃连忙一拱手，跟在其他朝臣之后走了进去。 几个朝臣对视一眼。 宋跃虽是四品官。 但是到底只是一个地方官而已。 这样的人，也要进御书房商议朝政？ 不过，既是仁宗开口。 就没有朝臣敢提出异议。 众人跟在仁宗身后进了御书房，与外面的炎热不同，御书房内一片凉爽。 宋跃目光一扫，就见到不远处的屏风后，摆着好几个装着冰的金盆。 第169章 天大的误会 众人按照官阶大小站好。 此处只有宋跃一个四品官。 所以他站在了最后。 仁宗坐下之后，看到宋跃站在众人身后。 突然想起他这次来都城的任务。 不过眼下还有几个朝中重臣在此，仁宗暂时还不想让这些人知道这件事。 于是他开始说起政事来。 “刚刚在殿上争的那件事，朕尚有犹豫，北国这些年虽与我天明交好，那是因为他们连续几年都天降大雪，没有充足的粮食，所以大家才相安无事，可是今年开春一来，北国境内的某些部落，却开始对东州和善州进行骚扰掳掠，实在是难缠。” 站在第二排的兵部尚书齐赋作了个揖，说道：“启禀圣上，微臣觉得，朝廷可以加派驻军，以此震慑那些部落！” 站在他旁边的户部尚书李连诚顿时反驳道：“齐尚书此言差矣，各地驻军军饷都来自本地税收，要是加派驻军，那么，要么加收赋税，要么减少其他驻军的军饷，试问齐尚书，这两者，你觉得谁可行？” “你！”齐赋脸上微恼，“那按照李尚书所言，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齐尚书慎言，在下没有这么说！” 户部管着朝廷的钱袋子，一向都是把控着其他几部的命脉。 此时身为户部尚书的李连诚主动拒绝，那么齐赋的建议很明显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除非…… 齐赋看向仁宗，举了举手中的朝板，恭敬道： “圣上，微臣觉得，这已经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增加驻军，一来可以及时驱赶来犯的北国部落，二来也能震慑北国，同时也避免开战劳民伤财。” 户部尚书李连诚一想到国库中的物资和钱财，顿时就心痛起来。 谁知道今年还会不会有什么灾害！ 要是把这些钱都提前用了。 那么到时候国库空虚，又发生了灾害，到时候谁拿得出钱？ 到头来还不得是他这个户部尚书来背锅！ 李连诚也连忙朝着仁宗道：“圣上，非是微臣故意为难齐尚书，实在是国库……” 齐赋立马道：“今年的春税尚未有用处，李尚书此时就叫穷，难道不是故意为难是什么？” 别看这些老大人一个个在外面的时候，威严神圣。 但是吵起架来，却都是唾沫横飞的模样。 宋跃在后面低着头听着。 他在来都城的路上，已经将天明的国情大致了解了一下。 天明的西北有漠汗，东北有北国。 而天明的国力是比这两个国家都要强的。 加上贯穿天明整个南部国土的洛江，为天明创造了优良的农业先天条件。 北国，位于天明的东北部，是一个以部落为主的国家。 皇族就是北国境内最大的部落，其他的小部落依靠大部落生存。 降大雪的年份里，只有五、六、七、八月份才能见土。 也就是说，北国的耕种月份实在是太短。 时常会出现粮食供应不足的情况。 而这种时候，北国的一些小部落，就会骚扰周边的国家。 宋跃想着想着，不觉入了神。 待得听到一句“宋卿你觉得呢？”的时候。 他下意识拱手回道：“回禀圣上，微臣觉得，北国大多都是游牧部落为主，就算是加派军队去驻守，只怕是也无太大的效果，这些部落常常一击即退，等咱们的军士赶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抢完东西跑了。 军士们奔劳，又没有效果，对士气也是一种打击，不如由咱们派出使者，跟北国商议，开放互市，微臣听说，北国的骏马强壮膘肥，全都是难得的良驹，这些都可以买到咱们天明来，充作军马，加强兵力，善州的百姓不像东州靠海，大多都在贫瘠的地里讨口吃食，要是开放互市，百姓们也可以趁机谋得另外的生路，跟北国的部落们互换粮食货物，这样一来，既惠民，又可以免灾。” 他说完，微微抬头，就见到站在自己前面的众人全部都一脸震惊地回头看着他。 其中一人脸色极黑，眼中带着怒火。 宋跃疑惑之余，又暗暗回想自己是否哪里说错了。 坐在上首的仁宗却朗声一笑。 站在他旁边侍候的许值也是捂嘴一笑，然后对着宋跃说道： “宋知府，圣上喊的是宋尚书呢，不过，宋知府这倒也是误打误撞，让圣上得此良策！” 宋跃一脸震惊地看了看站在自己前面的几人，反应过来，然后立马跪下道：“还请圣上恕罪，微臣听得入了迷，听到您喊‘宋卿’便以为是在喊微臣，实在不是故意打断您和各位大人商议正事的！” 仁宗听着刚刚宋跃的回答，其实心里很满意。 此时也没有生气。 于是挥手让他起身。 “好了，起来，说起来也是朕没有想起，你和宋尚书都姓宋呢！” 这时，宋谦也连忙跪下道：“圣上日理万机，这点小事记不得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宋知府跟微臣同为一姓，微臣深感喜悦。” 宋跃这时才知道，这人就是宋尚书。 他垂下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还是听话地起身。 仁宗又将宋谦叫起来。 这时问道：“各位爱卿觉得，宋跃说的这个办法可行吗？” 为了区分，他还是决定叫宋跃的名字。 一直没有说话的丞相嘴角挂着一抹莫名的笑意，他说道： “圣上，老臣觉得，宋知府此言可行，开通互市，两国各取所需，确实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就是实施起来，可能有点麻烦，而且此事还得由礼部派人先去跟北国商议，最终商定下来，只怕也到年底了。” 仁宗点了点头。 这些国事，特别是牵扯到别国的这种事情，进行起来，都是又慢有麻烦的。 他看向宋谦，问道：“宋爱卿，你觉得呢？” 宋谦刚刚不过犹豫了一下，就被宋跃抢了话头。 此时再听仁宗问话，他立马回道：“回禀圣上，两国来往，乃是大事，互市一说，以往并没有实行过，这其中的种种，若要实行，只怕难上加难，而且，微臣不敢保证能说动北国……” 宋跃不知宋谦的身份，但是宋谦却知道宋跃的身份。 不过，宋谦也不知道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宋跃，一点准备都没有。 此时一确定宋跃的身份，宋谦就开始打压了。 宋跃刚刚所言，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要细说，只怕他自己都说不清。 第170章 传遍朝野 仁宗看向宋跃，问道：“宋跃，那你对自己的建议是否能细致言明？” 宋跃一拱手，说道：“回禀圣上，微臣刚刚所言也不过是一时听得入神了畅所欲言的拙见，现在细想，实在是托大，不敢再在各位大人和圣上您面前卖弄。” 宋谦正要开口骂他把朝政当儿戏，以此来换得仁宗的不喜。 谁知丞相这时却笑道：“宋知府自谦了，”他说着，朝着仁宗一拱手。 说道：“老臣听说，宋知府在江南道，遵巡抚孙大人之命，亲设十三骑，如今江南道的百姓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盗匪奸人无一敢现身，百姓安居乐业，这在以往各朝各代，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而且宋知府治下的四座县城，赋税这一两年来，税收比以往都增多了几千两，如此政绩，既然能提出互市之法，又怎么可能会是拙见呢，想必宋知府不仅有办法让善州和东州的百姓增收，也能让朝廷多一份进项？” 户部尚书听来听去，听出不仅国库不需要出钱，可能还会赚钱。 他当即道：“圣上，不如让宋知府细说一番，微臣觉得此计可行！” 连续两个重臣为宋跃说话，宋谦只得忍下自己针对的话，以免被人发觉。 宋跃嘴角微抽。 这位户部尚书大人还真是……见钱眼开…… 仁宗此时也点了点头。 想起了宋跃以往做的事情，还有此次他带来的那种能崩山裂石的武器。 也不觉得宋跃是那种会胡说的人。 只当他是第一次在重臣和自己面前回话，心里害怕。 于是态度放温和了许多。 说道：“宋跃啊，那你就给大家说一说！” 原本站在宋跃前面的朝臣们纷纷让开，站成两排。 宋跃就这么暴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宋跃无法，只得拱手道：“既是圣上爱重，那微臣就献丑了，其实纵观咱们天明以往各朝，也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只是大多都因为两国百姓言语不通风俗不一而搁浅，既然我们要做好这件事，那么首先就要取得北国的支持，不然的话，只有咱们天明一头热，那是不可能的……” 宋跃从两国的国情，说到互市带来的利益。 最后，又说到如何以利益打动北国皇室等等。 他有着后世的见识，融合到眼前的情况，提出了一些大家都没有听过的政见。 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内只剩下宋跃的声音。 哪怕已经到了午时，几位重臣和仁宗皇帝都没有注意到。 许值原本该提醒仁宗用膳的。 不过宋跃原本就是他看中的人，此时有机会给宋跃表现。 许值自然也不会打断。 直到宋跃说完，众人才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 许值这才提醒道：“都怪老奴一时听入迷了，竟然忘了提醒圣上用膳，实在是该死！” 他急急忙忙躬身。 不过仁宗此时心情甚好。 没有去计较这个。 几位朝臣们也赶紧请罪。 仁宗一笑道：“好了，既然已到午时，就叫御膳房摆膳，今日众位爱卿也留下一起用膳，咱们君臣同乐一番！” 哪怕是为人深沉的丞相，此时都有点惊讶。 几个尚书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谢恩。 宋跃还没有吃过御膳呢，他难得生了几分期待来。 许值下去吩咐了一下。 很快，小太监们就搬着桌子进来了。 御膳也很快就上桌。 每个大臣面前都有一张单独的小桌子。 宋跃跪坐着，看着眼前的一道道精美的御膳，微微咽了咽口水。 一直坐在上首的仁宗见了，不由有些好笑起来。 于是问道：“宋跃，你是第一次来宫中，可有什么想吃的？” 其他人都露出震惊的眼神来。 仁宗竟然……这么喜欢宋跃么？ 宋谦心底止不住地往下沉。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宋跃龇着牙一笑，说道： “这是微臣第一次来圣上家里做客，微臣可不好意思要求太多。” “朕家？”仁宗明显一愣。 紧接着就是“哈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就是朕的家！”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皇宫说成是皇帝的家。 帝王至高无上，哪怕有妻妾儿女，却都各有利益纷争。 谁敢将皇宫称为家？ 但是宋跃这么说，仁宗却一点都不反感。 甚至还觉得有趣。 其他几个重臣不管觉不觉得好笑。 此时都笑了起来。 哪怕是宋谦，也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用过午膳，各位大人还有事情要办。 仁宗就将他们全部退下了。 只留下宋跃。 “宋跃，你说的那个，能崩山裂石的武器，要怎么演示给朕看？” 仁宗喝了一口参茶，问了一句。 宋跃回道：“回禀圣上，微臣需要几样东西，才能演示给圣上您看，以免伤到人。” 仁宗点了点头，看了许值一眼。 许值连忙弯着腰，对着宋跃问道：“还请宋大人告知，奴才立马下去准备。” 宋跃对着许值一拱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说道： “那就麻烦公公您了，还请寻一处空旷无人的放，堆放好半人高的沙袋，如此就可以。” 许值连忙亲自下去安排。 没一会儿，许值又回来，请仁宗移驾。 宋跃跟在后面，一路到了一个空置的宫殿中。 这个宫殿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正殿的台阶上都有了淡淡的青苔。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仁宗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许值和一队护卫。 宋跃说道：“圣上，还请您做好准备，微臣这就去给您演示。” 仁宗点了点头。 宋跃为了能更加直观地表现出轰天雷的威力，还叫许值让人将沙包外用布条勒紧。 只留了一个引线的孔。 他拿着火把，来到沙堆前，将手里的火把，点燃引线。 然后连忙奔开。 “轰隆！” 一声巨响。 众人只觉得周围的地面都震了一震。 仁宗被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立马稳住了脸上的表情。 许值和身后的那队护卫，全都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只有宋跃冲过来护在了仁宗皇帝的前面。 硝烟缓缓消失，空气中只留下一阵冲鼻的味道。 仁宗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宋跃，心下十分受用。 他转头看了许值等人一眼，冷哼道：“没用的东西。” 许值连忙跪地道：“老奴惶恐，老奴实在比不得圣上您天威持身，所以被吓到了，还请圣上恕罪。” 那队护卫也连忙下跪求饶。 宋跃这时转过身来，说道：“圣上乃是真龙天子，自然不会被这点声响吓到，微臣第一次见到这个轰天雷的时候，也是被吓得不轻，还请您别怪许公公和众位侍卫大哥们。” 仁宗此时心中激动，有了这么厉害的东西，以后谁国还敢来犯？ 他心情正好，对宋跃的求情很给面子地允了。 而此时宋跃还不知道，他的名声，已经被传到了外面。 皇帝还是第一次表现得这么喜欢一个年轻人，朝堂上的百官也止不住猜测起来。 宋氏的府邸中。 宋谦面沉如水。 “宋漳这个没用的东西，叔父，这次怎么办？会不会是圣上对我们不满，所以故意扶持……” “闭嘴！” 宋谦打断了宋鸿轩的话。 “他此次来都城，是受召而来，过几日必定还要回去江南道，这次，你亲自带人去处理！” 第171章 唯一的请求 听到宋谦阴沉的声音。 宋鸿轩心底一颤。 他是年轻人，并不是很了解当初族中发生的事情。 只知道家族中有一支脱离了，去了南方。 广平宋氏子弟一旦遇到这支族人，一定要打压。 但是为什么打压，却没几个年轻人知道。 不过，对于家中长辈的吩咐，宋鸿轩还是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他拱手应道：“是，侄儿知道了。” 这时，另外一个子侄问道：“叔父，听说那宋跃竟然当着众位大人和圣上的面，直接截了你的话头？” 这件事今天下午已经传遍朝野。 现在宋谦不知道被多少人在暗地里嘲笑呢！ 宋谦心里一阵气闷。 不过在子侄们面前，他倒也沉得住气。 只说道：“当时我与他都在殿中，圣上只呼‘宋卿’，他可能也没有注意，这件事没什么好议论的，你们出去了也不要说，免得圣上以为是我们家在抱怨！” 毕竟是仁宗皇帝没有区分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但是谁敢去怪仁宗皇帝？ 这件事，别人可以嘲笑宋谦，但是宋谦却不敢计较。 “是！” 在场的几个宋氏官员纷纷拱手。 而此时的皇宫中。 仁宗皇帝经过最初的惊吓，为了不在臣子和侍卫们面前丢脸。 已经摆出了一副淡然的样子。 宋跃带着仁宗皇帝走过去，原本半人高的沙堆已经被炸成了四散的粉末。 外面紧紧裹着，用麻绳勒着的棉布散落在各处。 只剩下一片片巴掌大的碎步。 仁宗心中的激动的心绪越来越高。 “宋卿，这轰天雷，是否可以用于摧毁敌人城墙？” 宋跃心中苦笑了一下。 他说道：“圣上，轰天雷用来对敌只怕是不妥，您也看到了，这轰天雷的模样，敌人总不能等着咱们来点火？微臣觉得，它最大的用处，还是用来开路和改河道，既便民，也利民啊！” 仁宗一听宋跃这么说。 心下有些失落。 要是这轰天雷，能够运用到军中。 那么岂不是可以开疆扩土了么！ 许值这时小跑上来，说道：“哎呦，圣上，这，这怕是个人的话，都被炸成灰了！” 仁宗心里认同。 于是他问道：“宋卿，之后还可以改进么？” 宋跃说道：“回禀圣上，微臣最初想做这个东西的时候，其实只是想用于炸山修路，炸河通渠，若是圣上您想要做其他用处，那么只怕暂时做不出来。” 仁宗第一次见到轰天雷，已经很震惊了。 听到宋跃这么说，并不怀疑。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再怎么说，有了这个东西，确实如宋跃所说。 很多需要开山的道路都能修通了。 而且周边各国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 仁宗心底高兴，问道：“你既献上这个东西，可有什么想要的？” 宋跃说道：“为圣上效力，不敢有所求……不过……要是圣上您愿意成全微臣一个请求的话，微臣一定会更感恩戴德的！” 他说着，“嘿嘿”一笑。 哪个臣子见了皇帝，不诚惶诚恐的。 偏这宋跃，一个从未见过圣颜的人。 竟然如此不卑不亢。 倒也让仁宗生出几分欣赏来。 他背起手，问道：“哦？听宋卿的意思，是有所求了？” 宋跃想了想，跪下道：“微臣此前所做诸般事宜，皆是为了回报圣上的知遇之恩，此次也是如此，只是微臣心中有一事想要达成，所以斗胆想请圣上允准。” “宋卿说说看，”仁宗的朝堂看似党政纷乱，但是大权自始至终还是被这位皇帝牢牢抓在手中。 所以听到宋跃这么说，也没有生气。 这一两年来，宋跃在他耳边出现的几率很高。 他本人对宋跃是很有好感的。 宋跃一叩首，然后才说道： “微臣听闻，定州和澜州等地，常有天灾，可是因为道路难行，时常延误了朝廷的赈灾，导致百姓们流离失所，圣上对百姓们的一片仁爱之意却难以及时恩泽，所以，微臣此次带来轰天雷，顺道想请圣上恩准微臣建国道，疏通全国的道路，使百姓目之所及，皆是国土，足之所立，皆是坦途！” 仁宗皇帝从来没有想到。 宋跃所谓的恩典，会是这样的。 “宋卿，你可知道，一旦朕派你去做这件事，那么你如今在江南道苦心经营的种种将会拱手于人！” 仁宗提醒了一句。 宋跃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是不知道，江岸府的种种，一旦自己放手，将会拱手于人。 可是现在，他需要的是能快速得到回报的一件公务。 “江南道自古富硕，微臣能在此处被圣上启用，实在是幸运之极，或许在许多人眼里，微臣现在的做法过于愚蠢，可是，微臣觉得，江南道的事情，如今已经步入正轨，圣上无论交给谁，都能越来越好，微臣刚刚所说的事情，看似是一件艰苦繁杂的事情，但一旦成功，整个天明，圣上剑之所指，兵将即达，恩之所施，百姓即受！到时候，不只是圣上这一朝，就是圣上的子孙万代，都能享受此便利！” 仁宗原本皱着眉头听宋跃说。 直到宋跃说到那句‘子孙万代’，他才眉头一松。 脸上挂上了笑容。 作为一个皇帝，而且还是一个胸中有丘壑的皇帝。 宋跃一说，他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好处。 不过…… “朕还不知道，原来宋卿竟有此志向，只是，修通全国道路，未免也太劳民伤财……” 仁宗有点犹豫。 宋跃说道：“圣上，没有投入，何来回报？若是国库中可以调动的银子不多，那么微臣有一个办法，圣上可以下令，让国道路过的各州府，从税钱中拨出一部分作为民工的工钱，如此，也可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句话，已经是仁宗第二次听宋跃说了。 只不过上一次，是通过别人传到了仁宗的耳中的。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宋跃，那双微微弯着的眼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其实定州等地方的道路，工部不是没有想过要重新修建。 只是一来嘛这个工程过于庞大，二来嘛银两所需太多，哪怕是仁宗有这样的想法，也一定会被老臣们驳回。 但是现在宋跃所提的这个意见，倒是可以实行。 各州府自扫门前雪，也不用国库出钱。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此事确实可行，只是，宋卿你还需得拟定一个详细的章程出来给朕看，当然，朝中重臣们也要看，你好好想一下。” 第172章 终于见面了 宋跃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刚刚一边跟仁宗皇帝说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大概的概念。 两人说完话，仁宗让宋跃留下那些剩下的轰天雷，这才放他出宫。 因为又被交代了新任务。 所以宋跃回去之后，让人去给孙悦晨送了信。 自己则是钻到了书房里面，去拟写章程。 展开从皇帝手里拿到的，全国最详细的道路图。 宋跃开始细细研究起来。 东西南北直通，这一点是肯定的，天明的国界相交点，自然也是必须相通的。 宋跃的目标，是先修通南北直通这条路。 北方灾害，南方粮食。 这两点一旦直通，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宋跃想了一会儿，又将互市的事情写下来。 整个人忙到不行。 加上有风声说，仁宗十分喜欢这个在宫中弄出大动静的知府。 一时之间，甚至还有一些人来打探消息。 不过都被门房寻借口打发了。 宋跃离宫没多久，一道圣旨就下来了。 直接升宋跃为正三品工部左侍郎，委任全国道路工程事宜。 宋跃接旨之后，直接闭门不出。 如果说，之前朝中的百官对宋跃还只是好奇。 那么现在就是羡慕嫉妒恨了。 特别是一些科考上来的，还在任上苦苦煎熬的官员。 但是谁也不敢说。 宋跃的晋升之路实在是过于火速。 明眼人都看得出。 宋跃要不是背后有人，就是深得圣眷。 大家除了私底下骂几句出出气，谁也不敢找宋跃的麻烦。但是身为工部右侍郎的闵瑞秋，心里就没那么平静了。 原来跟他平级的同僚被调出工部，成为通政使。 而他则是接到了来自宋家的传信，想要掣肘宋跃。 谁知道一连三天，宋跃都没有出过门。 只有朝中通政司副使李自林，才得以见到一次宋跃。 宋跃顶替的人，成为了李自林的上司。 两人见面难免有点尴尬。 “宋贤弟，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很快就能再次见到贤弟你的！” 李自林一进门，就笑着说道。 宋跃一般时候倒也很好说话。 对方笑脸而来。 他自然也不会故意摆脸色。 “既然李大人不嫌弃，那么我就叫您一声贤兄了！” “嗐！咱们两可都是从江南道出来的官员，自当亲近！” 李自林摆了摆手。 宋跃邀请他坐下。 李自林眼睛往桌上一瞟。 连忙又收回视线。 笑道：“宋贤弟，你这升官速度也太快了！着实令为兄羡慕啊！” 宋跃眼中含笑，但是脑子里却急速运转着。 他这些天拖思贤去打探了一下宋氏为官的人。 得到的消息略有点不齐。 眼前这个人伸出朝局之中。 不正是最好的打听人选吗？ 于是他客气一笑，说道：“那都是圣上爱重，所以才托付重任，不过，我刚刚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前几日还闹出笑话来，我这些天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十分感谢李兄来探望我！” 李自林想起前几天，从御书房传出来的那件事。 还有宋跃在江南道砍了宋氏女儿的那件事。 顿时有点忧愁道：“广平宋氏乃是世家大族，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因为记恨你，而做出一些……” 宋跃假装惊讶道：“总不至于？广平宋氏那么厉害？” 李自林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宋跃。 半晌才道：“宋贤弟！” 他看了看院子中，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低声道：“你最好不要轻敌，我虽调任回都城，但是还是很关心江岸府的事情的，你亲自斩了宋氏女的事情令宋氏大失颜面，还有上次御书房的事情，只怕会让宋氏以为，你是故意的！这种世家大族，底蕴深厚，绝非宋贤弟你一个人就能面对的！” 宋跃有点无奈。 “那怎么办？那韦甫文夫妇草菅人命，我当时虽然是为民伸冤，但是很大程度上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不那么做，广平宋氏不约束好子弟，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还有上次御书房的事情，圣上只呼‘宋卿’，我哪里知道进御书房的朝臣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姓宋的，他们要是为了这些事情怪我，那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李自林看着宋跃，无语半晌。 他看这家伙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了，一堆人拖我来你这里打探消息呢，我也就顺便来看看你，总之，你要小心，对了，与你互为工部侍郎的右侍郎闵瑞秋，乃是宋氏的女婿，你小心。” 李自林交代了一句之后，起身告辞。 全程都没有去看宋跃书桌上的那张地图，还有旁边的折子上写的东西。 宋跃起身将李自林送走。 然后才回到屋内。 刚刚坐下，思贤就来敲门。 “老爷，那位小姐来了，在后门。” 宋跃一下子站起身来。 急急往外走去。 他传信给孙悦晨已经三四天了。 对方一直都没有回信。 现在听到思贤的这句话，哪里会不着急。 小院的后门打开一条缝，一名穿着淡蓝色细褶长裙，上罩宝蓝色外衫，带着帷帽的女子，从门缝钻了进来。 宋跃站在树下，看着眼前似乎长高了许多的女子。 两人静静对望了一会儿。 那名女子隔着帷帽的白纱，静静看着对面那个伟岸的男子。 双肩突然慢慢抖动起来。 宋跃心中默叹了一口气。 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个女子搂入怀中。 娇软的身躯拥入怀里，这段时间的思念似乎终于得到了一丝补偿。 思贤守在门外，仔细地看着四周。 刚刚停了一瞬的马车已经驶离。 无人发现在经过这个小巷的时候，在这道后门前跳下了一名女子。 宋跃拥着孙悦晨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开她，然后抬手去掀开白纱。 盛雪的肌肤缓缓露出来，犹如刚刚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脸蛋，光滑又柔软。 宋跃将白纱挂在帷帽的沿上，弯下腰，去看着这个低着头的女子。 “怎么不说话？” 孙悦晨没来之前，想了一堆的情话，要跟宋跃诉说衷肠。 此时真的见面了。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看着突然又掉下眼泪的女子。 宋跃叹了一口气，摘下她头上的帷帽丢在花丛里。 一手扶住她的脸，一手搂住她的腰，缓缓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孙悦晨身子一软，整个人就靠近了宋跃的怀中。 她终于抬起双手，回抱住宋跃。 第173章 郎情妾意 “蠢蛋，你怎么才来？” 孙悦晨眼睛红红的，将自己的脸埋进宋跃的胸膛，狠狠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宋跃拍着她的背，道歉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来了吗？” 两人自从去年中秋之后分别，就一直都只能通过书信联系。 如今一见面。 自然是激动又怀恋。 两人抱了一会儿，宋跃搂着孙悦晨往回走去。 孙悦晨此时一副娇羞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宋跃。 她左右看了看这个院子，小声问道：“你这次来都城，都带了谁？” 宋跃回道：“带了思贤和小衫，还有一队护卫。” “干嘛还带着那个女人啊？”孙悦晨有点不满地噘了噘嘴。 不过，想起小衫的身手。 孙悦晨心里的酸意淡了不少。 宋跃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还好来了都城之后，小衫成天都在睡觉。 不然那此时听到孙悦晨的话，这两个女人又要斗气了。 两人在小院的凉亭下坐下。 宋跃好好将孙悦晨打量了一番。 孙悦晨脸上满满漫上娇羞，嗔；宋跃一眼。 故作凶悍道：“你看什么？” 宋跃一笑，说道：“一年的时间，长大许多了。” 他说着，视线从孙悦晨的胸前划过。 嘴边还挂着一抹坏笑。 孙悦晨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处。 脸上顿时一阵爆红。 又羞又气，抬手捶了宋跃好几下。 “你个坏东西，一来就欺负我！” 她虽然生气，却也舍不得用力，不过就算她用力，对于宋跃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 宋跃挨了几拳头。 笑着将她的手捉住。 问道：“这几日为什么不回信？” “最近祖母对我的进出管的十分严，我接到你的信，为了出来见你，都不敢频繁往外传信，生怕被察觉。” 宋跃打量了一下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虽然脸上画了淡妆，但是眼底处却还是看得出淡淡的青黑。 看来这两日，她也睡不好。 宋跃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已经进宫见过圣上了，向他求了一个职位，以后在都城的时间会多一些，不过，还是会经常出去的……” 宋跃近日在天照城名声大噪。 孙悦晨自然是知道的。 并且她还从萧婉拂那里打听了一些宋跃在宫里的事情。 这些天，她为了宋跃又担心又期待。 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孙悦晨说道：“只要能时常见到你一面，我就知足了。” 以后宋跃来了都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是天南地北。 哪怕见面次数不多，她也满足了。 宋跃看着她以往略带英气的眉眼，此时耷拉着。 娇嫩光滑的脸上红晕微微降下去，多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顿时心底涌起无限怜惜。 将她的手拉过来，再一把将人拉进自己的怀中。 “呀～！” 孙悦晨小声惊呼了一声。 宋跃一手抱住她的肩，一手扣着她的肩膀，低头吻住那张红润柔软的嘴唇。 孙悦晨只觉得自己眼前炸开白光，心口好像钻进一只鼓，嘭嘭嘭地被人狠狠敲着。 宋跃肩宽背阔，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抱着。 孙悦晨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个吻。 两人唇齿相依，气息交流。 许久之后，宋跃才偏开头，深深吸了几口气。 而他怀里的孙悦晨，像是死过一遍般。 瘫软着身体。 手脚甚至微微发着抖。 过了许久，孙悦晨才低声说道：“你……你硌到我了……” 宋跃：“……” 天地良心！ 他真不是故意的。 别说男人本就容易对着一个女人起反应。 更何况，现在怀里的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为避免吓到怀里的娇人。 他还是尴尬一笑，将孙悦晨往外挪了挪。 孙悦晨孙然不通人事，但也隐隐约约知道那是什么。 脸上红得像是可以滴血。 不过这一动，两人都发现了一件事。 宋跃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伸进了孙悦晨的衣襟中，半拢着那处饱满。 宋跃瞪大了眼睛，看着孙悦晨的眼睛，慢慢抽回了手。 嘴中尴尬地辩解道：“这……这……意外，意外……” 孙悦晨气恼地捶了他一下，然后连忙起身背对着宋跃，将自己的衣服好好整理了一下。 见她好半晌都不回头。 宋跃奇怪地站起身，边绕过去看她，边问道：“怎么了？” 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孙悦晨已经流泪满面。 宋跃这回是真的慌了。 “我，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别哭啊，我会心疼的！” 他拉过孙悦晨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孙悦晨抽回手，一扭身，低声哽咽道：“我如此喜欢你，与你肌肤相亲，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从而看轻我？” 宋跃真是冤枉啊。 他刚刚都是自然反应。 心里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连忙扳过孙悦晨，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弯着腰，直直看着孙悦晨的眼睛，说道： “天地良心，我日夜期盼着见你，好不容易见到了，所以想亲近你，刚刚我心中都是甜蜜，哪里有心思去想你说的那些？我若是一边看轻你，还要一边与你在一起，那我还是人吗？” 宋跃顺势将孙悦晨搂进怀里。 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本想在江南道混一混资历的，只是晨儿，我怕，我怕你被别人抢走，所以我急切地想要建功立业，就是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边，你不知道，我收到你的信，说你祖母想为你挑选夫婿，我当时心里有多痛！恨不得飞到你身边，告诉大家你是我的！只是我不能那么做，倒不是我怕困难，而是你家世清白，门第显赫，我若是这么做，至你于何地？且不说会令你父母亲人颜面扫地，也会让你清名受辱！我既然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那你的父母亲人，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重要，我不能做让他们蒙羞的事情。我现在像圣上求了差事，等我办好这件事，于天明来说，就是千秋万代的功业，赏赐一定不会小，到时候，我就亲口跟圣上求你，好吗？” 孙悦晨早在宋跃的一字一句中，感动的泪流满面。 听到最后，她很想问一句，‘既要求我，那许姐姐怎么办’，但是她咬了咬唇，忍下了这句话。 宋跃如此为她着想，她此时不愿意去问这样的话。 她只想享受这一刻的温馨和幸福。 第174章 第一次上朝 “我等你，”许久之后，孙悦晨闷闷地说了一句。 “就算是祖母或者父亲母亲想要给我定下其他的亲事，我也是不愿意的，他们要是逼我，我就……我就死给……” “不许胡说！”宋跃松开她，一把捂住她的嘴。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活着，生命是最重要的，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跃连忙冷着脸训了她一句。 生命可贵，深闺中的女子万万不能钻牛角尖。 否则当真轻生，那也太不值得了。 如果不能在一起，就会让孙悦晨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么宋跃宁愿他们两个不曾相识！ 孙悦晨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宋跃生气的样子，顿时被吓得愣愣的。 宋跃说道：“你只记得我一句话，就算家人逼迫你，你宁愿让我去死，也不要想着自己去死，听见了没？” 孙悦晨流着泪不说话。 “好姑娘，宝贝，乖乖，听话，嗯？” 宋跃轻声哄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最后，孙悦晨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都不能死！” 两人呆了好一会儿。 思贤低着头跑进门来，说孙悦晨的马车回来了。 孙悦晨顿时又流下泪来。 宋跃不管思贤。 捧起她的脸，又落下一吻。 不过这一次，孙悦晨主动多了。 她微微踮着脚，双手勾着宋跃的脖子，将自己的香吻送上。 思贤转身回避。 后门传来几声敲门声。 孙悦晨哭倒在宋跃的怀里，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站直了身体，露出一个笑来。 “公事繁忙艰苦，你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 宋跃点了点头，将她送到后门处。 思贤小跑着过来，打开一条门缝。 宋跃将帷帽给孙悦晨重新戴上，眼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小巷外传来一阵马车轱辘的声音。 宋跃在后门出站了许久。 思贤关了门之后，一直不敢说话，静静在旁边陪着。 就在他们两人沉默不语的时候。 身后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小衫揉着眼睛。 “跃哥哥，饿了。” 她迷迷糊糊走过来，抱住宋跃的一条胳膊。 依赖地将脑袋靠在了宋跃的肩膀上。 这次出门，许映容没有跟来，宋跃也没有带丫鬟。 小衫的头发只能靠宋跃随便帮忙拿彩布条绑着。 此时她刚刚起身，头发有些毛躁。 宋跃再次看了一眼那人去门空的后院门，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抽出被小衫抱着的胳膊，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说道：“好，那咱们去吃饭。” 他给了思贤一个眼色。 思贤连忙就转身离开了。 宋跃带着小衫回到小衫的房间，将她按着坐在椅子上，然后亲自取了梳子帮她梳好头，又将头发细心绑好。 两人这才出来吃饭。 吃过饭，宋跃再次回到书房，将所有的计划都整理了一遍。 然后誊写在折子上。 第二天一早，宋跃带着自己做好标记的图纸，还有写满了条陈的折子。 换上宣旨那天，就已经送来的官服，宋跃施施然上朝去了。 对于一个看过无数影视剧，但是还是第一次参与其中的人来说。 宋跃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交代的。 宋跃到宫门口，才下了马车。 一个小太监就小跑着过来，躬身说道： “宋侍郎，许公公担心您第一次进宫上朝，会有不适应的地方，所以早早就叫奴才在这里等着您了！” 哦，原来是许值公公！ 宋跃了然，他朝着这名小太监略一拱手，看着并不谄媚。 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很感谢的样子。 “那就多谢小公公了，”两人转身的瞬间，宋跃将自己一直揣在手袖里面的一锭银子快速塞进那名小太监的手里。 那小太监先是一愣，紧接着立马捏紧手里的银子。 脸上露出的笑容更加真实了。 “宋侍郎，请跟我来！” 小太监躬着身，早前面踩着小碎步，带着宋跃进了宫。 当然，在宫门口被皇城守卫军检查的时候，宋跃又很上道地给了那名小头目五十两银子。 钱虽然不多，但是没人会不喜欢。 那名小公公带着宋跃穿过两道宫门，来到和顺门外。 此处再进去，就是听政广场和天听殿了。 宋跃到的时候。 和顺门外已经站了许多官员。 那名小太监十分的尽职。 将宋跃领到他该站的位置，然后才告辞。 宋跃站定，旁边的官员都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 自从他升官之后，就一直领旨在家拟定计划，这几天都没有露过面。 所以除了李自林和六部尚书，还有丞相大人。 其他人还是第一次见他。 宋跃站的位置是文官这边的第三排。 自己右边的位置还空着，想来就是李自林提到过的那个闵瑞秋了。 看着众人都没有说话，宋跃也就静静站着。 他身前的工部尚书钱德润却回过身来，冲着宋跃点了点头。 宋跃连忙欠了欠身。 “下官见过钱尚书！” “嗯，你既来上朝，想来是圣上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钱尚书语气还算温和，不过面上也没有多少表情。 “是，下官幸不辱命，拖了这么几天，终于将计划拟好了。” 宋跃眼睛微微一弯。 这时，隔着两人三四个位置的户部尚书李连诚立马回头道：“你预算要花多少钱？” 宋跃：“……” 站在李连诚旁边的兵部尚书齐赋冷哼了一声。 “抠门鼠！” “你！” 李连诚气得一个仰倒。 旁边的刑部尚书一张脸黑得像是可以滴墨。 当然，不是他心情不好，而是他本身就是铁面无私的模样。 他劝道：“两位大人还是省省！” 要说在六部之中，李连诚最喜欢的，那肯定当属刑部和吏部了。 毕竟这两个部门除了给当官的官吏们发发俸禄，要钱的地方不多。 礼部一般都是逢年过节，要么就是宫中举办宴会，才会需要钱，而且也都是按制来办，银钱物资勉强还可以接受。 不像兵部和工部！ 成天不是喊着哪只军队军饷不够，就是哪个地方塌方了要重修！ 总之就是要钱！ 所以，一听到刑部尚书劝话，李连诚心里虽然不爽，但是也给了这个面子。 宋跃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见李尚书已经气呼呼地背过身，他也就没有继续说话了。 钱德润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也转过了身。 这时，一名长相清瘦的男子，穿着侍郎官服，快步走到宋跃的身边站定。 宋跃转头对着他微微拱了拱手。 谁知那人却上下打量了宋跃一番，然后冷着脸撇过头。 第175章 拍马屁 宋跃略一思索，也就知道了对方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冷淡了。 这位同僚或许不一定知道广平宋氏和宋跃之间的真正心结。 但是却一定知道前些日子，宋跃在御书房抢了宋谦话头的事情。 闵瑞秋本是宋谦的侄女婿，自然对宋跃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站在两人前方的工部尚书钱德润，估计正想转身给宋跃介绍一下闵瑞秋。 谁知道站在和顺门前的太监一甩拂尘，喊道：“卯时已到，请诸公进殿～！” 他只好又转回身。 武将那边，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宋跃。 只有一个脸上长着络腮胡的中年武将，一直在悄悄打量着宋跃。 宋跃随着众人进了和顺门，穿过听政广场，然后进了疏阔威严的天听殿。 百官站好之后，身为皇帝的仁宗才姗姗来迟。 他一坐下，站在他身侧弓着腰的许值立马高声唱道：“跪～！”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朝牌举至额前，以首扣地。 齐齐高声呼道：“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看这天听殿疏阔梁高。 这么多人一齐发声，却也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宋跃的礼仪已经被许值派来的小公公教导过。 所以他做的虽然说不上最好，但是起码规规矩矩。 群臣的声音落下之后。 仁宗皇帝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众爱卿平身！” “谢圣上！” 眼看着众人起身，仁宗的目光下意识扫向靠近殿中巨大盘龙彩柱的位置。 宋跃跟他身边那些身材纤瘦或者文质彬彬的文官很是不同。 他此时穿着一身暗红色绣白鹤朝服，头上带着官帽。 端看着，那俊朗清俊的相貌，倒是有几分武官的气派。 在一群文官中显得有点鹤立鸡群。 此时的站位，跟在和顺门外站的有些不同。 几位皇子之下，是朝中的各个公候贵胄。 往下才是各部尚书和官员。 还有其他朝中的要员。 诸如中书、御史等。 宋跃正小心打量着。 就听见上首的仁宗皇帝问道：“工部左侍郎宋跃何在？” 宋跃连忙走出人群，恭谨地站在文武官中间的空隙。 抱着朝牌跪下。 “微臣工部左侍郎宋跃，参见圣上！” 仁宗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回话！上次交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宋跃谢了一声，然后才起身。 他从自己的宽袖里，拿出这几天整理好，细细检查过，才誊写出来的两本折子。 双手奉至身前，回到：“回禀圣上，微臣已经拟好大概章程，还请圣上过目！” 许值连忙踩着小碎步跑下玉阶，恭敬地从宋跃手中接过那两本奏折，然后又躬着身小跑回皇帝身边。 仁宗接过宋跃的奏折，一目十行地看了下来。 关于互市的这本，宋跃从两国外交，到互市的制度，还有获取利润的方法，以及如何引导百姓们进行买卖交换的细节。 无一不全。 这种东西，对于宋跃来说，那就是不同时空，却又同理可得的外贸交易规则。 除了按照当朝的一些律例，修改一些符合当下国情的条例。 其他的都十分详尽。 再说修路的事情，宋跃并不是一味的重新修建道路，而是尽量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拓宽或者改道。 其中一项，正是以当地税收为当地修路费用的计划。 内容之详尽，条例之严格。 既杜绝了地方官贪污的机会，也不让百姓们觉得苛严。 看完之后。 仁宗点了点头，说道：“宋跃，你有如此才华，实在难得！” 他夸了宋跃一句。 宋跃连忙谢恩，又是谦虚了一番。 仁宗叫许值将奏本送下去，给几个皇子和朝中的几个重臣看。 然后询问起其他的事情来。 宋跃连忙作了个揖，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刚刚站定，旁边就传来一句低声的“虚伪谄媚之徒！” 宋跃一转头，就见到闵瑞秋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 他低声道：“这位仁兄，若是为圣上办事便是虚伪谄媚，那你现在站在这里做什么？” 闵瑞秋脸上一怒。 不过周边的几个官员明显正竖着耳朵听八卦。 他只好恨恨地瞪了宋跃一眼。 宋跃一笑，像是压根不把他的话放在眼中一般。 又转过头去好好听奏去了。 宋跃第一次上朝，觉得十分有趣。 别看这帮朝臣一个个自诩清流，与人争论一开始还之乎者也引经据典。 到了后来便开始逐渐互相人身攻击。 从行为骂到身材，再骂到派别。 简直精彩至极。 宋跃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了一早上。 下朝之后，宋跃跟着大家一起跪拜皇帝。 仁宗一走，天听殿内的百官都好奇地看着宋跃。 毕竟他是新面孔，还在上朝的第一天就被皇帝问话。 有些人当即想过来跟他拉近乎。 但是这时，一名小太监跑过来，将六部尚书和丞相，还有宋跃都叫了去。 同时叫走的，还有几个宋跃没有见过的武将。 这样一来，那些想来套近乎的官员只好冲着宋跃点了点头。 然后纷纷离宫。 宋跃跟着那几个大臣，再次来到御书房。 走在前面的几个武将，生来比较豪放粗鲁。 见宋跃行动之间并无怯懦，当下就心生好感。 不过因为身边跟着许多内侍，大家都没有说话。 进了御书房之后，众人再次拜见皇帝。 仁宗原本早上听着朝臣们吵了一早上的国事，心情十分不好。 但是此时看见御桌之下站着的都是自己的爱卿，心中的气消了许多。 不过还是有点心气郁结。 瞥见宋跃正老神在在地站着，于是问道： “宋侍郎第一天上朝，看着朝臣们争吵不休，心中有没有什么感想？” 原本他只是随口一问。 但是几个朝臣却顿时都生了各自的心思。 宋跃不知旁人的想法，他脸上露出笑来，朝着仁宗行了礼。 才说道：“微臣以往只听人说过，君臣风云际会如何如何，心中虽然向往，却也不甚明白其中涵义，直到今日方有机会见识到此番景象，实在是敬佩至极，所谓君明臣直，朝中众位大人们能在朝堂之上各抒己见，乃至争论不休，那全是因为圣上您乃是明君，臣子们才敢如此！” “哼！”仁宗虽然哼了一声，但是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来。 “天天吵，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 “众位大人们有得吵，那证明圣上您任人唯贤，选的臣子都是有才能的治世良臣，否则若是一件事，便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才是国之不幸！” 宋跃连忙又接了一句。 仁宗这回是真的开心了。 他“哈哈”一笑，说道：“别以为拍了朕的马屁，朕就会给你便利啊！道路修建之事，朕会给你权，却不会帮你去疏通关系，你别来朕这里讨巧！” 宋跃立马做出一副苦瓜脸的模样。 第176章 第一声枪响 这时，站在宋跃左手斜上方的一名，穿着武将官服的中年男子冲着皇帝一拱手，说道： “圣上，既要在善州等地开通互市，那就让末将去！末将对那边比较熟悉！” 宋跃悄悄抬头去打量他，虽看不见正脸，却也能从背影看得出，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将。 站在这名武将旁边的另外一名武将也连忙拱手，说道：“圣上，还是让末将去！” 此次被仁宗请来的，一共四名武将。 剩下的另外两名，也连忙请旨。 这四人一开始还有点互相谦让的意味儿在里头，谁知道争到后面，竟然有几分要打起来的样子。 宋跃震惊之余，也对仁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作为一个有着开放思想芯子的西贝货。 宋跃对皇帝是生不出太多的敬畏之心的。 不过见到这些大臣和武将在皇帝面前都能这样，倒是有点意外。 民间都传言，如今的朝堂被丞相一党和阉党把持着。 不过如今看来，却也不尽然。 光是被叫来的这四个武将，明显就不是同一家！ 仁宗放任他们争执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问丞相意见。 丞相连忙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职业素养。 将这四名武将的优点和缺点，还有手下的兵将擅长打什么战点评了一番。 最后敲定道：“威远将军去年视察善州和东州等地的兵丁情况，想来对那边应该比较熟悉，臣觉得，他比较合适。” 要开通互市，自然是两国都要屯兵的。 房屋的建造，街道的规划等等。 都需要人去做。 也需要人去盯着。 免得对方趁机作乱。 威远将军立马单膝跪下，抱拳道：“圣上，末将对善州等地的山川道路熟记于心，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仁宗点了点头。 说道：“嗯……那，就你去！” 其他三个武将对视一眼，都有点气馁。 其中一人原本还要再争取，只是看了站在对面的宋谦一眼，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他又放下了手。 宋跃站在最后，将这些人的眼神官司看得一清二楚。 说完这件事之后，仁宗又交代了一番出使北国的事情。 宋谦都一一应了下来。 最后，又留下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还有丞相、宋跃。 一起商量修路的事情。 户部尚书李连诚原是想走的，毕竟留下来，证明户部可能就要出钱了。 不过仁宗亲口留下他，他只好讪讪地留下了。 “钱尚书，宋侍郎刚刚任职，跟工部的人多有生疏，你要多帮衬着些！” 仁宗交代了一句。 钱德润立马道：“圣上放心！宋侍郎所为乃是功在千秋，臣定然全力帮扶！” 别说什么功在千秋了。 就凭仁宗这么喜欢宋跃，哪怕宋跃是坨大便，他也得捧着呀！ 钱尚书在心里默念。 宋跃很上道地感谢了一番。 仁宗话头一转，又道：“李尚书，你仔细打算一下，等宋侍郎这边开始开工，你就拨一下银钱出来给他。” “圣上……”李连诚下意识就想拒绝，不过看着皇帝淡淡的眼神。 他顿时就怂了。 唉！ 李连诚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守财奴……啊呸，是一个户部尚书，实在是太难了。 朝中有点什么事情，就人人都盯着国库里的钱，这委实让他心痛不已！ 不过，从宋跃开口提这件事开始，李连诚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此时听到这个决断。 倒也不是很难接受。 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 仁宗又跟丞相和钱尚书讨论了一下，给宋跃调派帮手的事情。 直到快到午时，众人才散去。 宋跃一出宫。 就直奔家里。 刚刚离开的时候，仁宗已经下了期限。 朝中会按照宋跃的计划开始准备人手和物资，而宋跃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江南道交接江岸府的一切事宜。 为期一个月！ 宋跃几乎是丝毫不敢停留。 一到家，派思贤去吏部告假之后。 他就带着人急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开始赶路。 如今已快到中秋，想赶回去过节，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不过宋跃还是一路都让人加快速度。 “老爷，怎么这么急？” 因着外面下着雨，思贤坐在马车的门边，小声问宋跃。 宋跃的左边，小衫靠在他肩膀上，正闭着眼睛睡觉。 “没事，就是着急回家。” 宋跃随口答了一句。 其实事实是，宋跃想急着回去先见孙有道一面。 江南道的事情，吏部已经派下官员。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边城原来的县令，一跃成为知府。 朝中重新派了四个县令过去。 宋跃担心这些人毁了自己这几年的心血，所以想先去跟孙有道托付一下。 而边城县令跟宋跃的关系还算不错。 此次上位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想来应该不会故意跟宋跃作对。 宋跃正思索间，只见小衫突然坐直了身体。 思贤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小衫姑娘，怎么了？” “来了。” 小衫冷冷说了一句。 因着外面下着雨。 凌风等人都是穿着蓑衣斗笠骑着马。 给宋跃驾车的马夫“吁”了一声。 只听凌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截朝廷官员！” 风雨凄迷，寒风凛凛。 小衫要去开车门。 却被宋跃拦下了。 “别急，外面下着雨呢，别淋坏了你。” 小衫心里一甜。 又坐了回去。 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那些人并不搭理凌风的问话，直接冲了上来。 凌风正要拔刀的手一顿，转而抄起挂在腰间，用木盒装着的枪。 抬起来就冲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一个黑衣人开了一枪。 “嘭！” 一声略微沉闷的声音响起。 宋跃掀开车窗帘看去，就见到一个黑衣人正举着刀，做出要砍凌风的模样。 但是动作却静止住了。 然后缓缓倒下。 不过这个黑衣人却没有立即死去，还在地上挣扎着。 他脖颈处流出大量的血迹，很快就染红了地面的水流。 其他黑衣人被这一声响声吓了一跳。 跟凌风一起掌管另外一把枪的那个护卫满脸激动，也连忙拿出枪来。 他们这些日子已经演练过很多遍了。 用起来熟练得很。 那些黑衣人被连续打中十多人。 全都是脖颈处的致死伤。 就算不死，也会被宋跃这边的护卫补刀。 很快，黑衣人就只剩下七八人。 原本就因为在雨中，大家都行动不便。 不过有了这两把枪，宋跃这边的人倒是士气大增。 “老爷，这个，这个枪，这么厉害的吗？” 思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推开车门，一脸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黑衣人。 第177章 离任与上任 别看这个枪的子弹都是小铁珠，但是对于现在赵思义等人来说也是非常难大量制造的。 所以之前就算是凌风他们练习，也总共只用了十发子弹。 光是这十发，就已经让宋跃心疼不已了。 由此，思贤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枪用在人身上的效果。 来袭的杀手们都被这诡异的武器震慑住了。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被紧紧护着的马车，眼中露出不甘心来。 他举刀挡开一个护卫的攻击，然后纵身向后，后跃了几步的距离。 “走！” 这人低吼了一声，然后立即飞身进了道路旁的树林中。 剩下的人也紧跟着，纷纷窜入林中。 眨眼间。 活着的杀手们消失的一干二净。 现场只剩下十多具尸体。 凌风让人警戒好，然后才过来跟宋跃禀告。 “大人，那些人都跑了！” 宋跃没有下车，只在车里“嗯”了一声。 又吩咐道：“既是杀手，那就不用管，咱们走！” “是！” 凌风答应了一声。 杀手们的尸体被丢在了路边，受了伤的护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众人又开始上路。 这一次，见识到这两把枪的威力。 护卫们心中全是火热。 因为宋跃答应过他们，会给他们每人配一把！ 离开此处之后，在经过献州的时候，又被刺杀了一次。 这次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有可能是因为那些杀手有了防备。 所以宋跃这边的护卫死了三个人，还有五个受了重伤。 不过好在有小衫出手，阻挡了大部分的杀手。 这般一路防备着，终于回到了江南道。 这里就是宋跃自己的地盘了。 那些杀手也没有再跟过来。 宋跃一行人，直接从江城乘船，路过边城，然后在禄盛城上岸。 巡抚府内。 宋跃下巴上略带胡茬，面上带着沧桑。 孙有道一时还真有点认不出他来。 “孙府大人，下官此次回来交接公务，以后……” 宋跃脸上露出不舍来。 孙有道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是为圣上效力，那么无论身处何处，都该以圣上交代的事情为重，你放心去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江南道再次陷入以前的局面，来接任的四名县令中，有两人是我的故交子侄，另外两人是三年前刚刚入官场的，在朝中并无什么背景，此次也是我主动向圣上要来的，他们不会生什么乱的。” 听到这里，宋跃顿时放下心来。 他站起身来，郑重地向孙有道拱了拱手。 “此次下官需要从原来的手下中带走一部分人，还请大人允准！” 官员离任，带走自己信任的手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孙有道自然不会拒绝。 所以他点了点头。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听说了宋跃要升官的消息之后。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十三骑或者地方的文书衙役等人。 而是百姓们。 宋跃一回到边城。 就见到知府衙门前，无数的百姓堵在门前。 想要请求宋跃留下来。 许映容正在忙着扶这个，拉那个的。 听见有人喊‘宋大人回来了’，她连忙一抬头。 就见到了满脸沧桑的宋跃。 要不是此处人多，许映容真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两人隔着众人对望一眼，然后齐齐露出笑容来。 宋跃弯腰扶起自己身边跪着的百姓们。 朗声说道：“大家快快请起，继任的知府大人张大人，也是一个很好的清官！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像爱戴我一样，爱戴他！” 百姓们想起这两三年来，宋跃上任之后的种种作为。 顿时都流下泪来。 如今其他州府的百姓，有谁不羡慕他们江岸府的？ 光凭借着稻种一项，就已经让江岸府的百姓们的收入翻了几个倍。 “大人，您不能走啊！” “大人，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就是啊大人，求求您留下来！” “……” 无数的百姓们跪在地上，请求宋跃一定要留下来。 宋跃真是感动又无奈。 看着眼前一张张充满了期待和祈求的面孔。 宋跃也是眼眶一红。 没有被人需要过的人，不会懂得这种感动！ 宋跃朝着帝都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后声音略微哽咽道： “圣上所召，无敢不从，为国效力，不可退缩！不过大家一定要好好的，你们放心，我虽被调去了都城为官，但是我会争取早些将国道修到咱们江南道，以后，大家不管想去哪里，就都能走大道坦途了！” “大人！我跟您去？！” “是啊大人，我们跟您去修路！” 无数的人纷纷喊道。 宋跃看了一圈众人，最后说道： “大家还是要以耕种为主，万万不能意气用事，等我到了江南道，到时候自然有你们出力的机会，希望你们到时候还记得我，愿意为国出力才是！” “我们愿意！” 因为知府府在主街上。 所以百姓们越来越多。 宋跃为了避免出现混乱，最后还是逃回了知府府内。 然后又将张远之请来。 两人交接完公务之后。 张远之一拱手，说道：“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为百姓打下的基业毁去的！” 张远之这一年多来，跟宋跃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宋跃点了点头。 说道：“张大人，您任官时间比我长，在官场上的见识自然比我还要广，我相信你一定会比我更能当好这个知府的！” 张远之已经听说了知府衙门前的事情。 也知道了宋跃为他说话的事情。 所以心里极为感激。 当然，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 如今宋跃深得圣眷。 跟着他，或许还能继续往上走！ 宋跃还未回来的时候，他的调任就已经传回了江南道。 所以许映容早就已经收好了东西。 现在只等宋跃交接完事物，就可以离开。 在接见了张远之的第二天。 宋家村的几个族老和宋家任就已经到了。 众人进了宋跃的书房，正要行礼。 宋跃连忙扶起站在前面的几个族老。 让众人坐下之后。 宋跃说道：“我去都城之前，就已经让各位族老和族叔们在族中选出堪用的年轻人，不知大家选好了吗？” “选好了！” 坐在宋跃左下首的一名族老从袖中拿出名单。 宋跃接过来，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此次选出的人有七人。 宋家村的男丁本就不多，年轻人更是不多。 除去在十三骑中的几个，还有一些都按在了各个县衙的衙役中。 选出的这七个人中，宋家任就在其中，还有两个跟宋跃比较交好的族叔。 其他的四人，都是跟宋跃平辈的兄弟。 人太少了！ 这是宋跃的第一反应。 这次北上，宋跃想培植一群自己的手下，除去原本的护卫，还有赵思义等人。 宋家村本该是宋跃最大的本钱的，但是现在看来，真的太少了！ 第178章 娘子有孕了 看着纸张上的七人。 宋跃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咱们宋家村，人实在是太少了！” 厅内的众人都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宋跃说道：“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传我的话，宋家村族人，若是生有儿女两人以上者，儿女每月由族中发两百文奖励，直到成年为止！” “这……” 众人又惊又喜，又有所忧虑。 宋跃说道：“圣上给我的赏赐，都已经被我用来购置族产，我北上之后，族产你们一定要好好管理，还有，刚刚我说的那件事，你们一定要执行好，咱们宋家，第一要务，就是人口问题，你们切不可因一己私欲，而毁了宋家的前途！！” 宋家任立马站起来拱手道：“是！”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恭敬地应了。 众人又坐下之后，宋跃接着道：“贤良肄业文方盛，孝友传家族更豪，我离开之后，你们一定要按照族规行事，友爱族人，我在前头努力，要是谁在后面给我捅娄子，那就别怪我为了多数人的利益，下狠手了！” “是！” 这一次，众人齐齐起身，一脸恭敬地拱手应声。 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之后。 送走族中的族老。 宋跃才让人去将林长乐请回来。 林长乐知道，这几天宋跃肯定很忙，所以也没有搅扰他。 此时听到他要见自己，连忙兴冲冲地回到知府府。 一见面，一身红裙，娇艳明媚的林长乐，上去就要抱着宋跃胡来。 好在宋跃坚守阵地，没有被这个女流氓占便宜。 “好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宋跃紧紧捂着自己的衣襟。 林长乐没有得逞，有点不爽地从宋跃的大腿上滑下来。 往旁边一坐，翘起腿来，不悦地问道：“干嘛？” 宋跃说道：“我想让你去问问，听雨村的男丁，那些手上有点匠艺的人，愿不愿意加入我的建筑队，跟着我去办事。” 听雨村的成员都是当初招安的山贼。 由林长乐这个山贼出身的人出面，自然比宋跃自己去的更好。 一听到宋跃这么说，林长乐立马说道：“这有什么难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放心，由我去说！” 处理好了这件事之后，宋跃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不及四城县令上任，宋跃带着自己的手下，还有招来的匠师，一行百来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江南道。 离别之日，百姓们夹道相送，泪洒道路与江河。 更有渔民划船相送，将宋跃一行人送过洛江，久久呆立江边，看着宋跃的人马离开码头。 一时之间，宋跃的名声传得更远了。 仁宗只给了宋跃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这一路上，宋跃完全不敢停留。 许映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不惯车的原因，竟然一路上都脸色苍白，食欲不振。 宋跃几次要请大夫，都被许映容拦下了。 “我没什么事，万万不可拖延时间，相公你就放心！” 许映容苍白着小脸，扯起一丝勉强的笑意。 宋跃紧紧搂着她，看她坚持，加上时间紧迫，也就没有强求。 小衫坐在一边，眼中有点疑惑。 马车外，骑着马的林长乐说道：“妹子，要不你出来跟我一起骑马？” 此时已经入秋。 秋高气爽之际，骑马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炼化出那个了早就不耐烦待在车里了。 许映容笑容苍白地低声回道：“林姐姐，没事的。” 因为是在外面，不好叫闺名，所以她们两个只能换了称呼。 好在车队距离天照城已经不远，再走上两天，也就到了。 熬了两天，到了天照城，宋跃看许映容还是一副不好的模样。 连忙请了大夫来看。 “尊夫人这是有喜了，这段时间想必也是颠簸过度，胎相有点不稳，待我开几幅药，好好养一养就好了。” 老大夫把完脉之后，捋着胡须说了一句。 宋跃瞪着眼，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儿。 才猛地拉住大夫，连声问道：“大大大……大夫，你说我娘子，她，她……” “恭喜这位相公要做爹了！” 老大夫并不知道宋跃的身份。 所以也只是平常称呼。 他对着宋跃做了个恭喜的手势，然后笑着去写药方。 宋跃只觉得一个彩蛋从天而降，将自己砸得头晕目眩。 他……他和许映容有孩子了？ 猛然地，宋跃想到这些日子的奔波，连忙走到大夫面前问道： “大夫，这些日子，我们都在赶路，这个孩子，对我娘子的身体没有什么影响？” 这还是老大夫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 一般人不都应该问是否会对孩子有影响吗？ 他对宋跃升起些许好感来，态度也软了不少，说道： “放心，好好调养一下，没事的！” 宋跃这才放下心，快步走回许映容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许映容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只是怕耽搁宋跃的时间，才忍着没有说。 但是见到宋跃这么看重她，甚至将她看得比子嗣还重要。 她眼中流下泪来，心中满是感动和甜蜜。 “相公，”许映容靠着宋跃的肩膀，又哭又笑道：“我们有孩子了！”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多谢娘子，你可是我们宋家的大功臣！”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许映容擦去泪水。 林长乐原本正在城里卸货的，听到这个消息，也连忙来了宋跃他们现下租住的这个院子。 老大夫已经走了。 许映容的丫鬟正在院子里煎药，就见到一道火红的身影跟风一样闯进院子。 “映容，听说你怀孕了？天哪，快给我看看，哈哈哈哈……” 林长乐清悦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小丫鬟捂嘴一笑。 屋子里的宋跃脸色一黑。 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林长乐的呢！ 陪了林长乐一下午。 第二天，宋跃就去上朝了。 户部尚书这回见到宋跃，跟见到仇人一样。 有些朝臣知道现在宋跃圣眷正浓，都去攀关系。 户部尚书李连诚站在一片冷哼了好几声。 这个该死的宋跃，修路就修路，非要进购什么，什么石灰石？还有黏土？ 哦对了对了，还有那什么该死的轰天雷！ 哈！七十文一个！！！！ 李连诚想起这个价格，眼前顿时就是一黑。 他双眼赤红地看着宋跃，恨不得给宋跃的身上洞穿两个大洞来，以解心头之恨！ 偏那宋跃不识好歹，还笑眯眯过来，拱了拱手，说道：“咦？李尚书，咱们不过是一月未见，您就这么想念下官？” 李连诚一个仰倒，正要破口大骂，和顺门前的小太监正好宣群臣上朝。 他只好咬着牙忍下了。 待会儿在殿上，他还要争取！绝对不能给宋跃那么多钱！ 第179章 朝堂辩论 宋跃有点莫名其妙地站回自己的位置。 站在他前面的工部尚书大人钱德润，回头低声道：“你让户部出钱，这是要那抠门鼠的老命呢！” 宋跃嘴角微抽。 抠门鼠这个绰号，好像是朝中其他各部对户部尚书李连诚的称呼。 不过，貌似还挺符合的…… 众人进殿之后，又是跪拜起身，有本就奏无本退朝。 许值喊完每天的口号之后。 众臣安静了一会儿。 身为户部尚书的李连诚突然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踩着小碎步来到文武分界线的中央区域。 他行完礼之后，面容悲怆，语气颤抖道： “圣上！工部左侍郎宋跃所提的要求，微臣觉得尚有不合理之处，那什么轰天雷，实在是太贵了，天明国土广阔，若要修通交纵四方的道路，那得需要多少轰天雷啊，户部哪儿有那么多钱来修路，每年赈灾、修路、疏通河道，还有各种朝中的典礼宴会，文武百官的月奉等等，都需要户部出钱……” “李尚书此言差矣！” 宋跃得到自己上司的眼神之后，就快步走出队伍，出来反驳。 仁宗在上面作坐着，好整以暇地用手掌按着膝盖。 准看宋跃怎么为自己争取。 宋跃先是行了礼，直起身之后说道： “李尚书，下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您能否为下官解答？” 李连诚这会儿看宋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说！” 宋跃先是看了周围众臣一眼，然后才对着李连诚说道： “下官虽然初入朝堂不久，可是也知道，朝中各部各司其职，比如吏部，今年是大考之年，只怕吏部的人手也是多有见肘，可是吏部咬着牙也要安排各项事宜，拿一人的月奉，干五人的事情，柏尚书并没有因为人手和钱的问题，在早朝上跟圣上抱怨过？再说兵部，不论是都城四营，亦或是各地驻军，将士们有时候发不下军饷和应季的衣物，那些将军们都去找兵部的大人们闹，那是他们心疼手底下的将士们，可是就算这样，也没人因此撂挑子不干……” 宋跃将朝中，除了户部以外的各部都一一例举，说尽了他们因为没钱的艰辛苦楚。 一众老臣看着宋跃的目光，犹如看到了知己。 兵部尚书齐赋甚至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他实在是太难了，军中那些蛮汉一缺钱，不是来找他吵架，就是来堵他闹事。 亏得他官阶高，那些武将才不敢揍他！ 不然只怕他早就被揍不下十几次了！ 这宋跃简直就是知己！ 下朝之后，他一定要请宋跃出去喝几杯！ 李连诚气得想要跳脚。 “本官也只是按例行事！要是人人来要钱，本官都批，那万一遇到突发的灾难，到时候国库亏空，你叫本官从哪里拿钱来赈灾？” 宋跃摆了摆手，说道： “诶～！李尚书您别说什么按例不按例的，所谓好铁要用在刀刃上，您一味守着国库，不愿意下拨库银，那再是什么样的绝世好铁，也是闲置着浪费！所谓要想富，先修路，只有将我天朝不论贫瘠或是富硕之地都修通道路，百姓们既能出门找活做，也能交运各地的特产，以此谋生！而且如有那不长眼的外敌胆敢来犯我天明，咱们也能快速集结兵马，从国道赶到边疆，此乃利国利民之大事，大人您怎么能因为前期的一些投入，就一直抱怨呢？没有投入，哪有收获，此乃苦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大事，圣上能名传千载那是自然，就是李尚书您，也肯定会被百姓们赞叹的！” “你，你！本官何曾有抱怨！实在是此事花销过大……” 李连诚反驳了一句。 宋跃连忙又说道：“一个平民之家，一年赚四五两银子，花销尚且需要一二两银子，咱们天明地大物博，别的地方不说，下官之前担任江岸府知府，光是一季的税钱就能收上来百万两之多，别说是整个天明了，只怕这国道修下来，都用不完江南道三年的税钱？取一处而利全国，这难道还算开销大吗？” 李连诚脸都气红了。 江南道，能跟其他地方比吗！ 江南道百姓人口众多，地产丰富，一年四季，每一季都要缴税，但是百姓们也能正常生活。 可是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 就比如江北，税钱已经降到一年两季，每人八十文，都尚且有人家活不下去。 这种差别，哪能用宋跃这种办法来算。 此时，身为礼部尚书的宋谦突然说道： “宋侍郎虽然说的不错，但是一国如何能与一家混为一谈！” 宋跃眼中闪过冷光，他朝着宋谦作了个揖，说道： “宋尚书，百姓一家，乃是小家，天明一家，乃是大家，百姓有一家之主，子女或是奴仆有所求，都得一家之主来判决，朝堂上有圣上坐镇，圣上乃一国之主，难道今日我与李尚书在此争论，不就是等着圣上决断吗？这其中的道理明明是一样的，怎么您就说我是混为一谈了呢？还是说，您觉得，这天明王朝的天下，不该是圣上来做主？” “你！”宋谦吓了一跳，连忙去看皇帝的脸色。 他连忙奔出来，跪倒在文武分界的中央。 连声道：“圣上，微臣并无此意！” 站在他旁边的李连诚明显也被宋跃的话吓了一跳。 他低着头不敢说话。 却悄悄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右下方的宋跃。 只见他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刚刚那句冒犯天威的话，像是不是他说的一般！ 宋谦一跪，站在人群中的宋鸿轩也连忙跟着跪下。 仁宗目光淡淡扫过群臣。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去。 见到此番景象，仁宗才收回目光，然后看向李连诚，说道： “宋侍郎此话不错，李爱卿，你就好好去办，此事成了，你也是有大功的。” 李连诚只觉得自己被掐住了脖子一般。 憋了半晌，才恨恨地瞪了宋跃一眼，然后拱手应是。 文官这边尚且不说。 武将那边却都露出爽快的神色。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从李连诚的口袋里，这么快就掏出钱来的。 李连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脸上的皱纹此时皱得跟开败了的菊花一般，紧紧缩在一起。 站在他旁边的兵部尚书，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收不住了。 宋跃一路回到自己的位置，中途收到不少赞赏的目光。 第180章 外出办事 还跪在文臣之外的宋谦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的汗水渐渐多了起来。 有几个朝臣互视一眼，正要求情。 仁宗却突然说道：“好了，宋爱卿，你也起来，礼部还要处理出使北国的事宜，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太多了。” “是，微臣谢圣上隆恩！” 宋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然后低着头回到自己的位置。 朝臣们不敢去看皇帝，但是却低声议论了几句。 广平宋氏最近十分惹眼，先是宋氏女的事情，再是宋谦在御书房被宋跃抢话的事情，紧接是后宫丽妃被变相禁足惩罚，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朝臣们猜测起来。 莫非是宋氏做了什么事情，被圣上发觉了？ 还是…… 且不管众人怎么想，又有几个朝臣回禀或者上奏了几件事之后。 这个早朝就散了。 这一次，宋跃没有被留。 他跟着工部的官员，第一次来到位于皇城正阳门和乾天门，御道两旁朱墙之后的千步廊。 千步廊两侧就是各部的专属衙门。 工部在千步廊的右侧。 宋跃今天早朝大战全胜，工部尚书脸上满脸笑容，他一路带着宋跃，往工部走去。 半路上还将作为右侍郎的闵瑞秋叫来，介绍给了宋跃。 “你们两个，以后共事可要互相帮助啊，咱们工部一年到头最忙，哪里的街道需要填个坑，都要报到咱们这儿来……” 钱德润啦啦说了好半天。 宋跃皆是连连应是。 只有闵瑞秋像是吃了大便一般，憋红了脸。 “闵侍郎？”最后，钱德润奇怪地喊了一声。 闵瑞秋只得拱手道：“是，下官一定会历尽所能。” 说完之后，他又对着宋跃不情不愿道：“宋侍郎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就是。” 宋跃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连连作揖道：“多谢多谢，那就麻烦闵侍郎了！” 哼哼！宋跃在心底哼笑了几声。 几人进了工部衙门之后，又由钱德润介绍了一番，然后将原来调走的左侍郎手下的官员，叫来见宋跃。 “宋侍郎要办的事情，是圣上亲口交代下来的，你们以后跟着宋侍郎，手上的事情稍微放一放，一切都以他这边的为主，听到了没？” 钱德润一脸威严。 “是！” 除了吏部外，其他各部侍郎的手下，都有一名郎中，两名员外郎，四名主事，和处理各项事务的司官六名。 既然宋跃接下了国道的修建，那么自然需要工部的人手来帮忙。 不过，等钱尚书交代完之后，他还是上前说道： “外出不比在天照城，圣上交代我的这件事，需要天南地北地到处跑，年节可能都无法回来，实在劳累奔波，各位若是有不愿离开都城做事的，尽管说，我绝不强求，当然。” 他朝着钱尚书一拱手，说道：“钱尚书也请理解他们，不要迁怒。” 钱德润看了宋跃一眼，见他说的真诚，于是点头道： “你放心，功劳都是自己去挣的，要是有人不愿意去吃这份先头的苦，我也不会强求。” 说完，钱尚书又看向那些属官们，说道： “你们就听宋侍郎的，去与不去，都在你们。” 听到他也松口，那两个员外郎倒是没有说什么。 那个郎中接到闵瑞秋的眼神，微微躬身，冲着钱德润和宋跃说道： “大人，既然如此，那下官想要留在都城，都城的事情也很重要，要是咱们都离开了，只怕所有重担都要落在同僚的身上，就让下官留下处理！” 钱德润看了宋跃一眼，见他点头。 于是钱德润说道：“好，那你就留下，还有吗？” 有人打了头阵，很快，又有两名主事和三名司官请求留下。 钱德润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不过宋跃却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众人散了之后，宋跃将剩下的七人叫到自己的公房中。 “众位今日所为，不管是为了报效朝廷也好，亦或是其他原因，本官都记下这份恩情了，圣上命我早日外出办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大家绕弯子了，大家请坐！” 宋跃说完话之后，请大家坐下，将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 户部的钱一到位，身为员外郎的盛从兴就必须要赶紧去定石灰石和黏土。 而另外一名员外郎蔚绍，则需要去疏通运送的关节。 两名主事方陈和曾汇，则是联系各个地方的工部附属司，调取各地最详细的交通图。 剩下的三名司官就要忙碌得多了。 赵英卓，需要调派工匠，沈志军管束民工，谷华语掌管工钱。 大家也算是各司其中。 虽然还是有点人手不够。 但是宋跃却不担心。 因为他的手里还有其他的人。 一切事宜安排好之后。 这七名属官就各自回家打点行装。 第二天，除了盛从兴，其他人都跟着宋跃，一起前往澜州。 随行人员浩浩荡荡，不下百来人。 几名属官都跟宋跃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蔚绍问道：“大人，您从哪儿搞来这么多人？” 宋跃笑道：“这还算是少的了，我当初离开江南道的时候，治下无数百姓都说要跟我去修路，要不是怕李尚书把我吃了，我还真想带着他们一起去。” 其他几人闻言，都笑出声来。 他们现在可都是公款外出。 想起离开那天，李尚书看见在宫门前等待的那百来人时，那副眼睛都绿了的样子。 大家就觉得好笑。 赵英卓在几个属官中的年纪最小。 今年不过二十七岁。 性子也相应比较跳脱一些。 他笑道：“还是宋大人你治得住李尚书，你都不知道，每次咱们工部需要用到钱的时候，那户部真是今天也没钱明天也没钱的，气都气死人了，耽误了正事不说，他们还不用受罚，现在真是解气！” 宋跃闻言挑了挑眉。 说道：“户部掌管国库，也就李尚书才能守住钱财，咱们呀，就理解理解他！” 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应是。 从天照城，去往澜州，需要经过平州，道路窄小颠簸不说，还时常遇到秋雨天气。 众人走走停停，直走了差不多二十来天，才终于到了澜州。 宋跃最初的想法，就是先打通澜州和定州之间的道路，然后直接修一条贯通南北的国道。 他还以为，澜州地处天明最北。 肯定土地贫瘠，百姓穷困。 谁知到了地方才发现，也不是没有肥沃的田地，只是这些田地都掌握在富贵人家的手中。 而且澜州十三城，富足之家多不胜举。 可是那些百姓就不一样了，面黄肌瘦，是宋跃等人对这些百姓的第一印象。 第181章 匹夫与官有何区别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以前一直听说，澜州等地土地贫瘠，百姓潦倒，如今见了才知道，其实也并不尽然，”蔚绍掀开车窗，看着茫城外大片挂着长长麦穗的麦田。 北方农耕大多都以大麦为主。 秋收过后重新捯饬土地，然后撒下麦种，要是遇上大雪，那么第二年春天，麦苗就会长得很好。 不过，要是遇到干冷的冬天，那么也就代表着第二年的收成不怎么样。 百姓们是既希望下大雪，来年能有个好收成，又怕下大雪过于寒冷，人熬不过冬天。 这是一种矛盾又无奈的心理。 宋跃等人还未进城，澜州巡抚冯卓和各城县令就已经在茫城的巡抚府内恭候多时了。 茫城，就像是江南道禄盛城一般，相当于是澜州的中心城市。 宋跃的第一个修建点，也是从这里开始。 无数的侍从侍立在巡抚府的小道上。 宋跃几人一下车，茫城县令谭承诗立马就双手作揖，脸上挂笑地跑上前来，谄媚地笑道： “哎呦，几位大人可算是来了！”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宋跃的脸上。 听说这一次主事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官员！ 于是他对着宋跃道：“想必这位就是宋侍郎了？” 宋跃点了点头。 回了个礼，然后指着身旁的几个人，介绍道：“这位是员外郎蔚绍，这两位是主事……” 他将人一一介绍完。 谭承诗立马跟那几名官员互相见礼。 “各位大人还请跟我来，咱们巡抚大人正在府里等着大家呢！” 巡抚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自然没有必要出来迎接宋跃等人。 宋跃点了点头，当先跟着谭承诗走进巡抚府。 他们此次带来的人差不多有两百人。 浩浩荡荡的，就像是一支小型军队一般。 不过好在巡抚府地方够大。 加上有户部拨出来的银钱。 也用不着别人出钱。 巡抚府的人出来，将这些人都带进府内安置好。 除了工部的几个下属，宋跃还带上了宋家任，宋家安，宋有继等七人。 还有几个，工匠中比较有声望的人。 谭承诗一看，这些人都是白身。 有点犹豫，不过当下也不敢拒绝宋跃。 于是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宴会厅。 冯卓没有想到，宋跃会带这么多人来。 听到奴仆的汇报时，他眉头一皱，连忙又叫人去加了几张桌子。 旁边一名县令小声说道：“这宋侍郎也太不讲究了，巡抚大人您的宴会，怎么能带一些白身上桌呢！” 冯卓也有点不高兴。 不过想到从都城传来的信。 说宋跃当前是圣上跟前儿的红人。 于是他只得一挥手。 说道：“好了，别说了。” 旁边几个县令看他神色不是很好，于是都闭上了嘴。 谭承诗带着宋跃一进这个小院，澜州的几个县令就纷纷起身。 拱手道：“下官等见过宋侍郎！” 宋跃也回了礼。 谭承诗又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澜州的巡抚大人，冯大人了！” 宋跃连忙一拱手，恭敬道：“原来这就是冯大人，哎呀，下官在来的时候，圣上就交代过下官，说冯大人您在澜州任职多年，让下官有什么不知道的，或者需要的，就尽管跟您请教或者寻求帮助呢！” 一看宋跃态度这么好，冯卓心里舒服了许多。 又听到宋跃提到圣上对他有所牵挂。 顿时，冯卓眼中一红，对着都城的方向满脸恭敬地作了个揖，满脸感恩戴德道： “有劳圣上挂念，微臣实在是有负圣上隆恩啊！” 旁边的官员们立即对着他一番劝解，又是夸他上任以来多么劳苦功高，又是说他为官清明等等。 宋跃面上笑容不变。 心里却觉得可笑。 为什么皇帝同意从澜州开始修路，不就是因为去年北地大雪。 无数百姓房屋被压倒塌，而朝廷的赈灾粮草一直进不了澜州。 所以才导致百姓饿死者无数，连身为巡抚的冯卓都差点被撸了官职。 没想到事情过去不到一年，这些人竟然就把这样举国哀痛的事情，这么轻而易举地用一句劳苦功高和为官清明给掩埋了。 冯卓被人安慰了一番，见宋跃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站在一边，也不凑上来安慰几句。 只得略有讪讪地止住了泪水。 然后说道：“好了，宋侍郎还在这里呢，倒是叫宋侍郎笑话了！” 宋跃龇着牙一笑，说道：“怎么会，巡抚大人您见外了。” 宋跃虽然年轻，但是他如今的官职是在座，除了冯卓之外最高的。 理所当然的，他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冯卓的左手边。 席间众人酒水渐高，一名蓄着胡须，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县令突然说道： “要说啊，还是宋侍郎你礼贤下士，看看，这还是本官第一次与匹夫同座呢！” 他右手微展，指着坐在院中的宋家任等人。 这会儿大家都喝的有点高了。 一听这句话，几名县令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院中的宋家任等人脸上都闪过不悦。 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可是宋跃的族人，以后也会成为宋跃最得力的帮手。 现在这些官员这么说，可就是在打宋跃的脸了！ 他们几个还为着宋跃着想，并未发作。 但是那些匠人顿时就不高兴了。 一名身材魁梧的石匠一拍桌子，正要起身说话。 坐在厅中的宋跃却已经站起来，不悦地高声道： “刘大人，您这话就错了，同是为朝廷效力的人，又何来匹夫与官身之分，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们或许不会做官，但是您也未必会他们所能，若是身为朝廷官员，对下鄙夷，对上谄媚，那如何能尽一个官员该尽的职责呢？” 刚刚说话的刘县令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他又气又恨，但是见冯卓和自己所属的知府上司都已经面色微沉，他只得讪讪地一拱手。 “下官也只是，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宋跃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在座的十几名官员，心中很是不悦。 光是从他们的言行上，就能知道，他们并不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 宋跃在心里狠狠记了这些人一笔。 第182章 赠送的美人 宋跃不是什么爱生事的人，但是这不妨碍他告这些人一状！ 现场的气氛一时冷淡下来。 好在为官者大多都圆滑。 很快，院子和厅中都再次火热起来。 冯卓笑道：“怪道宋侍郎年纪轻轻就如此得圣眷，看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你们！”冯卓瞪了一眼其他官员一眼，然后说道：“趁着宋侍郎在澜州停留的这些时日，你们都给本官好好配合宋侍郎，要是有人搞小动作，到时候坏了大事，宋侍郎要将你们告上朝廷，可别怪本官不维护！” “是！” 官员们连忙齐齐应声。 接下来，众人全都围着宋跃敬酒说话。 宋跃喝了几杯之后，就假装不胜酒力。 然后被人扶着下去了。 扶着宋跃的两名小厮，一路窃窃私语道： “咱们大人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啦，那姑娘你见过没有？哎呦我的天哪，那可真是看我一眼，我浑身都酥了！” “听说那本来是大人想要送去都城的，谁知道正好碰上这事儿，这不，只能便宜这位宋侍郎了……” 两人一路絮絮叨叨的。 宋跃半眯着眼，一副脚步虚浮，昏昏沉沉的模样。 这两个小厮将他送进一间摆放古朴的客房内，然后将他鞋袜随意脱下丢在一边就出去了。 他们两个一出门，宋跃立马睁开眼睛，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摆放。 微弱的烛光照耀着周围的一切，不远处还依稀能听见杯盏交换的声音。 很快，门口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紧接着，两个交谈的声音传来。 “晚晚姑娘，里边儿这位，你可要好好伺候着，要是伺候得好了，大人不会亏待你的家人的！” “是～” 那姑娘的声音，柔媚婉转，宋跃只听了这简单的一个字。 就已经觉得自己骨头酥了一半。 所有的血气都往身下涌去。 房门被人轻轻打开。 宋跃连忙闭上眼。 跟着脚步声接近的，是一道令人忍不住想要深吸几口的香气。 “大人～” 柔媚中带着无限引诱的声音轻轻响起，宋跃闭着眼装睡。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宋跃还未松一口气。 就感觉到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钻进了自己的衣襟。 他娘的，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挑逗！ 宋跃一下子睁开眼，一把抓住那只柔软的小手。 “呀～” 眼前面容娇媚，眉眼多情，身上只穿着一身粉红纱裙的女子似乎吓了一跳。 看着宋跃，微微哆嗦着身体，娇声唤道：“大……大人……” 娇弱可怜却又带着无限的风情。 宋跃咽了咽口水，歪歪倒倒地坐起身来，一手依旧拉着晚晚的手，一手撑着身子，一副迷糊的样子。 “你……是谁？” “奴家晚晚，是来伺候大人您的～” “晚晚？” 宋跃努力瞪大眼，低头看跪倒在床边的女子。 晚晚一脸娇羞地仰着脸，却不敢睁眼去看宋跃。 这种含羞带怯的模样。 让宋跃的身体止不住地滚烫起来。 “奴家在～” 晚晚的声音，像是会勾人一般。 宋跃抬起撑着身子的手，轻轻捏住晚晚的下巴，将她半拉起身。 “你说，你是来伺候我的？” “是～” 晚晚脸上一红，媚色之上更加几分娇艳。 宋跃放开她的下巴，说道：“你想怎么伺候？” “奴家都听大人的～” 晚晚微微撇开眼，一副不敢看宋跃的模样。 宋跃眉头一挑，说道：“那么就是说，我想要什么姿势都可以了？” “……是……” 晚晚声音带了犹豫，心中打起鼓来。 这不会是个有怪癖的禽兽？ 她悄悄打量起宋跃来。 烛光下，眼前的男子鼻影投在另一侧脸上，显得鼻子很高挺，浓眉大眼，虽然还在醉酒，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是带着无限的情意般。 晚晚脸上一红。 让她跟了这么一个人，总比去跟那些老头子好。 只要这位大人在某些方面的情趣不要太怪异，她还是更愿意跟这位大人一些。 只见宋跃“嘿嘿”一笑，将晚晚拉起来。 然后说道：“既然你什么都听我的，那你现在，将双手从大腿外侧穿到腿弯处，将双腿掰开！” 晚晚心里砰砰直跳。 一来就这么……这么激烈么？ 她怯怯地抬头，娇声道：“奴家还是清白之身，初次承欢，还请大人怜惜～” 宋跃点了点头，“放心，待会儿只要你自己不放手，绝对不会受伤！” 晚晚根本不知道宋跃想搞什么名堂，于是只得按照宋跃的要求做。 她坐到床上，正面面对着宋跃，娇羞无限地将细白柔软的双手，从大腿外侧向内穿过腿弯，然后掌背贴着小腿内侧，向外撑开双腿。 因为只穿了一身纱裙，晚晚里面的暗红色肚兜和薄薄的褥裤登时显露无遗。 宋跃看着她这个姿势，没忍住撇开头笑了一下，然后又回过头来，轻咳了一声，说道： “那我们就开始！” 晚晚身子一抖，心中又期待又害怕。 但是面上却丝毫不变，只有无限娇羞。 宋跃走上前来，绕开正面，从背后抱起晚晚那娇软的身子。 晚晚当即轻轻娇吟了一声。 “大人～” 她似乎很是害怕，却又充满了崇敬地喊了一声。 宋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抱着晚晚走到床边的柱子旁边。 他将晚晚抱着贴上柱子，忍了忍笑，才说道：“抱着柱子。” “大……大人？” 晚晚这回是真的有点害怕了，这……这是要做什么啊？ 她听宋跃的话，双手抱住了柱子。 而她的双腿，又因为刚刚的动作，下滑了些许，卡在了双臂处。 宋跃松手往后退了几步。 说道：“嗯……不错不错。” 晚晚这会儿是又怕又紧张。 她看不见身后的宋跃到底想干嘛，又因为这个姿势，动作都被限制住了。 只得努力转头去看宋跃，“大人？您，您……” 原本还娇羞无限，媚色无边的晚晚，此时脸上只剩下无措。 只见宋跃后退几步，坐在床上，然后咧嘴一笑。 “你可别松手哦，否则到时候受伤了，可不怪我！” 晚晚这会儿终于知道，宋跃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到底是占尽美貌带来的顺遂的人，心中也自有几分傲气。 她一看宋跃这副模样，就知道对方是在戏弄自己了。 心下顿时又怒又气，不过想起宋跃的身份，又是敢怒不敢言。 只得求饶道：“大人，奴家不知何处惹恼了大人，还请大人放奴家下来～” 第183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 晚晚的声音娇娇怯怯又婉转可怜，脸上的表情委屈又引人怜惜。 要不是宋跃定力过人，估计就要忍不住先把这个妖精就地正法，其他的等日后再说了！ 他不自然地抖了抖袍子，掩盖住自己那不听话的二弟。 然后说道：“晚晚啊，想让大人我放你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好好回答几个问题。” 晚晚心底一沉，脸上的表情更加楚楚可怜了。 “大人……奴家现在都是您的人了，您尽管问就好，奴家一定会知无不言的！” 宋跃一笑，然后站起身来。 慢悠悠走到晚晚身边，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 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在看猴一般，上下打量着。 晚晚身上穿着一件纱裙，光滑白腻的皮肤在烛光下，显得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不过宋跃此时的注意力可不在这里。 他问道：“巡抚大人送你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这么直白的话，让晚晚一愣。 不是说，官场上的人，都心思深沉吗？ 哪怕是送她来伺候宋跃的巡抚大人，都不敢直说是要她来宋跃身边打探消息的。 都只是隐晦地说，要以伺候好宋跃为第一要任。 要是宋跃有什么不满或者需求，一定要第一时间跟巡抚府提出来。 虽然是监视打探的意思，不过人家也没有明说。 哪里像宋跃，这么直白就问出来了。 晚晚脸上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回道： “大人您说什么呢？奴家听不懂……” 宋跃嘴里“啧啧”了几声，“你要真听不懂，他们也不会送你来。” “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会被选上。”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 “想来，要么你家中贫穷，身不由己，要么是你从小就被他们抱来，或者捡来培养，就为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又或者，你是被人拿家人逼迫，让你不得不听他们的话？” 晚晚脸上艰难地维持着一丝笑容。 她柔嫩的双臂已经被光滑的柱子摩红了。 可是她还是不敢随意松手。 宋跃的身材本就高大，将她抱到这个位置，她要是就这么摔下去。 身上带了伤，到时候宋跃一个不高兴或者随便找点什么说辞，她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结果呢。 于是她祈求道：“大人，不是您说的这样的，是……是奴家见您长得高大俊朗，心生爱慕，所以才求了巡抚大人，让奴家来伺候您的……” 她语气怜弱，面带祈求。 那娇媚诱人的气质顿显无疑，仿佛只要皱一下眉，就会让人忍不住为她献上无数权势与珍宝一般。 宋跃抬手握住这妖精的后腰处，忍不住用手指摩搓了一下。 晚晚仿若被烫到一般，顿时抖了一下。 脸上更是红云渐渡，缓缓蔓延到那修长柔软，光滑白皙的脖颈上。 那小巧嫣红的耳垂，更是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慢慢品尝。 “大人……” 晚晚再次娇唤了一声。 宋跃松开手，咽了咽口水。 说道：“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我定然可以护你周全，不然的话，我没了耐心，只说是你伺候不好，你讨不了好不说，只怕你的家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晚晚脸色一白。 她咬了咬唇，一双含情勾人的眼睛，像是弥漫这烟雨般，雾蒙蒙地看向宋跃。 “想来你能被送来，也是个聪明人，你只需要想想，离开了我这里，你会有什么下场就行了。” 宋跃再次说道。 晚晚眼中缓缓流下泪来。 宋跃说的，她当然清楚。 她已经被送给了宋跃。 哪怕宋跃没有碰过她，她也不会再有什么好去处了。 否则，对于第二次被送的那个人来说，她是宋跃不要的女人，那就不是送人情，而是打脸了。 一想到自己会受到处罚，要么被送到勾栏院。 要么，就是为了巩固权力，被送给一些，不在意名声，只为寻欢取乐的男人玩弄，只怕是到时候连命都要断送掉。 晚晚顿时悲从心起。 “若我说了，大人能护我周全吗？” 宋跃抬起手，帮她轻轻擦去眼泪，说道： “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为了保护你，我还是会将你带在身边，我身边有很多平民百姓，我的为人如何，日久见人心，你会明白的。” “我不信！你们不过都是利用我罢了！” 晚晚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悲色。 宋跃看着她，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一会，看着宋跃的眼睛，晚晚心中慢慢安定下来。 这时，宋跃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身后，抱住了她的腰身。 晚晚心里一颤，又羞又怕。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的，说完正事，还是想要得到女人的身体！ 谁知宋跃将她抱下来放在床上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裳。 说道：“行了，你好好休息，你明天什么都不用说，我会跟巡抚大人把你要过来的，暂时能保护你的安全，不过，我在澜州待的时间也不多，你的时间也不多。” 说完之后，宋跃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错愕的晚晚坐在床上。 门外廊下站着的两个小厮一看宋跃出来，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刚刚看宋跃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而且，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送进去。 这宋侍郎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这两人的目光不由下意识地盯着宋跃的某处。 心中都暗道宋跃暴殄天物，中看不中用。 宋跃走过来，见到这两个家伙的怪异眼神，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道：“刚刚不小心喝多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点私事没有处理好，你们带我去前院！”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犹豫道：“大人，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您多休息一下，明天再……” 宋跃一摆手，说道：“带路！” “是，”两个小厮吓了一跳。 一看宋跃这副不容拒绝的模样，连忙带着他回到了前厅。 宋跃离开不过半个时辰。 前院推杯换盏的热闹已经下去了许多。 几个跟着宋跃一起来的工部属官已经昏昏沉沉。 正要被人送回去睡觉。 想到这冯卓的手段，宋跃连忙叫人去将思贤叫来，顺便将那些属官各自带着的小厮也叫了来。 “冯大人，”宋跃对着冯卓一拱手，一副还没有完全酒醒的模样。 他走到冯卓身边，低声道：“多谢冯大人的礼物，下官很是满意。” 宋跃一边说着，一边邪笑起来。 冯卓连忙也是露出一个男人之间才懂的眼神。 “本官可不仅给宋大人准备了，这些位大人……” “说到此事，既然收了大人您的礼，那下官就不得不给大人您提个醒，”宋跃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次来的人里头，可是有那里面的眼睛在呢，您若是这般大肆送人……” 冯卓心头一跳，‘里面的人’的意思，他当然知道就是宫中的意思。 于是，他下意识就要去看院中的众人。 不过还是强迫自己，定住想要转动的头。 第184章 大肆扩展的镖局 “这……那本官就，就多谢宋侍郎了。” 冯卓也低声说了一句。 没想到，宋跃对晚晚这么满意，这么快就已经偏向他这边了。 这让冯卓十分庆幸。 原本将晚晚送给宋跃，他还觉得可惜，现在看来，实在是值得！ “诶！你我之间，互帮互助嘛！” 宋跃笑了一下，然后退开些距离，才说道： “那下官就多谢大人您的招待了！” “哪有哪有！”冯卓也一脸大公无私的模样。 旁边的一些县令和知府早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只有少数几个还算勉强能维持住形象。 宋跃带着一众匠工和下属回到了巡抚府安排的住处，叫人煮了醒酒汤灌下去。 一会儿之后。 他这才将宋家任，和蔚绍等人请来自己的房间内。 眼看着人满满挤了一屋，酒水的气味顿时充斥着整个屋子。 宋跃示意思贤出去看着人。 “大人，您这是……”方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这神神秘秘的气氛，让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不安。 宋跃看了一圈这些人，才说道：“刚刚，巡抚大人给我送了一个女人。” 屋子里的男人们顿时脸色怪异起来。 工部下属中，年级最小的赵英卓坏笑了一下，说道： “大人可真是艳福不浅。” 其他众人也都露出笑来。 宋跃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他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她来我身边是为了什么，我大概也能明白，只是不好直接拒绝，免得显得咱们过于不识好歹，但是你们身边的，我已经帮你拒了一次，往后可能还会有人往你们身边塞人，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不过，我得先跟你们明说了，咱们要做的事情，看似简单，却是国之重事，要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咱们都是要掉脑袋的，我想，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 宋家任怒道：“那个女人是来监视大人你的？！” 其他人也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来。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可能不止，咱们来到这里，要经手的人手，钱财，大大小小，多多少少，不知道牵扯到多少利益，被人在身边安人，是很正常的，你们都是我此番带出来的，最信任得用的人了，你们可不要出了差错啊！” 宋跃这话说的，让在场的众人顿时都是脑子一热。 众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 位于澜州各地的工部附属司都来拜见宋跃。 宋跃见了一番这些人，又调来一些人手之后。 立马就开始着手实地测量道路的宽度，和需要改道的地方。 现在已经十一月份，北地的百姓们几乎都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一听说，可以以劳代税，或者领到工钱，顿时，各县各州府就聚集了大批的民工。 户部的钱，因为被皇帝盯着，所以来的很快。 宋跃要的石灰石和黏土，也从澜州各地运来。 而轰天雷，全靠疾风镖局来押运。 疾风镖局因着这件事，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打通了从江南道，到澜州的路线。 林长乐亲自押镖，拉了满满五车的轰天雷，还有一些南边的货物，来到了茫城。 如今为了方便，冯卓特意拨出一个五进的院子来给宋跃等人居住。 宋跃刚刚忙碌了一天回来，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前，就听思贤说林长乐到了。 他连忙快步走进院门。 院内，林长乐依旧是一身火红的衣服，腰上缠着她那常年不离身的鞭子，一脸防备地看着站在一旁的粉衣女子。 这两人显然刚刚已经说过话了。 宋跃一进来，林长乐就对着他冷笑了一声。 “好啊，咱们宋大人可真是大忙人啊！” 宋跃额上冒出几滴冷汗来。 他尴尬一笑，走过来坐下，说道： “路上累着了没？” 林长乐哼了一声，问道：“小衫呢？” 小衫这些日子都在盯着晚晚，这会儿肯定也在院子周边。 不过宋跃没有说，而是问道：“你找她干嘛？” “当然是要问问，她整天盯着我，防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就没有管好你，让你一出门就拈花惹草！” 林长乐一边说着，视线冷冷地落在站在一旁的晚晚身上。 晚晚似乎很是委屈地往宋跃身后挪了半步。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宋跃叹了一口气。 顿时有些头疼起来。 但是当着晚晚的面，他又不好直说。 林长乐可不是那种会委曲求全的人，她顿时一拍桌子，说道： “映容还在都城等着你，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你倒是好，哼！” 宋跃看了晚晚一眼。 然后拉起林长乐的手，说道： “咱们也许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咱们进屋说。” 林长乐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顿时一红，有些别扭道： “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会放过这件事！” 宋跃无奈，拉着她起身，然后又对晚晚说道：“天气寒冷，你也回屋去。” 晚晚咬了咬唇，看着宋跃和林长乐交握的双手，心下有些不甘，但还是行了个礼，乖巧地回去了。 那娉娉娜娜的身姿，让人在这寒冷的寒风中，生生冒出一股邪火来。 宋跃收回目光，就见到林长乐正眯着眼打量他。 他连忙一笑，将林长乐拉进自己的房中。 两人小别数月，一见面，就犹如干柴烈火。 屋中屋外，犹如冰火两个世界。 一番温存过后，林长乐靠着宋跃胸膛上，不悦道： “就算是个可怜人，你大可将她的家人要来，然后送走他们一家不就好了，何必留在身边，免得什么时候出了意外。” 宋跃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你放心，我一直叫小衫盯着呢，要是她识时务，我走的时候会把她和她的家人都要走，再送走她，但是她要真的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她的。” 能被冯卓委以重任的女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不过宋跃现在还需要在澜州境内多待一些时日，自然不可能马上就跟冯卓翻脸。 养着晚晚，倒也没有什么。 听到宋跃的保证，林长乐才满意了许多。 林长乐不是畏缩在宋跃身边的女人，她办完公事。 宋跃去忙的时候，她也在城里选址建立新的疾风镖局分局。 现在疾风镖局领着朝廷押运轰天雷的公事，更是让人信任。 光是短短一两个月，林长乐手上的人手就增多了五六百人。 从南到北，以江南道和澜州为两头，在路途中需要路过的各个县城都建立了分局。 还好是因为分布广泛，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疾风镖局的扩展速度。 第185章 名册丢失 如今在林长乐手底下干活的人，大多都是以前当山贼的家伙们。 这些人武艺好，性子也粗犷，跟着林长乐走南闯北时间久了，人也圆滑了许多。 如今几乎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了。 十一月底，历经一个多月的实地勘测已经完成。 要修的国道，大部分的路段，还是沿用原来的老路，只不过需要拓宽，和铺上以石灰石煅烧之后，加水和黏土做出来的水泥砖。 为了不走太多弯路，宋跃和工部的下属，还有几个匠师，确定了需要用轰天雷炸开的三座山。 轰天雷还在不断改进。 但是目前却只能用已经造好的。 林长乐带来的五车。 或许用完了，这三座山都不一定能全部炸开。 所以林长乐只得又带着人，急匆匆赶回江南道去。 从澜州境内，茫城连接平州盛皖城的国道，全长五百余里。 众多人来回测算多时，才终于在十二月中开工。 虽然此时年节已近，但是有钱拿，工时还可以抵税钱，百姓们都争相参与。 有人，有钱，就免不了欺压和贪污。 宋跃对自己的几个下属和从江南道带来的班底拿的十分紧。 哪怕自掏腰包，给这些人奖励。 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手底下的人越雷池。 十二月二十九日。 宋跃正在书房内做测算时，思贤带着一个穿着一身厚厚棉袍的中年男人冲进院子里。 来人正是宋家任。 “小跃！不好了！出事了！” 别看着大冷天的，还下着雪。 宋家任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经淋湿了大半的棉袍，直直冲到宋跃的书房中。 宋跃见他这副模样，赶紧倒了热茶，请他喝下。 宋家任咕咚咚几口喝完茶水，连吸了几口气，才说道： “不好了，崇县发生民乱了！” “什么？！” 宋跃一惊。 “怎么回事？” 他赶紧问了一声。 宋家任骑了几个时辰的马，早就累得不行了。 他随意坐下，然后给宋跃解释起来。 “崇县原是你定好的，连接平州的最后一站，可是今天早上，崇县县衙管民工登记的文书说，手里的名册被偷了，需要重新造册……” “那工部附属司的登记名册呢？”宋跃插嘴问了一句。 宋家任一拍大腿，说道： “哎呀，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据说是因为要发工钱了，昨夜工部附属司的人将名册拿去县衙核对，所以一起丢了！” 开工已有十多天。 给朝廷做事的这些人，每人每天原本要得十文的工钱。 也就是说，名册丢了，若是要重新造册，那么月底就发不了工钱。 今天已经二十九，原定的明天发工钱，等着工钱过年的百姓们。 突然就拿不到钱了。 不闹才怪呢！ 宋跃明白了。 他挥手止住宋家任还要唠嗑的欲望。 “小衫！” 宋跃出门喊了一声。 很快，一道穿着黑裙的纤细身影落在了宋跃身边。 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又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 这才转身叫思贤准备外出的衣服，然后直接带着一队二十人的护卫，就离开了茫城。 他急匆匆出门之后，院子里，晚晚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左顾右望的，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宋跃这么着急。 一路顶着雨雪和寒风快马加鞭。 等宋跃到了崇山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了。 数百名百姓围在县衙门口。 衙役们已经躲回了县衙，根本不敢开门。 澜州不像江南道。 每个县城，除了一两千守城的将士。 和几十个衙役。 根本没有更多的人手。 而且这件事，守城军也不好插手。 只要这些百姓没有在城中烧杀掳掠。 守城的将军是不可能出来说话的。 “让一让，侍郎大人来了！让一让！” 骑马跟在宋跃身边的思贤大声喊着。 百姓们看到这一队人马威风凛凛，一个个器宇轩昂，都下意识避让到两旁。 宋跃来到县衙门前，甩蹬下马，目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百姓们。 然后示意思贤去叫门。 思贤连忙将自己手里的缰绳交给凌风。 然后小跑上前，开始拍门。 “开门，我是宋侍郎的小厮，还请开门！” “这人就是那个从都城来的宋侍郎？” “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啊，这些当官的，都沆瀣一气，没什么好人！” “……” 县衙的人还没有回应。 宋跃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 他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那几个百姓。 那几人原本还义愤填膺的神色顿时一变，都变得讪讪起来。 宋跃转头，看着被护卫们隔远了一点的百姓们。 然后走上前几步，大声说道： “本官知道，你们现在受了委屈了，但是要想解决事情，不是靠你们来这里闹一闹，或者嘴上骂几句就能了事的，这件事，本官一定会调查的水落石出，现在，还请你们安静！” 他来时换了官服，此时眉头微皱，满身都是威严。 百姓们缓缓安静下来。 思贤还在叫门，但是里面的人却始终不开门。 宋跃安抚了百姓们。 这才走过去，自己拍了拍门，喊道：“本官乃工部左侍郎宋跃，再不开门，就别怪本官让人来拆了这县衙的大门！” 县衙里面的众人吓了一跳。 崇县县令魏原当日是在巡抚府见过宋跃的。 他听到宋跃的声音，连忙叫人开了一小条缝，然后从门缝中偷偷看了一眼。 见到真是宋跃站在门外，心下就是一惊。 不过宋跃如今可不是他能拒之门外的。 于是他只好让人赶紧开门。 又抖了抖衣袍，然后小跑着出去。 一见到宋跃，魏原连忙作揖道： “哎呦，不知道宋侍郎到来，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宋跃冷哼了一声。 指了指外围的百姓们。 说道：“既是一城县令，百姓父母官，怎能如此对待他们？” 魏原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些刁民实在是蛮横，根本不听解释，只一味围着县衙闹事，下官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胡说！你根本没有解释！” “我呸！早知道你们想贪钱，还找什么名册丢失的借口！” “赔钱！赔了工钱，我们马上就走！以后谁愿意来干谁来干！这路我们不修了！” “就是啊，哼！” “……”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百姓们，被魏原一句话再次惹恼，纷纷咒骂不已，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指桑骂槐地骂起宋跃来了。 第186章 插手贪污案 思贤气都气死了。 张嘴就想跟人吵架。 但是被宋跃拦下了。 宋跃看着魏原一脸无奈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回头对着叽叽喳喳的百姓们喝道：“还想不想要钱了？吵吵闹闹的我怎么处理事情？” 离他比较近的百姓都被吓了一跳。 众人一看他怒气上涌的表情。 顿时闭上了嘴。 宋跃一甩袖子。 回头看向魏原。 冷声道： “魏大人，所谓堵不如疏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当下的首要任务，是找回名册，将百姓们的工钱，或者税钱记录发放，而不是闭门龟缩，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这……这……下官实在是……” 魏原一脸为难。 “够了！”宋跃冷喝了一声。 说道：“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处理不好，本官实在怀疑你到底是怎么当的父母官，怪道都说澜州境内年年多发灾难，致使百姓死伤流离，现在看来，分明不怪什么天灾，而是你们这些做官的实在没有作为！” 魏原被这么骂了一通。 脸上一片羞恼。 也来了气，反驳道： “下官为官如何，自有知府大人和巡抚大人来评判，宋大人您虽然是朝中三品大员，但是也不能这么羞辱下官！再说了，下官上听国策，下令事实，偶有变动，那也都是听从知府大人和巡抚大人的命令，您这么……” “你也不必拿他们来压我，这件事，他们还兜不住你！” 宋跃说完，对着思贤一挥手，说道：“去，抬椅子出来！” 思贤一点头，带着两个护卫冲进县衙。 魏原脸色一黑，但是也没有阻止。 思贤很快就带人抬了一把椅子来，宋跃坐下之后，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 “季文书是哪位？” 原本站在县衙大门背后的季文书两腿战战，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对着宋跃一拱手，说道：“是在下……” “你出来，”宋跃指了指自己面前，位于百姓和县衙大门之间的空地，“站这里。” 季文书看着那些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百姓，顿时额上直冒冷汗。 他颤颤巍巍走过去站好。 宋跃问道：“你既然说，名册被偷了，那我问你，昨夜跟你交接名册的工部附属司人员是谁？名册在何处被偷？” “是……是安大人跟在下交接的，名册是在……在……在下昨夜带着名册，在外面吃了点东西，然后才回的家，原本是准备好好对一下名册，顺便算一下税钱的，谁知道，到了书房才发现，那两本名册已经丢了，想来应该是在吃东西的地方丢的。” “去请安百龄，”宋跃吩咐了凌风一声，然后又问季文书：“你在哪家酒楼吃的东西？” 季文书没有想到，宋跃连一个小小的工部附属司的九品属官都知道名字！ 看着宋跃的安排，他紧张道：“在……在东城的百食楼……” “身边跟着谁？” “在下的一个小厮……” “小厮叫什么？” “吴山……” “招待你的店小二是百食楼的哪一个？结账时掌柜的见过你了吗？” “这……这……”季文书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个小二，那个小二……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掌柜的，掌柜应该见到我了……人太多，我也不清楚……” “去请，”宋跃看了一眼自己的护卫，又指了两个站在人群里的壮汉，“你们两个一起去，只管监督我的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跟上那个护卫。 吩咐完这件事。 宋跃看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细细汗水的季文书。 又问道：“离开百食楼，回去的路上，你是骑马，坐车，还是走路，路上可有遇见谁？” “在下坐的轿子，路上，并未遇到其他人。” 这回季文书说的就顺了。 “那你回到家中之后呢？” “在下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重要，所以并未让家人有机会接触，在下亲自将名册送到书房之后，又跟……” 不知道想到什么。 季文书猛然一惊，悄悄抬眼看了魏原一眼。 “跟什么？” “跟……跟……跟在下的小厮说，不要让人来打扰在下，等在下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名册就丢了。” 宋跃点了点头，像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那个小厮来了没？” “来了。” 季文书指了指县衙内。 一个穿着灰色棉袍的青年奔出来，跪在了宋跃面前。 宋跃问道：“你家老爷昨晚回到书房之后，又出来跟你说了话？” “是……是的，”那名小厮低着头，微微弓着腰跪在地上。 他脑海里急速运转着，猜测宋跃下一句可能会问什么。 “昨夜在书房周围伺候的，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大财。” “昨晚名册丢失之后，你家老爷可有叫人寻找？” 这名小厮猛然抬起头来，看了宋跃一眼，他不知道宋跃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又不敢乱说，情急之下，低下头，说道：“小的……小的……” “你想好了再说！” 宋跃一拍椅子的扶手。 那名小厮控制不住地想去看季文书。 昨晚，季文书府里并未生乱，他们这些小厮都隐隐只知道出了事情，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看他也无用，哼！既是丢了东西，还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找。” “是，是，老爷叫我们找了！” 小厮连忙说了一句。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既然找了，那么就说明你家老爷还是很尽职的，来人，去季文书府上，提两名府中的小厮来，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他们！” “是！” 这回是凌风亲自出马。 季文书双腿一软，顿时委顿在地。 他连忙道：“大人，大人，昨夜在下并未叫人寻找！” 宋跃喝道：“既是丢了如此重要之物，为何不找？” 季文书看向魏原，犹豫了一下。 正要开口。 魏原立马怒道：“好啊，本官自从上任以来，就对你委以重任，没想到你竟然敢犯下如此大错，弄丢了名册不说，竟然还想隐而不报，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你不怕你的家人跟着你一起掉脑袋吗！” 季文书眼睛一瞪，脸上一片灰败。 第187章 谁都不许离开 “大人？不是你昨夜叫……” “本官昨夜叫人来嘱咐你早些核对好名册和账目，可是没想到你如此不堪托付！竟然将名册弄丢了，才惹出了如此大的麻烦，怎么，你现在还想要拉扯本官吗？” 魏原一脸的义正言辞。 目光中透着失望。 宋跃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着。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魏原能整出一套什么说辞来！ 季文书脸色惨白地看着县令魏大人。 抬起手来，颤抖着，指着他说道：“明明是大人您叫下人来说，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引发民工骚乱，叫在下不要找的啊！” 魏原一甩袖子，说道：“胡说，本官何时叫人来说过这种话？” 百姓中有人轻轻呸了一声。 怒道：“一看就是狼狈为奸！” “就是啊！这会儿又互相甩锅了！” “反正最后肯定又是不了了之，唉！一百多文钱呐！” 有人痛心疾首地叹了一声。 眼看着季文书和魏原互相指责起来。 宋跃突然出声道：“好了！天色将黑，如此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一队骑着马，穿着官服的衙役从远处赶来。 百姓们一看又来人了，连忙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为首之人一下马，先是对着宋跃一拱手，然后才说道： “侍郎大人，我等是知府衙门的人，知府大人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让我等来将涉事人员都暂时看管起来，等明日他缉拿完相关人员，会一一审问！” 宋跃站起身来，说道：“此事虽然发生在崇县，但是也算是与我有所牵扯，既然如此，等我的人将人都提来，就都关到一起，我也与他们同住，免得发生什么意外，县令大人，您也一起？” 他虽是问的语气。 但是那姿态，明显就是命令了。 魏原脸色一黑，半晌都没有应承。 “魏县令？” 宋跃加重了语气。 “侍郎大人，我们大人想要先见一下魏县令，所以……”为首的衙役说了一句。 “那我也一起去！” 宋跃摆了摆衣袖，一脸淡然地说道。 “这……” 那名衙役犹豫起来。 他没有想到宋跃会有这样的要求。 一下子拿不定主意。 因为来的时候，知府大人并没有吩咐，可以带宋跃一起去。 为了不打乱计划，这名衙役只得说道：“这……小的并不能做主……” 宋跃道：“既然你不能做主，那就回去叫能做主的人来！有些人，我可不敢随意交给别人！”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黑。 冬日本就短昼。 这么说了几句话，雨雪下的更大了。 宋跃转身对着百姓们一抬手，说道：“还请众位乡亲父老先回家，名册没有了，也没有关系，明日，就在县衙门前，我会将工钱先发下去，只要是来上过工的人，都可以来拿钱！” 一听说可以拿钱。 百姓们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这时，一名古铜肤色，个子高大威武的汉子粗声问道：“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 宋跃说道：“我怎么可能骗你们，我是圣上亲自委任的官员，澜州也是国道修建的第一个地方，我要是骗你们，不就是打圣上的脸么？以后谁还敢给朝廷做事？” “好，那我们就相信你！要是明天我们在这里见不到你，那我们就告到知府，告到巡抚府，再告到都城去！” 那名大汉又粗声喊了一句。 然后转身带着一群人转身就走。 其他百姓一见有人带头离开，心知今天也闹不出什么结果了。 于是都跟着离开了。 百姓们离开之后，宋跃要提的人也都提到了。 那两个跟着去的百姓，同样被宋跃留了下来。 众人进了县衙，宋跃说什么也不让魏原有独自离开的份。 那群从府衙赶来的衙役，也不得不留在了县衙内。 众人齐齐坐在县衙的公房内。 一个公房坐不下，就分开几个公房坐着。 宋跃手底下的护卫们都分散开，去盯着人。 到了半夜时分，谷华语和沈志军才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 两人一到，宋跃就将他们两个单独叫到一边去谈话。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志军被马车颠了一路，此时面色微微发白。 谷华语的面色也好不到那里去。 这些常年都在都城的京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奔波。 宋跃低声道：“崇县的民工名册丢了，咱们的工部附属司也牵涉其中，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咱们谁都讨不了好！” 沈志军和谷华语身体顿时就是一颤。 沈志军气急败坏道：“这，这好好的名册，怎么还能弄丢了呢？！” “就是啊，谁这么无聊，去偷名册啊！” 一旁的谷华语也是一阵气愤。 宋跃说道：“名册丢失，到时候，哪些民工能发到工钱，哪些发不到，全由着管这件事的人来说，要是发不到工钱的人想闹事，县衙完全有权利处置一些人，以此来震慑其他人，到时候，谁还敢去问工钱的事情，大家就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了！” 宋跃这么一说。 沈志军和谷华语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谷华语不可置信道：“可是……这是这半个月的工钱，算下来也没有多少啊！” 宋跃说道：“这或许只是一个由头，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咱们做不成这件事，你们想想，要是此事传扬出去，那么以后还会有民工来做事吗？总不能咱们几个自己去修路？圣上亲自敲定下来的差事，要是就这么被斩断了开头，咱们几个都难逃一死。” 谷华语今年已是四十六的年纪。 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是身体发软。 “大……大人，那这可怎么办？” 他声音颤抖着。 宋跃说道：“你们别担心，这件事我去打头阵，但是你们必须给我守好后方，绝对不能让咱们的人被牵扯到这件事里面去，哪怕是地方的工部附属司，你们也要看好，以免有人吃里扒外，害了大家。” “是！” 沈志军和谷华语立马应声。 交代完他们两个之后，宋跃又带着人回到了之前的公房。 魏原坐在椅子上，一见到宋跃回来。 立马站起身来说道：“大人，下官实在是困顿，能否……” 宋跃摆了摆手道：“反正都是在县令自己家，何不叫人去拿了被子来，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免得魏县令你出了这道门，有些事，可就说不清了。” 魏原气道：“宋侍郎这话什么意思，您是想说这件事是我故意的？” 宋跃耸了耸肩，说道：“我没有这么说啊，魏县令，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这是为你着想，我们在座的人，全都在这里，也可以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要是魏县令你离开了，到时候，万一有人往你头上栽了什么罪名，可别说没人给你作证啊！” 第188章 发下工钱的办法 魏原顿时气得失语半晌。 经过这么一出，也再没有人提出要离开的话。 第二天一早。 宋跃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然后叫谷华语，去将工钱拿来。 百姓们早早就来到县衙门前，就等着发工钱。 好在今天没有再下雨下雪。 县衙的大门一开，五六筐铜钱就被衙役们抬着走了出来。 齐齐摆放在县衙门口。 凌风等护卫带刀站在旁边守着。 宋跃一出来，就见到了昨天说话的那个大汉。 他对着这个人点了点头，然后才对着众人高声道： “名册虽丢失了，但是我却还是有办法能将工钱发下去的，现在，大家按我说的做！” 他指着摆放在右手边的五个桌子，说道： “我相信大家都是有熟识之人的，这样，咱们就以五人一组，互相保证，上工的时候，你们身边都有谁，对方是干什么的，来了几天，这些都要说清楚，五人中一人上前来报上名字，又在其名字后面，加上另外四个人的名字，要是有人明明没有来上工，或者来的天数多报了，那就不要怪本官不讲情面！” 宋跃说到最后，目光一厉，指了指另外一边放着的长凳，还有拿着刑棍的几个衙役。 百姓中，原本想要偷奸耍滑的，顿时都被吓了一跳。 人群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众人忙着找自己熟识，还有修路时在自己旁边的人。 很快，就有人组好了队，过来互相保证，然后核对天数。 每报上一组。 宋跃就叫五人之中为首的那个单独出来，站在一边等着领工钱。 很快，原本还挤在县衙门前的人们，在元征府知府李廉赶来时，只剩下两百来人。 穿着知府官服，蓄着两道八字胡须的李廉，一下车，就立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老头一般，一站定，先是跟宋跃见了礼。 然后举目四望了一下，一张老脸露出疑惑的神色。 问道：“下官不是听说，有百姓大闹县衙吗？” 宋跃嘴角微抽道：“李大人，你难道听说不应该是民工名册丢失这件事吗？” “啊对对，”李廉一搓手，有点尴尬地笑了一声。 他往周围看了看，见到魏原，连忙问道：“名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原脸色难看至极。 他小声道：“这，这都是手下办事不力，才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实在是……” 宋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插话。 很快，名册再次登记完全。 宋跃接过几本厚厚的名册来，随意翻了几下，数了数页数。 然后道：“登记人数一共是三千六百五十人，其中修路天数各不相同，领的钱也就各不一样，去将城里各个酒楼的账房先生都请来，计算好工钱，五个人的工钱加起来，写在第一个人的名字前面，然后让人按照名字上来领钱。” “是！” 凌风立马带着人去请账房先生。 李廉震惊道：“侍郎大人怎么随意翻动一下，就知道有多少人了？” 宋跃自然不会说，他会乘法口诀这样的事情。 只是随意道：“本官心算比较快而已。” 不管周围震惊加崇拜的眼神。 宋跃看了一眼昨晚被提来，现在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安百龄。 安百龄顿时身子一抖，连忙躬身上前来，问道： “大人有何事吩咐？” 宋跃说道：“名册就算是丢了，你也应该有个大概的记忆？这个人数可还对得上？” 安百龄连忙道：“是，属下记得，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因为临近年底了，所以来报名的人数并不多，就算有所相差，也不过是数十人而已。” 宋跃点了点头。 他记得也大概是这个数。 不一会儿，十来个账房先生被请了来。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宋跃这么大的官。 这些账房先生激动又紧张。 行完礼之后，他们像是为了在宋跃面前表现自己一般。 一个个算盘打得飞起。 算账的算账，记录的记录。 没多久，就开始发工钱。 几大箩筐的铜钱，不一会儿就发的差不多了。 百姓们闹事，本来就是为了钱，这会儿拿到钱了。 自然也就没有事了。 不过第一次看到当官的这么大张旗鼓的处理事情。 还是有很多人想看看热闹再走。 等发完工钱，已经是下午了。 人走了大半。 但是原本就住在崇县县城里，或者郊区的人。 都选择了留下来。 李廉看着工钱全部发下去了。 才说道：“这……侍郎大人，要不，咱们回县衙去处理这件事？” 宋跃说道：“李大人，你看这些百姓，像是咱们进了县衙，就不会跟进去的样子吗？” 李廉往周边一看，果然真是这样。 原本因为惧怕衙役，站的还挺远的百姓们。 现在已经几乎要凑到跟前来了。 他尴尬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当众处理！” 他对着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人抬着椅子出来。 魏原、季文书、安百龄，还有季家的小厮，酒楼的掌柜和小二等人。 全部都被带了上来。 魏原是有官职的人。 他并未下跪。 但是其他人却都跪下行完礼。 然后才开始审问。 事情的脉络，昨天宋跃依旧大致问过。 今天，他按照昨天季文书所说的行动轨迹，将事情再次当众梳理了一遍。 将人证一一对应。 最后才问道：“季文书，综上所述，可还有什么不觉得不对的地方？” 季文书回道：“没有，大人，在下昨天确实一开始有所隐瞒，但是最后所说句句属实，确实是县令大人的手下来跟在下说，不要露出风声，所以在下才不敢着人寻找的！” “你胡说！” 魏原脸色涨红。 他怒道：“那你说说看，是我的哪个手下？” “那人在下并未见过，可是他手持的确实是县令大人您的令牌！” 季文书昨晚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他要是不能自证清白，那么一定会将全家都拖下水一起送死。 所以他此时也在据理力争。 宋跃和李廉看向魏原。 魏原脸色煞白道：“侍郎大人，知府大人，下官，下官的令牌确实丢失了，昨天早上事发之时才发现的！” 宋跃挑了挑眉，看了李廉一眼。 李廉面露沉思，静静看着魏原不说话。 第189章 您别送，我先走 这不是巧了吗？ 这令牌早不丢，晚不丢，一出事儿就丢了？ 李廉看着魏原的眼神，慢慢变成了审视。 宋跃问道：“魏县令，你就那这套说辞来给我们交代？” 魏原脸色煞白，一下子跪倒在地。 “知府大人，侍郎大人，真不是下官想要糊弄你们，而是真的……它真的就是昨天早上丢了，下官，下官……” 他一脸害怕加慌张。 季文书突然说道：“那这么说来，昨天侍郎大人询问之时，县令大人您是想让在下来背锅了？” “哎呀，季文书，本官那也是想着，你先受点委屈，事后本关于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魏县令连忙安慰了一句。 季文书气得脸都红了。 他粗着声音回道：“好啊，亏得我昨日一开始还因为害怕牵扯到您，所以想着遮掩一下，要不是侍郎大人拿住了在下府中的小厮，在下慌乱之下承认了确实接到不许寻找的命令，那么这件事只怕是就要让在下来背黑锅了！” “你！你……”魏县令气得抬手指着季文书。 “你既说来传命令的是本官的人，那你拿证据出来说啊！还有，你天天出入县衙，又是可以进本官书房的人，本官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偷偷拿走了令牌，从而想出这么一件事来诬陷本官！” “好一张污人清白的好口啊，不愧是当了多年县官的人，魏大人，说话要讲良心，在下要是想害你，大可找其他与在下不相干的事情做手脚，何必将自己牵扯进其中呢！在下看是魏大人你想贪污这笔钱，所以故意弄了这么一出！” 季文书也转过身来，争锋相对地跟魏原争吵起来。 这两人你指责我居心不良，我指责你包藏祸心。 骂到最后甚至想要打起来。 李廉偷偷看了一眼宋跃，见他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只得自己一拍椅子的扶手，怒道：“好了！本官和宋大人就坐在这里，你们两个互咬什么？” 几名衙役冲上来，将魏原和季文书拉开。 魏原涕泪横流，悲声道：“大人，你们要相信下官啊，下官就算有所失察，也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这些工钱，左右不过就是几百两而已，贪这么点钱，却惹上这么大的官司，于我何益啊！” 李廉脸上一黑，斥道：“住口！不管多少银两，都不能贪！” 魏原低下头。 这时，宋跃问道：“季文书，魏县令说，他叫人来嘱咐过你，早点核算好名册和工钱，有没有这么回事儿？” “没有，”季文书摇了摇头。 魏原眼看着又要激动。 宋跃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问道：“魏县令，那么你昨天叫去传话的手下在哪里？” 魏原转头看了一眼周围，说道：“他不在此处，想来应该是在后院。” “叫什么名字？” “叫富贵。” 宋跃对着一旁的凌风点了点头。 凌风立马带着人冲进县衙后院。 没多久，他又带着人出来了，并未见到那个所谓的富贵。 “大人，小的仔细询问过了，这个富贵昨天夜里就已经没有人再见到过了。” 凌风对着宋跃一拱手。 宋跃看向突然委顿在地的魏原。 魏原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说道： “不，不可能！富贵跟了我已经快十年了，从我上任以来，就一直跟着我，全家的身契都在我的手里，他怎么可能背叛我！不可能，不可能！” 魏原连连摇头。 “这……”李廉看向宋跃，说道：“宋大人，你看……” 宋跃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这时，远处的街道上，一名男子纵马而来，那人的穿着跟凌风等人是一样的。 一下马，这名男子跑过来，附到宋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说完之后，他后退几步，站在一边。 宋跃沉思了一下，转头对着李廉笑了一下，说道： “李大人，这既是你的治下，犯事儿的人也是你的下官，那就麻烦你来处理，然后给大家一个交代，民工工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这这……大人，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下官，下官……” 李廉脸上露出慌张来。 宋跃站起身来，双手随意地作了个揖。 然后说道：“李大人，什么叫本官不能走？这件事，虽然与工部附属司有关，但是安百龄却算得上是受牵连之人，而且本官也没有想要带走他，如今名册已经重新整理好，工钱也已经顺利发下去了，李大人你想要提审谁，询问谁，可就是你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叫富贵的人，他不论是死是活，最好还是找到的好，好了，大过年的，本官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宋跃对着思贤使了个眼神。 思贤立马下去安排起来。 沈志军和谷华语给那几名账房先生发了工钱，将这些人送走，他们几个才跟在宋跃身边，一一跟李廉告别，然后坐马车的坐马车，骑马的骑马。 人手没多久就撤得一干二净。 “宋大人……宋大……”李廉及喘吁吁地追了几步。 “李大人，您别送，我先走了，回见！”宋跃坐在马车上，掀开窗帘，对着李廉远远地挥着手。 那些百姓一看宋跃都走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好戏看了。 于是也跟着走了。 大年三十的寒风从县衙门前吹过。 李廉身子一抖，只觉得这股寒意渗透进了心底。 在场只剩下一些衙役和魏原、季文书等崇县一干人等。 他想了想，挥手道：“把人都提进县衙。” 此时李廉在迟钝，也明白宋跃为什么只愿意审到这一步就抽身走人了。 魏原和季文书互咬起来，事情落在崇县自己人的头上。 只要确定这件事不关工部和宋跃手下的事，那么接下来，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得罪人了。 明明是年节阖家团圆的日子，自己却还要来处理这种事情。 李廉脸上的皱纹几乎是瞬间就变得深刻许多。 “老爷，老爷啊，您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啊！” 众人刚进门，魏原的一众妻妾儿女都哭哭喊喊地冲出来。 李廉额头上顿时冒出虚汗来。 “来人！把这些人都暂时圈禁在后院，等事情处理清楚了再做决断！” “是！” 他作业派来，还未回去的衙役连忙冲过去将人都拉走。 “这个宋侍郎，走就走了，连人都不给留一个帮忙，怪道一整夜一整天，魏县令的人家人都没有来闹，原来是被看管起来了，哼！” 李廉小声咒骂了几句。 想到那个护卫跟宋跃说的悄悄话，之后宋跃立马就决定走人，李廉顿时就抓心挠肺起来。 第190章 你在第一层我在第九层 明明他们两个坐的那么近，他怎么就没有听见到底说了什么呢？！ 难道这里面牵扯到了什么大人物？ 还是说…… 李廉左思右想，心中暗道自己的仕途或许要到头了。 但是这件事又模糊不得，这宋跃听说深得圣眷，要是他将这件事上达天听，那么自己要是处理的模糊了。 那也是一死！ 老天爷，这别人都是在过节，他这是在过劫啊！ 李廉心中悲叹一声。 宋跃一行人离开了崇县，想着反正也赶不上年三十了，于是也不急着赶路。 而是慢悠悠回去。 马车中，宋跃，宋家任，还有沈志军和谷华语喝着热茶。 沈志军问道：“属下看着，大人您审案十分简洁明了却又有理有据，怎么不干脆帮李大人将此事审明白呢？” 他这话问出了谷华语和宋家任的心声。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要是在开头这里，就大杀四方，以后还有哪个官员愿意配合咱们做事？名册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该咱们来处理，咱们只需要让人明白，只要不在这些事情上作妖，咱们就不会去插手地方上的事情，这样的话，别人才会愿意协助好咱们。” 马车中的其他三人点了点头。 地方官员的整治，确实不该他们来插手。 免得以后路过其他县城，那些地方官不帮忙协助还好，要是在私底下搞幺蛾子，那才是拖大家去死呢。 眼看着宋跃已经闭上了眼睛休息，宋家任和另外两个工部司官互视一眼，都不再交谈。 其实宋跃没有瞌睡，他现在清醒得很。 之所以这么快想要赶回去，是因为那名护卫来传信。 说小衫昨日在巡抚府探听到了一些事情。 跟名册的事情有关。 天色黑的很快，众人回到茫城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了。 挥退了所有人，宋跃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衫正在宋跃的被窝里面睡着。 一见到他回来，就迷迷糊糊地靠过来要抱抱。 “小衫？怎么不回自己屋里去？” 屋子里烧着炭盆。 宋跃先烤了烤火，让自己身上暖和些。 然后脱了官服，才过来将小衫抱在怀里。 这些日子，小衫的时间都用来盯着晚晚了。 难得能跟宋跃待在一起。 “跃哥哥，想你。” “嗯，乖，”宋跃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在冯卓那里听到了什么？” “路不能通，否则麻烦必至。” 小衫打着哈欠说了一句，似乎回忆了一下，然后又道： “深山能藏祸事，险途可掩恶行，大道若通，必然引来……引来恶狼。” 她能一下子记下这么多话，已经十分难得了。 宋跃将她按回被窝里面。 他用思贤送来的热水，随意洗漱了一下，才上床睡觉。 一进被窝，小衫就靠了过来。 宋跃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给她拍着背。 所以，名册的事情，其实只是冯卓和其同伙开的一个头。 要是今天，他真的深陷这件事里去，只怕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想到此处，宋跃沉下心来。 都说万事开头难。 他一开始还觉得，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呢，如今看来，这些人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李廉和魏原、季文书，这些人中，必定有冯卓的人。 不过，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呢…… 宋跃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宋跃起来，叫思贤拿了钱，去城中的酒楼里花钱定了十几桌席面。 到时候叫人送到他们如今住着的这个宅子里来。 原本昨晚就该好好庆祝一下的，但是宋跃有事外出了。 蔚绍等人又怕给他招了什么麻烦，都没有敢庆祝。 今日宋跃主动请大家吃席面，许多匠人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 这个宅子，原本是前朝一个大户家的。 后来大户家破人亡，宅子就归入了官府。 因为死过人，有钱人嫌晦气，穷人又买不起，所以一直闲置着。 如今拨给宋跃等人使用。 倒是正好够住。 饭菜送来之后，除了看门的护卫小厮，其他人都到前厅去吃席面。 宋跃和工部几个下属同坐一桌。 人齐了之后，他站起身，对着众人举杯敬道：“多谢众位随宋某不远千里来此苦寒之地为国效力，在此，宋某敬大家一杯，预祝今年大家都平安喜乐！” “多谢大人！”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应下这杯酒。 喝了酒，众人也就少了拘束。 很快就热闹起来。 …… 正月还没有过完。 天照城，皇宫中。 仁宗陪皇后用过饭，刚刚回到御书房。 许值手底下的小太监就送来了一封书信。 仁宗接过来，两面翻看了一下，笑道：“这个宋跃在搞什么名堂，还不写奏折，写起密信来了，神神秘秘的！” “或许，是不想让朝中的大人们看到呢？” 许值猜测了一句。 “你啊！”仁宗抬手虚点了几下许值。 然后才开始看信。 原本心情挺好的仁宗，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许值虽然低着头，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仁宗的身上。 见他这副表情，顿时就猜到宋跃信中肯定写了什么不好的。 没一会儿，仁宗放下书信，目光落在御书房的地板上，双手撑在御桌上，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说道： “去将丞相叫来。” 许值连忙应了一声。 半个时辰过后，丞相唐仕程气喘吁吁地抖着胡子和身子，在仁宗面前站定。 “老臣叩见……” “好了好了，”仁宗制止了他行礼的动作，将手中的信递给许值。 许值连忙双手接过，然后送到呈现面前。 唐仕程不敢多问，接过来，打开看完。 然后微微抬头，偷看了皇帝几眼。 仁宗说道：“你也不必打量我的脸色，你说说看，宋跃信上所言，有几分能信？” 唐仕程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回道：“老臣与这位宋侍郎见面不过几次，却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心有成算的人，而且这件事，他没有必要欺瞒，毕竟澜州就摆在那里，这些事情他也不敢胡言。” 说完之后，这位年迈的老丞相想了想，又道： “圣上，边疆之地，远离都城，又隔着崇山峻岭，艰险小道，为官者本就容易一手遮天，要是那冯卓当真如此行事，只怕下面的官员也是上行下施，争相效仿，那……澜州的百姓……” 仁宗一拍桌子，怒道：“这个冯卓，朕看他以前当官也还可以，才将他派去澜州，想让他好好治理一下澜州，没想到却让他去一手遮天，迫害百姓去了？真当朕拿他没办法了是？” “圣上息怒！” 丞相和许值齐齐跪下。 半晌，仁宗才让人将丞相送回家。 丞相走了之后，许值才小声道：“圣上，那澜州旁边的定州，可是牧川郑氏的祖地啊……” 第191章 单一不如齐发 仁宗眼中冷光一闪。 他沉思了一下，说道：“开朝之后，让御检司去一趟，国道之事，关乎边疆各地与都城之间的连通，绝不能无疾而终！” “是！” 许值连忙低声应了一声。 虽然仁宗是叫开朝之后再去，但是许值可不会真的等着过完正月。 新年过后，宋跃这边又遇到了几次麻烦。 不过好在随着茫城之外的第一座山崖的炸响，所有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我们，我们不能再动手脚了啊！” 澜州巡抚府内。 冯卓坐在主位上，神色恍惚地喃喃了一句。 今天，宋跃邀请他去见证轰天雷开的第一座山。 轰天雷炸响的那一刻。 地动山摇，漫天烟尘。 冯卓几乎要以为，自己会当场死去。 等手软脚软地被送回来之后，一直浑浑噩噩到现在。 “大人……”坐在他下首的手下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大人，这宋跃怕是有神仙在庇佑啊，咱们，咱们要是再跟他作对，只怕是……” 冯卓眼前似乎又出现了白天的场景。 身子顿时就是一颤。 虽然宋跃一直说那都是轰天雷造成的，可是谁相信？ 百姓之间都传遍了。 都说宋跃是借了上天之力，才能做到开山辟地。 这样的人，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快，快回信到都城，宋跃这个人，不能再对付了！” 冯卓手脚冰凉地喊了一句。 轰天雷这种东西，对于宋跃来说没什么。 但是对于冷兵器时代的人们来说。 那一炸就是天威，是神力。 几车轰天雷下去，半个山就没有了。 这一片原本碎石嶙峋，道路沿着山斜上坡，渡过一段平路，再次下坡。 道路上都是深深嵌在坚硬土壤中的石头，连马车想要过，都需要卸下所有的东西，靠人将马车抬过这一段路，然后才能再次装货上车。 这也是每年朝廷的赈灾物资都迟迟不能及时送达的原因。 这座山被炸开，按照原计划，民工们挖出一条笔直的道路来。 然后赶着马匹，拉着铁皮包裹着，灌满了水泥的圆柱在路面上来回压。 直到将道路上的土压得结实平整。 才开始铺上石灰石煅烧之后和上黏土的水泥砖。 这段路，跟崇县的那段连接起来，再往外，还有两座山。 就能彻底打通澜州的道路了。 新年刚过，这件事可以说是受到了整个澜州境内的百姓们的关注了。 修好的路段，已经可以使用。 不管是沿途的，还是住得比较远的百姓们，都有事儿没事来走上一遭。 离国道比较近的百姓们，更是每天都要来走上几圈。 美其名曰，沾沾国道的喜气，来年一定能顺顺利利的。 因着百姓们无事，加上宋跃之前在崇县当机立断发下工钱的事情，新年过后民工增多了许多。 路修的很快，到了四月初，几段道路完全连接起来。 以往一直以道路艰险，导致百姓生活困苦着称的澜州，终于第一次对外敞开了大门。 宋跃将要离开澜州之前，无数民工都表示愿意跟着他一起去修路。 可是宋跃犹豫了。 数万人，不说是修路，哪怕是组成一支军队都绰绰有余了。 而且澜州肥沃的土地都掌握在富贵人家的手里，这些百姓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只是带着这么几万人的话…… 宋跃目前还没有这个胆子。 四月中旬，再一次检修了一遍一号国道之后，宋跃开始召集人手，准备离开了。 “大人，外面来了许多人，都说要跟着您离开呢，我们也不敢驱赶，您看……” 护卫凌风面上又是骄傲又是为难。 宋跃身份越高，越得百姓爱戴，他们这些身边的人越得脸。 就比如刚刚，那些百姓们可都称他为侍卫大人了呢！ 凌风止不住有点飘飘然起来。 宋跃有点为难道： “这样，你去将那几位大人都请来。” “是！” 凌风一拱手，后退了几步之后，才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蔚绍等人就来了。 众人互相见礼完。 宋跃说道：“听凌风说，外面来了很多百姓，想要跟着咱们去修路，我想着，这些人培养起来也不容易，你们平时手底下都应该有些用得比较顺手的人，就出去挑一些跟着咱们走！” 蔚绍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这样的话，到了下一个地方，只需要召集民工就好了。 就不需要再事事嘱咐了。 有这些人盯着，大家也能轻松些。 “那就多谢大人了！” 蔚绍当先作了个揖。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行礼。 于是，此次离开，从原本的百来人，竟然变成了近千人的大队伍。 冯卓送行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却又不得不扯出笑容来。 “宋大人，那就祝你早日修通国道，加官进爵了！” 冯卓站在茫城城门口。 看着两边道路上依依不舍的百姓们，心中暗恨不已。 这些百姓还从来没有对他这个澜州的巡抚有过这样的情怀呢！ “冯大人，您放心，我尽量多多努力，争取今年之内，必定让澜州到都城的道路一片平坦！” 宋跃笑着说了一句。 冯卓暗道：最好不要！ 跟在宋跃身后的下官们纷纷行礼告别。 大家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 将近两丈宽的道路上，铺满了灰白色的水泥砖。 马车的轮子压在上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宋跃坐在马车内，看着外面的百姓们洒泪相送。 心里也涌上一阵热血来。 可以想象得到。 等有朝一日，整个天明都通了大路。 那么这些百姓，也就不用守着贫瘠的土地艰难生活了。 这一次澜州的国道修建虽然有一些小麻烦，但是总归是顺利修好了，开了一个好头。 天明的国都天照城，独立于各个州府，与澜州之间隔着平州和晋州。 不过这两个州府圈画的范围都是东西纵横的，所以从平州到天照，其实距离并不远。 宋跃打算直接派蔚绍、方陈和赵英卓，到晋州去主持事情。 而他和曾汇，沈志军，谷华语等人，留在平州。 宋跃的想法是，一段一段的修路，实在是太慢。 不如从各个地方一起发力，到时候互相连接。 这样的话，起码在今年年底，或许有希望将澜州到都城的国道全部修好。 众人还未到平州的州府紫郡城，就已经定好了各处道路的路线。 第192章 因为爱所以忧 “这条道，咱们来时是已经确定好了的，现在演示一遍，也是为了谨防大家忘记，你们三个先去晋州，若是遇到困难，再给我写信，反正距离也不过七八百里，有什么急事，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 宋跃一一交代着事情。 旁边的蔚绍等人都点着头应声。 他们这支近千人的队伍，到了紫郡城之后，一分为二。 宋跃等人留在了紫郡城，而蔚绍等人却直接去了晋州。 当晚，停留在州府的几个官员，平州的官员们一番招待宴饮自是少不了的。 当夜，宋跃喝的迷迷糊糊的，被思贤扶着回到了安排好的院子里。 天天骑马坐车的，难得休息下来。 宋跃回屋就准备睡觉了，不过他还是将小衫叫来，嘱咐她出去盯着点这边的地方官员之后。 才安心睡下。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宋跃感觉到一道温软的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 宋跃以为是小衫这个丫头。 于是顺手抹了一把。 口中念道：“小丫头最近长了不少肉嘛？来哥哥看看，是不是长大了？” 他尚未酒醒，只是还保留着一点意识。 感受到这具身体微微的颤抖，宋跃玩心大起。 嘴中坏笑道：“怕了没？” 来人缩在被窝里，将头埋在宋跃胸前。 宋跃只有脸露在被子外。 听不到被中的回应。 他正觉得奇怪呢。 就感觉到一只小手微微发着抖，钻进了他的裤带中…… 宋跃吓了一跳，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 他掀开被窝，被子中顿时传赖一道馨香。 这并不是平日里小衫身上的味道！ “你是谁！” 宋跃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露出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大……大人……” 宋跃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口将晚晚的家人都要过来了。 并且给了钱，让他们到其他地方去谋生。 为什么…… “奴家一路都跟在大人的队伍后面，大人……求您别赶奴家走……” 晚晚轻轻啜泣起来。 那哀婉柔媚的声音。 让宋跃出了一身的热汗。 “大人……奴家虽不敢与书中沉鱼落雁的美人相比，但是也有几分姿色，离开了大人的庇佑，只怕会引来恶狼，求大人就收下奴家……” 晚晚祈求地微微抬着头。 宋跃咽了咽口水。 一时没有说话。 晚晚当即靠过来，缠上宋跃的身子。 “大人，您这么年轻有为，奴家实在是倾慕不已，为奴为婢，奴家都愿意跟着您……” 她柔润的嘴唇，落在宋跃的唇角边。 见他没有拒绝，于是大着胆子，缓缓下滑。 停在了宋跃不断滑动的喉结处。 作为一个被专门调教过的女人。 晚晚自然知道，宋跃这是动情了。 于是一双玉臂缠上宋跃，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宋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既想跟我，那你以后需得跟旧主斩断一切，否则……” “奴家只有大人一个主子。” 晚晚声音魅惑地说了一句。 宋跃垂下目光，怀里白到几乎发光的娇躯微微发着抖。 他温热干燥的手掌缓缓扣在了晚晚那不足一握的腰上。 晚晚登时身子一软，整个人顺从地倒在床上。 屋外打了个雷，似乎初夏的雨水即将来临。 第二天一早。 宋跃神清气爽地起床，一掀开纱帐，就被黑着脸坐在桌边的小衫吓了一跳。 到底是心虚。 宋跃轻咳了一声，问道： “小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衫清凌凌的目光，冰冷又无情地扫了一眼床帐。 然后才收回目光，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在桌边坐下，有点不自然地说道：“昨夜……” “哼！” 小衫站起身来，微微抿着嘴，脸颊有点鼓鼓的。 “等那个女人来收拾你！” 她说完，转身就出了门，门板被甩出一声巨响。 宋跃苦笑了一下。 “大人～” 身后的纱帐缓缓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臂，轻轻撩开半边床帐。 “奴家是不是惹这位姐姐生气了？” 晚晚脸上怯怯的，带着委屈和愧疚。 宋跃转过头来看着她，见到她这副样子。 身上隐隐又起了一阵邪火。 “没事，小衫她人很好的，等以后相处起来你就知道了。” 小衫虽然性格冰冷，但是还是很听话的。 宋跃的女人中，她似乎也就跟林长乐矛盾比较激烈。 “是，奴家都听大人的～” 晚晚立马露出笑意来，这一笑，顿时流露出一股妖娆魅惑来。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个女人，无论是嘻笑嗔怒，所有的表情都落在了最恰当的位置。 令人赏心悦目，却又觉得有点不真实。 宋跃咂了咂嘴，刚刚冒出来的邪火降下不少。 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洗漱一下，一会儿叫人抬水来给你，你好好休息一下。” “是～” 晚晚娇羞地放下纱帐。 宋跃出了门，叫思贤下去吩咐了厨房多烧点热水。 然后洗漱完，在小衫的屋子里找到正坐在房梁上发呆的小丫头。 “小衫？我要出门了。” 宋跃在梁下说了一句。 小衫目光定定地看着一处，像是听不见宋跃说话。 这是闹上脾气了。 宋跃有点心疼起来。 他走到小衫的下方。 说道：“小衫，下来，我要出门了，想抱一下我的小丫头。” 小衫心里又气又甜蜜。 渐渐混合成一股酸涩来。 她从房梁上轻飘飘落下，站在宋跃面前。 一张小嘴微微噘着，明显心情不爽。 宋跃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拥住她。 说道：“好啦，小丫头，还跟我闹上脾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小衫问出这句话，更委屈了。 “小衫，别急，”宋跃低声劝了一声。 这个小丫头对他的感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自从发现了小衫跟那些来刺杀他的人可能相识之后。 宋跃更加觉得，不能轻易越界。 不是他怕小衫会趁机做什么，而是他不舍得，也担心，万一他们两个真的是立场相对。 那么成为自己女人的小衫，在恢复记忆之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宋跃他不忍心，也不愿意让小衫一个人去面对那些。 所以哪怕他很想亲近，很想得到眼前这个小丫头，他也只能忍着。 第193章 提点身边的人 小衫思维简单，平时看起来有点呆笨，但是，却也更能直白地感受得到别人对她的善意。 这会儿她感受到宋跃对她的那种纠结，还有忧心。 心里虽然不是很明白这种情绪来源何处，却也知道宋跃是为她好。 于是她回抱住宋跃，说道： “跃哥哥，我错了。” 宋跃心头一软，低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亲。 温声道：“小衫没错，好了，我真要出去了，你要不要跟我去？” 小衫摇了摇头，说道：“我帮跃哥哥盯着人。” 宋跃点了点头，“好，外面还在下小雨，你别淋湿了。” 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宋跃才出了门。 晚晚那边梳洗好，思贤叫人搬来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细软，在宋跃的屋子旁边重新打扫了一间屋子。 然后才来拜见晚晚。 “晚晚姑娘，大人已经叫我在旁边给你安置了一间屋子，你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晚晚站起身，颦颦娜娜地一拜，“多谢小哥。” 她在宋跃身边待的时间不久，却也知道，眼前这个相貌清俊的小厮看似是奴仆。 但是宋跃却将他当成小弟一样。 晚晚自然不会去怠慢他。 “不敢不敢，”思贤脸上一红，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来到房间前，思贤打开门，然后让晚晚自己进去。 他则是恭敬地站在门口。 “思贤小哥，这些首饰……都是大人叫给我准备的吗？” 晚晚从桌上的盒子里，拿起一支珠钗。 脸上带着娇羞的神色。 思贤一笑，说道：“是，是大人出门前，叫我去置办的。” 晚晚心里涌起一阵微微的甜蜜来。 她点了点头，让思贤去忙自己的事情去。 而她则在屋子里看了一圈。 “果然跟着大人是没错的……” 晚晚手抚着桌上布料华贵的成衣，低声念叨了一句。 “你高兴的太早了。” 突然，一个音色娇软，语气却清冷的声音在屋子的角落里响起。 晚晚吓了一跳。 “呀”地小声惊呼了一声。 一双美眸娇娇怯怯地循声看过去。 就见到身穿一身黑裙，身材纤细的小衫，正站在角落里。 “小……小衫姑娘……” 晚晚敛裙盈盈一拜。 之前在茫城的时候，小衫每天都盯着她，她自然记得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 “哼！” 小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睛往屋子里扫了一圈。 “晚晚现在是大人的人了，以后一定会对姑娘以礼相待的。” 晚晚声音娇柔地说了一句。 她仔细看了小衫的眉眼一会儿，突然一笑。 脚步轻缓地走了过来。 犹豫了一下，笑道：“小衫姑娘，快请坐！” 小衫淡淡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身旁走了出去。 晚晚转头，看着小衫出了门。 她心里不知为何，对宋跃更加满意了几分。 从小衫的眉眼来看，分明就是个尚未尝过男女滋味的女子。 可是这小衫长得也不差。 况且，之前她就见过好几次，小衫和宋跃的举止很是亲密。 没想到一直都保留着最后一步。 由此看来，宋跃确实是个正人君子。 要不是昨晚自己故意引诱…… 晚晚脸上一红。 折身回到桌边坐下。 宋跃这一出门，就去了三四天。 回来之后，各县的民工名册也开始上报上来。 曾汇跟在宋跃身后，一进书房，就笑道： “大人，没想到这平州的办事效率比澜州还快啊，这才几天，光是紫郡城，报上来的民工人数就已经有三千多人了。” 宋跃点了点头，坐下之后，又请跟进来的几个下属坐下。 然后说道：“事情顺利，证明是民心所向，只要没人捣乱，咱们一定能早日修到都城。” “是是是！” 几个属官纷纷点头。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 宋跃叫思贤在外面守着，然后才低声道：“你们没人跟澜州的官员有牵扯？” 曾汇等人都是一愣。 几人互看一眼。 然后摇了摇头。 沈志军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圣上想必是要对澜州的官场动手了，你们都是我的得力下属，我不希望你们牵涉其中，要是真有什么牵扯，现在最好告诉我，我好帮你们向圣上求求情，否则……” 曾汇等人脸上顿时都是一片煞白。 这时，谷华语抖着嘴唇，小声道： “大……大人，下官……” 其他几人齐齐看向他。 谷华语眼睛一闭，说道： “在澜州的时候，冯大人曾让一个女人来服侍过下官，可是下官看大人你洁身自好，也就不敢用她，只是，只是后来送她走时，下官的随身玉佩不见了，因为出了崇县的事情，下官也就把这事儿忘了，今日大人您说起来，下官才……” “哎呀！”曾汇一拍大腿，气道：“那随身的东西，怎么能随意弄丢呢？要是有人拿着这东西，说是跟你有所勾结，你到时候说得清吗？” “这……这这……”谷华语额上冒出冷汗来。 “这要怎么办？”他目光祈求地看向宋跃。 宋跃沉思了一下，问道：“你可还能清楚地记得那玉佩的模样？” “能，自然能！那是下官家传的玉佩，样子下官就是闭上眼都能画出来。” 谷华语立马回道。 “是什么玉质的？” 宋跃又问了一句。 “是从漠汗国那边买来的火凰玉，颜色白中带赤红，十分难得，只怕是难买到啊！” “我知道了，”宋跃点了点头，将思贤叫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思贤一拱手，应声之后出了门。 谷华语颤颤巍巍地问道：“大人……” 宋跃对着他一摆手，“我叫人去打听了，要是有这种玉的消息，我们立马买下来，你先把样子画好，反正咱们的人里会雕刻的工匠多的是，现将玉佩准备好，要是没事，那自然万事大吉，要是有事，那你就一口咬定咱们手里的才是真的，对方手里的是假货！” “那……那要是买不到呢？” 曾汇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 “买不到，那咱们就先放出消息，就说有贴身之物丢了，大肆搜寻几番，到时候弄得人人皆知就可以了，虽是下策，但要真有人想拿玉佩说事，咱们起码也有得说。” 宋跃面带沉思地说。 “是！” 这一回，几位大人齐齐拱手。 他们甚至没有怀疑宋跃的话，圣上要动澜州官场，这样的大事宋跃都能知道。 看来他真的是十分得圣眷的！ 跟着这样的上司，早晚能出头！ 其实宋跃知道这件事，还是许值手底下的人来告诉他的。 他们还未离开澜州之时，他就已经见过许值的人了。 既然对方卖好，宋跃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他当然要先整肃好自己的人，省得到时候许值难做。 第194章 要生了 六月中旬。 一队千人的御林军，从都城方向而来，直奔澜州。 因为都城通往澜州的道路大多在修整，这对御林军在平州和晋州境内的速度并不快。 但是一出平州，去往澜州的道路都是灰白色的水泥砖铺成的大路。 这队御林军的速度一下子就快起来。 宋跃带人离开了澜州之后，冯卓的心里才彻底松了下来。 快两个月的时间，澜州境内的百姓和官员们都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却都在六月十九日的这个早晨被打破。 冯卓正摊着自己干瘪的肚皮，躺在床上享受着府中爱妾的服侍的时候。 御林军副统领萧行策手握圣旨，直接带人破开了巡抚府的大门。 “澜州巡抚冯卓，上任以来，碌碌无为，不思圣恩，为非作歹，隐瞒澜州灾情死亡人数，致使众多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今日捉拿归案，带回都城受审！” 萧行策一边走进去，一边喊着。 巡抚府门外的大街上，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们。 但是看着这些盔甲加身，威风凛凛的御林军们，没人敢上前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冯卓正纾解完毕，抱着爱妾温存。 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哭喊声： “老爷！老爷不好了！” 冯卓脸色一黑，怒道：“什么老爷不好了！给我拖下去打死！” 那美妾连忙给冯卓抚了抚胸口，娇笑道：“老爷顺顺气，这说话不吉利的东西，打死就好了，何必生气呢～” “哼！” 冯卓伸手在爱妾身上抚摸了一番，惹得对方娇喘连连。 “老爷饶命……老爷……外面好多……” 那名小厮的喊叫声越来越远，显然是被院子里的护卫拖出去了。 冯卓一个翻身起来，正要再压着爱妾来一回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急匆匆传来。 “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大群御林军！” 院子里的护卫首领高声喊了一声。 “什么……什么御林军！” 冯卓瞬间就软了。 他踉跄着下床。 那爱妾伸手拉住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老爷～” 冯卓哪里还有心思，他挥手拍掉爱妾的手，急匆匆从架子上拿起衣服披好，然后走出门去。 “你说什么？” 到了门口，冯卓还在系着衣服的带子。 “老爷，外面来了一大群御林军，说是来抓您的！” 那护卫头领脸色煞白地说道。 “什……什么……不……不可能！” 冯卓惊吓过后，四处寻找着能躲藏的地方。 他突然看到还跪在门口的护卫首领，连忙骂道：“还不快点出去守着！” “这……是！” 护卫首领转身出了院子。 冯卓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脑子里甚至没有想起自己的妻妾和孩子。 此时，那名小妾从内室穿好衣服跑出来，脸上都是害怕的神色。 “老爷，御林军怎么会来呢？老爷，咱们怎么办啊！” 她连声的问题让冯卓更加惊慌。 于是冯卓一巴掌甩在了这个小妾的脸上。 “够了！给我滚！” 小妾捂着脸，低着头应道：“是！” 她眼中滑下泪，没有抬头转身跑出了门。 出了冯卓的视线，这名小妾眼中流露出愤恨的神色来。 很快，冯卓的父母妻妾子孙都被御林军押出来，只剩下这位巡抚大人不知所踪。 这时，一名穿着桃红色纱裙的娇媚女子小跑过来，被御林军拦住之后，遥遥对着萧行策一拜。 “这位大人，我知道巡抚大人在哪里。” 萧行策对着几个手下挥了挥手。 立马就有人跟着她离开。 很快，躲在小妾房中床底下的冯卓，就被拉了出来。 院中的老老少少一见到冯卓，顿时就是哭声一片。 冯夫人看着那小妾，脸上恨得神色狰狞。 “春桃你这个小贱人，老爷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出卖他！” 春桃，也就是冯卓的爱妾。 她虽然被御林军绑了手，但是脸上却没有反抗的神色。 反而朝着冯卓和冯夫人等人“呸”了一声。 “我出卖他？我恨不得把你们这些人都吃肉喝血！当年我本已经有了未婚夫婿，可是就因为去购买丝线的时候被这老东西看上，他就找人为难我的家人，还打死了我的夫婿，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都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老天有眼，今日终于让他大难临头了！哈哈哈哈……” 春桃一边大笑，眼泪却一边流了出来。 神色凄厉又疯狂。 冯家的人都被吓地心底发凉。 冯卓的小女儿哭喊道：“爹爹……爹爹救命……” 萧行策冷冷看着这一切，除了落在春桃身上的目光略带怜悯之外，看其他，哪怕是幼子，都没有丝毫波动。 冯卓第一个被抓，很快，澜州境内，又连续被抓了一个知府，三个县令。 还有一些跟冯卓等人有关系的地方富豪乡绅。 这一场洗礼，持续了半个多月。 整个澜州的官员，包括周围临州和定州的官员一时之间都瑟瑟发抖。 好在御林军拿完这些官员和相关人员之后，就从澜州撤出，直奔都城。 消息永远比人跑的快。 御林军尚未回到都城。 都城的官员们却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当然，宋跃等人也知道了。 毕竟当时御林军就是顺着他们修路的路线去的澜州。 这件事一发作，谷华语就彻夜不眠起来。 好在出身尊贵的孙悦晨在派柳儿出门送信的时候，柳儿从疾风镖局那里得知了宋跃正在搜寻火凰玉的事情。 正好她那里有一块，于是连忙差人送来了紫郡城。 有了这块玉，谷华语几乎感激涕零地连忙让人雕刻出来。 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 宋跃收到了许映容的信。 “要生了……要生了，”宋跃拿着信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 心中暗暗焦急。 女人生孩子，在古代可是生死大关啊！ 可是他根本脱不了身！ 奉旨修路，无召不得回。 哪怕他此刻离都城也就几日的路程，他也不能随意回去！ “老爷，那您要回去吗？” 思贤脸上的笑容遮不住。 “我……唉！” 宋跃无奈地走出院子，看着都城方向的天空。 他恨不得自己会飞，会隐身。 这样就能回去陪许映容度过这个难关了。 “小衫，小衫？” 宋跃在院子里喊了几声。 小衫从屋顶上轻飘飘落下，站在宋跃身边。 “小衫，你回去你许姐姐身边陪她好不好？她要生孩子了。” 宋跃脸上满是焦急。 “也只有你去，我才放心了。” 小衫点了点头。 她虽然舍不得宋跃，但是也明白，现在许映容的事情更重要。 第195章 生了个女儿 宋跃心里焦急却也无法，只能送小衫离开。 和他得到消息之后坐立不安不同。 许映容在都城，除了想念宋跃还有在江南道的熟人。 其他的一切安好。 从她来了都城之后，独孤素馨时常回来拜访她。 也因为这样，她养胎的一应事情都由独孤素馨来管。 独孤素馨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就搬进了宋家。 六月底，小衫刚刚到都城，邹妈妈就已经望眼欲穿地在大门口等着了。 远远地，穿着一身黑色衣裙，神色淡漠的少女骑马缓缓朝着宋家而来。 邹妈妈一眼就见到了他，连声喊道： “小衫姑娘，这边，这边！” 小衫神情不变，双腿却夹了夹马腹。 胯下的马儿“哒哒哒”小跑起来。 一下马，邹妈妈就拉着小衫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大门里拉。 如今他们在都城里买了宅子，已经不用再租住了。 只不过，宋府的牌匾，许映容准备得等宋跃回来再挂上。 “孩子，这些天赶路累了？” 邹妈妈一边往里走，一边心疼地看着小衫。 小衫这些年跟在宋跃身边，早就已经习惯了邹妈妈对她的这份关爱。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累。” “哎呦，走，我带你去见你许姐姐，她啊，早上起来就念着你呢！” 邹妈妈一边走，一边给小衫介绍这个宅子的规格。 许映容已经得到自己婢女的传话，知道小衫到了。 于是挺着肚子，在院门口处等着。 远远看见邹妈妈牵着小衫走来。 她脸上露出笑容来。 这是一种，带着母性光辉的笑。 小衫从来没有见过。 她距离许映容还有一段路程，就停下了脚步，呆愣愣地看着。 “小衫？怎么不过来？” 许映容抬手，冲着她招了招。 邹妈妈在旁边看的好笑。 这丫头估计是被许映容的大肚子吓到了。 小衫慢慢走过去，站在许映容的身前。 一向冰冷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疑惑和震惊。 她不是没有见过怀孕的妇人，只是当这个人换成熟悉的人，她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 毕竟她跟宋跃去澜州的时候，许映容明明还是以前的样子啊！ 怎么突然就……肚子就这么大了呢？ “小衫，怎么呆住了？” 许映容抿唇一笑，伸手拉起小衫的手，往院子里走去。 院内，独孤素馨正坐在梨树下，手里拿着本医书。 此时正值夏季，梨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上面还挂了许多半个拳头大小的青梨。 她一身淡绿的衣裙，看上去清爽又淡然。 见了小衫回来，独孤素馨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小衫眉头微微皱起来。 许映容拉着小衫坐过去，她抬手揉了揉腰，脸上露出带着点疲倦的笑容。 “小衫，你独孤姐姐，你还记得？这些日子，你和你跃哥哥，还有林姐姐都不在家，好在你独孤姐姐和瑶绮还能陪陪我，不然啊，我可真是闷坏了！” 宋跃如今是深得圣眷之人。 许映容来了都城，自然有许多官眷都想宴请她。 只不过，她怀有身孕，自然也就没能出去应酬。 小衫不懂怀孕的辛苦，只觉得神奇。 听许映容这么说，她点了点头，有点干巴巴地对着独孤素馨说道： “多谢。” 独孤素馨知道这丫头性子一向这样，于是也只淡淡点了点头。 许映容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邹妈妈说道： “妈妈，小衫骑了一路的马，定是累了，你去吩咐厨房一声，让他们烧些热水给小衫洗漱，顺便将早上你做的冰奶酪给小衫和素馨他们端几碗出来。” “是！” 邹妈妈笑眯眯地行了礼，然后才转身离开。 很快，几个丫鬟就用食盒端着五六碗冰奶酪出来了。 一一摆上桌之后，许映容亲自给小衫递了一碗。 然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小衫左看看右看看，拿起勺子来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一旁的邹妈妈笑道：“怎么样？听说这是都城时兴的吃法，我特意去学来的。” 小衫点了点头。 许映容正要抬手给她拨开额前散下的发丝，却突然感觉自己下身涌出一阵温热的液体来。 她连忙低头一看，地面已经淅淅沥沥地淋湿了。 邹妈妈被她的动作吸引，跟着一低头。 连忙叫道：“哎呀！羊水破了！” “快，快来人呐！” 邹妈妈连忙喊过几个还在吃冰奶酪的丫鬟，几人手忙脚乱地将许映容扶进房里。 独孤素馨也放下了手中的医书，跟了进去。 小衫呆呆坐了一会儿，有点慌张地看着地面上那团水渍，半晌，才迷迷糊糊地跟了进去。 许映容这是头胎，生产不易，一直熬到深夜，几乎要力竭，才终于生下一个女儿。 邹妈妈抱着刚刚生下来的宋家第一个千金，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咱们家喜得千金啦！” 她和徐伯自从跟了宋跃夫妇二人之后。 这几年下来，已经下意识将宋跃等人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了。 此时看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孩儿，她心中一片柔软。 许映容浑身犹如落水般浸满了汗水。 她闻言，眼中露出温软的笑意来。 邹妈妈将孩子递到许映容身边。 许映容歪头看了一眼，心底柔软无比。 要是现在，相公能在就好了。 她暗暗道。 看完这一眼，许映容累极了，缓缓闭上了眼。 几个丫鬟给她擦洗好身子，又换了干净的被褥，这才抬着热水出了门。 小衫站在邹妈妈身边，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小婴儿的脸颊。 那小小的，还没她手臂长的小婴儿伸出红通通软绵绵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小衫的手指。 小衫“啊”了一声，眼中全是惊讶。 邹妈妈好笑地拍了拍孩子，连一向性子平淡安静的独孤素馨，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三个女人，一个上了年纪生养过孩子，并不觉得产房气味难闻。 一个作为太医，早就见惯了。 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产房的血气根本不在话下。 她们就这么守着许映容，抱着孩子在一边逗着。 直到孩子饿了，邹妈妈才抱着孩子走到屏风外，将孩子交给奶娘。 原本许映容是准备自己奶孩子的。 不过独孤素馨提醒说，官员的孩子没有奶娘是会被人笑话的。 所以她们早早就物色好了一个。 眼看着许映容要生产了，那个奶娘早就开始食补了。 如今正好奶水充足，这宋家的千金是绝对不会被饿到的。 快到凌晨的时候。 小衫刚刚洗完澡，换好邹妈妈准备的衣服。 正准备回去休息，却见院子中落下两道黑影。 “谁？！” 小衫冷喝了一声。 缠在腰间的软剑顿时被抽出，朝着那两人攻去。 第196章 孩子被抢 “是她？” “我去拦她，你去抢孩子！” “是！” 那两人短暂交流了一下，然后一人朝着小衫这边冲来。 一人破窗而入，闯进正房。 房间内顿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小衫听出，那是奶娘的声音。 她心下一慌，就想朝那边冲去。 余光却见一道亮光朝着这边闪来。 “找死！” 小衫眼中闪过一丝煞气。 顿时朝着冲自己冲来的男人攻去。 “小姐！” 邹妈妈的声音传来，下一瞬，那个闯入的黑衣人怀里抱着个襁褓从门内闯出。 他往小衫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就直接跳上墙头。 “来人呐！来人呐！” 邹妈妈捂着腹部，从房内爬出来，嘴中大声呼唤着。 这静谧的夜里，邹妈妈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护卫们听到了。 今夜值守的，都是宋跃从江南道带来的护卫。 领头的叫穆子昂。 “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 护卫们连忙朝着后院冲去。 这所宅子，一共五进。 前院是会客用的，第二进住着侍卫小厮们。 许映容所住的地方，在第三进的主院，第四进房屋并不多，而是一个小湖，第五进是府里的大厨房和放杂物的地方。 侍卫们前后布防，除了前院，后院后门处的护卫们也纷纷冲向主院。 那两名黑衣人武功高强，轻功了得。 进来时他们悄无声息的。 没有引起什么动静。 此时整个宋府一乱。 周围的人家纷纷点灯察看。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还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听得夜空中突然传来两声“嘭嘭”巨响。 很快，宋府再次归于安静。 “发生了什么啊？” 宋府左边的一家人开了门，左右探探头。 这家人对面的人家也开了门。 一名家丁揉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 发现周围时不时有人探头出来询问。 而宋家却始终没有动静。 许映容被枪声震醒，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小衫往自己怀里塞了一团东西，然后又出去了。 “孩子？” 许映容低头看着正在咂嘴的女儿，心底一片安宁。 独孤素馨处理了奶娘和邹妈妈的伤，才从外面进来。 许映容还是很累，她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但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独孤素馨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人来抢你的孩子，奶娘被踹晕了，邹妈妈受了伤，不过我已经看过了，那两个黑衣人也被擒住了，你放心，都没事了。” 许映容听得心惊肉跳。 她知道宋跃是去做大事了。 但是实在没有想到，那些人，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 而且，转念一想就能知道，他们不是杀了孩子，而是要抢走，必定是想要逼迫宋跃什么事情！ 许映容恨得咬牙。 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宋跃和孩子！ “素馨，我想请你将穆侍卫请来见我。” 最终许映容压下心头的恼恨，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好，”独孤素馨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 她转身出去，叫了一个小丫鬟，将穆子昂请了过来。 穆子昂弯腰站在里间的门外，恭敬道：“夫人，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许映容声音虚弱，但是语气却很平静， “穆侍卫，如今我刚刚生下宋家的千金，就已经有人想要来抢走她，想必是有人想要用她来要挟大人，此次来都城，大人只带了你和凌风两个心腹，我相信你是值得托付的，现在，我想请你一定要守护好这个院子，你能做到吗？” 穆子昂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顿时落下一根重担。 他虽弯着腰，但是却下意识挺了下胸膛。 然后立马单膝跪下，拱手道： “夫人放心，小的一定保护好您和小姐！” “恩，辛苦你们了，下去！” 门内传来许映容温和的声音。 穆子昂一低头，然后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院外就传来了穆子昂布置人手的声音。 邹妈妈受了重伤。 只能在床上躺着。 这个院子里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卧床的。 好在奶娘只是被踹了一脚，她这两个月补的很好，也只是躺了一夜，第二天就已经可以起身了。 独孤素馨的药效果很好。 不过数个时辰，奶娘腹部的淤血就散了。 她抱着孩子在院内哄着。 小衫坐在梨树下，看着小婴儿发呆。 皇宫内，皇帝刚刚下朝回到御书房。 许值就将宋家昨晚的事情说了。 “哎呦，奴才光听着，就吓得不行，只是可怜宋侍郎的千金，才出生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人抢了一回，好在被抢回来了，不然的话，宋夫人和宋侍郎岂不是要伤心死！” 许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仁宗眉头微皱。 过了一会儿才道： “你说……他们费尽心思去抢这么个孩子做什么呢？” 若是当真恨宋跃，直接杀了他的妻女，这不是更让人痛不欲生吗？ 许值道：“这老奴就不知了，不过想来，或许是因为宋侍郎倒霉，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哼！”仁宗冷哼了一声。 澜州那群废物，被押回都城之后，一顿审讯下来。 你咬我，我咬你的，最后竟然牵扯到了都城的某些官员！ 仁宗这几天为着这事儿，已经在朝堂上发落了好几个人了。 宋跃刚刚离开了澜州，澜州巡抚和其下的几个官员就被摘了官帽。 要真有人因此去针对宋跃。 那不就是在责怪宋跃为了他这个皇帝做事，从而遭到了报复么！ “去！给宋府送点东西去，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想跟朕作对！” 仁宗挥了挥手。 许值立马应了一声。 …… 宋跃得到消息，已经是三天后。 思贤拍着胸口，一脸的后怕。 “老爷，到底是谁要抢咱们家的孩子？太可恶了！还好您让小衫回去了，不然……” 思贤打了个冷战。 不然的话，只怕现在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宋跃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着。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半晌，宋跃冷冷地抬起头。 “不管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晚晚才轻轻下拜，恭贺道： “大人日日行善积德，大小姐乃是您的嫡亲骨肉，也必然是有后福之人。” 宋跃回过神来，将晚晚拉起来，说道：“对，我的女儿，一定是有福气的，以后也会安安宁宁的健康成长。” 他将信封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然后取了纸笔，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了“纾宁”二字为名。 第197章 小衫消失 宋跃心情很奇妙。 取了名字，这个孩子就更有存在感了。 思贤在旁边低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喜笑颜开道： “老爷，这个名字真好听！以后我要是娶了媳妇，有孩子了，你一定要帮我孩儿取名字啊！” 晚晚抿唇一笑，抬眼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嘴角也露出笑容来，打趣道： “思贤，你今年不过十六，就想娶媳妇儿了？” 思贤“嘿嘿”一笑，“大丈夫成家立业，乃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嘛，我现在跟着老爷你边学边看，以后肯定有出息，自然可以先娶媳妇儿了！” 他这些年跟在宋跃夫妇身边，学到的看到的。 都要比其他几个一起进府的兄弟多。 宋跃好笑道：“那你说说，你看上谁了？” 思贤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 “我……我……” “跟我还不好意思？”宋跃将手里写好名字的纸张折叠好，一边装进信封，一边笑道： “早点告诉我，我好给你定下来，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思贤脸上闪过一丝紧张来，立马道：“老爷，我，我觉得合璧很好！” 说完，他脸上一红，带着少年特有的羞涩。 宋跃挑了挑眉，说道：“光你看伤她可没用，还得看看她看不看得上你呢！” 思贤立马道：“合璧她对我也是……” “是什么？”宋跃看了他一眼。 思贤脸上更红了，他小声道：“合璧跟我，在一起被老爷你买下之后，就已经互相喜欢了……”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好，那过段日子，我让合璧来都城照管生意，到时候你们也能离得近些。” “真……真的？”思贤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来，不过很快又犹豫道： “还是先问问合璧，要是她不愿意来，那，那就算了。” “恩，我会先问过她的意思再做安排的。” 宋跃点了点头。 如今他忙着任上的事情，许映容也跟着来了都城。 赵思义手里的事情也不少，根本看顾不过来织布坊的事情。 思成跟在赵思义身边，忙着交接各种事宜。 织布坊现在全部都是暮云、合璧，还有思恩、思安在管着。 徐伯留在江南道，也只是照顾一下这几个孩子罢了。 而且暮云和合璧是许映容身边的得力助手。 就算要给她们两个做媒，也需要经过她们的同意才行。 说完这件事，宋跃又提笔写了一封信。 最后将两封信写好交给思贤，一封送去江南道，交给林长乐。 带着名字的那封，则送回都城。 如今疾风镖局除了遍布江南道，在一路往北的各个州府都有分局。 送信倒是很方便。 时间一晃又是半月。 如今正值夏季，北方不像江南道，农作物可以栽种两季。 这边的百姓们这个时节大多是没有什么天地里的活计做的。 于是来参加修路的民众十分多。 好在有宋跃提出的以工代税的办法，才给户部省下了大量的工钱。 这天，宋跃正在外面监工，一名护卫纵马来到他的不远处，才下马跑过来。 宋跃正在跟一个民工说着话，听到思贤的提醒，他转头看去，就见到那名护卫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老伯，我这边有点事情，先过去一下。” 宋跃笑着跟那名老伯说了一声。 对方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哎呦，可不敢耽误大人您的事情，您尽管去忙。” 宋跃点了点头，走向那名护卫。 两人走离人群，那名护卫才急匆匆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低声道：“都城来了消息，说小衫姑娘前些日子不见了！” 宋跃原本淡淡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连忙接过信来，打开一看，上面是许映容写的内容。 五日前，小衫突然消失不见，许映容叫人四处找了一番都没有找到，所以才叫人来询问，看是否已经回到了宋跃身边。 五日前，加上送信的时间，也就是说，小衫消失了差不多八九天了！ 可是，她要是真的来找自己，那也不该避而不见啊！ 宋跃十分疑惑。 他将信放进怀里。 然后吩咐道： “你去将思贤叫过来，咱们回去紫郡城找找看。” “是！” 那名护卫连忙应了一声。 宋跃出行每次带的人并不多。 一般都是五六人而已。 几人匆匆赶回紫郡城。 宋跃在院子里喊了好几声，可是那个平时总会从隐蔽处出现，或者从高处落下的黑色身影都没有出现。 “老爷，这可怎么办？小衫姑娘她脑子不是太好，万一被人拐走了……” 思贤满脸的担忧。 宋跃气结了一下，转过头来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叫脑子不好，小衫只是思维比较简单而已，她那是受伤所致，小心她回来我告诉她你说她坏话！” 思贤立马闭嘴。 众人在紫郡城找了一番，又连忙传信回去都城和江南道。 可以说，小衫这一丢，三个地方的人都被牵动起来。 而此时，都城东边的云山山上，一处隐蔽的山庄里。 一名身穿黑裙的少女，双手被铁链反绑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衫，你背叛宋氏，多次阻断宋氏下派的任务，我没有叫人直接杀了你已经算是好的了，为何到了都城，还一直不回来？” 坐在大厅上首的一名，身材干瘦，面容平凡，两边太阳穴却微微鼓起的中年男子冷声问道。 小衫站在大厅上，像是没有听见这人的问话一般。 目光散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站在黑衣人旁边的一名青年拱手道：“首领，小衫她之前似乎受过重伤，失去了部分记忆。” “失去了记忆？” 中年男人眉头微蹙，上下看了小衫一圈。 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面上不显，冷淡道： “既然如此，送她去刑堂，让刑堂的人用药，看看能不能治好。” “……是！” 那名青年似乎有些不忍。 那名中年男子冷声道： “我跟你说过什么，管教手下，不可动用私情，否则就会令人生出不平来！！” “是！” 那名男子连忙单膝跪下。 小衫收回目光，看着这两人，眼中露出疑惑来。 很快，小衫就被带了下去。 …… 第198章 回都城 七月流火，八月朔风。 许映容坐了一个月的月子，终于在初秋来临之际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她一出月子，外面的人就像是算好了日子一般。 一些官职并不算高的，四、五品官家的女眷，开始给她送帖子，请她上门做客。 许映容带着碧云和秋瑟一起出门做客。 原本请她的人，是想巴结宋跃，可是有些人却是来看笑话的。 许映容的身份，早就已经被人打听出来了。 不过就是一介民妇，一朝妻凭夫贵，才当上了官夫人。 肯定会惹出许多笑话来。 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每次都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待人温和有礼，却又不显奉承。 一下子就赢得了都城大多数人的好感。 宋跃还未回都城，许映容就已经给他在都城的官圈里打出一条道来。 又是一年中秋季。 宫里宫外各种宴席不断。 安阳郡主府内。 许映容身为工部左侍郎的夫人，身上虽然没有诰命，但是也在邀请之列。 花团锦簇，树荫罩顶的花园中。 一众衣裙华贵，笑语晏晏的女眷，或站或坐，或相携赏花，竟是一副人比花艳的场景。 许映容跟近日来比较交好的工部尚书夫人坐在一起，两人正说这话。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相貌高雅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 她眼角微微上挑，无端显出几分凌厉来。 “钱夫人，”这名女子先给钱尚书夫人行了礼，然后才施施然直起身。 钱夫人点了点头。 脸上带着笑，说道： “原来是闵夫人。” 来人正是闵瑞秋的夫人，宋慧娇。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许映容。 “这位，想必就是宋侍郎的夫人了？” 许映容一笑，站起身来，从容地见了礼，然后又坐下。 宋慧娇却后退了一步，高声道： “别，宋夫人这个礼，我可不敢受，万一到时候，又被冤上什么杀头的大案，我可没地儿诉苦去！” 周围官眷如云。 众人一听这话。 立马就想到了之前宋跃在江南道斩宋氏女的事情。 整个花园里面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怪异起来。 许映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缓慢，却很有力度地回道： “闵夫人玩笑了，什么杀头不杀头的，我一介妇人听着怕得很。” “嗤……”宋慧娇冷笑了一声。 正要说话，许映容却又道： “不过，闵夫人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去年我家大人在江南道，倒是确实处置了一个不得夫婿宠爱而滥杀无辜的宋氏女，说起来，闵夫人好像也姓宋，莫非……闵夫人说的冤，意思是，那宋氏女滥杀无辜其实在宋氏很常见，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不该以命偿命？” 宋慧娇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升起。 她脸上一怒，上前一步，怒道：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许映容微抬下巴，回道：“此案人证物证具在，除了在江南道判过，在都城大理寺也已经重新审判，结果依旧依从原判，案件的卷宗也移交刑部核对过，听着闵夫人的意思是，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其实都是胡乱判案？” “你！你！”宋慧娇又惊又怒，一气之下，顿时抬起手来，就要去扇许映容。 钱夫人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要去拦。 可是下一刻，一只手从宋慧娇身旁侧过来抓住她的手，然后一把将她推开。 身穿一身淡蓝色交襟绣百花长裙的孙悦晨站在了许映容身前，面对着宋慧娇，怒道： “闵夫人，宋夫人是我们孙家的客人，你要打人要杀人，大可回家去打去杀，可不要在我们孙家的地盘上耍威风！” 宋慧娇原本要发怒的脸，在看清来人之后，顿时一僵。 又见孙悦晨身后站着十公主萧婉拂。 她连忙欠身行礼，说道：“孙小姐误会是，是这宋夫人出言不逊，我才……” “哼，你们广平宋氏的威风可大着呢！谁敢对你们出言不逊？” 孙悦晨冷笑了一声。 宋慧娇想不通孙悦晨为何要这样说话。 正要继续辩解，只听对方又道： “你说宋跃大人在江南道判冤案，那就是说，是我父亲治下不严咯？” 原来如此！ 不只是宋慧娇，园中的大部分女眷都想起来。 孙有道是江南道巡抚，那么出身江南道的宋跃，自然算得上是他的人。 怪不得孙悦晨这么护着宋跃的夫人！ 宋慧娇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她连忙道：“孙小姐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听闻丽妃娘娘尚在佛堂礼佛，你们身为她的姊妹，不体察她的苦心也就罢了，怎么还这般不知礼数，搅乱了安阳郡主的宴会呢？” 萧婉拂一身淡紫宫装，声线柔婉，那温柔的面庞上，一片和气，一双眼睛犹如微微掀起涟漪的水面般清澈又动人。 明明是偏冷的色调，却让她穿出一种带着光晕的柔和来。 她的话一出口，宋慧娇脸上顿时涌上一阵难堪和惶恐来。 此时，宋谦的夫人和宋鸿轩的夫人才匆匆赶来。 她们两人一听见萧婉拂这句话，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 丽妃说是去佛堂礼佛，其实跟禁足差不多。 这都快一年了，皇帝还没有放她出来。 广平宋氏如今是不知道得罪了哪方大神，连连走衰运。 再听见萧婉拂的话，宋谦的夫人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她身上有诰命，但是此刻也顾不得身份了。 连忙跪下道：“公主殿下，都是臣妇没有管束好家中子女，才搅乱了郡主的宴会，臣妇一会儿就去给郡主赔罪，还请公主殿下万勿生气！” 萧婉拂给自己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对方扶起宋谦夫人。 看着她一脸惶恐地起身，萧婉拂才继续道： “凡世家大族，合该言语得体，行为有礼才是，宋尚书乃是礼部尚书，家中子女却不得其半分风范，实在是可惜，好了，我们走。” 她说完，对着许映容等人点了点头，姿态娴雅地缓步离开。 孙悦晨目光在许映容身上落下一瞬，却没有多说话，转身就跟着萧婉拂离开了。 园中的女眷们大多都是人精，萧婉拂一番话下来，众人都开始猜测起皇家的意思来。 毕竟萧婉拂是皇室公主中，最得皇帝喜爱的女儿。 她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又是半月过去。 九月初，天照城的北大门外，围满了无数的百姓。 只见一块块灰白色的砖块，被民夫们用手推车推着，一块块被卸下来，然后铺到被压得平实的土面上。 道路两旁的边缘，被挖出两道深沟，灌下拌着碎石的水泥，形成排水的沟渠，连通护城河。 宋跃此时，并未跟在民工们身后。 他正在御书房，等着皇帝的召见。 身后还跟着几个此次跟着他一起去公务的下属。 盛从兴等人平时难得见到皇帝一次，此次却能跟着宋跃来见。 他们十分激动，同时也很感激宋跃。 第199章 请圣上去走一遭 宋跃回都城的时间不巧，正赶上皇帝在御书房里面大发脾气。 几人等候在外面，隐隐约约听到“澜州”、“巡抚”、“田地”等字眼。 等了大半晌，陆陆续续有朝臣出来，为首的人正是丞相等人。 众人在御书房门前，也不敢多有交流，只匆匆互相见了礼。 等这些朝臣走完。 宋跃等人才被宣进御书房。 九月的天气已经很凉爽。 御书房内，仁宗一见到宋跃，想到他上的折子，脸色难得地好看了几分。 “宋卿上折子说，从都城一路往北，到澜州的道路已经修好了？” 宋跃领着盛从兴，蔚绍等人齐齐跪下。 叩完头之后，宋跃才回道： “回禀圣上，正是，历时数月，我朝终于有了第一条国道，今日已经正式连接到都城门口，微臣带领手下的工部属官前来面见圣上的同时，也是想请圣上亲赐下国道的名称，微臣立下碑文，以此传扬万代！” “好！好啊！” 皇帝脸上露出笑容来。 这可是流传千古的好事！ 他自然愿意做！ 皇帝御笔一挥，巡北道三个大字被写在白纸上。 许值连忙抬起来，给众位工部属官和宋跃看了一眼。 下午时分。 文武百官接到通知，一起前往北城门，去看刚刚立碑的巡北道。 无数的香车宝马行列街上，奴婢小厮更是从侍其旁。 北城门外一片热闹非凡。 皇帝的亲笔字已经被工匠们用一块巨大的青石雕刻好，竖立在城门口五里外的送行亭边。 青石上盖着红布，两边站满了都城的官员和各家官眷。 更远处则站着维护皇帝安全的御林军，和看热闹的百姓。 宋跃祭完天，将扯下红布的绸带递给仁宗。 仁宗按照提示，将红布扯下。 随着一声礼成，两串十多米长的鞭炮被点燃。 震天的鞭炮声整整响了半刻钟才停下。 百姓们欢呼的声音，让皇帝止不住露出笑容来。 回城的时候，仁宗在自己的御驾马车上止不住夸赞道： “这个宋跃很不错，朕果然没有错看他！” 跪坐在车外的许值闻言，连忙笑道： “是，多亏圣上您慧眼识珠，当初大人们都不看好宋侍郎提的这件事，但是您却亲口敲定，才有了今日这般景象！” 仁宗点了点头。 心情甚好。 那种所谓的水泥砖，仁宗亲自上脚踩过了，确实坚硬又平整。 “听说如今去一趟澜州，快马加鞭只需要五日就可以抵达了！” 仁宗又说了一句，要知道，以前日夜兼程也是要十来天的。 许值听出仁宗语气中的满意，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回道：“是啊，如此一来，澜州等地就不会再发生那种欺民的而百姓无门可告的事情了。” 说到这件事，仁宗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他冷冷哼了一声，说道： “将你手底下的人都散出去，若是这种官官相护的事情再发生，就让他们上报上来，朕倒是要看看，还有多少毒瘤！” “是！” 许值连忙应声。 巡北道的事情，在都城连续火热了好多天。 宋跃和此次跟着他公务的几个属官都得到了厚赏。 其中当属宋跃的赏赐得的最高。 仁宗直接赏赐了一座位于北城的，五进的宅邸给他。 天照城的北城区一向都是高官贵胄的住宅区。 宋跃得了这个宅子，那么之前的宅子自然就不用继续住下去了。 许映容长久不见宋跃，自是满心欢喜，她一边照顾宋跃，还要一边操持搬家事宜。 九月二十三，是迁移的好日子。 宋府众人浩浩荡荡随着车驾往北城走去。 宋跃坐在马车上，抱着自己的闺女，看着街景一言不发。 许映容默默叹了一口气，说道： “相公，你别担心，小衫武艺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 “娘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宋跃回过神来，笑着说了一句。 许映容这几年跟宋跃之间心意互通。 自然知道小衫消失之后，宋跃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也是将小衫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的。 小衫就在她手里丢了，她十分愧对宋跃。 “相公，都是我不好……” 许映容眼中微微涌出泪水来。 宋跃连忙靠过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过许映容道： “你没有不好，是我亏欠你太多了，给不了你相伴，连孩子出生，都没能守在你身边。” 两人说着，竟是有些感怀起来。 不过没多久，车驾停下。 夫妇二人一看，发现已经到了。 圣上新赐下的府邸，地段好不说，里面的园林布置更是精致。 宋跃和许映容亲自来看过，发现除了需要添置一些就家具之外，再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了。 “老爷，夫人，到了。” 马车外的碧云和秋瑟唤了一声。 宋跃亲自抱着孩子下车。 不过很快，从后面马车赶上来的奶娘就接过宋家的小千金。 宋跃这才转身去扶许映容。 看着眼前阔气的府门，许映容心中一阵感慨。 谁能想到，她和宋跃，有朝一日，能住在圣上赐下的府邸呢。 许映容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这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自己的相公。 “走！” 宋跃一笑，牵起许映容的手，往大门走去。 过来打扫的奴仆早就开着正门等候了。 这次皇帝给的休沐时间只有半月，很快，宋跃又要开始外出。 “娘子，咱们搬过来虽然急促了点，但是这周围都是官宦贵胄，相比以前也更加安全一些，这样我才能放心。” “嗯，我在都城，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就算外出，也一定会带够人，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和孩子成为你的累赘的。” 许映容握了握宋跃的手。 宋跃这次得到仁宗的赏赐，不知道有多少人红了眼睛。 两人说着话，走到后院居住的地方。 主院已经留下来给许映容和宋跃居住。 小衫虽然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主院旁边一左一右两个院子都留给了她和林长乐。 时间一晃又过了五天，宋跃的休沐时间也结束了。 第六天，他天还没亮就已经起床，洗漱好了之后，出门去上朝。 宋府的侧门一开，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宋跃坐在马车内，思贤和车夫坐在外面。 才走了没几步，思贤就说道： “老爷，咱们前面好像是宋尚书家的马车。” 宋跃闻言就是一阵头疼。 第200章 再次见到小衫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仁宗赐下的这个府邸，跟礼部尚书宋谦家的，就隔着一条巷子。 两家的正大门对着同一个方向。 不过宋谦家的府邸离皇城更近些。 宋跃想了想，低声吩咐道：“放慢点速度，让宋尚书家上前一些。” “是！” 车夫也低声应了一声。 不过显然，事情并不是宋跃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很快，宋谦家的马车就放慢了速度，像是专门等着宋跃一般。 等两辆马车齐平，宋谦掀开车窗，说道： “宋侍郎，如今你我两家毗邻而居，以后可就有机会一起上朝了。” 宋跃也掀开窗纱，笑道：“宋尚书早啊，能跟宋尚书一起上朝，那是下官的荣幸，只是，可能下官很快就要离开都城外出公务，怕是暂时没有太多机会跟宋尚书一起上朝了，实在是可惜！” 宋谦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他说道： “前些日子，家中侄女不小心在言语上冲撞了令夫人，不知道令夫人可有气消？如若不然，还是得让贱内带着侄女上门道歉才是。” “说什么消气不消气的，内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宋尚书言重了，也是当时人多口杂，事情如今才愈演愈烈，实在是下官夫妇二人的不对，还请宋尚书不要放在心上。” 宋跃轻轻将宋谦的话头顶了回去。 中秋之后，在孙家的宴会上，宋慧娇和许映容有言语冲突，并且引得十公主出言训斥广平宋氏的事情。 这些日子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宋跃都怀疑今天宋谦是故意等着自己，就为了说这件事。 宋谦乃是礼部尚书，宋谦的夫人，更是出身越州的名门东海刘家。 刘家乃是以诗、书、礼、仪传家的清流世家。 在朝中一向以“书”、“礼”闻名。 要是当真让宋谦的夫人带着侄女上门给许映容道歉，那么许映容估计立马就会变成御史和文人们的攻击对象。 宋跃可不愿意让这种事情发生。 宋谦眼睛微微眯起，此时天色未明。 两人都只模模糊糊看到对方的脸。 他看不清宋跃脸上的表情，只得放下了车窗帘。 道路上，上朝官员的马车开始增多。 宋跃也放下了车窗帘。 不过，他和宋谦并排而行，两家又都挂着‘宋府’二字的灯笼。 要怎么怪异就怎么怪异。 更可笑的是，没多久，吏部左侍郎宋鸿轩的车驾也追了上来。 于是，三驾挂着‘宋府’字样灯笼的马车，就这么大大咧咧前后行驶着。 “朝中何时多了这么多姓宋的官员了？” 一名御史疑惑道。 “嘶……话说这宋跃，莫不是也跟广平宋氏有关系？” 旁边的一名官员问了一句。 “不可能！你忘了去年他斩了广平宋氏女的事情了？” “说的也是，不过他们三个现在怎么还走到一起去了？” “……” 官员们小声跟自己旁边的好友讨论着。 今天的早朝，也没有什么大事。 说的依旧是各地呈报上来的事情。 澜州的事情审了几个月，朝中被牵连的人不少。 宋跃一进殿，才发现周围又多了许多新面孔。 下朝之后，宋跃跟着钱德润一回到工部办公的衙门。 盛从兴等人就凑上准备商讨之后的计划。 钱德润笑道：“看到你们这么积极，我就放心了，那你们慢慢聊，老夫就先回自己的公房了。” “是！” 宋跃等人对着他一拱手。 等钱德润离开之后，宋跃带着这些人准备回自己的公房。 谁知道这时闵瑞秋正好回来了。 他一进门，见到宋跃众星捧月般站在堂下，顿时就冷哼了一声。 跟身边的人高声说道： “如今有些人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什么阿猫阿狗都着急着往他身边凑，可真是物以类聚啊。” 赵英卓在几个属官中年岁最小，顿时脸上就是一怒。 不过他官职没有闵瑞秋高，以下犯上可是大罪。 这时，宋跃笑道：“赵司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哦呦呦，这怕是哪里开了口酸水井，这空气里都酸的冒泡了！” 赵英卓顿时一笑，配合道：“宋侍郎说的是想来是我们长时间不在，哪里就多了一口酸水井！” “你们！”闵瑞秋脸上一红。 羞恼道：“谁酸你们了！” 宋跃“嗤”了一声，说道：“闵侍郎，你我同为工部侍郎，虽分左右，但是我觉得你也该知道每一项工程的艰难，没想到我们的努力，在闵侍郎你眼里，就是走了狗屎运？还是说，闵侍郎你天生就是靠狗屎运才能走到这一步的，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他们两个有了矛盾。 工部的属官们左看看右看看。 一个是工部老人，一个是圣上新宠。 实在是谁也得罪不起。 除了跟在宋跃身边的这几个，其他人都保持了中立。 当然，宋跃也不在乎这些人是否中立。 他只想办实事，但是要是有人欺上门来，他也不会退让。 这个闵瑞秋都是自找的！ 眼看闵瑞秋被气得身子发抖。 宋跃觉得有些无趣。 他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大堂，朝着自己的公房走去。 站在拐角处偷偷观察的钱德润点了点头。 这个宋跃，很不错！ 天明的各部衙门中午是提供饭食的。 宋跃一直在皇城忙到傍晚才回家。 思贤早就已经在宫外等着他了。 一出宫门，宋跃就看到望夫石一般的思贤。 “老爷！”思贤挥了挥手，见门前的御林军看过来，他又连忙站直了身体。 回到家后，宋跃吃过晚饭。 原本是要到书房去的。 但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给小衫留的院子中去。 穿黑衣黑裙似乎是小衫的习惯，但是宋跃发现这丫头喜欢淡绿色。 所以院中除了一个种满了莲花的小小池塘，还种植了许多的草木。 中间的主屋，除了花厅，正厅，就是后面的暖阁和最右边的卧室。 里面的铺陈杂设都是宋跃亲自挑选的。 清雅又不失玲珑。 宋跃在小池塘边站了许久，正要离开，却突然瞥见视线中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 他连忙转头看去，就见到了一道穿着黑裙的纤细身影，站在角落里。 “小……小衫！” 宋跃脸上露出惊喜，大步流星地往墙角走去。 不过下一瞬，小衫的身影飘忽而上，落在了围墙之上，低头静静看着宋跃。 第201章 又是一年 “小衫？！” 宋跃心里微惊。 小衫这对他避之不及的动作。 让宋跃心里一痛。 他们两人，当年在虎跳峰十里之外的林间小道上相遇，一路相伴至今，怎么……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宋跃心里惊慌的同时，又像是等到了命运的判决。 眼前这一幕，似乎早就在预料之中。 只是他难以接受。 “小衫，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了？” 宋跃站在围墙之下，想要伸手去触碰这个少女。 他们之间明明明离得这么近，可是小衫看他的目光，却像是隔着一道天堑。 小衫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自从那天在山庄里，被用药物强行唤醒记忆之后。 小衫就一直没有外出过。 直到这两日，身为暗卫首领的顾耀之对她看管放松了些，她才得以出来。 “小衫？” 墙头上站着的少女裙角被夜风荡起。 可是宋跃却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眼中有什么波动。 又看了宋跃一会儿，小衫转身轻轻一跃，整个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衫？回来！” 宋跃追出院子，可是外面的重重院墙，让宋跃一下子就失去了小衫的踪影。 正在巡逻的一队护卫听到宋跃的喊声，小跑过来。 为首的护卫问道：“大人，出什么事情了？” 宋跃失落地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们去！” “是！” 几个护卫不敢多言，连忙又去巡逻了。 眼看小衫还好好的，那么宋跃就放心了不少。 只是或许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 小衫终究，还是站到他的对立面去了。 半个时辰后。 许映容一开始在都城买下的宅子里。 小衫站在自己住过的院子里，一直沉默着。 直到她身边落下另外一道身影。 “哼！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装的！” 来人正是广平宋氏的暗卫首领顾耀之。 小衫转身看着他，一双眼睛冰冷无比。 “你跟踪我。” 顾耀之心中气结，“我跟踪你？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有多少人对我都开始不满了？” “我不需要你给我兜底。” 眼前的少女面色依旧冰冷。 “你！” 顾耀之怒气上涌，不过看着眼前这张在月光下，显得精致的脸。 又像是看到了从前那个巧笑嫣然，最后却在他怀里，虚弱地让他好好对待他们的女儿的女子。 顾耀之心底一软，怒气稍稍降下。 不过想到主家的狠厉。 他还是狠下心说道：“我们既是暗卫，也是杀手，必定是不能动感情的！以前的事情，不能怪你，但是你既然不想交那宋跃的底，称不记得这几年的事情了，那你就最好真的忘记他！他如今身居高位，深得圣眷，或许主家不敢动他，可你一定会死！” 小衫心底一阵悸痛。 她转过头，不再看这人。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云山待着，不要再外出了，你出了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你已经不适合再出任务了，以后就好好待在云山。” 顾耀之最后说了一句。 “你们还是想杀他，对吗？” 小衫再次回头，看向他。 顾耀之面色不变，“这你就不必管了，朝中的事情我们不懂，不过，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都是命。” 小衫眼中冷光一闪。 半晌，她说道：“既如此，就派我去！” 顾耀之冷笑了一声。 “派你去？” “只有我，才能轻而易举地接近他，杀了他，主家才不会再怀疑我，你的处境也不会再这么艰难，不是吗？” 小衫的声音冷淡地传来。 顾耀之这回是真沉默了。 固然，要是小衫下手除去宋跃。 如今的一切危机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是，这个少女从牙牙学语时就被自己抚养长大，她到底是什么品性。 自己还是明白的。 顾耀之说道：“你不要多事。” “哼，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让我去。” 小衫说完，纵身上了墙头，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顾耀之静静站了一会儿，走到小衫住过的房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是他亲手来抓的小衫，自然进过这个房间。 床脚的箱笼中，放着数套黑色的衣裙。 顾耀之拿起其中一件，才发现手中的衣物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来。 他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这些黑色的裙子。 裙角衣襟处都用银线绣了锦簇的花团。 而且针脚一看就很细密。 顾耀之在房中坐下，久久沉默不语。 此时，院外走过两个看守宅院的小厮。 “为什么这个院子都不收拾啊？不是说大人他们以后都要住圣上赏赐的宅子，不回来了吗？” “你懂什么，小衫姑娘不知所踪，大人和夫人怕她突然回来找不到家，这才留下这个院子不动的，就等着小衫姑娘回来呢！” “唉，说起来，小衫姑娘到底去哪里了？” “谁知道呢……” 两道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 又是一年深冬。 宋跃领了仁宗的命令，再次外出公务。 这一次往南边的道路，可就没有北边好修了。 南边多水路，且百姓比北边富足，自然少有人愿意抛开地里的活计，来修路。 从都城往南，需要经过莞州和献州，才能到达江北。 宋跃他们在献州，修路的速度就降了下来。 献州汾水城，一所房屋密集的宅院内，蔚绍坐在大厅上，气得想砸茶杯。 “这些人，这些人就是欺人太甚！” 坐在他左手边的方陈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其他众人都纷纷去看坐在上首的宋跃。 曾汇说道：“大人，那田知府说了，如今正值深冬，咱们给的工钱太少，百姓们不愿外出做事，他也没有办法，所以对此无能为力。” 宋跃等人从澜州开始，一直到上一个州府莞州，都是一路顺风。 如今到了这献州，反而被为难了。 先是献州巡抚对自此推诿，然后又是各地知府和县令们找各种说辞来拒绝帮忙调派民工的事情。 这不是明摆着，想要为难他们么？ 宋跃问道：“这献州巡抚韩文该不会是得了谁的命令，所以故意跟咱们过不去？” “这……” 厅中众人一听这话，都是都哑口无言。 要是其他的事情，他们还能说上一二。 可要是跟党争之类的牵扯上，那么他们这些工部的下属，可就没法插嘴了。 “算了，反正马上也要到年底了，这回圣上允许咱们回去过年，这件事先放一放！” 最终，宋跃落下了这句话。 因为跟着宋跃的人多，他是最后回去的。 将宋家任等人送走，宋跃才带着如今在他手下成立的施工队，一共百来号人，一起回了都城。 第202章 穿透胸膛的一剑 十二月三十日。 许映容和林长乐在前头安排年夜饭。 宋跃则是来到了小衫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老爷，老爷，吃饭了！” 思贤的声音远远传来。 “唉！” 叹了一口气之后，宋跃转身就走。 正月初一，都城周边的各大寺庙都挤满了人。 许映容抱着孩子，跟宋跃、林长乐坐在马车里。 今年他们是回不去祭祖了。 所以必须要去寺庙中一趟，为先人祈福，为后人积福。 福临寺是都城最大的寺庙，接待的也都是都城的官眷人家。 宋跃家的马车一到，立马就有小沙弥过来指引马夫将马车停好。 宋跃先下了车，然后才接过孩子。 之后许映容被碧云扶下车，林长乐则是自己跳了下来。 山脚下停马车的广场十分宽阔。 广场的右边，是数千道台阶，山顶之上，才是福临寺。 有些官眷已经坐上了竹撵，正由山脚下的轿夫抬着上山。 而有些人家为显心诚，则是一步步徒步登山。 “你们两个要不要坐？” 宋跃问了一句。 林长乐不屑地“嗤”了一声。 “就这么点路程，难不倒我！” 许映容也摇摇头，“我走上去，我想为公公婆婆和宁儿祈福。” 听他们两个都这么说，宋跃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小沙弥行了个佛礼，笑道：“这位大人，山道上风景如画，慢慢走上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好，多谢小师傅了。” 宋跃冲他一点头。 然后一行人开始徒步登山。 小沙弥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看他们上山，才转身重新去迎客。 宋跃这些年东奔西跑。 身体素质还不错。 许映容以前更是干活的好手，这点路途不在话下。 众人登到半山腰，思贤和碧云几人气喘吁吁地扶着台阶道旁的松树，直呼想要休息。 林长乐双手叉腰，站在几人上方的几道台阶之上，嘲笑道： “思贤，碧云和秋瑟她们就算了，你一个男子汉竟然这么虚，你以后能讨得到媳妇儿吗？” 思贤脸上一红，连忙挺直了腰身。 来来往往的官眷很多，有人好奇地看着林长乐。 自然也有人目光鄙夷地看着她。 不过在见到许映容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善意地点了点头。 休息了一会儿，众人重新起程，一口气上了山。 捐钱拜佛点长明灯。 一系列事情下来，已经是午时了。 在佛寺用了斋饭之后，听说后山有一棵风姿绝卓的迎客松。 宋跃嘱咐许映容等人好好休息，自己则带着思贤去后山去了。 此时天气尚且寒冷。 路上的游客并不多。 宋跃身上披着披风，站在迎客松边的巨石上，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照城。 跟思贤说道：“若是有望远镜，从这里就能将都城的景色尽收眼底了。” 瞪了半晌，没有听到思贤的声音，宋跃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身边竟然站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黑色裙子。 那身形，宋跃哪怕梦中，也能认得出是谁！ 他脸上的笑容尚未牵起，之间左边的黑衣人举刀挥来。 宋跃大惊之下，连忙闪躲开。 刺啦！ 披风被刀锋割破，半截布料被划破。 宋跃来不及往后看，一个翻身，跳下巨石。 往来时的路上跑去。 一下子就见到了倒在路边的思贤。 “来人啊！着火了！” 宋跃大喊了一声。 不远处还有一些游客。 听见声音，都好奇地往这边走来。 那名黑衣人脸色一黑，眼中杀意更甚。 但是他身边的另外一道身影，朝着宋跃轻飘飘飞去。 宋跃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香气，正一愣神，下一瞬。 只觉得后胸处一痛，一道极薄的剑尖，穿透了胸腔，露在了外面。 宋跃站着，缓缓低下头，看着正在滴血的剑尖。 半晌，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吗？” 身后的人像是踉跄了一下。 “快走，有人来了！” 一道低哑的声音传来。 宋跃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处一痛，那柄软剑瞬间被抽离。 他想回头，可是却觉得喘不过气来。 前方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来。 很快，就有尖叫声响起。 当朝三品新贵在福临寺被刺杀，久未出禅房的方丈都顾不得闭关，连忙出来亲自救人。 这个消息不过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都城。 很快，连在皇城中的皇帝都得到了消息。 “去查！” 仁宗冷着脸。 许值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应是。 而安阳郡主府内。 孙悦晨得到消息的时候。 宋跃已经被送回来了。 今年是孙有道三年一次的述职年份，他们一家人难得在都城过年。 早上去过皇寺之后，孙悦晨就被派到自己的祖母身边，等着见各种来拜年的亲戚朋友。 谁知道席间才知道了这件事，当场就差点晕过去。 “怎么，怎么可能！” 孙悦晨抖着唇，不敢置信道。 “是真的！” 说这件事的女眷一看孙悦晨不信，连忙又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安阳郡主看孙悦晨紧紧咬着唇，红着眼眶的样子，当下就给孙夫人使了个眼色。 孙夫人连忙笑道：“哎呦，那宋夫人没事？咱们晨儿在江南道的时候，就跟宋夫人关系好呢！” 原本觉得奇怪的亲朋们都是了然一笑。 刚刚说话的妇人连忙道：“宋夫人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听说那宋大人好像是不行了，被救活之后，都精神恍惚不会说话了。” 孙悦晨没忍住，一掩面就奔出花厅。 孙夫人脸上笑意僵硬，她说道：“哎呀，这孩子，怕是吓到了，我去看看！” 其他人一脸怪异，但是还是配合着点点头。 孙悦晨还未出门，就被强行禁足在了家中。 独孤素馨却直接去了宋府。 她是太医，这些日子也跟许映容走的近。 倒是没人怀疑什么。 宋跃这一被刺杀，养伤就养了十多天。 十五这天，宋跃一个人来到留给小衫的院子。 在小衫的屋里坐了许久。 月上中天。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窗外。 宋跃原本静静坐在床上，听到这轻巧的脚步声。 顿时就是一愣。 很快，来人就站在了卧室门口。 宋跃无奈一笑。 说道：“你……还要杀我吗？” 小衫站在门口，半晌都没有说话。 宋跃等了一会儿，起身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宋跃抬起手来，缓缓落在了眼前这个少女的脸上。 原以为她会躲过去。 没想到，宋跃却摸到了一手的泪痕。 第203章 血肉交融 以为离开了，那些记忆就能忘记。 没想到，那段时间的单纯的记忆，竟然成为了小衫最难忘的美好。 她那天当着同伴的面刺了宋跃一剑。 本来已经挽回了顾耀之和她的险境。 一切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了。 只是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来到了这里。 她怎么还可以出现在宋跃面前！ 小衫心中痛苦又绝望。 宋跃的手，在小衫脸上轻轻擦去泪水。 然后靠近了一点，将这个少女拥入怀中。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对吗？” “不是！” 小衫冷冷地道。 “我就是要杀你！你以后见到我，最好跑快点！”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小衫，给我一个理由！” 宋跃不是恋爱脑。 他只是想弄明白，小衫到底属于哪一方人？ 这个女人，她是不会放手的！ 用权势也好，钱财也罢，他都想将这个女人带回身边。 “这你管不着。” 小衫铁了心不告诉宋跃。 只任由宋跃紧紧抱着她。 怀中的女子身材娇小纤细。 被宋跃高大的身躯笼罩着，他却拿这个女子一丝办法也没有。 宋跃没有想到，自己的所有女人中，到头来最难搞定的，竟然是一直以来最听话的小衫！ “不关我的事？” 宋跃也来了气。 他这些日子想着念着，夜夜难寐。 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不受控制地抬手捏住小衫的下巴，低下头去，狠狠吻住了这张只会说出伤人心肺话语的嘴。 小衫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唔……！” 她挣扎着，奋力抽出自己的手。 宋跃没办法，只得一手搂着小衫，一手提着她的两只手，按在墙上。 随着两人呼吸渐渐粗重，宋跃最后忍无可忍，将小衫一把抱起，转身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小衫整个人被亲的迷迷糊糊的，直到身上一凉，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 她拒绝道。 宋跃却俯身贴着她，第一次用唇舌取悦起一个女人来。 小衫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快乐，在铺天盖地都是宋跃气息的房间内，缓缓绽放着属于她的美丽。 月上中天，宋跃胸口处传来隐隐的痛意，但是他完全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件事。 两人交叠的身躯，此刻正是血肉交融之时。 一直到了深夜。 这座跟主院相近的小院主屋才安静下来。 宋跃像是害怕再次醒来，会看不到小衫一般。 紧紧搂着她。 小衫浑身疲累，靠在宋跃的怀里，缓缓睡去。 第二天一早，宋跃猛然一睁眼，下意识就是一紧怀抱。 好在怀中的女人还在。 他长吁了一口气，低下头看了看散落在枕头上的乌黑秀发，还有小衫只看得见顶的脑袋。 爱怜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小衫多年训练，早就就一副警惕的本能。 宋跃的吻才从她发顶离开。 她就已经醒了。 一夜的荒唐放纵，让小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跃。 她干脆假装自己没醒，静静躺在这个令人留恋的怀抱里。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昨夜许映容和林长乐到处寻人，结果一进这院落，林长乐就听出不对劲来。 立马就带着许映容离开了。 此时院中的人都端着热水毛巾等一系列东西。 就等着宋跃和小衫起身。 另一边院子里。 林长乐逗弄着小纾宁，跟许映容说道： “小衫这一回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离开，以前她在的时候，总想着跟她吵一吵，没想到她真出了事，又有点想她。” 许映容用柔软的帕子给小纾宁擦洗了手脚和小脸。 这才叹气道：“希望这一次，她不要再离开了，相公这些日子都是不快乐的。” 林长乐心里有点吃味儿，但想想以往小衫对待宋跃的样子，也不得不承认，她们几个人中，也就是小衫陪伴宋跃的时间最久了。 “夫人，老爷和小衫姑娘起身了。” 碧云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低声说了一句。 许映容点了点头，说道：“送一点吃的过去，然后叫人都退出院子，让他们好好相处一下。” “是！” 碧云柔顺地屈膝行礼，然后退下。 林长乐在一边“啧啧”了几声，说道： “都是那坏蛋的女人，我就做不到你这么大度！” 许映容一笑，她和宋跃之间的牵绊与信任，岂是别人能懂的？ 守着这一份甜蜜，她已经很知足了。 “你啊，也赶紧要个孩子！” 许映容真心实意地劝了一句。 林长乐不在意地说道：“孩子这种事情，看缘分，而且我这些年要到处奔波，得了孩子可能还不方便，再等等！” 如今正是宋跃的上升期，她做不到像许映容这般外出交际，帮宋跃稳住朝堂关系。 起码要帮他管好疾风镖局！ 如今宋跃所需要的货物，运送和信件往来，全都靠疾风镖局，林长乐可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种时候退下来是好的。 另外一边，宋跃起身后，叫人送来热水，亲自抱着小衫去清洗干净。 然后又帮她穿好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我……我自己来……” 小衫微微侧身，躲开了宋跃的目光。 她虽然平时冷漠绝情，但是真到了肌肤相亲的时候，反而变得羞怯了。 “傻丫头，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有看过的？” 宋跃调侃了一句。 不说昨晚，就是以往，宋跃看的还少？ 小衫的手一僵。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起吃完早餐。 宋跃这才握着小衫的手，问道：“你还要回去吗？” 小衫点了点头。 她要是不回去，顾耀之一定会为了她赔上性命的。 那个男人，虽然严厉，但是起码还是有一点慈父心肠的。 宋跃握着小衫双手的手顿时就是一紧。 “你……你要是不愿意说，你到底是哪边的人，我也不怪你，只是小衫，我不想就这么放手，也不可能这么放手，你与其让我死的不明不白，不如告诉我，我到底该往哪边努力？” 小衫沉沉看了宋跃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会死的，我不说，是为了你好。” “你！” 宋跃第一次无奈了。 第204章 两个选择 他们如此亲密，为什么还不能说？ “那天的那一剑……” 小衫垂下眼，不敢去看宋跃。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 “方丈已经告诉我了，你特意偏了心肺，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杀我的，小衫，你这一次尚且能用我命大这个借口来回应的背后的人，但是下一次呢？” 小衫脸色一冷。 再让她杀一次宋跃，她绝对做不到了！ 她甩开宋跃的手，站起身来，身影一晃，很快就出现在院中，深深看了宋跃一眼之后。 小衫飞身而起，落在墙头上，几个跳跃间，就消失在了这片宅邸中。 宋跃追出去，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声来。 不远处的的一个空院子内。 林长乐看着停在了自己面前的小衫，冷笑了一声： “死丫头，别以为那傻蛋不说，我就不知道，上次那一剑，是你刺的？” 小衫面色冰冷，不发一言。 只不过手却放在了腰间。 “看你以前装的还挺像，整天一副谁敢碰傻蛋你就杀谁的样子，没有想到，第一个伤害他的人竟然是你，真是可笑！” 林长乐跟小衫原本就不对盘。 她可以忍下不把这件事告诉许映容。 但是自己面对小衫的时候，却不会忍着。 小衫这次被药物唤醒以前的记忆。 心中的狠厉更多。 她跟林长乐原本就不和，此时宋跃不在，两人哪里还有得顾忌？ 当即，两人就在这个院子里面交起手来。 府中的护卫听到声响，赶过来一看是府中的两个女主人，当即面面相觑。 林长乐趁着空隙时间喊道： “你们都给我滚蛋，把门带上！” 一众护卫连忙带上院门，然后离开了此处。 “咱们要不要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啊？” 一个护卫问其凌风。 凌风挠了挠头，说道：“算了，这两位打的还少啊？走走！” 这群护卫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林长乐鞭法狠辣，小衫的软剑也专攻人致命之处。 小衫身法诡谲，但是这大白天的，毕竟有所限制。 根本拿林长乐没办法，最后，两人不得不停手。 小衫转身就要走。 林长乐喘着气别扭道：“喂，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许姐姐那般想念你担心你，你甚至不去看她一眼？” 说实话，没有这个死丫头，林长乐觉得自己每次回来都少了一些乐趣。 小衫没有回头，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纵身离开了这里。 宋跃在小衫离开之后，一个人在院子的香樟树下坐了许久。 正要起身离开时，才发现墙角的翠竹下，竟然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灰黑色劲装的男子。 此人面容灰黄，看不出神色来。 宋跃略一思索，拱手问道：“不知道这位……仁兄，有何事指教？” 顾耀之早就已经见过宋跃许多次了。 他见宋跃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心底暗暗点头。 不愧是让他主家连续吃亏的少年郎。 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 最终，那男子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 宋跃撇了撇嘴，说道：“是吗？” 顾耀之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杀了宋跃。 但是想起女儿这些年来，冷冰冰的模样。 心下又一时踌躇起来。 最后，顾耀之问道：“宋侍郎，你可是真心对待小衫？” 宋跃点头道：“我捡到小衫的时候，她就失去了记忆，这些年，小衫跟着我们相依为命，她早已融入我的骨血，若不是真心，我和她何至于分离之后如此痛苦？” “好，那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将广平宋氏拿在手中，要么，你就将小衫忘了，不然的话，你们两个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 顾耀之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心中十分煎熬。 若不是为了女儿…… 他如今已经算是背弃主家了。 只是他终究还是希望小衫幸福！ 更别说，昨晚这个家伙已经对小衫…… 想到此处，顾耀之突然咬牙切齿起来。 宋跃问道：“我怎么确定，你真的是广平宋氏的人？” 顾耀之冷笑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那么巧遇到小衫？因为他们那一批人，原本就是去盯着你的！” 当初皇帝的圣旨一下，宋氏族中想起宋跃这一支的事情，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还不确定，所以才让小衫等人去灭口。 谁知道竟然连番折损了人手。 连小衫都身受重伤。 宋跃之所以能一路升官，连顾耀之这样不涉朝局的人都看得出来，背后绝对有人在推波助澜。 只不过当时宋谦正在漠汗，都城的宋氏族人没有决断，这才让宋跃有了喘息的机会。 不然何至于到了今日这般境地！ 上次宋跃在福临寺被刺杀，竟然还有人直接怀疑上了广平宋氏，最近他们这些杀手兼暗卫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宋跃想到个小衫的初见，确实过于巧合了。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会退缩。 “我不会对她放手的！” 宋跃说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身份，要么就是监视你，要么就是杀了你，不过你的身份，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除非你能光明正大地将广平宋氏拿捏在手里，不然，你和小衫就永远不要见面了！” 顾耀之说完，轻轻跃上墙头，很快就消失了。 “怎么都有翻墙头的习惯？” 宋跃低声咕哝了一句。 敢情他最终还是得对上广平宋氏了？ 宋跃再次坐下，沉思起来。 可是，按照顾耀之的说法，其实还有另外一伙人，在对付广平宋氏。 那么这伙人，到底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纵欲过度，宋跃觉得这会儿想起事情来，有点头昏脑涨的。 “难道是丞相？又或者是许值？” 宋跃处于一个进入朝局，又游离其外的状态。 根本还没有真正地参与过党争。 他现在已经弄不清楚，他这么得仁宗的支持，到底仅仅是因为他得用，还是有人故意捧他了。 想不明白，宋跃最后也懒得想。 总之，这个人，一定会忍不住主动出来找他的！ …… 又是半个月后。 宋跃手底下的人早就已经回了汾水城。 只有他因为受伤，一直在都城养伤。 伤好的差不多了，宋跃才收拾了东西，进宫去面见皇帝。 第205章 水榭相见 宋跃这些日子在吏部一直都是告假的状态。 今日突然来上朝，还让钱德润等人惊讶了一下。 身为户部尚书的李连诚如今是一看见宋跃，就觉得自己的心头火一阵阵地冒。 众人站在和顺门外等待进殿的时候，李连诚一看到宋跃，就冷哼了一声。 站在他身后的户部属官看宋跃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宋跃“嘿嘿”一笑，主动打招呼道： “李尚书，好久不见啊！” 李连诚面色难看地转过去，瞥了宋跃一眼，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然后又回过头去。 旁人都知道，宋跃如今的这个工程需要花很多钱。 自然不招李连诚这个有着“抠门鼠”绰号的户部尚书待见。 大家对此也只是一笑。 但是站在宋跃右边的工部右侍郎闵瑞秋却没忍住，一勾嘴角，带着嘲讽意味地说道： “宋大人，要巴结人，也不是这么巴结的，好歹看看别人嫌不嫌你？使劲儿往上凑，也不嫌害臊！” 宋跃转过头来，看了闵瑞秋一眼。 见闵瑞秋目带挑衅，他笑了一下，说道： “闵大人，此言差矣，你日子清闲，自然体会不到我对李大人的感激，你是不知道，如今我手里的这个工程，可全靠户部的大人们核对账目拨款下来，我才能顺利完成圣上交给我的公务啊，要是他们如此辛劳，我还要对他们呼来唤去冷言冷语，那我岂不是太过分了？或许闵大人是这样的人，但是我宋跃不是！” “你！”闵瑞秋脸上一怒。 又见自己右边站着的武将们正伸头探脑地看着这边。 他只好咬牙低声道：“你少得意！” 宋跃冷冷嗤笑了一声。 站在两人前面的钱德润不得不咳嗽一声。 提醒他们两个不要太过。 他们两个的声音不小，李连诚虽然对宋跃这个如今需要花大笔的钱十分恼火，但是也不愿被人当枪使。 他转头看向宋跃和闵瑞秋，冷然道：“大家都是为国行事，没什么讨好讨好的。” 朝堂，是一个只要开口，就没有秘密的地方。 宋跃是地方官升上来，按理来说，跟闵瑞秋这样的人。 应该是毫无瓜葛的。 但是他跟宋跃交锋几次，别人一琢磨，就知道他是站在广平宋氏这边的人了。 听了李连诚的话，宋跃淡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然后站好。 闵瑞秋咬牙切齿地低着头，暗恨起来。 周围文武官员看闵瑞秋在宋跃这里讨不到好。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上朝的时辰，于是有些想要结交宋跃的人，也就没有过来找他说话。 宋跃刚刚养好伤，早朝上，仁宗见到宋跃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便问道： “工部左侍郎宋跃，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宋跃在福临寺被刺杀的事情，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众人一听到他被问到，于是都转头来看。 宋跃连忙走出班位，跪下行完礼，才回道： “回禀圣上，微臣的伤没有什么大碍，耽搁了这些时日，实在是有愧圣恩！” 仁宗摇了摇头，示意他起身。 然后才说道：“起来，你根基浅薄，以后出门还是多带着点人！要是没有好的护卫，也可以跟朕说！” 宋跃才起身，立马又跪下道：“微臣谢圣上隆恩！圣上给微臣的，一定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手！” 仁宗：“……” 他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 不过当着百官的面，他只得笑道：“好，一会儿到御书房来，朕调人给你！” 这话一出，站在文官中的宋鸿轩和闵瑞秋顿时就是一咬牙。 不过身为礼部尚书的宋谦倒是看不出什么不悦来，甚至还笑了笑。 说完话，宋跃回到自己的位置。 一天的早朝正式开始。 又是枯燥无聊的各种汇报和争吵。 宋跃甚至有点打起瞌睡来。 好不容易熬完早朝，一下朝，一名小太监就过来带着宋跃去了御花园。 “宋大人，圣上还要在御花园跟几位大人商量一下事情，让奴才先带您来御花园赏景呢！” 走在前面的小太监一脸恭维。 宋跃左右看看，御花园的景色，在这初春，算不上萧条，但是也绝对不是花团锦簇的景象。 这还赏什么竟哦？ 很快，这名小太监就带着宋跃穿过曲折回环的小桥，来到一个湖泊上的水榭。 “宋大人，请进，有人在里面等着您！” 小太监推开水榭的门，低着头请宋跃进去。 宋跃后退了半步，犹豫了一下。 问道：“还请小公公告知，是谁要见我？” 他还以为带他来御花园是皇帝的意思。 没想到，却是另有其人？ “大人放心，奴才是许公公手底下的人，自然不会害您的！” 这名小太监讨好一笑。 宋跃一看，这水榭里面，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只有楼上有几间阁楼。 他微微挑眉，抬脚走了进去。 略重的脚步声，在旋转而上的楼梯上响起。 宋跃上到阁楼，还未踏完楼梯。 一眼就见到了站在屏风后的一道倩影，光看身形，就知道一定是个貌美的女子。 宋跃吓了一跳，这他娘的不会是搞什么仙人跳？ 他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此时，一道轻柔婉转的声音传来，站在屏风后的女子说话了。 “宋大人，今日冒昧邀请你前来，是我有话想要问你。” 这个声音，宋跃听到过！ 而且还记得很清楚！ 他想了想，爽朗一笑，又转回身来。 做了个揖，问道：“不知道十公主想问什么？” 萧婉拂站在屏风后，一双细细的眉毛微微一挑。 这人还记得她？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她问道：“有人拖我问你，你还好吗？” 宋跃眉头微皱。 他想起许映容之前告诉他，在郡主府遇到孙悦晨和十公主的事情。 于是，宋跃应道：“还请转告她，我很好，不过，我很快就要出去公务了，可能又要数月不归，还请她多多保重。” 萧婉拂再次挑眉。 她点头道：“好，我一定会将宋大人的话转达，不过，身为她的好姐妹，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宋大人能否为我解答？” “请说。” 宋跃垂下眼。 “宋大人当知道，你已经有家室，并且有了孩子，身份也与她悬殊，为何还要……” 萧婉拂向来温婉似水，后面的话，她有点不忍说出来。 第206章 过墙梯 宋跃叹了一口气，说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没有人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公主既然与她是好友，就该知道我与她相识的过程，其实一开始我们双方都很不愉快，只是不知不觉间，等蓦然回首时，却发现这份感情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拔除了。” 萧婉拂这回是没话说了。 她总不能做棒打鸳鸯的人？ 宋跃看她沉默，微微一欠身，转身就下了楼。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萧婉拂低声念了一句。 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连忙绕出屏风，追了下去。 宋跃已经跟着小太监走了一小段木桥。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眸看去。 恰好萧婉拂提裙抬脚出门。 两人的目光一下子对上。 今日萧婉拂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宫装，裙摆和衣襟上都绣着繁复的花纹。 整个人清婉中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宋跃一下子看呆了。 他本也长得俊朗，那双眼睛在不发怒的时候，总是显得含笑多情。 加上身上深红的官服，让他多了几分张扬恣意。 萧婉拂回过神来，温婉白皙的鹅蛋脸上缓缓漫上红晕。 她放下捏着裙子的双手，抬起手中的帕子遮住脸。 娇羞道：“宋……宋大人，我……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你，她，她想我问你，你还需要多少时间？” 宋跃也回过神来了，他尴尬一笑，撇开眼，回道：“还请公主告诉她，最久今年年底。” “好！” 萧婉拂应了一声。 宋跃这才转身离开。 他可不敢一直逗留在这里。 万一被有心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那可就不好了。 等宋跃再次被带着来到御书房，里面的议事尚未完。 不过许值还是带着五个人等在御书房门口了。 这五人，身上全部穿着劲装。 一个个身姿挺拔，腰间配着佩刀。 许值一见到宋跃，顿时就“哎呦”了一声。 “我的宋大人啊，您可终于来了，今天圣上怕是没有时间见您了，所以让我将这几个护卫带来给您，您直接带出去！” 宋跃点了点头，在御书房门外对着里面磕了头，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到了宫门处。 宋跃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兑换好的银票，和一包碎银，塞给了带他出来的小太监。 “多谢小公公了，还请帮我转交许公公。” 那名小太监脸上顿时一喜。 也没有推辞，笑道：“是，奴才一定给大人办好这件事，大人慢走！” 宋跃点了点头。 那五名护卫站在不远处，目不斜视地垂着眼。 这些人，宋跃根本不怕是来监视他的。 反正他一不造反二不贪污。 没有什么不能查的。 出了宫门，宋跃带着这五人回了一趟宋府，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又带着凌风等护卫，还有仁宗赏赐下来的五人。 一群人直接骑马赶回汾水城。 二月春风似剪刀。 正值柳绿草发之际。 宋跃手底下的几个属官却纷纷愁绪万千，直掉头发。 汾水城，北城一座宅院内。 宋跃坐在主位上，蔚绍抓着头，心情烦躁道： “难道咱们要一直坐以待毙吗？正月都过完了，这都二月初了，还是用以前那套说辞来打发咱们，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修路这件事，人力物力缺一不可。 户部被仁宗按着头地给钱给物资。 可是地方上的人手却供给不足。 这不是在搞笑么？ “实在是太可恶了，咱们这一路下来，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啊！” 方陈也发了一句狠。 坐在上首的宋跃喝了一口茶，缓了缓，才说道： “韩文这个人，跟礼部尚书宋谦一向交好，或许这次想针对我们的不是他，而是……” 宋跃话没说完，在场的人却都懂了。 赵英卓没忍住，问道：“大人，您怎么知道他们……” 这件事还是宋跃从李自林那里打听来的。 “你们先尽力去招人，我已经想办法处理这件事了。” 宋跃安慰了一句。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如今跟着宋跃的时间越长。 他们越了解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人，其实才是鬼点子最多的。 献州离都城只隔着一个莞州。 加上莞州境内的国道已经修通，送信若是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就能到达。 宋跃已经替一户被侵占了农田，恶意欺压的人家递了状纸进大理寺。 目前这户人家，就在宋跃他们这个宅子里住着。 只是面前这些属官不知道而已。 二月十二日。 宋跃还不知道，他一纸状书，直接将整个朝堂都激起千层浪来。 朝中，中立派，宋氏、许值、丞相等派别，为了韩文这个侵占田产，谋财害命的案子，在朝堂之上吵一早上。 一直快到早朝结束时，作壁上观的仁宗突然下旨将韩文关押，并且派人赶往献州调查。 这道圣旨一下，得到消息的韩文，千方百计都找不到那户告状的人家，只能眼巴巴被都城来的人拿下。 这件事一出，工部的下属们直接傻眼了。 得到消息赶回大宅的赵英卓，一见到正在和众人商量事情的宋跃。 连忙就问道：“大人，那韩文……” 宋跃慢条斯理道：“不关我的事啊，不过咱们可以借着这股东风，赶紧将事情办妥了！” 蔚绍等人好奇不已。 宋跃走了之后，他们才问赵英卓道： “什么韩巡抚怎么了？” 赵英卓低声道：“我刚从外面回来，韩巡抚被圈禁关押起来了，说是因为侵占田产，谋财害命！” 年纪较大的陈方说道：“好了，这件事不关我们的事情，宋大人说的对，咱们赶紧将事情办下来才好！” 看他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人只能闭上嘴。 献州各地官员都不知道，为什么韩文突然就倒了这样的霉。 官员侵占田产这种事情。 其实也不止这一家。 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韩文就被告了，而且仁宗处理起来还这么迅速。 令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喘息机会。 朝廷的钦差一来，宋跃就将那户人家送了出去。 而他则立马带人开始奔袭于各个国道路线经过的县城。 韩文这一出，直接让下面这些官员群龙无首。 宋跃话里话外的恐吓，让这些人心惊胆战，恨不得赶紧修完路，将宋跃等人送出献州。 于是牵绊了工程速度数个月的人手事情，终于得以解决。 第207章 雨夜暗杀 宋跃在献州这一闹，立马就让朝中老奸巨猾的朝臣感觉到了不同。 总感觉，仁宗在利用宋跃，清洗地方官。 这一认知，很快就让许多人心惊胆战起来。 是夜，春雨连绵。 宋跃带着思贤从献州最南边的一个县赶回汾水城。 在距离汾水城还有五十里的一个山道上。 仁宗派来的两个护，卫詹兴和顾华，还有凌风带着的一队护卫，紧紧跟在宋跃身边。 众人纵马奔过林子的时候，一只雕翎箭从树林中射出，穿透雨帘，直直朝着宋跃破空而来。 “主子小心！” 詹兴大喊了一声，抽刀砍断这只箭。 宋跃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下一刻，山道上下冲出数十个黑衣人来。 座下的马匹惊得高高扬起前蹄。 “老爷！” 思贤颤抖的声音传来。 宋跃来不及理会，连忙安抚住自己胯下的马匹，然后翻身下马，一把拉住连滚带爬下马滚到自己身边的思贤，退到路边。 护卫们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立马就跟那些杀手战在了一起。 詹兴和顾华一左一右，紧紧护着宋跃。 宋跃摸了摸绑在手臂上的短弩，静静看着眼前泥水纷飞的一幕。 凌风一马当先，手中的枪在雨夜中亮起淡淡火星。 其他人跟在他后面，挥刀左右翻砍。 黑衣人人手虽然多，却也一时近不得身。 “狗官！你陷害忠良，有种出来！” 一个黑衣人大喊了一声。 宋跃笑了一声。 “怎么？我是陷害忠良的大奸臣，你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连脸都不敢露，要我看啊，也是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而已。” “找死！” 那人显然被宋跃这副淡然的样子气到了。 他抬起手中的长弓，对着宋跃就是连射三箭。 可惜都被顾华挥刀挡住了。 宋跃笑道：“你们是谁派来的？韩文？还是他的岳家？又或者……” 那黑衣人眼中目光一厉。 暗杀朝廷命官，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听着宋跃还要往其他人身上扯。 那黑衣人直接举刀朝着宋跃这边冲来。 杀手们的攻击阵型一变。 主力对准了宋跃这边。 这一次出行，除了思贤这个只会喊“老爷”的家伙，身边的护卫加上詹兴和顾华，也不过十三人。 众人退回宋跃身边，紧紧圈住他。 凌风低声喊道： “大人，兄弟们都受伤了！” 宋跃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刚刚那个跟他说话的黑衣人。 “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没有用，你们背后的主子不听话，这才招了上面人的厌恶，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要怪，就怪他倒霉！” 杀手们面面相觑。 朝堂上的事情，他们并不懂。 只知道听从主家的名令行事。 不过，为首的黑衣人，还是从宋跃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宋跃背后的人是谁？ 没人知道。 “总之你今夜必死！” 为首的黑衣人怒喝了一声，一挥手，所有的黑衣人都冲了上来。 “老爷！” 思贤惊呼了一声。 明明是雨夜，宋跃身上却惊出一身汗来。 顾华和詹兴都加入了战团。 此时他们不拼杀，等宋跃的护卫都死了，他们两个也保不住宋跃。 就在此时，为首的黑衣人直接弃弓，从腰间抽出长刀，越过人群，冲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宋跃和思贤。 宋跃拉着思贤后退了几步，一抬手，只听得“咻”的一声，一只三寸左右的小短箭直接射向为首的黑衣人。 对方原本腾空而起的动作，下一刻又翻身落地。 还没来得及闪开，只见宋跃连续拨动手臂上的短弩，接连射出三箭。 黑衣人只避开了最后一箭。 中间的两箭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眼看杀不了宋跃，自己还受伤了。 这名黑衣人喝道：“走！” 其他人连忙架着他后退，然后又冲入雨林。 山道上瞬间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 一声春雷炸响。 宋跃连忙带着人又重新上马，然后往汾水城赶去。 思贤问道： “老爷，咱们就这么算了？” 宋跃沉默了一下，才说道： “没办法，你家老爷我人见人爱，谁都想从我身上薅一点好处，不算了，还能怎么样？” “老爷，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思贤又问了一句。 听着刚刚宋跃跟那个黑衣人的对话，明明感觉宋跃是猜出来对方身份了的。 宋跃笑道：“我就是诈一诈他们而已，这条路我不过修好了北边，就已经得到了圣上的大番夸奖，很多人都怕我以后会一飞冲天，所以都可能会对付我，我哪里知道是谁？” “哦！” 思贤呆呆应了一句。 纵马跟在宋跃身边的顾华和詹兴倒是对视了一眼。 半夜时分，宋跃一行人终于回到汾水城。 守城的兵将早就认识了宋跃，看到他之后，连忙开了城门。 众人回到宅子，宋跃让凌风等人自己去叫了大夫看伤。 他却直接回了屋子。 这次外出，他还是带了晚晚，以免又有人给他塞女人。 晚晚听见声响，连忙从床上起身。 “大人~” 看清是宋跃，晚晚的脸上瞬间露出惊喜来。 “嗯，”宋跃应了一声，小厮很快就送上热水和姜汤。 宋跃洗漱好，喝了姜汤，这才朝着床边走来。 晚晚脸上微微红晕，烛火跳动了几下。 美色摇曳，妩媚流转。 宋跃原本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想我了没？” 宋跃挑起晚晚的下巴。 “想~” 晚晚娇羞地垂下眼，不敢看宋跃。 被子轻轻滑落，露出她薄薄的寝衣。 那若隐若现的香肩在烛火中闪烁着盈盈之光。 宋跃低头吻住晚晚。 外面春雷滚滚，室内一片春意盎然。 第二天一早，宋跃照例带着思贤等人出门，往汾水城北边赶去。 谁知还未出城，就遇到了事。 “求求老爷帮帮忙！小女子愿意以身相报！” 宋跃的马前，一个穿着一身孝衣，脸色苍白，却尽显娇弱俏丽的年轻女子，正在哭诉着。 卖身葬父？宋跃微微皱眉。 他转头看了一眼周边聚集的百姓们。 思贤凑上来说道： “老爷，她挺可怜的，给她点钱！” 宋跃点头，翻身下马，从怀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了那个女子，说道： “五两银子，足够你葬父之后，自己做个营生了，起来！”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不知道老爷家住何处，等……” “不必了，你好好过日子！” 宋跃说完，翻身上马，带着人再次离开了。 那名女子连连磕头。 一脸的泪水。 第208章 被诬陷了 宋跃带着人，跑了一圈献州北边的道路，跟各处的管事人员说了些话。 这才在距离汾水城三十多里的朝贤县落脚。 奔波劳累了一整天，宋跃到了客栈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他还未醒，就听见客栈楼下尖叫声吵闹声一片。 宋跃睁开眼，在床上躺了一下，有点无语。 “思贤！” “老爷？” 屏风外的思贤连忙翻身坐起。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宋跃问了一句。 思贤说道：“我去看看！” 他掀开被子，开了门就冲出去看热闹去了。 很快，街上就传来了衙役们驱赶百姓的声音。 宋跃眉头一皱，起身穿了衣服。 正系腰带的时候，思贤冲进来，一脸激动地说道： “老爷，死人了！” 宋跃嘴角微抽。 死人还这么激动？ 他有点无语。 可能店小二也出去看热闹了。 没人送热水，宋跃随意用毛巾擦了擦脸，留下几个看守屋子的人，然后才带着思贤等人下了楼。 这个客栈叫作云来客栈。 乃是朝贤县最大的客栈。 住客众多。 宋跃他们下了楼，却发现被堵在大堂里，根本出不去。 “谁是宋跃？” 很快，一名衙役挤开人群，朝着客栈大堂里的众人喊道。 思贤扭头看了宋跃一眼，他疑惑道：“老爷，好像是找你的！” 宋跃点了点头。 思贤便挥手喊道：“这里这里！” 衙役挤过来，上下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今天没有公务，所以身上穿着常服。 “你就是宋跃？有人告你奸辱良家女子，害人死亡，你跟我们走一趟！” 周围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看向宋跃的目光带着鄙视和嫌恶。 宋跃眉头一皱，说道： “谁告我？” 那名衙役姿态傲慢道：“这是我们县令大人才知道的事情，你跟我们走一趟！” 思贤瞪大了眼，怒道：“什么奸辱良家女子，我们昨晚才到的这里，根本不认识什么女人啊！昨晚我就睡在我家老爷的旁边，我怎么不知道？” “吼什么吼什么？有话，去县衙再说！” 那名衙役朝着门外示意了一下，然后冲进来三四名衙役，就要过来押宋跃。 思贤跳脚道：“放肆！我家老爷是当朝三品大员，岂是你们可以碰的！” “什么？！还是个大官？”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长得挺好的啊，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 “……”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 宋跃拍了拍气得脸都红了的思贤，然后说道：“我跟你们去衙门。” “那就请！” 那名衙役也不知道宋跃原来是个大官。 但是这种事情，没人敢拿来乱喊。 看宋跃愿意主动去衙门，这几个衙役都松了一口气。 宋跃转头对着凌风低声说道：“回去告诉兄弟们，我们昨晚住的那几间屋子一定要看好了，不许任何人进去，免得有人往里面塞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交代完凌风，他才淡定地走出客栈。 衙役领着他走到客栈外停放着女尸的担架旁，掀开盖着女尸脸部的白布。 问道：“认识这个人吗？” 宋跃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确实认识。” “哼！”那名衙役冷哼了一声，甩上白布，说道：“那就走！” 宋跃点了点头，跟上衙役。 他这一走，吃瓜群众们纷纷跟上。 众人跟着宋跃来到县衙。 因为他是官身，并且官职比县令还高，所以县令给他加了座。 县衙正堂中，摆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女尸，女尸旁边还有一个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妇人。 “大人，就是他！昨天就是他在路上看上了我的女儿，才给了钱让我们安葬了我家老头子，我们还当他是好人，没想到，昨晚他又让人来叫走我女儿，我老婆子当心唯一的女儿，半夜寻来，就看见我的女儿已经上吊自杀在客栈楼下，并且失去了清白！大人，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那老妇人一边哭，一边喊。 坐在堂上的县令大人林和轩看向宋跃，问道：“宋大人，是这样吗？” 宋跃沉思了一笑，突然一笑。 说道：“林大人，说来也奇怪，昨日我在汾水城确实遇到了这个女子在城门口卖身葬父。当时行人众多，她冲上来就拦住了我的马，我只好给了她五两银子，不过因为身上有公务，所以给了钱我就走了。” 因为是在公堂上，所以宋跃并未自称“本官”。 林和轩说道：“那你可有证人？” 宋跃说道：“我身边的小厮和护卫都可以作证，我并未让人去找这个女子，不过为了公平，林大人可以去城门口调查，看看是否有我带着这女子进城的记录，还有，这妇人说，她是半夜寻来，那么就是说，她是深夜进城咯？” 无令，无官职在身，怎么可能可以半夜进城。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地上的妇人一愣，匆匆抬头看了林和轩一眼，然后哭道：“那是因为，因为我家就是朝贤县城里的人家啊！” “哦，你家是县城里的？那你女儿为何要去汾水城卖身葬父呢？在朝贤县不可以吗？” 宋跃淡淡问了一句。 那名妇人嘴唇微微发抖。 眼神略微慌乱道：“因为……因为朝贤县没有汾水城富硕，我们想着，我们想着那边才会有人给钱……” “哦~”宋跃长长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原来如此，那你们是昨天几时运尸体出朝贤县城的？从哪道城门运出？” “卯时一刻左右，南城门……” 那妇人不断偷看林和轩的脸色。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你们母女二人，用两刻钟的时间，就从朝贤县，将尸体运到了汾水城？” “噗……” 大堂外听审的百姓们，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从朝贤到汾水，中间间隔了二十多里的山路。 别说是两个弱女子，就是两个壮汉跑断腿，也不可能光凭脚力就在两刻钟内将一具尸体送达。 那妇人一慌，连忙又道：“那，那就是寅时！” 宋跃眼睛微微一眯。 他拿出自己的令牌，跟林和轩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叫上两名百姓，两名衙役，还有我手底下的两名护卫，拿着我的令牌，还有林大人您的令牌，去取了今早南城门寅时的出城记录，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林和轩听着宋跃的话，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了。、 不过，既然他们要对付这个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呢？ 第209章 我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女人 林和轩想到之前做的准备，对这件事的信心又多了些。 他一挥手，让人拿着自己的令牌，从观审的百姓中揪了两个人，跟着宋跃的两个护卫一起去找守城军。 坐在地上的老妇神色有些慌张。 只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找谁寻求安慰，只得坐在地上，擦着眼泪。 宋跃淡然地坐在一边，甚至还叫人回去客栈拿了一本账本来，坐在堂上开始算起修路的费用来。 整个大堂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只剩下宋跃时不时念念有词地写写画画，众人也不见他拨弄算盘，就已经在一串串数字后面写上总数。 林和轩坐在上首，心中有点不悦。 他咳了一声，说道： “宋大人，这是公堂，您虽然官职比下官高，但是还请……” 宋跃一抬手，打断他的话。 说道：“林大人，其实说句实话，我愿意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是想让你和某些人知道，我宋跃不是什么软柿子，这件事的是是非非，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办你的案，我做我的事情，一点都不冲突。” “你！”林和轩放在桌子上的手瞬间握紧。 同时，心里也有点慌张。 宋跃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知道了？ “下官不明白宋大人在说什么。” 最终，林和轩只说了这么一句。 宋跃冷笑了一声。 他现在根本就不怕这些人。 经过这么多事情，宋跃已经明白了，凭他一个白身怎么可能在官场上一路走的这么顺畅。 既然有人想推他上位，也有人想害他。 那么就让这两拨人去斗好了。 宋跃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推他上位的那个人，一定是想用他来对付谁。 只是现在这个人还没有主动跟宋跃接触而已。 像这种诬告案，宋跃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花费什么心思。 最后一定会有人来帮他洗清嫌疑。 果不其然，当去守城军那里的人回来之后，原本在汾水城处理韩文侵占田产案件的钦差也带着大理寺的官员和衙役到了。 原本就不怎么大的公堂里，一下子挤下这么多人，瞬间就有点拥挤起来。 林和轩跟钦差陈元见完礼，两个老头子在上面互相谦让一方，林和轩极力邀请对方坐在主位上，然后自己坐在旁边。 众人再次坐定，林和轩问道：“你们去取了记录的册子来，找到上面的记录了吗？” 一般的城门口出城进城，只要是拉运货物的人都是需要登记的。 去办差的衙役举着厚厚的册子说道： “回大人，已经找到了，昨日凌晨寅时确实有一对母女运尸体出城。” 林和轩嘴角顿时一扯。 宋跃问道：“那她们何时回的城？” 那妇人回道：“我们，我们葬了我相公，才回来的，回来之后，没想到在街上遇到了这位大人和他的随从，他们竟然就这么把我女儿带走，说是要她报恩，谁知道……谁知道……” 她像是说不下去一般，痛哭出声。 影后啊这是，宋跃在心里评价了一句。 宋跃问道：“那你说说，我是在哪里遇到的你们，时间是什么时候，当时身边跟了几个人？” “当时我们正准备回家，在北街遇到的你们，你们一共有十五人，时间是酉时左右！” 宋跃点头，说道：“那你家是在哪里？” 那妇人不知道宋跃的意思，回道：“民妇家在北城平安巷。” “哦，”宋跃再次点头，“也就是说，你们埋葬了人，才回家，然后就遇到了我？” “是，是这样。” 那妇人避开宋跃的目光。 “既然如此，不如传一下云来客栈的掌柜，哦对了，顺便把圣上派给我的那两个护卫一起带来。” 宋跃收起账册，对着林和轩说了一句。 林和轩当场就是一愣。 “圣……圣上派来的护卫不是还……” 他下意识脱口说了一半，又连忙住嘴。 不过心下却慌乱起来。 不是说，圣上赐给宋跃的那五个护卫，因为被宋跃排挤，所以都留在汾水城的宅子里吗？ 林和轩转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陈元。 陈元说道：“林大人做主就好，既然有圣上的护卫在，想来他们应该知道宋大人的事情！” 林和轩额上冒起冷汗来。 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都打探清楚了，那五个护卫都在汾水城的啊！ 这会儿不用别人说，林和轩也知道，他们被人耍了。 他抬起手来，迟迟做不下决定。 这时，宋跃又说道：“既然原告说的这么振振有词，时间地点也一刻不差，那么还是请林大人早做决断，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请原告带我去看看，她们把尸体埋葬在哪里了？要是有时间，我也好去祭拜一下！” “不不要了！”那妇人慌张地喊了一声，接着又愤恨地道：“你这个杀人凶手，凭什么去我相公面前祭拜！” 她说着，又流下泪来。 “林大人还没有定罪，你就说我是杀人凶手了？你知不知道，诬告朝廷命官，我没有要求林大人先打你三十大板，已经是看在你丧夫丧女的份上了！” 宋跃冷哼了一声。 “你，你还想杀人灭口？” 那妇人大叫了一声。 宋跃说道：“我要是杀了你，我肯定是有口说不清了，要杀人灭你的口，这种事也是你背后的人才会做的，这位大嫂，你是脑子不好使吗？” 宋跃这话一出，坐在上首的林和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陈元眼中却露出一丝笑意来。 那妇人立马看了林和轩一眼。 大堂外的百姓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这宋大人年轻有为，相貌俊朗，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做这种事？” “就是啊，我看他好像是被人陷害了。” “老天爷，还有这种事呢！” “不然你看，全程都是他在说话，那个老婆子一脸的心虚！” “我听咱们村里去修路的人说，这位宋大人待人很亲切啊，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人！” “没错，之前我家那口子还跟宋大人说过话呢，回来就一直夸，我才不信宋大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 大堂外的议论声，传进堂内。 众人的脸色各不一样。 宋跃起身，对着外面的百姓作了个揖，直起身之后，说道： “多谢各位乡亲父老的信任，我今日说这么多，其实也只是为了自证清白而已，说一句诛心的话，我身边的女人，哪怕随便拉出个丫头来，都比这位死者长得好，我何必找这么个刚刚死了父亲的女人，还要弄出人命来？再说了，我身边护卫众多，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真要是我对她下手，她还能有机会离开吗？真不知道想出这个办法来诬陷我的人，脑子里是不是装的都是粪便，这么看起来证据十足，又漏洞百出的事情，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第210章 釜底抽薪 “你！你！”那妇人气得两眼翻白，恨不得冲上来打宋跃一顿。 宋跃回身看向坐在堂上的钦差，说道：“钦差大人，我现在是待审之人，不能随意离开，想麻烦钦差大人去帮我查清楚，看看这个妇人家中有几口人，她平日里跟这个女儿关系如何，还有，她的相公是否是病死亦或是其他原因致死，事情巧合，难道生死也是巧合吗？” 宋跃冷笑了一声，看了林和轩一眼。 又道：“汾水城北城行人众多，死者当时却只拦住了我一个人的马，按照原告所说，昨天傍晚又在朝贤县遇到我，这可真是巧之又巧啊，这左右邻里，都还不一定天天见面呢，怎么我们这两个陌生人，竟然这么有缘分？” 林和轩手指发僵。 正要开口说话。 陈元立马挥手叫来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去打探一下这妇人家中的情况，顺便去看看，这妇人相公的尸体，看看是什么原因致死的。” “陈大人！”林和轩脸色发白地道： “陈大人，这死者已矣，再启坟茔，怕是对死者不敬……” 宋跃说道：“林大人，陈大人这个办法虽然强人所难，但是此事非同寻常，大人您难道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林和轩嘴唇微微发抖。 陈元直接对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 一名大理寺的司官和几名衙役立马转身就走。 原本坐在地上的妇人愣了一下，突然浑身发起抖来。 “不！不许去！我家老头子就是病死的！” 她的嘶叫并没有让陈元的手下停步。 “你们不许去打扰我家老头子！挖人坟茔是犯法的！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林和轩没有想到，他们用一条人命，不仅没有咬死宋跃，反而让他釜底抽薪想到了那个已经死掉的男人身上去。 陈元转头看了林和轩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下面这位，可是都城中的红人。 短短四年多的时间，从一个县令，一跃成为朝廷三品大员。 这样的人，是用一个奸污罪名和一条人命就能轻松击倒的吗？ 林和轩这会儿没有办法了，他朝着站在自己左手边的文书使了个眼色。 对方微微一躬身，转身就要离开。 宋跃说道：“林大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托陈大人的手下去办啊，何必劳动县衙的文书呢！” 正要离开的文书顿时身子一顿，尴尬地转过身来。 陈元略一沉吟，挥了挥手，说道：“县衙的人都不许离开！” 林和轩顿时一急，怒道：“陈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元说道：“林大人，你这么急做什么？你现在在审案，那就只管审案好了，其他的事情，本官既然在这里，那就让本官去办！” 林和轩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冒了一层黏腻的汗水。 他嘴角微微抽搐着，强笑道：“不用麻烦陈大人了，我其实也没有事情。” 没多久，一名大理寺的衙役就跑回来了。 “大人，我们去问过了，这妇人家的女儿前些年丧夫之后被婆家赶回家，身边带了一个女娃，这女儿和她的孩子在家中很不受待见，时常得忍受老母和兄长嫂子的欺辱。” 陈元点了点头。 他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还差最后一个证据。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那名被派出去的司官带着两名衙役回来了。 百姓们让开一条道，让他们几个进了大堂。 这名司官先是给陈元行了礼，然后才说道：“大人，下官请人去开了棺，棺中男尸确实是原告的相公，不过，却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用枕头之类的东西捂死的，鼻梁都断了。” “嘶……” “我的天呐……” “这么狠！” “这，这宋大人是招了谁的恨啊！” “就是啊，就为了一出卖身葬父，就把自己相公都杀了，毒妇啊！” 堂外的百姓们目光愤恨地看着一直坐在地上，守着自己女儿尸体的妇人。 此时，这妇人完全乱了心神。 没人跟她说过，会有人去开棺验尸啊！ 宋跃这时站起身来，走到那妇人身前，大声喝道：“谋杀亲夫，逼死亲女，陷害朝廷命官，你知不知道这是全家都不得好死的大罪！” 他这会儿也不去问，里面有没有这妇人儿子和儿媳的事情。 毕竟这样的大罪，这一家子谁也逃不脱。 那妇人一听到“全家不得好死”这句话。 顿时就惊慌道：“不不不，不关我儿子的事情，全是，全是……” 啪！ 一声惊堂木拍击的声音传来。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坐在上首的林和轩怒道：“好你个恶毒的妇人，竟敢诬陷朝廷命官！说，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对宋大人如此憎恨？要是说不出个原由来，本官绝对不饶你！” 宋跃看了陈元一眼，微微一笑。 那妇人吓了一跳，而后果然马上说道：“是因为，因为我儿子有一次跟宋大人手底下的大人们有冲突，被打了一顿，所以，所以我才，才怀恨在心，县令大人，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女儿也是被我逼死的，这一切都跟家里人没有关系啊！” 陈元这时说道：“林大人，此事涉及朝廷大员，本官要将此案的人证物证一起带回都城，跟韩文的侵占田产杀人案一起审理，还请林大人将人证和无证交给本官。” 林和轩这会儿只要脑子没包，他是肯定不敢让陈元将人证和物证带走的。 这件事本来就是…… 他连忙道：“陈大人，实在不是本官不愿意将此案移交大理寺，而是，而是此事一看就是这妇人因为一己私愤而酿成的祸事，这种小事，怕是没有必要上报？再说了，宋大人肯定也没有时间跟您回都城回话啊，咱们在这里审完，还宋大人一个清白，这不就结了嘛！” 宋跃摆了摆手，说道： “诶～！多谢林大人体贴，不过这种事情，牵扯众多，我也不愿意林大人你为难，还是移交大理寺的好。” 宋跃可不准备跟这些人搞什么面子功夫。 “陈大人，宋大人……” 林和轩还要再说。 陈元却直接道：“林大人，你如此推脱，不愿将此案移交，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211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林和轩心底一颤。 握着惊堂木的右手手掌心一阵湿润。 他是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是也知道现在肯定很难看。 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陈元和宋跃的步步相逼。 都让林和轩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想到这件事要是移交大理寺的后果。 林和轩求饶般低声对旁边的陈元说道：“陈大人，还请大人给个面子，这件事，这件事必定是那妇人诬告朝廷命官，也仅此而已，要是这种小事都要移交大理寺，那下官岂不是白白做这朝贤县的父母官了？” 陈元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林县令，并非本官不愿帮你这个小忙，而是你看看，外面这么多百姓，宋大人又在民间素有声望，你要我如何帮你啊？” 林和轩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 这会儿，他就是想喊退堂也没用了。 证据都摆在眼前，要是现在他喊退堂，那么光是陈元就能把他拿下。 可是再审下去…… 林和轩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晕倒过去。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大胆妇人，竟敢诬告……” 原本站起身，气势汹汹骂人的林和轩眼睛一瞪，整个人缓缓歪倒在一旁。 整个大堂顿时乱成一团。 尖叫的，匆忙奔过去扶人的。 宋跃冷冷看着这一切，没有一点动容。 陈元这时拿过林和轩的惊堂木来，“啪”地一下，震慑住众人。 “来人啊，将林大人抬去后堂，再把这个妇人拿下，对接卷宗，此案我要带回都城去审！” 原本已经晕倒的林和轩眼皮动了动，最后一咬牙，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大人，冤枉啊大人，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我的！” 眼看着几个大理寺的衙役要去押那妇人，那妇人连忙喊了起来。 “是他们杀了我的女儿，让我来告宋大人的，不关我的事啊！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救救我！” 原本旁听的百姓们目瞪口呆。 几个大理寺的衙役们也犹豫着回头看陈元。 陈元站起身，大声道：“犯妇胡言乱语，你们还不快点把她拿下！” 这下，那几个大理寺衙役不敢犹豫了，连忙将那妇人双手反扭在身后，然后扯下汗巾塞进那妇人的嘴中。 尸体和案卷也纷纷被接管，送了出去。 陈元这才走下来，靠近宋跃，低声说道： “宋大人，本官知道您公务繁忙，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不知道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宋跃点了点头。 围观的百姓们被赶出县衙。 陈元又请宋跃坐下，然后询问了一些细节，才让他离开。 宋跃走了之后。 陈元才对身边的司官说道：“看来是这献州有人想要拉宋大人下马啊！” 司官连忙问道：“这，这宋大人又不是地方属官，这些人何必呢？” 陈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虽然官职比宋跃高一级，但是并不是六部官员。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被圣上派来处理韩文的事情。 没想到正好遇见了宋跃的这件事。 唉！ 陈元叹了一口气。 宋跃从县衙离开，回到客栈，陈元的几个手下将宋跃身边的护卫们一一盘问了一遍昨天的种种细节之后，又叫他们签上姓名。 这才让宋跃一行人离开。 一出朝贤县，思贤就抱怨道：“大人，咱们就是路过一下而已，至于这么陷害咱们嘛？” 宋跃有没有欺辱民女，他身边这些人再清楚不过了。 几人放慢跑马的速度。 跟在后面的王毅打马上前来，语气中也带着气愤道： “就是啊，大人做事勤勤勉勉，怎么又碍着这些人的事情了？小的看，那个妇人跟那朝贤县的县令根本就是同气连枝！” 王毅是仁宗给宋跃的五个护卫之一。 前几天他们还不懂宋跃为什么要让他们五个每次出行都留三个人在家里，然后又让两个护卫跟剩下的三人待在一起，假装他们五个都被留在家。 现在王毅知道了，宋跃明显就是在掩人耳目，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五个跟在宋跃身边。 宋跃笑道：“为了权力，为了报仇，或者为了钱财，都会有人想对付我，你们跟在我身边，应该知道的，光是咱们每个月发出去的民工工钱都差不多五万两，这么多钱，你以为很少吗？再说了，咱们一来，那献州巡抚韩文就落马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他的人恨不得宰了咱们呢！” 他这话一出，众护卫都是一阵憋闷。 思贤气道：“那韩文自作孽不可活，关大人您什么事？要不是大人您想起让人去开棺验尸，只怕咱们现在还出不了朝贤县呢！” “好了，别说了，咱们赶紧修完献州的路，然后去江北！再在这里待下去啊，献州的官员就要恨不得弄死咱们了！” 跟在后面的王毅和卫升对视一眼。 宋跃跟路上时不时遇到的手下打着招呼。 一路上走走停停，傍晚才回到汾水。 消息永远比人跑得快，更别说汾水和朝贤本来就离得近。 宋跃他们一进宅子，宋家任等人就迎上来。 宋家任上下看了宋跃好几眼，常常舒了一口气。 才说道：“小跃，我听说你被人诬告了，老天，吓得我赶紧赶回来，你没事？” 他是宋跃的族叔，喊一声‘小跃’倒也不为过。 蔚绍等人跟在一旁，等宋家任问完话，他们才上前来行礼。 众人见了礼，宋跃才说道： “咱们在这里，是让有些人不高兴了，他们今天对付我，说不定明天就会对付你们，那韩文现在还在等着被定罪，他的人一定会找咱们的麻烦，你们一定要小心！” “是！” 众人都应了一声。 宋跃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都城。 除了各部的人各自收到消息，跟在宋跃身边的，仁宗送的那五个护卫。 也由护卫首领王毅，送了一封密信，到了仁宗手上。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献州的官员想要对付宋跃，朝中却有人想要保他。 随着陈元回都城，献州有大批的官员齐齐落马。 除了巡抚韩文，朝贤县县令林和轩，还有位于朝贤更北边的封城县令袁进，知府田佑嗣，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文书等。 都落马失官。 思贤还奇怪，为什么袁进会受到牵连，宋跃只好给他解释了一番，当日他们之所以回不到汾水城，就是因为被袁进拖住了的原因。 这些人是算计好了，要在朝贤县陷害他的，袁进要是清白，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就拉着他不放呢？ 所有涉案官员被捕入狱的时候，献州境内的国道刚刚连通。 青灰的水泥砖铺就的大道，犹如通天之路一般，绵延向远方。 新的巡抚还没有任命，献州群龙无首，宋跃邀请了此次参与修路的几个县令，在南北两处路口放了两串鞭炮，也就算是完事了。 得知这件事的另外两个，没有受到韩文牵连的知府，暗地里咬碎了牙，明面上反正是不敢表现出不满来。 宋跃带着大队的人马，赶往江北。 还未出献州境内，江北巡抚荣兴就已经派人来接宋跃等人了。 第212章 江北之地 夏末初秋。 正是江北多雨的季节。 宋跃带着人正在道路两旁休息。 一名打着伞的男子，就被思贤带着走了过来。 宋跃站在马车的车檐下，看着道路两旁的排水沟。 “大人，有人找你。” 思贤喊完宋跃，就站在了一边，给宋跃打起伞来。 宋跃走出马车车檐，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蓑衣的人。 来人相貌清瘦，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 一见到宋跃，连忙作揖行礼。 “宋大人，我乃是江北巡抚荣兴大人的侄子，名叫荣立，我叔父让我来接大人您。” 宋跃没有想到，荣兴还会叫人来接自己。 连忙说道：“原来是荣大人的侄子，幸会幸会。” 两人说着话，宋跃让思贤去请蔚绍等人。 很快，蔚绍带着方陈、曾汇、和赵英卓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宋跃介绍道：“这位是江北巡抚荣大人的侄子，荣大人派他来迎咱们的。” 蔚绍等人连忙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他们都是身有官职的人，荣立还未被授官，但是谁叫人家叔父是二品大员呢！ 荣家也是世族。 荣立跟众人说话，彬彬有礼，并不羞怯。 众人聊了一会儿天。 宋跃问道：“江北境内这段时间的天气怎么样？” 荣立回道：“入秋可能还是会多雨，唉！”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起来。 要是一直下雨，那么他们的进程可能就要一直受到拖延了。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沉默起来，荣立连忙道： “不过还请各位大人放心，我叔父打听到献州的道路已经修通之后，就已经开始着手招募民工了，从各县上报上来的名单来看，已经有二十余万了。” 听了这句话，原本还忧愁的众人，终于露出喜色来。 宋跃笑道：“荣大人做的一切，本官一定会告知圣上的，能尽快修完道路，于国于民都是好事，有劳荣大人了！” 荣立也是一笑。 他年纪跟宋跃差不多。 但是宋跃已经是三品的侍郎，而他去年参加科考却落榜了。 要说不羡慕宋跃，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听到宋跃这么说，荣立心里舒坦了许多。 “大人，雨停了。” 思贤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宋跃点了点头。 他对着荣立一笑，然后走上大路，喊道：“大家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出发！” 队伍里的人，大多还是从澜州带来的一些能手，这一路上，又在各地吸收了不少新人。 现在宋跃手里的能工巧匠已经不下五百人。 别看这些人多。 但是真正修起路来，这些人分散道各个路段。 宋跃又会觉得人手不够用。 正在道路两旁休息的人们应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数辆马车拉着一些工具，粮食，和轰天雷等东西，长长的队伍整装完毕，开始上路。 荣立去年上都城参加科考的时候，从澜州修下来的路还没有到都城。 他听过一些同窗议论国道的事情，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他并不以为意。 直到现在走在这条国道上，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件事这么劳民伤财，朝廷里除了一开始在朝堂上吵过几次之后，后来就不再有反对的声音。 宋跃和荣立同坐一辆马车。 思贤坐在车辕上，很是无聊地左右观望着道路两旁。 荣立问道：“宋大人，我听说您一开始是靠着为朝廷剿匪立了功，才开始走上仕途的？” 宋跃一笑。 谦虚道：“别听那些传言，我哪有本事剿匪，就是起了个当向导的作用而已，都是当时的县令张大人赏识，我才得到了这个机会，都是运气罢了，不值一提。” 当时的源城县令早就已经因为库粮的事情被发配，宋跃用他来当借口，丝毫没有负罪感。 听他这么说，荣立心里舒服了一点。 “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种，再说了，宋大人能走到今天，就证明大人您肯定是有能力的。” 荣立夸了一句。 宋跃一笑。 他们两个相处了几天。 荣立才发现，这个因为机遇而走上仕途的宋大人，对各个方面都有所涉猎。 他说农耕，宋跃就接春夏秋冬适合播种的各种谷物和瓜果，土质和水利。 他说商业，宋跃就接百姓的生意模式有哪些，哪些模式适合在哪些地方事实等等。 最后，原本出身世族，骨子里有点看不起宋跃的荣立，对他已经是完全地佩服了。 “宋兄……呃，我能这么称呼你吗？” 荣立一时失言，连忙略带尴尬地问了一句。 宋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一见如故，又相谈甚欢，说是知己也不为过，以后你我就以兄弟互称！” 荣立脸上立马露出喜色来。 他比宋跃小了一岁多，当即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论身份，我就称呼你一声……对了，宋兄你的字是什么？” 宋跃一愣，说道：“我，我暂时还没有字。” 宋跃没有父亲，也没有恩师，他又是一族之长，到了二十岁，也没有字。 加上这一两年太忙，竟然也没有想起这个事情来。 荣立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怎么行！” 男子弱冠而无字，说出去会被读书人笑话的！ 宋跃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一个称呼罢了。” 荣立拍了拍胸膛，说道： “不行，你行走官场，怎么能没有字呢！咱们既然互为知己，这样，宋兄要是不介意，我让我叔父给定你一个，怎么样？” 宋跃微微皱眉，说道：“这样也可以？” “放心！” 荣立点了点头，“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我叔父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了，赐个字没人会说什么的！” 两人说着话，思贤在外面喊道：“大人，平波到了。” 正喋喋不休的荣立停住话头。 宋跃推开马车车门看去，果然，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池。 他前几次往返江南道和都城，都没有路过平波，而是抄了近道。 “不愧是江北最大的城池，果然巍峨繁华。” “嗐，这算什么，如今对岸都要超过咱们平波了。” 荣立说了一句。 立马又反应过来，对岸的江南道如今之所以那么繁荣，起因不就是身边这个人么？ 他连忙一笑，说道：“我也不是抱怨，就是羡慕一下。” 宋跃摇了摇头，笑道：“无论何处繁华，都是家国之幸。” “是是，”荣立巴不得这个话题赶紧过去，对着外面吩咐道：“直接去城南。” “是！” 带路的人应了一声。 荣立又对着宋跃说道：“我叔父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住处了，就在城南，那边虽然不是什么繁华地带，但是那所宅子胜在地方宽阔，房屋众多，这样你手下这些人也方便些。” 第213章 赐字清远 宋跃连忙说道：“一会儿见到巡抚大人，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荣立又是一笑。 这一路上跟宋跃相处下来，宋跃已经在他心里成了一个值得敬重的兄长角色。 听到宋跃这么说，荣立恨不得立马就带着他去见自己的叔父。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宋跃带着自己的几个工部下属，还有宋家任等人，一起跟着荣立去了巡抚府。 每一座巡抚府的建造规制都是一样的，平波城的这座也没有什么不同。 宋跃等人才到，荣兴就站在门外等着了。 别看他是地方大员，官职也比宋跃高一级。 但是像宋跃这样的红人，没人会不给他面子。 “宋大人大驾光临，本官可是早就等着您来了！” 荣兴笑着打招呼。 宋跃甩蹬下马，连忙就是作了个揖。 “什么大驾光临不大驾光临的，荣大人您折煞我了。” “快请进！” 荣兴做了个请的姿势。 然后又对宋跃身后的众人说道：“我已经在府中设宴，今夜一定与众位不醉不归！” “多谢巡抚大人！” 蔚绍等人纷纷应声。 众人进了巡抚府，一番相谈下来，荣兴对宋跃就高看了几眼。 趁着酒席间气氛热闹。 荣立当即说道：“叔父，宋兄上无父母师长，已经二十有一，还未得字，我与他互相引为知己，您是我叔父，自然也就相当于宋兄的叔叔，不如您为他赐一个字？” 荣兴吓了一跳。 他跟宋跃同朝为官。 官职相差也不大。 哪有他为宋跃赐字的说法。 荣兴担心侄子的话惹的宋跃不快，连忙去看宋跃的脸色。 坐在另外一桌的宋家任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脸上都有点不快。 不过宋跃却笑着说道：“要是能得荣大人赐字，那自然是好的，不过荣大人也无需勉强。” 荣兴又是一惊，不过他看宋跃的表情不似作假。 于是趁着酒兴，站起身来，在原地走了几步，然后说道： “既然宋大人这么说，那我就托大称呼你一声贤侄好了，不如，你用‘清远’二字为字，我在此祝你为官清明，仕途广远，怎么样？” 宋跃站起身来，深深一鞠躬，说道：“那就多谢荣大人了！” “诶！还叫什么荣大人！”荣立立马就站起身来，一拍宋跃的肩膀，说道：“你该跟我一样，叫叔父啊！” 宋跃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荣叔父，小侄多谢荣叔父赐字。” 荣兴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他走过来，被宋跃和荣立一起敬了一杯。 笑道：“看看，你年纪只比立儿大一岁，却比他有本事多了，以后啊，他还得让你来照顾着呢！” 宋跃看了荣立一眼，说道：“这是自然的！” 这一出，让荣家跟宋跃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拉近了一般。 厅中的几个地方官看着这一幕，心下都多了些思量。 宋跃如今是深得圣眷的人，荣兴中年得子，儿子如今不过十二岁。 此番跟宋跃交好，只怕也是有些自己的思量在其中啊。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 宋跃等人酒足饭饱之后一起离开。 巡抚书房内。 荣兴对着坐在自己右下方的荣立说道： “你好好的，怎么还当众提出让我赐字呢？还好宋大人没有生气，不然的话咱们可就丢人了。” 荣立这会儿在自己叔父面前，可没有什么拘束的。 他站起身来，赞叹道：“叔父，我在没有见到清远兄的时候，其实是有点看不上他的，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才发现，他能走到这一步，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在里面的。” 荣兴好笑道： “这是自然，没有真才实学的人，你觉得能在官场上立足吗？光看圣上力压众议将此事交给他办，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传言那样，光靠运气就能上位的。” “所以嘛，我觉得清远兄肯定也知道，跟我们家交好，对他也会有好处的，我在还没有回来之前就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了，他当时也没有拒绝，不然我哪敢当众提出来！” 荣立又说了一句。 荣兴看到自己侄子这个模样，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两年好好看书，要是明年还是考不上，咱们就走个关系，让你直接入仕。” “是！” 荣立一拱手。 走后门对于他们这样的官宦子弟来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反正大家都是这样。 不过要是能自己考上，那就更好了。 叔侄两个交谈了一番，荣立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跃等人回到荣兴安排的宅子之后，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准备休息了。 不过，宋跃还没有睡下，就听思贤说宋家任来找他。 于是他只好又起身。 “小跃，”宋家任进来，见到宋跃已经坐在桌边了。 赶紧关上门。 宋跃说道：“家任叔，快坐。” 宋家任也不跟他客气，坐下之后，说道： “官场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但是我觉得你今天让那个荣大人给你赐字，会不会有点不妥？你们两个的官职级别就差了一级，这回他成了你的叔父辈，以后你不就比他低了一头吗？” 这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人。 宋跃自然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 他解释道：“我知道家任叔你是为了我好，我这些天也想明白了，我在朝廷中的根基终究还是太弱了些，你看这一回在献州，别人就敢这么直白地诬告我，不就是看我在朝堂之中没有什么人相帮嘛，不过好在圣上信任，我才没有出什么事，但是这次荣兴给我赐字，自古赐字者只有占师或长才能赐，他既不是我的师，那就只能认长，他跟咱们扯上关系，以后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再有什么事情，不说倾力相帮，起码也得替我说几句话。” 宋家任听了这席话，又静坐了一会儿。 才说道：“还是你想的长远。”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宋家的根基太浅薄了，等族中的子侄和兄弟们科考上官场，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我只能需求外力了。” 一听这话，宋家任心中感觉到了愧疚，连忙说道： “都是我们没有本事，帮不上你太多。” 他也是铮铮铁汉，只是到了都城，见识了这么多人，他才发现，他不过就是比别人会种两亩田地而已。 第214章 封锁码头 宋跃有点不悦地说道： “家任叔，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你们都是我最亲嘴信任的人了，要是你们都这么想，我还能靠谁？我带来的这几个工部属官，你们不用跟他们争权，反正最后他们也是要回去工部的，你们只需要做好我下派给你们的事情，不要让别人拿到把柄，功劳肯定是有的，到时候我跟圣上说上一嘴，你们的赏赐还能少了去？” 宋家任被说的心里一阵感动。 他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还婆婆妈妈的，那就是我不懂事了，你放心，你刚刚的这句话，我会告诉他们六个的。” “恩！” 宋跃点了点。 宋家任来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起身告辞，准备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 宋跃带着手底下一众得用的人，离开了平波城。 路线是早就选择好了的，只是有些路段还需要调整和测量等等。 这南北一来一回，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等终于准备好开工，已经是秋风萧瑟的时节。 这次有了荣兴这个巡抚的全力配合。 他手底下的那些知府和县令都恨不得为宋跃鞍前马后。 差不多三十万人的民工中，年轻的壮汉占了多数。 专门做饭的农妇人数不多。 户部尚书李连诚，现在一看见盛从兴这个被宋跃留在都城的下属，就会头晕心悸。 这天，他一下朝，还没有踏进户部的衙门，就听说盛从兴来了。 当时他就想转头跑路。 “李尚书请留步！” 盛从兴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连诚当做听不见，抬脚就走。 可是年岁比他小上十来岁的盛从兴到底年轻，快步追了上来。 “哎呦，李尚书，您这是要去哪儿？” 盛从兴现在是已经被宋跃调教的脸皮超厚了。 他气喘吁吁地追上李连诚之后，连忙将手里的账本递过来。 李连诚摆着手说道：“我，我正要去更衣来着，你把账册拿去给宋鸿文看。” 盛从兴为难道：“这，宋郎中怕是做不了这个主，再说了，您也知道的，我们宋大人跟他们广平宋氏关系一向不好，要是他故意拖着，那岂不是延误了工期？” 户部郎中宋鸿文，跟吏部左侍郎宋鸿轩是两兄弟。 同时也是礼部尚书宋谦的侄子。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广平宋氏跟宋跃之间的事情，之前也传得沸沸扬扬。 李连诚自然也知道一些。 只是他是真不想看见盛从兴账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 每次一看见，他就觉得自己又好像少活了好几年。 “李尚书？” 盛从兴还是举着账册。 李连诚停下脚步，不悦道：“本官要去更衣，难道你还要跟着？” 盛从兴立马道：“下官服侍您？” “你！”李连诚被气得一个倒仰。 他一甩袖子，劈手从盛从兴手里夺过账册，随手一番，顿时就恨不得自己立马晕倒过去。 “三……三十万人？！！！怎么这些人都不种地不干活了？全部跑去修路？” 李连诚几乎是叫出声来。 三十万人，每天十文钱，算上饭钱，相当于每天十三文钱，一个月就是…… 他虽然被这个数字震得眼前发黑，但是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心算起来。 最后，李连诚手脚发抖地拿着账册，抬手指着盛从兴道： “你们家大人是屎吗？这些人就得像苍蝇一样去他跟前转悠，一个个都不种地了？” 盛从兴赔笑道：“尚书大人说笑了，我家大人再怎么，也得是花啊，这些民工再怎么说，也是冲着户部的钱来的。” 这是说他们户部才是这坨屎了？李连诚又被气得后退两步。 光是这两年，户部就跟养儿子一样养着宋跃手里的这个工程。 吃的住的，穿的用的，从工钱，帐篷，到轰天雷的运输，石灰石和黏土的挖采运输，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他们户部来掏钱？ 李连诚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盛从兴立马伸手扶着快要昏厥的李尚书，边把他往户部衙门扶去，边笑道： “尚书大人，您也不用担心，人越多，修的就越快嘛，对，这次的人数是有点多，但是说不定一个月就修好了，这样算下来，其实人多人少都是一样的。” 李尚书这会儿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是吗？” “那当然！” 盛从兴就跟服侍自己的老爹一样，将李连诚扶进公房，看着他盖了公章。 然后拿起账册，脚底抹油一样就去取钱了。 李连诚在自己的公房内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自己的心腹怒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后这个姓盛的再来，你给我把他赶出去！” 站在门口的心腹嘴角微抽了一下，拱手应道：“是！” 这会儿，身在江北的宋跃可体会不到李连诚的心痛。 他跟荣立，还有几个下属，站在富水的码头上。 看着烟波袅袅的江面。 荣立问道：“清远兄，这里直对过去，可就是源城的码头了，这两处码头，向来都是江北和江南道船只最多的地方，要是开工的话，只怕是会影响船只靠岸卸货啊！” 宋跃点了点头。 说道：“我知道，所以在此之前，我希望荣叔父能下令，将此处码头先封了。” “封了？！” 荣立差点叫出声来。 这个码头，每天来往的货船上百只，光是税钱，每天就能有一两百两，这要是封了…… 荣立不敢想。 “封了这里，还有六安和潮安的码头可以用，反正都是要入江北地界，这笔税钱也跑不了，再说了，只要国道一通，富水就是到北边最好走的道路，难道还会有人不愿意从这里走吗？” 宋跃劝说道。 荣立摇了摇头，说道：“清远兄，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写信去问一下我叔父。” 宋跃连忙点头，说道：“这是自然的。” 荣立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说动荣兴，当即就有点忧心忡忡起来。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荣兴在第二天就回信，答应了这件事。 巡抚府，知府，县衙，三道文书下来，码头上很快就被衙役封锁了。 常年在码头上搬运货物为生的苦力，还有周围的客栈、商铺，顿时就闹成了一团。 第215章 亭中美人 “为什么要封码头啊？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天爷！这是要绝我们的生路啊！” “滚开滚开！这是上头的命令，你们要是再闹，就把你们都抓去坐牢！” “……” 宋跃第二天得到消息，说码头有人闹事的时候。 已经有百姓被打伤了。 他带着思贤和几个护卫急匆匆赶到码头，码头管漕运的负责人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此时正被人拉扯着，满头大汗的。 一见到宋跃，就像看见救醒一样。 “宋大人，宋大人！您终于来了！” 李修挣脱几个商户的拉扯，扶了扶自己的纶巾，挤出人群，小跑着，来到宋跃的身边。 “哎呦我的宋大人！您再不来啊，我要被这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宋跃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然后说道：“这事儿是我没有想全面，不过你放心，既然是我提出来的事情，我肯定会解决的。” 李修巴不得宋跃这么说，连忙连连称谢，然后站到宋跃身后去，像个小媳妇一样。 那些百姓听到李修喊宋跃‘宋大人’，当即都围了过来。 不过看到宋跃身边那队站姿挺拔，神色冰冷的护卫。 他们又有点望而却步了。 百姓们互相观望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老者，背着手走出人群，先是对着宋跃作了个揖。 然后才说道： “这位大人，您可知这码头一封，会有多少人失去立足之本？商人尚且还有一些存于能重新生活，但是您让那些脚夫怎么办？” 宋跃身上穿着官服，更称得他相貌堂堂，风姿卓越。 他抬手往下压了压，将百姓们的议论声压下。 然后才说道： “大家的苦恼，我已经知晓了，只是你们也知道，圣上下了旨意，命本官修通南北国道，富水作为江北与江南道最笔直的连接点，那么国道自然是要通过此处的，一旦国道修通，无数南来北往的商人和百姓都需要从这里通过，所以码头自然也需要重新修整，这样，失了活计的脚夫，可以先来跟着本官修路，商贩之类的店家，等我与巡抚大人商议好办法，最迟明天，我们一定会给出各位一个答复，你们看怎么样？” 匆匆赶来的富水县令，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脚步踉跄地下了轿，然后推开随从的手，快步朝着宋跃走来。 “宋大人，下官富水县县令，多谢宋大人前来解围啊！” 宋跃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蓄着胡须，穿着县令官服的老头儿，边冲自己作揖，边快速走过来。 “原来是吴县令，大家共同共事，说什么解不解围的，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宋跃笑着说了一句。 原本听说码头闹事，有人被伤了。 吴县令正惶惶不安呢。 听到宋跃这么说，顿时心里舒坦了。 吴县令笑道：“好说好说，咱们就是互帮互助，一起治理好地方百姓，对了，我刚刚听到宋大人说什么要记名？我带了两个文书来，要不让他们也出一份力？” 他说着话，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文书。 宋跃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了！” 码头上的脚夫原本来干这份苦力，就是为了讨一口饭吃，修路也有钱拿，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数百名脚夫，对于已经有三十多万民工的宋跃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难办的还是码头上的商户。 解决了脚夫们的事情，宋跃骑马快马加鞭回了平波城。 拜帖递到巡抚府，没多久，荣兴的得力手下就出来将宋跃迎进门。 “宋大人，富水那里的事情，我们大人已经知道了，正要通知小的去找您呢！没想到您这就来了，都不给小的一个鞍前马后的机会！” 宋跃笑道：“哪敢劳烦荣叔父的亲信啊，还是我自己跑来！” 两人说笑着，这会儿临近傍晚。 荣兴已经下职回了后院。 宋跃被一路带着，穿过三进门，来到主人家居住的后院。 绕过壁影，走在游廊下。 一个小型湖泊出现在眼前。 湖中的亭子里传来一阵琴声。 宋跃转头看去，就见到了一名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正望着湖中已经谢尽花瓣，只剩下莲蓬的荷花，手中轻抚琴弦。 虽然相距甚远，但是那绝美的侧脸，还是让人心神摇曳。 带路的人见宋跃看呆了，连忙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是府上四小姐。” 宋跃回过神，尴尬一笑，说道： “四小姐天人之姿，实在是难得，咱们走！”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 湖心亭的人似乎也听到了。 琴声顿时一停。 荣云澜缓缓回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那是谁？” 跪坐在一旁煮茶的丫鬟连忙回道：“回小姐，那似乎是工部左侍郎宋跃大人，奴婢听府中的其他小姐妹说，老爷很看好这位宋大人，还亲自赐了字呢，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来找老爷的！” “原来如此。” 荣云澜点了点头，轻轻抬起手，手袖从琴弦上划过，柔软的布料将琴弦拨弄出一阵悦耳的轻响。 “小姐你是不知道，这位宋大人可神奇了，奴婢听说啊……” 小丫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荣云澜像是在认真听着，目光静静看着水中的荷叶和莲蓬，没有说话。 宋跃到了荣兴的书房。 荣兴命人上茶之后，两人这才开始商量起码头的事情来。 “不知道宋贤侄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些商户呢？” 荣兴问了一句。 宋跃回道：“既然荣叔父问了，那么我也不藏拙，我想的是，咱们重建码头，合理规划一下商铺和酒楼之类的建筑，耽搁的这一个月，可以用免一个月的税钱这样的办法来补偿商户。” 荣兴皱眉道：“倒不是我要贪这点税钱，只是，富水码头每月上千两的税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宋跃点头道：“我知道荣叔父你的忧心之处，所以我还想了一个办法，既然房屋是朝廷重建的，那么到时候，谁要租下或者买下哪一间铺子，必须按照价高者得的办法来，这样的话……” 宋跃停住话头，微微一笑。 荣兴这时也反应过来了。 价高者得，只要操作得当，那么这一个月的税钱，不就立马回本了？ 甚至还能翻上几倍！ 第216章 撞在了一起 “哎呀！” 荣兴脸上漫上喜色。 “宋贤侄不愧是办大事的人！” 宋跃摆了摆手，连称不敢当。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宋跃才提出告辞。 荣兴笑道：“宋贤侄留下来一起吃饭？” 宋跃说道：“还是公事要紧，等这件事办完，小侄再来蹭一顿荣叔父家的佳肴。” “哈哈哈哈……” 荣兴笑着，站起身来，也不勉强宋跃，亲自将他送出书房。 两人一起往府外的方向走去。 宋跃记得眼前的路，转个弯，就是刚刚来时见到的小湖。 他跟荣兴并肩而行，互相说着话。 到了转角处，荣兴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一时都停了话头。 宋跃点头，抬脚转过这个弯，谁知下一瞬，怀里就撞进一个香软的娇躯，他下意识双手扶了一下对方的双肩。 来人“啊”地小声叫了一声。 听着是个女音。 宋跃吓了一跳，连忙撒手。 廊下点着灯笼，光线不算太暗。 他就着灯笼的光看去，就见一名穿着紫色衣裙的少女“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几乎要摔倒在地。 好在跟在少女身后的丫鬟连忙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她。 荣兴也被吓了一跳。 他跟宋跃走在一起，刚刚看着，就像有人对宋跃投怀送抱一样。 再定睛看去，来人正是自己的四女儿。 荣兴心中顿时又怒又羞，气道：“走路怎么不看着点儿？！竟然冲撞了宋大人，还不快赔礼道歉！” 荣云澜脸上一片煞白，连忙站起身来，冲着宋跃屈膝，“小女行为有失，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宋跃脸上一片尴尬。 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抱了人家的女儿，这种感觉实在是…… 他连忙对着荣云澜躬身赔礼道：“是我唐突了，没有撞坏四小姐？” 荣兴：“……” 荣云澜脸上一红，一眼都不敢看宋跃。 对着宋跃和荣兴匆匆一礼之后，她低着头垂着眼，从宋跃身边穿过，小跑着进了后院。 宋跃老脸一红，闻着身侧还遗留的暗香，有点尴尬道： “荣叔父，我……额……您不用送了，我认得路，你随便叫个人送我出去就是了。” 荣兴脸上也有点不自然。 毕竟丢脸的是自己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庶女，但是终归是他的骨血。 “那好，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让小厮送你出去，明天我拟好了咱们商量的条陈，就让人盖了印拿去富水，你尽管放手去做事。” 宋跃闻言，连忙感谢了一番。 眼看着小厮将宋跃送走。 荣兴这才转身回了后院。 后院内。 沧澜院。 荣云澜面上还带着羞红，坐在床榻上，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宋跃坚硬的胸膛。 小丫鬟翠兰低声道：“小姐，要是他……他对你不动心，那怎么办？” 要知道，自家小姐做的这件事，可是将女儿家的清白和矜持都抛之脑后了。 翠兰仔细打量了一下荣云澜的相貌，突然又放下心来。 就凭着自家小姐这副样貌，那位宋大人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荣云澜脸上的热度缓缓降下来，若是那位宋大人只是贪恋自己的美貌。 那还算得上是良人吗？ 唉！ 女子在世，万事都身不由己。 更何况不是正妻所生的庶女呢！ 荣云澜目光又沉默下来。 这边宋跃跟着小厮出门，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们府上这位四小姐……” 小厮偷偷看了一眼宋跃的神情，才回道：“回大人，主家的事情，我们向来是不敢多打探的，只是……这位四小姐，并不是我家老爷正妻所生，不过她平日里不经常出来见人，今日也是意外，还请大人见谅。” 宋跃笑道：“我也没生气，就是好奇一问罢了。” 快要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那小厮又小声道： “四小姐人很好的，平时对我们这些做奴仆的都很亲善，只是我们夫人并不喜欢她，如今小姐的年岁已经可以议亲了，就是不知道最终会花落谁家。” 小厮说完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涉及到人家女儿家的名誉。 宋跃也不好再问。 出了门之后，思贤给宋跃牵马过来，。 宋跃翻身上马，带着人纵马离开。 小厮在巡抚衙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宋跃等人的踪影了。 才转身回了巡抚府。 第二天一早。 巡抚府的告示早早就通过知府，下发到富水县。 商户们一看，官家占用码头多久，之后就给他们免多久的税，这种便宜谁不想占？ 这一下子，闹事的人都没有了。 宋跃连忙让人将码头上的房屋拳扒了。 连同码头一起重建。 同时，也将这个计划，让人送去了江南道。 既然是码头重建，那么自然最好是洛江两岸一起，免得到时候这边好了，那边又要建。 那得耽误多少民生。 江南道那边的告示一经发出，江岸府的百姓，听说宋跃在对岸公务。 虽然时间已过两年。 但是大家还是十分想念这个在江岸府为官不过三四载的知府大人。 于是时常有人乘船到富水来，就为了见宋跃一面。 见到宋跃这么受百姓爱戴，荣兴的内心又多了几番思量。 这天他办完公务，回到后院，就找了自己的妻子项氏来。 夫妻两坐在一起，刚喝了两口茶，荣兴就说道： “夫人，云澜如今也快十七了，你看，要不要给她相看一下？” 原本正满心柔情蜜意的荣夫人脸色顿时一沉。 不悦道：“我道是你今日约我赏月，原来是有事相求！” 荣兴“嘿嘿”一笑。 说道：“夫人，我这不是顺便嘛！赏月要紧，这件事不过是顺便而已！” 荣夫人想到荣云澜的那张脸，心里就是一阵堵塞。 自己连续生了三个女儿，得了婆婆好几年的白眼。 最后婆婆还给荣兴塞了一个貌美的妾室，谁知道生出来还是女儿！ 好在她最后终于生了一个小儿子。 不然的话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个女儿，就已经够荣夫人堵心了。 毕竟这个女儿完美的继承了那个妾室的容貌，生得一副勾人的模样。 荣夫人将茶杯一顿，说道：“你这个女儿心比天高，可看不上我给她相看的那些人家，哼！你自己看着办！” 荣兴对妻子的这个说法有点不悦，不过也没有扫她的面子。 而是试探道：“那你看宋贤侄怎么样？” 第217章 更近一步 荣夫人几乎是叫出声来，“宋大人？！” 荣兴连忙扯了妻子一下，“小点声！” “老爷，你还真是敢想啊！”荣夫人那保养得当，看着不过三十余岁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宋大人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啊，他这个年纪做到三品大员的人，放眼整个朝堂又有几个，不是妾身看不上你那好女儿，只是宋大人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要一个庶女！” 说到最后，荣夫人的神色不可避免地带上了鄙夷。 “该不会是你那好女儿撺掇你来说这事儿的？” 前些天，荣云澜在后院的湖边跟宋跃撞在一起的事情，荣夫人作为当家主母自然也听说了。 哼！ 荣夫人冷哼了一声。 荣兴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辩解道： “怎么可能！云澜一向乖巧听话，只是我觉得，宋贤侄前途不可限量，想把女儿嫁给他……” 听到自己相公这么维护一个小妾生的女儿，荣夫人怒上心头，冷笑了一声，说道： “人家宋大人早就已经娶妻，我听说连女儿都一岁多了，老爷，您送云澜过去，是做妾呢还是做婢女呢？” “你怎么说话呢？！”荣兴一拍桌子，心里也来了气。 荣云澜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亲生的骨血。 怎么到了项氏这里，就跟奴婢一样了呢？ “哼！老爷也不必冲我发火，您要是觉得你那女儿配得上宋大人，你自可去提亲，我倒要看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你那千好万好的女儿！” 荣夫人说完，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就走了。 她如今儿子也长到十岁了，在这个家里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哪里还会去曲意奉承荣兴。 荣大人夫妻两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巡抚府内传开。 翠兰正坐在矮凳上绘声绘色地讲着从别处听来的现场战况，原本对这件事应该最关注的荣云澜却静静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等翠兰终于停下话头，才发现自家小姐正在发呆。 她忍不住愁道：“小姐，要是这事儿夫人不愿意出面，难道还真叫老爷去跟宋大人提亲啊！唉！咱们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荣云澜沉默了一会儿。 才回过头来说道：“你去找立堂兄，就说，兄妹一场，若是他能为妹妹我尽一次心，我一定会记住他的恩情的。” “荣立少爷？” 翠兰一喜。 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是啊，咱们老爷对他这么好，现在这件事正是让老爷为难的时候，要是他能出一份力，那老爷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啊！” “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翠兰一边说着，一边脚下飞快地出了门。 荣云澜看着翠兰的背影，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为了能早日脱离这个家，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希望那位宋大人，不要嫌弃她才好。 又过了几天。 一直闭门读书的荣立突然来找宋跃，说要请他喝酒。 “清远兄，走走走，你成天忙着公务算怎么回事，人总是要娱乐一下的嘛！咱们兄弟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荣立一边拖着宋跃往外走，一边说。 宋跃无奈，荣兴刚刚帮他办好了码头的事情，他还真不好拒绝荣立。 两人各自带了一个小厮，就坐马车出了门。 来到平波最大的一家酒楼，积雪楼。 荣立乃是巡抚的侄子，积雪楼的掌柜自然是认识他的。 一见他进门，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笑着行了礼，然后道：“荣公子，今日什么风把您刮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荣立笑着丢了几两碎银过去。 说道：“赏你了，给我们找一间上好的雅间，我要跟我朋友好好喝上一场。” “是是是，请两位跟我来！”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上做出请的姿势。 目光在跟在荣立身后的宋跃身上扫了一圈。 宋跃此时穿着的只是一般的常服，颜色是常见的淡青，不过布料看着却华贵。 他对着宋跃一笑，连忙带着这两人上楼。 宋跃没有注意这掌柜，而是看了一圈这酒楼一楼大厅里的景象。 能来积雪楼的，大多都是有点小钱的。 宋跃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在谈国道的事情，隐隐约约的，他还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清远兄，”荣立在前面喊了一声。 宋跃点了点头，跟上他的就脚步。 荣立又对着思贤和他自己的小厮吩咐道：“你们两个就在楼下吃点东西，我跟清远兄今日要一醉方休，你们就不用上来伺候了。” 思贤看向宋跃，宋跃看了一眼一楼大厅的环境，冲着思贤点了点头。 于是思贤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掌柜的带着宋跃和荣立上到了三楼的雅间，将这两位贵客送进雅间之后，才离开。 荣立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街道，说道：“这积雪楼啊，可是咱们平波城内最好的酒楼了，清远兄，你看看，从这里就能一眼尽观整个东城啊！” 宋跃走过来，站在荣立身边，往外看去。 入眼都是成列有序的屋宇和街道，行人或走或停，商贩吆喝叫卖。 不愧是江北的中心地带，果然是一片繁荣景象。 “荣叔父治下有方，实在是百姓之幸。”宋跃夸赞了一句。 荣立笑道：“是啊，我以后要是能像我叔父一般就好了，也不知道我熬到他这个年纪，能不能像他这样，治理一方。” 宋跃走回桌边坐下，说道：“你们荣家也是南林的世族，只要你有出息，以后官居高位肯定是正常的，何须妄自菲薄？” “清远兄，”荣立走过来坐下，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又道：“你一个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个人能力肯定是没什么好质疑的，但是在官场上，个人能力再强，有时候也难防别人的明枪暗箭，所以说，要是有人能帮你一下，当你的眼睛和耳朵和帮手，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宋跃心中略微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荣立脸上立马一喜，连忙说道：“你看我叔父怎么样？” 宋跃好笑道：“谨言，你还能做荣叔父的主？” “我不是做他的主，我只是想说，要是你们之间的关系能更近一步，那么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我叔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清远兄，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 荣立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跟荣叔父之间，除了你这层关系，还要怎么样，才能更近一步呢？”宋跃很上道地问道。 第218章 我想嫁给你 荣立听到宋跃这句话，见他看重自己，心下就是一阵舒坦。 于是说起话来更加的掏心掏肺了。 “清远兄，咱们都是男人，我就直说了，你觉得我叔父的四女儿，也就是我四堂妹，怎么样？” 宋跃一愣，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日在巡抚府后花园的湖心亭中看见的那抹身影，还有那日离开时，撞进自己怀中的那个娇软身体。 那抹女儿家的香味，宋跃一想起来，还觉得像是萦绕在鼻间。 “她……她怎么了？”宋跃愣愣地问了一句。 “哎呀！”荣立从窗边走过来，坐下一拍大腿，说道：“你要是娶了我叔父的女儿，那可就是我叔父的女婿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我叔父还不得尽心尽力地为你谋划？” “这……”宋跃有点犹豫了，他说道：“可是，谨言，我家中已经娶妻了。” “而且，就算是我要娶荣四小姐，也不该是为了她父亲的原因，而是必须我自己喜欢她，这样才不算是委屈了她？” “我知道你家中有妻了，”荣立说道。 其实他一开始是有点不愿意来当这个说客的，但是此时听到宋跃这么说，他又觉得，自己堂妹的身份，能嫁给宋跃，哪怕是做妾，也确实是一门好姻缘。 想到此处，荣立又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虽然是世族，不过大家门庭中的那些事情……我说了你也不会懂，我那伯母我也不说她什么，只是你如果能好好待我堂妹，我也就放心了，她能得你这么一个夫婿，总比以后随便找个秀才，或者嫁给一个能做她爹的人做续弦的好？” “这么惨？”宋跃有点惊讶。 “你以为！”荣立一副‘你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表情。 “我堂妹德才兼备，貌若桃李，你要是有这个心思，我就安排你们见上一面，等见了她，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宋跃：“……” 他是见过荣四小姐的，荣立确实没有骗他。 只是他总感觉。 荣立现在看起来像个拉皮条的老鸨一样。 “荣四小姐乃是高门贵女，你还能让她出来见我？” 宋跃随口说了一句。 心中却在思索着，要怎么推脱了此事才好。 谁知荣立却以为，宋跃这是答应了。 立马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宋跃吓了一跳。 还未来得及说话。 荣立就往门边走去，边走边说道：“清远兄，你等着，我这就叫我堂妹来见你！” 宋跃嘴角一抽，也跟着站起身来。 他跟着荣立的脚步往门外走，却见荣立推开了隔壁雅间的门。 没一会儿，就拉着一个穿着一身淡粉衣裙的女子的手腕，将对方从雅间中拉出来。 宋跃一愣，荣立已经拉着那名带着面纱的女子，又走了回来。 然后将那宋跃推回雅间中，又将那女子推了进来。 “你们两自己聊！”荣立站在雅间门外，说了一句，看着宋跃要张口，他连忙将雅间的门“嘭”地一声拉上。 宋跃呆住了。 他看了看雕花的木门，又偏头看了看进来之后就一直低着头的少女。 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说道：“额……荣四小姐？” “嗯……” 荣云澜小声地应了一声。 宋跃叹了一口气，又打量了一眼眼前垂着头站着，露出半截修长白皙脖颈的少女。 最后无奈般，转身走到桌边，说道： “那就请坐！” 荣云澜挪动脚步，带着小心翼翼，小步走到桌边冲着宋跃屈膝一礼，想了想，将面纱摘下，拿在手里，然后才坐下。 宋跃随意地坐下，想了想，问道：“所以，那天在荣府，四小姐是故意撞到我身上的吗？” 荣云澜心底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宋跃。 见宋跃正看着她，她连忙又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时常听父亲和身边的丫头们夸赞你，就想试试看，你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好。” “你撞我一下，就知道我好不好了？”宋跃有点无语。 “我只是想看看，你被人冲撞了，第一反应是什么。”荣云澜说完，又立马道：“对不起，当时是我失礼了。” “那你看出什么了没？”宋跃又问。 荣云澜这会儿想到自己当时的决定，脸上顿时一热，小声嚅嗫道：“你是好人。” 宋跃笑了一声，抬起左手搭放在桌子上，五指随意地曲着，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因为我是个好人，所以你就去找你父亲说想嫁给我，谁知道你父亲和你母亲大吵了一架，你就又拜托你堂兄来找我？” 荣云澜又是一惊，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宋跃就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转折。 她不是什么傻子，这种时候要是不直说自己的想法，只怕不仅不能嫁给宋跃，反而会得罪他。 于是荣云澜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晕还未下去。 但是她直直看着宋跃，说道：“是，我是想……想嫁给你！” 宋跃点着桌面的食指一停，五指缓缓握了起来。 说道：“荣四小姐，我已经娶妻了。” 荣云澜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相信，就算不做正妻，你也会好好待我的。” 宋跃看着面前这张令人见之难忘的脸，要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 “我得先跟你说明白，我就算要娶你，也不会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可是你呢？你能待我以真心吗？” 荣云澜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的荣耀给的都是你的正妻，我若是给你做妾，又能得到什么呢？这一点我早就想明白了，所以我对你别无所求，唯有真心而已。” 宋跃看着荣云澜，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 “回……回去？”荣云澜有点不可置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难道宋跃还是不要她吗？ 这么一想，女儿家的矜持让她顿时感到一阵屈辱。 荣云澜忍不住眼眶一红。 宋跃一看她神色不对，连忙又道：“我的意思是，你先回去等我，等我安排好了其他事情，再来迎你。” 是这样？荣云澜有点怀疑地看着宋跃。 “放心，一切有我。”宋跃又道。 荣云澜正要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传来荣立的一声尖叫。 屋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宋跃连忙站起身来，示意荣云澜将面纱戴起来，才走到门边打开门。 原来，门外的荣立，一开始还充当守门神，后来又好奇宋跃和自己堂妹会说什么，没忍住，就将耳朵贴着门板，撅着屁股，龇牙咧嘴地偷听。 正巧碰到掌柜的带着人送菜上来，见到他这副模样，也好奇地凑过来，这才将荣立吓了一跳。 第219章 请妻来 掌柜同样也被荣立吓了一跳。 随着雅间的门被打开。 荣立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暗暗瞪了一眼掌柜的。 然后强笑道：“清远兄，我在这跟掌柜的说笑呢，你们，你们谈好了？” 掌柜也也是个人精，连忙冲着宋跃一拱手，说道：“是是是，是小的跟荣公子玩笑呢，没有惊到贵客？” 宋跃微微挑眉。 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目光越过掌柜的，看向那几个端着菜的伙计，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进来！” 他一侧身，掌柜的才看见雅间里还有一个身形绝美的女子，当下就停在了雅间门口。 对着伙计们一挥手。 “快把饭菜拿进去摆好，一个个的都别给我乱看！” “是！” 伙计们连忙低着头，从荣立和宋跃的身边走过，一眼都不敢多看。 将饭菜摆好之后，又成排走了出去。 荣云澜站在窗口处，微微侧身回避着。 等伙计们都出去了，掌柜的连忙一躬身道：“几位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只管打发人来寻我。” 荣立点了点头，又道：“给跟我们来的那两个随从也上些好酒菜。” “是，荣公子放心，小的省得。” 掌柜又是一躬身。 宋跃先进了雅间，荣立随后跟了进来。 将门关上后。 荣立的脸上尚带着一丝尴尬。 “那个……你们谈完了？” 他这话一问出口，心中顿时后悔。 果不其然，只见荣云澜脸上一阵发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宋跃倒是还好，看着云淡风轻的。 “容小姐，请坐，今日既是谨言为你我牵线搭桥，我们该共同敬他一杯才是。” 这话说的。 荣立当即就感觉，自己像是个媒婆一样。 他脸上露出苦笑来。 “还请清远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我这也是因为疼爱妹妹，才出此下策。” 荣云澜这才反应过来，宋跃似乎是生气了。 连忙对着宋跃一屈膝，说道：“宋大人，都是我对堂兄挟恩图报，并非是他故意欺骗你。” 宋跃好笑道：“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难道你我不该感谢谨言一番吗？你们两个急什么？” 荣云澜偷偷看了宋跃一眼，见他一副眉眼带笑的样子，脸上顿时一红，然后又对着荣立屈膝一礼，嚅嗫道：“多谢兄长对云澜的一番成全。” 荣立舒了一口气，“嗐，说什么呢，我这也是信任你们双方的人品，觉得你们两个相匹配，不然的话，我哪里敢随便给人拉皮……额……牵线搭桥呢！” 宋跃白了他一眼，当先坐下。 荣立也连忙跟过来坐下，又对着荣云澜说道：“坐坐，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荣云澜脸上又是一红。 再次偷偷打量了宋跃一眼，发现他也正笑着看着自己。 荣云澜这才红着脸坐下。 荣立在一边啧啧称奇。 这个堂妹，一向对亲情疏冷。 一年难得见到她脸红的时候，没想到今日却频频害羞。 看来她对宋跃还是很满意的嘛！ 荣立点了点头。 郎有情妾有意，那才能成为有情人。 三人一起用了饭，宋跃将荣立和荣云澜亲自送到巡抚府。 这才带着思贤回了住所。 没多久，思贤又带着宋跃的书信出了门，找到城中位于城南的疾风镖局，将信件寄往都城。 由于江北地界内的直道正在修路，所以这封信绕道去了都城，三天之后，许映容在家中收到了这封信。 “准备厚礼纳妾？” 许映容带着一众丫鬟，坐在院中的梨树下逗孩子，看完信之后，她低声喃喃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邹妈妈问道：“老爷这是看上了谁家的小姐了？” 许映容说道：“是江北巡抚荣大人的四女儿。” 邹妈妈点了点头，暗赞宋跃有本事。 又听许映容说道：“你去将皇后娘娘赐下来那对金钗取出来用礼盒装好，再取咱们家自产的各色绸缎各五匹，全都用箱子装好，然后取一千两白银，全部用红绸包好，一起装箱。” “是！” 邹妈妈应了一声，放下手中逗弄孩子的小鼓，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然后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开。 她走了之后，许映容又对站在一边侍候的碧云说道：“你去一趟疾风镖局，叫二十个人来。” 碧云连忙屈膝应下，然后退走。 交代完事情之后，许映容拿起被邹妈妈放下的小鼓，轻轻在女儿面前转了转，两个绑在鼓面侧面的小球敲击在鼓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小纾宁拍着小手笑了出来。 “乖宝宝，明天娘亲就带你去看你父亲……还有你的新姨娘！” 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爱恨情愁，只知道饿了就哭，逗了就笑。 秋瑟想了想，低声问道：“夫人，老爷他该不会……” 许映容摇了摇头，说道：“我与相公一路走来，情分深厚，不是其他人可比的，就算日后他身边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我相信他心中也会有我的一席之地的。” 宋跃年轻有为，官越做越高，人又长得俊朗温和，自然会博爱。 这一点，许映容早就看明白了。 既然身为正妻，就该为了相公的家宅安宁做出牺牲。 没有人愿意跟别人共享夫婿。 只是，若是夫婿博爱，那她能做的，唯有爱屋及乌而已。 否则，一个乱糟糟的后宅，就是在给宋跃图添烦恼。 秋瑟不明白许映容心中所想。 只是主人家的事情，终归不是她们这些奴婢能说的。 又过了一会儿，许映容转头看向秋瑟，问道：“瑶绮最近都不出门吗？” 秋瑟回道：“是，沈伯母看着是不好了，她日日都侍候在床前。” 许映容叹了一口气。 说道：“罢了，那明日就叫她留在家里。” 秋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沈瑶绮虽然穿着宋府奴婢的衣服，但是许映容却从来不使唤她，就像是把她当妹妹一样。 这一点，从江南道跟着宋跃和许映容来到都城的宋家奴仆都多有猜测。 不过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 很快，邹妈妈就带着人将许映容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 金簪用金丝楠木制成的盒子装好，下面垫了柔软丝滑的红绸。 其他的，绸缎、银子之类的物品，也统统用红绸包好装箱。 十几个红木箱笼绑着红绸系成的绸缎花，放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娶妻下聘呢。 第220章 夫妻见面 第二天一早，许映容带着邹妈妈，宋纾宁，碧云、秋瑟等人。 由护卫穆子昂带着十个护卫，还有二十个从疾风镖局调来的人护送着，去往江北。 宋家如今地处北城，周围全是权贵之家。 这个动静很快就被人发觉了。 被锁在家中的孙悦晨从柳儿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你是说，他们家的门房说，他们家夫人是要去江北看他们大人？” 孙悦晨问柳儿。 柳儿一脸忧愁，回道：“是啊小姐，这个消息还是我从咱们家小厮口中打听到的，塞了不少钱呢，肯定是真的，你说宋夫人这一去，会不会就回去江南道了，不回来都城了啊？” 因为过年的事情，孙悦晨现在被家中明令禁止，她和她身边的人一律不许出门。 所以柳儿也只能跟家里的小厮打听消息。 “不会的！”孙悦晨心底发慌。 “他就是为了我才来的都城，怎么可能又一言不发的回去呢？” 柳儿叹了一口气，劝说道：“小姐，要不你换个人喜欢，那宋大人再好，也已经有正妻了，就算到时候老夫人出面请圣上赐婚，你最多就能争到个平妻，这也太委屈你了！” 孙悦晨眼眶顿时一红。 想起上一次的匆匆一面。 当时有多甜蜜，现在孙悦晨就觉得有多心痛。 最终，孙悦晨眼中流下泪来，缓缓摇头道：“不可以的，我怎能负他！” 柳儿一看自家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姐哭了，心中对宋跃恨到不行。 但是同时又不可避免地祈祷他快点回来。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柳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说自家小姐。 孙悦晨哭了一阵，脸上又扬起笑来。 “不管等多久，我只要他一个，柳儿，你再去打听打听，只要是关于他的消息，都回来说给我听。” 柳儿一跺脚，气呼呼地出去了。 “我今年已经十九了，蠢蛋，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别人会笑话我的……” 孙悦晨静静看着桌面，口中喃喃自语道。 时间一晃过了八天。 许映容等人终于到了平波。 这一路上，他们的时间大多都是浪费在了江北地界上。 不过好在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第八天的傍晚，到了平波城。 宋跃早早就接到了信，带着思贤和晚晚，还有凌风等人，等在北城门外的十里坡。 临近天黑，又下着雨。 路上的行人早就已经很稀少了。 当看见许映容一行人的车驾时，宋跃脸上就下意识扬起一抹笑来。 一别数月，宋跃已经很想念许映容了。 “老爷！” 穆子昂远远就喊了一声。 车中的许映容再也等不及，连忙推开车门望出来。 只见路边的亭下，宋跃站在最前方，思贤站在宋跃错后的一个位置，帮他打着伞。 他们这行人显然是骑马来的，思贤等人的身上都穿着蓑衣。 不过亭下有一架单匹的马车。 许映容的目光落在了晚晚身上，数月不见，这个女子似乎更加娇媚可人了。 马车到了亭边，宋跃往车上看了一眼，说道：“还有我的位置吗？” 邹妈妈笑着钻出马车，说道：“老奴见过老爷！” 宋跃连忙道：“邹妈妈不必多礼。” 邹妈妈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撑开伞，下了马车，说道：“老奴就不打扰老爷和夫人相聚了，老爷上车去，我陪晚晚姑娘坐这辆马车就行。” 宋跃一笑，转头看了晚晚一眼，晚晚点了点头，走过来伸手扶住邹妈妈的手臂。 “老爷快去，奴家跟邹妈妈同坐一辆马车就好了。” 宋跃这才点了点头，然后上了许映容坐的这辆大马车。 思贤翻身上马，凑过来跟穆子昂说话。 凌风等人也纷纷过来打招呼。 一行人就这么说笑着，往北城门口而去。 宋跃钻进马车，许映容就将他拉着，上上下下好好看了好几眼。 他个子高，一直弯着腰很不舒服，但是却也没有说。 直管让许映容看个够。 过了好一会儿，许映容才笑着流下泪水来。 说道：“相公，你瘦了。” 宋跃这才坐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老脸，笑道：“瘦了好啊，万一发福了，变成个大胖子，那岂不是配不上娘子了？” 许映容娇嗔地抬手轻轻捶了宋跃一下。 宋跃一把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一趟过来，累坏了？” 许映容摇了摇头，“我总是听都城的人夸相公你修的这条路如何如何好，却一直无缘外出，这一回，我总算是明白了，当真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差事，我心里欢喜，哪里还会觉得累呢！” “傻瓜，”宋跃搂过许映容的肩膀，就这自己拉着她的手的这个姿势，将她往自己的腿上抱了一下。 “别闹，外面这么多人呢！” 许映容推了推宋跃，但是却没有用力。 宋跃笑道：“怕什么，我只是太想你了，想抱一抱你。” 许映容也想宋跃，夫妻两个一时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份安宁。 “咦呀？” 突然，许映容身侧传来一个婴儿的声音。 宋跃一惊，连忙伸头看去，就见到自己的女儿，正躺在一个小篮子里，挥舞着小手，好奇地看着这边。 许映容连忙挣脱宋跃的怀抱，伸手抱起正要往外爬的女儿。 “都……都这么大了……” 宋跃像是呆了一般。 许映容瞪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再不见见孩子，等她长大了，你看她认不认你！” “怎么能不认呢？”宋跃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女儿，让女儿娇软的一双小脚脚站在自己的腿上。 “宁宁，还记得爹爹吗？” 宋跃弹了几下舌。 宋纾宁顿时笑起来，看着是一点都不认生的样子。 进了城之后，许映容问道：“相公，那位荣四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对方毕竟是大家小姐，许映容心里有点没底。 宋跃在她眼里，就是公主都可以相配，但是到了她这里，她总是有点害怕。 脾气不好没有关系，反正有林长乐和小衫这两个例子在前，她倒是不怕脾气不好的女子，怕就怕对方用家世来压她。 毕竟她没有宋跃这么有能力，万一这个即将嫁给宋跃的女子，看轻她，或者不服她，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早已经能独当一面，将织布坊生意做遍江南道的许映容，在面对自己的事情时，难得生了一丝怯意。 宋跃手里抱着孩子，不好去抱许映容，所以他只能柔声说道： “你放心，我亲自见过这个荣四小姐才下的决定，她不会跟你为难的。” 听宋跃这么说，许映容才松了一口气。 第221章 正式纳妾 “相公，我信你。” 许映容靠着宋跃说了一句。 宋跃心底一软。 也只有这个女人，会永远都默默无闻且无条件地站在他的身后了。 为了纳妾，宋跃还单独叫思贤去租了一个宅子。 位置跟疾风镖局离得很近。 这样的话，那边的兄弟们也能过来吃个酒。 许映容等人一到平波城，立马就开始收拾起宅子来。 挂红束花，张灯结彩。 整个新宅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宋家任等人也搬了过来，住在外院。 虽然只是纳妾，但宋跃该给荣云澜的过程一个都不会少。 跟娶妻唯一不同的是，他和荣兴都不准备邀请太多人。 荣兴那边只邀请了一些亲近的下属。 宋跃这边，更是只叫了宋家任等人，还有自己工部的下属，和那些跟着他一路从澜州来的能工巧匠们。 不过光是这些人，再加上疾风镖局的人，就已经十分热闹了。 纳妾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底。 九月二十六日，宋跃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暗红色宽袖的锦袍，外披藏蓝色比甲。 整个人看上去俊朗又郑重。 思贤等人骑马跟在他身后，人人都穿着一身灰蓝的衣服，看着精神无比。 一台粉色的小轿被四个人抬着，走在众人的中间。 路上有行人注意到这一行人，出于凑热闹的心情，都跟着跑了一路。 到了巡抚府的大门前。 有百姓惊讶道： “怎么，难道这位公子要迎娶的是巡抚府的哪位小姐？” 又有人道：“不可能，你看过谁家娶妻，新郎官不穿红袍，还抬的是粉轿的？” “天哪，总不会是纳妾？”有人惊呼了一声。 “这纳的是谁啊？” “听说巡抚大人只剩下一个女儿尚在闺中，总不会是这位小姐？” “……”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很快，巡抚府正门大开，荣立背着盖着粉色盖头，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的荣云澜，从门内走出。 宋跃下马，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阶下。 “清远兄，今日，我就将我妹妹交给你了，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荣立一脸认真。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荣立又道：“你如今虽然身居高位，我妹妹虽然是庶出，但是你要是欺负我妹妹，我可不会放过你！” 宋跃认真道：“我本布衣，承蒙荣叔父看得起，将女儿下嫁，我定当记得这份恩情，日后必然好好待四小姐。” 荣立这才点头。 因为是纳妾，荣家父母都未出面，所以只能让荣立来说这些话。 他正准备将荣云澜背上轿，宋跃却在台阶下伸出手，说道：“离了家门，就该是我来护着她了，谨言，让我来。” 荣立脸上露出笑容来，转了个身。 宋跃身后将荣云澜抱起，打了个横抱，大步走向轿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助阵的笑声。 躺在宋跃怀中的荣云澜脸上一片羞红，眼中却缓缓流下泪水。 这个男人，她没有选错！ 她一定会比她姨娘活得更好。 宋跃将荣云澜抱进轿子里，低声安慰道：“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不等荣云澜说话，他退出了轿子，来到巡抚府门前躬身一拜。 然后转身上马，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思贤拿出挂在马匹旁的铜钱包，伸手进去掏出一把铜钱，撒进人群。 人们纷纷抢起钱来，并且说着无数祝福的话。 荣立站在门前看着接亲的队伍走远，才转身回了巡抚府。 此时巡抚府内已经开宴，他作为荣兴的侄子，在自己堂弟还不能担事的时候，他自然得帮忙招待客人。 宋跃一行人回到租住的宅子，宅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接亲队伍到了门前，宋跃再次将荣云澜从轿子中抱出来。 一直到了门前，才放下。 他将自己的袖子递给了荣云澜，说道：“跟着我。” 荣云澜轻轻捏住袖子的一角，低声应了一声。 穿过前院，到了后院的主院中。 许映容坐在主位上。 碧云手里端着茶站在一旁，邹妈妈抱着小纾宁，站在许映容身后。 宋跃带着荣云澜一进正厅，秋瑟连忙在许映容前面摆了一个蒲团。 宋跃站在一边，看着荣云澜跪下给许映容敬了一杯茶。 许映容接过茶，柔声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你是新人，初来乍到可能有些不习惯，不过老爷身边的人都是很好的，你只管伺候好老爷就好了，快起来！” 荣云澜应道：“多谢夫人教诲。” 站在一旁的翠兰连忙上前扶起荣云澜，然后又接过许映容给的一对玉镯，这才跟在荣云澜和宋跃身后，一起往新房去。 新房的院子就在主院旁边。 宋跃将荣云澜送进新房，又把盖头掀开，看着画着精致妆容的荣云澜。 宋跃喉结滑动了几下。 见翠兰站在门边，不敢看这边。 他便弯下腰，在荣云澜耳边说道：“你早上肯定忙坏了，一会儿我叫人送东西进来，你先吃一点补补体力，我去前院招待一下客人，再回来吃你。” 说完，宋跃一笑，直起身转身出了门。 荣云澜脸上猛然滚烫起来。 身上甚至出了一身薄薄的细汗。 她是没有想到，宋跃这样一个看上去清风朗月的人，竟然也会说出这样……这样令人羞涩的话来！ “小姐，你怎么流汗了？脸上的妆都要花了！” 翠兰在宋跃离开之后，就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又小声问道：“姑爷说了什么？” 荣云澜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还看起我的笑话来了？” “不敢不敢，”翠兰腰间系着粉色缎带，她用手指绕了绕缎带，顿时笑道：“小姐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一点热水来给您好好洗一洗，一会儿咱们重新上妆，肯定迷得姑爷移不开眼。” 荣云澜气得抬手要去打她。 翠兰脚下生风一般跑出了新房。 荣云澜坐在床榻上，这会儿才开始打量起房间内的摆设来。 这个房间内，可能是因为作为新房的原因，并未摆放屏风，正好让荣云澜的目光可以一览无余。 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看着很精致的糕点。 床上的被子布料丝滑柔软，看着轻薄，但是触手却很温暖。 连床头的梳妆桌，看着都是新打出来的。 还能隐约闻到清新的木头青香。 宋跃一直忙着修路的事情，那么这一切，就都是那位正妻准备的了。 荣云澜心底的忐忑少了几分。 她打听过许映容的消息，只听说是个温和有礼的人，直到此时，她才感受到许映容的认真来。 时间流逝很快，荣云澜重新梳洗完，上了一个薄薄的妆，吃了些东西，就已经日薄西山了。 宋跃被思贤几人扶到了门口，荣云澜亲自起身过来扶他进房。 第222章 洞房花烛夜漫长 “夫人，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思贤在门外低头拱手说了一句。 荣云澜扶着歪歪倒倒一身酒气的宋跃，勉强答道：“多谢思贤小哥了，你去。” 翠兰帮着荣云澜将宋跃扶上床，然后又打了热水来。 荣云澜说道：“你退下，我自己来就好了。” “是！”翠兰虽然有点担心，但是也知道这个是自家小姐的新婚之夜，她是不能打扰的。 等翠兰退出了新房，将门带上之后。 原本瘫软在床上的宋跃突然睁开眼，对着被吓了一跳的荣云澜狡黠一笑。 荣云澜手里还拿着擦脸的毛巾，捂着胸口，问道：“老……老爷，你没醉？” 宋跃坐起身来，从荣云澜手里拿过毛巾，站起身去放着脸盆的架子边洗了脸漱了口。 才将毛巾随意丢进盆中。 然后转身走了回来。 他伸手抬起荣云澜的下巴，微微倾身过去，低声说道：“有你在房中等着我，美酒佳肴于我而言都没了味道，我怎么可能还会喝醉？” 荣云澜脸上一红，滚烫的热度从下巴处传递到了宋跃的手上。 宋跃捏着她下巴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搓了一下那光洁细滑的下巴，低笑了一声。 然后松开手，站起身来，放下床帐。 荣云澜被宋跃的情话砸得晕头转向，只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宋跃放倒在床上。 宋跃欺身吻了上来，从来没有跟男子这么肌肤相亲过的荣四小姐，只觉得自己要哭出声来了。 心中又怕又羞。 “老……老爷……” “嘘……叫我的名字。” “清远哥哥……” …… 第二天一早，宋跃神清气爽地起身，在荣云澜额头上落下一吻。 荣云澜被折腾了大半夜，此时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般。 浑身上下全是酸痛和绵软。 不过她好歹还记得自己已经嫁人了。 感受到宋跃的吻之后，荣云澜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她羞答答娇怯怯地抿了抿唇，缓缓睁开眼，问道：“清远哥哥，你要起身了吗？” 宋跃原本已经在穿衣服了，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她一笑。 说道：“我已经习惯早起了，我出去跑跑步打打拳，过一会儿再来带你去吃早饭，你再休息一会儿。” 荣云澜拥着被子坐起身，轻轻“嘶”了一声。 宋跃走过来，伸手在荣云澜的鼻尖点了点，带着笑意地说道：“再睡一会儿，嗯？” 荣云澜身子一酥，顺从道：“是！” 宋跃又是一笑，将在床头燃了一夜的蜡烛用灯罩罩住，然后才出了门。 翠兰在隔壁的侧间里睡着。 昨晚荣云澜哭了大半夜。 让旁听的翠兰也难熬了大半夜。 听到宋跃开门出去的声音，翠兰顿时就被惊醒了。 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出侧间，站在了新房门外。 果然，没多久，新房中就传来了荣云澜的声音。 翠兰连忙推门进去。 将灯罩移开，翠兰看着荣云澜身上的红印，震惊道：“小姐！姑爷他，他打你了？” 他娘的怪不得昨晚她家小姐哭了那么久呢！ 翠兰眼中顿时一红。 几乎立马就要落泪。 荣云澜脸上一红，抬手软绵绵捶了翠兰一下。 说道：“贫嘴，清远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这是，这是……” “小姐，我今天就回去告诉老爷，让他把你接回家去！”翠兰擦着眼睛，带着哭声地说了一句。 荣云澜想都不敢想，翠兰回去将这些红印子说给自己父亲听的情形，连忙哭笑不得地说道：“翠兰，你想什么呢，这些，这些是清远哥哥留下的……吻痕……” 翠兰脑子瞬间卡壳了。 嘴巴张成一个圆圆的“哦”。 过了半晌，她才想明白，自家小姐身上的这些痕迹，是自家姑爷用嘴…… 翠兰脸上顿时一红，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好了，快去叫水来，我洗漱一下。” 荣云澜推了推她。 翠兰连忙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等宋跃跑完步回来，荣云澜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 “清远哥哥，你也去洗一下！” 荣云澜看见宋跃，脸上又是一红。 宋跃笑着点了点头，钻进刚刚竖起来的屏风后，将身上擦洗了一番，又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才走出来。 可能是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两人就会变得亲密无间起来。 荣云澜看见宋跃出来，很自然地走过来，轻轻依偎进宋跃的怀里。 “清远哥哥，能嫁给你，真好。” 宋跃伸手抱住荣云澜，用下巴在她头顶摩擦了一下，然后说道：“走，咱们去正院吃早饭。” “恩！”荣云澜点了点头。 宋松开手，转而去牵荣云澜的手，带着她出了房门，又除了院子，来到正院。 正院中，许映容已经叫人摆好了早饭。 一见宋跃正牵着荣云澜进花厅，连忙迎上前几步，说道：“相公，云澜妹妹，正等着你们呢，快坐！” 宋跃松开荣云澜的手，抬手拍了拍许映容的肩膀，然后当先走到桌边。 站在桌边的晚晚对着宋跃屈膝一礼，“老爷。” “嗯，”宋跃应了一声。 许映容站在花厅门前，上上下下看了荣云澜一遍。 眼前的荣云澜，身上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裙子，称得她娇艳无比。 许映容拉起她的双手来，笑道： “怪道相公这么喜欢你，云澜妹妹，你长得可真好，走，进来吃早饭。” 荣云澜心里微小的忐忑，被许映容柔和的声音抚平。 她跟着走到桌边，说道：“夫人请坐，让妾身来伺候您和老爷。” 许映容一愣，转头看向宋跃。 宋跃正要坐下，听到这句话，又起身走过来，将荣云澜拉到自己的右手边，将她按着坐下，然后说道： “咱们家没有这个规矩，说是纳妾，那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们在家不必这样，以后也不必自称‘妾身’，知道了吗？” 荣云澜心里感动，抬头看了看宋跃，又转头去看许映容。 许映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晚晚也拉着坐在自己的旁边。 荣云澜这才放下心来。 四人一起吃了早饭，奶娘才带着小纾宁过来。 宋跃陪着小纾宁玩了一会儿，才出门去监工去了。 这会儿只剩下一群女人，荣云澜想起自己嫡母的两面做派，心下又开始紧张起来。 谁知道许映容直接将小纾宁塞进了荣云澜的怀里，说道：“你啊，别想那么多，快学着抱抱孩子，等你以后自己生下了孩子，你才能熟练些！” 荣云澜看着许映容真诚温和的笑脸，心里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姐姐，谢谢你。”她说了一句，然后也不解释为什么感谢，就低头逗弄起小纾宁来。 第223章 时长惊人 许映容也没有追问这句‘谢谢’是什么意思，只是淡淡一笑，静静看着被逗得直笑的小纾宁，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目光。 一旁坐着的晚晚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偷偷打量着他们两个的神色。 见她们笑的真心，晚晚心底松了一口气。 身为妾室，最怕的就是正妻和小妾们斗来斗去的，那样的话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晚晚现在跟着宋跃安稳度日，她可不想再过那种生活。 当晚，宋跃还是留在了荣云澜的屋中。 第二天，宋跃到了富水，正准备乘船去江南道看看对岸的码头修建的情况，谁知刚刚上船。 临近的一艘船上，一道红色的身影飞身过来，“嘭”地一声落在了宋跃身边。 凌风吓得连忙就要拔刀。 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他又连忙低头退开。 江风狂卷，浪花翻涌。 宋跃听到声响转过头去，就见到一脸怒容站在自己身边的林长乐。 “额……” 宋跃正要说话。 林长乐直接一把将他拽着走进船舱。 宋跃只能挣扎着回头，尴尬喊道：“家事，家事，你们尽管做自己的事情，不要耽搁。” 凌风等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艘船不是一般的渔船，而是一艘客船。 林长乐将宋跃拖着进了一间船上的包房，然后将他甩在了床上。 宋跃双手抵在床板上，刚刚张口要说话。 林长乐就将手中的长鞭一甩。 啪！ 鞭尾在空气中炸出一声响声。 宋跃缩了缩脖子。 林长乐一手叉腰，一手执鞭。 两道修长的眉毛微微竖起，怒道： “好你个宋跃，把我支去了上江，好让你纳妾是？” 宋跃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事发突然，事发突然，你听我狡辩，啊不是，你听我……” “哼哼！”林长乐将鞭子丢在了床下，走过来，掐住宋跃的下巴，冷笑道： “看来，是我太忙了，映容和晚晚满足不了你，才让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是？” 宋跃只觉得自己腚门一紧。 还好林长乐是个女的，不然的话他还真得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爆。 宋跃勉强咽了咽口水，说道：“哪有的事，我宋跃是那种贪图好色的人么？” 林长乐又是一声冷笑。 她伸手就开始扯宋跃的衣服。 宋跃今天还有重要公务，便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林长乐仰头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你叫啊，你大声叫，最好把你的人叫进来看看，我是怎么收拾你的，我看你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解宋跃的腰带，最后不耐烦了，直接动手撕开。 宋跃真是欲哭无泪。 很快，宋跃身上就不着寸缕，活像一个被人欺辱的可怜良家妇女。 凌风等人站在船板上，听着船舱口时不时传出的，林长乐嚣张的笑声，心里都对宋跃带上了些许同情。 过了半晌，一名护卫问道：“大哥，咱们就这么等下去？” 另外一名护卫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低声道：“快闭嘴，大人能让我们等多久，肯定很快的。” 立马又有人问道：“你是说大人完事儿很快？” 刚刚说话的那个护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歪，凌风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去一趟对岸，去跟蔚大人说，咱们大人这边有要事，可能要晚点，或者明天才能过去。” 刚刚还在争吵的两个护卫连忙一拱手，转身下了船，重新找船去了。 他们旁边那艘，林长乐一开始坐着的船，此时已经开始在卸东西了。 这些东西都是由户部购买，疾风镖局押送来给工部的。 凌风看着在站在风中的众位护卫，最后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这位脾气火爆的女主人，会怎么收拾他家大人。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他还是清楚男人在某些事情上的时间的。 所以凌风很淡定地交代道：“江风虽冷，但是大人肯定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大家坚持一下。” “是！” 站在他身边的二十多个护卫都坏笑着应了声。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众护卫从一开始的云淡风轻，等着看宋跃的好戏，变成开始发抖，最后，众人僵着脸，麻木地站在甲板上，一个个幽怨地看着船舱入口处。 船舱的包房内，宋跃手脚发软，求饶道：“林女侠，放过我这一次，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林长乐骑马一般，坐在宋跃身上，冷笑道：“我看你好像还不服气啊，哼哼，你今天就死在床上！” 宋跃苦笑。 谁知林长乐突然面色一僵，下一刻，她一把捂住肚子，翻身下了床，蹲在床尾。 宋跃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就看见了血迹。 他连忙起身，却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就摔下床去。 但是他还是勉强强撑着，伸手去捞林长乐，急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林长乐脸色发白，突然双膝跪地，一手撑在地板上，一手紧紧捂着小肚子。 宋跃一看这样，连忙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强撑着将林长乐扶上床。 然后面色慌张道：“你，你等等，我马上去叫人请大夫来！” “我……我肚子疼！”林长乐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她为人向来好强，就算是被人捅了一刀，也能面不改色地反杀回去。 但是这回，她只觉得自己的腹中，似乎有人在用刀四处剐蹭着，想要剜下一层肉一般。 疼得她直不起腰来。 宋跃转身就要跑，刚刚打开门，就感觉自己身上袭来一阵冷风。 他低头一看，好家伙，一时着急，差点就这么裸奔出去了。 不过情况紧急，宋跃也来不及去找衣服穿，只得急匆匆从床上扯过一床被子裹了身体往外奔去。 凌风等人站在外面，就看见他们那个时长非人的宋大人，脚步踉跄面色慌张地从船舱入口处爬了出来。 一边爬还一边努力地扯着裹在身上的被子。 凌风觉得自己应该扬着笑脸迎上去，但是他努力收拾了一下表情，还是觉得脸上一片僵硬。 宋跃一出来，就大声喊道：“快，快去请大夫！” 第224章 安胎药和补肾汤 众护卫懵逼了一瞬间，凌风连忙转头道：“快去，去请大夫！” 一个护卫连忙冲下船。 凌风和王毅跑到宋跃身边，从两边扶住他。 王毅向来淡然的脸上，也不由带上了焦急。 他是皇帝赐给宋跃的护卫，宋跃要是不好了，他也肯定死定了。 宋跃转头看向凌风，说道：“你去叫人买一身我能穿的衣裳来，顺便再买一身女人的衣裙。” “是！”凌风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匆匆离开。 站在几步之外的众护卫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 宋跃交代完事情，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觉得眼前开始发晕了。 他说道：“王毅啊，你扶我下去。” 王毅欲言又止，最后应道：“是！” 他将宋跃扶到包房门口，宋跃就自己进了房间。 留下一脸惊疑的王毅。 凌风刚刚松了衣服回来，宋跃才穿好。 一个老大夫就被一个护卫拖着，气喘吁吁地上船。 房间内，男女欢爱的气味已经被宋跃开窗散去，不过被子上的痕迹却无法清除。 大夫一进门，给脸色发白的林长乐把完脉，又看了看宋跃的脸色。 脸上顿时就是一阵怒气，指着宋跃骂道： “你也未免太不知节制了，这位夫人已经怀有两月的身孕，你还这么胡来，好在夫人身体好，只是动了胎气，出了一点血，要是换成一般人，胎儿早就保不住了！” 在他眼中，这种事情，肯定是男人不知道节制。 总不能是女人强迫男人的？ 宋跃苦笑着连连作揖，说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还请老先生为她开些药，一定要让她身体康健。” 老大夫看宋跃认错态度良好，对宋跃态度好了几分，不过还是哼了一哼。 然后写下方子，说道：“按照这个去抓药，”他将方子递给宋跃，宋跃连忙接过药方。 然后拿出门外，去交代凌风抓药。 老大夫在屋内喊道：“等等，你也需要吃药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年轻人啊，不要不注意身体，等身体被掏空了，以后有再好的女人，你也只能看，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守在门口的王毅，还有站在一旁的凌风，和另外一个护卫。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下一刻，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宋跃的下身。 宋跃夹了夹腿，尴尬一笑。 转身又回了屋内。 站在凌风身后的护卫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心底的话来。 屋内，老大夫将新写好的药方递给了宋跃。 宋跃随便扫了一眼，顿时就是暗暗咬了咬牙。 这张药方子一旦传出去，只怕是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掉大牙！ 什么杜仲党参枸杞的…… 宋跃捏着药方顿时就觉得烫手。 老大夫疑惑道：“怎么？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宋跃连忙就摇了摇头，一咬牙，转身出了包房。 到了外面，宋跃对着凌风说道： “咳……凌风啊，你过来，我有件事要单独交代你一下。” 王毅识相地退远了一些。 那名护卫也连忙把头一低，后退了几步。 宋跃将两张药方递给凌风，然后说道：“你亲自去抓药，就去这个大夫的医馆抓，回来之后你也亲自守着熬。” 凌风连忙接过药方，也不敢打开看，拱手应了一声。 等他带着那名去找大夫来的护卫急匆匆离开之后，宋跃才转身回了屋子。 屋内，大夫正在收拾东西。 最后又交代林长乐道：“你这一回实在凶险，以后还是尽量静养，等坐稳了胎，才能出来活动，不然的话，你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宋跃刚刚面对凌风等人还尴尬的心情顿时一转，又变成了沉重。 “老先生，那，那我叫人用软轿来抬她回家，可不可以？” 老大夫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能尽量不颠簸，最好就减少颠簸，你们年轻人啊……” 老大夫长长吁了一阵，又看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他收拾好药箱，宋跃连忙喊道：“王毅，快来送一送老先生。” 王毅连忙进门，接过老大夫手中沉重的药箱，然后说道：“老先生，请！” 老大夫又看了宋跃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于是就跟着王毅走了出去。 包房内，林长乐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苍白。 但是这会儿，她的表情却是震惊的。 她伸手轻抚着肚子，低声喃喃道：“我，我怀孕了？” 宋跃关了门，走过来坐在床边，俯身在林长乐额头上落下一吻，又用额头跟她碰了碰。 有些庆幸地说道：“好在保住了这个孩子，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宋跃面对自己人，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甩锅的人。 更何况这个自己人还是他的女人。 林长乐也有些后怕，说道：“我常常风里来雨里去的，月事一向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的，上个月没来，我也没有注意，谁想到，是有孩子了呢。” 宋跃站起身来，冲着林长乐弯腰一拱手道：“恭喜林姑娘，你要做母亲了！” 林长乐见他行礼，先是一愣，等他说出这句话。 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喜悦，感动，不可置信，甚至想哭的复杂情绪来。 她朝着宋跃伸了伸手。 宋跃连忙坐过来，拉住她的手。 说道：“镖局的事情，就交给林三他们来做就好了，你先好好养胎。” 林长乐拉着宋跃的手，眼中微微发红，过了半晌才说道：“这是除了弟弟之外，唯一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了，我一定要护好这个孩子。” 宋跃心中微微一叹，伸手摸了摸林长乐的脸颊。 这个女人，或许有一个孩子，才能心有所归。 他知道，林长乐虽然做了他的女人，但是却依旧来去自由，从来不受束缚。 因为这个女人只把他当成她的男人，却不把他当成家。 有了这个孩子，他们之间或许才能更好的建立一种稳定的关联。 他们两个一躺一坐，在屋子内各怀感慨。 外面的甲板上，护卫们却议论纷纷起来。 有的说林长乐太强悍，把宋跃弄断了。 有人说宋跃太厉害，把林长乐捅出血了。 明明是大冷天，一众护卫们却争得面红耳赤热火朝天。 等凌风抓了药回来，打了江水开始熬药。 护卫们才停下了争论。 一名护卫凑过来问道：“老大，你在熬什么药？” 凌风回道：“安胎药和……” 他想到去抓药时，药童看着他腰身处，嘀咕的那句‘中看不中用’来，话头在舌尖一转，说道：“安胎药和风寒药，怎么了？你也受风寒了？” 那名护卫连忙摇头。 “滚滚滚！”凌风将周围的护卫赶开，然后继续守着药炉。 第225章 大人你是不是有病 主人家的事情，还轮不到这些护卫来操心。 过了一开始的惊慌之后，看着凌风和王毅又恢复了淡然，这些护卫就都放下心来，凑到一边说话去了。 凌风自从当上了宋跃的护卫长之后，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粗活。 不过他这次可不敢抱怨。 船舱里面那位有了身孕，这种时候，宋跃就是要把他宰了助兴，他都不敢有怨言。 江风凛冽。 药炉里面的炭火燃烧的很快。 都不用等太久，凌风就将两碗药端到了船舱内。 林长乐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正一脸神奇模样，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见凌风进来了。 她才收回手。 宋跃先接过林长乐的安胎药。 帮她吹凉一些，才递过来。 说道：“快喝了。” 林长乐接过药碗，两口就闷头喝下。 然后将药碗递回去给宋跃。 宋跃接过，放在一边，然后才接了自己的那碗补肾药喝下。 将两只碗都交给了凌风之后，他才说道： “凌风啊，你去城里租一个软轿，和一辆马车，记得把马车内壁都封住，不要透风，坐垫都铺上厚实柔软的棉被，我今晚要送林夫人回去平波。” 凌风进门之后就一直不敢抬头，此时也是低着头应了一声。 他出了门之后，带着人去找马车。 有钱好办事，不到半个时辰，一辆宽六尺左右，长约一丈的双骑马车就被带到了码头不远处的道路上。 软轿也被送到了船上。 宋跃用被子将林长乐裹着，艰难地抱出船舱，放在了软椅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原因，林长乐的脸上难得地带上了些许柔情。 问道：“你腿还软吗？” 宋跃：“……” 眼看着周围的护卫们露出一脸秒懂的神色。 宋跃只觉得自己老脸一红，连忙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来人啊，快把林夫人抬去道路上。” 眼看着林长乐还要说话，宋跃连忙扯过身边的两个护卫，让他们赶紧抬软轿。 不然的话，再让林长乐多说几句话，他可能就要英名不保了。 林长乐先下了船，卸货之后一直在另外一艘船上等着的疾风镖局的镖师们，看着自家老大下船了。 也纷纷跟着下船。 众人到了马车边上，宋跃先将林长乐抱上了车。 然后才转身对着这些镖师说道：“你们今晚先在富水的镖局里落脚，明天我会让人来安排你们。” 为首的镖师看了看马车，见林长乐不出声，只得对着宋跃一拱手，说道：“小的们明白了。” 宋跃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凌风等人护卫着这辆马车，绕开正在修的道路，往平波方向去了。 留下的一众镖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有人问道：“大人跟老大怎么了？” 为首的镖师微微皱眉道：“难说，我看着凌风他们刚刚又是抬软轿又是煎药的，估计是大人做的狠了些，伤到老大了。” “嘶……” 立马就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大这么威武的女人，大人还真能……” “快闭嘴你们，小心被老大知道你们在背后议论她的男人，到时候她抽死你们！” “……” 众人顿时都闭了嘴。 别看林长乐长得明艳美丽。 那性子却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他们这些时常跟在林长乐身边的手下，对林长乐可有不起一点心思。 要不是这家伙时常穿着红裙，大家都宁愿将她当成男人来看待。 毕竟，有哪个女人能生气起来就把人一顿打，或者开起黄腔来，让他们这些男人甘拜下风的？ 众人想到宋跃这个不会武功却能拿下林长乐的男人，顿时心里都是一阵敬佩。 宋跃他们这一走，又不是骑马快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到平波。 一进门，许映容就带着荣云澜和晚晚等人迎出来。 宋跃抱着林长乐，带着众女到了主院。 主院的西厢房，许映容昨晚收到护卫先行来告知的消息之后，就带着人亲自收拾好了。 软和的被子，干净清新的家具。 无不体现出她的用心来。 宋跃将林长乐抱着放在了床上。 这才转身说道：“长乐这次有点动了胎气，需要好好静养一下，这个宅子不行的话咱们就买下。” 许映容点了点头，说道：“相公说的是，这个宅子我住着也觉得舒服，买下来，我们也能多住一些时日，到时候，云澜妹妹想家了，我们陪她回来，还能有个落脚地。” 宋跃看了一眼站在许映容身后的荣云澜，笑道：“说道云澜，我才想起来，还没有给你们介绍。” 他伸手将荣云澜牵出来，拉到床前，说道：“这是你长乐姐姐，这次她怀了身孕，要在家多呆一些时间养胎，以后你们会慢慢熟悉起来的。” 荣云澜心里微微有点吃味儿。 宋跃昨夜未归，想来就是跟这个女子在一起了。 不过许映容都没有说什么，她谨记自己的身份，冲着躺在床上，正上下打量自己的林长乐一屈膝。 行礼道：“云澜见过长乐姐姐。” 林长乐撇了撇嘴。 脸色有点不好看。 她这次急匆匆赶回来收拾宋跃，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不过一想到宋跃这么招人喜欢，她觉得该挨打的还是宋跃这个家伙。 于是林长乐瞪了宋跃一眼，才对着荣云澜说道：“行了行了，我是江湖人，不在乎这些虚礼，你快起来，等我能动了，以后我带你出门去游山玩水，你们这种大家闺秀，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太无趣了。” 宋跃额头上一阵黑线。 这是要把他身边的女人拐走吗？ 荣云澜偷偷看了林长乐的脸色一眼。 发现对方是真的不想受这个礼，于是才直起身来。 宋跃安置好林长乐，又下去洗漱了一番。 他刚刚洗漱好，换了衣服出来。 被派出去办事的思贤就回来了。 他一见到宋跃，几乎要哭出声来。 “老爷，我听说你得了重病，时间不多了？” 宋跃：“……？？” 哪个混账乱传的！ “谁说的！” 宋跃咬牙问。 思贤上上下下看了宋跃一圈，发现他除了眼下有点青黑，其他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道： “凌风的手下啊，我在街上遇到了他们，顺口问了一句，他们就说老爷您得了重病，不能外出公务，回家来养病来了。” 说完，思贤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又问道：“老爷，您该不会是害怕我担心，所以不承认？” 正好这时，碧云端了刚刚熬好的药进来。 “老爷，夫人让奴婢给您送药来。” 思贤的脸色立马一变，眼中开始盈着泪水。 宋跃简直有苦难言。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昨天纵欲过度肾透支了？！ 他僵着脸让碧云将药放在桌上，然后才说道：“你先出去。” 碧云屈膝一礼，然后缓步退出了房间。 思贤嘴巴一张，就要哭喊。 宋跃立马道：“闭嘴，我没得什么病，这个药是用来补身体的，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现在就先锤死你！” 第226章 百民相迎 思贤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宋跃只觉得自己心口赌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他两口将药喝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襟，才走出了房门。 思贤挪到桌边，看了看药碗，最后一脸悲痛地跟着走了出去。 宋跃昨天公务被耽搁，今日依旧还是要出门去。 许映容说道：“相公，要不还是缓一天？你昨天劳累了一天，昨夜又在赶路，身体肯定是受不了的。” 晚晚和荣云澜虽然没有说话。 但是看着这两个女人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跃也知道她们两个想说什么。 于是他先说道：“好了，你们快别劝了，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不去不行，只有赶紧将两边码头都修好，等冬天来临，百姓们往返两岸才不需要在江上绕道多行，你们好好在家等我，我去了江南道，可能还要去拜访一下孙巡抚，少则五六日，多则十多日就回来了。” 荣云澜很想说她可以陪同宋跃去。 不过看许映容十分乖巧地点了头，她只好忍下这句话。 宋跃进屋去看了林长乐一会儿，然后才出门，骑马回了富水。 这一次，他很顺利地乘船来到了源城县在洛江边上的码头。 时隔两年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宋跃觉得心中一片感慨。 想当初，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笔钱就是在源城赚到的。 如今，他手上的大部分产业，也都是在源城。 宋家村外的田地，除去族里各家各户的，其他的大部分都被买来做了族产。 双顶山周围的上千亩肥田，也都被宋跃买下，归到了许映容的名下。 织布坊如今已经成功跟许多布商合作，除了那数十架自动织布机之外，现在还多出了好几个人工的织布坊。 专门织造一些精细的布料。 连宋跃的义兄，赵思义，如今都还在源城，专门研制各种农用器械和轰天雷。 可以说，宋跃的一切，都无法离开这个县城。 所以当再次回到这里时，他心中复杂感慨之余，更多的还是安心。 “大人？” 凌风站在一旁，低声询问了一声。 宋跃回过神来。 “大人？您终于来了？”蔚绍急匆匆从不远处走过来。 宋跃踏在还没有清理干净的地面上，往蔚绍那边走了几步，笑道：“大冷天的，辛苦你了。” 蔚绍连忙摆手，恭敬道：“不敢不敢，下官听说昨日大人突发重疾，没想到今日还强撑病体过来，实在是令我等敬佩！” 宋跃嘴角一抽，勉强笑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突然有点头晕而已。” 两人一边往码头走去，蔚绍一边不赞同地说道： “大人，虽然您职级比下官高，但是下官年纪却比你大，您也别怪下官倚老卖老多一句嘴，这人年轻的时候，有些毛病看起来小，但是等年纪大了，可能小毛病就变成大病了啊！还请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宋跃笑道：“官职不过是圣上赏识而已，对于你们，我是十分敬重的，蔚大人你说的这句话乃是肺腑良言，我一定铭记在心！” 蔚绍抚了抚自己特意留的胡须，心里十分舒坦。 他们这些人跟着宋跃做事，最高兴的一点，就是宋跃并不是一个武断的人，而是喜欢集众人之所长，对人也很尊重。 从来不会对谁呼来唤去，也不会贪图别人的功劳。 谁说的话，做的事，他心里都十分清楚。 也因为如此，他们这些跟着宋跃出来的人，现在做起事来都十分务实，也不用争抢。 只需要做好宋跃交代的事情，就能有功劳。 两人才到码头上，立马就有人认出宋跃。 一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灰尘。 见宋跃走到自己面前，他犹豫着喊道：“宋……宋大人？” 宋跃转头看向他，问道：“你认得我？” 那少年立马跳起来，惊喜道：“真的是宋大人！” 宋跃一愣，跟蔚绍站定。 那少年回头朝远处喊道：“爹！爹！是宋大人，真的是宋大人回来了！” 原本正在堆砌石条的青年壮汉们手中一顿，众人纷纷抬头看来。 立马就又有人认出了宋跃。 “真是宋大人！” “哎呀，宋大人回来了！” “天哪，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宋大人了！” “快看，真是宋……” 蔚绍心下惊讶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宋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年轻的年纪，就升到三品侍郎了。 他左右看了看，只见百姓们脸上都露出笑容来。 纷纷冲着宋跃拱手或者欠身。 他们行的礼大多都不到位，看着就十分粗鄙。 但是却能感受得到，这些人对宋跃是真心的尊敬爱戴。 宋跃笑着走向那个少年，说道：“你家是……升阳镇的吗？我看你有点眼熟。” 那少年顿时眼睛一红，往地下一跪，声音激动到颤抖。 “是，草民是升阳镇的，没有想到，大人您还记得草民！当年要不是您心怀仁义，为我们这些流民安家，草民一家早就不知道埋骨在哪条道路旁了，大人的恩情，草民没齿难忘！” 宋跃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周围的百姓们，也不知道是真心感动，还是被情绪感染。 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宋跃环视了一眼众人，立马高声道：“在下多谢各位乡亲父老的感念，当年在下之所以能将你们都安置起来，除却在下本身也是平民出身，对各位的境地怀有悲悯，所以才倾力相助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圣上仁慈，对在下的举动做出了支持，所以大家一定要将圣上对大家的爱护之心谨记在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都城的方向，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百姓们也有样学样，纷纷朝着都城的方向跪下磕头。 蔚绍擦了擦眼眶，一副被深深感动了的模样。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他感动个屁啊？ 宋跃亲切地对百姓们慰问了一番。 然后才在百姓们的依依不舍中，跟蔚绍进了路边简易搭建的避风棚子里。 蔚绍说道： “下官今日方知，宋大人您在百姓间如此受拥护，要不是圣上将您提到了工部，只怕您也舍不得走？” 宋跃摇头一笑。 他要是因为舍不得这些百姓，和自己好不容易做出的一番事业，就在江南道苟着发育，那孙悦晨怎么办？ 第227章 不欢而散 “能为圣上效劳，去哪里都一样。” 宋跃笑着回了一句。 这一天，他和蔚绍在码头上跟百姓们一起吃了晚饭，又婉拒了源城县令的邀请，直接带着凌风等人去了禄盛城。 一夜匆匆赶路，第二天天亮时分，宋跃一行人才进了城。 找了间客栈休息洗漱了一下，宋跃带着凌风和王毅两人，去了巡抚府。 孙有道正在处理公务，听到管家来报，说工部左侍郎宋跃到了。 他顿时就是一愣，紧接着就黑了脸。 孙夫人从都城回来之后，就跟他哭诉过，孙悦晨如今是铁了心要跟宋跃在一起。 怎么劝都没有用。 这令孙有道恼怒又无奈。 至于宋跃在源城修建码头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出过面。 一副随便下面的人怎么处理的模样。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孙有道只觉得自己心口赌着一口气，吐又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叫他进来！” 孙有道有点咬牙切齿地吩咐了一声。 “是！” 管家不知道这位早就出了江南道的宋大人怎么惹到自家老爷了。 让孙有道连‘请’都不用，而是让‘叫’。 他脚步匆匆地出了前院的门，来到巡抚衙门的待客厅。 “宋大人，我家老爷请您过去。” 宋跃心底其实也有点踟躇。 不过临门一脚了，总不可能又跑路？ 他站起身来，笑道：“那就多谢管家了，对了，孙大人近来身体可好？” 管家一边领宋跃往孙有道的书房走，一边笑着，微微躬身回道：“宋大人您虽然离开了江南道，但是这两年，光是那个稻种，就让江南道的百姓们生活富足，我们大人没了操心的事情，身体好着呢！” “不敢不敢，这都是孙大人的功劳，我一个已经离任的人，哪里还敢抢这份功劳。” 宋跃连忙摆了摆手。 管家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实了几分。 很快，几人就到了书房的院子门口。 宋跃转身对着凌风和王毅说道：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跟孙大人说说话。” “是！” 凌风和王毅双双抱拳，然后退到院门处站着，跟两尊门神一样。 管家有心请他们下去喝茶，但是想了想，又闭了嘴。 等宋跃交代好了两个护卫之后，他才一抬手，说道：“大人请。” 宋跃点头，跟着管家进了院子。 书房内，孙有道已经坐在侧厅的主位上，就等着宋跃了。 管家将宋跃带到，对着孙有道一拱手，这才离去。 宋跃站在厅中，先是对着孙有道弯腰一礼，“下官见过孙大人。” 直到他直起腰来，孙有道都没有说话。 而是用一双眼角已经起了褶皱的眼睛，瞪着他。 见对方这样，宋跃只好站着不懂，任由对方打量。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孙有道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发酸了，才眨了眨眼。 他瞪得眼睛都酸了，这个该死的宋跃，甚至没有立马跪下来求他，或者认错！ 孙有道气呼呼地道：“宋大人好手段啊，人人都说你是办事的好手，没想到欺骗深闺贵女也是手到擒来，那你这么不择手段，不就是想要一步登天吗？” 宋跃微微皱眉。 这种时候，换成别的男人，可能就会大骂一句‘是你闺女自己倒贴上来’的了。 可惜宋跃不是这样的人。 他虽然为人风流多情，但是还没有到需要将罪过都推给女人的地步。 “孙大人，”宋跃对着孙有道又是一拱手，然后说道： “我并非是为了能身居高位，才想跟令嫒在一起，而是为了想跟她在一起，才这般努力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孙有道一阵气结。 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 这些字眼他现在是一个都不想听到。 “就算是这样，那又怎么样？！”孙有道用力拍了拍一旁的桌子，怒道： “你简直无耻！亏得当初我们一家还对你救了晨儿的事情感恩戴德，没想到你竟然包藏祸心，借此机会引诱她！” 想到自己娇俏美丽的女儿，就这么被宋跃骗得死心塌地的，孙有道就恨不得冲上去打死宋跃这个狐狸精！ 啊不对！ 是这个混蛋！ 眼看着宋跃站在厅下，虽然身长玉立，身材挺拔，面貌俊朗，眉眼疏阔…… 等一下！孙有道一皱眉，怎么越看越顺眼？ 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他再次怒上心头，指着宋跃道：“你给老夫滚蛋！哼！别说你如今只是一个工部侍郎，就算你是皇帝，也休想娶老夫的女儿！老夫跟那个荣兴可不一样！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情！” 也亏得他是皇帝的表兄弟，要是一般人，还真不敢说这句话。 宋跃一脸平静地拱手行了礼，然后说道：“事在人为，说不定我就算成了一个平民，也照样能娶到孙大人的女儿呢？告辞！” 他说完，转身就出了侧厅，不一会儿就出了院子。 孙有道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眼看着宋跃当真带着人走了。 他又顿时有点心慌起来。 宋跃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家伙要把晨儿拐走？ 或者绑架？ 要么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再来逼他？ 孙有道为官多年，阴谋诡计见过无数，却是第一次尝到了一种名为无措的感觉。 “来人！” 孙有道往外喊了一声。 一名小厮跑了过来，躬身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孙有道说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回都城，让家中务必要看好小姐，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见任何人！对了，把那个柳儿，也给本官看严了！” “是！”小厮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看孙有道这么生气。 小厮也严肃着脸，快步离开。 宋跃今天来找孙有道，该说的话是一句也没能说上。 出了门之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凌风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他和王毅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孙有道书房的院子虽然不小，但是他们两个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宋跃耷拉着眉眼，说道：“没什么，唉，先回江北！” 第一次见宋跃露出这样的神色。 凌风和王毅互视一眼，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虽说要回江北，但是宋跃中途还是回了一趟宋家村。 凌风是从江南道的时候就跟着宋跃的，知道宋跃的出身。 王毅却是第一次跟着宋跃回来。 如今的宋家村已经大变了模样。 背靠着小孤山的宋跃家的院子，已经被推翻重建。 其他村民以宋跃家的院子为中心，以扇形的形状，村道分明，房屋排列整齐地分布在周围。 第228章 万事具兴的家族 宋跃一回到村里，刚刚见完族里的几个族老。 在族学里面教书的先生，就连忙带着十多个孩童来拜见他。 “老朽拜见宋大人！” 老先生有点颤颤巍巍的要行礼。 宋跃连忙一把拉住他。 满脸恭敬道：“先生别多礼，我宋家的子弟如今全都仰仗先生您的教诲，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是他们的老师，也就相当于是我的亲人，亲人见面，何须多礼？快快请坐！” 那老先生，还是当年宋跃亲自多番上门，才让他答应来宋家族学里教书的。 如今听到宋跃这么说，顿时眼中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连忙冲着宋跃作揖道：“多谢宋大人抬爱，宋氏族学里的孩子，确实有几个可造之材，老朽行将就木，还能得到这样的弟子，也算是此生足矣了！” 宋跃亲自将他扶着坐下。 然后才看向跟着老先生来的那十多个，四岁到十岁之间的孩子。 比这些孩子大一点的，已经去了县城读书。 这几年村里的生活变好。 家家户户都生了许多孩子。 见到宋跃看他们，这十多个孩子十分有礼地齐齐跪下磕头。 “见过族长！” 宋跃心中喜悦，连忙过来将他们一一扶起。 又拉着最小的一个孩子问道：“如今都跟着先生学会什么了？” “回族长的话，我已经会背百家姓了！” 这个小孩儿声音稚嫩，但是脸上却带着一股自豪。 宋跃微微惊讶了一下。 眼前这孩子，不过四岁左右，连百家姓都会背了？ 可见除了有个好老师之外，这孩子也必定是个努力又聪明的人。 他又拉过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问道：“你呢？” “回族长，小子已经学完礼记四十九篇，先生说，明年秋天，可以下场先试试水。” 宋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直起身来。 又看向几个女孩子。 宋跃说道：“如今朝廷虽然没有女子当官的说法，但是你们女孩子也要好好跟着先生读书，争取以后能识文断字，知礼明节，这样才不辜负自己来这世间走一遭，明白了吗？” 几个小女孩儿纷纷点头。 见完了宋跃，夫子才让这些孩子各自回家去。 然后他才问宋跃道： “宋大人，我如今虽然已经不关注官场了，但是手上还勉强有一点人脉，我听说，您如今跟广平宋氏之间略有龌龊，是否是真的？” 宋跃点了点头。 他跟广平宋氏之间的事情，从爷爷辈，到宋大成一家，还有那个被他斩首的宋氏女，再到当初他在御书房抢了宋谦话头，一桩桩一件件，根本没法解开。 夫子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 才说道：“宋大人，我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在宋家养老，那么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宋大人见谅。” 宋跃连忙道：“先生请说。” 夫子抚了抚胡须，说道：“宋大人虽是有本事之人，但是晋升这么快，难免会让人心生妒忌，不妨多找些盟友，能在朝中有些耳目的同时，也能为将来留一条退路，朝堂之上，暗流汹涌，大人如今是否有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利用了呢？” 周围坐在其他四五个人，都是族中的族老。 众人都看向宋跃。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不瞒先生，我以前在江南道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到了都城之后，这种感觉十分明显，好像是有人故意在给我铺路，可是我在朝中并无亲故，我已经细细想过了，这么做的人，一定是想利用我，来牵制每一个人，或者说是，想用我来对付某一个人，之所以到今天都未动，应该是我目前的身份还不够，而那个人，就一直在等我彻底能用的时候，再利用我。” 夫子看着宋跃的目光中带着赞赏。 几个族老面面相觑。 夫子又问：“那宋大人您可有想过，这个人会是谁？” 宋跃心底早就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了，只是现在并不想告诉任何人。 于是他摇了摇头。 夫子再次抚了抚胡须，过了半晌，才说道：“老朽有一方法，宋大人可以试试看。” 宋跃连忙抬手说道：“先生请说。” 夫子说道：“下一次，宋大人再被针对时，您就看看，是谁要保你，再从这个保你的人身上去追查，我相信一定会有结果的。” 宋跃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多谢先生提点，我都记下了。” 他们两人谈完话，宋跃亲自将夫子送出门，让凌风将夫子送回族学后院。 然后才回来听族老们的汇报。 众人说到最后，一名族老犹豫了一下，说道： “族长，前些日子，源城谢家派人来跟我说，想将他们族中一女嫁与您为妾室，不知道您……” 宋跃心中顿时就是一凉。 不得不说，前两日被林长乐那么一搞。 他现在还真有点怕听见这个“妾”字。 宋跃连忙说道：“谢家也是江南道的世家大族，怎么能委屈他们家的女儿做妾呢？这样，你们从族中选一个青年才俊，去跟谢家求娶一女，要是他们不愿意，那就当没这件事，要是他们同意了，你们给我来信，我亲自派人来送礼。” 几个族老没想到宋跃竟然是这么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顿时都有点疑惑。 不过还是齐齐拱手应道：“是！” 宋跃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个谢家，宋跃是知道的，当初在源城做县令的时候，谢家的女眷跟许映容的接触是比较多的。 不够谢家虽说是世家，那也是开始走向落没的世家，家中的男儿已经没有在朝为官，再大的世家慢慢也会变成平民。 他们会盯上宋跃，也是很正常的。 谈完话之后。 村里妇人亲手烧的饭菜已经送来。 宋跃叫凌风去请了夫子来，众人一番饮乐之后，才各自回了家。 第二日，宋跃带着凌风和王毅，又去了一趟双顶山。 暮云、合璧、思贤、思安和思恩五人，还有徐伯，都等在双顶山的门口。 织布坊中签下契约的妇人和护院们，也站在他们身后。 众人一见到宋跃，纷纷跪下行礼。 宋跃现将徐伯扶起来。 然后又叫思恩等人起来。 “大家别多礼，快快起来，我一个人，可扶不了你们这么多人！” 宋跃笑着说了一句。 暮云和合璧当先站起身来，暮云笑道：“老爷，夫人还好吗？” 宋跃点头，说道：“等过一段时间，我叫她带孩子回来看看你们。” 合璧立马问道：“老爷，小姐长什么模样？” 第229章 霹雳坊 暮云打趣道：“怎么思贤光告诉你，不告诉我们呢？” 合璧脸上一红，瞪了暮云一眼。 宋跃挥手让其他人都散了，带着这几个最先跟随他的人，回了当初住的小院。 小院里面的一景一物都还保留着以前的模样，房间整洁，空气清新。 一看就是经常打扫开窗通风的样子。 众人坐定，宋跃将凌风和王毅两人也叫过来坐下。 其他的护卫们在宋跃离开禄盛城之后，就遣回源城码头去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们倒也不跟宋跃矫情，当即找了位置坐下。 宋跃问徐伯道：“这两年，没有出什么事情？” 虽然说要是有什么大事，徐伯他们肯定会送信来。 但是宋跃还是例行问了一句。 徐伯摇了摇头，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样，有点犹豫地看着宋跃。 宋跃看了暮云等人一眼，微微皱眉，问道：“徐伯你直说就是，不必顾虑。” “是！” 徐伯微微拱手道：“前些日子，大人您岳家有人找到织布坊来，说是，说是想要借些银两，在织布坊闹了一场，不过由族中的族老出面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将他们劝回了。” 宋跃微微挑了挑眉。 许家的事情，宋跃是一向都不过问的。 这家人的行事风格，就像是泼皮无赖一般，你越是理他们，他们越来劲儿。 对付这种人，要么就置之不理，他们发现薅不了羊毛，自然会消停。 要么就是一棍子打死，这样才能震慑得住。 宋跃没有想到的是，还是让他们薅到羊毛了。 不过许家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家事，让族中的族老出面，已经是劳烦人家了。 他怎么还会再去怪别人多事让许家尝到甜头呢。 “这样，”宋跃沉思了一下，说道：“以后他们要是再来，你就跟族中的族老们说，我亲自交代了，不必管这家人，他们要是闹事，你们就直接报官。” “这……”徐伯有点犹豫，“那毕竟是夫人的娘家啊！” 要是当真报官抓了许家的人，只怕许映容脸上也不好看？ 宋跃想起当初源城周边遭遇山贼之后，许家上门来逼迫许映容改嫁别人为小妾的事情。 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恼怒。 “这家人，要不是看在他们是夫人的至亲骨肉的份上，我早就收拾他们了，能留他们一条命在，已经算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了，否则的话……” 宋跃冷笑了一声。 徐伯等人连忙把头一低。 宋跃此时身上的怒气和威势让在场的人都有点心惊。 哪怕是跟在宋跃身边时间最多的凌风，也一时之间有点惊讶。 他微微张口，正想问宋跃，那许家做过什么事情。 却见一旁的王毅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 于是凌风又闭上了嘴。 宋跃长长吁了一口气，又道：“我跟夫人明年可能会回来江南道一趟，到时候，你们就能见到他们了。” 暮云等人脸上纷纷露出笑意来。 最后，宋跃将合璧叫到一边，问道：“你愿意回夫人身边伺候吗？” 合璧心底一惊，连忙道：“老爷，可是合璧哪里做的不好？” 宋跃笑道：“别紧张，我这么问，也是为了你和思贤考虑。” 合璧脸上的紧张立马转变，一张白皙的脸缓缓涨红起来。 “他……他……” “我一直都是把你们当成弟弟妹妹一样对待的，他跟我求娶你，我心里是十分高兴的，只是，你毕竟是个大姑娘了，这种事情，当然要先过问你，你愿意了，我就成全你们，看着你们成家，我心里也算是放下一桩事了。” “老爷……”合璧眼眶微红，过了半晌，她才点头说道：“我愿意回去伺候夫人，可是，要是织布坊离了我，暮云一个人可能会很忙，我也不放心其他人。” 宋跃沉思了一下，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你和思贤就算成亲了，只怕也是聚少离多，我将他带在身边，也是在培养他，让他见世面，学学怎么做事，要是我将他送回来织布坊，只怕埋没了他的这份聪明。” 听到宋跃这么夸赞自己的心上人，合璧心中顿时又羞又自豪。 不过到底是常年独当一面的女子了，她虽然害羞，当时却还是抬起头来，直视着宋跃，认真说道： “老爷对他的这份栽培之心，我和思贤都知道并且感恩，聚少离多也有聚少离多的好处，天天腻在一起，说不定还成天吵架呢，我们只要知道彼此心里有对方就好了。” 宋跃微微惊讶了一下，紧接着就笑了出来。 “合璧，你是真长大了，你能有这番见识和决断，我很高兴，那我明年就带着思贤回来，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合璧屈膝一礼，脸上的红晕未曾消下去，但是看着确实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 两人说完话，宋跃又问道：“你跟暮云年岁相当，她可有跟你说过自己是否有心上人？” 合璧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暮云姐姐和思成看对眼了。” 宋跃又是微微惊讶。 紧接着就笑出声来。 说道：“那敢情好，我今晚去见大哥，就把这件事跟他提一下，明年你们两姐妹就一起出嫁！” 合璧脸上带了笑，心底更加欣喜了。 当初他们这群人，被宋跃买下来之后，一起在织布坊生活。 年少时的苦难，令这些少男少女们互相怜惜着。 随着年岁的长大，渐渐变成了喜欢。 尽管现在他们几个大多时候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是这份感情依旧没有减少。 宋跃又在织布坊中转了一圈，检查了一番织布机。 然后才带着王毅和凌风离开了双顶山。 源城西南方的丹霞山脉中。 一条修整得很平坦的山路从官道上蜿蜒着进入深山之中。 宋跃三人打马，趁着夜色进了山。 又行了差不多二十多里。 才来到一个山坳之中。 山坳中隐隐传来水声，听着像是有瀑布垂落。 眼前的山道，止于一道大门，大门上方，还设置了门楼。 木门的门檐下，挂着一块牌匾。 上书‘霹雳坊‘三个字。 门楼里的两个人听见马蹄声，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然后举着灯笼跑下来，问道：“你们是谁？” 此时天色已黑，宋跃就着灯笼看了对方一眼，发现这人自己不认识，于是只好说道：“我是宋跃，来找你们坊主。” “宋……宋跃？” 那名守门的汉子明显听到过宋跃的名字，一看对方又只有三个人，连忙说道：“原来是宋老爷，快请进，快请进！” 这汉子脸上紧张又惊喜。 还在门楼上的那个汉子也连忙跑下来，站在一边。 宋跃下马，一边朝着提着灯笼这个人走过来，一边问道： “你认识我？” 第230章 新钢出炉 “小的名叫周诚，这位是我弟弟周实，”那汉子连忙对着宋跃微微鞠躬，然后又转头对着自己弟弟交代道： “你好好守着。” 周实先对宋跃拱手行礼，然后点头回到了门楼上。 周诚转身带着宋跃三人往里面走。 边走边说道：“赵老爷时常跟我们提起您呢！正好今天老爷新炼的钢就要出炉了，我这就带宋老爷您过去！” 宋跃一笑。 跟着他往坊内走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只是就算现在是夜色迷蒙。 也能看得出来，此处的景象跟以前还是变化很大的。 原本山坳中只有零星几间屋宇，就分布在瀑布的两边。 但是现在，山坳两边却能看得见成排的，黑色的房屋影子。 周诚脸上全是兴奋，他说道： “这个钢我们按照您给的方子炼了好几回，老爷说今晚一定能成，所以我们都等着呢，没有想到您也正好来了！” 宋跃闻言，心里也是一喜，连忙问道：“大哥说今晚就出炉吗？” “是啊！”周诚笑了一声。 凌风和王毅一脸疑惑地走在后面。 不就是钢么？ 至于这么激动？ 不过两人想到宋跃的与众不同，都收起了心底的轻视来。 一行四人很快就沿着道路，来到了后山。 原本守在后山山洞处的两个人，一见到周诚带着人来。 其中一人立马拦下了他们，问道：“诚哥，他们是谁？” 周诚连忙说道：“这是赵老爷的结义兄弟，宋大人，宋大老爷，你们还不快点去通报！” 那两人中的一人连忙冲进山洞。 宋跃转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一眼脚下排出的水渠。 问道：“你们赵老爷是从前山引来的水吗？” “是！”周诚连忙应道：“赵老爷说这个办法还是跟您学的呢，打通竹子的中心，然后引水过来，这样既不用一直使用死水，也不用一直费力挑水，实在是实用的很！” 宋跃一笑。 很快，山洞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思义身上只穿着一件坎肩，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棉裤，一双肌肉盘结的古铜色臂膀上全是汗水和油光。 “跃弟！” 赵思义人还未走出山洞，就大声喊了一声。 宋跃原本在看远处处于夜幕中的山脉。 听见这熟悉中带着激动的声音。 他缓缓回过身来。 赵思义可不管自己身上的汗水，直接走过来，张开手抱了宋跃一下。 然后‘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跃弟，你可终于来看我了！” 宋跃回抱了赵思义一下。 赵思义松开手，上下看了宋跃好几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才说道：“瘦了好多，看来圣上交给你的差事确实挺辛苦的，好兄弟，要不是此处事情繁忙，我是真想来帮你！” 宋跃握住赵思义的手，感受着那粗糙的触感。 他感慨道：“大哥，你才是我最倚重的后方啊，要是没有你在源城这里为我顶着，我这趟差事才是真的难办，如今江北的国道即将修通，明年我就能回来江南道修建国道，到时候大哥一定要抽时间来见我啊！” 赵思义回握了一下宋跃的手。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再多的话，都表达不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兄弟情谊。 赵思义身后的几人很快也追出来，其中两个还是之前宋跃见到过的。 是赵思义的师兄弟。 这几人身上的穿着打扮跟赵思义一样，虽然已经深秋，但是衣服都是轻薄的布料。 宋跃松开了赵思义的手，冲着这几个人深深一鞠躬，拱手道：“多谢各位这些年帮扶我兄长了。” 王毅和凌风连忙跟着行礼。 赵思义身后的几个人也赶紧回礼，连称“不敢当”。 几人说话间，赵思义一拍额头，说道：“光记着跟你说话，差点忘了正事，走，跃弟，我带你去看新钢出炉！” 他拉住宋跃的手腕，带着人就钻进了山洞。 凌风和王毅也连忙跟上。 进了山洞中，一股灼热的热浪顿时扑面而来。 宋跃终于知道赵思义等人为什么都穿的这么少了。 走了没多久，眼前就出现了好几个锅炉，已经开始冷却的好几条手臂粗的钢条在土质的模具中，还微微发着橘色的光芒。 宋跃问道：“这就是加了碳粉和细沙练出来的钢？” “没错，”赵思义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次炼制，要么是那个细沙，也就是你说的那个硅，炼制的不精纯，要么就是碳粉没有融合好，这一次，是我们总结了好几次失败的经验，才重新炼制的，肯定成！” 宋跃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走上前去绕着这几条钢条走了一圈。 然后说道：“大哥，这钢要是真成了，你可得先给我身边这两个护卫打两把趁手的刀来啊。” 赵思义又是“哈哈”一笑。 转头看了凌风和王毅一眼，然后视线落在了他们两个的佩刀上。 打量了几眼，才回头看向宋跃，点头道：“没问题！他们要保护你，自然该用最好的武器！” 凌风和王毅连忙拱手道：“多谢赵老爷！” 赵思义摆了摆手。 山洞内火光照人，宋跃和王毅、凌风身上都穿的多，没一会儿就全部都满脸汗水。 赵思义等钢冷却了，单手提起锤子敲了敲，然后听了听声音，又拿钳子，叫两个帮手将其中一条钢条脱模，抬到巨大的纯铁打造台上。 用手中的铁锤敲了几下。 在场的人，除了宋跃三人，其他人都是打铁的好手。 一听这声音，纷纷叫道：“成了！” 王毅和凌风脸上尽是疑惑，不过看这些人的脸色，就知道，这几条钢条应该确实是与一般的钢不同？ 连赵思义都没忍住扬起笑脸来。 他将手里的铁锤放好，然后说道：“既然成了，以后就方便多了，走，跃弟，我看你快受不住这热了，咱们先回去。” 宋跃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苦笑道：“外面这么冷，我穿的太多了，一下子还真是有点受不住。” 众人都是一笑，不过却不是嘲笑。 而是带着善意的笑容。 众人出了山洞，赵思义等人倒是已经习惯了。 宋跃猛然接触到外面寒冷的秋风，顿时就打了一个哆嗦。 再次从山道上回到前山的住所，赵思义让人下去准备了一些酒菜，直言要跟宋跃好好说说话。 凌风和王毅两人识趣地退下了。 等其他人都走完了之后，赵思义才小声问道： “我看你那个护卫，好像一直带着一股子傲气，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了，你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带在身边？” 凌风赵思义是早就见过的，所以宋跃知道他说的是谁。 于是宋跃小声解释道：“那是圣上赐的。” 只这一句话，赵思义就微微眯起眼睛来。 宋跃又道：“我做什么都不会避讳他，毕竟他既是圣上放在我身边的眼睛，也相当于圣上对我的保护，这样的人，除非他真心跟随我，不然我不会重用他，也不会为难他，养着就是了。” 赵思义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第231章 铁匠世家白氏 “朝堂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跃弟，你要保重自己啊！” 赵思义低声叹了一句。 宋跃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明显又壮实了许多，面容却依旧坚毅的赵思义。 宋跃心中一阵感慨，当初只不过是因为跟赵思义脾性相投，才结成异性兄弟。 没想到的是，这一路走来，赵思义却是真心将他当成了亲兄弟般的对待。 酒菜很快就送上来。 宋跃和赵思义一边说话，一边吃着酒菜。 半夜才洗漱休息。 第二天一早，源城疾风镖局的人早早就来到霹雳坊。 为首的正是林三。 这家伙一见到宋跃，下意识就觉得腚门一紧。 “小人林三，见过宋大人……” 林三有点别扭地过来行了礼。 宋跃从赵思义的院子中出去。 伸手拍了拍林三的肩膀，然后笑道：“林三啊，你老大怀孕了，现在押送轰天雷和石灰石的事情，就交给你主持了，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啊！” 林三顿时眼睛一瞪，大声问道：“什么？老大怀孕了？谁的？” 赵思义等人没眼看，纷纷转头假装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宋跃满头黑线。 “你这家伙活到现在，是只长年纪不长智商吗？” 林三回过神来，他家老大的男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宋大人嘛！ 他连忙拱手求饶般勉强笑道：“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宋大人今日要跟我们一起去源城码头吗？” 看着他眼里明显的不愿意。 宋跃一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了？你好像很不乐意啊！” 林三：“……” “哪敢哪敢，能跟宋大人同行，是我们的荣幸……” 宋跃笑了一声，也不去搭理他。 出了院门，去看外面的情况。 作业天黑，都看不清霹雳坊里面的大致情况。 现在天色大亮。 宋跃出了门才发现，原来这个山坳从这一排屋子往下，都沿着溪水建了许多的房屋，轰天雷也就是在这些地方建造的。 往下走的路口处，还竖立着一块‘不许携带火种进入’的木牌。 赵思义从后面走上前来，说道：“要下去看看吗？现在规模可比你走的时候大的多。” 宋跃摇了摇头。 他身边要是只跟着凌风，那倒是可以去一看，但是还跟着王毅，那还是不去得好。 赵思义见他摇头，以为他不感兴趣。 只好说道：“你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再回来？” 宋跃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大哥，思成现在也大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婚事？” 赵思义一愣，转而笑了笑，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过。” 宋跃说道：“我昨天早织布坊替思贤问合璧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暮云的事情，合璧与我说，暮云跟思成似乎是看对眼的，你有时间也问一下思成。” 赵思义点了点头，这件事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他比思成大，他们两个又都是男人，问这种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说到成婚的事情，宋跃上下看了赵思义一眼。 突然说道：“话说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都快二十六了，怎么还是……？” 赵思义脸上一红，难得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你也知道的，我就喜欢整天研究你给我的那些图纸，哪里有心思去想这种事，不过，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师公倒是提过这件事，想把他的孙女许给我，只是你这边公事比较重要，我就拒绝了。” 宋跃这回是真无语了。 “大哥，你，你怎么还能拒绝呢？那个姑娘不好看还是？” 赵思义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 他一个肌肉猛男做出这个动作，宋跃觉得有点滑稽，顿时笑出声来。 赵思义放下手，想了想，又道：“我是怕给不了人家陪伴，总之，是我不好，当时没有想好说辞，直愣愣就给拒绝了，如今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想要再去求娶，只怕师公也是不愿意了。” 宋跃看出赵思义的失落来，心中微动了一下。 眼看着快到中午，宋跃三人跟着林三带的镖队一起离开了霹雳坊。 到了源城之后，宋跃想了想，还是带着王毅和凌风去了禄盛城一趟。 当然，这一次，他可不是去找孙有道的。 白氏铁匠铺。 是禄盛，乃至江南道都比较有名的铁匠铺。 江南道的衙役们，佩刀都是由官府从此处购买的。 宋跃到了此处之后，将缰绳丢给了凌风。 独身进了铁匠铺内。 在铺子里招待的伙计一见到宋跃，连忙弯腰小跑上前来，说道： “这位大爷，您是需要佩剑还是？” 宋跃摆了摆手，在店中看了一圈，然后问道：“白老先生在何处？” 那名伙计再次打量了宋跃一眼。 然后恭敬地回道：“我们老太爷近来身体不好，在家休养，不方便见客。” 宋跃这才转身打量了一眼这名伙计，见他说的情真意切。 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烦请这位小兄弟帮我通报一声，就说在下是赵思义的义弟宋跃，有事想跟白老先生商议，若是他愿意见在下，在下必定感激不尽！” 那名伙计听到赵思义的名字，面上顿时就是微微惊讶，又看了宋跃一眼，然后才一拱手，转身往后院跑去。 好一会儿，这名伙计才气喘吁吁地回来，对着宋跃行了礼，然后说道：“宋老爷请跟我来！” 宋跃挑了挑眉。 跟在这名伙计身后，朝着后院走去。 等终于出了铺子的后门，宋跃才发现，原来这铺子后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墙角各自两排搭建着火炉的瓦棚，瓦棚下，许多铁匠还在推拉着风箱，“乒乒乓乓”打着铁。 穿过这个院子，复行百来步，穿过一个小荷塘，从一道小门穿过。 眼前的景象顿时又是一变，刚刚那种糟乱的打铁声似乎被一道小小的角门给隔去了一般。 入眼就是安静的花园，江南道在不下雪的年岁里，花草一向都是翠绿的。 宋跃跟着这名伙计穿过后花园，花园门口站着一名穿着青袍的老者。 对方一见到宋跃，先是躬身一礼，然后才对着伙计说道：“好了，我带宋大人进去，你回去！” “是！” 那名小厮拱手应了一声，又对着宋跃躬了躬身，然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那名老者悄悄打量了宋跃一眼，然后恭敬道：“宋大人请，我们家老太爷已经在书房候着您了！” 第232章 赵思义的婚事 宋跃点了点头，跟在老者身后朝着书房走去。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 那名老者看着宋跃怡然自得的模样，心中暗暗点头。 到了书房外，那名老者说道：“大人请进，我们老太爷就在里面。” “多谢，”宋跃冲着这个青袍老者一额首，就走进书房。 书房内，一名用褐色锦布条束着满头花白头发，身上穿着一身灰白色袍子的老人，正坐在主位上。 见到宋跃进门，这名老人微微起身，冲着宋跃正要弯腰行礼。 宋跃连忙上前来，双手扶住他。 说道：“白老先生不必多礼，您是我大哥的师公，自然也就是我的长辈，我哪儿能受您的礼呢！” 白老太爷也没有客气，就顺着宋跃的手直起身来。 他如今已是七十高寿。 站在宋跃面前，身形显得微微有点佝偻。 “既然宋大人这么说，那老朽就倚老卖老了，宋大人请坐。” 宋跃松开扶着白老先生的手，往主位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下。 两人坐下之后，白老先生问道：“虽说宋大人与我那徒孙相交甚笃，但大人你与老朽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商量的事情？不知道宋大人上门，所为何事？” 宋跃微微一笑，说道：“就像老先生所说，我与您之间的唯一关联，就是我大哥，那么我此次来跟您商议的事情，自然也是跟他有关。” 白笑林微微沉思了一下，一双微微浑浊的眼睛看了宋跃一会儿，才问道：“宋大人请说。” 宋跃拱手道：“我昨夜去见了我大哥一面，本来今天该回江北的，只是今日谈话时，我发现他似乎对年前的一件事略带遗憾和懊悔，所以这才特意转道来禄盛一趟。” 白老太爷想起年前的那件事，心中顿时起了一阵不悦。 “哼！他当时既然拒绝，如今有什么好遗憾懊悔的，我白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宋跃连忙拱手道：“还请老太爷不要动怒，这件事其实要怪还是得怪我，您是知道的，我如今领着圣上交代的差事，身后全靠我大哥来支撑着，他这边是一点都不敢松懈的，今日我们谈起这件事，他也跟我直言，是怕不能给予白小姐太多的陪伴，所以才拒绝的。” 白老太爷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他又哼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他为何不自己来说？” 宋跃连忙说道：“还请老太爷明鉴，您对我大哥的扶持之心，他是铭记在心的，之所以不敢应允婚约，就是因为恩义太重，他又过分珍视，才不敢委屈了白小姐。” 宋跃堂堂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在自己面前这般做足了姿态。 白笑林心中一直以来的怒气才终于降下了不少。 他虽不是什么铁血沙场的大将。 但是一生打铁，心中的坚毅不是常人能比的。 赵思义当初拒绝了他的提亲，他就绝了这个心思。 只是如今宋跃的话，又让这位老人心底微微动摇了几分。 因为过于珍爱而望而却步的事情，发生在年轻人的身上，这种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原谅。 就在书房内的两人都同时陷入沉默时。 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宋跃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穿着一身玫红色百褶裙，裙外披着一件白色纱衣，相貌柔婉清丽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她先是对着宋跃屈膝一礼，然后才看着白老先生，语气轻软却坚定地说道：“爷爷，这桩婚事，除非他亲自来求娶，否则我不嫁！” 白笑林一拍手，说道：“好！” 他转头看向宋跃，问道：“宋大人，现在是他们两个的事情了，想必你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宋跃点了点头，看着白小姐，目光中带着赞赏，说道： “怪不得我大哥失了这桩姻缘就失魂落魄的，白小姐确实是聪慧烈性之人，你的要求，我会转达我大哥，至于最后怎么样，就看缘分，既然话已经说明白，那我就告辞了！” 宋跃站起身来，冲着白老先生一拱手。 白笑林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宋跃连忙道：“老先生不必相送，我出去随便找个人带个路就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白笑林和白小姐还是将宋跃送出院子。 才叫刚刚带宋跃来的那个老者，将他送走。 眼看着宋跃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之后。 祖孙二人才回了书房。 白笑林看着自己肤白貌美的孙女，心中顿时又是一阵气闷。 这么好的女子，赵思义竟然敢拒婚？ 白小姐一看自己爷爷面色不虞，连忙说道：“爷爷，您就不要多想了，刚刚那位宋大人不是说了吗，义哥就是太爱重我了，所以才……” “你啊！就是嘴硬心软！” 白老太爷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白小姐这会儿才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来。 白老太爷问道：“我问你，若是宋大人将这句话传去给小义，他还是不敢上门来求娶你，你要怎么办？” 白小姐面色一白，半晌才说道：“难道这天底下的好男儿就他一个么？大不了我随便找一个嫁了，总不能求着嫁给他！” “你！”白老太爷气得头发昏，“闭嘴，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白小姐在旁边坐下，给白老太爷倒了一杯茶。 白老太爷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娘亲走的早，你爹也身子孱弱继承不了家业，早些年我挑挑拣拣许久，就想给你找个好的，没想到，最终有出息的，却不是我看中的那些人，而是小义这个一开始就被我排除在外的人，可见，世事真的无常啊！” 听着他的感叹，白小姐眼睛一红。 赵思义父母早亡，白老太爷喜欢这个徒孙，但是并不希望他做自己的孙女婿。 所以一开始发现孙女跟赵思义互生情愫的时候，他是直接就从中阻挠的。 谁成想，赵思义不知道赶上了哪股东风，一路就这么扶摇直上了。 这才有了去年年底，他跟赵思义主动说起婚事的事情。 令人气结的是，赵思义竟然拒绝了！ 这个事情，让白老先生这一年，每每想起，都暗自生气许久。 不过今日见了宋跃，他心中又平顺下来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老人家，还是早点进土去享受供奉，这些年轻人的事情，他是半点都不想掺和了。 第233章 万般功劳换一亲 宋跃按照原路返回，到了白府的铁匠铺之后。 王毅和凌风已经被伙计请到铁匠铺的待客厅喝茶去了。 见到宋跃回来，两人连忙站起身来。 宋跃给伙计丢了一两银子，当做打赏，然后才带着王毅和凌风离开了禄盛城。 他进城的时候，孙有道是收到了消息的。 原本他以为，宋跃是为了孙悦晨的事情，想要回来继续纠缠的。 没想到却是去了白家，而且很快又离开了。 这倒是让孙有道觉得有些怅然。 宋跃路过源城时，到疾风镖局去找到一个镖局中的人，让对方将自己的信带去给赵思义，然后才离开。 两天之后，宋跃一行人回到了平波。 两岸码头已经快要竣工，江北境内的国道也尽数相连。 只要等码头建成，剪完彩，宋跃就要带着人，回都城述职了。 如今从最北方的澜州，到江北地界的国道已经修通，大多数的商队都已经不愿意再绕道水路，而是直接走的国道。 十二月初，宋跃带着自己的一众下属，跟着荣兴，还有十多个江北地界大大小小的官员，一起站在码头上，放了鞭炮，剪了彩。 然后宋跃才带着人去了将近五千多米的江对岸。 江南道的百姓们明显要对宋跃更加热情一些。 孙有道再是不想见宋跃，在这一天还是来了。 两人见面，宋跃依旧是一派恭敬。 在外人面前，孙有道也只能待他客气。 祭完天，将一应献祭给河神的东西抛下水之后。 就到了剪彩环节。 “孙大人，您是江南道巡抚，剪彩还是让您来！”宋跃谦让道。 如今已经进入深冬，江风又大。 孙有道看着周围身体稍弱一些的官员已经脸色开始发青，当下也不推让，接过剪刀，就对着挂在码头边上的红色绸布中间直直剪下。 两道被剪开的绸布一下子被江风吹得翻飞起来。 立马就有百姓跪下，对着江心跪拜连连。 周围一堆堆恭维的话传来，孙有道却有点笑不出来。 从北边到江南道的路已经修通，这么短的时间内，宋跃就立了这么大的功。 还不知道这次回去，皇帝会给什么赏赐呢！ 总不能再给他升官？ 孙有道心中担忧起来。 他侧身对宋跃说道：“宋大人，你……” 宋跃身形高大，听到孙有道对自己说话，连忙微微弯下腰低头听他继续说。 没想到孙有道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官服，年轻有为的俊朗青年，口中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其实抛开宋跃出身平民和已经娶妻这一点。 他如今的身份是完全配得上孙悦晨的。 若是他尚未娶妻，那么他绝对会是孙有道的爱婿。 只是，孙有道到底不愿意委屈了女儿。 不过若是为此，就要说一些过分的话，他此时也是说不出来了。 “算了，”最终，孙有道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望宋大人回去之时一路顺风。” 宋跃又看了孙有道一眼，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鬓角已经开始花白。 对方脸上的欲言又止，宋跃也是看得清楚的。 宋跃脸上带着歉意，对着自己的下属微微抬手，工部的众属官连忙后退几步。 江南道的官员一看见这情形，也连忙退开了些许。 宋跃这才低声道：“孙大人，我不会放弃令嫒的，若是我就此放弃，那又将她这些年的等待置于何地？此番回去，我会用所有功劳，跟圣上请求赐婚。” 他并未隐瞒自己的打算。 孙有道似乎一瞬间就老了许多。 最后，他一摆手，说道：“随你。” …… 如今江南道的国道还没有开始修建。 不过江南道的水道比江北多。 光是从源城和江城穿城而过的河流就有两条。 就算是国道暂时没有修通，这个码头也能立马就开始用起来。 而码头周围的地，前些日子被赵思义来买下了。 等有人看到码头建成来打听，才发现已经有人早一步买下了。 当初修建码头时。 因为源城的官员并不知道宋跃会对周围的土地有什么安排，有人来打听或者想要购买，县衙都是不敢应允的。 导致这些土地一直都是无主之物。 现如今突然被买下，众人懊恼之余，也在猜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花这么多钱买下了这大片的地。 不过这些事，宋跃都没有去管。 他带着自己的家人和下属们，还有如今聚集在他身边的能工巧匠们，已经在返回都城的路上了。 出了江北地界，路面上已经开始积雪。 林长乐这段时间被按在床上休养了许久，早就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糟掉了。 这会儿正是赶上年底，不管是各地回家的官眷，还是商队，都十分多。 宋跃一行人人数本就众多，很是引人注目。 不过宋跃不愿意跟太多人接触，免得到时候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连忙叫人加快回程的速度。 到了十二月中。 宋跃一行人才回到了都城。 虽说时间比起以前要快得多，那也是因为道路好走而已。 一回到都城，宋跃就给宫中递了折子。 然后回府换了衣服，洗漱一番，就带着自己的几个工部下属，急匆匆进宫去了。 皇帝听说宋跃回来，心里十分高兴。 此时已是下午。 他在御书房召见了宋跃一行人。 看完宋跃的奏折之后，皇帝笑道：“宋卿，你这件事办的好啊，我听说，如今南北商贩互相交易变得便利多了，百姓之中，也大多对国道的事情持有夸赞之言，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宋跃连忙道：“都是各位工部的大人对我全力配合，才有了如今的景象，圣上若是独独夸我一人，那我可真是要老脸发红了。” 仁帝顿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隔空用手指点了点宋跃，笑道：“你啊，滑头！” 不过他还是对着蔚绍等人说道：“大家都有功劳，朕会给你们赏赐，你们外出公务一年，这段时间就好好陪一陪家人，不用去工部报道了，钱尚书那边，我会让人去通知一声的。” 蔚绍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纷纷跪下给仁帝叩首谢恩。 宋跃也跪下，皇帝看着宋跃欲言又止的模样。 挥手让蔚绍等人全部退出御书房，然后才问道： “宋卿，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宋跃叩首在地，说道：“圣上，臣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圣上和您的臣民，所以臣不敢居功自傲，只是，您毕竟是是赏罚分明的君主，必定不会吝啬对臣的赏赐，所以，臣想跟圣上您求一个人。” 仁帝笑道：“想要什么就说，还拍起朕的马屁来了！” 站在仁帝身边的大太监许值也是捂嘴一笑。 仁帝十分好心情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才说道：“你想要谁就说，不过朕可不敢一口答应你，你要的是个人，不是件物品，朕也得先听一下才能做决断。” 宋跃不敢起身，说道：“臣心悦江南道巡抚孙有道之女孙悦晨已久，想请圣上成全。” 第234章 不允婚 仁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许值一眼，见对方也是微微张着嘴巴。 明显也是惊讶得很。 仁帝问道：“宋卿，你说你跟朕求谁？” 宋跃再次叩首道：“臣心悦孙小姐已久，求圣上成全。” 仁帝一下子失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可是你已经娶妻，宋跃，难不成你想让孙小姐去给你做妾？” 他的语气已经开始变冷。 孙悦晨再怎么说，也是皇室血脉。 而且仁帝对这个侄女儿还是很喜欢的。 自然不可能让她去做妾。 不过…… 仁帝转念一想，看着宋跃问道：“你们两个已经互通心意了？” 宋跃不敢抬头，说道：“是臣纠缠于她，与她无关。” “胡闹！”仁帝一下子就发了怒。 许值和站在御书房里面的小太监们纷纷跪下。 宋跃还是第一次面对帝王之怒，虽然已经很好的规劝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但是此时，他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抹夹杂着恐惧和愤怒的情绪。 仁帝看着跪了遍地的太监，又看看一直不敢起身的宋跃。 突然问道：“你主动献上轰天雷，又主张修建国道，其实都是为了这个事情？” 宋跃心底微惊，但是还是应道：“是。” 仁帝心中一片愤怒，但是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放心。 朝臣有弱点，那才好掌控。 可是一想到办事办的这么好的人，竟然还被儿女之情牵绊。 仁帝就想生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既已经有妻，朕也不可能命你休妻再娶，可是孙小姐也绝不可能与人为妾！此事以后休要再提，赏赐的事情，朕自会考虑，你出宫去，这一年你都在外奔波，也回去陪伴家人！其他事年后再说！” 宋跃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应道：“还请圣上息怒，臣告退。” 看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仁帝心情好了几分。 眼看着宋跃告退出了御书房之后，仁帝才将一边的许值等人叫起来。 然后问道：“宋跃这样的人，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连功劳都不愿意要了？” 许值勉强一笑，不过想起公主萧婉拂为了好友偶尔露出的哀愁表情。 他心下有些不忍，还是多嘴道： “圣上您忘了？孙小姐跟宋大人之间的渊源可深着呢，而且奴才还听说，郡主娘娘给孙小姐相看了好些世家公子，孙小姐都不喜欢，如今更是跟家里闹得厉害……” 仁帝整天忙碌国事，孙悦晨的婚姻大事，他是不可能去打听的。 此时听到许值这么一说，顿时就听出不同来。 “你的意思是，孙小姐是有心上人了？” 仁帝眉头微皱。 许值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然后接着道：“哎呦我的圣上啊，那宋大人年轻有为，又是相貌上乘的好儿郎，孙小姐喜欢上他不是很正常嘛！” 仁帝用手捶了一下桌面。 气恼道：“她也太不懂事了，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这么一个有妇之夫！！” 许值捂着嘴笑起来。 仁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个老货，笑什么？” 许值放下掩嘴的袖子，说道：“圣上您这是疼爱孙小姐，才为她气恼，老奴是个阉人，不懂这男女之爱，不过也常听人说，男欢女爱，乃是天定的缘分，哪里是说不该，就能不遇见，不喜欢的？” 仁帝上下看了许值一会儿，奇道：“你这老东西，竟然还会这些个酸臭话？” 许值连忙弯腰赔罪。 不过仁帝倒是因为这句话，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明天宣孙小姐进宫一趟，若是她真跟宋跃这般难舍难分，朕总要为她想个办法的。” 成全一段姻缘而已，何况这个孩子还是自己跟前比较得宠的。 仁帝终究还是心软了。 御书房的太监们被许值管的很严，宋跃的事情并未传出去。 第二天，孙悦晨被宣进宫。 皇帝在御花园见了她。 上一次中秋，安阳郡主还带着孙悦晨进宫参加了宫宴，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 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就已经消瘦成得不成样子。 仁帝等孙悦晨行完礼，愣了半晌，才问道：“晨儿啊，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孙悦晨身上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暗金色的比甲，身形消瘦单薄。 听见皇帝问话，她低着头，双手的手指轻轻绞着，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仁帝一向偏宠她和萧婉拂，此时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动怒，而是朝着旁边的许值挥了挥手。 许值连忙带着周围的小太监们站得远远的。 仁帝又道：“昨天，工部左侍郎宋跃回来述职，他差事办的很好，属下也约束的很好，没有出什么差错，朕本来要赏赐他的，但是他都不要，只跟朕求了一个人。” 孙悦晨一直如同一潭死水的双眸，此时才微微闪动了一下。 缓缓抬头看向仁帝，然后又低下头。 到了此时，仁帝要是还看不出这个女子的心思，那他也就不必当这个皇帝了。 “他，他求了谁？” 孙悦晨的声音略微低哑。 仁帝说道：“他跟我求了你。” 孙悦晨猛然抬起头来，身子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着。 “圣……圣上您允了？” 孙悦晨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又惊喜，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痛苦。 仁帝看着孙悦晨这副模样，微微皱眉道：“晨儿，他已有妻室，就算我是皇帝，我也不能让臣子随意休妻，难道你要去做他的妾室吗？” 孙悦晨愣愣地后退两步。 仁帝的意思就是，他拒绝了？ 孙悦晨目光直愣愣的。 这些日子，安阳郡主和赶回来的孙夫人对孙悦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了大半年。 谁知孙悦晨就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跟宋跃在一起。 前两个月，为了让孙悦晨死心。 孙夫人将宋跃纳了江北巡抚荣兴之女为妾的事情告知了孙悦晨，谁知道，孙悦晨一言不发地就回了房间，然后整个人短短数日就暴瘦下来。 让安阳郡主和孙夫人都不敢再劝骂她，反而还要好好哄着她，生怕她一个想不开，会做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 “晨儿？” 到底是自己的侄女，仁帝还是多了几分耐心的。 孙悦晨呆呆地问道：“他，他在外奔波，身体还好吗？” 仁帝心头一梗，对宋跃平白地生了些怒气来。 “你是高门贵女，血脉尊贵，何苦为一个男人如此牵肠挂肚！若是你再这样，惹你祖母和母亲担忧，那朕就好好治一下这个宋跃！” 孙悦晨心底一惊，连忙跪下道：“皇伯伯，不要啊！不关他的事，是我要纠缠于他的，您不要迁怒他！” “你！”仁帝一下子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气结了半晌，才说道：“这个婚事朕是不会允的，想必你祖母和父母也不会允许，晨儿，你祖母年事已高，你不要任性妄为，伤了她的心！否则朕一定会收拾宋跃的！” 没有办法，仁帝只能拿宋跃要要挟孙悦晨。 第235章 空殿相见 孙悦晨连月来接连受打击，此时跪在地上。 昔日的神采飞扬高贵骄傲此时哪里还看得见？ 她听见皇帝这么说，最终只能叩首道：“晨儿……知道了……” 宫外的宋跃，并不知道孙悦晨这边的事情。 这几个月，他和孙悦晨之间的消息早就已经断了。 往日里都是孙悦晨派人去疾风镖局取信，如今她那边一旦不再联系，宋跃只能被动等待着。 由于年近尾声。 各部都非常繁忙。 吏部考核，礼部准备各种祭祀大典，工部修缮各处宫殿，户部核算国库收入支出和结余…… 这会儿整个都城之中，最清闲的，估计就是宋跃这伙人了。 今年因为宋跃的功劳不小，皇帝特例封赏了许映容，年宴上，也让宋跃携带家眷进宫。 这份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朝中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能携带家眷进宫参加宫宴，宋跃这个被特请的工部左侍郎顿时就显眼起来。 不过宋跃的位置，却被安排在了最后面。 毕竟在场的都是二品及以上的官员，再往前，就是一些皇子宗亲，国公侯爵。 宋跃带着许映容进宫，到了宫门前，许映容就被宫女带着往皇后那边去了。 而宋跃，则是先去拜见皇帝。 从那天他从皇宫离开之后，皇帝就再没有见过他。 到了宁和殿，宋跃立马跪下，给皇帝请安。 见到宋跃，仁帝顿时又想起孙悦晨消瘦的身形来。 心中顿时就是一堵。 不过宋跃今年功劳很大，要是不封不赏，连年宴都没有表示，那么那些朝臣们又该在私底下骂他了。 思及此，仁帝轻咳了一声，对着跪在殿中的宋跃抬了抬手，说道：“宋侍郎起！” 宋跃这才起身，他目光一扫，见到了工部尚书站在一旁，连忙走到他身后站好。 此时宁和殿中的朝臣并不少。 钱德润低声问道：“小宋啊，你是不是惹圣上不高兴了？” 宋跃顿时苦笑了一下。 他抬眼看了一下周围，见有几道目光在打量他，不过皇帝此时没有看这边。 于是他低声回道：“是私事，大人不必担心。” 钱德润点了点头。 他见一旁的户部尚书李连诚正瞪着宋跃，于是一笑道：“小宋啊，来，快感谢一下李尚书，要不是他尽心尽力，你这修路的银子只怕也批不了那么快。” 宋跃连忙冲着李连诚弯腰一拱手，真诚道：“下官多谢李尚书！” 李连诚脸色难看地道：“都是为圣上为百姓办事，有什么好谢的，宋侍郎客气了。” “李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说错了。” 宋跃很上道地顺着说了一句。 李连诚一口气堵在胸口，最后有些神色恹恹地哼了一声。 这几天户部的账一算出来，李连诚此时再看到宋跃，那简直就像看到一头吞金兽一般。 委实让他恨不得打死宋跃，可是宋跃于他而言偏偏又是打不得骂不得的存在。 真是气都气死了！ 今日能被宴请的，都各有派系，但是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没有去触皇帝的霉头。 所以整个宁和殿中倒是难得地一派其乐融融。 时间过得很快，等皇后那边命小太监过来请皇帝过去的时候，众臣才发现原来天色已经黑了。 朝臣们随着御驾，从宁和殿出，穿过长长的宫道，来到保和殿。 皇后已经带着命妇们等候在此。 皇帝携着皇后的手上了御座的台阶，跟着进殿的朝臣，和在位置上跪着的命妇们齐齐高呼“圣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也侧身朝着皇帝屈膝一礼。 皇帝先将皇后扶起来，才对着众臣说了一声免礼。 朝臣们起身之后，皇后才说道：“请各位大人就坐！” 朝臣们弯腰谢过，然后才按着顺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宋跃原本就站在最后，他一进门就见到了许映容坐在靠近殿门的位置。 所以他很快就来到许映容身边。 皇后安排的位置，是按照官职高低，朝臣夫妇同席的方法安排的。 宋跃坐下之后，许映容就在他的右手边。 他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许映容点了点头，低声回道：“皇后娘娘很温和，钱夫人也一直陪着我，相公放心。” 听到这句话，宋跃才放下心来。 皇帝又在上面说了几句场面话，朝臣们又是一阵马屁拍上去。 一时之间倒是一片君臣同乐的模样。 宫中排练了歌舞，宋跃坐下之后，从桌上随手夹了一块水晶糕放到许映容的碗碟中，然后就抬头看歌舞。 一阵阵奏乐，从朝臣们的座位后方传来，伴着殿中的歌舞，倒是一派华丽奢靡，典雅高贵。 一舞落幕，朝臣们正要交谈点评，音乐却突然一变。 殿门缓缓被人打开，一名穿着红色舞衣，拖着长长水袖的蒙面女子从殿门莲步轻移着进了殿。 宋跃和许映容就坐在最边上，宋跃下意识抬头看向这名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对方也在这时看向了他。 那一双蒙蒙如秋水般的眸子中，带着一股欲言又止的意味。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这女子就走过宋跃，走到大殿中央。 殿中的丝竹之音，在这时渐渐急促起来。 殿中的女子，旋转，扬袖，衣袂翻飞，宛若天女下凡一般。 一曲舞毕，那女子一个平跃，双手展开，红色的水袖飘扬落在两旁。 然后她缓缓跪地，柔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儿臣恭祝父皇宜入新年，万事如意，龙体安康，福寿永绵！” 皇帝在上方“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啊，来人，去把朕新得的两块血玉取来赐给十公主！” 萧婉拂在殿中又是盈盈一拜。 然后又给皇后说了些吉利话，这才退下。 宋跃看着这位曾在御花园有过一面之缘的十公主从自己眼前走过，又见对方看了自己一眼。 这一次，宋跃没有看错，萧婉拂就是在看他。 不过，很快，十公主萧婉拂就出了殿门。 估计是去更衣去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宋跃正要低头饮酒，就见一名小宫女从后方走上前来，伏身低声道：“宋大人，有人想要见你一面。” 她说着，递上一根木钗。 宋跃脸上不动声色地接过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一眼周围，大臣们都在说着话，有的人甚至已经离开座位，找跟自己交好的官员谈笑，上首的皇帝和皇后也正互相敬酒。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道：“若是哪位大人问起，你就说我去更衣了。” 那小太监连忙躬身应了一声。 宋跃又给了许映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才起身，跟着小宫女离开。 不一会儿，一个看着有些荒芜的宫殿中，小宫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然后就站在门口不进去了。 宋跃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宫殿前的一颗梧桐树下，一个身穿月牙色衣裙，消瘦单薄的身影，坐在石桌边，像是在发呆。 宋跃脚步一顿，一时之间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可是，手中的木簪，却是去年他亲手雕给孙悦晨的。 难道眼前这人…… 宋跃往前又走了两步，然后唤道：“悦晨？” 那抹身影顿时一颤，缓缓站起身来。 当她转过身来时，宋跃借着院中唯一一盏宫灯，看清了那张脸，心中顿时就是一震。 第236章 笑容之下的苦涩 “你……你……” 宋跃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孙悦晨。 感受着怀里微微发颤，瘦弱得有些硌手的身躯。 宋跃心中顿时就是一阵发疼。 他将孙悦晨狠狠揉进怀里，像是想以此来证明对方的存在一般。 孙悦晨缓缓抬手，回抱住宋跃。 直到她脚下微微踉跄了一下，宋跃才连忙将她松开，借着宫灯的光，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一番。 最后，宋跃抬起微微发抖的右手，轻轻抚上孙悦晨瘦得几乎脱形的脸。 手下的皮肤依旧光滑细腻，但是那种肉嘟嘟的柔润感却没有了。 只剩下令人心惊的薄薄一层皮肉。 “是不是很丑？” 孙悦晨突然问道。 宋跃在石凳上坐下，将孙悦晨拉着坐到自己腿上，将她搂入怀中。 用脸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道：“胡说什么？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个乖巧可爱，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孙悦晨心中一阵绞痛。 她现在，不想去质问荣云澜的事情，也不想过问宋跃还有几个女人。 她只想好好听宋跃说说话，想静静跟他待一会儿。 “我不听长辈的话，一心就想着你，我不是乖巧的好孩子。” 孙悦晨有些失落地说道。 宋跃搂着孙悦晨的手顿时就是一紧，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傻姑娘，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对我？” 孙悦晨低声道：“那我又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诸般赏赐都不要，就想要我？” 宋跃微微一惊，被皇帝拒绝的事情，他并不想告诉孙悦晨，免得惹她伤心。 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不过事已至此，宋跃也不打算多说其他的。 他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用，圣上他……他没有同意。” 孙悦晨心中涌起一阵甜蜜来，她将头靠在了宋跃的肩膀上，说道： “我不许你妄自菲薄，纵观整个朝堂，能像你一样有出息的人又有几个？圣上不同意，自有他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你不够好。” 宋跃心底一叹。 两人这么静静待了一会儿。 宋跃觉得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门口的小宫女就小声道：“大人，还请跟奴婢离开。” 孙悦晨抱着宋跃脖颈的手顿时就是一紧。 她抬起头，不舍地看着宋跃。 宋跃看着这张消瘦的脸，心中一酸，顿时低下头去，轻轻吻住了她。 孙悦晨仰着脸，眼中缓缓流下了泪水。 宋跃的唇从她的唇边，缓缓移到脸边，将泪水一点点吻去。 然后说道：“傻姑娘，你是我的吗？” 孙悦晨点了点头，说道：“跃哥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嘘……”宋跃伸手按住她的唇，说道：“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既说自己是我的，那么我请求孙大小姐，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傻姑娘，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要听话，不要让我担心，知道了吗？” 孙悦晨被他说的心中又酸又甜，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宋跃再次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扶着她站起身来，又将她拥入怀中。 直到门口的小宫女又催促了一声，宋跃才放开孙悦晨。 “你走，殿上人多口杂，不要让人抓到了把柄。” 最终，还是孙悦晨推了推宋跃。 宋跃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猛然回过头来，快步走到孙悦晨的身边，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我真想把你带走，一刻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孙悦晨的脸，弯腰狠狠吻住她。 “大人……” 那小宫女又催了一句。 宋跃几乎要将孙悦晨娇嫩的嘴唇咬破，两个人的唾液中，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来，他才移开了嘴唇。 孙悦晨被吻得身子酸软，力气全无。 宋跃将她抱起来，放到石凳上坐好，然后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孙悦晨缓缓回过神来，一下子伏到石桌上，压抑着声音哭出来。 这时，宫殿门外缓缓走进来一道窈窕的身影。 “跃哥……”听见脚步声的孙悦晨猛然回头喊了一声，却在看见萧婉拂的那一刻，脸上的惊喜猛然顿住。 然后泪水突然就更凶猛地落下。 萧婉拂心中一叹，走到石桌边坐下，抬手搭在孙悦晨瘦弱的肩头上。 说道：“晨儿，他已经走了。” 孙悦晨一把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萧婉拂轻轻拍着好友的背，眼中却是一派悲凉。 孙悦晨虽有皇族血脉，但跟真正的皇室子女比起来，还是有差别的。 这样的情况下，孙悦晨的姻缘都如此艰辛。 等到了她呢？ 萧婉拂心中不禁一酸，身为皇家公主，哪怕再怎么受宠，婚姻也是不能任由自己选择的。 只怕最后，她比孙悦晨还要艰难…… 宋跃离开了那所宫殿之后，一直静静跟在小宫女的身边。 回到了保和殿之后。 宋跃才坐下，许映容看他眼底发红，正要询问。 就有官员跟着钱德润过来找宋跃说话了。 她只好按下心中的疑虑。 “宋侍郎是大忙人，难得有机会在一起说话，今日沾着圣上的光，你可得好好跟我们喝上几杯啊！” 跟在钱德润身边的一名官员笑着说了一句。 宋跃连忙起身摆了摆手，说道：“哪有哪有，我也就是跑跑腿，权当锻炼身体了，哪里比得过各位大人，在朝中劳心费脑地为圣上分忧！” 旁边的官员顿时都笑起来。 钱德润笑道：“还好你这小子一到工部就出去办差了，要是你一直留在工部衙门，就凭你这张嘴啊，只怕人人都要挤过来跟你谈天说地。” 宋跃立马摊手道：“冤枉冤枉，我可没有立志要做各位大人的红颜知己，哦不对，应该是蓝颜知己。” 一旁原本对宋跃冷眼旁观的官员，此时都笑起来。 女眷们也纷纷掩唇轻笑。 殿门的热闹一下子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皇帝在上面看了看，见这些人似乎都在跟宋跃说话。 于是他问道：“钱爱卿，你们在说什么呢？” 钱德润一惊，连忙回头，朝着皇帝躬身一拜，然后说道： “回圣上，臣等正在跟宋侍郎说话，说到有趣的地方，一时惊扰了圣上，还请恕罪。”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仁帝也没有生气，只是好奇宋跃说了什么，让自己的这些个大臣发笑。 于是他问道：“哦？宋侍郎说了什么？” 宋跃脸上扬起笑来，走出座位，站在钱德润身边，躬身行礼道： “回禀圣上，是钱尚书说，臣这张嘴讨喜，还好臣自上任以来就没有一直待在工部，否则其他各部的朝臣只怕都要来跟臣谈天说地，所以臣回他说，臣当官是要立志为圣上您办事的，可不是来给他们当蓝颜知己的，这才惹得各位大人发笑。” 坐的远一些的朝臣们没敢笑，而是看着皇帝。 仁帝却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他伸手隔空点了点宋跃，说道：“你的这张嘴啊，钱爱卿说的没错，就该把你派出去。” 他这一笑，朝臣们才笑出声来。 这一场宴会结束之后，宋跃和许映容带着皇帝和皇后的重赏离宫。 探听到消息的人们更加觉得，宋跃确实深得仁帝的喜欢。 于是大年初一，宋府门前就多了无数送礼的人。 不过宋跃都只是亲自接见了一下送礼的人，礼物却都没有收。 这一做法，让听到眼线回禀的仁帝心中暗暗满意。 第237章 替夫见情人 大年初一过后，由于去年宋跃带家人去烧香，被刺杀，加上林长乐现在怀了身孕，今年这个活动被众女齐齐否决了。 所以宋跃只能在家中待着。 一直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宋跃才在家中见到了一个算得上多年未见的人。 看着眼前目光中带着埋怨的柳儿，宋跃却没有心思去管她的幽怨。 而是直接问道：“她怎么样了？” 柳儿噘了噘嘴，说道：“小姐还好，她让我告诉你，她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她自己的，让你不要担心。” 宋跃皱着的眉眼顿时一松，眼中露出一点笑意来。 “那就好，你能带信回去给她吗？” 柳儿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家里对小姐身边的人都管得非常严，我这次出门，还是因为府中的很多小丫鬟们都上街游玩，我才有机会出来的，但是回去的话肯定会被搜身的。” 宋跃眼中划过惊讶。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孙家对孙悦晨身边的人已经严格管控到这个地步了。 他沉思了一下，最终只说道：“那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我会努力的，前提是她要好好的。” 一边说着，宋跃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来，递给柳儿。 “这是我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你帮我带给她！” 柳儿接过，也没有打开看，点了点头，然后屈膝一礼。 “那，那奴婢告退。” 她转身，由思贤带着离开。 宋跃并不是不想送信，只是担心被发现了的话会连累柳儿。 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 见柳儿离开，来给宋跃送鸭汤的许映容走了进来。 “相公？” 宫中年宴那天晚上的事情，宋跃依旧告诉过许映容了。 听到宋跃说，孙悦晨瘦得脱形。 身为女人的她，不免对那个女子生出一些怜惜来。 宋跃原本坐着，听见许映容的声音，连忙转头。 “娘子，你怎么来了？” 许映容将手里的食盒放下，打了一碗汤递给宋跃。 然后说道：“其实，我可以去孙家拜访孙小姐的。” 宋跃微微皱眉道： “我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但是孙家现在虽然没有和我们撕破脸，只怕是看着圣上的面子，我怕你去了会被为难。” 许映容微微抿唇，想了想，然后说道：“若是我约上独孤姑娘，再请她邀请十公主一起，这样可以吗？” 宋跃回来这么久，还真没有见到过独孤素馨。 这个女子醉心医学，并不常出门。 知道宋跃回来之后，也只是简单地来过几封信。 不过，最终宋跃还是点头了。 有了这两个女子陪着，想必孙家总不至于还会当面为难许映容？ 许映容看宋跃答应，当即就叫人送礼去独孤府。 半个时辰后，带着回礼回来的小厮也带来了独孤素馨的信。 宋跃夫妻二人打开信件一起看。 独孤素馨已经答应，今天会进宫去看望十公主萧婉拂，然后再请她第二天一起去探望孙悦晨。 许映容说道： “素馨姑娘虽然为人是有些冷淡，但是内心却还是很古道热肠的，相公你觉得……” 宋跃微微叹了一口气。 没有再说话。 独孤素馨医术奇绝，又是医道世家之女。 他现在为着孙悦晨的事情心力交瘁，哪里还敢再去祸害另外一个女子。 许映容听到他的叹气声，心中有些不忍。 最后只轻轻靠着他的手臂，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许映容吃完早饭，亲自挑选了一些礼物。 这才带着秋瑟和碧云，去了孙家。 因为是约定好了时间，她刚到郡主府的街边拐角。 独孤素馨和萧婉拂也正好在郡主府落轿。 她们两个见到了宋府的马车到了，便一起站在了门口等着。 许映容下了车，上前来给萧婉拂行了礼。 被萧婉拂轻轻扶起来。 看着宋跃的这个正妻，萧婉拂的内心其实是很复杂的。 这几年下来，许映容保养的十分好。 她原本就长得如花似玉，前些年因为在天地间劳作，皮肤略显粗糙。 可是现在却已经养得白皙细嫩，气质也是落落大方。 一点都不像是因为由农妇转变为官夫人，从而畏畏缩缩见识短浅的女人。 “宋夫人不必多礼。” 萧婉拂纵使心头转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面上却是一副极度温婉的样子。 她本就是地位尊贵的人间富贵花，此时放下姿态，自然是让人分觉得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许映容笑着起身，又跟独孤素馨见了礼。 三人的拜帖已经送进门去。 不一会儿，安阳郡主身边的老嬷嬷就来了。 “老奴见过公主，见过独孤姑娘、宋夫人。” 她一一行了礼。 按理来说，许映容应该是她第二个行礼的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故意将许映容放在了最后。 好在许映容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独孤素馨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拉过许映容。 许映容连忙拍了拍她的手。 老嬷嬷悄眼看了许映容好几眼。 然后才带着这三位贵客进了门。 “今日本是小年，我们却来叨扰，实在是抱歉。” 萧婉拂声音柔婉，跟嬷嬷说着话。 嬷嬷连忙道：“公主说笑了，您能来，郡主十分高兴，还道是要留您一起过小年呢！” 萧婉拂扬唇一笑，脸颊两边微微显出两个酒窝来。 三人很快就到了安阳郡主所居住的慈安堂。 萧婉拂虽是公主，但是也是晚辈。 她带着独孤素馨和许映容给安阳郡主行了礼。 这才坐下说话。 安阳郡主自小就是亲王之女，出身高贵，性子刚烈。 她目光从萧婉拂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回许映容的身上。 “这位就是工部左侍郎宋跃的妻子了？” 明明刚刚许映容已经自我介绍过，但是此时安阳郡主再次发问。 她还是连忙站起身来，屈膝一礼道：“回郡主的话，正是妾身。” 安阳郡主今年已是七十高寿。 第238章 温言劝解 三人行完礼，又由刚刚那个老嬷嬷带着，穿过重重院墙，来到了孙悦晨的院子。 孙悦晨早就已经得到消息，说有客人来拜访。 她一见到萧婉拂，心下就是一喜，不过等独孤素馨和许映容相继从院门走进来。 她心下猛地就是一沉。 倒不是她害怕许映容。 而是只怕任何一个女子，在见到自己情郎的正妻时，内心都不会太好过。 “你好些了吗？” 萧婉拂一进门，脚步都放快了些。 她快步走到孙悦晨身边，执起对方的手来。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 孙悦晨这时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而是看向许映容。 今天许映容穿了一身绯色的长裙，裙摆和袖子、衣领处都镶着白色的兔毛。 看上去高贵又暖和。 更衬得她肤色雪白，五官娇柔。 女人在一起，都会下意识比穿着比首饰、比相貌。 更何况这人是许映容。 孙悦晨看着她这柔美的相貌，相得益彰的服装搭配，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酸。 独孤素馨和许映容上前来，屈膝见礼。 孙悦晨回了礼，让柳儿上茶到小花厅。 然后又转头对着院中的丫鬟婆子们说道： “你们都先下去，柳儿留下来伺候就好了。” “是！” 丫鬟婆子们纷纷退下。 萧婉拂对着自己的宫女也挥了挥手。 几名宫女连忙一躬身，然后缓缓退出院子。 许映容和独孤素馨见状，也连忙将自己的丫鬟挥退。 偌大的院子不一会儿就空了下来。 四人进了小花厅，柳儿上了茶，又搬了火盆进来，然后才退了出去。 没有丫鬟在身边，许映容三人都自己解了斗篷，然后挂在屏风上。 在窗边的软塌上一一跪坐好之后，孙悦晨的一边邀请她们三个品茶，目光一边止不住地流连在许映容身上。 萧婉拂见闺蜜这副样子，当即觉得有点失礼。 于是放下茶杯之后，主动笑道： “你这些天都只进宫了一趟，亏得我想你，你自己却躲在家中贪懒，还得我来见你，你可真是金贵！” 孙悦晨收回不时落在许映容身上的目光，略带抱歉地笑道：“我最近身体不好，天又冷，出去一趟说不定就染了风寒，到时候还要害得祖母担忧，所以干脆就不出门了。” 萧婉拂也只是随便找话说而已，心里本就不怪她，当下掩唇一笑。 独孤素馨品了几口茶，面色有些淡淡的。 她之前因着十公主的原因，跟孙悦晨见过几次，只是这个女子对她似乎总有针对。 所以她很少来见孙悦晨。 此时见她瘦成这个样子，作为医者，免不了多嘴道： “孙小姐看着像是心思郁结引起的身体暴瘦，确实不宜外出，平日里多加休养，吃食上也尽量以温补为主，慢慢就会好的，切不可胡乱吃补药，免得虚不受补。” 孙悦晨微微撇嘴，但是还是应道：“那就多谢独孤姑娘了。” 两人不过交谈一句，许映容就已经听出了她们两个的语气不对。 于是她笑道：“孙小姐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孙悦晨看向许映容，认真到像是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一样。 不过许映容依旧还是淡淡笑着，目光温润。 她只好有些气馁，嘴中说道：“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绣绣花，读读话本之类的。” 许映容像是思索了一下，然后又扬起笑，点了点头。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萧婉拂突然道：“素馨，你陪我去更衣？” 孙悦晨正要张口叫柳儿，被萧婉拂拍了拍肩膀，她就闭上了嘴。 独孤素馨一愣，看了看许映容和孙悦晨，然后从软塌上起身。 她们两个拉着手走了出去。 许映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慢慢走远，她才抬头看了孙悦晨一眼。 孙悦晨有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但是又不想露怯，当即把腰挺得更直了。 许映容到底比她大，当即掩唇一笑，说道： “孙小姐，其实我今日是受相公之托来看你的。” 孙悦晨微微一愣，脸色有些发白，咬了咬唇，问道：“你不生气吗？” 许映容摇了摇头，说道：“相公本来就是极好的人，孙小姐你喜欢他，这是正常的，我是女子，我很能理解你内心的感受，只是孙小姐你出身高贵，相公纵使努力向你走来，途中也一定会布满荆棘，相公已经跟我说了，他向圣上求过你，可是圣上并不允准。” 这件事孙悦晨是知道的，此时听到许映容重提，心中又甜蜜又酸楚。 “不过你不要担心，相公不是没有担当之人，他既决定要走向你，只要你不放弃他，他就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许映容又说了一句。 孙悦晨连忙道：“我，我怎会负他！” 许映容伸手越过桌子，拉住了孙悦晨放在矮桌上的手，眼中一片温和。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只是看着你如今的样子，我实在是担心，孙小姐，你一定不要苦了自己，女子的身体和容貌何等重要，还请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孙悦晨眼中一红，被许映容拉着的双手，缓缓回握住她。 “多……多谢……” 许映容低低一叹，然后又笑道：“我还希望你依旧是当年刚刚见到的那个模样，神采飞扬，一双眼睛灵动可爱，你如今这样，不说我们这些人，就是你的亲人，甚至你自己，怕是都不好受，所以你哪怕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亲人，为了相公，好好养好身体，这样他才能安安心心去挣功劳。” 孙悦晨抬起一只手，胡乱擦了擦眼泪。 点头道：“你放心，跃哥哥在年宴那晚已经劝过我了，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谢谢你，许姐姐。” 这是孙悦晨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许映容姐姐。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许映容和孙悦晨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手。 孙悦晨用手绢将脸又擦了擦，她刚刚放下手。 萧婉拂和独孤素馨正好就进来了。 许映容和孙悦晨将话说开了。 两个人之间一下子就像是消除了某种隔阂一般，相处起来竟然有点宾主尽欢的样子。 萧婉拂暗暗赞了许映容一声。 四人又待了一会儿。 萧婉拂看着天色不早了，她还要回宫去参加家宴。 于是就起身告辞。 独孤素馨今日本就是陪从而已，所以她也站起了身。 许映容跟着起身，孙悦晨不舍地看着萧婉拂。 小声道：“你有时间多来看看我，我都快憋疯了！” 萧婉拂一边给自己系着斗篷的系带，一边点头道： “好，过些日子，我就来找你小住一段时间。” 许映容系好斗篷的带子，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孙悦晨，然后拍了拍她的手。 孙悦晨立时就明白，这个东西是谁送的了。 她心中一颤，立马将盒子收进袖中。 然后才送她们三个出了小花厅。 第239章 又是要挟 孙悦晨和安阳郡主身边的老嬷嬷，一起将萧婉拂三人送出了郡主府。 眼看着她们三人一一离去之后。 孙悦晨才转身进门。 她跟着嬷嬷走了没几步路，安阳郡主身边的另外一位嬷嬷正好迎上来。 对着孙悦晨屈膝行了礼，然后道：“小姐，郡主请您过去一趟。” 孙悦晨心底不知为何，竟然突然犹豫了一下。 不过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将袖子中的盒子收稳当。 然后才跟着嬷嬷往安阳郡主的院子走去。 许映容回到家，把自己在孙家的事情一一跟宋跃说了一番。 听到她说孙悦晨在家一般都绣花和看话本。 宋跃微微沉思起来。 而安阳郡主府这边。 慈安堂内。 孙悦晨跟安阳郡主坐在暖阁中。 已经年老的安阳郡主，此时眼中不再是看着许映容时那种凌厉。 而是一片慈爱。 她给孙悦晨倒了一杯红枣茶。 然后才问道：“晨儿啊，我看你今天开心了不少，要不以后多请朋友们来玩一玩？” 孙悦晨眼中一喜，不过还是按捺住了心情，说道： “祖母，我还是等养好了身体，再约朋友们来玩。” “哦，”安阳郡主微微一抬下巴，然后不经意般问道： “今天来的那个宋夫人，跟你投契吗？” 孙悦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我，我挺喜欢她的。” 安阳郡主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晨儿，她可是宋跃的夫人。” 有些话还是祖孙之间第一次说的这么明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嬷嬷连忙带着暖阁里的丫鬟们退下了。 只留祖孙二人在暖阁里。 孙悦晨放下手中的茶杯，咬了咬唇，说道：“祖母，许姐姐人很好。” 安阳郡主脸上带上了一丝不悦。 “晨儿，她也配让你叫姐姐？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哼！你爹娘疼爱你，不舍得责骂你，那就让我老婆子来当这个恶人！” 孙悦晨心底一惊，连忙抬头看向安阳郡主。 焦急道：“祖母，您，您想做什么？” 安阳郡主说道：“我看你是被那宋跃迷了心神了，既然如此，就叫圣上将他外放，凭咱们家的身份，你就是年纪再大上两岁，也还是说得着好人家的。” 孙悦晨心底猛地一沉，脸色苍白了几分。 “祖母，不要啊！” 她伸手抓住安阳郡主的手袖，眼中满是祈求。 “跃哥哥……宋跃他，他本就有才能，当初在江南道，我父亲也是极为喜欢他的，如今他得圣上重用，怎么能因为我而被外放呢？祖母，孙女求您，不要这么对他！” 孙悦晨从软塌上滑坐道地上，双膝跪地。 安阳郡主眼中的怒气越来越盛。 她伸手拉了孙悦晨一把。 对方却死死跪着，明显就是不愿意起身。 “你竟为了他下跪？晨儿，你是要逼死我和你爹娘吗？如今就算是让你去嫁了宋跃，你能做正妻吗？你若是做妾，你让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搁？还有你哥哥，他如今前途似锦，你想让他以后如何自处？” 孙悦晨眼中一片凄凉。 她低低呜咽起来。 “晨儿，你爹爹和圣上都如此看好那宋跃，我就知道他必定是个有本事好儿郎，只是他既然已经娶妻，就只能证明你们没有缘分了，你何苦呢？” 安阳郡主又是一阵苦口婆心。 孙悦晨这段时间，早就听惯了这样的话。 心中并无多大的波动。 只听安阳郡主又道： “我听圣上说，他年底回都城来述职，曾跟圣上求过你，愿意用以往的所有功劳换圣上一个成全，如此看来，他确实也算得上是有担当之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第一次求，圣上不允，可能圣上还不会多想，可是他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圣上求你，万一惹恼了圣上，他一个小小的侍郎，难道能承受得住帝王的雷霆之怒吗？” 孙悦晨抬起左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心口。 “祖母……” 她祈求地看着安阳郡主。 当初圣上登基的时候，就是这位安阳郡主，叫夫家全力帮扶的。 所以圣上对自己这位姑母十分敬重，若是她真的去跟皇帝开口，说要将宋跃外放。 那么只怕皇帝是真的会找借口这么做。 孙悦晨明白了。 不仅皇帝想用宋跃来威胁她，现在，她最敬爱的祖母，也要用宋跃来威胁她了。 想通了这一关节。 孙悦晨缓缓松开了还揪着安阳郡主手袖的右手，撑着软塌的边缘站起身来。 说道： “我会好好活着，只要不嫁人，我可以不出门，不见客，永远安静地活着，不给任何人丢脸，祖母，孙女告退。” 她微微屈膝一礼，然后缓缓转身离开。 安阳郡主等孙悦晨走远了，才气得将桌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都是债啊！”安阳郡主恨恨地咒骂了一句。 贴身的老嬷嬷连忙上前来给她顺了顺气。 然后说道：“其实……奴婢倒是觉得，或许可以请圣上想个办法呢？那位宋侍郎，奴婢也听说过，据说是个极有本事的青年，不如郡主您请圣上赐婚，让咱们小姐做平妻，这样倒也不算委屈了小姐。” 安阳郡主摇了摇头。 说道：“那宋跃现在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要是咱们家现在求圣上将晨儿赐去给他做平妻，外面难免说咱们吃相难看，巴着将孙女送去给他，我决不允许孙家的清名被这种事搅掉！” 老嬷嬷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 对于这个她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主子，她还是很了解的。 知道劝也没用，于是老嬷嬷就不劝了。 孙悦晨回到自己的院子，将人都赶了出去。 然后扑倒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等她昏昏沉沉之时，才想起袖中那个盒子。 连忙坐起身来，翻出盒子。 檀木盒子中，一只莹润玉质的可爱小兔子，上方的小孔穿着一条月白色丝线编织成的小绳，下方缀着与绳子同色的流苏。 孙悦晨心中一软，将小兔子拿起来放在掌心。 “我不会负你的……哪怕……今生无缘再与你在一起……” 她口中喃喃道。 十六一过。 文武百官就都要开始上朝了。 宋跃一大早就穿好了朝服，喝了一碗粥，然后就坐着马车去宫里。 到了宫门处。 宋跃下马，跟着大臣们的脚步，朝着乾天门走去。 穿过乾天门，到了和顺门外。 文武百官已经各自按照队列站好。 宋跃走过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比他早到一步的闵瑞秋冷冷哼了一声。 宋跃只当他在放屁，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不过站在宋跃前方的钱德润倒是目光担忧地回过头来，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心下微微疑惑，正要开口询问。 站在和顺门前的小太监正好宣众臣进去上朝。 他只好按下疑惑。 从和顺门穿过，又走过听政广场，进了天听殿。 百官们站好，皇帝已经走上御座。 又是一阵朝臣磕头行礼，皇帝叫平身的规程。 等一切都完成之后。 今日的早朝才算正式开始。 站在宋跃左手边相隔着几个朝臣的吏部左侍郎宋鸿轩匆匆出队，跪倒在文武官员的中间区域位置，高声道： “臣宋鸿轩，有本启奏。” 第240章 纷争之下 “准！” 皇帝抬了抬手。 宋鸿轩起身，躬身道：“去岁南北国道修通，乃是国兴之举，如今年节刚过，听说光是都城的商贩往来，就已经超过以往数倍，臣以为，不如同时按照原先的规划路线，趁工部左侍郎宋跃去江南道修建国道之时，一起修通东西各州的国道，如此，咱们天明岂不就能早日做到南北互通，东西直达了吗？” 户部尚书李连诚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他连忙奔出自己的行列，站在了宋鸿轩之前，急声道：“圣上！不可啊！去岁一年下来，国道的修建就用了差不多三百多万两，若是今年要一起修通东西国道，户部哪里拿得出手这么多钱啊！” 一直默默无闻的吏部尚书宋谦这时出列道：“圣上，臣以为，宋侍郎此言有理，若是能一举修通四方国道，那么不管是于国还是于民，都必定是大有益处的。” 李连诚歪头瞪了宋谦一眼。 怒道：“宋尚书倒是说的轻巧，难道这个钱，礼部来出吗？” 宋谦姿态淡定道：“李尚书这话说的，我们礼部向来只管典礼外交，什么时候朝中的事情，轮到我们来出钱了？” “你既然知道礼部只管典礼外交，那你此时出来做什么？” “既是殿中议事，自然要各抒己见，怎么，李尚书觉得我不能参与议事吗？” “你！”李连诚气得脸和脖子都红了。 这时，工部尚书钱德润也小跑着出列，对着皇帝一拱手，然后才道：“圣上，臣觉得此事欲速则不达，再说了，工部左侍郎宋跃手上能用的工部官员也不多，此事确实无暇分身……” “钱大人，下官看工部右侍郎闵大人办事也十分牢靠，工部人手不够，您为何不用他呢？” 钱德润话头一梗。 扭头看了闵瑞秋一眼。 闵瑞秋连忙出列来，先冲着皇帝弯腰拱手，然后才道：“下官愿将手下的事务移交其他工部官员，先帮宋侍郎分担重任。” 话头到此，文官也好，武官也好。 聪明些的，都已经明白，原来宋鸿轩这一出，是为了分宋跃的权力和功劳。 于是众人纷纷侧头去看宋跃。 谁知宋跃本人却站在原地，垂着眼，像是入定了一般。 眼看着宋谦都出来了，李连诚连忙冲着自己的两个侍郎瞪了一眼。 于是户部左侍郎连忙步出来，高声道：“圣上，去岁东海闹海盗，户部零零总总一共拨出七十万两战亡将士抚恤金和战后重建所需银钱物资，此外，望南州遭遇台风，所毁农田民宅数千，户部一共拨下九十万两，用以安定百姓，重购粮种，还有……” “张侍郎，要是本官没有记错，去岁户部的账，结余一共一千三百万两？” 宋谦淡然地质问了一句。 户部左侍郎话音一顿。 李连诚脑中急转了一下，这笔帐，只有户部几个五品以上的官员才知道，宋谦怎么…… 他猛然想起户部郎中宋鸿文来，心中顿时就是一怒。 可惜宋鸿轩只是五品，此时站在了殿外的听政广场上。 不然李连诚非得好好瞪他一下不可！ 眼看着户部左侍郎语塞。 户部右侍郎石元正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前方的丞相身上。 只见丞相唐仕程微微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于是户部右侍郎也连忙出列，站在了左侍郎身边，冲着皇帝拱手道：“臣，石元正，有话要说。” 皇帝抬了抬手。 石元正看了宋谦和宋鸿轩一眼，然后说道：“众所周知，家家户户，过完年，都会余存一些银钱，以备来年只需，更不用是户部掌管的是一国钱财，每年年初，北方雪灾，南方洪涝，都是需要大笔银钱来帮百姓度过难关的。若是这笔钱就这么花在了其他地方，那么到时候，北方雪灾造成的耕作物冻死，南方良田房屋被冲毁，朝廷又该从何处拿钱出来？” 宋谦看了石元正一眼，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宋谦走了出来。 先跟皇帝行了礼，然后才道：“启禀圣上，其实要一起修东西国道也并非不可。” 钱德润眼睛一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宋跃一眼。 合着他在这里跟这些人争来争去，就是怕宋跃被夺了功劳。 结果宋跃竟然要将这个差事推出去？ 百官中有人暗暗摇头。 李连诚回头瞪着宋跃，怒道：“宋侍郎说的轻巧，难道你能将你那边的银钱减下来，拿去补贴东西国道修建所用的银钱吗？” 宋跃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李尚书先不要生气，且先听我一言。” 李连诚哼了一声，甩了甩手袖。 宋谦皱眉看着宋跃，心底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跃这时脸上露出笑容来。 说道：“圣上，其实这两年，我早就已经派人去打听清楚东西国道路线经过的各地状况，也询问过无数遇到的商贩和游人，了解当地的百姓人数多少，各地需要用到多少轰天雷，多少民工用时多少，就能修通一个州的主路线，这些都是我和几个工部下属都已经商量定好了的，所以此时就算是让别人去监看，其实也是一样的效果。” 武将那边有人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然后又连忙憋住。 宋跃这一番话，就将要被派去的闵瑞秋，从平级官员，变成了帮他去监工的下属。 功劳还是他和他那几个下属的，闵瑞秋最多就是一个苦劳。 一直揪心的钱德润松了一口气，从站姿就能看出，这位尚书大人此时十分放松。 李连诚这时不悦道：“那又如何，不也还是得让国库多出一笔钱？” 宋跃笑道：“李尚书别担心，其实各州所花银钱的大概我们早就已经算好了，尚书大人细细回想一下，我们是不是每过一个州府，其实花费也不过是五十万两左右？我已经打听过了，从东海到西京，其实路途之中，土质和河流其实都跟献州差不多，不过西边的山石较多，可能那边的进程会慢一点，最多每个州多出十万两的支出而已，也就是说，户部在已经支出一笔修建国道所需银钱的基础上，再加东海每个州府大概五十万两的银子，算起来，也不算太多，又不是要一笔给清，每过一个州府，户部拨一次钱，这样的话，户部这边也能喘口气，工部这边的工程也不会耽搁。” 李连诚本就是精通算术的人。 脑中一转，就想通了许多。 比起百万两的银子，一次五十万两这样的说法，他勉强能接受。 不过他还是谨慎道：“那万一超过了五十万两呢？” 宋跃立马高声道：“绝对不可能！我说五十万两，那还是已经将这个数字说到最大了，若是超过五十万两，那绝对是有人……” 有人什么，他却停住了话头。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心领神会地明白了。 要是超过五十万两，那绝对是有人贪污！ 宋谦心中一沉。 回头阴沉地看了宋跃一眼。 不过在这件事上，有宋鸿文这个户部郎中在，他自然也知道宋跃说的不是假话。 第241章 工部内斗 只是各地情况不一样，万一真的超出预算，那岂不是正好将一个把柄送到了政敌的手中吗？ 宋谦心中微微思索起来。 众人争吵到此处，一时静默下来。 高坐在御座之上的仁帝看着臣子们不说话了，于是他咳嗽了一声。 问丞相道： “丞相，你觉得呢？” 丞相连忙拱手道：“回禀圣上，臣觉得工部左侍郎这话说的不错，国道修建的银子又不是一定要一笔到位，这样，既不会使户部拨不出银两来，也能够同时修建东西国道，于国于民都是好事，臣附议。” 他这一附议。 丞相一派的官员纷纷拱手附议。 钱德润转身看了宋跃一眼，以目光询问。 宋跃点了点头。 于是钱德润高声道：“圣上，既是如此，那么工部必定调派人手，全力配合左侍郎行事。” 闵瑞秋心中一怒，不过好在还记得这是在御前。 他恨恨地瞪着宋跃。 宋跃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连负责出钱的户部都同意了。 那其他官员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下来。 可是，宋谦一党的人，明明已经达到了目的，争取到了差事。 他们却总是觉得，怎么分权分功劳，最后好像变成了上赶着被人当牛使一样。 下朝之后。 宋跃跟钱德润回到工部衙门，两人刚刚进门，闵瑞秋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说道：“尚书大人，下官有些事想要跟宋大人交接一下，不知能否请您行个方便？” 钱德润看了宋跃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还要处理公务，你们去！” 于是宋跃和闵瑞秋就这么站在了原地，看着钱德润回了自己的公房。 闵瑞秋这才低声哼了一声，说道：“宋侍郎，请！” 宋跃说道：“东西国道的图稿都在蔚绍那里，闵侍郎找他交接就行，你自便。” 他说完，大大咧咧就转身往自己的公房去了。 闵瑞秋呆了一呆。 不是，宋跃就这么一句话打发了他？ “你……” 闵瑞秋抬手指了指宋跃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跃施施然地走开，周围一些路过的工部属官神色怪异地看着留在原地的闵瑞秋。 闵瑞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最后一甩袖子，叫了一个人过来，气呼呼道：“去，去蔚绍给本官叫来！” “是！” 眼看着那人小跑着离开。 闵瑞秋才回了自己的公房。 很快，几个工部的郎中和员外郎，还有主事、司官都过来了。 蔚绍不仅一个人过来，身边还跟着盛从兴和方陈、曾汇。 他们四人一进闵瑞秋的公房，见到在座的人。 心中已经明白，这一次，只怕是闵瑞秋要拿他们来立威了。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自从跟了宋跃之后。 办差办的好，圣上也多有夸赞，心中正是有底气的时候。 进门给闵瑞秋见了礼。 身为员外郎的蔚绍就主动问道： “不知道闵侍郎让下官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闵瑞秋哼了一声，问道：“听宋侍郎说，东西国道修建的图纸在你这里？” 曾汇连忙上前半步，拱手道：“回侍郎大人的话，图纸在下官这里。” 闵瑞秋心中一梗。 既然在曾汇这里，那宋跃干嘛要说在蔚绍那里？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他又道：“哦，那你把图纸拿过来给我！” 曾汇连忙道：“回禀侍郎大人，图纸在下官家中，下官并不知道您会要，等下官明日带来，再送到您这里。” 闵瑞秋一拍桌子，怒道：“圣上如今已经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了，你拖到明日，耽误了正事，到时候谁来顶罪？” 站在曾汇旁边的蔚绍拱手道：“侍郎大人不用着急，东西国道的事情早就已经计划周详了，不论交给谁去办，也只是按照计划行事而已，绝对耽误不了进程的，曾大人就算是明日再送图纸来，也没什么的。” 闵瑞秋被他这句话明里暗里的挤兑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坐在一旁的甄志平眼中带着鄙夷道：“如今有些人是抱了大腿，就开始目中无人了！” 他就是当初，宋跃来工部调派帮手时，主动退出外派的郎中。 毕竟当时他除了想投到闵瑞秋的门下之外，更重要的一点。 就是他一点都不看好修建国道这件事。 认定跟着宋跃，肯定是要十年半载都在外面苦熬。 说不定一辈子，也就干这么一件事。 结果现在，两年的时间，宋跃主持的国道修建工程，就已经进行到了江北。 如今也算得上是南北通透了。 现在不仅是朝中的官员夸赞宋跃，连圣上都对他礼遇有加。 百姓们更是对宋跃感恩戴德。 连带着，曾汇等人，也都水涨船高。 眼看着昔日比自己官职还低的人，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这简直就是让甄志平心里犹如火烧一般。 他这话一出口。 一直没有说话的盛从兴笑道： “甄大人这话怕是说的不对，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何来的谁抱谁大腿之说？不过，按照甄大人这个说法，抱得上大腿，也总比抱错大腿好得多？您说对吗？” 甄志平气得眼前一黑。 早就听说这个盛从兴自从跟了宋跃之后，就连脸都不要了。 时常厚着脸皮去户部运钱。 连李尚书都对他避之不及！ 没想到，以往只是看着性子比较活跃的盛从兴，竟是这么难缠的人！ 甄志平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指着盛从兴要骂。 闵瑞秋却一拍桌子，怒道：“够了！明日就明日，哼！” 方陈扯了一下盛从兴的袖子。 他们四人这才齐齐对着闵瑞秋一拱手，说道：“下官告退！” 方陈和曾汇起码还是先退了几步，才转身走的。 盛从兴和蔚绍却直接一甩袖子，转身就大步出了公房。 眼看着他们四个走了，甄志平这才指着他们的背影。 对闵瑞秋道：“大人，您看看他们，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闵瑞秋冷哼了一声，说道：“就让他们再得意几天，如今这件事也算是分了一半在咱们的手里，只要我们一起齐心合力，将事情办得比他们还要漂亮，到时候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谁还敢蹬鼻子上脸！” 其他的几个郎中和员外郎、主事等人纷纷拱手应是。 第242章 望江楼 离开了闵瑞秋这边之后，曾汇连忙朝着蔚绍拱手道： “多谢蔚兄给我解围，不然的话……” 蔚绍摆了摆手，说道：“你应该去谢大人才是，咱们几个刚刚就在一起商量事情，闵侍郎的人却是直接来找我，然后又说让我交图纸，大人可是对咱们各自的分工都记得很清楚的，这种事情，他不可能记错，所以他肯定是故意说是我拿着图纸的，毕竟咱们几个之中也就我和盛兄官职比较高，而盛兄又是掌管后方的，明显就不会是他拿着图纸，我想，应该是大人怕你被为难，这么说，是为了保全你。” 蔚绍这话一说完。 曾汇眼中微红，咬牙道：“大人体贴，我怎么会不知，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可恶，咱们和大人这么辛苦办差，结果现在还要被人用权来逼迫！” 盛从兴连忙拉了他一把，说道：“咱们回去再说！” 曾汇点了点头。 他们四人回到办公的房间内，赵英卓等人也赶过来了。 一听蔚绍的转述，顿时就气到不行。 赵英卓年纪轻，最是年轻气盛。 他走公房内来回走了几圈，怒道： “我呸，他甄志平也好意思？当初大人初到工部挑人的时候，他怕辛苦，也怕跟着大人没有前途，所以自愿退出的，如今抱怨什么？真他娘的不要脸！” 沈志军等人也是气呼呼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谷华语道： “我听说今日早朝上，可是吵了好一番呢，咱们大人这么辛苦，没有想到最后还要被人把差事从嘴里夺去，这些人实在是可恨！” 听到这句话，连一直劝这个拉那个的盛从兴都生了几分气性来。 这时，陈方说道：“大人毕竟初入朝堂，既没有人脉，也没有太大的权力，如今办好了差事，惹人眼红，这是正常的，只是以后，大人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人才是，如今闵侍郎那边插手进来，我们一定不能松懈了手头上的事情，不然到时候两相对比，要是我们犯了错，定然会连累到大人！” 他的年纪最长，蔚绍和盛从兴都没有觉得他逾矩。 反而都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宋跃在自己的公房内处理完事务，又去找钱德润请教了一些事情。 两人一起去吃了饭，又回来上职。 直到下午，宋跃才回家。 不过他虽然怡然自得，却让很多人都在内心觉得，他这是苦中作乐。 毕竟没人会相信，遇到被抢公事和功劳的这种事情，还有人能这么淡然。 过了二十那日。 所有的事情互相交接完。 闵瑞秋担心户部的银子会被盛从兴从中找借口拖延，于是上书说既是两边公务，那么就该各自分清楚。 免得到时候户部不好对账。 于是他自己挑选了一个跟户部对接的郎中。 然后跟宋跃同一天带着人出了城。 宋跃这边的工匠，闵瑞秋也看不上。 而是调取了各地一些工部附属司的工匠前来。 跟他一起去东海。 两方人马在天照城南城门相遇。 宋跃等工部大小官员都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两列拉工具的马车，总数有十多辆。 工匠们或坐在车辕上，或走着路。 闵瑞秋这边，却是数辆马车在前，后面的工匠们都在走路，什么工具之类的，更是没有。 据说是要去就地取材。 对此宋跃一行人不置可否。 到了城门口处，两队人马撞在一起。 宋跃看着躲在马车里面不出来的闵瑞秋，对着自己身后的队伍笑了笑，一挥手，说道： “让一让，别冲撞了这马车里面的娇小姐。” 骑马跟在宋跃身边的赵英卓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马车里的闵瑞秋咬了咬牙。 他这会儿要是不出去，只怕有人要说他怂了！ 于是闵瑞秋推开马车门，站在车辕处，抬头道： “呦，巧了，这不是宋侍郎嘛，怎么，你们也正好是现在出城？” 宋跃坐在马上，面色淡然地扫了闵瑞秋一眼，说道： “原来是闵大人啊，刚刚我看着车里没有声响，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姐，不好意思抛头露面，所以躲在车里呢，既然是闵大人，那在下就放心了，大家都是工部官员，外出为圣上办事，那我也就不跟闵大人耽搁时间了。” 他说着，不等闵瑞秋说话，当先打马往前走，边走边回头道： “走，既然是自己人，那么也就不用客气了，闵大人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宋跃身后的队伍连忙跟上。 闵瑞秋气得想要跳脚，他就不该出来跟宋跃说话，而是直接叫马夫赶车的！ 这会儿宋跃的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处，他现在就是想挤也挤不进去了！ 于是闵瑞秋身后的队伍，只得站在一旁，看着宋跃的人慢慢出了城。 跟着闵瑞秋的几个属官这时敢上前来，正想询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一看他黑着脸，于是几个属官都不敢说话了。 宋跃这一行人轻车简从。 用了不到六日，就赶到了江北，然后转乘船，从富水码头，到了源城码头。 源城的码头周围，已经开始在打地基。 看着似乎是要建什么建筑物。 这一次，宋跃却没有在源城停留。 而是直接去了禄盛城。 孙有道这一回不管想不想见宋跃，他都得见了。 而且在众多地方官，和工部属官面前，他还不能表现出对宋跃有意见的样子。 免得宋跃的人和地方官会有冲突。 江南道北边的江岸府，原就是宋跃治理过的地方。 他本人也很得百姓的拥戴。 而往南边去的尚乐府赵知府，以前跟宋跃也算是有过相谈甚欢的交情。 所以人手上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毕竟光是江岸府报上来的民工人数，就已经有三十万人。 这几乎算得上是，搬空了一整个县城的人口，来给宋跃修路了。 这些事情，蔚绍等人早就已经熟烂于心，根本不用宋跃多加费心。 安排好一切事情之后，宋跃才派思贤去将赵思义请来。 源城码头。 赵思义和宋跃身上穿着大氅，站在不远处的官道上，看着码头东面的整片空地。 宋跃展开手里的图纸，对赵思义道： “这一片的地基一定要打好，我要建一个望江楼，它将成为咱们兄弟最名传青史的建筑物！所以建楼的材料，要用钢材。” 赵思义微微皱眉道：“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花费太大？” 宋跃道：“大哥，你放心，钢材只是作为主要的支撑部分，填充物我已经想好了，材料会让疾风镖局送来，大哥你到时候过来看着就行。” 一听宋跃这么说，赵思义点了点头。 他这个兄弟办事向来都有成算，赵思义一点都不担心。 第243章 成亲的两对新人 所以赵思义点完头，再次低头看向图纸。 只见上面所画的，十多层，并且占地极广的望江楼。 饶是赵思义现在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是还是忍不住心惊。 宋跃口中的特殊材料，到底是什么样的？ 竟然能支撑得住，这看上去高耸入云的楼房？ 在赵思义的记忆中，他见过的最高的酒楼。 也就是禄盛城那七丈高多的逸仙楼。 饶是如此，据说当时建造逸仙楼的时候，可是花费了不少钱。 从洛江上游不远千里运了一大批，三四人才能合抱的铁杉。 又请了无数能工巧匠，最终才建得了逸仙楼。 可是光看宋跃在这张图纸上的标注，这怕是得有数十丈！ 赵思义心中染上一阵激动来。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话。 等凌风来找宋跃，宋跃才一笑，跟赵思义一起离开了江边的空地。 源城的一处宅子内。 宋府两个字，崭新地挂在大门的上方。 此时的宋府内。 暮云和合璧二人，都穿着一身红色嫁衣，满面羞红地坐在许映容身边。 她们两个和思贤思成的婚事，是在年前就已经说定了的。 这一次宋跃南下公务，许映容也带着人，稍慢一步赶回来。 就是为了帮这两对年轻人举办婚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赵思义的婚事也在三月份，而且赵思义家中已经没有父母。 婚事也就交给了许映容来操办。 思贤合璧，思成和暮云，他们四个的关系向来很好。 所以他们选择了同一天，也就是三月初五这一天成婚。 宋跃为了感谢他们这些年为宋家所做的事情，还在宋府相邻的街道，买了两个相邻的小院子，送给这两对新人。 宋跃和赵思义赶到源城的时候。 两位新娘已经拜别了主母，由新郎来迎亲，在街上游了几条街，然后才回到各自的家中。 宋跃去了思贤这边，赵思义则去了思成那边。 这些孩子，当初遭遇山贼之后被卖掉。 早已经没有了父母，或者已经跟父母断了往来。 所以宋跃三人是又当兄嫂又当爹娘的。 宋跃身上换了喜庆的衣服，坐在思贤家的大厅主位上。 思省如今年纪虽然还小，但是一直都跟在李文书身边学习。 也由他介绍着，进了源城的书院。 现在看见自己哥哥成家，思省脸上全是高兴。 周围站着的，都是一些宋家村的村民，还有合璧和思贤各自的朋友。 在众人的嬉笑中，思贤牵着合璧手中的红绸。 两人一起给宋跃行了跪拜礼。 等喜婆唱完礼之后，宋跃才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万事都要有商有量，要体谅，体贴对方，其他事情，都有我在，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后盾。” 合璧从许映容那边过来时，就一直在垂泪，在花轿上刚刚好了许多，此时又落下泪来。 思贤也是眼中一红。 两人又齐齐给宋跃跪下磕头。 宋跃这回起身，亲自将他们两个一起扶起来。 说道：“好了，今天是你们二人的喜事，以后，都要笑着过下去，不许再哭了。” “是！” 合璧和思贤齐齐应声。 等将新人送去了洞房。 宋跃才开始招待起客人来。 两对新人都是他们身边带大的弟妹。 赵思义和宋跃夫妇都不会轻视。 又担心因为宋跃的身份，导致客人有多有少。 所以宋跃已经提前交代下去，让许映容在宋府招待宋家村的妇人。 而思贤这里，大多都是思贤自己的朋友。 思成那边，自然还是以霹雳坊的人为主。 这样的话，三方都热热闹闹的喝个喜酒。 思贤进去掀了盖头，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个两进的小院里，可以说得上是人满为患。 像是凌风、王毅等护卫，此时也都在思贤这边喝喜酒。 隔壁院子里的欢笑声，透过院墙，也传到了这边来。 宋跃身份不同，也没人敢来灌酒。 所以他勉强还能招架得住。 不过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宋跃才发现，好像今天他都没有看见思恩啊！ 于是他扯过正被凌风等人灌酒灌得走路都有点歪歪倒倒的思省，先笑着骂道：“好了好了，思省还是个孩子呢，你们去灌思贤！” 将凌风等人赶开，他才问思省道： “你思恩哥哥呢？” 思省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歪着头，大着舌头道：“不，不知道啊，他也要喝酒吗？” 宋跃无语。 他将思省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才转身出了院子，进到隔壁院子去。 里面的人一见到宋跃，连忙纷纷起身来行礼。 宋跃示意完大家不要多礼，然后才笑道：“多谢大家这些年来对思成的照顾，这孩子就像是我的弟弟一般，今天大家能赏脸来喝喜酒，我宋某感激不尽，大家一定要喝尽兴，来，干一杯！” 宋跃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酒杯，冲着众人喝了一杯。 这一举动，赢得了一阵喝彩。 大家纷纷应声干杯。 赵思义和思成、思安都走了过来。 宋跃伸手拍了拍思成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以后要好好跟暮云过日子。” 思成脸上微红，眼中也微微发红。 他对着宋跃深深拱手鞠躬行了一礼。 宋跃连忙扶起他来。 “好了好了，今天是高兴日子，不要这么多礼，不过，你今天可得记着你家老爷帮你喝了多少酒，等他成亲那天，你可得还回去！” 宋跃笑着调侃了一句。 赵思义一抬手，在宋跃肩膀上捶了一下。 脸色微微发红起来。 思成咧嘴一笑，大声道：“是，思成记住了！” 站在一边的思安也笑起来。 眼看着赵思义又带着思成去敬酒了，宋跃将思安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思恩呢？” 思安一手抓着酒杯，一手挠了挠头，疑惑道： “他不是在隔壁吗？” 宋跃微微皱眉。 “老爷，怎么了吗？” 思安看宋跃脸色不对，连忙低声问了一句。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就是没有见到思恩，所以问一句，可能是人太多了，我没有看见他。” 听到宋跃这么说，思安这才一笑。 这一晚，来喝喜酒的人们庆祝了大半夜，然后才陆陆续续离开。 那些出不了城的，都被许映容安排去了包下的客栈中休息。 第二日才各自回家。 思贤习惯性地早起，等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 看着身边的妻子，思贤心中涌起一阵庆幸来。 当初…… 当初要不是被宋跃选中，他们现在哪里有这样的日子过！ 第244章 轰天雷炸死了人 就在他心中感慨的时候。 身边的合璧也醒了。 她伸手抱住思贤，将自己的脸埋在丈夫的怀中。 娇声道：“怎么醒这么早啊？” 思贤笑道：“这些年跟这老爷，已经习惯了。” 合璧也是一笑。 两人默默温存了许久。 合璧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半坐起身来，说道： “对了，昨天我出门的时候，夫人给了我一样东西。” 她说的这么郑重，思贤也有点紧张起来。 忙问道：“什么东西？” 合璧下了床，走到床边新打的梳妆台边，拉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转身放在已经坐在床边的思贤手中，示意他打开。 思贤看了合璧一眼，然后才打开。 却发现里面是几张纸张。 思贤拿出纸张，放下盒子，双手将手里的纸张展开一看。 才发现除了一张房契和一张地契之外，还有两张放奴书，外加两张落户文书。 思贤嘴角抖动了一下，然后放下几张书契，抬眼看向已经红了眼的合璧。 “老爷和夫人对我们是真的好。” 合璧低声说了一句。 思贤点了点头。 若不是真的将他们当成弟妹，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要知道，哪怕是世家大族，奴仆成亲，别说是主家帮着办婚礼了。 哪怕是多给几两赏银，那都已经让奴仆感到感恩戴德了。 合璧坐到了床边，拉着思贤的一只手，说道：“虽然咱们现在是自由之身了，但是我还是要继续留在夫人身边，帮她做事，老爷年前来问过我，要不要跟你们回去，当时我拒绝了，因为我只有留在江南道，才能帮老爷和夫人，你也要好好帮老爷，不要想太多。” 思贤点头道： “这是自然的，不过老爷已经说了，等这个修路的事情办完，就要让我单独做事了，以后我可能大多时间也都要留在江南道。” 听到思贤这么说，合璧心中感念宋跃对他们的体贴，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待得第三天回门。 两对新人一起回了宋府。 许映容和宋跃、赵思义，一起坐在上首。 等他们四个行完礼，众人这才说起话来。 接下来的几天，许映容忙着布置赵思义新买的宅子，还有发下请帖。 宋跃也要抽时间帮忙送聘礼。 相比下来，最清闲的反而是赵思义这个成亲的人。 他到底是宋跃真正结拜过的兄弟，如今又是轰天雷的唯一供应者。 这一回，连源城县令柳志书都来了。 三月的江南道春风拂面，宿河两岸杨柳垂条。 迎亲的队伍，提前一日，就出发去了禄盛城。 三月二十二日这一天，穿着一身红色喜服，身材结实，相貌严正的赵思义，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来到了白府门前。 要不是他的耳朵红得吓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乐意成亲呢！ 而宋跃作为赵思义的义弟，除了送聘礼之外，只能留在家中帮他招待客人。 一个正炙手可热的三品侍郎，在这源城中已经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了。 所以这一天，赵家门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门庭若市。 一些收到请帖的城中世家和富户，在县令大人到来之后，也纷纷带着礼物上门来。 剩下的，除了宋跃的几个工部下属，其他的大多都是织布坊的客户，还有霹雳坊的人。 这些人到了之后，男人都留在了前院，女眷都到后院，由许映容带着晚晚等人招待着。 等这些妇人见到宋跃的这几个女人之后，大家才发现，宋跃果真是艳福不浅。 之前一些有意跟宋跃联姻的人家，都暗暗收起了心思。 毕竟宋跃大气温婉的正妻，姿色已是少见。 再看看那贵妾，可是江北巡抚荣兴的女儿，那长相更是清妍绝艳。 而那名叫晚晚的侍妾，更是娇媚无边，一个眼神，一个笑靥，一垂首或一掩唇，无一不是诱人无限。 有了这些人在，再将家中的女儿嫁过来为妾，只怕是也讨不了宋跃欢心。 如此说来，还不如跟宋家的其他人联姻，既能得一个正妻之位，也能跟宋跃扯上关系。 妇人们交谈间，就已经有数人起了这样的心思。 快到晚间，门外才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因是喜宴，要见新人拜堂。 所以不管男女，在吉时到了的时候，都涌到前厅来。 赵思义虽然赶了两天的路，但是明显精神奕奕。 脸上的笑容止不住。 宋跃和许映容站在高堂两侧，高堂之上，坐着的，却是身为父母官的县令柳志书和其妻。 宋跃官职虽然比县令高，但是他却是赵思义的义弟，所以只能避嫌，请了县令大人来。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也有拉拢的意思在里面。 两个新人拜过高堂，又去祠堂给赵思义父母上了香。 这才回了新房。 赵思义才挑开了盖头。 跟新娘喝了交杯酒。 前院的朋友就来拉他出去喝酒去了。 许映容这才笑着走上前来，先给白凌秋屈膝一礼。 然后才说道：“嫂子，我是映容，以后，咱们就是妯娌了。” 白凌秋在赵思义来求亲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跟这个女子成为妯娌了。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宋跃和赵思义之间的情分非同小可。 那么身为赵思义妻子的她自然也不能对许映容失礼。 于是她连忙一笑，说道：“还请弟妹不要怪我现在无法回礼。” 许映容掩唇一笑。 一双杏眼水光流转。 白凌秋暗赞宋跃好福气。 许映容这一说话，身边的妇人们也凑上前来说了几乎吉利话。 然后众人才出了新房，去前面吃酒席去了。 这晚的喜宴热闹非凡。 许多赵思义的师兄弟们都喝醉了。 不过好在有许映容在，这些人都被带到了宋府安置起来。 这才没有打扰了新人的新婚之夜。 这几场婚宴下来，宋跃倒是没有多少感觉，但是许映容却忙坏了。 林长乐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这段时间正是孕吐的很厉害的时候。 一直都没法出门见人。 许映容忙完手里的几桩喜事，又开始担忧起林长乐来。 这让宋跃无奈之余又心疼无比。 不过他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免得落人口舌。 毕竟这是外出公务，其他属官都没有拖家带口。 他这个上司就更不好这么做了。 源城这边的事情，一切顺利。 五月初，江南道的道路就已经修通。 宋跃等人还未来得及高兴，从都城却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负责东西国道修建的闵瑞秋一行人，在经过越州境内的智灵山时，使用轰天雷出了事故。 造成百姓被轰天雷和落石炸伤压伤不下百人。 死万人数更是达到七十人！ 第245章 金殿对峙 禄盛城的一个宅子内。 刚刚看完急信的蔚绍忍不住跳脚道： “闵瑞秋这个狗东西，炸死了人，竟然隐瞒了半月之久，眼看事情瞒不过了，又转来攀咬我们，说是我们故意在智灵山标注了需要使用十车轰天雷，这才导致了用量过度伤了人，他娘的，他这是自己办差不力，所以想要故意害我们啊！” 本来这桩差事被抢，就已经惹的宋跃这边的人十分不爽了。 现在还被甩了这样的黑锅。 饶是一向因为年纪大，而更加沉稳的方陈，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英卓一拍桌子，嘴里咒骂了几句，然后才问道：“大人，咱们怎么办？” 宋跃眼中一片沉郁。 过了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说道： “放心，圣上如果真的召我回都城配合调查此案，那么我必定要叫闵瑞秋好看！” 曾汇连忙问道： “大人有办法了？” 宋跃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说道：“这件事不管圣上要怎么处理，咱们在江南道都一定要管教好手下，切不可出现同样的事情，也不要让那边的人钻了我们的空子。” 蔚绍倒吸了一口凉气。 低声道：“大人是担心……” 宋跃点了点头，“咱们手里的工匠大多都是自民间招募的，从工部调配而来的也有不少，鱼龙混杂，万一有人被收买了，后果我想我不用说你们也能知道。” 几个下属身子都是一抖。 要是这种时候，江南道再出事情。 那么皇帝一定会觉得，不是闵瑞秋办事不力，而是工部的人办事不力！ 想到这个结果，几个属官对闵瑞秋的恨意又深刻了许多。 这种朝廷公事引发的命案，很容易引起百姓的怨愤之声。 宋跃等人刚刚结束江南道的工程，正要准备去下一个州府。 都城就有使者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让宋跃回都城。 来传口谕的，是许值的一个义子。 长得面白无须，形容略为圆润，宋跃之前并未见过。 不过此人似乎对宋跃印象很不错。 传完口谕之后。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工部属官，低声道：“宋大人，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跃往左右看了一眼。 蔚绍等人连忙退远。 这白胖太监又靠近了几步，低声道：“义父托奴才来告诉宋大人一声，还请您做好准备，这一次，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拖您下水。” 宋跃眉头一跳。 微微躬身道：“多谢公公提醒，这份情义我记下了，日后自当回报！” 那名叫许三的白胖太监脸上露出笑意来。 宋跃又道：“江南道正值暮春，景色秀美，公公不如多留些时日，与我一道回都城？” 许三一甩拂尘，说道：“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在此地耽搁了，也请宋大人速归都城。” 宋跃只好转头对着思贤道：“思贤，那你送许三公公出去。” 思贤连忙走上前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靠近许三时，三个荷包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许三的手中。 许三一愣。 思贤低声道：“这是我们大人吩咐的一点小小心意，其中一份是给公公您的，另外一份是给宫中那位的，剩下的，就请许公公您帮个忙，请那些护卫您的大内侍卫们喝杯茶！” 许三看了一眼思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动声色地将三个荷包都收进袖中。 说道：“那我就替那些侍卫谢过宋大人了。” 思贤连忙笑着将他送出宅子。 许三一走。 蔚绍等人连忙凑过来问道：“大人，这可怎么办，我看圣上是真的听信了闵瑞秋那厮的话了。” 方陈几人脸上也带着着急。 宋跃摆了摆手，说道：“咱们远在江南道，就算是心里着急也没有用。”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圣上召我回去都城，但是却没有让咱们停工，所以望南州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盯住手底下的人，你们自己也要约束好自己，如今有人盯着我们，你们一旦出错，丢的可就不只是官职了。” 蔚绍等人心中一凛。 许三公公离开之后。 宋跃快速交代了所有的事务，命身为员外郎的蔚绍和身为主事的方陈、曾汇三人主持大局。 然后又去信，让许映容带着众女留在江南道。 他这才带着思贤还有凌风、王毅等人，快马赶回都城。 江南道巡抚府内。 孙有道看着自己手中的信纸。 心中暗暗发愁。 宋跃和孙悦晨之间的感情确实令他恼怒，但是他对宋跃确有爱才之心。 宋跃要是被这件事牵连，那么他跟孙悦晨之间自然也就永远都不会有可能了。 可是眼睁睁看着宋跃被牵连，孙有道又觉得心中实在是寝食难安。 再说了，宋跃不管怎么说，都是从江南道出去的官员。 不管别人怎么看，都觉得是自己这边的人。 要是这种时候自己不帮他说话，那岂不是要落忍口舌？ “唉！”孙有道叹了一口气。 最后还是一咬牙，写了一封给皇帝的亲笔密信。 宋跃离开的第二日。 孙有道的密信也由专人带着送去了都城。 五月十日。 宋跃一行人赶到了都城。 他回府匆匆洗漱了一番。 就带着思贤打马去了皇宫。 将请见的折子递进宫之后，宋跃就站在宫门口处等着。 没多久，一名小太监就急匆匆出来了。 此时时间尚早。 早朝还没有散去。 宋跃的到来。 让朝堂上的争吵难得停了下来。 跟着小太监到了天听殿殿门前。 听到里面传来许值通传的声音，他才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一到大殿中央。 宋跃跪下给仁帝行了大礼。 对方却半天都没有叫他起身。 宋跃以额贴面，静静等待着。 过了许久，许多朝臣额头上都已经吓得微微冒汗。 仁帝这才冷哼了一声。 沉声问道：“宋跃，闵瑞秋指认你故意陷害他，可有此事？” 宋跃不敢抬头，应声道： “回禀圣上，绝无此事！” 一旁站着的吏部左侍郎宋鸿轩立马道：“宋跃，你竟然敢做不敢当？” 站在前方的丞相冷冷一笑。 皇帝有些头痛地闭了闭眼，然后才挥手道： “你起来回话！” 第246章 奉旨前往东海 宋跃又是一拜谢恩，然后才起身。 说道：“圣上，臣初入朝堂不过四五载，在朝中也无甚交好的官员，更无多少可用的人手，吏部左侍郎宋大人说臣陷害闵大人，此事实在是无稽之谈，所谓害人，无非三种情况，一是为情，二是为利，三是为仇，可是臣一来看不上闵大人的女人，二来更是跟闵大人无利益冲突，说到仇怨，臣在进工部之前，都不认识闵大人，进工部之后，更是一直在外办事，更不可能结仇，臣实在是想不明白，闵大人为何自己办事不力，就要拉扯于臣，臣也不明白，吏部左侍郎宋大人，为何这么一下子就听信了他的话，来指责于臣！” “你！你诡言狡辩！” 宋鸿轩气得要跳脚。 宋跃冷笑道：“真是可笑，这世上能让人闻声而不出声的，唯有两事，一是犬吠于前，二是野外偷情，敢问宋大人，您不让我出声为自己辩解，是想说您是在狗叫，让我不必理会，还是想说让我把你当成窃妇之人？” “你，你，”宋鸿轩气得眼中都红了。 他抬手指着宋跃，怒骂道：“宋跃！你怎么如此粗俗！” 宋跃冷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然后漠然而立。 眼看着宋跃一进来，就将宋鸿轩激得暴跳。 工部尚书钱德润叹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半步，朝着仁帝一拱手，说道： “圣上，既然宋跃已经回来，不如还是好好询问一下轰天雷的事情！” 仁帝看了宋跃一眼，然后道：“你说，闵瑞秋说你故意在轰天雷的用量上做了手脚，此事你怎么解释？” 宋跃回道： “启禀圣上，轰天雷的用量是臣之前就跟几个工部的大人们商议定下的，当初将图纸交给闵大人时，还留了备份在工部，不过眼下只怕也被人动了手脚，根本无法做证，而且，闵大人不在此处，我们也无法当面对质，为了显示公平，不如让臣去一趟越州。” 眼看宋鸿轩又要说话。 宋跃又道：“当然，臣一个人去肯定是不行的，毕竟臣涉事其中，自己也是要避嫌的，所以臣希望，圣上直接派钦差与臣同去，这个人，一定要是一个能让各方服气，并且深得圣上您信任的人，如今这污水泼到了臣身上，臣相信，圣上必定能还臣清白！”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宋谦出列道： “圣上，此举不妥，谁都知道，宋大人手段了得，要是任由他去越州，只怕有些事情会变得从无到有！” 宋跃冷笑道：“宋尚书，朝堂之上无亲族父子，你这么维护闵大人做什么，还有，莫非我手段了得，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会因为我去了越州，就从无到有，变成是我做的了？” 宋谦胡子抖了抖。 果然，这个宋跃，就是来治他的！ 早知道这样，当初刺杀伤了宋跃那一次，应该再冒着被圣上发现的险，也要杀了这个家伙！ “圣上，”丞相唐仕程拱手道：“其实工部左侍郎宋跃说的不错，这些时日臣也曾派人去过越州，调查到了一些事情，只不过因为没有什么证据，这才没有呈给圣上，既然没有实际的证据，那么不如就派人去越州实地调查好了。”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笑，又道：“当然，臣觉得，除了宋大人这个涉事其中的人，还有圣上的一名心腹之外，可以再加派两名大理寺的官员，毕竟他们审案比较得心应手，想来不会有什么遗漏。” 宋谦心底微惊，连忙道：“圣上，闵侍郎是被害之人，若是这样，岂不是变成，他才是受审之人去了？” 宋跃这时冲着宋谦一拱手道：“宋尚书，照你所说，莫非下官已经是罪人了？” 宋谦哼了一声。 宋跃又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尚书大人不就是担心这么多人过去，那闵侍郎会受不住压力，暴露背后的主使之人嘛！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吏部左侍郎宋大人也跟着一起去，有他监督着，难道圣上亲派的钦差和大理寺的官员还能对闵大人屈打成招，或者被下官收买不成？” “你！老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黄口小儿休要信口雌黄！” 宋谦胸膛起伏了几下。 前方的丞相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连忙对仁帝道：“是臣想的不够全面，此事确实需要派一名宋氏的官员去，不然只怕宋氏和闵氏心中都会不服审判结果。” 宋谦心头一颤，连忙去看皇帝的神情。 果然，仁帝已经黑了脸。 他一拍御桌，喝道：“够了！吵吵嚷嚷做什么！看看你们一个个，还有官员的气派吗？！跟市井妇人一般，实在是有失体统！” 朝臣们，不管是一直看戏的，还是参与了争吵的。 此时都连忙跪下请罪。 皇帝的心情不好，也不想再听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吵。 于是叫宋跃稍后去御书房见他之后，就下了朝。 宋鸿轩从宋跃身边经过的时候，冷冷哼了一声。 低声咬牙道：“你别得意！” 宋跃冷冷看了他一眼。 很快，就有小太监来到宋跃身边，带着他去了御书房。 三个多月没有见到仁帝。 宋跃再次见到他，顿觉对方鬓边竟然更加花白了。 行完礼，起身之后，宋跃的目光落在仁帝的头发上，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担忧道：“圣上，您……您平日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啊！” 仁帝看着宋跃这真诚的目光。 心中的气少了许多。 不过还是没好气道：“哼，你们好气朕一点，朕当然能多活几年！” “宋卿，朕问你，闵瑞秋这件事当真不是你故意的？” 仁帝其实在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宋跃是因为这件差事被抢，所以故意报复的。 宋跃心底微沉，说道：“圣上明鉴，臣若非得您慧眼，是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的，国道这件事本来就是臣提议的，又怎么会为了争权夺利这种事情，而自毁根基呢？不过如今臣被指认，虽是无辜，却非无责，轰天雷威力巨大，臣当初应该强硬一点，派一名主事跟着闵大人去越州，这样的话，只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仁帝摆了摆手。 宋跃就算是派了得用的工部主事过去，只怕闵瑞秋也不会用。 而且，轰天雷的使用方法，宋跃是当面跟闵瑞秋详细说过的，甚至还写了使用方法。 这件事钱德润知道，仁帝也知道。 也就是说，除了用量这件事上，宋跃可能说不清之外，其他的方面，闵瑞秋才是最大的责任人。 想到此处，仁帝又问道： “南边的事你处理好了吗？” 宋跃连忙道：“国道的事情工部的官员们都是做顺手了的，就算臣不在，蔚绍等人也都能主持，圣上放心。” 闻言，仁帝点了点头，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去越州，你今日先回府，明日朕会派人来寻你，跟你一起去越州。” 宋跃点头应是，想了想，又道：“圣上，臣今日在朝堂上所言，并非意气之言，而是为了避免事后有人继续纠缠不休，您还是在选派的人中，加上宋氏或者闵氏的人！” 第247章 前往越州 仁帝心中一阵恼怒。 不过这火气却不是对着宋跃。 广平宋氏这些年在朝中的权力越来越大。 早已经成为朝堂派系的第四股力量。 实在是影响仁帝的帝王平衡权术。 “哼！”仁帝冷哼了一声。 不过还是答应了这件事。 身为帝王。 身不由己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他也不在乎这一回。 “行了，你去，朕会派闵氏的人跟去的！” 仁帝说完之后。 对着宋跃挥了挥手。 示意他先离宫。 等宋跃走了之后，仁帝才问站在一边的许值道： “你觉得这件事跟宋跃有关吗？” 一向只凑趣和认真帮仁帝办事的许值，向来是不爱帮朝中的朝臣说什么话的。 不过这一次，他却摇了摇头。 说道：“老奴觉得，宋大人不至于是这般心胸狭窄之人，老奴听底下的孩子们说，送大人极少跟朝中的朝臣私下交往，而且此次回去江南道，跟当地的官员也少有不必要的联系，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去特意针对闵大人呢？” 仁帝点了点头。 对许值说的这句话倒是有点认同。 江北巡抚荣兴的女人嫁给了宋跃做妾，这件事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也私下打听过了荣云澜的处境。 知道这个少女是将宋跃当成了救命稻草了。 所以对这桩婚事，皇帝倒是没有往结党的方面去想。 再加上许值向来不会胡说，所以仁帝觉得他说的话还是比较中肯的。 “哼，宋氏真是越来越布置分寸了！” 仁帝低声骂了一句。 许值“呵呵”一笑，说道：“到底是世家大族嘛，不过广平宋氏在朝为官的族人和姻亲众多，只要他们认真为圣上办事，始终是有功之臣，圣上您啊，就不要生气了。” 经他这么不经意地一说。 仁帝“嘶”了一声。 脑海中开始细细盘算起，出身广平宋氏的朝臣都有哪些来。 以往不注意还不知道，如今仁帝细细一想，竟然觉得有些心惊起来。 吏部，户部，刑部，礼部，乃至各地的地方官。 竟然都有广平宋氏的族人！ 仁帝想了想，突然对许值说道：“派人去查一下，宋跃跟广平宋氏之间的关系。” 许值微微躬腰道：“圣上是觉得……？” 仁帝想了想，说道： “朕从未见过宋氏如此针对一个人，或许，宋跃跟广平宋氏有什么仇恨或者渊源。” 许值连忙点头。 皇帝对民间的很多消息，都来源于御检司，也就是许值手底下的太监们。 这种事情也不是许值第一次去办了，所以他领了命令，连忙叫了一个小太监进来服侍仁帝。 然后自己则下去交代事情去了。 御检司位于六部衙门最左边，靠近后宫方向的地方。 许值一向都在御前伺候。 难得过来一趟。 此时回来，留在宫中随时待命的许三公公连忙出门来迎接。 “干爹，您怎么过来了？” 许三躬着身，脸上带着笑。 亲自将许值扶着进了门。 两人进门之后，有小太监端了茶水进来。 光闻着气味，就知道是许多朝中大臣都喝不起的贡茶。 “你们都下去，我有事要交代。” 殿内的小太监们连忙下去了。 许三扶着许值坐下之后，才问道：“干爹，圣上交代了什么事情？” 许值品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 “你今日出宫去，亲自去一趟广平宋氏，然后再派人去一趟江南道，到时候，再将这两封信送回来。” 许值放下了茶杯之后，从袖中掏出两封信，交给许三。 许三虽然不知道其中用意，但是还是恭敬地接过了信。 说道： “干爹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嗯，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许值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许三连忙道：“干爹多坐一会儿！儿子难得见您一面，实在是想念，圣上那里自有人伺候，您就留一会儿，让儿子也伺候伺候您！” 许值一笑。 抬起手中的拂尘来，敲了敲许三的头。 笑骂道：“油嘴滑舌，圣上那里哪能离得了我！行了，你快去办事。” 许值说完，举步走了出去。 许三连忙跟在后面送他。 两人走到门口处，许值又低声道：“对了，你去信告诉老六一声，让他把越州的事情办的漂亮一点，这一回，一定要把宋氏咬下一块肉来。” 许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哼，宋氏这些年也太猖狂了，儿子听说，当年宋跃大人还在江南道的时候，处理那宋氏杀婢案时，那宋氏女可是百般辱骂咱们这些内侍呢！” 许值闻言，眼中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只给了他一个眼色，然后就转身走了。 眼看着许值离开，许三又在门口处恨恨地咒了广平宋氏几句。 “骂老子是阉人？哼，老子就算是阉人，起码还有干儿子送终，就怕你们广平宋氏到时候连个哭坟的都没有！” 骂完之后，许三才转身回了御检司，然后交代了几件事情，这才带着人出了宫。 许值办完事情回到御书房。 仁帝头也不抬地问道：“交代下去了？” “是，圣上您放心！” 许值连忙躬腰回了一句。 宋跃跟广平宋氏之间的恩怨，许值是早就探查清楚了的。 不过皇帝不问，他也是不会多嘴的。 当然，皇帝问了，他也要装作自己也不知道的样子，让人去装模作样地查一下。 然后再拿出令人满意的结果来。 让皇帝觉得他们办事效率高。 又不会让皇帝忌惮。 这就是御检司的生存之道。 第二天一早，宋跃早早就在家中接到了圣旨。 此次派去查案的官员，除了皇帝亲自指的两名刑部主审官员，还有两名大理寺副审，外加宋跃这个涉事人，还有闵瑞秋的一名在朝中领闲职的族叔。 皇帝并没有用广平宋氏的人。 这让宋谦实在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安。 不过要说皇帝是偏心宋跃，他又偏偏派了闵氏的人去。 说不偏心嘛，又不愿意送宋氏的人。 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宋跃收拾了东西，连思贤都没有带。 只带了凌风和王毅两人。 就去了宫门前。 宋跃到的时候，另外几个官员已经到了，闵氏的那个官员也已经到场。 见到宋跃之后，他冷哼了一声。 然后就翻身上了马。 宫门前还站着五十个大内侍卫。 看来是此次护送的人了。 宋跃跟几个官员见完礼，然后也上了马，因为要急着赶去越州审理案件，众人都没有乘坐马车。 第248章 数案并发 这一路上，为了避嫌。 宋跃都不怎么跟同行的几个官员深交。 只是偶尔一起用饭的时候，点头打个招呼。 看他这副模样，闵达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莫非真是他那侄子闵瑞秋犯事儿了，故意攀咬？ 不然为什么宋跃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 这几日同行下来，他看着宋跃是一点都没有跟主审官和副审官拉关系的欲望。 这让闵达心中隐隐心惊起来。 同样的，两位刑部郎中和大理寺的两个副审官对宋跃的做派，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暗暗赞叹。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宋跃的官职比他们都高，要是这种时候故意要跟他们拉关系。 他们还真是难做。 不过还好，这个现状一直维持着，在一个月后，到了越州地界，都没有变化。 闵瑞秋在越州犯了这么大的事情。 当时消息传回都城之后。 就已经被皇帝下令，命令越州巡抚立即羁押了。 此时钦差到来。 一应此案的案卷都由巡抚府移交过来。 宋跃带着王毅和凌风被单独安排在一个院子里。 周围都围满了衙役。 宋跃到还好。 王毅和凌风却隐隐有些不悦。 “大人，他们这是将您当成犯人看守啊！” 凌风低声咒骂了一句。 王毅也有点愤愤不平道：“要我说，这事完全就是无中生有，真不知道为什么朝中那些大人会相信那个什么闵大人的话，真是太可恶了！” 他跟随宋跃的时间不长，但是却明白，宋跃不是那种会拿百姓来开玩笑的人。 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名头却被强行按在宋跃身上。 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知为何，王毅心中还隐隐对皇帝有了一丝不满。 不过在接受忠君教育中成长起来的王毅，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甩开了。 甚至还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恐惧。 宋跃看着他们两个，这才说道： “好了，咱们单独在一起，你们两个也不要客气了，快坐下，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既然已经到了地方。 宋跃不会害怕闵瑞秋再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来了。 百密必有一疏。 一旦对峙公堂，宋跃有信心，能从闵瑞秋的话中找到疏漏，到时候再以此为反击！ 六月中旬。 四位审案官员将一应的证据和案卷都已经审查完毕，这才提审闵瑞秋。 同时，作为被闵瑞秋指认的宋跃，也再次站在了公堂之上。 看着坐在桌案主位上的两位刑部官员，还有左右侧坐的两名副审官。 再加上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上的越州巡抚。 宋跃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之后。 他被传上堂的时候，凌风和王毅就站在公堂外。 得益于天明的制度，地方审案之时，百姓是能旁听的。 所以许多百姓都挤来听这个死伤数百人的大案。 “堂上何人？” 宋跃上堂之后，并排坐在上方的两名刑部官员中的一位例行询问道。 宋跃回道：“工部左侍郎，宋跃。” 另一名又问道：“工部右侍郎闵瑞秋在卷宗之中指明，是你故意在图纸上做了手脚，导致轰天雷用量过度，从而炸死了人，你可认？” 宋跃摇头道：“我不认，我要求向闵大人询问一些细节！” 坐在上首的两名刑部官员，一名叫楚阳，一名叫萧辞。 他们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萧辞说道：“好，宋大人请问！” 宋跃转身看向面容憔悴的闵瑞秋。 问道：“闵大人说，是在下故意在图纸上做手脚，将原本轰天雷的用量加大了，那么请问这张图纸现在在何处？” 闵瑞秋一愣，眼神有些闪躲道： “图纸，图纸自然是在此次跟来的工部郎中樊应崇手中。” 宋跃又道：“闵大人既然说是在下在图纸上做手脚，那么为何图纸却不作为证据之一，交与执掌案卷和证据的官员？” 闵瑞秋心中一阵急转，怒道：“宋跃，你是跟我对峙，不是审问我！” 宋跃冷笑了一下，“闵大人，我猜你下一句，可能会说，图纸不小心被毁掉了？” 闵瑞秋一咬牙，说道：“宋大人猜的这么准，还敢说不是你做的这件事？” “我猜得准？”宋跃微微一笑。 “闵大人，你也不用跟我生气，我只是问出问题的关键罢了，你要是能拿出证据来，那么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其实这张图纸在一开始的时候，我是亲眼给圣上看过的，哦，对了，还有钱大人，他府中，是有单独的底图的。” 闵瑞秋一瞬间白了脸。 “不，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 要是仁帝已经见过那张图纸，那么自然就知道撒谎的是谁，更何况钱德润那里…… 闵瑞秋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那么仁帝这一出，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这么大阵仗的，派了出身宗室的萧辞，还有心腹楚阳？ 眼看着闵瑞秋恍惚的样子。 闵达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闵瑞秋一个惊醒，咬牙瞪了宋跃一眼。 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妇人的哭声。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请您给我门做主啊！” 这一骚乱，让堂中的众人心下都是一惊。 坐在上首的楚阳看了萧辞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巡抚衙门外，跪了满地的百姓。 更是有人披麻戴孝的。 其中一人高举着一张状纸，哭道： “钦差大人，民妇要告工部右侍郎闵瑞秋，纵其手下欺压民工，殴打讨要工钱的百姓，致人死亡！” 楚阳接过状纸的手顿时就是一抖。 他连忙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状纸。 结尾处，按了数十个红通通的手印。 楚阳一抬头，看着眼前这群妇人，心中就是一声“呜呼”！ 这是，这是有摊上事了啊！ 这时，萧辞也听到声响，从大堂内赶出来。 楚阳看了他一眼，连忙将手中的状纸递了过去。 萧辞看完，只觉得眼前一黑。 双手甚至有点微微发起抖来。 每日工钱八文，拖延十多日不发，还将讨要工钱的民工打死…… 这是，这是杀人贪污案啊！ 萧辞作为皇室中人，心中顿时就是一阵大怒。 第249章 证据出现 大堂内的闵达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吵闹声，顿时就是一阵腿软。 他目光颤抖地看了一眼站在堂中的闵瑞秋，然后又扫了一眼坐在案桌左右两侧的两名大理寺官员。 强行忍下跟闵瑞秋说话的欲望。 心中却已经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堂外，萧辞道： “你们要知道，以民告官，若是没有证据，本官是可以处罚你们的！” 立马就有五六个，身上缠着绷带的人，从人群后挤出来，颤颤巍巍跪下。 然后高呼道： “大人，钦差大人，草民等都是证人啊，我们就是被那梅郎中的手下打伤的！我们不过是去讨要工钱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让人打我们！” 楚阳脸上一黑，朝左右怒道： “来人啊，去将那梅郎中带来！” 萧辞一想，又道：“将他身边的人都带来！” “是！”几名衙役连忙应声。 然后急匆匆离去。 宋跃在堂内听着，眼中微微讶然。 这闵瑞秋也太放纵手下了，竟然还敢打伤人？ 很快，那工部郎中梅春城也被带来了。 这个案件一出，闵瑞秋的案子又不能延后。 顿时，整个大堂就更拥挤了。 四名审案官员互相商量了一下。 由萧辞和大理寺左少卿金成恩审理闵瑞秋这边的案子。 楚阳和大理寺左寺丞彭建逸则去审理梅春城的案子。 衙役们一阵忙碌之后，在正堂旁边的侧间里，收拾出来了一间暂时供审案的地方。 闵瑞秋看着被从自己面前带过去的梅春城，顿时心中一阵慌张。 完了…… 他是有下令少给一文钱，但是并没有让人拖延工钱啊！ 这段时间，他都被单独看押起来了。 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让人做这种事啊！ “大人，这件事不关我的事啊！” 坐在上首的萧辞皱眉道： “闵侍郎，你还是先说清楚自己的事情！既然宋大人说，钱尚书那里还有留存的图纸，那么你这里的图纸呢？” “我记得证据里面，似乎是少了图纸！” 萧辞面色有点不好看。 闵瑞秋连忙道：“可能，可能是樊应崇忘记了！” “哼！”萧辞冷哼了一声。 马上就有衙役转身小跑着离开。 不一会儿，就带了图纸来。 萧辞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 只见上面果然是标注了智灵山轰天雷用量十车。 他将图纸放在托盘上，命人拿下去给宋跃看。 宋跃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又伸手拿起来。 对着阳光仔细检查了一番。 最后说道： “大人，这张图纸，并不是我一开始给闵大人的那张。” “你，你胡说！”闵瑞秋心下微微慌张起来。 这张纸，明明就是按照宋跃那张买的啊！ 宋跃冷笑了一声，然后将纸张放回托盘内，说道： “不瞒钦差大人，其实一开始用这种纸张的时候，我们是没有做什么防护的，不过后来有一次下雪，我们在外面，图纸被淋湿了，所以从那以后，每一张图纸，我们都会用白蜡在图纸上薄薄涂上一层，大人您可以用匕首试一下，能否从这张图纸上刮下蜡片来？” 闵瑞秋脚下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 萧辞一看他这副模样，眼睛顿时就是一眯。 抬手道： “拿匕首来。” “是！” 站在一旁的衙役立马拿出匕首，递给萧辞。 萧辞小心地在图纸上刮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刮下来。 一旁坐着的金成恩手下不停地做着记录。 “大人，他，就是他陷害我！这个图纸，这个图纸一定是被换了！” 闵瑞秋又大喊起来。 宋跃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冲着萧辞拱手道： “钦差大人若是怕我说谎，大可在回都城之后去工部取备案的图纸，还有钱尚书那里的图纸来对比，这种事情，我是不会拿来说谎的。” 萧辞点了点头。 说道： “宋大人放心，本官自会去查证这件事。” 他说完又看向瘫软在堂下的闵瑞秋，说道： “闵侍郎，本官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百姓的证词上说，你在使用轰天雷的时候，并未让人远离，而是任由他们凑近了看，这件事你的责任是无法甩开的，还有事后的安抚，你竟然让人强行封口，直到有百姓走脱了你的掌控，你无法按下这件事，你才往都城上报，这些事，证据确凿，你再怎么狡辩都改变不了结果！” 闵瑞秋站起身来，往前扑去，却被衙役拦腰挡住。 “钦差大人，我冤枉啊！都是那些刁民不听指挥，他们自己要凑上前去的！” “胡闹！”萧辞一拍惊堂木。 大声斥责道：“轰天雷何等危险之物，你怎能放任百姓接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声：“大人，小的有证据能证明那张图纸是假的！” 萧辞朝着门口的衙役抬了抬手。 衙役连忙将人放进来。 来人是一个穿着青色短打衣服的瘦弱男子，他举着手里一张烧了一半的图纸，走进大堂。 衙役小心翼翼地用托盘接了这张图纸，走到桌案之后，递给了萧辞。 萧辞接过来，小心地尝试展开，却发现因为被烧过，纸张显得有点脆。 一碰就有种要碎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拿起匕首来，往纸张的面上轻轻刮了几下，果然起了一层白白的蜡片来。 萧辞叫来金成恩，两人看着那薄薄的蜡片，对视一眼。 萧辞冷哼了一声，问那个送来图纸的瘦弱男子道： “你是何人？从何处得来的图纸？” “回禀钦差大人，小的叫牛三，是被派去伺候此次来修国道的各位官爷的，平日里就是做一些洒扫的活，当时智灵山的事情发生之后，小人的一个朋友也被炸死了，小人一开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以为是意外，直到有一天，正准备去打扫房间的时候，看见来了一队官差，将闵大人押走了，小的当时很害怕，就躲在了房间里，没想到正好看见樊大人急急忙忙进屋，就将这张图纸丢在了火盆里，然后又急急忙忙出去了，小的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将图纸捡起来了，不过因为躲了一会儿，所以图纸已经烧了大半，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小的怕被人发现，这段时间都不敢去伺候，跟管家请假说生病了，直到今天听见各位大人说起图纸的事情，小的这才觉得可以将它拿出来了。” 听着这话。 闵瑞秋脸色煞白。 若是没有这张图纸，大可死咬着宋跃不放，就说他是故意陷害，而其他那些事情，都是因为害怕才做出那样的反应，那么就算是要判罪，也不是什么必死的大罪。 但是现在…… 第250章 广平宋氏被贬 萧辞看向闵瑞秋，问道：“闵大人，那么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闵瑞秋张了张嘴。 脑中一片混乱。 现在他无论说什么，说法都已经无法立足。 一看闵瑞秋这个样子，萧辞接过金成恩执笔写的堂记看了一眼，然后叫人送去给闵瑞秋。 然后说道：“闵大人，你看一眼，要是没有什么疏漏，那么就按指印！” 这时坐在一旁的闵达站起身来说道：“钦差大人，下官看闵侍郎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好，可能会有什么遗漏，不如明日再审？” 萧辞冷笑了一声。 他刚刚要说话，旁边的侧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大声的呼叫来。 “不是我，不是我，是闵大人吩咐我这么做的，原本宋大人他们定下的工钱是每天十文钱，是闵大人说，东海穷乡僻壤，九文钱已是很多，不许多给的，发工钱的时候，准备好的银子不知道为什么丢了，只好拖欠工钱，钱不是我管的啊……” 听着侧间传出的声音。 闵瑞秋身子微微发起抖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好像是有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了他。 “胡说！我，我……” 闵瑞秋气得想冲到侧间去。 却被衙役紧紧拦住了。 宋跃这时道：“钦差大人，既然事关我的部分已经问清楚了，那么我是否可以先离开，这种贪污案，我可不想牵涉其中，免得又被人攀咬。” 萧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宋大人就先回去，不过还请暂时不要离开衙门。” 宋跃点头。 然后又冲着堂内坐着的越州巡抚和大理寺左少卿点了点头。 这才转身离开。 王毅和凌风松了一口气。 然后跟着宋跃离开了公堂。 三人在衙役的带领下，回到了这几日住着的院子。 一进院子，凌风就冷笑道： “真是可笑，这闵大人一看就是个庸才，自己办事不力就算了，手下也都管不好，真不知道这件事再传回都城去，到时候那些帮着他说话的人会怎么想！” 宋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再叫他们两个坐下，然后又倒了茶，给他们两个。 王毅先谢了一声，然后才接口道： “我以前在宫中当差的时候，倒是听说过，这个闵大人在升任工部右侍郎之前，在地方上当官，每年的绩效都被评优，很快就升到了工部来，现在想来，只怕是……” 他说着，摇了摇头。 宋跃没有理会他们两个，而是喝了一口茶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苦了那些百姓了，不该这样的。” 王毅和凌风一时都沉默下来。 王毅出身落没贵族，但是跟在宋跃身边的这些日子，也对平常百姓多了许多了解。 凌风的出身没有王毅好，原本是要进江南十三骑的。 但是因为被人排挤，宋跃见他身手好，就把他挑选到了身边。 所以他对宋跃的感叹是十分能体会的。 这个案件的后续，宋跃完全没有参与其中。 他在衙门待了几日之后。 征得萧辞的允许，开始整天带着凌风和王毅出门逛街。 好不逍遥自在。 让萧辞、楚阳等人羡慕之余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而此时的都城。 皇宫内。 一名小太监微微弓着腰，快步地走向御书房。 得到通报之后，小太监快步上了高高的台阶。 进了御书房之后，小太监将手中的两封信呈在头顶。 许值上前接过。 然后送到御桌上。 仁帝拿起第一封信，打开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掀起一抹冷笑。 然后又打开第二封信，看了许久，才摇了摇头。 说道：“广平宋氏啊，果然大手笔。” 许值垂着头不敢应声。 仁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身为陪伴了仁帝数十年的大太监。 许值知道此时仁帝心中已经是大怒了。 “驱逐出族，派人监视暗杀……” 仁帝又是一声低喃。 最后冷笑了一声。 说道：“这个宋氏，自诩世家大族，看谁都不用正眼，可是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他一边用手点着信，一边转头对许值说。 许值勉强一笑，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模样。 半晌才道： “这，奴才时常跟在圣上您身边，倒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广平宋氏的人，就算是见到了，这些大人看在圣上您的面子上，也会给奴才几分薄面，不过，奴才前些日子听说，宫里的孩子们在宫门口处伺候的时候，被吏部左侍郎宋大人骂过，不过想来也是孩子们伺候的不好，宋侍郎毕竟出身高贵，哪是咱们这些奴才能比的呢！” 他说完又是带着歉意地笑了一下。 仁帝心中的怒气却越来越怒。 “好一个宋氏，对自己的族人都这般赶尽杀绝，难道对别人还会有什么好心吗？！” 仁帝咒骂了一声。 然后突然道：“你觉得宋跃这个人怎么样？” 许值略微为难道：“圣上，奴才跟宋大人接触不多，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奴才听到一些从江南道回来的孩子们说，他是一个很了解百姓苦难的人，奴才觉得，这样的官员，才是真正会为百姓着想的官员。” 仁帝点了点头。 宋跃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人。 除了在孙悦晨这件事上，其他的地方，仁帝还真的挑不出宋跃的不好来。 没有人知道仁帝心里最后在想什么。 总之这两封信一到。 第二天，身为礼部尚书的宋谦就因为荐人有失，导致越州百姓受冤，被撤去了尚书之职，暂时闲赋在家。 而身为吏部左侍郎的宋鸿轩，更是因为考评有失实证，任人唯亲，直接被贬为都城衙门的内吏。 户部郎中宋鸿文，因为透露户部机密，直接免官。 这道圣旨一出。 整个都城一片哗然。 皇帝这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宋氏的脸上。 宋氏的姻亲们，一旦求情，立马同罪。 一连数日，求情的人越多，宋氏的罪名就越重。 最后一些求情的人甚至也开始被贬。 这才没有人敢再求情。 许多官员都在猜测，宋氏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这才惹得皇帝处理起来这么雷厉风行。 六月末，宫里的丽妃娘娘，因为宋家的事情，去跟皇帝求情，直接被贬入冷宫。 这个消息一出来。 宋家的老太太，直接就晕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不好了。 第251章 月下的少女 宋老太太已经八十高龄。 是个严苛守礼的老人家。 眼看着她这么一蹶不振。 仁帝的怒气终于消了许多。 远在越州的宋跃得到宋氏被贬的消息之后，整个人就懵逼了。 难不成，一个闵瑞秋就把整个宋氏拖下水了？ 正好这边的案件已经处理完毕，闵瑞秋被捉拿归案，其下五名官员，都因为大大小小的一些牵扯，被一起关押起来。 封好所有案卷之后，萧辞等人这才打道回都城。 宋跃这次来越州，最大的原因就是要自证清白。 不过好像完全没有他什么事儿。 这一来一去，加上审案过程，两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宋跃一行人回到都城的时候，正值中秋。 因为许映容等人都留在了江南道的原因，宋跃也只能自己跟留守宋府的侍卫们随便吃了一顿，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当晚，宋跃一个人回到小衫的院子里。 明亮的月光将整个院子的景色都照得一清二楚。 宋跃双手枕在脑后，躺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 这个院子自从布置好之后，就一直都是空置的状态。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迎回它真正的主人。 宋跃闻着桂花的香气，静静发着呆。 许久之后，直到一道纤细的影子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 宋跃才猛然回过神来。 “谁……小衫？” 宋跃一跃而起，正准备拨动袖中的袖箭，却见到了一张在月光下显得熟悉无比的脸。 小衫静静看着宋跃，脚步微微一顿。 然后缓缓退了两步，转身就要跃上墙头。 宋跃却一个猛冲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小衫。 “还要去哪里？你还要去哪里？” 宋跃的声音微微哽咽起来。 闻着怀里熟悉的香味，宋跃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小衫从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连许映容这个发妻陪在宋跃身边的时间，都没有她多。 宋跃早已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身边。 小衫离开的这些日子。 宋跃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思念却一直折磨着他。 此时再见到小衫，那种心酸再也忍不住了。 精瘦的双手，一手扣着小衫的腰，一手环住她的肩膀。 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小衫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她却舍不得挣开。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了一会儿，宋跃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 然后才微微松手，将小衫掰过身来。 弯下腰，直视着小衫的眼睛。 问道：“你就算恢复了原来的记忆，你也是放不下我的，对吗？” 小衫垂下头，没有说话。 “小衫，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宋跃语气中带着一丝的祈求。 小衫略微清冷的声音这时终于响起。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宋跃握着她肩膀的双手顿时就是一松。 但是很快却又加重了力气。 “不，不可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宋跃弯下腰，一把将小衫抱起来，大步往正屋走去。 小衫内心挣扎了一下。 她要挣脱宋跃的怀抱，实在是小菜一碟。 可是她太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了。 宋跃用脚踢开房门，将小衫抱进内室。 直接将她放在了床上，然后整个人欺身而上。 这个女人，从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他。 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放手！ 宋跃带着惩罚意味的吻落在了小衫的唇上。 一直安静的小衫这时突然反抗起来，但是宋跃却完全没有退缩。 任由她拳打脚踢。 两人谁也没有大喊大叫，黑暗中的一切却激烈无比。 一直到了后半夜，小衫浑身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被宋跃紧紧抱在怀里。 “小衫，你走不掉的，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不会再放你离开。” 宋跃低声说了一句。 小衫疲倦地半睁着眼。 许久之后才道：“宋氏在云山的暗卫训练点被发现了，我们现在都在被追杀，我不走的话，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宋跃抱着小衫的手又是一紧。 “原来你是宋氏的人……”宋跃低声念叨了一句，然后又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会保护好你的，要是你被发现了，我哪怕不做这个官了，我也会护住你的，小衫，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不能失去你！” 小衫眼中微微一红。 若不是这个身份的掣肘，她又怎么会离开宋跃？ 可是她留在宋跃身边，才是真的害了他啊！ “别害怕，”宋跃将她翻了个身，正面面对着自己，“要是谁不放过你，那我也不会放过他。” 小衫往宋跃怀里钻了钻。 这两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重新感受到温暖的感觉。 明明两人刚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 但是久别重逢的两个人，谁也舍不得就此睡去。 静静抱着宋跃好一会儿，小衫才说道： “这一次宋氏大部分的官员被贬，好像是有人顺便想把我们这些人一起收拾掉，好在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做任务，没有在云山，这一次云山被袭，暗卫首领将我和另外几个伙伴送出来，命令我们不得再回去，他自己也失去了踪影，所以我只能回来这里，原以为你不在的……” “还好我在。” 宋跃用手抚摸了一下小衫的头发，“要是错过了这一次，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小衫闻言沉默了起来。 “小衫，答应我，不要再离开了。” 宋跃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 小衫依旧沉默。 她不敢保证，在被人发现之后，还会继续留在宋跃身边。 当初刺宋跃那一剑，虽然已经控制好了力道，避开了危险的部位。 可是还是让她这两年每每午夜梦回都痛苦无比。 她不愿意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小衫不说话，宋跃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我只好采取其他方法了。” 他话音落下。 小衫还未反应过来，又被宋跃翻身压住。 屋外秋月高明，金桂飘香，屋内却一片春色无边。 这一晚，直到小衫沉沉睡去，宋跃才叫了人进来服侍。 亲自帮小衫擦了身子，然后宋跃又低声吩咐道： “你去将凌风侍卫叫来见我。” “是。”小丫鬟隔着屏风，垂头应了一声。 没多久，凌风就脚下生风地来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里是女眷的屋子。 所以他站在了外间，声音不大，却能让屋里的人听到地说道：“凌风拜见大人。” 宋跃拢了拢衣服，又看了一眼床上呼吸平稳的小衫。 这才走了出去。 第252章 再次被派往东海 不过宋跃也没有走出去，而是站在门边，吩咐道：“你去将府里的侍卫，调二十个人来守着这个院子，记着，要我们从江南道带来的人。” 凌风心里疑惑，但是却没敢问。 连忙拱手应道：“是！” 看着他走了。 宋跃这才绕过屏风回到床边。 见小衫还躺在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脱下外衣，钻进被子里，将身材纤细的少女搂进自己怀里。 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 宋跃闭上眼，准备养养神。 不过没多久，天色就渐渐亮了起来。 小衫醒过来，感受到院子周边多了许多气息，心中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欢喜。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消瘦了许多的男人，心里的甜蜜止不住涌上来。 “醒了？” 宋跃微微睁眼，声音中还带着沙哑。 看着宋跃眼下的青黑，小衫心里一疼。 连忙道：“怎么不睡？” 宋跃将她搂紧了一点。 “怕一觉醒来，你又不在了，所以不敢睡。” 小衫闻言，心里又酸又甜。 最后将自己的头埋进宋跃怀里，低声道：“不走了。” 宋跃笑了一声，转身对着外面喊道：“去抬浴桶和热水来。” “是！” 门外的小丫鬟连忙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几个丫鬟和小厮抬着浴桶和热水进来。 不过进来之后，没人敢往屏风这边偷看。 将浴桶灌满热水之后，丫鬟和小厮们行了礼，才一一退出了屋子。 宋跃这才起身，将身上什么都没穿的小衫抱起来。 “干……干什么？” 小衫精致的脸上，一片羞红，双手环抱在胸前，双腿紧紧夹着。 宋跃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一起洗洗。” “呜……” 小衫红着脸，将自己的脸埋进宋跃胸口。 羞得不敢见人。 当然，在洗澡的时候，宋跃不免又讨了些利息。 直到水温开始变凉，他才又抱着小衫出来。 这个屋子里，许映容早就准备好了小衫的一应用品，还时时叫人清洗晾晒。 所以宋跃将她放在床上之后，又亲自开箱笼，拿出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亲自帮小衫换好衣服，又换了床单被套，宋跃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 他拿了自己干净的衣服，又去冲了个澡。 这才急匆匆从屏风后出来。 小衫看着他这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心里微软。 这一天，宋跃亲自挑了两个小丫鬟来伺候小衫，又陪着她待了一天。 到了夜里，又缠着小衫一番恩爱缠绵。 八月十七。 宋跃一早就起床，在小衫的额上落下一吻之后。 才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乘着府中的马车，带着思贤去了宫中。 在乾天门的时候，宋跃发现自己身边多了许多生面孔。 于是问钱德润道：“尚书大人，怎么……” 他目光往左右看了看，示意钱德润看过去。 钱德润低声道：“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朝中换了好些人，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宋氏根基这么深！” 宋跃眉头一跳。 连忙问道：“闵瑞秋这件事，影响已经这么大了？” 钱德润摇了摇头，眼睛看了周围一圈。 然后又凑到宋跃耳边道：“朝中有人在打擂台，你这次回来，也赶紧请旨走，不要掺和进来。” 宋跃看了眼前这个面容已经苍老的尚书。 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尚书大人提醒。” “唉！”钱德润摆了摆手。 他确实喜欢宋跃这个年轻人，虽然嘴毒，但是却不好高骛远，办事能力强，为人也不死板。 所以他并不希望，宋跃变成权利斗争中，白白牺牲的棋子。 很快，进殿的时间就到了。 文武百官随着太监的指引，进了和顺门。 进殿之后，又是一番行礼问安。 繁杂的礼节完毕。 仁帝这才看着宋跃道：“宋侍郎，此次越州的事情，说起来也算委屈你了，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补偿？” 宋跃连忙行礼道：“回禀圣上，臣相信清者自清，所以心中除了一开始有些气愤之外，并未感到委屈，此次去越州，臣与其说是去与犯人对质，其实更不如说是去领略了一番东海的风土人情，不过这么说，未免有点显得臣玩心太大，所以还请圣上就当是臣为了公务，实地勘察去好了。” 仁帝笑骂道：“你倒是还知道自己贪玩！” 眼看这仁帝笑了。 殿中的官员们也都跟着笑起来。 丞相更是说道：“还是这些年轻人好啊，这么千里来回奔袭一趟，还能当成玩乐一般，这要是换成老臣，估计都累死在半路了。” 听着他这略带感慨和羡慕的话语。 仁帝笑道：“你当年不也四处为官？这些年轻人要是有你当年一半能干，朕这个皇帝也能当的轻松些！” “老臣惶恐！” 丞相连忙躬身拱手自谦。 也不知道是不是解决心头的烦恼，皇帝今日早朝心情很好。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将这一切归功在宋跃的头上。 早朝散了之后，仁帝照旧将宋跃召到御书房面圣。 钱德润要走之前，看了宋跃一眼，冲他使了个眼色。 宋跃微微点了点头。 …… 御书房内。 宋跃行完大礼之后。 仁帝这才上下打量了宋跃一番，问道： “怎么样？这次去越州，有没有什么心得？” 宋跃偷偷打量了一下仁帝的脸色，这才回道： “臣觉得，东海的民生政策似乎有些不符合当地百姓的生活条件，加上时常有海盗侵袭，导致百姓们生活很艰苦，而且……” 宋跃有点欲言又止起来。 “而且什么？” 仁帝沉声问道。 宋跃何曾在他面前这样过。 仁帝心里不免有点担忧起来。 宋跃一咬牙，说道：“而且这一次，闵瑞秋的事情，导致越州的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度大大的降低了许多，在臣的嫌疑解除之后，曾去暗访过，发现百姓们对此次朝廷派去修建国道的官员抱怨颇多……” 仁帝面色一黑。 一拍桌子，怒道：“混账！” 宋跃连忙跪下。 许值等内侍也纷纷跪地请求仁帝息怒。 “这个闵瑞秋，朕还要治他！” 仁帝咬牙骂了一句。 然后有抬起头来，看向宋跃，问道：“既然如此，那朕问你，若是此时派你去越州，你能挽回民心，并且顺利完成公务吗？” 宋跃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回道：“为圣上分忧，乃是为臣子的本分，臣，臣一定平尽全力！” 仁帝也看出了他的迟疑，但是看他答应下来了，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满意。 第253章 处置搅坏汤的老鼠屎 宋跃看皇帝神色满意，连忙又道：“可是，臣得用的下属如今还在望南州，加上这一次臣跟闵大人之间……臣怕越州的工部下属……” 皇帝一摆手，说道：“朕知道你担心什么，哼，你放心，这一次朕给你一道明旨，你到了越州，谁不听话，你就直接斩了他！身为官员，只知道争权夺利，不知道好好为百姓谋福利，朕留他们做什么！” 宋跃心中一震，微微躬身道：“臣多谢圣上支持，请圣上放心，臣一定办好这件事！” “嗯……去，早日触出发，等望南州的事情完了，朕会叫剩下的人早点来帮你的。” “多谢圣上！” 宋跃再次行礼。 等他走了之后。 仁帝长长出了一口气。 跟许值说道：“朕可不能看着百姓们对朝廷失去信心啊，虽然这一次有点委屈宋跃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许值一笑，说道：“奴才看宋大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担心整治下属，被人说成是故意排除异己，所以才跟圣上您要这道旨意罢了，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 仁帝问道：“不过什么？你这老东西，现在也会这一套了。” 许值连忙赔笑道：“不过老奴还真是很少见到像是宋大人这般，有心计有城府，能办实事，却又坦坦荡荡的人，这要是换成了其他人，可能还不敢跟圣上您要这道旨意呢！” 说起这个，仁帝脸上带了点笑意。 “不错，是显得有点鲁莽，不过朕就喜欢他这份坦荡。” “是。” 许值躬腰附和了一声。 宋跃离了御书房之后，去了工部一趟，将东西国道银钱的事务交给了盛从兴。 也不管那个脸色发黑的工部郎中，宋跃直接对盛从兴说道： “圣上命我去越州主事，那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工部每一个人都难辞其咎，所以我希望你多辛苦一点，在都城好好配合我，尚书大人公务繁忙，别的人我又信不过，所以只能靠你了。” 盛从兴一脸激动地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万事不负所托！” “好，”宋跃点了点头。 然后又转头，看着那个脸上挂着僵硬笑容的工部郎中，付敬臣。 说道：“付大人这次就跟我走一趟，圣上已经将工部的人员调用权交给我，希望明天我拿到明旨，准备出发的时候，能在东城门口见到付大人。” 付敬臣连忙拱手道：“下官一定早早到城门口等候。” 宋跃略一点头，然后转身去找钱德润汇报了一下皇帝的安排，这才离开宫城回家。 一回到家，宋跃赶紧吩咐凌风调十个护卫，然后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好马车和行囊。 因为许映容不在家，所以宋跃只能自己动手收拾东西。 不过他需要的东西也不多，也就是一些衣服的书籍，加上小衫的衣裙，最后也不过收了四个箱笼。 这一次，宋跃是一定要带着小衫一起走的，他不会再放任这个女人离开自己。 小衫坐在一边，看着宋跃收拾东西，心中一阵甜蜜。 第二天一早，许值亲自带着圣旨来宣旨。 宋府一应人等跪地接完旨之后，许值笑眯眯地说道： “宋大人，奴才可就在都城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宋跃连忙上前半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许值，然后恭敬道： “多谢公公，宋跃这就要去越州，也就不留公公喝茶了，还请公公勿怪。” 许值笑着收下荷包，然后说道：“宋大人不必这么客气，咱家可是一直都很看好宋大人你的。” 两人说着话，宋跃亲自将许值送到大门口，眼看着他上了马车。 然后宋跃才回来，交代了府中的官家一番之后。 宋跃带着圣旨和小衫上了马车。 凌风和王毅两人，一左一右地骑着马跟在两旁。 后面跟着十个骑马的护卫。 护卫中间则是三四架拉运箱笼的马车。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 坐在车辕上的思贤说道：“老爷，前面好像是付大人家的车马。” 宋跃推开马车们，探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付敬臣已经站在马车外等着了。 两队人相遇之后，宋跃对着给自己行礼的付敬臣道： “付大人不必多礼，咱们赶路要紧，快走！” “是，”付敬臣已经得到消息，皇帝确实给了宋跃一道明旨。 此次前去越州，任何一个阻碍宋跃办事的官员，都可以先斩后奏。 这就相当于，他们这些人的小命，都握在宋跃的手上呢。 他可不敢触宋跃的霉头！ 这一回赶路，就赶了二十多天。 下车的时候，宋跃整个人都觉得恍惚了许久。 越州巡抚裴食安早早就迎在城外。 此次闵瑞秋在越州境内犯事儿，裴食安也被皇帝斥责了一顿。 他知道，挽回的唯一办法，就是协助宋跃办好接下来的差事。 因为闵瑞秋的事情，工部的工程全部都搁置不前。 越州境内的国道修建，还停留在智灵山附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家伙偷工减料的原因，铺路所用的石砖，做工粗糙不说，还容易碎成粉末。 宋跃以来，就连续发作了好几个主事和司官。 看着所剩不多的工部官员，宋跃憋着气忍下了心中的怒火。 一直跟着宋跃的付敬臣心中惴惴不安。 不过好在宋跃似乎没有想要跟他算账的表现。 智灵山外临时搭建的棚子内。 宋跃手里拿着一块砖块，对着主管石灰石烧制的主事怒道： “你这是砖块吗？你这是豆腐渣？吴主事，你可别把本官当成那些尸位素餐的人糊弄！” 吴主事心里不服，但是又不敢跟宋跃叫唤。 这几天宋跃接连处置了好几个官员。 现在他们这些剩下的，几乎人人都惴惴不安。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宋跃找到了名头处置掉。 但是这个水泥砖的事情，吴主事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啊，他都是按照蔚绍等人给的办法叫人烧制的。 宋跃说这是豆腐渣，吴主事总觉得宋跃实在是故意为难他。 就在他忍不住要反驳的时候。 几辆囚车正好从坑坑洼洼的国道上经过。 宋跃捏着砖块的手一松，将砖块丢在地上，碎成四五块。 然后叫过思贤来，吩咐道： “那囚车上是什么人？你去问问。” 第254章 驱狼吞虎 “是！” 思贤小跑着过去，跟在宋跃身边的一众官员都顺着宋跃的目光，看着思贤。 眼看着思贤追到囚车，对方先是呵斥，紧接着又是连忙下马跟思贤交谈。 没一会儿，思贤就回来了。 他对着宋跃拱手道：“大人，那位将军说，他要过来拜见您。” “哦？”宋跃微微一愣。 然后说道：“快去请他过来。” “是！” 思贤连忙又跑掉了。 没一会儿，那个押解囚犯的将军，身上穿着一身轻甲，来到宋跃面前。 “末将欧阳武见过宋大人。” 宋跃微微拱手还礼。 站在他身后的付敬臣等人也赶紧对着欧阳武回礼。 别看这个欧阳武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将军，但是人家可是大内侍卫，天子近臣。 “我听思贤说，是押解囚犯，这样的事情，不该是大理寺的官兵来做么？怎么还劳累你们呢？” 宋跃问了一句。 欧阳武咧嘴一笑，说道：“还不是圣上不放心，越州再怎么说也是刘家的祖地，要是别人来，说不定还拿不到人，也就我们身上这身衣服有点用了。” “刘家？”宋跃微微皱眉。 欧阳武点头道：“对啊，宋大人您可能不知道，这东海刘家，可是前礼部尚书宋谦正妻的娘家，就是因为这个，那闵瑞秋犯了事儿，才被隐瞒了那么久，哦对了，越州临海县县令宋鸿礼，也是宋谦的侄子，此次他也有参与，哼！这些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将军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关系。” 欧阳武“嗐”了一声，说道：“宋大人你是这两年才调来都城的，又一直在外公务，这些关系你不知道很正常。” “那欧阳将军你急着回去吗？要不留下来吃个午饭！” 宋跃又道。 欧阳武摆了摆手，说道：“多谢宋大人，末将圣上还背着圣令呢，得赶紧将人带回去审查，所以就不留了。” 宋跃点了点头，举步往路边走，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我也不挽留了，等年底要是能回都城，我再请将军喝酒。” “哈哈哈哈……那末将就等着大人您请客了！” 欧阳武大笑着离去。 眼看着那队大内侍卫走了。 宋跃才转头看着吴主事。 这一次，不仅是吴主事，其他几个主司和员外郎、郎中等人，纷纷低下了头。 欧阳武虽然没有透露抓的是刘家的谁，但是那人肯定身份不低。 刘家在东海的名声可不低。 这样的人都受了牵连，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易，更何况是官职还在。 简直就是阿弥陀佛了。 这件事打断了宋跃的责骂，他现在心底的火气降下去了。 于是他对着吴主事说道：“去将几个烧制砖块的师傅请来。” 吴主事连忙拱手道：“是！” 吴主事走了之后。 宋跃又看向其他人，然后说道： “我不管你们以前跟着闵瑞秋，是怎么行事的，但是我跟他不一样，你们在我这里，不用讨好我，只需要把我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办好就可以，谁办的事，功劳就算是谁的，这一点，我不说，你们也看得见，像是什么偷工减料，克扣民工工钱，打骂民工，这样的事情，以前在我的手下是没有任何人敢犯的，你们最好也管好自己和手底下的人，因为智灵山的这件事，百姓已经对朝廷颇有怨言，要是你们再引起百姓的不满，就别怪我不顾念同僚之谊！” “是！下官等明白！” 付敬臣等人连忙拱手应声。 等他们都各自下去之后，宋跃又将王毅叫来。 “大人，您找我？” 宋跃看着眼前的王毅，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叫你来，是因为你身手比凌风那家伙好，我想让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王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然后说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小的就是了，这么说凌风，到时候他又要拉着小的比武了。” 宋跃朗声笑了一声，然后左右看了一圈，才对着王毅招了招手。 王毅看他这样，连忙凑过来。 宋跃低声道：“刚刚经过了一队押解囚犯的大内侍卫，你跟过去，在他们出了越州后，把那几个囚犯……” 宋跃说着，做了个“杀”的手势。 王毅连忙低声问道：“这些囚犯，是大人的仇人？”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可是他们是跟闵瑞秋有关的人，此次死伤的百姓如此之多，他们就算是定罪，也只是流放，这些人不死，实在是让我心里怒气难消。” 王毅看了一下宋跃的表情。 宋跃最近确实心情非常不好，这一点，跟在宋跃身边的人是最能感受到的。 于是王毅一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小的这就跟上去，一定给您和那些枉死的百姓们出这口气。” “这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说，连凌风你也别说，这家伙跟谁都称兄道弟的，什么时候被人套了话都不知道。” 宋跃又交代了一句。 王毅心中一动，隐隐升起几分激动来。 这么说，宋跃现在是信任他，更多过于凌风咯？ 于是他重重一抱拳，说道：“小的这就去办。” “恩。”宋跃应了一声。 眼看着王毅离去之后。 宋跃才转身回了棚子下。 也是时候，跟广平宋氏算一笔账了。 要是这两个在越州被捕的人死在了半路，那么到时候，东海刘家跟广平宋氏之间，还怕不会咬起来吗？ 宋跃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 趁着这个机会，也正好看看，王毅这个人，到底能不能用。 宋跃原本只是想挑拨广平宋氏和东海刘家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由大内侍卫亲自押送的刘家家主刘奉鸣，和临海县令宋鸿礼，在出了越州地界的第一个晚上。 突然被刺身亡。 这个消息传回刘家，一下子失了主心骨的刘家立马就将宋氏视为嫌疑人。 而这个消息由快马，传到都城之后。 且不管朝臣们反应如何，仁帝却是在冷笑了三声之后。 直接将宋谦下了大牢。 这一下，广平宋氏才是真的慌了。 第255章 小衫有孕了 宋氏的姻亲遍布朝中，眼看着宋谦这个一族之长受到了这么重的惩罚。 当下又开始有人给宋谦求情了。 不过，仁帝这一次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连续撤了两个求情的二品大员之后。 求情的声浪终于低了下去。 宋跃远在越州，但是消息却从来没有间断过。 疾风镖局一向是跟着宋跃走的，他到哪里，镖局就开到哪里。 宋跃能这么及时地掌握各地的消息，全是靠着疾风镖局。 “果然够狠的，不知道这一次，宋谦那老东西，还有没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呢？” 宋跃看着送信的人离开之后，低声喃喃了一句。 “跃哥哥，”小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跃转头，笑着帮她将披风的系带重新系好。 “怎么出来了？” 越州不必其他地方，宋跃不可能待在城中，而是直接选择路修到那哪里，他就带着人驻扎在哪里。 这样既可以亲自盯着工程，同时也是为了让百姓看到，朝廷来的官员并非全是闵瑞秋那样的人。 他这么一表率，其他的工部下属们也只好跟着一起同吃同住。 经过一段时间下来，宋跃对这些下属们的能力各自有了了解。 这些下属们对宋跃也多了信任和尊敬。 宋跃牵着小衫的手，两人从道路旁走回住着的帐篷里。 将小衫按着坐到椅子上之后，宋跃才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们的暗卫首领是去找其他失联了的伙伴，那他们以后会去哪里？” 小衫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是我……他最后一定会来找我的。” “他是你什么？” 宋跃蹲下身，平视着小衫。 小衫咬了咬下唇，轻声道：“他是我父亲……” 宋跃这才一惊。 似乎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道：“那……等他来找你，你请他来见我一面把，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他……他怎么说，都是我的老丈人，我自当尽全力保护他。” 小衫原本还有点忐忑的心，顿时一甜。 脸上露出一抹娇羞来。 “可是，可是他以前还派我去监视你……” 宋跃笑道：“那我该感谢他把你送到我身边来才对，要不是你监视我，随时在我身边，那么只怕我也不能遇见你。” 小衫眼睛一弯，拉起宋跃，顺势靠近他怀里。 “跃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宋跃一愣，问道：“什么事？” 小衫脸上又是一红。 “我……我可能有身孕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霹雳炸响在宋跃耳边。 他呆愣了一会儿。 猛地一把抱住小衫，然后又双手握着她纤细的肩膀推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那平坦的小腹。 “真……真的？” “我也不确定……” 宋跃咧嘴一笑，一把将小衫抱起来，在帐篷里转了几圈。 高兴地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有了孩子，以后她就不会再离开了？ 小衫感受到宋跃的喜悦，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对了，”宋跃放下小衫，快步走出帐篷，叫了个侍卫来，吩咐道：“你去请个大夫来。” “是！”侍卫拱手应了一声。 转过身正要走。 宋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他，然后说道：“要找比较擅长妇科的。” 那侍卫脸上略微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又连忙应了一声。 宋跃看他打马疾驰而去，这才放下心来。 外面的声响，自然逃不过耳聪目明的小衫。 宋跃回来之后，小衫说道：“我，我也不确定，跃哥哥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宋跃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小鼻子，然后笑道： “我是担心你有了孩子，我这几天还天天晚上……万一伤到你和孩子，那怎么办？” 小衫脸上一红。 说起孩子。 宋跃难免又想起林长乐来。 算着日子，这些时日，也差不多要生产了。 宋跃心头微微一叹。 小纾宁的出生他错过了，原以为能看着林长乐生产的，如今又因为闵瑞秋的事情。 他被调派来了越州。 宋跃心底可惜的同时，也多了几丝无可奈何。 “跃哥哥在想什么？” 小衫靠在宋跃怀里，仰头问了一句。 宋跃笑道：“你长乐姐姐产期就是这几日，可惜她们远在江南道，我们不能及时得到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林长乐，小衫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不过想到宋跃现在陪着她，而林长乐却独自一人生产。 小衫不免有些心虚。 于是她干巴巴地劝道：“她……她身强体壮，不会有事的……” 宋跃不敢苟同，饶是科技发达的后世，都不敢说产妇能百分百顺利生产，更别说这种得个风寒都会死人的时代。 但是他也怕说生产艰难的话，会吓到怀里的少女。 于是只是拍了拍小衫的肩膀，然后带着她坐下。 没多久，那名侍卫带着大夫回来了。 宋跃将大夫请入帐中，让她给小衫诊脉。 老大夫胡子花白，凝神闭目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然后说道：“这位夫人确实已有身孕，不过她似乎有些体寒，这一胎似乎有点不稳。” 小衫眼中冷光一闪。 宋跃也连忙紧张道：“大夫，她，她，那这个孩子，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大夫一愣。 一般人不应该是问，母体不好的话会不会影响孩子吗？ 怎么眼前这人却反过来问了。 不过大夫心里对宋跃的印象却好了几分。 他捋了捋胡须，然后说道：“不碍事，只要以后禁房事，好好按照老夫的方子调养，保准大人和孩子都会健康的！” 宋跃松了一口气。 深深对着大夫躬身一拜，然后说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老大夫摆了摆手。 他已经隐隐猜出了宋跃的身份，不过对方既然不言明，那么老大夫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守口是这一行的行规。 老大夫开好药之后，又说道：“按照这个方子抓药来熬，每日饭前服上三次就可。” 宋跃接过方子，然后亲自送老大夫出了帐篷，又将药方递给那个侍卫，吩咐道： “你送老先生回去，顺便在他药铺里面抓药回来。” 那侍卫双手接过药方，然后说道：“是，小的明白了。” 宋跃送老大夫上了马车，又看对方走远。 这才回到帐篷里。 第256章 我要去见他 帐篷内，小衫跟宋跃静静对视了好一会儿。 然后两人齐齐笑出声来。 宋跃坐下，将小衫抱在自己腿上，手伸进小衫的衣服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 “没想到，你这么小小一个，竟然也要当母亲了。” 小衫靠在宋跃怀里，心中一片柔软。 喜欢宋跃，和有孩子。 这是两种不同的心情。 以后，小衫将在软肋之外，多上一道命脉。 宋跃或许不懂，但是小衫却十分明白。 这个孩子对于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时间一晃而过。 宋跃接到从江南道来的，林长乐平安产下一子的消息时。 已经是九月中旬。 越州的国道也正式修通。 因为要重建，所以之前已经修好的地方全部拆了重新修建。 所以速度很慢。 不过好在总算是平安修好了。 这几个月，宋跃也渐渐用顺手了手底下的这些工部属官。 所以越州以西的嵩州，速度就开始快起来了。 加上如今不是农忙季节。 人手充足的情况下，不过两个月，嵩州境内各个县城的国道就全面连接起来。 这一次，临近过年，宋跃收到皇帝的赏赐和旨意，令他不必回都城。 但是可以将家眷接到身边过年，工部一应下属，也可以照做。 宋跃想到林长乐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心中不忍让她们奔波。 于是按捺住了心思，只是传信叫许映容过完年记得带林长乐和孩子们去祭拜祖宗。 他写信的时候，小衫就坐在一旁。 眼看着信送出去了，小衫才道：“跃哥哥，今年小衫陪你。” 宋跃心底一软，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 “好，那今年就辛苦我们小衫了，到时候一些属官的家眷会来，你在这里的身份是最高的，就由你来安排她们，好吗？” 小衫心中涌上一阵甜蜜，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加上皇帝的这个旨意。 各个属官要么打定主意自己过年，要么已经传信回家，准备接家眷来青州。 青州距都城相隔两个州府。 一个多月的时间，还是赶得上的。 令宋跃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十二月初，独孤素馨的一封信，让他彻底乱了心。 宋跃原以为，皇帝的旨意，是因为想要赶紧修完国道。 没有想到，却是因为今年孙有道回都城述职，顺便要公开在都城为孙悦晨挑选夫婿。 看到信的那一刻，宋跃整个人都懵逼了。 因为要安排家眷，所以这一次宋跃选择在青州的巡抚府落府点，凉城落脚。 小衫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学着怎么操持内务。 所以也在宋跃的书房内安置了一个桌案。 此时一见宋跃这个样子，连忙问道：“跃哥哥，怎么了？” 宋跃将手里的信递过去。 小衫接过去看了一会儿，然后也沉默下来。 说实话，她心里其实不怎么高兴看到宋跃为了别的女人这样。 但是孙悦晨时到今日还未嫁人是为了等谁，已经很一目了然了。 若是没有经历过跟宋跃分开的这两年。 那么小衫绝对不会心存同情。 但是此时…… 她想了想，说道：“跃哥哥想好怎么做了吗？”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她等我这些年，是我亏欠了她，可是我们之间的身份终究还是太远了，我若是将她强行走带，那岂不是让她不孝么？” 小衫说道：“可是，要是她自己愿意呢？” 宋跃紧紧皱着眉。 “跃哥哥，你要是相信我，那么就给一个信物，我让人把她带来见你，我想，比起一桩让她痛苦的婚姻，她更愿意跟你在一起，就像……就像我一样……” 小衫最后说道。 宋跃站起身来，走到小衫身边，将她轻轻环进怀里。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又是半月过去了。 都城。 安阳郡主府内。 孙悦晨站在窗前，眼睛一片红肿。 如今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不再瘦骨如柴，只是身上多了几分暮气沉沉。 临窗的木盒子里，装着数十本话本子，全是手抄的。 这些都是宋跃通过独孤素馨，再转到十公主手里，然后交到孙悦晨手中的。 所以她十分爱惜。 “小姐，我已经去外面打听过了，说是圣上亲自下旨，不许宋大人回都城，他又不知道你要被家里强逼着选婿，现在可怎么办啊？” 柳儿眼中全是泪水。 要是一开始她还讨厌宋跃。 那么现在她完全就是希望自家小姐能跟宋跃在一起。 这些年，看着他们两个如此艰辛。 柳儿心中早就已经感动了。 孙悦晨没有看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柳儿。 而是静静说道：“我已经说过，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若是……到时候，你把我的尸体，带去给他的。” 柳儿眼睛一瞪，心中又悲又痛。 “小姐……” “不用多说了，”孙悦晨打断了柳儿的话，说道：“你出去，我想静静。” 柳儿不想出去，又怕被骂，于是只能蹲在门口处。 擦了擦眼泪，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 孙悦晨刚刚折身回准备回到窗边的榻上。 却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后站了一个黑衣人。 孙悦晨一声惊呼差点出口。 好在来人连忙将一只荷包递了过来。 孙悦晨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绣给宋跃的。 于是连忙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你是他……” 那黑衣人一双平淡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的年轻贵女，心中有些复杂。 不过他还是说道：“受人之托，今夜子时会来西角门接你去见宋大人，还请早做准备。” 孙悦晨心中又喜又忧。 黑衣人再次闪身不见。 她连忙快步走到内室，开始收拾东西，最后又想到，要是想偷偷走，那么这些东西只怕是也没用了。 于是她又转身来到屋外，将柳儿叫来。 “小姐？” 柳儿一听到声音，连忙就进了花厅。 孙悦晨说道：“我，我要走了，你可愿跟我走？” 柳儿脸上一慌，很快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小姐放心，就算是死了，柳儿也是你的丫鬟！” 孙悦晨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说，我要……要逃走，我要去他身边，你可愿意跟我走？” “啊？不是去死啊？”柳儿抓了抓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愿意！小姐，我们现在就走吗？可是府里看得很严……” 孙悦晨冲着她“嘘”了一声，然后低声道：“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赶紧带上，我们今晚就走。” 柳儿闻言，连忙奔进西厢房，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包袱出来了。 第257章 私奔见面 看着柳儿的包袱，孙悦晨并未说什么。 她们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其实仔细一想，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带的。 毕竟她这一走，就是弃爹娘于不顾。 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带着孙家的东西走呢。 孙悦晨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内，把收拾好的衣服一一拿出来放好。 然后将身上的首饰之类都拆下来，最后只用一条缎带将秀发绑起来。 这才静静坐在屋中，等待时间的消逝。 她最近跟家里闹得厉害。 安阳郡主和先归家的孙夫人将她关在家中等待选夫，所以也没有什么客人能来拜访她。 祖孙见面也是别扭，母女聊天也是争吵。 身为兄长的孙茂霖已经科举外放。 所以家里都没有人会过来看她。 这一整天，孙悦晨都静静坐在窗前。 反观柳儿，却焦躁不安地一下担心这个，一下担忧那个的。 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个不停。 眼看着天黑了。 孙悦晨才说道：“你把灯点上，拿纸笔来。” 柳儿连忙点灯，拿笔墨和纸张。 等柳儿将纸张铺好。 孙悦晨才提笔写了一封信。 让孙家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来世再报养育之恩。 写完之后，孙悦晨用镇纸将书信压在桌上。 时间很快就到了子夜。 一直安静等待的孙悦晨，叫柳儿拿了一身丫鬟的衣服给她换上。 然后两人吹了屋中的灯。 柳儿先独自出去探了路。 没多久就回来了。 然后打发了院子里伺候的人，这才回屋子来，带着孙悦晨东躲西藏的来到西角门。 看门的小厮歪倒在一旁，把柳儿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一个黑衣人就出现在她们两人面前。 “他只是中了迷烟，没有受什么伤害，两位请！” 柳儿有点怕这个刚刚出现的黑衣人。 她紧紧抱着包袱，然后跟紧了孙悦晨。 出了门，没多久，就看到一辆停在街角处的马车。 那黑衣人看着孙悦晨主仆二人上了马车，然后才亲自驾着车离开了郡主府。 中途换了一次马车，孙悦晨主仆二人被装在一具棺材里面运出了城，然后又换了马车。 一路向着青州方向去了。 半个多月后。 只剩三四天就要过年了。 宋跃手底下的人手能回家的都已经回家，不能回家的，都聚在凉城的宅子中，跟宋跃一起过年。 小衫学东西很快，宴席和住所、佣人等，都安排的十分妥当。 当晚的年夜饭十分热闹。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都回去各自守夜去了。 小衫将宋跃拉到他们居住的院子外，说道： “跃哥哥，她到了。” 虽然小衫没有说这个“她”是谁，但是宋跃却整个人一震。 然后一把拉过小衫，问道： “在哪里？” 小衫指了指院子。 宋跃连忙牵着小衫的手，带着她一起快步走进院子。 院子里，穿着一身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才会穿的衣裙的孙悦晨，正有点不安地坐在院中的石桌边。 听见脚步声，孙悦晨抬起头来。 宋跃快到她跟前的时候，松开了小衫的手。 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孙悦晨，狠狠揉进怀里。 “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像是喃喃般，宋跃的身子和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孙悦晨这一路上都在赶路，身为千金小姐的她，何曾受过这般折腾。 要不是因为一心一意想着要见宋跃。 肯定早就坚持不住了。 此时被宋跃抱在怀里，孙悦晨心中委屈夹杂着喜悦。 小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院子。 宋跃直到站累了，才回过神来。 然后抱着孙悦晨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来的？” 激动过去之后，宋跃担心起孙悦晨来。 孙悦晨靠在宋跃怀里，深深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松味道，说起了自己和柳儿怎么从孙家出来。 然后一路上怎么走走停停来到青州的。 宋跃听到最后，叹了一口气，心疼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说道：“委屈你了，我一会儿叫人给你做点吃的，今晚先好好休息！” 孙悦晨一下子拉住宋跃，问道：“你，你要走了吗？” 宋跃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我走去哪里？我就守着你，好吗？” “恩，”孙悦晨心底的不安减少了几分。 她其实到了半路的时候，是有点退缩的。 怕宋跃会轻视她，怕宋跃会待她不好。 但是这一切的不安，随着见到宋跃。 都在慢慢消失。 很快，柳儿就带着两个小丫鬟进了院子。 见到宋跃之后，她脸上还有些别扭。 宋跃却先笑道：“柳儿，好久不见了，多谢你把悦晨照顾的这么好。” 柳儿噘了噘嘴，有些害羞，却故意抬着下巴道：“我本来就是照顾小姐的人，宋大人不用谢我，你只需要好好对她，我就放心了。” 宋跃看着桌上摆好了饭菜之后。 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柳儿留在这里服侍就好了。” “是！” 两个小丫鬟屈膝行了礼，然后缓退两步，才转身离开。 等院子里面没人之后，宋跃才指着凳子说道： “柳儿，今天是大年夜，你也坐下一起吃，今晚先委屈你们了，明天我带你们到城中去转一转，吃些好吃的。” 柳儿在孙悦晨面前本来就一向都是被放纵的性子，如今听见宋跃这么说。 她连忙看了看孙悦晨的神情。 孙悦晨说道：“以后……以后他说的话，你也要听。” 柳儿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坐下。 两人随便吃了一些，因为劳累，开始频频打哈欠。 小衫让人送了水来。 孙悦晨主仆洗漱之后。 柳儿就被打发到厢房去睡了。 孙悦晨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的宋跃，脸上的红晕就没有下去过。 “你，你看什么？” 孙悦晨本来很困的，没想到现在却觉得精神。 宋跃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屈指在她光滑的脸上滑动了几下。 然后说道：“真是小傻瓜，快睡，让我好好看看你。” 孙悦晨“嗯”了一声，然后闭上眼。 一开始还害羞的不敢睁眼，后来慢慢就睡着了。 听着孙悦晨平稳的呼吸，宋跃心里松了一口气。 既然孙悦晨勇敢的迈出了这一步，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第258章 参加诗会 哪怕……哪怕皇帝怪罪，哪怕孙家给多少冷眼。 他都不会退缩一步的。 宋跃下定决定，心中一阵轻松。 就这么守着孙悦晨过了一夜。 第二天，孙悦晨醒过来，第一眼看见陌生的床帐。 脑海中还迷糊了一阵。 等想到现在身处何地之后，她才猛然惊醒过来。 不过就当她想抬手掀开被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拉住了。 她转头一看，就见到宋跃正趴在床边，一手枕在脑下，一手正拉着她的手。 “你醒了？” 宋跃很快就感受到了孙悦晨的动静。 连忙坐直了身体。 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毕竟坐了这么久的车。 孙悦晨连忙摇了摇头，心疼地将宋跃拉起来坐在床上。 然后起身靠过去。 低声道：“你就这么在床边趴着不睡？” 宋跃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喉结滑动了几下。 然后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是邀请吗？” 孙悦晨嘤咛一声，抬手捶了他一下。 小声骂道：“讨厌！” 宋跃一笑，说道：“要不要起来？我带你们出去转转！” 孙悦晨还想跟宋跃多温存一会儿。 但是又担心他觉得自己黏人。 于是点头道： “好，那喊柳儿来服侍我把！” 宋跃“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然后才大步走了出去，将柳儿叫过来，吩咐道：“我出去打几套拳，你进去服侍你家小姐，一会儿我来接她出门。” “是。” 柳儿连忙要往屋子里走去，走了两步，又连忙转身冲着宋跃屈膝一礼。 宋跃脸上带着笑，也没说什么。 柳儿一进屋，目光先将孙悦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凑过来，犹犹豫豫问道： “小姐，你和大人那个了吗？” 孙悦晨脸上顿时一红，抬手掐了柳儿一下，羞恼道： “死丫头，这种话不许再说！” 柳儿脸上立马浮现出不认同来。 然后走到窗边，伸头往窗外看了看，这才将窗子关起来。 又走回孙悦晨身边，小声道：“小姐，那你可得抓紧了，我跟思贤小哥打听了一下，跟着大人的那位小衫夫人可是已经有身孕了，咱们虽然现在赶不上她了，但是可不能落下太多啊！” 孙悦晨满头黑线。 不过心里却涌上一阵酸意来。 她不再宋跃身边的这几年，宋跃身边却不曾缺过女人。 虽然他对自己重情重义，但是，但是难免有点令人介怀。 孙悦晨早上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柳儿一句话给弄没了。 宋跃来接孙悦晨的时候，见她眉眼间带着郁色。 有些不解。 于是趁着孙悦晨上了马车之后，他才拉着柳儿低声问道： “你家小姐怎么了？” 柳儿看了一眼还看不出肚子的小衫，想了想，说道： “我家小姐也想要个孩子。” 宋跃脚下一踉跄。 差点摔倒。 小衫精致的眉头微微挑起。 看来昨晚宋跃和孙悦晨没有同房。 这个认知让小衫心情好了不少。 柳儿说完帮自家小姐助攻的话，然后一脸期待地上了马车。 小衫也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 宋跃愣愣翻身上马，坐在马上想着是不是要快点应了孙悦晨的心事。 而此时的马车里面，小衫和孙悦晨一左一右正面相对地坐着。 柳儿和小衫的小丫鬟，一起跪坐在铺着厚厚毛毯的马车板上。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孙悦晨才说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他的护卫。” 小衫微微撇嘴。 也回嘴道：“我也以为，你只是他上司的女儿。” “你！”孙悦晨微恼，小衫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戳到了她的痛楚。 不过很快，她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多谢你这几年趁我不在的时候照顾他，不过以后，为他生孩子这种事情，就交给我！” 小衫心里一梗。 她也是近几个月才回到宋跃身边的。 不过她才不会告诉孙悦晨这个事实。 于是她反唇相讥道：“你当自己是老母猪么？” 孙悦晨咬了咬牙。 她们两个说话都放低了声音。 马车外的宋跃根本就听不见马车里面的战火纷飞。 两女吵了几句，就都偃旗息鼓了。 毕竟她们两个，一个是常年冷漠待人的暗卫出身，根本不会吵架。 一个是大家千金出身，最常挂在嘴边的，最出格的话，也就是“笨蛋”、“蠢蛋”、“混蛋”等词语。 柳儿不敢插嘴去骂小衫，但是却狠狠瞪了一眼小衫的丫鬟。 对方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然后微微往小衫身边靠了靠。 自觉赢了一回的柳儿脸上瞬间带上了得意的神色。 凉城有一座临湖的酒楼，名叫雨羡楼。 宋跃早早就叫思贤拿着腰牌去定了一间雅间。 马车到了雨羡楼。 两个丫鬟服侍着各自的主子带上了帷帽，又放下了长至肩膀处的白纱。 这才扶着她们两个出了车门。 宋跃已经下马站在了马车旁，见她们两个下来。 连忙伸手将两女扶下车来。 思贤站在酒楼门口，见到宋跃等人，连忙迎了过来。 “老爷，你可算是来了，今天人可真多啊！” 宋跃一笑，携着二女，跟在思贤身后进了酒楼。 “几位贵客，可有兴趣参加我们雨羡楼大年初一的诗会啊？今年我们东家可是为图让贵客们一乐，大出血让人打了一套紫珊瑚首饰啊！要参加的人，只需要缴纳二两银子，就有几率得到价值百金的首饰哦！” 宋跃微微皱眉道：“我们只是来吃东西赏湖景的，这种乱糟糟的场面，我们没有兴趣。” “诶！这么贵客，我们当然知道清净的重要性，所以我们在每个雅间都安排了一个专门传送诗句的小厮，不用贵人们出面，要是得了前五名的名次，我们也会安排人在楼上诵读，这样就避免了虚假的嫌疑，反正就图一个喜庆，贵客再想想看！” 掌柜的高声说着。 同时也吸引了一些路上的年轻男女们。 宋跃想起孙悦晨来时，头上不戴一支珠钗的模样。 心中略一思索，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回头对掌柜说道：“那就给我们登记。” “好嘞！” 那掌柜立马眉开眼笑起来。 思贤连忙上前缴纳了二两银子。 然后才领着宋跃等人上楼。 酒楼的小二跟着来到雅间，给宋跃报了一遍菜名，又解释了一番菜品的特色。 宋跃看向小衫和孙悦晨，说道： “你们两个点！” 小衫不挑食，随便念了几样。 孙悦晨一连报了五六个菜。 才猛然想起自己如今身无分文，不知道点这么多菜，宋跃会不会怪她。 于是她抬眼去看宋跃。 却只见宋跃正温柔地看着她，见她停了，又问道：“只想吃这些了吗？再点一些。” 孙悦晨脸上一红，嚅嗫道：“够……够了。” 第259章 诗会上的麻烦 宋跃沉吟了一下，又点了几个适合孕妇吃的菜。 然后就叫小二下去准备了。 这间雅间十分宽阔。 宋跃又叫小二搬了一套桌椅来放在雅间内，给小厮和丫鬟们坐。 在等待上菜的期间，宋跃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浩渺的烟波。 心中的思绪却有些纷乱。 小衫和孙悦晨二人坐着也没有话说，于是都起身，走到窗边，一左一右地站在宋跃两侧。 宋跃看了她们两个一眼，然后视线回到江面上，笑道： “等明天咱们包一艘船，我带你们两个去游湖去。” 孙悦晨心里欣喜，连忙点了点头。 只要是能和宋跃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包下雅间的时候，宋跃原本只是想吃个早饭，然后带着二女出去逛街。 等晚上再回来看烟花的。 但是既然参加了诗会。 那么显然就只能在这个雅间里面待一天了。 不过好在此处临江，景色还不错。 吃过早饭之后，专门传诗的小二在楼梯间喊道： “我们主人今日出的第一个诗题是：雪和花，请各位参与诗会的贵客开始写诗，一炷香之后，我们会到各个雅间和座位之间收取。” 这句话一落下。 宋跃他们这间雅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思贤上前去打开门。 一个穿着蓝灰色常服的小二手中抬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笔墨纸砚。 “这位贵客，这是我们主人为诸位提供的纸和笔。” 小二进门之后，眼睛轻轻一扫。 就将纸笔放在了宋跃面前。 宋跃点了点头。 思贤连忙走过来给小二打赏了一两银子。 然后又替宋跃铺纸。 小二笑呵呵地出了雅间，然后站在雅间门口，一张摆着笔墨纸砚的小桌前。 雅间内。 小衫和孙悦晨一左一右站在宋跃的两侧，看着他提笔。 宋跃沉思了一下，落笔就写下了一首诗。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孙悦晨低声跟着读出来。 细品了一下。 然后抬头看向宋跃的目光中，带上了崇拜。 宋跃写完，又是沉吟了一阵，然后说道： “就这首。” 宋跃放下笔，示意思贤将纸张放进托盘。 孙悦晨如今的性格虽然已经沉稳许多，但是除了在爱情上频频受阻，其他方面倒也还保持着如初的秉性。 她看宋跃写完诗，心下开始活泛起来。 小跑到门口，推开门，伸头出去四处看了看。 又缩回头来。 得意地笑道：“好像就咱们最快。” 宋跃看着她这副难得活泼的样子，眼中顿时溢出温柔的笑意来。 小衫虽然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 但是事关宋跃，她也难免关心。 于是也走到门口处，学着孙悦晨的样子，往外面看了看。 不过她也没能看出个究竟来。 只是隐隐听着周边传来呓语般的念念叨叨。 她将门关上，转身问孙悦晨道： “你怎么知道别人没有写好？” 孙悦晨说道：“你不知道，那些酸儒书生最是喜欢显摆，要是他们先写好，肯定早就闹出动静来了，哪里能像跃哥哥这样，安静等待小二来收走诗句？” 小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回到宋跃身边坐下。 没多久，外面再次传来声音。 不过这一次，主持的似乎是早上那个掌柜。 门口的小二体贴地将雅间的门微微打开些许。 掌柜的声音传了进来。 “请诸位贵客将手中写好的诗用门口的纸张记录下来，我们即将派人来收取诗句。” 思贤不满道： “怎么还这么多麻烦！” 门口的小二正捧着一张淡黄的纸张进来。 听到思贤的话，他连忙赔笑道： “还请贵客见谅，我们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偷换别人的诗，我手中的纸张，是从烟州运来的，参与诗会的人，每人都只能得到五张，将这个诗句誊写在这上面之后，这张纸就当是赠送给贵客们的，既能留作纪念，也不会引发其他麻烦。” “原来如此。” 宋跃点了点头。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诗句抄写在了那张淡黄色的纸上。 写好之后，小二这才捧着写了诗句的白纸走了出去，将新抄的淡黄纸张留下。 孙悦晨虽然心里还是不喜欢小衫，但是此时也没有人陪她，所以她主动拉起小衫的手。 说道：“走，咱们两个出去看看。” 小衫微微皱眉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拉着的那只手，心里有些不乐意。 不过她见宋跃正一脸温和地看着她们两个。 于是她只好忍住不适应，跟着孙悦晨站起身来。 两女带上帷帽，走出雅间的门。 发现外面已经站了许多人，楼下的大厅中也站了许多的青年男女。 看来，今天是年轻人的主场。 柳儿和小衫的侍女绿梧也跟着走了出去。 不知道诗会是谁评选的，不一会儿，孙悦晨等人就看到二楼的一个雅间打开。 掌柜带着两个小厮从里面走了出来。 先是朝着楼上楼下的众人拱手作揖。 然后才高声笑道： “诗会第一轮的评选已经出来了，第一名是四楼六号雅间的贵客，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别是三楼一号雅间和大厅十二号桌的贵客！第四名和第五名，是二楼三号雅间和大厅二号桌的贵客！” 楼上楼下的人群都是一静。 然后立马有人欢呼起来。 不过更多的却是不服气的唏嘘声。 孙悦晨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雅间，立马转头对着小衫高兴道： “我就知道，没人能比得上跃哥哥！” 两女虽然都带着帷帽。 但是身形却都姣好婀娜，各有春秋。 光是听着声音，就引人无限遐想。 站在旁边七号雅间的几个年轻人看了两女一眼，又听到孙悦晨的话。 心下顿时都是一阵不爽。 立马就有人高声道：“光说名次，我们可不服气，我们要看诗！” “就是！” “对啊，把诗句放出来！” 文人本就自傲。 更何况古人又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任何一篇文章，既可以被人捧得高高在上，也可以被人骂的体无完肤。 此时酒楼只宣布了名次，却不展示诗句，没有得第一名的人，心里都是不服的。 包括第二名到第五名。 内心都想知道自己差在哪里。 不过酒楼很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于是掌柜的连忙抬了抬手，压住周围的吵闹声。 然后笑呵呵说道：“各位贵客请别着急，我们立马就会将得了名次的诗句抄送到各个雅间和每一桌客人的手里。”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很快，他身后的雅间们再次打开。 五六个小厮，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是一张张两掌宽的纸张，从那道门中涌出。 有三个上了楼，有一个就在二楼发放抄了诗句的纸张，而剩下的两个，朝着楼下奔去。 不一会儿，前五首诗就被发到了众人的手中。 孙悦晨手里也拿到了纸张。 她将宋跃的诗句读了又读，心里的喜悦之情根本难以压下。 没一会儿，她转头对着小衫说道： “其他四人跟跃哥哥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小衫点了点头，在她眼里，自然是宋跃最好。 这时左右两边雅间的年轻男女们都正出来传阅诗句，听到了孙悦晨的话，心中顿时就是一阵不爽。 五号雅间的一个女子，声音娇软地故意说道： “哎呀，真不知道是没有见过世面呢，还是脑子不好，不就时几句诗，说的跟有多了不起一样。” 第260章 原来他是靠身份得第一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在嘲讽谁。 孙悦晨两道柳眉微微竖起，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带着面纱的紫衣女子，正和一群年轻男女站在一起。 她松开小衫的手，转身正面面对着这群人。 然后轻轻抚了抚袖子，一副轻松散漫的样子，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诗会第一轮的头筹，确实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不过再不济也是第一名，不像有些人呢，自己不行，还见不得别人好，只会说一些酸唧唧的话，唉，真是令人觉得可怜。” “你！” 那紫衣女子面纱之外的两对眉毛微微竖起，抬脚往孙悦晨这边走了半步。 不过很快又被拉住了。 “算了玉兰，别跟这种人计较。” 拉住那个女子的另一名年轻女子低声说了一句。 “哼！”孙悦晨轻哼了一声，然后又转身看着楼下。 不一会儿，众人传阅完了诗句，心下虽然还是有些不服，但是也无话可说。 前五名确实出彩。 不管是意境还是描写，都很充分地明喻或者暗喻到了题目“雪花”二字。 很快，讨论的声潮渐渐平息。 掌柜的进了身后的雅间一会儿，出来又道： “这第二轮的题目，是以春湖为题。” 春湖就是雨羡楼旁边的湖。 自古以来，来过青州凉城，并且上过雨羡楼观湖景的文人骚客数不胜数。 赞美春湖的诗句更是多的说不清。 这道题目，既然众人觉得讶异，但是又觉得合理。 题目一出，孙悦晨连忙又拉着小衫进了雅间。 宋跃几乎不假思索地挥笔写道： 雾色波光两相和，湖仙慵懒镜未磨。遥望春女含烟翠，四方城里一轻罗。 照旧是一气呵成，落笔诗成。 孙悦晨读完诗句，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站在四楼，目光往上下和两侧扫了一圈。 哼！ 她就知道，宋跃是最好的那一个！ 一炷香的时间过的很快。 不知道为什么，五号雅间和七号雅间的人，像是要跟宋跃争一争一般。 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了诗句。 结果一出来。 又见到孙悦晨早就已经站在外面了。 前者见到他们出来，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摆明了就是不屑一顾。 她虽然带着帷帽。 别人见不到她的表情。 但是就是能从她的姿态上看出，她就是看不起旁人。 “哼，这次的诗句可是咱们几个一起讨论出来的，绝对稳赢！” “就是，暂且让六号雅间那家伙得意！” 七号雅间的几个年轻男子不知道是怎么的，没有对孙悦晨这个看不起他们的人生气，反而恨上了一直没有出面的宋跃。 小厮又来收取了诗句。 众人又是一番等待。 五号雅间的那个紫衣女子看不惯孙悦晨，一出来见到她，顿时冷哼了一声又转身回了雅间。 倒是那几个年轻男子看孙悦晨身形曼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很快，评选再次完成。 第一名照旧是四楼的六号雅间。 这一次，开始有人好奇起宋跃的身份来了。 “那是谁啊？怎么每次都第一啊！” “就是啊，我看凉城的熟面孔大多都在场了，这六号雅间的人一直不出面，到底是什么神秘人啊！” “谁知道啊！” “要不去拜访一下？” “算了，这时候去，人家肯定说咱们趋炎附热。” 不过，四楼七号雅间的年轻人却顾不上这么多了。 一名穿着淡蓝色锦袍的青年，在听完名次之后，主动走到六号雅间门口，先是对着站在外面的孙悦晨和小衫彬彬有礼地拱手行了个礼。 然后道： “不知道两位姑娘可否为我等引见一下雅间内的兄台？两轮比试，他都拔得头筹，此等才情，实在是让人仰慕不已。” 孙悦晨眉头微皱，说道：“免了，我跃哥哥喜欢安静。” 众人只听得她声音清越动人，又见她身形曼妙无比。 顿时就有人按捺不住，借机走过来说道： “这位姑娘，我们只不过是想拜见一下这位连续得头筹的兄台而已，你如此拒绝，莫非是他看不起我们凉城的这些青年才俊吗？” 孙悦晨咬了咬牙。 这话她一个接不好，可能就有损宋跃的名声了。 就在孙悦晨为难之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味道，一直强有力的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腰上，将她扣进怀中。 一道温厚中带着清朗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 “是谁要见我？” 楼上楼下的众人被这一变故引得全部安静下来。 七号雅间的蓝袍青年见到宋跃，心里顿时就是一惊。 他是见过宋跃的！ 宋跃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还保持着拱手姿势的青年身上，然后笑道： “原来是赵巡抚家的公子，不知道你想见我，是要讨教什么？” 赵麟脸上一片尴尬。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 然后冲着宋跃又是一拜，说道：“赵麟见过侍郎大人。” “嘶……” 周围一阵吸气声响起。 “天啊，不会是，不会是那位工部侍郎宋大人？” “啊，好像是！如今咱们凉城哪里还有第二位侍郎大人啊！” 宋跃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 眉头微微皱起。 赵麟这时又道：“赵麟还道是谁竟能连得第一，如今见到是侍郎大人，略略想来倒也合理，您修筑国道，四处奔波，这个第一，是侍郎大人应得的。” 众人闻言，都是眉头一皱。 有人立马悄声道： “该不会是这宋大人走了后门！” “这也太可恶了！” “就是啊，一点都不公平！” “我就说嘛，我的诗句也不比他差啊！” 就在众人一轮纷纷之时。 一道女音道：“原来是靠身份得的名次，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还意思得意！” 她这一句话，就像是引燃了所有人的情绪一般。 虽然这个诗会之时酒楼为了招揽生意搞出来的一个虚头。 但是年轻人谁不爱面子，不争意气！ 听到宋跃是靠身份得到的第一，顿时就有人怒道： “这不公平！” “就是啊！凭什么叫我们来给人当踏脚石！” “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啊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就赔钱！” 许多年轻人涌上二楼的那个雅间。 孙悦晨吓了一跳，身体微微缩了缩。 宋跃拍了拍她的腰，安抚道：“别担心。”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 但是目光却冷冷地看了赵麟一眼。 第261章 反击的办法 赵麟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同龄人的身上，见到这么冷酷的眼神。 想到对方的身份，赵麟心中顿时有点莫名地一突。 不过到底是地方大吏的儿子。 这种不安的心情不过转瞬间，就因为长久被捧养出来的那份自信和骄傲压下了。 赵麟一副自己好像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样子。 有些尴尬地看着宋跃。 很快，二楼的那间雅间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穿着一身鹅黄衣裙，脸上带着面纱，身材高挑的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随着她出来的，除了一众小厮之外，还有几个花白胡子的老先生。 “咦？那不是青州书院的几位先生吗？” “莫非刚刚为诗句评比的就是他们？” “我老师清柳居士也在……” 随着众人的议论声，那女子和几位老先生站在了过道的边缘。 掌柜的微微抬手往下压了压。 然后才说道：“这位，就是我们东家，这几位，都是此次我们东家请来的先生。” 那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往前走了半步，掌柜的连忙退开。 然后她开口道： “各位的疑惑，我已经明白了，其实各位的在我们这里的记录，都只有桌号和雅间号而已，我们并不知道得到好名次的人，具体是谁，不过我想，我这么说，肯定也有人不会相信，我个人的名声没有关系，只是身后的几位先生，都是看在家中长辈的面子上才答应前来帮忙的，我绝对不允许他们的名声被辱。” 悦耳轻缓，却又郑重有声的声音传来。 众人只觉得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那女子视线上下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宋跃身上。 然后又缓缓移到带着帷帽的孙悦晨和小衫身上。 这两女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是光从身形就能知道，那白纱之下的面容定然是不俗的。 鹅黄色衣裙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嘴角微微勾起，冲着宋跃扬声道： “不知道宋大人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将此事公平地解决？” 宋跃站在楼上，垂眼看着她。 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这个女子倒是有心机。 此地的年轻男女们大多都是凉城中的高官子弟和富豪乡绅家的子女。 她怕得罪了人，以后影响雨羡楼的生意。 于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眼看着周围的视线都转到自己和身边两女的身上。 宋跃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位姑娘说笑了，您既是今日的主办方，自然该您来拿主意才是，我这个人，最不喜欢麻烦和越俎代庖了。” 白玉羡暗暗咬了咬牙。 对宋跃的话有些许恼意。 不过眼下在众人面前，她又发作不得。 于是又高声笑着说道：“说起来这件事也算是跟宋大人有关，如今人人都以为，雨羡楼的这场诗会因为您而有失偏颇，所以才引发不满，民女觉得，不如您就暂时做这个主，也顺便洗清自己身上莫须有的污名，怎么样？” 小衫站在宋跃的左手边。 此时看着这个女人对宋跃咄咄逼人的。 手不由自主摸上了腰间的软剑。 孙悦晨站在右边，轻哼了一声。 然后也扬声说道：“这位姑娘虽是生意人，但是未免也太过于会打算盘了？这件事本就是你们的规矩不够严密，这才造成了别人的误会，凭什么要叫我跃哥哥来承担后果？” 这时五号雅间的那个紫衣女子接口道： “要不是他名不副实，别人又如何会误会？此处青年才俊如此之多，难不成因为是他的身份高，所以他的诗就必须是最好的了？” “你！”孙悦晨一咬牙，气得身子微微发抖。 “我跃哥哥自然是好的，这跟他的身份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是自己孬，还见不得别人好！今日就算是我们不来，你身边这群蠢货也排不上前五！” “在下青州永成府知府之子，虽然不才，但是也不认为自己是蠢货，这位姑娘何必如此辱人？” 站在紫衣女子身边的一个青年微微抬着下巴说了一句。 孙悦晨还要说话。 宋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看向那个青年，说道：“所谓辱人者人自辱之，方才那位紫衣姑娘那般说话，你都不出一声，怎么如今却又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那青年眸光一闪，转头看了宋跃一眼，正好这一眼，看到了站在宋跃几人身后的赵麟。 只见他冲着这边微微勾唇一笑。 于是这青年收回目光，冲着宋跃拱了拱手，说道： “此地既是宋大人的身份最高，那么自然是由宋大人说了算，小子不敢多言。” 宋跃自然不会错过他那越过自己的目光。 当下心中微转。 然后转身看着楼下一直看戏的鹅黄一群女子说道： “行，虽然我今日参加诗会只是为图一乐，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但是既然事关于我，这位雨羡楼的东家又将此锅甩给我来背，那么我只好出面主持一下了。”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目光却冰冷地扫过楼下那个一身鹅黄衣裙的女子。 白玉羡心里一突。 嘴巴刚刚张了张。 宋跃高声道：“既然如此，不如由我来想一个办法，既能自证清白，也能分出今日的胜者，咱们一局定输赢，怎么样？” 楼下立马有人高声叫道： “好！你说！” 宋跃看了一眼那个喊话的年轻人。 然后说道：“首先，在前五的基础上，再加上十五人，凑成整数二十，再麻烦掌柜的收拾出一间雅间来，摆上足够多的桌子和笔墨纸砚，并且在桌子之间设上屏风，同时，烦请几位先生在场监督，以免有人作弊，等雨羡楼的东家出完题目之后，参赛者当场写完新诗，由旁人抄写好诗句，然后标上号数，送出来给所有人评选，每个人从掌柜那里，领取一张小纸条，写上自己的名字，若是觉得哪首诗好，就投到那首诗前的篮子里，最后再来清算人数，以人数定名次，怎么样？” 他这一番话出来，众人都露出思索的神色来。 在场的人数不下百人。 不过还有一些女眷。 选二十个人出来，倒是也算是精选了。 于是众人都没有异议。 掌柜的看向白玉羡。 白玉羡点了点头。 这宋跃虽然说话不留情面，但是这个办法确实是现在，唯一能解释清楚的雨羡楼和宋跃之间并没有关联的办法了。 掌柜的很快就带着人，收拾出一间宽阔的雅间来，就在他们背后这间雅间的旁边。 数张桌子和屏风很快就被搬了进去。 没多久，雅间内就已经布置好了。 宋跃转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看着就好，不用下去挤。” 孙悦晨点了点头。 宋跃叫过思贤，吩咐道：“你好好保护两位夫人，不得离开。” “是！” 思贤连忙应了一声。 宋跃这才自己下了楼。 第262章 十二号的诗句 五号雅间和七号雅间的众人见宋跃下去了，于是有两个青年也跟着下了楼。 剩下的众人目光在孙悦晨二女身上扫了一圈。 那紫衣女子原本已经转身要进雅间，到了门口，又转头看过来，嘲讽道： “有些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自取其辱，嗤……” 她说完，转身就进了雅间。 旁边的一些人面面相觑，不过如今知道了宋跃的身份，倒是没有人再敢随意出言侮辱了。 小衫眼中冷光一闪。 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紫衣女子的背影。 孙悦晨气呼呼道：“哼！谁自取着其辱还不知道呢！” 她一把拉起小衫的手，转身就往楼下去。 宋跃虽然交代了让她们不必下去参与投票，但是让孙悦晨待在雅间里等着的话，她也无法无动于衷。 因此不如下去等着。 思贤几人连忙跟上。 很快，大厅中就站满了人。 孙悦晨和小衫由思贤几人护着，领了两张巴掌大的纸，写好名字，然后站在了角落里。 白玉羡此次的题目是：无题。 也就是说，她放弃了出题，让二十个参赛者自由发挥。 宋跃挥笔写下了一首杜甫的《望岳》，如今的青州和到越州一带，在前世的地理位置，有点类似于齐鲁一带。 不过在这里，自古以来，文人墨客都将这一带称为“邯嵩”。 所以宋跃将诗中“齐鲁”二字改为了“邯嵩”。 线香还未燃烧三分之一。 宋跃就已经将笔放下。 虽然桌子之间隔着屏风，看不清左右的人写了什么。 但是正前方和左右的人，还是能互相看得到隐约的动作的。 他这一放下笔。 左右和正对面的人都是一愣。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赵麟正好就在宋跃斜对面。 他见宋跃没多久就放下了笔。 心中下意识就是一慌。 不过很快又调整好心态。 心中暗道：这宋跃下笔如此之快，定是早有准备，我一定要好好想一首。 倒不是他以前没有写过那种被书院先生修改过的诗。 可惜那些诗早就被人传阅过了，此时再拿出来，肯定会被人发现。 读书人最不能做的，就是这种事情。 名声一旦毁了。 以后仕途必定无望。 宋跃放下笔之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站在桌前。 想了想，又在桌上写下一首诗来： 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 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这首诗直接写在了桌面上，黑色的笔墨龙飞凤舞般，张扬又大气。 直接占据了他面前这张桌子的半面桌面。 宋跃写完。 正好一个老先生从他身后经过。 眼睛不经意从那桌面上瞟过。 眉头下意识就是一皱。 身为青山书院的夫子，教学几十年。 最不喜欢学生在桌子上乱写乱画了！ 不过等他仔细再一瞧那两行字。 再捋着胡子仔细一读，品了品，眼中顿时就是一亮。 不过他读完这首诗，再一思索。 略微有些明白，眼前这位侍郎大人，其实是在嘲讽某些人。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 赵麟等人推敲犹豫，咬着牙写下自己的诗句，然后将纸张交给了抄写的人。 几个老先生分工合作，没多久，就将这二十首诗每首抄写了十张。 然后又由其中一位，共同将所有诗句，分别抄写在一张快有两尺长宽的纸张上。 这些纸张比较大的，是要按照序号拿去贴在投票篮之上的，以免有人错投。 宋跃等人站在一旁，静默着不说话。 不过很快，赵麟就走了过来。 拱手道：“我看宋大人似乎早早就写好了，此次肯定又是一首好诗，定能再次夺得第一名，赵麟先恭喜大人了。” 宋跃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赵贤侄不必多礼，什么第一不第一的，我倒是不在乎，我来时这雨羡楼的掌柜极力推荐这个诗会，我想着既是闲暇，随意参与图个乐呵，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按理来说，以我的身份，不该跟你们这些天明的未来栋梁较真的，只是毕竟我在外办差，顶的是圣上和朝廷的面子，若是让人以为我借此胡作非为，消息传到都城去，引人误会，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只能制定这场比赛的规则，希望能挽回一二。” 赵麟脸上先是一白，紧接着就是一阵爆红。 宋跃官位虽然没有赵麟父亲的官位高，但是地方二品和天子近臣相比，哪里有什么可比性！ 而且宋跃跟赵志乾乃是同僚，以平辈互称，此时他喊赵麟一句贤侄也不为过。 可是赵麟年纪跟宋跃差不多，顿时被降了一个辈分。 还被宋跃明里暗里嘲讽了一番。 顿时又羞又恼。 但是又不敢当面翻脸。 宋跃轻轻瞟了他一眼。 不在说话。 周围的年轻人们眼看着身为巡抚之子的赵麟都被说得讪讪闭嘴，顿时都安静下来。 几个老先生互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很快，被抄写好的诗句被送了出去。 外面很快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赵麟等人都按捺不住有些着急起来。 倒是宋跃，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一半街景和一半湖景。 像是对比赛的结果漠不关心。 又像是很自信自己一定不会输。 参赛的人中，有几个跟赵麟关系比较好的，此时都凑在他的身边。 低声道：“真不知道他在嚣张什么，我等身份不低，一般权贵照样要给几分面子，他这般不怕得罪了我们，到时候差事难办吗？” “嘘，别说了，人多口杂，别让人拿住了把柄。” 此时又有人道：“赵兄，你也不必担心，等名次出来了，他必定声名尽毁，到时候有的好戏看！” “就是！” 围在赵麟身边的几人，看他脸色不好，都纷纷咒起宋跃来。 而此时的酒楼大厅中。 无数人都在看贴出来的诗句。 孙悦晨拉着小衫看了一圈，最后来到十二号纸张前摆放着的竹篮前。 将自己手里的字条丢了进去。 小衫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跃哥哥的？” 孙悦晨微抬下巴，骄傲道：“最好的，肯定就是他的！” 旁边正要投票的人听见这话，顿时觉得无语。 不过小衫好像是信了这句话，把自己的纸条也放进了十二号的这个篮子里面。 两人身后，有人轻声读道： “岱宗夫如何，邯嵩青未了……” 有人认出孙悦晨和小衫就是站在宋跃身边的女子，于是说道：“这可是夸赞咱们青州一带的诗句，外人怎么可能会写得出来，哼！” 第263章 还是第一名 说话的这人，穿着一身长衫，看着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孙悦晨轻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这人，直接拉着小衫就离开了。 眼见着二女离开，刚刚说话的这人将手中的纸条也丢进了十二号篮子。 心底还得意地想到，等宋跃出来，发现跟着他的两个姑娘投票给了别人，到时候脸色一定很好看。 整个大厅在喧闹争吵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安静下来。 十二号的那首《望岳》前的篮子里，纸条已经快堆满了。 掌柜的亲自带着人，当着众人的面。 一个篮子一个篮子的数人数，然后记录完毕，再将纸条放回篮子。 没多久，就计算完毕了。 然后带着册子站在了一旁。 一名小厮小跑着离开，很快，白玉羡就来了。 她展开册子看了一眼，然后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开始宣布二十名参赛者的票数。 “一号贵客，票数十一，二号贵客，票数七……” 很快，二十个人的票数念完。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道： “十二号是谁啊？怎么这么多票？” 要知道，在此处的人，除了雨羡楼原本侍者之外，基本就是各家带来的朋友和丫鬟小厮。 加起来一共五百多人。 也就是说，分散下来，这二十个人，最多没人能得二十多票。 但是这个十二号，竟然得了五十三票。 宣布完票数之后，白玉羡转头对着二楼的侍者说道：“请十二号，十九号，三号，七号和十五号的贵客下楼！” “是！” 侍者躬身点头，然后打开了宋跃他们的那间雅间的门。 将这几个号数念了出来。 很快，就在众人目光灼灼的时候，宋跃当头第一个走了出来。 很自然地下了楼。 跟在他身后的另外四人，明显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次。 面上有些不忿和疑惑。 他们五个出来之后。 赵麟等人更是黑着脸走了出来。 宋跃一下楼，孙悦晨就立马带着小衫挤了过去。 “跃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孙悦晨声音中带着娇气，软糯欢喜。 惹得厅中的人都回首看过来。 宋跃笑了一下，将她和小衫一左一右拉过来站在自己身旁。 然后问孙悦晨道： “你怎么知道十二号是我？” 孙悦晨微微抬着下巴，骄傲地说道：“因为这首诗写的最好！” 宋跃一笑，转而看向那并排贴着的二十首诗。 这时白玉羡走上前来，恭喜道：“看来这一次还是宋大人拔得头筹啊！” 宋跃目光转移到她脸上，嘴边的笑容微微收起来。 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 另外的参赛者也到了，纷纷挤到宋跃的诗前去看。 他们非要看看，宋跃凭什么能再次得到第一名！ “岱宗夫如何……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览众山小……” 有人一口气读完，又踱步吟哦起来。 没一会儿，第二名的得者，以拳击掌，“哎呀”了一声。 大声道：“好，好啊！好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如此睥睨的雄姿，实在是描写的好，宋大人，在下这次实在是心服口服！！” 那人说着，几步走到宋跃面前，深深躬身拱手，起身之后又道： “听闻宋大人出身洛水地带？古语有云，洛水出文豪，北地出武夫，在下以前对此嗤之以鼻，今日一试，方才知道，古人所说不无道理啊！” 宋跃伸手扶起他来，然后说道：“我如今虽然身居朝职，但是年纪与你们大多相仿，今日咱们以诗会友，你就称我一声宋兄！” “在下安乐侯世子叶竟蔚，此番随我母亲回家祭祖，没想到能识得宋兄，实在是有幸！” 这第二名，是个穿着一身天蓝色锦袍的青年，长得俊秀斯文。 他这一笑，顿时让宋跃心生好感。 “哼！马屁精！” 突然，一声小声的嗤笑声传来。 宋跃和叶竟蔚都同时看去。 却没看到是谁说的。 只见到了赵麟一行人正站在一旁。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衫，突然抬手指着赵麟身旁一名穿着褐色袍子的少年说道： “是他说的。” 叶竟蔚回头看了一眼小衫，似乎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么确定。 但是宋跃却突然冲着那名少年一笑，然后说道： “这世上向来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叶公子好歹敢承认自己不如他人之处，而有些人，自诩君子，却始终自视甚高，像这样的人，以后哪怕入了朝堂，难道还能为圣上和百姓们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情吗？” 宋跃说完这句话，然后转头看向白玉羡。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投票的又大多是此地的学生和有志青年，想来也没人会再说什么本官走后门这样的话了？” 白玉羡此时心中已经暗暗后悔，不该将这件事全部甩给宋跃来承担了。 她勉强笑道： “这是自然，投票的都是在场的人，大家互不相识，自然不存在有什么走后门之说。” 说完这句话，白玉羡转头看了掌柜的一眼，然后说道： “掌柜的，去把奖品拿来。” 掌柜的连忙退下。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一个小厮，捧着一套首饰出来了。 白玉羡亲自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绸。 露出里面的紫珊瑚首饰来。 珊瑚常见，但是紫珊瑚却是价值百金的东西。 市面上难得一见。 此时见到这折射着光芒的饰品，许多年轻女子都微微跺脚。 暗恼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没本事。 “这是先前答应好的奖品，既然大家都同意一局定输赢，那么这套首饰如今属于宋大人了。” 白玉羡示意小厮将托盘举到宋跃身前。 宋跃却看了孙悦晨和小衫一眼。 孙悦晨咬了咬唇，然后探头到小衫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小衫点了点头。 众人都看着她们二人的动作。 却猜不透她们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孙悦晨转头看了思贤一眼，示意他上前接过首饰的盘子，然后才对着白玉羡说道： “既然是奖品，那么该如何处置，是否是我们说了算？” 白玉羡连忙道：“这是自然。” 孙悦晨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接过托盘的思贤说道： “思贤，拿去城中的当铺当了，换成铜钱，今日是大年初一，就当是讨个喜庆，拿去散给城中的孩子和乞儿们！” “是！” 思贤连忙应了一声，然后举着托盘挤出人群就走。 宋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后又对着叶竟蔚说道： “叶贤弟，有时间再聚，今日就先告辞了。” 叶竟蔚连忙道： “宋兄客气了，那有时间小弟再邀宋兄。” 宋跃点了点头，又看了周围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赵麟等人身上。 赵麟心底微微一突，扯起笑来，刚刚要说话。 宋跃却道：“我在桌上写了一首诗，众位若是有兴趣，可去一读，告辞。” 他说完，带着孙悦晨和小衫还有两个丫鬟，穿过人群，直接就出了酒楼。 第264章 紫玉首饰 赵麟脸色有些难看。 他目光不虞地看了叶竟蔚一眼。 对方却丝毫不怕他，反而高傲一笑。 然后对着自己身边的几个朋友说道： “走，咱们去看看，宋兄到底写了什么？” 年轻公子们拥挤着上了楼。 掌柜的这时凑到白玉羡身边，问道： “小姐？” 白玉羡苦笑了一下，说道： “是我做错了，没想到这位宋大人身边的人，跟他倒是作风一样，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掌柜的目露担忧。 他在这雨羡楼当了十多年的掌柜。 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 自然知道宋跃今天是有些恼火了。 而且他身边那个姑娘的做法，直接将紫珊瑚首饰拿去当铺换成钱，又把钱散给孩子和乞丐们。 这就是直接断了雨羡楼跟宋跃之间的联系了。 掌柜的有些忧愁起来。 惹恼了当朝红人，对他们这个酒楼来说，真的好吗？ 白玉羡咬着唇，转身看向宋跃写的那首诗。 这般性子看似平和，但是骨子里却高傲的人。 只怕是不会再有缓和的余地了。 而此时的二楼雅间内。 几个身份比较高的年轻人进了门，一起走到那张桌子前。 一直在屋内没有出去的几个夫子，看着这些年轻人。 都叹着气摇了摇头。 “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 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叶竟蔚读完这首诗，下意识就看了一眼赵麟等人。 这不是在嘲讽这些人轻狂不知所谓吗？ 赵麟脸上一红。 立马粗声道：“你看我做什么？” 叶竟蔚笑道： “我只是觉得，宋兄这首诗写的实在是好啊，倚得东风势便狂，这句好啊，这不就是某些人的真实写照嘛！” “你！” 赵麟脸色一沉。 叶竟蔚压根不怕。 宋跃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如今却是皇帝的宠臣。 并且还委以重任。 赵麟今日在此处的种种作为，等传到赵巡抚的耳中。 只怕对方会恨不得打死这个儿子。 几个夫子这时走过来，看着这群年轻人。 其中一人道： “读书做人，须知不可妄自菲薄，却也不能自视甚高，宋大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们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诗会，便争得如此面红耳赤，实在是有失君子风范，再者，自认不如人，没谁会笑话你们，反而一再纠缠不甘承认自己的实力，才更落下乘！” 一众年轻人们顿时齐齐拱手道： “多谢先生指点，我等受教了。” 几个老先生先后离去。 一众年轻人再留在此处，也没有了兴致。 于是纷纷互相告别。 很快，整个雨羡楼就冷淡了下来。 白玉羡送走了几位老先生之后，又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去。 然后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掌柜的安排人收拾好雨羡楼的桌椅，这才出来，轻声道： “小姐？” 白玉羡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问道： “福伯，怎么办？原本应该是一场盛会的，今日又出了这么多好诗，雨羡楼以后肯定会名声大噪，游客更胜以往的，我只是不想惹到那些城中的权贵，才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开的，现在看来，事情却好像适得其反了。” 福伯略一犹豫。 然后说道：“小的有一言，不知道小姐可愿听取？” 白玉羡转头问道：“什么？” 福伯道：“宋大人虽然对小姐略有恼怒，倒是以他的身份，不至于故意针对，既然那位跟着他的姑娘说要给城中的乞儿们散钱，不如咱们也跟着做好事，就说是受到宋大人的启发，感怀于心，将今日所得的银钱，回馈于民，这般倒也可以挽回一些民声，而且宋大人肯定会领这个情的，否则别人就会说他小肚鸡肠了。” 白玉羡想了想，点头道： “那就去办，我们白家不差这个钱。” “是！” 福伯连忙躬身退下。 而宋跃这边。 带着孙悦晨和小衫离开了雨羡楼之后。 就去了凉城中最大的珠宝阁。 一进门，宋跃直接说道：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首饰拿上来。” 待客的侍女一看他们几人穿的衣服布料华贵，坐着来的马车也是双骑的四轮华盖马车。 连忙应了一声，然后领着他们进了一个雅间，又安排人把阁中最好的首饰都一一拿上来。 宋跃坐在一旁，对着孙悦晨和小衫说道： “你们两个慢慢挑。” 孙悦晨任由柳儿除了帷帽，然后拉着同样脱下帷帽的小衫一起，一个托盘一个托盘地看。 这些首饰，都被铺着红色绒布的托盘小心放着。 孙悦晨拿起一支蝴蝶钗，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立马就有侍女举着镜子恭敬地给她掌镜。 宋跃在一旁看着，眉眼中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孙悦晨自己比划了许久，选了一支金钗，一支玉钗，还有两副耳环，两只玉镯。 转头发现小衫什么都没有选。 她连忙又拉着小衫说道： “小衫，你怎么什么都不选？哼哼，你该不会是不会选？来来，我帮你！” 小衫有点不自然地被拉了过去。 她确实对穿搭不是很在行。 以前都是一身黑裙，一根布带就解决了。 后来跟在宋跃身边，衣服基本都是许映容在操持。 她就更不用学了。 现在被孙悦晨点破，小衫有点无措。 不过好在孙悦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开始给小衫搭配起来。 “你面容偏向于精致，首饰应该选小巧一些的，起到点缀的作用，又不会太过于抢眼，这套镶蓝宝石的头面就很合适。” 孙悦晨拿起一个金钗，插在小衫的头发上，左右看了看。 点头道：“果然好看，你就要这套？” 小衫回头看了宋跃一眼，宋跃笑道： “确实好看。” 于是小衫点了点头。 选好首饰，又挑了几套衣服。 东西都打包好了，宋跃起身说道：“把我们选好的东西都装盒，顺便把这套紫玉的首饰装上，然后叫人跟着我们送到府上去，顺便去取钱。” 孙悦晨一愣，偷偷看了宋跃一眼。 这套紫玉首饰，她刚刚就看中了。 只是紫玉稀少，价格必定珍贵。 她怕宋跃觉得她败家，这才没选的，没想到就那一眼的停顿，宋跃都发现了。 孙悦晨带上帷帽，看着没说话。 脸上却缓缓流下了两行温热的泪来。 第265章 小衫的父亲 女人这一生所求，不就是能得一份体贴与真心么？ 孙悦晨心中全是感动与庆幸。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后跟着一个管事和数个举着托盘的侍女。 快回到住处的时候，街边传来一阵喧闹声。 孙悦晨想掀开车窗看，不过又忍下了。 小衫侧耳听了一会儿。 然后低声道：“好像有人提起了跃哥哥的名字。” “嗯？” 宋跃微微侧耳听了一下，却只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不过他没有让人停车。 孙悦晨转头问道： “咱们就这么回去？他们会不会在说你的坏话？”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们先回去，要是凌风他们回来了，就让他们出来打探一下。” 听他这么说，孙悦晨和小衫都安静下来。 马车穿过热闹的人群，回到如今宋跃等人落脚的宅子。 然后才下了车。 思贤去办孙悦晨交代的事情，还未回来。 于是宋跃亲自回房取了钱，然后拿出来交给送东西来的管事。 那管事一看这个宅子，又见经过的奴仆喊宋跃为“宋大人”。 心下顿时就有些了然了。 态度越发恭敬。 领了钱之后，那管事躬身道： “多谢大人，若是大人没什么吩咐，那么小的就先告辞了。”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为大人跑一趟腿，何谈辛苦，这是小人的荣幸。” 那管事的连忙又道。 说完之后，见宋跃只是笑着看他。 于是他又是躬身行了一礼。 然后才带着侍女们离开。 凌风等人今日被宋跃放了假，一众年轻人都出去玩去了。 不过到了下午时分，一众轮班的护卫又回来了，跟早上没有出门的换值。 凌风一回来就听说宋跃要见他，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赶紧来见他。 “小的见过大人。” 凌风被领着进了院子，视线大略一瞟，连忙又垂下。 孙悦晨正在摆弄自己新买的首饰。 小衫在一旁无聊地拿着一支珠钗把玩。 宋跃坐在两女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看着。 如此齐人之美，凌风羡慕不已。 “你回来了？早上玩的开心吗？” 宋跃放下书，笑着问了一句。 凌风在街上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雨羡楼的事情了。 此时听见宋跃询问，连忙抱拳拱手道： “小的得到消息的时候，大人已经离开了雨羡楼，还请大人恕罪。” 宋跃摆了摆手，说道：“起来，本来今天就是让你们去玩的，不必这么紧张，雨羡楼只是小事，你们在那里也是一样的结果，你去城里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我的消息。” 凌风连忙应道：“是！” 眼看着凌风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一直在把玩珠钗的小衫突然说道： “跃哥哥，我父……我们暗卫首领想见你。” 宋跃有些疑惑地看了小衫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小衫抬了抬下巴，冲着正屋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说道： “跃哥哥，那你进去。” 宋跃有点惊讶。 随后起身走进了正屋。 孙悦晨此时已经放下了首饰。 看了看正屋被关上的门，又看了看小衫。 然后低声问道：“小衫，是送我来见跃哥哥的那位大叔吗？” 小衫“嗯”了一声。 孙悦晨顿时就伸着头往正屋方向看去。 此时的屋内。 宋跃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 见到对面没有戴面巾的脸之后，宋跃有些明白了。 他稍稍后退半步，然后躬腰给此人行了一礼。 “小婿见过岳父。” 来人似乎惊讶了一下，然后又抿紧了唇。 半晌才道： “小衫都告诉你了？”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未曾，小婿自己猜出来的，”他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岳父请坐。” 顾耀之坐下之后，突然冷笑了一声。 说道：“以在下的身份，怎么敢当宋大人的岳丈，宋大人不要折煞在下了。” 一想到小衫已经有了身孕，宋跃还要不远千里从别人家接一个贵女来。 顾耀之心中就又气又怒。 要不是怕女儿跟自己生气，他还真是不想管这件事！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女儿的心上人是个多情种。 顾耀之也是一样的。 所以现在他是怎么看宋跃都不顺眼。 宋跃苦笑了一下，坐在了顾耀之的对面。 “此次的事情，小婿还未谢过岳父此次出手帮忙呢，在此先谢过了。” 顾耀之冷哼了一声。 翁婿两个相对而坐，静默了半晌，顾耀之才问道： “你准备怎么安置小衫？” 宋跃连忙道：“还请岳父放心，小衫陪伴在我身边已有七八年之久，虽然中途离开过一段时日，但是我对她的感情并未减少丝毫，现在她又有了孩子，我定然会好好爱护她和孩子的。” 顾耀之静静看了宋跃一会儿，然后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冷血半生，顾耀之所有的感情，都用在了小衫的母亲和她身上了。 此时小衫如此对宋跃牵肠挂肚，顾耀之是一点办法没有。 对这个女儿，他亏欠良多。 所以顾耀之稍稍放松了姿态，说道：“若是宋大人能好好待她，在下自当供宋大人驱使。” 宋跃连忙摆了摆手。 说道：“岳父不必这么说，我待小衫好，这本是应该，何须您用自己作为交换，我听小衫说，云山的山庄被捣毁了，如此的话，就请岳父跟我们在一起生活，过一过常人的生活，等小衫平安生产之后，孩子们跟着您学武艺，我教他们读书写字，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顾耀之眼眸微微半阖。 像是在想象那种情景。 “可是我的身份……” 顾耀之睁眼看向宋跃，有点犹豫起来。 宋跃笑道：“岳父不必担心，我若是连您和小衫都护不住，那么还不如早日离了官场，免得自寻死路。” 顾耀之点了点头。 他确实很想留在小衫身边。 以前是因为身份问题，时常需要出任务，加上为了掩藏自己跟小衫的关系。 父女两个基本上都见不到。 如今宋氏大厦将倾，已经没人有精力来管他们这些居无定所的暗卫了。 只要他小心一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宋跃松了一口气。 笑道：“既然如此，我先叫小衫吩咐人收拾出一间屋子来，我如今在外办差，可能要一直奔波，小衫这边就麻烦岳父多加看顾了。” 顾耀之点了点头。 第266章 孙家父母到来 两人商谈完之后，宋跃起身说道： “既然如此，岳父与我出去见一见小衫和悦晨？” 顾耀之不是忸怩之人。 既然决定要留下来。 那么自然是要见人的。 他跟着宋跃起身，走出了正屋。 孙悦晨一见到顾耀之，眼睛顿时一亮。 连忙起身走过来几步，屈膝行礼道： “昨晚前辈匆匆离开，悦晨还未来得及与前辈告别道谢，还请前辈见谅。” 宋跃伸手扶起她，介绍道：“不该叫前辈，改叫伯父，这是小衫的父亲，就是受小衫所托，才来接你的。” 孙悦晨一愣，转头看了小衫一眼。 眼中露出感动的神色来。 然后对着顾耀之又是屈膝一礼道：“多谢伯父。” 站在一旁的柳儿连忙也行了礼。 绿梧听到宋跃的介绍，连忙上前也跟着行了礼。 “绿梧见过老太爷。” 顾耀之嘴角微抽，他这就成老太爷了？ “嗯。” 他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然后看向一直坐着的小衫，目光中带上了期待。 宋跃走过去，牵起小衫，将她拉到顾耀之面前。 说道：“以后，岳父就跟我们同住了，小衫，以前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以后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生活。” 小衫有点不满地蹙起眉头来。 不过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 连一向不对付的孙悦晨此时都期待地看着她，她只好道：“唔，随便！” 顾耀之松了一口气。 只要女儿还愿意跟他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其他的，他不敢强求什么。 几人复又坐下。 孙悦晨兴致勃勃地小衫的武艺是不是跟顾耀之学的，这时，在门口的小丫鬟进来回道： “大人，凌风大人回来了。”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叫他进来。” “是！” 小丫鬟退走，不一会儿，凌风就大步走了进来。 在离桌子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躬身行礼道： “大人，小的打听清楚了，今日与大人有关的事情，似乎除了在雨羡楼诗会引发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就是现在雨羡楼打着响应大人您的口号，将今日的收入全部拿出来，买了棉被和食物，捐赠给凉城中的贫苦人家和街上的乞丐们，还散了许多铜钱给孩子们。” 宋跃眉头微皱。 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下去，这件事不用管，随他们去。” 凌风点了点头，然后告退离开。 孙悦晨这时道：“这雨羡楼也太不要脸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当场将烫手山芋甩给跃哥哥你不说，事后还要巴上来，哼！” 宋跃回过身来，微微一笑，说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也算是为了百姓做了一件好事，此事就此揭过。” 孙悦晨轻哼了一声，想到早上的情景，对那个雨羡楼的什么东家还余怒未消。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间。 宋跃吩咐思贤去酒楼定了一桌酒席回来。 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宋跃回到自己的书房去。 快到亥时的时候，宋跃正要睡觉。 却听思贤在门口敲门。 “老爷，柳儿有事找您。” 宋跃刚刚躺下，连忙又起身。 套了外套。 然后开了书房门，走出来问道：“怎么了？” 柳儿行了礼，然后才说道：“姑爷，小姐想见您。” 宋跃沉默了一瞬，然后对思贤说道： “你今晚就不用跟我过去了，在书房休息。” 思贤连忙应了一声。 然后宋跃才跟着柳儿离开了书房。 孙悦晨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期待。 等听到脚步声，她连忙又扑倒在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捂住。 宋跃进门，见到微弱烛光下，躲在被子里的女子。 脸上露出笑容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扯了扯被子，发现扯不动。 于是假装疑惑道：“这是睡着了？恩……那我还是回去书房睡。” 他话音刚落，孙悦晨一把掀开被子，连忙揪住他的袖子，“不许走！” 宋跃有些好笑道：“怎么不继续装睡了？” 孙悦晨脸上一红，咬了咬唇，说道：“我，我害羞嘛！” 烛光摇曳，美人娇柔。 宋跃又不是柳下惠，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静静看了孙悦晨一会儿，就在孙悦晨心生害怕之际。 伸手将她一把拉入怀中，低头问出她惊呼出口的声音。 两人唇齿相交，鼻息互换。 没一会儿，屋内就春潮渐涌。 浅浅的娇喘声，让昏暗的屋中多出几分诱人的刺激来。 第二天一早，宋跃神清气爽地起身跑步。 孙悦晨脸上带着疲倦，依旧沉沉睡着。 宋跃锻炼完身体，刚刚洗完澡换好衣服。 又吩咐凌风拿着腰牌去租船。 然后才准备去吃早餐。 谁知这是王毅脚步匆匆地赶来，一见到宋跃礼也没有行全，就面色焦急地几步走到宋跃面前，低声道： “大人，不好了，孙大人来了，小的看着他来势汹汹，好像很生气。” 宋跃心头一跳。 转头跟凌风说道：“船先别租了，你带着人守着我们住的院子，暂时别让人过来。” 凌风连忙拱手应声。 然后宋跃又对王毅说道：“你去请孙大人来。” 王毅面带忧愁，不过还是应声下去了。 宋跃想了想，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然后命人将书房院子的门大开。 又吩咐道： “去交代小衫夫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用出面。” “是！” 那小丫鬟连忙转身离开。 宋跃在书房里等了一会儿。 就见到两抬垂着帘布的软轿停放在书房的院门口。 第一抬软轿被人从里面掀开，宋跃站在院中一眼就见到了孙有道。 孙有道见到宋跃，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往左右看了看。 没有看到孙悦晨，他几步走进来，喝问道：“那个逆女呢？” 孙夫人肿着双眼，颤颤巍巍地被人扶着从软轿中出来，举目四望，没有看见孙悦晨，她顿时就是一急。 快步走到孙有道身边，伸手拽住他，说道：“老爷，先问问晨儿。” 孙有道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然后冷哼了一声，转身对着身后的所有人道：“你们都下去！” 门口跟着他们两个来的丫鬟侍卫连忙退走。 王毅带着人看向宋跃，宋跃朝着他点了点头。 他这才也带着人远离了院子。 孙有道冷着脸问道：“那个逆女呢？把她叫出来！” 宋跃看了眼前这两个已经年老的老人，垂下眼，半晌，才缓缓跪下。 “此事全是我的错，还请，还请伯父不要如此责骂于她，您和伯母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 孙夫人看着宋跃，面上又悲又泣。 “你，你把我的晨儿藏去哪里了？” 第267章 打骂挖苦 宋跃说道：“她就在我这里，只是还请伯父和伯母先消消怒气。” “我要见她！” 孙夫人擦了擦泪。 转身就要往外走。 孙有道这时却几步走到宋跃面前，一脚将他踹倒。 “你好歹也是老夫治下出来的官员，竟敢拐走老夫的女儿，宋跃，你信不信老夫一纸状书告到圣上面前去！” 宋跃被他这一脚踹得胸口闷痛。 不过他还是连忙重新跪直，然后说道：“是，都是小子的错，还请伯父消消气。” 孙夫人本来要走，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 就在此时，穿着一身织锦镶兔毛边衣裙的孙悦晨急匆匆赶来，一见到宋跃胸口处的脚印子。 顿时就扑了过去。 “跃哥哥，你怎么样？” 宋跃连忙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孙悦晨跪地转身，泪眼朦胧地看着孙有道和孙夫人，哭道： “爹，都是女儿自愿的，绝非是跃哥哥诱拐女儿，还请爹娘勿要怪他！” “你！你！” 孙有道伸手指着孙悦晨，满脸的震惊和愤怒。 孙悦晨把脖子一梗，微抬着下巴高声道： “女儿已经是跃哥哥的人了，爹若是实在恨极了女儿，那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孙夫人一听这话，眼前顿时就是一黑，脚步踉跄了几下。 孙悦晨目光落在她身上，眼泪顿时汹涌而出。 低声道：“娘……” 孙有道狠道：“好啊，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孙有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我留着你有辱门楣，不如打死你算了！” 他骂着，抬手就要去打孙悦晨。 宋跃连忙一把将紧紧闭着眼的孙悦晨抱进怀里。 孙夫人惨叫了一声，下意识扑过来。 孙有道这一巴掌，落在了宋跃的脸上。 发出极响的一声。 孙夫人扑到孙悦晨身前，拉住孙有道的手，哭道： “老爷，求求你，饶了晨儿，她是你我的骨肉啊！” 孙悦晨连忙挣开宋跃的怀抱，抬头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顿时怒上心头。 立马扭头看向孙有道，怒道： “爹，你要打就打我好了，跃哥哥与你同为朝廷官员，你怎能打他！我知道你为何如此恨他，不就是因为我反抗了你们的安排，让你颜面尽失，所以你才如此愤怒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幸福，根本不在意我喜欢谁，你只在乎你的颜面！” “你……你！”孙有道打了宋跃的那只手，指着孙悦晨，隐隐颤抖着，后退了半步。 面上全是震惊。 宋跃眉头微皱，连忙扯了扯孙悦晨，冲着他摇了摇头。 孙悦晨转头看向他，一见他脸上的巴掌印，心中顿时又疼又愧疚。 眼中流下泪来。 “跃哥哥，都是晨儿不好，我爹以前很喜欢你的，要是没有我，他就不会如此恨你了，既然如此，就让我去死了！” 孙悦晨哭着说完，挣脱宋跃的手，还有孙夫人的怀抱，起身就要冲着墙角冲去。 “晨儿！” 孙夫人尖叫了一声。 被孙悦晨的势头拖着扑倒在地上。 宋跃连忙一把拉住孙悦晨，急声道：“你干什么！” 孙悦晨这一下，几乎都要将宋跃一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拽倒。 宋跃心底一沉。 又气又怒道：“你，你真要这样对我们吗？你怎么舍得的？” 孙悦晨被他一凶，刚刚那股冲动劲儿过去了，反而有些怯怯起来。 “跃哥哥……” 孙悦晨哭着喊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孙夫人。 她一下子扑到孙夫人的怀里。 “娘！女儿不孝，可是女儿真的，真的不能失去跃哥哥，求求您和爹成全女儿！” 孙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疼死了。 她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 颤声道：“好，好，娘不会逼你了，以后都不会再逼你了，好孩子，你千万不要再偷偷跑掉了，也不要再寻死了，娘什么事情都答应你，好吗？” 孙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的小脸，心中又怜又爱。 孙悦晨消失之后，整个安阳郡主府就翻了天。 好在她留了书，让家人知道她是自己离开的。 正好孙有道得旨回都城，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跟皇帝告了罪，然后带着孙夫人，两人一路上轻车快马，朝着青州赶来。 孙悦晨既然是自己出走，那么必定会来找宋跃。 果然，她就在这里。 孙夫人想起这一路上的担忧，又感受着当下女儿就在自己怀里的充实感。 心中顿时就是一阵心安。 她将孙悦晨搂紧，然后转头看向孙有道，悲声道： “老爷，妾身求您了，您就成全晨儿，咱们这样的人家，已经不需要女儿去行联姻之事，何不成全她的幸福呢？难道你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吗？” 她说着，又流下泪来，“若是晨儿活不成，那妾身就跟她一起去死好了！” “你，你，你怎的如此溺爱她！就是因为你的溺爱，她如今才这般不服管教胆大妄为！” 孙有道气得眼前发黑。 可是看着嫡妻那红肿的双眼和蜡黄的脸色，孙有道再狠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孙悦晨这个女儿，从小娇娇软软的，可爱又活泼。 他这个做爹的，自然也是喜爱疼惜的。 只是如今这件事实在是荒唐，要是就这么轻轻放过，那以后还怎么当家？ 孙有道苛严板正了一生，此时却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他的目光从母女两身上移到宋跃身上。 宋跃面色有些沉郁，看着孙悦晨的眼中却不经意间露着一种担忧和哀伤。 感受到孙有道的目光，宋跃连忙冲着他一拱手。 “还请伯父不要怪晨儿，世间千种万种事情都有原由，却唯有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此错是我和晨儿一起犯下的，您若是要怪，就怪我。” 孙有道瞪了他一眼。 心中还是很气。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 他也不能真的打死孙悦晨。 于是他重重哼了一声。 对着宋跃说道： “你跟老夫进来！” 宋跃连忙又是一躬身。 孙有道当先走进书房里。 宋跃看了一眼正抱头痛哭的母女两个，转身跟着孙有道走进书房内。 孙有道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主位上。 宋跃站在厅中，坦然地任由对方打量自己。 “哼，真是看不出来啊，数月未见，宋大人又长本事了。” 宋跃脸上露出尴尬来，他苦笑了一下。 然后掀了长袍的前摆，跪在孙有道的面前。 说道：“还请伯父息怒。” 孙有道看他跪下，又见他胸口处的脚印明晃晃地挂着。 脸上的红印也是微微肿起。 心下的怒气一时消散了几分。 第268章 松口允婚 不过他还是没有给宋跃好脸色，而是沉着脸问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宋跃连忙拱手道： “再有两个月，小子必定将国道修到都城，然后进宫向圣上再次请求赐婚。” 孙有道已经从皇帝那里知道了，宋跃愿意用所有功劳换娶孙悦晨的事情了。 此时听到这句话，他心中好受了许多。 其实单从人品相貌上来说，宋跃是完全可以匹配孙悦晨的。 当初他还因为宋跃已经娶妻而惋惜过。 谁知道这件事，最后发展成了这样？ 早知道，不如当时就允婚，让孙悦晨得个平妻之位。 好过现在这么一番折腾。 “罢了，晨儿她，”孙有道停顿了一会儿，又道： “她如此不知廉耻，老夫原本也没什么脸面给她求什么名分，只是她祖母到底是皇家骨血出身，性子骄傲，绝不会允许晨儿与人为妾，你若是要跟她在一起，我们也不强求你停妻再娶，或者休妻，那你就以平妻之礼迎她入门，你可愿？” 宋跃低下头，然后给孙有道磕了一个头，这才直起上半身说道： “多谢伯父成全，小子必定好好待晨儿。” 孙有道又是哼了一声。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脸色好看了许多。 正好这时，孙悦晨在门边，一脸焦急地往里面看了几次。 孙有道心头一梗。 狠狠瞪了宋跃一眼，然后说道： “行了，起来！在老夫面前使什么苦肉计！” 宋跃一拱手，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孙悦晨拉着孙夫人走进来，她松开了孙夫人的手之后。 有些怯怯地看着孙有道，往前挪动了几步。 低下头，小声道： “爹爹，都是女儿不好，让您担心了。” 孙有道冷哼了一声。 正要说话，却见孙夫人正目光祈求地看着自己。 于是他只好心中叹了一口气，冷着脸问道：“你跟我们前后脚到的青州，没累坏？” 孙悦晨眼中眼泪顿时一落，扑跪到孙有道的膝前，扶着他的膝盖，哭道： “爹爹，是女儿不孝，让您和娘亲一路奔波，都是女儿的错。” 孙有道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落在女儿的头发上。 不过他心底到底谨记男女之防，只轻轻碰了一下以示安慰，就收回了手。 然后说道：“你爹我年轻时就是边塞都时常去，就是你母亲有些受不住。” 孙悦晨又是一阵哭。 宋跃连忙道：“伯父伯母一路辛苦，小子这就叫人安排一些吃食，你们吃一些，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孙夫人看着宋跃，相貌俊朗，眉眼温厚，心下顿生喜爱。 连忙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宋大人了。” 宋跃可不敢让她喊这一声大人，摆摆手道：“伯母叫我一声清远或者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孙夫人点了点头。 宋跃一看他们一家三口这番模样，很识趣地走了出去。 在院门口处吩咐好了孙父孙母的吃穿住处之后，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书房内。 孙有道将孙悦晨扶起来。 问道：“他可有欺负你？” 孙悦晨原本哭红的眼，此时微微闪着水光，脸上一红，摇了摇头。 孙有道有些怀疑地看了女儿一眼。 不过这些话，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细问。 于是只能说道：“你到了这青州，可有外人看见过你？” 孙悦晨摇头道：“不曾，跃哥哥除了昨日带我去了一趟酒楼，之后我们就没有出过门了。” 孙有道沉思了一下，然后又道：“你过几日，先跟我们回去。” 孙悦晨脸上顿时就是一急。 孙有道沉着脸道：“这次不许再胡闹！我此番回去，会去跟圣上打好招呼，等宋跃下次回都城，他会去跟圣上求娶你，到时候你再名正言顺地嫁给他！” “爹，”孙悦晨脸上又羞又急道：“爹，我与跃哥哥数年未得相见，如今，如今不过相见两日，还请您再给我些时间！” 孙有道顿时又是要发怒。 孙夫人连忙走过来，说道：“老爷，您要是不放心，就让妾身留下来陪女儿，有妾身在，难道别人还会再说什么么？晨儿跟清远数年未见，受尽了相思之苦，您如何忍心让她又这么跟清远分离？” 孙有道吹胡子瞪眼道：“你倒是叫的顺口！” 这才多久，就从“宋大人”变成了“清远”了！ 孙夫人擦了擦眼泪，说道：“老爷，如今儿子已经成家，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了，您难道舍得她小小年纪就经受这么多苦楚吗？” 孙有道心下一片复杂，半晌闭了闭眼，说道：“罢了，既是你娘留下来陪你，那你就，你就跟宋跃一起回都城！” 孙悦晨连忙站起身，扑到孙夫人的怀里。 一脸娇羞欣喜地喊道：“娘！女儿谢谢娘！” 孙夫人拍了拍她的背，红肿的眼中全是慈爱。 孙有道冷哼了一声。 “合着这恶人全是老夫做了！” 孙悦晨连忙又从孙夫人的怀中钻出来，冲着孙有道屈膝一礼，说道： “爹爹，女儿对您也是一样的感激。” 院中的宋跃见饭食送来了，这才进了书房。 先朝着孙有道和孙夫人行了礼，又说道： “这个宅子住的拥挤，如今户部许多官员的家眷都在此居住，所以请伯父伯母不要嫌此地简陋，就在书房用餐，稍后我让人将书房收拾出来，伯父先与我同住几日，伯母就先跟晨儿住在一起，这样可以吗？” 孙悦晨看向孙有道和孙夫人。 孙有道点头道： “老夫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就先这样，不过外面那些人，老夫谁都不想见，你就先挡一挡！” 宋跃连忙拱手应是。 清淡却美味的早饭被送了上来。 思贤带着人，在厅中摆了桌椅，饭菜摆好之后。 他又带着人离开了书房，然后守在院门口。 宋跃亲自给孙父孙母打了粥，这才帮孙悦晨也打了一碗。 孙有道有些不悦地瞪了孙悦晨一眼。 这种事，怎么能让宋跃来伺候她。 宋跃见到孙悦晨吐了吐舌头，转头见孙有道面色不悦。 于是笑着说道：“还请伯父勿要怪晨儿，我说过会一直照顾她的，再说了，没得她在家中是千金，到了我跟前儿就必须要伺候我的说法，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她放低姿态来迎合。” 孙有点这才收回目光。 说道：“她即将进你宋家的门，你就是把她宠上天老夫也懒得管。” 孙夫人在一旁看着，越看宋跃，越觉得满意。 她拿起公筷，给宋跃夹了几筷子小菜。 然后说道：“清远啊，你也别光顾着我们了，赶紧吃自己的！” 宋跃这才一拱手，然后坐下。 第269章 翁婿钓鱼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 要是以前，孙夫人肯定是不会多看宋跃一眼的。 但是现在，孙悦晨已经跟了宋跃，并且孙又道又已经允婚。 那么宋跃以后就是他们孙家的女婿了。 孙夫人自然对宋跃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孙悦晨脸颊带着羞红，悄悄望了宋跃一眼。 见他温和有礼，对自己的父母也是十分孝敬。 孙悦晨心中忍不住地甜蜜起来。 一顿饭下来，孙父孙母跟宋跃之间的关系像是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一般。 安排好房间之后，宋跃提议先让两位长辈休息一番。 明日再出去游玩。 宋跃的时间也不多了。 过完初五，民工们祭完祖，到时候就国道修建就要开工了。 第二日，宋跃让人租了船，带着孙家三口，还有小衫，思贤，凌风和王毅等人，去游明湖。 思贤租的是一个很大的画舫。 足以容纳数十人。 宋跃叫人安排好了水桶，鱼线，饵料，茶水，食物等东西。 众人上了船之后，船夫将船驶离岸边。 隔着岸边已经四五十米远的时候。 有人在岸上指着这艘画舫道：“那是宋大人身边的护卫？” 站在他旁边的人点了点头，说道： “好像是那个叫凌风的。” 刚刚说话那人问道：“要不咱们租了船过去打声招呼？” “别了，”他旁边的人连忙拒绝道：“听说这几日宋大人都没有跟青州的官员有所往来，咱们何必强人所难呢。” “也是！” 这几个看着四五十岁的官员，今日也是相伴赏湖景的。 只是没有想到正好遇见了宋跃。 宋跃那天在酒楼将凉城的年轻一辈，写诗大骂一顿的事情。 这几天已经传遍了凉城。 连身为巡抚之子的赵麟都没能幸免。 可见这是个不好相与的。 人家游湖都不约他们，那就是不愿意被打扰了。 他们还是不要上去自寻倒霉的好。 宋跃不知道，会有人这么想他。 此时，他跟孙有道正坐在甲板上，甩着鱼钩钓鱼。 夹板的一旁，被人用木架搭起一个小亭子，亭子四面垂着白纱。 让里面的人既能看得到外面的景色，却又不至于被外面的人看见里面。 此时小亭子中间，一口翻滚着浓汤的锅正传出香气来。 宋跃钓上来一尾鱼之后。 让小丫鬟拿下去，用带来的清水清洗处理干净，然后片成薄片。 孙有道看宋跃这已经是第三条鱼了，心下不免有些急切起来。 假装不在意地道： “这鱼还真是看人下碟，知道讨好你！” 宋跃一笑，正要介绍一下怎么才容易钓到鱼。 小亭中的孙悦晨先笑道： “爹爹，是你自己不会钓鱼，如今这船的移动速度不快，你只需拿稳鱼竿就好了，千万不能动，否则鱼会吓跑的！” 孙有道老脸上有点挂不住。 沉着脸说道： “老夫是没有钓过鱼，但是你怎么知道这样就能钓到？” 孙悦晨想说自己以前在江南道的时候，跟宋跃钓过鱼。 但是又担心被骂，于是说道：“哼，我在宫里钓过嘛！” 孙有道脸上好看了许多，说道：“宫里都是养的，当然容易钓，这明湖的鱼都是早些年就放养的，当然精得很，想钓是有难度的。” 孙悦晨冲着孙母吐了吐舌头。 孙夫人一笑，脸上带着慈爱。 她静静看着这父女俩斗嘴片刻，然后才转头看向小衫，温声说道： “我听晨儿说，你已经有了身孕，不知道今日吃鱼的话会不会引起不舒适？” 小衫第一次被除了邹妈妈之外的，年长女长辈关心，心里有点不自然。 她低下头“嗯”了一声。 孙悦晨笑道：“娘，您可别担心了，我看小衫身体好着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却给小衫倒了一杯蜂蜜水。 而没有倒茶水。 小衫心下微暖。 接过来喝了一口。 今日顾耀之并未跟来。 他习惯了做暗卫，对这种正常人的生活，既是感到无趣，也是无措。 让他来跟大家游湖，那绝对是一种折磨。 所以他留在了家里。 坐在甲板边上的宋跃又提起一条鱼来。 这次是条十多斤的黑鱼。 孙有道忍不住了。 嘀咕道：“怎么一样的饵料，这鱼就是不咬我的鱼钩呢？” 宋跃将鱼提上来，思贤连忙接过去。 一旁的凌风忍不住说道： “孙大人，您抛钩之后一定不能动，小的看您时不时提起来看，这样没有鱼会上钩的。” 孙有道闻言，沉思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王毅连忙用手拐戳了凌风一下。 孙有道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 凌风怎么敢的呀！ 凌风也有些暗暗后悔。 他们这些人，跟在宋跃身边的时间久了。 习惯了宋跃对他们平易近人，此时猛然跟其他高官相处，一时还改不过来。 凌风心下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好在孙有道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而是听从了凌风的建议。 果然，这一次，没多久，孙有道就提上来了一条大鲤鱼。 “哈哈哈哈哈……看来老夫这次运气不错！” 孙有道大笑了几声。 宋跃连忙道： “快快，把这条鱼拿下去处理了，一会儿咱们就吃这条鲤鱼和刚刚那条黑鱼。” “是！” 思贤连忙帮忙接过鲤鱼。 然后用桶提着，匆匆走到另外一边去处理。 钓了一上午的鱼，锅中的骨头汤也熬到了浓稠。 宋跃洗了手，亲自过来下料。 孙夫人连忙道：“清远，这些事让丫鬟们来就好，再不济还有我们几个女人呢，你怎能下厨？” 宋跃笑道：“伯母不必多虑，小衫和晨儿都是我的亲人，您和伯父更是晨儿的双亲，也就相当于我的父母，侍奉长辈孝敬父母乃是人伦应当，你们尽管等着吃就是了。” 孙夫人面上带着满意的神色。 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要宋跃愿意对孙悦晨好。 其他的，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孙有道刚刚洗完手进来。 听到宋跃的话，心中暗暗点头。 五人围坐在桌上。 这个桌子是宋跃前一晚让人把中间锯开，能够正好放下一个锅，又用铁皮封了内边，下面放置了火炭盆。 架上锅之后，就能吃火锅了。 第270章 赵巡抚邀请 片好的鱼片晶莹剔透地摆在翠绿的菜叶上被端了上来。 宋跃下入豆腐、肉片等东西之后，才将鱼肉下进锅中。 他做好这一切，想起凌风等人还守在外面，于是转头吩咐道：“我给你们也准备了，你们不必伺候了，都下去吃些东西，跟着我奔波了一年，你们也趁此机会好好热闹一下。” 凌风等人一拱手道：“是，多谢大人！” 孙有道和孙夫人转头看去，只见王毅等人勾肩搭背地在甲板的另一边桌子上坐下，然后开始往火锅里面下东西。 宋跃先前钓的鱼，已经被送去了那边。 丫鬟和侍卫们小声说笑着，看着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种场面在孙家是见不到的。 不过此时孙夫人和孙有道却都感觉到了一种轻松和温馨。 原来人与人之间，还能这么相处！ 孙夫人的两个贴身丫鬟，还有孙有道的小厮，此时已经跟那些护卫和丫鬟们打成一片。 一向在丫鬟中自视甚高的柳儿，此时却笑呵呵地跟几个小姐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不过看那笑得眼睛眯成缝的模样，以前在孙家的时候，可没有过。 莫非这就是孙悦晨喜欢宋跃的原因么？ 孙夫人和孙有道对视一眼。 相伴了半辈子的夫妻二人，此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释然。 不过没让他们想太多的时间，因为宋跃已经从锅里用公筷，捞出了菜品，给孙有道和孙夫人放进盘子里。 又打了汤从掺进蘸料里。 然后说道：“伯父伯母，快趁热吃！” 孙悦晨和小衫已经举着筷子，就等他们两个开吃之后下筷了。 “娘，你快吃啊，先把蘸料搅开，然后把菜蘸一下，立马就吃，这样味道才不会变，跃哥哥的手艺超级好！” 孙悦晨双手捧着筷子，满目都是期待地看着孙夫人。 孙夫人按照提示，夹起一块看着白嫩剔透的鱼肉，轻轻蘸了一下蘸料，然后抬起左手掩住嘴，将鱼肉送进嘴里。 轻轻咀嚼了一下。 果然，鱼肉中带着猪大骨熬出来的浓汤的爽滑，但是又保持了鱼肉的清甜鲜香。 蘸料不知道宋跃怎么调的，微辣中带着咸味，最大程度上激发了食物的美味。 孙夫人眼睛一亮，咽下口中的美味之后，点头道：“不错，确实好吃！” 孙有道见女儿夫人都这般推崇宋跃，心下有些微微吃味儿。 不服地夹起一片鱼肉，学着孙夫人的样子，沾了蘸料之后送进嘴里。 他点了点头，一抬眼，却见孙悦晨正笑眯眯看着他。 顿时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然后板起脸来教训宋跃道：“身为朝廷官员，你的心思要放在公事上，切不可因为一些玩乐之举，耽误了圣上对你的期待，你可明白了？” 宋跃连忙放下筷子说道：“是，小子明白了，多谢伯父教诲。” “嗯……” 孙有道点了点头，对宋跃的表现还算是满意。 孙悦晨有些不满地撅了噘嘴。 不过眼珠子一转，立马又下了几筷子鱼肉，眼看着鱼肉翻滚了几下。 然后才夹起来，送到孙有道的碗中，娇声道： “爹爹，这可是你钓起来的大鲤鱼哦，你快尝尝看！” 孙有道看着女儿这娇娇软软撒娇的模样，心下一软，夹起鱼肉来吃了一口。 然后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好了，你们也快吃！” 孙悦晨和小衫这才拿了公筷，开始从锅里捞菜品。 孙夫人和孙大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吃东西。 新奇之余，不免吃得多了些。 宋跃准备了一些果酒和清酒。 几人喝果汁的喝果汁，喝酒的喝酒。 整条画舫上，远远看去就是一片其乐融融。 就在众人吃饱喝足，开始聊起天来的时候。 一名侍卫来报道： “大人，赵巡抚听说您在这艘画舫上，想邀请您过去见一面。” 小亭中的话语声顿时一停。 宋跃眉头微微皱起。 思索了几秒，然后回道：“你们没有说我在陪家人，不方便见人么？” 那侍卫连忙躬身道：“说了，可是赵巡抚说，前日赵公子在雨羡楼对大人您多有得罪，想当面让赵公子给您赔罪一番。” 宋跃转头看向不远处唯一的一艘画舫，想了想，又转头看向孙有道和孙夫人。 孙有道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跃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日在雨羡楼，有了几句口角而已，我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孙有道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在大家眼里，都是正得圣眷的官员，你若是不去，估计他们心底会不安，你如今在青州的公务还未办完，还是要给这些人一点面子的，去见一面！” 宋跃连忙一拱手道：“是，多谢伯父提点，那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小子去去就来。” “嗯，”孙有道点了点头。 孙夫人也一脸笑意地看着宋跃。 等他转身走了之后，孙悦晨气哼哼道：“爹爹，娘，你们是不知道，那日在雨羡楼……” 她将那日在雨羡楼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孙夫人和孙有道听。 最后又道：“真是一点都玩儿不起，不说在都城，就是在咱们江南道，那些学子公子们，也断不会发生这种输不起的事情，哼！真是平白令人瞧不起！” 孙有道训斥道：“好了，不许胡说！” 孙悦晨撅了下嘴。 孙夫人连忙说道：“老爷你也真是，晨儿说的也没错，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讨个欢喜，最后却变成了这样，确实是有些难看，不过清远倒也聪明，用这样的方法，让那些人都无话可说。” 孙有道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半晌才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看来清远心中的抱负不小啊！” 孙悦晨脸上顿时涌上一阵骄傲。 “那是，也不看看那是谁！” “你啊，”孙夫人连忙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她。 小衫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像是在发呆。 孙悦晨很自然地将手里的水果推过去，她也很自然地拿起来塞进嘴里。 看着她们的相处，孙夫人暗暗点头。 只要宋跃身边的女人不难相处，那么孙悦晨以后也能过的省心些。 而此时，几十米外的另外一艘画舫上。 赵巡抚正笑着一把拉住准备见礼的宋跃。 说道：“哎呀，宋大人，你可真是难得一见啊，最近凉城那么多宴会都请不到你。” 第271章 妻妾成群 宋跃身边跟着的王毅也跟着行了一礼，赵巡抚看了一眼这个护卫，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宋跃笑道：“哪里哪里，我这不是人微言轻嘛，所以事事都需要自己盯着，难得有空闲，这几天就干脆把时间空出来，好好陪一下家里的人。” 赵巡抚又是一笑。 站在他身后的赵麟，还有两个带着面纱的少女，都齐齐冲着宋跃行礼。 “见过宋大人。” 宋跃笑道：“说起来，我也不大你们几岁，你们不必多礼。” 赵巡抚一边请宋跃走进房间内，一边说道：“那日雨羡楼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都是本官教子不严，才让他出言顶撞了宋大人，还请你不要怪他。” 宋跃略一拱手坐下，然后才说道：“赵巡抚多虑了，我并未放在心上，年轻人都容易争一时意气，我也是年轻人，自然明白。” 赵巡抚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跟进来的赵麟，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该当众说那样的话，快过来给宋大人道歉。” 赵麟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来。 一脸恭敬地给宋跃行了礼，然后说道：“小子无状，言语冲撞了宋大人，还请宋大人勿怪。” 宋跃起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过来坐下。 笑着说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与你年纪相差不大，当日的事情，我并未放在心上，希望你也不要怪我当时没有顾及你的颜面。” “不敢，”赵麟连忙又是一拱手。 赵巡抚看着他们两个，突然抚着胡须哈哈哈大笑起来。 “好，不错不错，宋大人的胸襟果然宽广，我时常教训麟儿要恭敬待人，没想到这孩子却心高气傲，如今见到宋大人你，他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了。” 宋跃连忙说道：“这都是那日胡乱说的，巡抚大人可别再拿这话打趣我了。” 赵麟和赵巡抚闻言，都笑起来。 眼看着谈话渐入佳境。 赵巡抚才像是不经意般问道： “不知道为何，数月前的前工部右侍郎在越州犯事被捕，牵连一众官员的事情，直到今日都未曾有明确的结论，老夫在朝堂之上也算是有些人脉，可是却都打听不出来，宋大人这边可有什么消息？”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宋跃心中暗道。 他脸上保持着笑容，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说起来当日我也算是被牵连在其中，好在圣上英明，并未直接定罪，而是让我随从钦差去往越州与那闵瑞秋当堂对质，这才自证清白，之后回到都城，不到半月，又被派去越州接手国道事宜，今年年底前，圣上又下了明旨让我留在青州，等待开春之后赶紧将国道修回都城，所以闵瑞秋这件事，我就是想打听，也是没有空闲的。” 赵巡抚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时赵麟突然说道：“爹，宋大人，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圣上在准备做什么大事啊？” “麟儿！” 赵巡抚呵斥了一声。 然后又连忙看向宋跃，说道：“犬子不知朝堂水深，出言无状，还请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赵巡抚身居高位，是一方大吏，赵公子以后也必定会跻身官场，对朝局有一些猜测，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圣上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咱们这些当臣子的都不能说，不能问，只需要做好圣上交代的事情就可以了。” 赵麟脸上的笑意有点僵硬。 但是到底还是拱了拱手。 赵巡抚瞪了他一眼。 宋跃这时道：“过来陪赵巡抚和赵大人说了几句话，在下也不枉此行了，只是家中的女眷和长辈还在等在下，所以……” 赵巡抚连忙道：“宋大人说的是，今日出门能与宋大人相谈一场，实在是尽兴，既然船上还有人在等宋大人，那么宋大人就先回。” 宋跃点了点头。 赵麟和赵巡抚将宋跃送上小船，看着他身长玉立地站在小船上，被送回之前那艘画舫。 赵巡抚这才说道：“麟儿，过了正月十六，你就去都城。” “爹，我……” “不必多说了，你在青州，一直在我的庇护下成长，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出去见见世面，对你没什么坏处。” 赵巡抚一锤定音。 赵麟只得拱手道：“是。” 宋跃回到他们自己的画舫上。 刚刚上船。 孙悦晨一行人就走过来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么？” 宋跃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为了那天在雨羡楼的事情道歉罢了。” 孙悦晨一手抱着小衫的胳膊，一手拉着孙夫人。 冲着赵麟他们那艘画舫“哼”了一声。 然后才说道： “那日要不是他叫出跃哥哥你的身份，哪里会有后面那么多事，猫哭耗子！” 孙有道瞪了她一眼，呵斥道：“晨儿，不许胡说！” 孙悦晨不满地噘着嘴。 宋跃一笑，请孙有道回到已经收拾干净的小亭子里。 孙夫人拉了拉孙悦晨和小衫，说道：“先让你爹他们说说话，咱们三个在这边赏一下湖景！” 小亭子内。 孙有道问道：“他们叫你过去，就为了这件事？” 宋跃说道：“不是，我看他们似乎是想打听广平宋氏和闵家的事情。” 孙有道点了点头，抚着自己的胡须沉思了一会儿。 才说道：“这件事，圣上自有定论，你如今根基正薄，不可在外面乱说，免得被有心之人拿住了把柄，到时候惹圣上不高兴。” 宋跃点了点头，将自己跟赵氏父子的谈话说了一遍。 孙有道点头道：“这么说很好，你透露了这个意思，开春之后，民工一旦到位，青州的官府肯定是会尽力配合你的，这样你也能省心不少。” …… 这一天游湖回家。 众人都有些疲倦。 所以一起用了晚饭之后，就各自休息了。 孙有道本来今年是要在都城过年的，但是发生了孙悦晨的事情。 让他不得不再次错过年宴。 加上年后还要赶回江南道主持大局。 所以又陪孙悦晨等人去了一趟凉城外的青莲寺登山之后，就独自一人，带着几个宋跃安排的护卫，还有原本从孙家带来的小厮、护卫，离开了青州。 半个月后，一队马车就停在了宋跃如今单独租住的宅子外。 第272章 众女相聚 宋跃带着小衫和思贤等人，站在门口处等着。 当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妇人之后。 马车内缓缓伸出一只白皙的手，紧接着，一张温柔中带着桃李之色的美丽面孔，从车内钻了出来。 在见到马车下站着的宋跃时，这张脸上绽放出笑容来。 “相公。” 宋跃一笑。 “娘子，我来扶你。” 许映容将手伸了过去，宋跃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下马车。 这时，许映容后面又钻出一道火红的身影，却不要宋跃扶，而是直接跳下马车。 上上下下看了宋跃一圈，最后露齿一笑。 不过很快，这个笑容就是一冷。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林长乐的目光落在了小衫的身上。 冷冷一哼。 当初宋跃被刺杀，之后却闭口不言凶手的特征。 林长乐又看过那伤口。 除了小衫手里的那柄软剑，还有什么武器能造成那样的伤势的？ 再说了，又有谁，能在伤了宋跃之后，还被他那般保护的。 虽说是宋跃自愿，但是林长乐到底觉得不爽。 小衫瞥了林长乐一眼，走到许映容身边，说道： “映容姐姐。” 许映容伸手拉过小衫的手，上下看了她一眼。 然后温声道：“小衫，你跃哥哥说你有身孕了，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小衫脸上涌上一阵红晕。 有点不好意思地扭了下身子，说道：“月份还小。” 许映容抿唇一笑。 “等孩子出生，跟两个哥哥姐姐相差年岁不大，到时候孩子们一起玩，那才热闹呢。” 宋跃一看她们两个说着话，忙伸手拉住林长乐，轻轻将她拉到一边，问道： “这次你生孩子，我没能陪在你身边，全都是我不好，你没事？” 林长乐说道：“我身强体壮，好着呢！” “对了，小纾宁和小睿霖呢？” 宋跃突然问道。 这时，后面几辆马车上，晚晚和荣云澜各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她们前面的一辆马车，两个身材丰腴的少妇，抱着两个孩子，从车上下来。 林长乐招手道：“快把孩子抱过来给老爷看看。” 两个奶妈妈连忙抱着孩子过来。 小纾宁如今已经不用喝奶了。 但是还是配了一个奶妈。 宋跃走到孩子身前，伸手逗弄了一下两个孩子。 晚晚和荣云澜上前来，跟宋跃行了礼。 “老爷。” 宋跃笑着执起二人的各一只手，上下看了一圈，然后又转头跟众人说道： “如今乍暖还寒，你们赶了一路，孩子也还小，吹不得风，先进去。” “是！” 一众人跟着进门。 这个宅子，是新租下来的，宋跃听说许映容等人要过来。 连忙叫思贤出去租了房子。 然后打扫干净。 青州境内的国道修建速度很快，估计再要一个多月就要竣工。 到时候又要继续搬家，所以宋跃也没有要求需要布置的多好。 只需要舒适就行了。 众人进了宅子，都左右打量着。 宋跃笑道：“晨儿的母亲也在，毕竟是长辈，一会儿娘子你带着大家去拜见一下。” 许映容连忙应道：“是，我知道了，相公放心。” 众女按照指引，把各自的东西都安置在事先准备好的宅子里之后。 许映容这才带着林长乐、荣云澜和晚晚一起去见孙夫人。 孙悦晨因为还要走成婚的程序，所以暂时还不能掺和到众女中间去。 此时她就站在孙夫人的身边。 许映容带着众女进来之后，先是屈膝向孙夫人行了一礼。 等对方让她免礼之后。 她才起身笑道：“许久不见夫人，夫人可还安好？” 孙夫人招了招手，示意许映容过去。 她拉起许映容的手，笑道：“好好好，好着呢。” 笑着说了几句话之后，孙夫人看向林长乐等人。 许映容转身介绍道：“这是林姐姐，是我家老爷在源城时就相识的了，这位是云澜妹妹，是江北巡抚荣大人之女，这是晚晚，都来见过孙夫人。” 林长乐等人走过来，冲着孙夫人再次行了一礼。 孙夫人举目看去。 只见林长乐明艳动人，荣云澜清冷如霜，晚晚妩媚妖娆。 竟是让人乍见之下，惊艳无比。 不过，身为孙悦晨的母亲。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可算不得是什么好感受。 再想想许映容的温婉大方，小衫的精致冷淡。 孙夫人心中顿时一阵复杂。 孙悦晨以后的日子…… 不过到底是随从孙有道见过许多世面的正室夫人。 孙夫人脸上的复杂一闪而过，连忙招手道：“快起来，快起来，一个个都貌美如花，清远真是有福气啊！” 她笑着瞥了孙悦晨一眼。 果然见到孙悦晨有些不满地噘着嘴。 孙夫人收回目光，将几个女子拉过来一一给了见面礼，然后又把孙悦晨拉出来。 说道：“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以后啊，你们要好好相处，断断不要惹得清远在外面公务的时候还要操心家里。” “娘！”孙悦晨脸上一红。 她跺了跺脚，抬眼看向众女。 这时，荣云澜走上前来，拉起孙悦晨的手，说道：“以前都只从映容姐姐口中听说过你，没想到真的见面了，才知道她所言不虚，晨儿姐姐，你长得真美，怪不得老爷那般对你牵肠挂肚。” 孙悦晨脸上顿时一阵爆红。 娇羞地扭了扭身子。 林长乐心里骂了宋跃一声。 面上却爽朗笑道：“我行走江湖习惯了，脾气比较急躁，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你只管跟我对骂就是，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等孩子大些了，我带你们一起出门游玩去，让宋跃那家伙自己忙公事去。” 孙悦晨眼睛一亮。 她一向向往江湖儿女的传说。 此时一听孙悦晨的话，顿时就心动起来。 连忙问道：“真的？林姐姐，那你在外面行走的时候，都会遇到些什么事情呢？” 林长乐拉着孙悦晨坐到一边，开始给她讲一些押镖的时候遇到的事情。 众女大多都是生活在后宅之中的，一时间竟然听得入迷起来。 小衫在外面操持着家宴。 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已经开始显怀，只是还不大。 忙碌了一会儿，许映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过来帮忙。 小衫这才得以松口气。 这一场家宴，除去宋跃和孙夫人，其余众女都是貌若春华，身形婀娜。 放眼看去，竟有种百花争艳的模样。 第273章 广平宋氏的人上门 孙夫人心情复杂地用完晚宴。 晚上洗漱完了之后，将孙悦晨叫来跟她睡。 母女两谈完心，孙悦晨正要入睡。 孙夫人突然问道：“晨儿，看到清远身边有这么多佳丽，你半点都不为自己担心么？” 孙悦晨原本迷迷糊糊的脑子顿时就是一清。 过了半晌，就在孙夫人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 孙悦晨才说道：“娘，跃哥哥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的人和事都很多，就像我和他之间一样，他和别人之间也会经历很多事情，这些都是我无法参与的，再说了，他这么优秀，自然会有人喜欢他，这一点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叫他不要出彩？” 孙夫人叹了一口气。 孙悦晨转身抱着她，低声道：“娘，您别担心，跃哥哥会对我好的，您看他对别人的态度，其实就知道，他不是那种绝情的人。” “恩，”孙夫人应了一声。 她能怎么办？女儿一心跟着宋跃，身子更是已经交给了宋跃。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青州的事务在四月初就已经完成，大部队迁移到通州的时候。 从望南州回来的蔚绍等人也到了莞州。 莞州前年就已经修好国道，只是是通向南北的。 皇帝将莞州的事务交给了蔚绍，并且下了旨意，升盛从兴为工部右侍郎，留在都城配合宋跃。 而蔚绍等人也各有升迁奖赏。 可以说，当初跟着宋跃的工部官员，如今都算是熬出了头。 这让现在跟在宋跃身边的付敬臣等人眼红不已。 四月二十二。 宋跃在通州和莞州的边界上见到了蔚绍等人。 众人一见面，顿时都有些眼红。 方陈拱手道：“大人！快一年不见，您还好吗？” 宋跃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他来。 笑道：“你们能这么快赶来，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说起这个，赵英卓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大人您是不知道，那望南州巡抚……” “咳咳……”蔚绍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赵英卓的抱怨。 然后说道：“都过去了，就不必说了，免得大人动怒。” 宋跃看了一下或气愤或无奈的众人，心下微微思索了一下。 也没有再问。 众人说完话，又一起吃了顿饭之后，宋跃吩咐道： “如今你们已经各自掌事，我很放心，咱们两个州一起修建国道，争取短时间内修好，等再把西境的国道修通，到时候，天明必定更加繁荣！” 听着这话，众人都是一阵激动。 畅想一下，南北贯通，东西直行，到时候还有哪个国家能天明相比！ 交代完之后，宋跃带着如今跟在他手底下的官员回去了。 赵英卓有些不舍地看着宋跃带人绝尘而去。 嘴中说道：“好想跟在大人身边做事啊。” 说起这件事，众人想到起因，心中都是一阵唾弃。 官职最高的蔚绍说道：“好了，咱们都是大人带出来的人，好好办公，别给大人丢了脸。” 其他几人略一拱手，然后也离开了此处。 这一次，两个州一起动工，不到七月中，从东海到国都的国道就彻底打通了。 小衫在七月七这天生下了一个儿子，瘦瘦小小的，光看着身子，跟他的母亲一样，单薄得很。 宋跃担心孩子和小衫受不了颠簸，在通州耽搁了几日，才回都城。 回都城的那一天，皇帝十分高兴。 见完此行的官员之后，皇帝将众人都遣散。 只留下了宋跃一人在御书房。 看着跪在地上的宋跃，仁帝沉声问道： “你和晨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跃回道：“回禀圣上，我与晨儿情投意合，此番回来，特意向圣上请求赐婚。” 仁帝冷哼了一声。 不过孙有道这个做父亲都都已经答应，仁帝也不好太过于为难宋跃。 所以只是明里暗里警告了他一番。 命他以后必须要好好对待孙悦晨。 这才将宋跃放出了宫。 第二日，由宫中发出的赐婚圣旨，就到了宋府和安阳郡主府。 听到这个消息的朝臣不由大惊失色。 这个宋跃，未免太得皇帝喜欢了！ 如今不过是一个三品的侍郎，竟然就能得到皇帝的赐婚。 而且赐婚对象还是跟皇帝沾亲带故的江南道巡抚孙有道之女！ 一时之间，上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赐婚的婚期选在了九月中旬，那时候秋高气爽，穿着厚重的婚服也不会觉得闷热。 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要外出公务，只怕会耽误工期。 宋跃只好跟工部尚书和各个下属们商量了一番，既要保证工期，又要能及时赶回来。 那么这一次工部的人还是要分成两批。 由如今已经升为右侍郎的盛从兴带着人，去往西境，从西往东修建国道。 而宋跃，则带着人，从都城由东往西。 众人商定之后，在都城停留不过半月，再次分离。 眼看着宋跃官职不高，但是却越来越炙手可热。 广平宋氏终于有人找上了门来。 宋谦虽然被下狱，但是宋氏还是有可以在外面活动的人。 当身为刑部主司的宋鸿远来找到宋跃的时候。 宋跃正准备离家。 “宋大人请慢。” 宋鸿远在宋府大门口喊住宋跃，下了马车，快步走过去。 宋跃少在朝中，只见一个看上去而是七八岁的年轻人喊住自己。 于是有些疑惑地停下。 转而下了马车，往这边走了几步，问道：“这位是……” 宋鸿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拱了拱手，说道：“宋侍郎，下官是刑部主司宋鸿远。” “哦～！” 宋跃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是广平宋氏的人。 “不知道，宋主司找本官有什么事吗？” 宋跃问道。 宋鸿远往周围看了一眼，放低声音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难道宋大人要在此处听我说吗？” 宋跃脸上一冷，就想甩手走人。 不过又转念沉思了一下。 点头道：“那请！”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当先带头走回府中。 因为要成亲，整个宋府都在布置景观和红绸。 安阳郡主府的人正带着人过来量房屋的尺寸，准备打嫁妆。 宋鸿远一进大门，看见这来来往往的奴仆。 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怒火中烧。 不过想到来时家中长辈的交代，他又忍下怒气。 前厅里，思贤已经让人上了茶水，然后站在门口守着。 宋跃带着宋鸿远到了厅内，请他坐下之后，才问道： “宋主司有话请讲。” 宋鸿远左右看了看，突然一笑。 说道：“宋大人果真是圣眷正浓，这个宅子乃是前朝太师府，格局好不说，屋宇宽阔，树木花草都十分珍贵，当初多少人想要，圣上都没有给，没想到最后圣上却赐给了宋大人。” 宋跃也是一笑，说道：“宋主司若是想参观，何不早说，本官自当设宴邀请。” 宋鸿远心头一梗，内心哼了一声。 才说道：“不知道宋大人可知自己的身份？” 第274章 终于成亲了 “身份？” 宋跃笑了一下。 说道：“本官能有什么身份，不过就是平民出身，靠着圣上的恩宠，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宋鸿远下巴微微扬起，脸上不由带上了一丝自得。 他正要开口说话。 宋跃却话头一转，说道：“不过嘛，关于这个身份之说，我倒是略有猜测。” 说到这里，宋跃抬眼对着宋鸿远一笑。 咧嘴道：“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宋主司呢？是大侄子，还是……” 宋鸿远脸色一黑，手中的茶杯“嘭”地一声掼在了桌上。 她咬了咬牙，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若说不是，那么他今日来宋跃这里的行为就是多此一举，若说是，那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辈分比宋跃还小！ 无论哪一条，都让宋鸿远十分难以接受。 “你，你既然早知道，为何要置我宋氏于死地？” “宋主司在搞笑吗？是你广平宋氏想置我于死地？” “胡说，我宋氏何时针对过你！” “呵呵……” 宋跃冷笑了几声。 宋鸿远也知道，当时宋跃还在江南道时，就跟广平宋氏产生过矛盾。 如今说这些，再怎么狡辩，也都是无用功了。 于是他咬牙道：“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看在同族的份上，向圣上求一求情？” 宋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宋鸿远，这个办法是你们宋家谁想出来的？动过脑子了吗？” 宋鸿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宋跃！你别太过分！” 他怒吼了一声。 宋跃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嫌弃道：“小点声，莫非宋主司审案判案都是看谁声音大嘛？” 宋鸿远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一忍再忍。 “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帮宋氏一把？” 宋跃面上带着无所谓的笑，说道：“关我什么事？” 宋鸿远咬了咬牙，唇角微微发抖着，说道： “若是你能伸以援手，以后，广平宋氏，愿听从你的调派。” 宋跃微微一愣，转而皱眉道：“我说宋主司，无凭无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万一我伸了援手，你们就倒打一耙，那我怎么办？你们广平宋氏的行事风格，实在是让我不敢苟同，所以这件事，还是算了。” 如今皇帝正压着闵瑞秋的事情，一直不处理，明眼人都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思虑。 这种时候，宋跃可不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 宋鸿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身高傲的来，怒气冲冲地回。 府中注意到他的人没几个。 因为宋跃很快又带着人离开了都城，外出办公去了。 宋鸿远回到广平宋氏居住的宋氏府邸，府中众人都等着他的消息。 如今，宋氏在各地的官员，被贬的贬，撤的撤，原本偌大的宋氏，最高官职竟然成了宋鸿远这个小小的刑部主司。 这种反差，让整个宋氏都陷入了惶恐。 一知道宋跃原本也是出自广平宋氏之后，就有人撺掇宋鸿远去找宋跃商量事情。 没想到直接被拒绝了。 宋鸿轩刚刚从衙门回来，听到这个消息，怒气冲冲说道： “我就说不能去找他，你们非要上赶着去，如今倒好，反被人奚落嘲笑一番！” 宋鸿远脸上也不好看。 他沉声道：“堂兄既然这般说，那么你说说看，要怎么救大伯？还是我们这些在外面的人，就这么什么都不做？” “你！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宋鸿轩脸上一黑。 眼看着他们两个要吵起来。 连忙有族人上前去劝。 最后还是一直没有出声的宋鸿文提议道： “我们跟宋跃之间确实有仇，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要让全族陪葬，宋跃是聪明人，他会知道宋氏的好处的，既然咱们说服不了他，不如让族中的族老来一趟。” “可是族老们从东州赶来，未免太耽搁时间了。” 一位宋氏族人说道。 “没办法了，宋跃必定是不会随意见我们的，唉！” 另外一位族人叹了一口气。 如今他们培养的暗卫据点被不知名的势力捣毁不说，平时在外行走也是束手束脚的。 各大姻亲氏族更是对他们避而不见。 实在是令这些宋氏族人尝尽了世间冷暖。 众人商议好之后，由宋鸿远亲手写信。 传往东州。 宋跃可不知道这些人现在想跟他打什么亲情牌。 他如今在丰州和都城两地来回奔波。 每天都忙碌的很。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从江南道赶来的宋家族老们，还有孙有道，一起到了都城。 九月中旬的前几天。 宋跃就将手里的公务交给了付敬臣。 然后自己带着思贤等人赶回了都城。 因是天子赐婚，在大婚这天，宋跃一身喜服，接了新娘之后，又到宫城门口给皇帝磕了头。 领了赏赐之后，才转道游街。 “哇……这就是宋大人吗？好俊啊！” “听说那孙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苦苦等候了宋大人多年，终于嫁给了她呢！” “我去，真的假的，这也太感动了？” “当然是真的，听说当年啊……” 孙悦晨还未进门，街上就已经涌现了无数关于她和宋跃之间的爱情故事。 年轻貌美的千金小姐遭遇绑架，被俊朗有为的年轻官员英雄救美。 这简直就比话本子上的故事还要吸引人。 花轿到了宋府门前，宋跃踢了轿门，然后从花轿中牵出孙悦晨来。 跨火盆，拜天地。 宋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虽说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有了许映容这个娘子。 但是走完完整程序的成亲过程，却还是第一次经历。 这让宋跃心中激起无限的豪情来。 洞房内。 掀了盖头的孙悦晨，秀美的脸上一片娇羞。 明亮的大眼睛水润迷人。 宋跃一见之下，不免有些情动。。 不过喜婆站在一边提醒要走程序，他这才尴尬地收回目光。 等宋跃离开之后，来宋家做客的贵妇们夸赞了孙悦晨几句，就纷纷离开了新房。 许映容身为正妻，此时正在招待女客们。 孙悦晨虽说是平妻，但是在许映容面前，始终还是要低一些。 此番来做客的人们，大多都是为了巴结宋跃。 不过有些女眷，却是来看许映容笑话的。 正宴还未开始，众人正坐在正院的花厅内说着话。 一名穿着玫红色衣裙的少妇掩嘴笑道： “都说宋大人享尽齐人之福，其实要我来说，还是咱们宋夫人比较享福，如今身边这么多娇艳美眷做姐妹，真真是好福气，光是看着，就心情好呢！” 许映容身边站着林长乐等人。 这人一打趣，众人连忙去看许映容的表情。 却见她面上带笑，一双眼眸温柔似水。 林长乐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就是关系极好的模样。 许映容笑道：“这位夫人说的不错，我家大人常年在外奔波，好在有了这些姐妹，才能排解一二。” 那人自讨了个没趣，讪讪闭了嘴。 第275章 就用这个姿势 喜宴一直进行到深夜。 文武百官难得有机会跟宋跃这么近距离地接触。 趁着这次机会，只要是收到请帖的，几乎都来了。 宋跃原本也没有想请多少人。 不过孙有道让他给工部的人都发了请帖，又给其他一些跟孙家交好的人家发了请帖。 “宋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啊，如今娇妻美妾在旁，好福气啊！” “宋贤侄，以后在吏部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宋大人，以后咱们可就是姻亲了啊，有事请多关照啊！” “……” 前院一片热闹。 到了深夜，客人们才陆续离开。 宋跃被许映容命令丫鬟扶着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解酒茶，这才将他送去了新房。 正院和新房的院子相隔不远。 不过也隔着两三个月院子，因为一开始安排的时候，许映容是将小衫和林长乐一左一右安排在正院旁边的。 现在总不可能让她们谁搬出来。 所以就挑了更远一点的院子。 小衫刚刚生产两个多月，孩子娇嫩幼小。 看着瘦巴巴的，留在正院旁边，也方便许映容和邹妈妈照料。 小厮扶着宋跃，送到新房之后，柳儿穿着一身粉色大丫鬟的装束，腰上系着红绸。 一见到宋跃，连忙走过来，问那名小厮道：“老爷这是喝醉了吗？” 那小厮点了点头，说道：“人太多了，好多人给老爷敬酒，虽然有人挡酒，但是你也知道的，身份到底不一样，也不能挡太多，不过刚刚大夫人已经命人给老爷喝了醒酒汤了。” 柳儿噘了噘嘴。 那些人可真是不懂事，非要来坏她家小姐的新婚之夜。 “我来扶老爷。” 柳儿说着，伸手搀着宋跃。 那小厮到了新房前，也知道不能进去了。 所以看着柳儿把人扶进房，他就转身走了。 孙悦晨在房中等了半夜。 已经重新将盖头放下。 听见脚步声。 连忙问道：“柳儿？” 柳儿咬着牙道：“小姐，是姑爷喝醉了。” 这下孙悦晨哪里还能淡定，一把掀开了盖头，快步走了过来。 跟柳儿一起扶着宋跃。 将他放倒在床上之后。 孙悦晨吩咐道： “你去要点热水来。” “是！” 柳儿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宋跃这时其实已经恢复意识了。 只是他想看看，这主仆二人会怎么对他，等一会儿他非要好好吓一吓她们不可。 想到这里，宋跃压下嘴角的笑意。 假装自己还没有醒过来。 孙悦晨伸手冰凉细腻的手轻轻摸了摸宋跃的额头，小声抱怨道： “也不知道少喝一点，哼，肯定都是那些人给灌的，真是的。” “小姐，水来了！” 柳儿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端着热水，一个手里拿着托盘。 托盘上是折叠的柔软毛巾。 小丫鬟在床前跪下，高举手里的铜盆。 孙悦晨拿起毛巾放在温水里面揉搓了几下，拧干，再帮宋跃擦干净脸。 给宋跃仔细擦了手脸之后，她才说道：“你们下去。” “是！” 两个小丫鬟带着东西躬身离去。 柳儿问道：“小姐，您要洗漱吗？” “恩，”孙悦晨点了点头。 柳儿伺候着孙悦晨洗漱好，换了寝衣，这才退出房间。 孙悦晨走到床边，有些遗憾。 “蠢蛋，谁让你睡这么死的，惩罚你半个月不许碰我！” 她低声哼了一句。 然后准备跨过宋跃，往床的里侧翻过去。 谁知刚刚跨过一条腿。 身下那个原本平坦着睡的死死的男人，却突然抬手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身上。 “夫人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自己上来了？” 一个调侃的声音传来。 孙悦晨被这个变故吓得小小惊呼了一声。 一低头，就着床头龙凤烛的火光，就见到了那原本应该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 正睁着眼，脸上带着坏笑看着她。 “混蛋，你装醉！” 孙悦晨脸上羞成一片，小声地骂了宋跃一声。 宋跃闷笑了一声。 然后说道：“有如此美人在旁，要是我就这么睡了，只怕是要遭天谴。” “不许胡说！” 孙悦晨连忙伸手按住宋跃的嘴唇。 谁知宋跃把嘴一张，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就这么含进嘴里。 指间传来的温热酥麻，让孙悦晨身子一软，几乎要化成水去。 “放……放开！” 以为很凶，实则软绵绵的一句话。 让宋跃心中一动，将身上的女人拉着扑倒在自己身上。 “晨儿，那我们今晚，就用这个姿势，好吗？” 孙悦晨脸上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气若蚊声道：“讨……讨厌……” 宋跃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按下她的头。 …… 第二天一早。 宋跃依旧是早早起来锻炼身体。 等孙悦晨起来的时候，宋跃已经回来洗漱好，换好了衣服。 许映容那边已经唤人过来，请他们前去用餐。 孙悦晨急急忙忙起床，却在下床的时候，几乎扑倒在床下。 好在宋跃站的近，连忙捞住了她。 “怎么了？”宋跃低头问道。 孙悦晨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昨晚那个姿势，让她现在两条大腿都像是没了知觉一般。 宋跃脑海中一转，立马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然后低声说道：“我错了，下次我在上面，你躺着享受就好了。” 孙悦晨脸上顿时又是一红。 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才唤柳儿过来伺候。 等他们一行人来到正院的大厅时。 许映容、林长乐等人都已经等着了。 宋跃带着孙悦晨刚刚走到门口，众女的目光顿时就扫了过来。 孙悦晨努力端正了姿态，不让人看出她双腿正在发着抖。 宋跃则是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林长乐直白又凶悍地瞪了宋跃一眼，然后才收回目光。 小衫依旧面色冷淡。 晚晚和荣云澜目光都在悄悄打量着宋跃和孙悦晨。 虽说众女相处时日已经不短。 但是之前孙悦晨一直都是跟孙夫人住在一起的，宋跃从未留宿过。 如今两人成了亲，按理来说，此地除了许映容，就是孙悦晨在身份上，最名正言顺了。 所以晚晚和荣云澜都站起身来，屈膝一礼道： “见过二夫人。” 孙悦晨脸上一红，连忙走上前来。 说道：“各位姐姐妹妹们陪在老爷身边的时间比我还多，就不要向我行礼了，名分上的事情，都是为了顾全颜面，还请你们不要跟我见外了，我们就按照以前的称呼来，好吗？” 许映容站起身来，拉过孙悦晨的手，将她拉着坐下。 然后笑道：“原就是一家子姐妹，何须说这些，快坐下！” 她说着，又转头去示意晚晚和荣云澜坐下。 宋跃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有自己的位置。 于是只好走到末尾处坐下。 第276章 孙家回门 如今许映容和孙悦晨坐了主位，左边是林长乐和小衫，右边是晚晚和荣云澜。 宋跃坐在最后面，有些无奈地看着桌上的女人们。 许映容抿唇微笑了一下。 然后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 丫鬟连忙上前来打开桌上的粥蛊，然后给各个主子打好粥。 这才退下。 许映容笑道：“悦晨妹妹，你昨晚肯定累坏了，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补身体的东西。” 孙悦晨脸上一红，满是娇羞地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嘿嘿”一笑。 自己端起碗来，就开始吃早餐。 他昨日成婚，有三天的婚假。 所以今日完全可以在家中陪一陪孩子们。 小纾宁已经可以自己走路。 宋跃在花园里，带带孩子走路，抱一抱小睿霖和小睿鸣。 就这么度过了一天。 新婚这三天，其他几个女人倒是都没有跟孙悦晨抢宋跃。 直到第三天回门时。 宋跃带着孙悦晨，装了满满一马车的礼物。 一起回了安阳郡主府。 安阳郡主府大门前。 无数奴仆等候在门外。 宋跃带着孙悦晨一到。 奴仆们就连忙行了礼。 “见过姑爷，见过小姐。” 孙悦晨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宋跃伸手拉过她的手，冲着奴仆们点了点头。 今天孙悦晨穿着一身淡粉百花缠枝曳地裙。 宋跃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整个人衬得丰神俊朗，面貌温雅。 两人一起随着奴仆的指引，朝着慈安堂走去。 慈安堂内，一众孙家的亲戚朋友们早已等候在此处。 宋跃带着孙悦晨到了慈安堂，一进屋子。 厅中的男男女女都转过头来。 只见孙悦晨和宋跃，如同一对璧人一般。 男的俊朗无比，女的娇媚可人。 两人实在是匹配至极。 安阳郡主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 目光挑剔地在宋跃身上扫了一圈。 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于是只得收回视线。 宋跃此前在年宴上有幸见过安阳郡主一次。 只是没有机会拜见。 此时一见厅中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老人。 顿时就认出了这是安阳郡主。 孙有道夫妇侧坐在一旁。 宋跃二人进厅之后。 立马就有丫鬟在安阳郡主面前摆下蒲团。 宋跃和孙悦晨跪下给安阳郡主磕了头，然后又给孙有道夫妇磕了头。 接了长辈的赏赐。 二人这才起身。 安阳郡主交代道：“你们夫妇两个，以后要互相扶持，万事有商有量，切不可心生介怀，免得影响了夫妻感情。” “是！” 宋跃和孙悦晨齐齐应声。 孙有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孙夫人对着孙悦晨说道：“你以后要好好服侍郎君，莫要任性。” 孙悦晨脸上一红，嚅嗫着应了一声。 接下来又是认了一番亲戚。 宋跃记性好，这倒是难不倒他。 一圈下来，众人口中全是夸赞宋跃的话。 结束之后，孙有道将宋跃叫到了书房。 翁婿两人坐下，孙有道问道：“我听说之前广平宋氏有人来找过你？” 宋跃点了点头。 回道：“是，刑部主司宋鸿远来找过，想让我去向圣上帮宋谦求情，不过我拒绝了。” 孙有道点头道：“你如今已经跟我们孙家成为了姻亲，千万不能再插手广平宋氏的事情，否贼圣上一定会发怒的。”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是，小婿记住了，岳父大人放心，朝中的事情，小婿一定不会插手。” 孙有道点了点头。 宋跃如今看着势单力薄。 可是娶了孙悦晨之后。 江南江北两个巡抚都成了宋跃的岳家。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北向来都是洛江以南想要进都城的第一道关卡，每年光是漕运的关税就能占国库的一大笔。 江南道更是天明的粮仓。 现在宋跃，放出去，还有谁跟小看。 更别说他自身还深受皇帝的重用。 但是拥有的越多，有时候就越不能参与一些朝中的事情。 以免被皇帝猜疑。 孙有道对宋跃的识时务很满意，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看我们孙家跟皇家也沾亲带故，但是要是真的做了令圣上不满意的事情，那么这一份关系，反而会是我们的催命符。” 宋跃点了点头。 同时心中对孙有道也多了几分了解。 看来这个看似严板的江南道巡抚，皇亲国戚，心底对于皇权还是很了解的。 两人谈了一会儿话。 有小厮敲门，传话道： “老爷，姑爷，夫人传话来，请您二位前去用餐。” “知道了。” 孙有道应了一声。 然后又看向宋跃，说道：“走。” “是，”宋跃点了点头。 翁婿二人出了书房。 来到正厅。 此时男女席已经用屏风隔开了。 宋跃跟着孙有道到的时候，有些担心孙悦晨。 但是又不敢往女席那边看。 孙有道暗暗观察着，见宋跃目露担忧。 心中不由满意。 低声道：“放心，在自己家，还能有什么事情不成。” 宋跃松了一口气，眼中带了些许笑意，说道：“让岳父见笑了。” 孙有道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等在席上的男性亲友们一看，就知道孙有道对宋跃还是很满意的。 于是心中都不由暗暗将宋跃看重几分。 用完午饭之后，孙夫人和孙有道将宋跃二人送到门口。 一番嘱咐交代，这才含着泪送他们上车。 宋跃看着要哭出来的孙悦晨和孙夫人，连忙安慰道： “岳母放心，小婿虽然要继续奔波在外，但不会让晨儿也跟着去受这份苦的，您要是想她，尽管去看她，或者将她唤来陪您就好了。” 孙夫人点了点头。 说道：“清远啊，晨儿自小在我们身边娇惯坏了，有事的话还请你多担待她一些。” 宋跃拉过孙悦晨的手，郑重道：“请岳父岳母放心，我会的。” 说完话，宋跃将孙悦晨扶上马车，这才转身对着孙有道和孙夫人一拱手。 “小婿告辞。” “去。” 孙有道抬了抬手。 宋跃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其实安阳郡主府和宋府相距并不远。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回到家了。 宋跃刚刚扶着孙悦晨下了马车。 就见一个穿着一身棉布长袍的男子，站在门口的台阶下。 见到宋跃，先是躬身行了一礼。 然后才说道：“在下宋岩，想请宋大人到云香楼一聚。” 宋跃眉头一皱。 第277章 祖辈的恩怨 面前这个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 面容清瘦，目光清正。 面对着宋跃，既不轻视也不卑微。 宋跃略一拱手，说道：“可是广平宋氏的族人？” 宋岩点头道：“不错。” 宋跃拉起孙悦晨的手，对宋岩说道：“我与广平宋氏之间……” 眼看着宋跃已经抬脚，要往大门内走去。 宋岩连忙说道：“宋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我想你对广平宋氏的人没兴趣，但是一定对当年你祖父的事情感兴趣？” 宋跃原本要走的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宋岩一眼。 然后回头对孙悦晨道：“你先进去。” “嗯，”孙悦晨点了点头。 目送孙悦晨进了大门之后，宋跃才问道：“去哪里谈？” 宋岩说道：“外面不安全，可否进府一绪？” 宋跃本能地就要拒绝，不过宋岩立马又道： “宋大人，我知道你对广平宋氏印象非常不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与其痛恨，不如收为己用呢？” 这话什么意思？宋跃一愣。 不过很快，他往街道两旁看了看，然后邀请道： “请进！” 门口的门房看着宋跃带着人进来，连忙往一旁让了让。 凌风站在外面，等宋跃进了门，他带着人在门口处四处巡视了一会儿。 见外面没有什么盯梢的人。 才带着侍卫们进了门。 宋府前厅内。 小厮上了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宋岩目光在大厅内打量了一番。 然后才说道：“不愧是前朝太师府，布局规划确实难得一见。” 宋跃一笑，说道：“我常年在外奔波，平日倒是没有时间注意这些。” 宋岩闻言，收回目光，看向宋跃道： “宋大人，其实，我们应该是平辈的，我年纪比你大，按辈分来说，你该叫我一声兄长。” 宋跃又是一笑。 他摆了摆手，说道：“不敢，广平宋氏，乃是历经百年之久的大族，我一个平民出身的人，怎么敢来攀关系。” 宋岩一听这话，就知道，宋跃是在嘲讽了。 不过，那日宋鸿轩已经将他们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 宋岩此时再憋屈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宋大人，我知道，以前宋谦等人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一次来，是经过族中商议了的，此次我来，是来跟宋大人你求和的，若是你能回归广平宋氏，并且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那么……那么我们以后必定举全族之力支持你。” 宋跃心中一动，问道：“全族商议过？我就这么值得你们投入？” 宋岩抿了抿唇，认真道：“宋大人，族中很看好你的前途，在下是带着诚心来的。” 宋跃摇头道：“我跟广平宋氏之间的矛盾不小，闵瑞秋的的事情，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是在很多人眼里，这还是跟我有关，只怕广平宋氏之中也有人这么认为，说实话，我不敢接手你们广平宋氏的事情，我怕有人会在身后给我捅刀子。” 说完之后，他又接着道：“还有，当初我还斩过宋氏女，你确定，你们族中的人，全都支持我？” 宋岩咬了咬牙。 他当然知道，如今族中有些人对于寻求宋跃庇护的决定保持了很大的反对。 可是现在，族中官职最高的宋谦已经入狱。 最有前途的宋鸿轩和宋鸿文，都已经被贬官，而且贬的很难看。 说是贬官，不如说是敲打。 这已经令族中很多人都惴惴不安了。 要是宋跃真的不帮忙。 那么只怕…… “宋大人，”宋岩最终咬了咬牙，说道：“宋大人，我知道，你对宋氏多有防备，只是我也知道，我们宋氏养在云山上的暗卫，只怕是有几个，就在宋大人您府上？” 宋跃原本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面上不动声色道：“什么暗卫？” 宋岩说道：“宋大人，只要你愿意伸以援手，那些暗卫，就相当于是你的人，何乐而不为呢？你要知道，可是有一群人在追杀我们宋氏培养出来的暗卫呢，要是对方知道了你跟这些暗卫的关系，你觉得，你还能这么安稳吗？” 宋跃眉头微皱。 “说，是谁在追杀他们。” 他直接问了出来。 宋岩反倒被他弄得一愣。 半晌才道：“如果我说，是丞相呢？” 宋跃一笑。 也没说信不信。 而是说道：“你们所谓的伸以援手，是想要我帮忙救宋谦，还是怎么？” 宋岩连忙道：“保他一命。” 宋谦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闵瑞秋的这件事。 但是东海刘家却是他的岳家，刘家却是跟闵瑞秋的事情是有直接关系的。 要救宋谦，就得牺牲刘家和闵家。 这种事情办下来并不容易。 但是也不是无机可乘。 宋跃微微额首。 说道：“你们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保他一命，可以做到，但是再多的，请恕我无能为力。” 宋岩连忙一拱手。 虽然在辈分上，他是宋跃的同族堂兄。 但是在宋跃面前，他却没有一点自傲。 这也是族中选他来见宋跃的原因。 见宋跃点头答应下来，宋岩心中松了一口气。 “如此，就多谢宋大人了，等宋谦被救出来，云山的所有暗卫名单都会送到你手中，以后，他们就都是你的人了。” 宋跃一笑。 这些人，就算送来，他也不敢用。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说说那件关于我祖父的事情。” 宋跃问道。 宋岩脸上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说道：“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现在说起来，只怕是大多数人都已经记不清了，当时，族中，族长的位置竞争非常激烈，当时您的祖父，就是族中嫡系一脉最小的一个儿子，而宋谦的祖父，则是老二，当时嫡系年纪最大的大哥，跟你祖父关系是最好的，只是在竞选族长的时候，出了意外，身亡了，你祖父心中存疑，企图找到他被谋害的证据，但是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族中不可能再让族人自相残杀，所以全面压制你祖父，他一气之下，带着自己的人，远走他乡，二祖父死前，交代给宋谦和他父亲的事情，就是一定不能让你祖父的后人重回朝堂，后面的事情，你想必也猜得出来了。” 宋跃目光一冷。 所以，就为了祖父辈的事情，宋谦就不但在宋家村安排了宋大成这一家棋子，还派出小衫他们来监视他。 第278章 和亲请求 要不是小衫当时受伤失去了记忆，只怕宋跃早就被杀死了！ 毕竟当初的小衫对宋跃可没有什么情意。 如此赶尽杀绝，宋跃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寒无比。 “就因为一个祖辈的遗命，他就置我于死地，我现在突然不想救他了，宋岩，你们宋氏当我是什么人，救这么一个仇人，我是活得不耐烦了，给自己找把刀架在脖子上吗？” 宋跃冷笑着说了一句。 宋岩一时也难以开口再求。 本来他以这个借口来见宋跃，原本是想糊弄过去的。 没想到宋跃最后还是问起了。 他艰难道：“宋谦他，他对于我们族中来说，终究是身份不同，要是不救他，只怕族人心中难安。” 宋跃冷笑了一声，说道： “真是可笑，难道我救了他，我心中就好受了？宋岩，你可别忘了，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还有，我当年瘫痪在床，难道真的是意外？哼！你们把我当成什么绝世好人了，这样还敢来求情！” 宋岩心中微惊。 可是，这一次来，几位族老都交代了，一定要求得宋跃的帮忙。 否则的话…… 想到此处，宋岩的态度缓缓变得强势起来。 “宋大人，这件事于你而言，不过就是出口求个情罢了，若是你不愿意帮忙，那就别怪我们宋氏用暗卫的事情死死咬住你！” 听到这句话，宋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宋岩，你怕是不知道，我身边有几个护卫，是圣上亲赐的，难道我身边有些什么人，圣上还会不知道吗？你们想用这一点来要挟我，完全就是白费力气，还有丞相的事情，这种时候，你说要是我找到他，表示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将广平宋氏直接踩在死，他会不会愿意呢？” 宋岩一下子站起身来。 大声喝道：“宋跃！广平宋氏中的许多人跟你可是有血缘关系的！” 宋跃冷笑了一声，朝外面道：“思贤，送客！” 真是可笑，当初宋氏对他，可没有顾及血缘关系！ 思贤大步走了进来，一伸手，对着宋岩说道：“请！” 宋岩脸上一阵难堪。 最后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宋跃看着他走远，正要出大厅，一道身影却落了下来。 “岳父？” 顾耀之静静看了宋跃一会儿。 然后说道： “若是觉得难办……” “您放心，”宋跃连忙说道：“我故意套他的话而已，这件事一点都不难办，任何人想要动你和小衫，除非先把我置于死地，否则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们的。” 说完这一句，宋跃又看着顾耀之，认真道：“岳父，睿鸣还小，小衫这些年也都没有机会跟您好好相处，希望您相信我，而不是自作主张地去做一些为我们好的事情。” 心中的想法被宋跃就这么说了出来，顾耀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略张了张嘴，又闭上。 “你想想孩子，再想想小衫，就算你自己回去了，宋氏不会杀你，可是他们却会把你当成筹码，到时候我反而更加被动，我不可能看着小衫失去了母亲之后，再失去父亲，或者你一走了之，可是小衫呢？你让她们母子怎么办？岳父，小婿请求您留下来，才能更好的保护她们！” 顾耀之走上前，拍了拍宋跃的肩膀。 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其实宋跃和顾耀之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有点隔阂。 毕竟再怎么说，宋跃也是广平宋氏的人，又身居官场。 顾耀之说到底还是广平宋氏的暗卫，相当于奴才一般的存在。 所以他在宋跃面前，从来都不以岳父的身份自居。 直到这一刻，顾耀之心中的隔阂终于消除。 他说道：“小衫能遇到你，是她的幸运。” 宋跃一笑，想了想，说道：“岳父，我想把睿鸣和睿霖交给您，让您教他们学武艺，我常年在外公务，孩子们身边不能没有男性长辈来教导，外人我也不放心，所以就麻烦您了。” 顾耀之心中微暖。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我身为暗卫，会的大多数都是比较阴损狠辣的武功。” 宋跃笑道：“这一点，岳父不必担心，您只管给他们打好基础就好了，等他们再大一些，心性稳定一些，再给他们请武学师傅就好了。” 听到宋跃这么说，顾耀之放心了。 等他离开之后，宋跃回到后院，跟几个女人们当众说了这件事。 小衫心中温暖，微微抿唇一笑。 林长乐原本想说，她自己来教的，可是一见到小衫的笑容。 忍了忍，又闭上了嘴。 她虽然跟小衫不合，但是却也不希望小衫变成她这样无父无母的人。 事情敲定，许映容一笑，说道： “说起来，我还是觉得家里的孩子太少了，你们几个可要努力了。” 这话一出。 宋跃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孙悦晨等人则是羞红了脸。 只有林长乐抬着下巴说道：“哼哼，等老娘恢复了身子，肯定还要再生一个。” 原本害羞的众人都笑出声来。 第二天，宋跃直接带着王毅和他手下的四个人，还有凌风等人，离开了都城。 皇宫内。 仁帝看着手上的线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说道：“算这小子没有让我看错，他要真是搅进来，我可就要收拾他了。” 许值在一边赔笑了几声。 说道：“宋大人一向都是最遵从圣上您的任何决定的，想来这次也不会胡作非为。” 仁帝又是一笑。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 “北国请求和亲的事情，后宫这几天反响如何？” 许值心中一颤，连忙垂眼道： “圣上，十公主在您膝下养了这些年，如今已是双十年华，宫中都一致认为此次该是她出嫁……” 仁帝放下手中的线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 说道：“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嫁给我天明的好儿郎，谁知道留着留着，反而变成了如今的情景。” 许值连忙劝慰道：“暗示因为圣上您疼爱公主，不舍得她早嫁，都是那北国不好，竟敢提出这种要求！” 仁帝看了许值一眼，说道：“难得你这老货今日还说出一句硬气的话来。” 许值连忙道：“十公主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最是清楚公主的人品性格了，让她和亲，老奴真真是不舍啊，圣上，您……” 仁帝一挥手，打断了许值的求情。 “从提出互市之后，这几年一直都没有落实下来，要是拂儿嫁过去能稳定互市，那么她就嫁得有价值！” 第279章 请求帮忙 许值心头一颤。 目中露出不忍来。 萧婉拂，天明王朝的十公主，受尽宠爱，年到双十仁帝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谁知道，竟然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呢…… 许值心中一阵叹息。 而此时的后宫内。 萧婉拂已经知道北国的国书了。 十六公主今年十四岁，面容虽然稚嫩，但是已经能看得出日后必定也是一个风华绝世的美人儿。 只是此时她脸上的刻薄却毁了这份美丽。 “十姐，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我们这些做姐妹的难道还会笑话你不成？” 萧婉拂抿了抿唇，露出一丝温柔至极的淡笑。 “十六妹妹，身为一国公主，享尽百姓供奉，为国出力，本就是我的责任，何来难过之说？” 看着萧婉拂这个样子，十六公主咬了咬牙。 装的！ 都是装的！ 十六公主在内心又气又恨。 连那娇美的脸都有些扭曲起来。 就在十四公主年纪比萧婉拂小四岁。 眼看姐妹们要吵起来，连忙说道：“这件事还没有决定下来呢，咱们还是不要胡说的好，万事自有父皇做主。” 十六公主“哼”了一声。 转过头不再说话。 萧婉拂知道，往日里她受尽宠爱，此时被传出要和亲的消息，宫中必定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哭闹。 然后被皇帝责罚。 只是，怕是要让这些人失望了。 萧婉拂早已看透自己的命运，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作为天明最受宠的公主，当家国需要自己的时候，她是不可能退缩的。 所以面对姐妹的冷嘲热讽或者幸灾乐祸。 萧婉拂并不放在心中。 几个未嫁的公主们，在萧婉拂这里没有看到她们想看的，萧婉拂伤心的场景。 所以正准备回去。 谁知道正好皇后宫中的嬷嬷带着一长队的人，来到了萧婉拂的梦拂宫。 无数的珍宝典藏，绫罗绸缎，摆件、饰品，应有尽有。 正准备离开的几位公主一见到这场面，心中顿时又是一阵嫉妒。 这一次，十六公主再也忍不住。 等嬷嬷走了之后。 她冷笑道：“母后也真是的，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听说那北国常年寒冷无比，一年四季只有夏天才能见到一点绿叶花枝，那种地方。只怕是没机会穿这些绫罗绸缎！” 萧婉拂面色平淡地说道： “既然十六妹妹如此有想法，不如亲自去跟母后说好了。” 十六公主气得咬了咬唇。 她敢在萧婉拂面前说这些，但是却不敢到皇后面前说。 其他几人一看这情形，面面相觑之后，都各自离开了。 …… 宋跃原本在丰州办事的，谁知道孙悦晨突然来了一封紧急家书。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急急忙忙回了都城。 谁知道一进家门，孙悦晨就哭着找到他。 “跃哥哥，你一定要帮帮婉拂啊！她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去和亲呢！” 宋跃一阵心疼地搂住怀中的孙悦晨。 可是她的要求，宋跃却也没办法答应。 “晨儿，这件事，我怕是帮不了什么忙。” 孙悦晨的哭声一止。 慢慢抬起头来。 宋跃叹了一口气。 说道：“晨儿，若是十公主要嫁的是天明的其他人，或许我们想一想办法还能阻止，可是现在求娶她的，是北国，这不是两族联姻，而是两国，你知道其中的分量吗？别说是我，就是圣上自己，只怕也无法拒绝。” 孙悦晨一想到闺中密友可能以后就要远嫁他国。 心中顿时悲从中来。 “难道，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婉拂就这么嫁去北国吗？我听说那边一年到头都寒冷至极，没有什么花草树木，婉拂是公主啊，她怎么能过那样的生活！” 宋跃又是一叹。 安慰道：“你觉得你的身份比起她来如何？” 孙悦晨不知道宋跃的意思，回道：“自然是没法比。” “所以啊，”宋跃说道：“你的身份比不上她，你我之间的婚事都这么难，更何况是她呢？” 孙悦晨一愣。 半晌才泄气般推开宋跃，然后坐下。 宋跃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晨儿，你要明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其位谋其政，十公主生来就是天之娇女，享尽天下的供奉，如今她的子民们需要她，难道她能袖手旁观，或者放弃这份责任吗？” 孙悦晨心中憋着一股气愤。 她突然推了宋跃一把，怒道：“保家卫国，难道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吗？为什么要靠女人！” 宋跃被这猛的一推，没有防备之下，往后退了几步。 回过神来，才苦笑着说道： “晨儿，那你要我怎么办？” 孙悦晨一时发火，反应过来，心中也有些后悔。 不过很快，她心里就冒出一个念头来。 萧婉拂之所以要被选去和亲，不就是因为她是公主之中年纪最大，却又没有成婚的嘛！ 若是…… 孙悦晨抬头看了宋跃一眼。 见宋跃剑眉星目，相貌俊朗。 配萧婉拂，萧婉拂也不算委屈。 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 说道：“跃哥哥，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激动了，以后我不会这么乱发脾气了。” 宋跃体谅她的心情，起身过来拥住她，说道：“晨儿，我没能消解你的伤心事，本该是我这个做丈夫的道歉才是。” 孙悦晨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一甜。 宋跃匆匆回都城，又匆匆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孙悦晨心中已经想将他和萧婉拂凑成对了。 十二月中旬。 丰州的事务办完，因为距离都城很近，所以皇帝特意下旨让宋跃回都城过年。 孙悦晨的哥哥孙茂霖今年升迁回都城。 领的是户部的差。 如今是户部左侍郎。 跟宋跃是同级。 难得他们一家齐聚，加上安阳郡主已经是高龄。 皇帝将孙有道也召回都城来。 大年三十这天，宋跃带着孙悦晨和许映容进宫，参加年宴。 位置是皇后给安排的，将孙茂霖和宋跃安排在了一起。 不过位置依旧是在最末。 没办法，天明建朝已久。 皇亲国戚多的数不胜数，朝中领着虚职的高官更是多。 所以身为三品侍郎的宋跃和孙茂霖只能往后靠。 第280章 年宴上遭算计 “见过兄长。” 宋跃还未坐下，先给孙茂霖拱了拱手。 孙茂霖脸上有些尴尬。 不过年底的家宴上两人已经见过好几面。 此时一笑，就将尴尬掩饰过去了。 回道：“妹夫啊，就咱两难兄难弟的，坐在最后，一会儿只怕圣上说什么，咱们都听不见。” 宋跃好笑道：“听不见有听不见的好，咱们坐在最后，反而清闲自在一些。” 孙茂霖立马一拍手道：“不错不错！妹夫，你跟我想的一样！！哈哈哈……” “茂霖，你笑什么呢？” 突然，一声温和中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 孙茂霖的声音瞬间消失，张着嘴回头看向御座上的皇帝。 看着他这副样子，宋跃连忙轻轻咳嗽了一下。 孙茂霖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拱手，高声道：“回圣上，臣正在跟臣的妹夫说笑话来着，一不小心忘了身处何地，还请圣上恕罪！” 仁帝看了看孙茂霖，又看了看正在起身拱手的宋跃。 好奇道：“宋爱卿，你们在说什么笑话，也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啊！” 大殿中的众人都回头看去。 孙茂霖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水来。 他们两个说的分明不是笑话，宋跃要是找不到好的借口。 那么他们两个只怕要受罚！ 就在孙茂霖紧张的时候，只听身后宋跃朗声说话的声音传来： “圣上，是臣在跟兄长说，外出公务的时候，有一回在一个农户家，臣带着人刚刚到的时候，那家夫妻两个正在打孩子，臣觉得教养孩子，一味的打骂并不是好办法，于是仔细询问了一下原因，那家的男人跟臣讲，说他做了一天的活计回来，又累又饿，看见妻子正在打孩子，也没时间去管，直接就进厨房吃饺子去了。” 宋跃说到这里，缓了一口气。 坐在对面的一名将军问道：“这有何好笑的？” 宋跃一笑，说道：“将军别急，且听我说完，这家的男人吃完饺子，终于解了饿，听到院子里的妻子还在打孩子，于是他心生了不满，出来教训道：孩子不能只用打的，有些道理你得说清楚，孩子才会明白对错。谁知这妻子却怒气冲冲道：这件事不打不行，粮食多难得，这死孩子竟然看我煮好了饺子，趁我不注意就往里面撒尿。这话一出，那男子顿时就抡着胳膊过来，说道：娘子你且休息一下，让我来打！于是臣到的时候，就正好碰上了他们夫妻两个混合双打的事情，臣觉得有趣，所以跟兄长说了一下，没想到吵到圣上了。” 仁帝仔细回味了一下这个故事。 突然“哈哈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其他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孙茂霖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回到了肚子里。 坐在上首的安阳郡主回头看了一眼殿门前那两道模糊的影子。 心中暗暗道：看来这个宋跃确实很得圣上的喜欢。 这样，她就放心了。 这个笑话讲完之后，殿中就是一片君臣同乐的火热气氛。 宋跃正跟孙茂霖说着村庄的整合和海盗防御呢，一直跟着孙悦晨的柳儿突然走到宋跃身边，跪下低声道： “姑爷，小姐喝了点酒，身子有点不舒服，想请你去一趟。” 宋跃转头一看，孙悦晨果然不知道去哪里了。 再看许映容，明显她正看着大殿中的歌舞，脸上带着淡笑。 对孙悦晨的事情并不知情。 于是宋跃侧头跟孙茂霖说道：“兄长，悦晨喝了点酒，有点不舒服，我先去看看她。” 孙茂霖扭头看了一眼孙悦晨的位置，眉头微微皱起，说道： “这丫头也真是不懂事，妹夫，那你去，你放心，你夫人这边我看着的。” 宋跃点了点头，又对着孙茂霖的夫人点了下头，这才起身走到许映容身边，低声道： “悦晨有点不舒服，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听到孙悦晨不舒服，许映容立马就想起身。 但是柳儿连忙说道：“大夫人，您还是留在这里帮大人看着点，我家小姐一向喝醉了酒有点难伺候，怕是要耽搁不少功夫，大人也不能消失太久，免得让人觉得失礼，就麻烦大夫人多辛苦一下了。” 听到柳儿的话，许映容看向宋跃。 宋跃点了点头。 说道：“那你就留下，放心，这是圣上的宫中，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 于是许映容点头道：“好，相公，那你好好照顾悦晨。” “嗯。”宋跃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柳儿离开了大殿。 不一会儿，宋跃跟着柳儿来到一间宫殿中。 宋跃微微皱着眉头问道：“柳儿，这里未免有些太偏了？晨儿怎么到这里来了？” 眼前的这间宫殿虽然看着富丽堂皇，但是离保和殿可是足足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程。 柳儿额头上冒了冷汗，不过想到孙悦晨的交代，她还是咬紧了牙说道： “大人放心，这里是十公主的寝殿，我家小姐跟十公主一向关系很好的，所以就来这里休息了。” 宋跃脚步一顿，觉得有些不合适。 “我一个外臣，怕是不能进去。” 柳儿笑道：“姑爷，您跟我家小姐的关系，谁不知道呢，就是进去也没人会说你的。” 宋跃看着眼前的宫殿门。 想了想，已经到这里了，还是进去将孙悦晨接回去。 于是他点头道：“好，咱们进去接了悦晨就走。” “是！” 柳儿连忙应了一声。 宫殿门口站着几个宫女。 见到柳儿带着宋跃过来，也不敢说什么，直屈膝行了礼，然后就退到一边。 “姑爷，这边请。” 柳儿带着宋跃进了一间比较偏僻的寝殿，然后说道：“姑爷，小姐就在里面，我去打点热水来，您先进去照顾小姐。” “嗯，”宋跃点了点头。 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宋跃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宋跃吸了吸鼻子，想确认一下这是什么香味，可惜却没能闻出来。 只觉得很好闻。 “唔……” 寝殿的屏风后传来一声娇哼。 宋跃连忙放弃了辨别香味的想法，快步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宋跃顿时就觉得。 浑身上下一股气血瞬间就冲上了脑门和下腹。 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绕过屏风，走向床边。 “晨儿？” 宋跃掀开床帐，看着躺在被窝中的人。 伸手过去摸了摸对方的脸。 想看看是不是喝了酒之后发热之类的。 谁知道，这一碰，原本躺在被子里的女人就缠了上来。 “好热……” 第281章 仁帝大怒 这个声音娇软柔媚。 却绝对不是宋跃所熟悉的，孙悦晨的声音。 这一瞬间，宋跃几乎是寒毛倒竖起来。 “你，你是谁！” 宋跃压低了声音低吼了一声。 “难受……” 那拉着宋跃的手的女子，微微仰起身，张开柔软火热的双手，抱住了宋跃。 宋跃往后一退，却见对方差点摔下床去。 连忙又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 就是这一扶，宋跃只觉得心头一荡，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瞬间就袭上心头来。 他的双手微微发着抖，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 “求求你，帮帮我……” 怀中的女子再次出声，身子贴着宋跃，扭动起来。 宋跃想转身走，可是身体之中那股邪火四处乱窜着。 抓着怀中女子双臂的手掌握的越来越紧。 脑海中的神志也开始不清醒。 宋跃低下头，伸手摩搓了一下那女子光滑的脸盘。 然后一把将她压回床上。 很快，这间寝殿内就传出女子低低的泣音和男子粗喘的声音。 孙悦晨在这间寝殿的隔壁一个房间听着，心中复杂莫名。 今天这一切过后，萧婉拂肯定会下嫁于宋跃。 这让孙悦晨心里有点酸意。 不过想到以后，萧婉拂能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孙悦晨心中的醋意又转成期待。 “小姐，今天的事情要是……” 柳儿担心地小声问了一句。 孙悦晨说道：“你不必担心，今天的一切，由我来承担就是了。” 在这宫城之内，算计一朝公主和朝廷官员。 哪怕是孙悦晨，也已经做好了被皇帝惩罚和厌恶的准备。 只是这些，比起萧婉拂来，都不值一提。 与其让萧婉拂嫁到北国去受苦，不如让她嫁给宋跃。 反正她们以前也说好了，要么嫁给同一个人，要么嫁给同一家的兄弟两个。 如今也算是兑现了诺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时间久到孙悦晨几乎以为自己的双腿僵硬了。 隔壁才传来萧婉拂的尖叫声。 此处的宫女们，已经被遣走。 孙悦晨听到声音之后，看了柳儿一眼。 柳儿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到隔壁的寝殿，推开门就提着灯笼闯了进去。 等她一见到床上的情景，顿时就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公……公主！” 柳儿满脸的不可置信。 萧婉拂脸色苍白地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宋跃此时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见到柳儿进来，竟然一时之间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房间内暧昧的气息盈满鼻尖。 宋跃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 柳儿只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就是一红。 不过她还记得孙悦晨交代的事情。 于是连忙小声惊呼道：“姑爷？公主，你，你们怎么……这个床上睡的，不是我家小姐吗？” 萧婉拂原本正在惊恐中。 听到这句话，一抬头，见那个夺了自己身体的男人果然是宋跃，心中顿时就是一震，几乎要昏厥过去。 床上的气息和身体传来的疼痛，无不预示着，自己和宋跃发生了什么。 可是，可是怎么能这样！ 宋跃可是孙悦晨的夫婿啊！ 萧婉拂此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即将和亲的事情。 想的全是要怎么去面对孙悦晨。 就在房间内陷入短暂沉默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圣上驾到”。 跪坐在床上的宋跃甩了甩头。 双手按着太阳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人呢！” 仁帝冰冷的声音传来。 柳儿连忙上前几步，说道：“公主，姑爷，圣上来了！” “不……”萧婉拂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见任何人。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现在的事情。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圣上？您怎么来了？” 孙悦晨似乎有些迷糊的声音传来。 宋跃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孙悦晨在外面，那么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他一把夺过柳儿手中的宫灯。 举到床上一看，这一下，几乎能把宋跃吓一跳。 虽然萧婉拂在第一时间就扭开了头。 但是对于见过两面的，容颜美到惊人的十公主萧婉拂。 宋跃对她的相貌绝对是印象深刻的。 只这么一下。 宋跃心中千回百转，各种想法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过他却没有说话，而是帮着萧婉拂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然后转身将宫灯交给了柳儿。 自己则是站起身来，将衣服穿好。 他刚刚穿好衣服，许值就低着头走进来。 目光往屋内一扫。 心中低低一叹，然后垂首道：“圣上有请。” 宋跃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回头说道：“你放心，此事……我会负责的。” 说完，也不等萧婉拂说什么，举步走了出去。 许值瞪了柳儿一眼。 柳儿连忙跟上。 许值原本也要跟上的，想了想，转头低声道：“公主，今日的事情……总之你一会儿什么都不必多说，其他的事情，老奴会交代好的，您不要想不开，否则宋侍郎就活不成了。” 他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萧婉拂埋在被中的脸此时已经湿透。 脑海中也是一片乱糟糟的。 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是说，晨儿喝多了，想让她来照顾一下的吗？ 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宋跃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 萧婉拂头痛欲裂。 很不得自己立马死了，才能消除此刻的羞愧。 殿外，宫女和太监们站得远远的。 宋跃跪在仁帝面前。 许值快步走到仁帝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仁帝一把推开他，两步走到宋跃面前，抬脚就是狠狠一脚。 宋跃身上无力，被这一脚踹得仰面倒在地上。 “宋跃！枉朕如此看重你，没想到你却是这样的人！如今连朕的女儿你也敢欺负了？来人，给朕打死他！” 仁帝一声呼唤，立时就有四五个内侍冲了过来。 直接将宋跃按在了地上。 很快就有人拿了两寸厚的板子来，高高举起就要打宋跃。 孙悦晨原本还一副迷糊的样子站在一旁。 此时惊呼一声，扑了出来。 抱在宋跃的身上。 哭道：“圣上饶命！都是臣女睡错了屋子，才导致相公误入了公主的寝殿，相公他不是故意的，求圣上饶了他！” 太监们举着板子，不敢落下。 仁帝心中怒火难消。 挥了挥手。 许值立马就示意两个宫女上前来，将孙悦晨拖走。 “不！不！跃哥哥……跃哥哥……圣上，这一切都是臣女的错，请您责罚臣女，不要伤害我相公！” 孙悦晨一个千金小姐，哪里抵得过这些宫女的力气。 很快就被拖开。 第282章 请求出家赎罪 “圣上，是臣女，都是臣女不好，要不是臣女……” 孙悦晨还要说什么。 却见柳儿飞奔过来，跪在孙悦晨面前。 哭道：“小姐，都是柳儿的错！” 柳儿一边哭着，一边转向仁帝。 “圣上，是柳儿去请我家姑爷的时候，没有想到我家小姐醉酒之后犯了迷糊，去了隔壁的寝殿，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误会，圣上若是要罚，就罚奴婢！” 仁帝看到这个小丫鬟，心中就是一阵恼怒。 孙悦晨和萧婉拂感情一向很好。 她们两个睡在一起，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这个小丫鬟。 把宋跃送进殿中，却没有去查看一下床上的人是谁。 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的是罪该万死！ 于是他伸手指了指柳儿，冷声道：“把这个丫头给朕拖出去杖杀！” 柳儿身子一下子委顿在地上。 不过却没有求情，而是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向已经呆住了的孙悦晨。 然后磕头道：“以后没有柳儿在小姐身边，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孙悦晨摇了摇头，“不，不，不是这样的，柳儿，不是这样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仁帝。 高声道：“圣上，不关柳儿的事，都是臣女……” “父皇！” 就在此时，殿中的萧婉拂终于穿好了衣服，快步走到皇帝的身边。 跪了下来。 “父皇，是孩儿的错，孩儿不想嫁去北国，所以才故意设计了宋侍郎，父皇，您要打要罚，都罚孩儿！” 孙悦晨口中的话被打断，此时听着萧婉拂的这句话。 顿时又是一呆。 地上的宋跃抬眼看向萧婉拂。 其实萧婉拂的这个理由，宋跃一开始是想过的。 或许真的是萧婉拂想借他脱身和亲的事情。 可是看着这个女子挺直的背影。 他又觉得，萧婉拂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那么，今天这一切，到底是谁设计的呢？ 宋跃的目光转动着，视线落在了柳儿的身上。 又缓缓顺着柳儿，抬眸看向孙悦晨。 孙悦晨对宋跃一直保持着关注。 此时见到他略微清冷的目光。 心中顿时一跳。 有些狼狈地偏开头。 仁帝站在原地，将这几人的脸色转瞬间看了个遍。 心中思量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萧婉拂。 萧婉拂因为低着头，不小心露出脖颈上暧昧的吻痕来。 仁帝心中又是一怒。 抬手指着宋跃说道：“你们几个还等什么？还不该朕打！” “是！” 那几个太监连忙再次行刑。 砰！ 闷重的板子落在宋跃的身上。 他顿时低哼了一声。 不过立马又咬住牙，垂下眼承受着这一切。 “跃哥哥！” 孙悦晨脸色惨白地叫了一声。 然后剧烈地挣扎起来。 萧婉拂心中哀痛不已，膝行着往前几步，磕头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还请您不要生气了，您打儿臣！这件事跟宋大人无关啊，都是儿臣对他见之不……不忘，又不舍得远嫁，怕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您，所以才出此下策，父皇，您饶了他！” 仁帝低头看向女儿惨白的脸色。 对宋跃依旧余怒未消。 只是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孩子。 他心中顿时一软。 气道：“你实在不愿，大可来求朕，朕难道还会眼看着你去死吗？你如此不知轻重，朕以往真是白疼你了！” 萧婉拂绝望地闭了闭眼。 许值这时在一旁低声说道：“圣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孩子们也受了罚，您消消气！” 他没有说什么公主侍郎。 而是说孩子们。 这一下，就将在场的几个当事人的辈分提了出来。 仁帝心中恼怒不已，但是一想到，这几个确实都是自己很看好的孩子们。 特别是萧婉拂和孙悦晨，更是受尽多年宠爱的孩子。 仁帝心中的怒气消散了许多。 见宋跃已经被打得没了声响。 仁帝不由抬手道：“停！” 几个行刑的太监们连忙退开。 孙悦晨用力一挣，几个宫女得了许值的眼神，顺手松开了她。 “跃哥哥！跃哥哥！” 孙悦晨扑到宋跃的身上，却见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她眼中的泪水顿时更加汹涌。 “跃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孙悦晨哭着将宋跃的上半身用力抱起来。 此时，安阳郡主带着孙有道和孙夫人请见。 仁帝心烦地想说不见。 可是一看孙悦晨这个模样。 想了想又道：“叫他们进来！” 许值躬了躬身。 然后退出了这个院子。 “许公公，”安阳郡主一脸威仪，心中却有些不安地问道： “晨儿和清远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皇后会让人来请我们？” 许值心中暗赞了皇后一声。 然后面上恭敬地将偏殿的事情低声说了一遍。 安阳郡主脚步一顿，脸上显出怒容来。 “你说清远和公主？” 许值连忙又道： “郡主，老奴看着，孙小姐似乎在这件事中，是主导者，圣上想必也看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安阳郡主身子一颤，几乎要站不住。 孙有道和孙夫人连忙上前扶住安阳郡主。 孙有道怒道：“这个逆女，她到底想干什么！” 安阳郡主面容略微苍白道：“还能干什么，她定是不愿看着拂儿远嫁，所以才……” 孙夫人双腿一软。 安阳郡主瞪了她一眼，说道：“怕什么！我还没死呢！” 孙夫人抖着唇道：“母亲，都是儿媳的错，如今她不仅害了公主，只怕清远也……” 玷污皇家公主。 这种事，换成谁，只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安阳郡主推开孙有道和孙夫人，整理了一下衣袖，自己挺直了腰身走进了小院。 他们三个到的时候，孙悦晨还在哭着。 萧婉拂跪在地上磕着头。 安阳郡主一眼将院中的情形看了个遍，然后快步走到皇帝面前作势要跪下。 “老妇有罪，无颜面见圣上，只是儿孙都是债，老妇不得不厚颜前来请见……” 仁帝连忙上前扶住安阳郡主。 目带责怪道：“姑母，您怎可跪朕，快快请起！” 安阳郡主眼中闪现泪花，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说道：“圣上，虽说当年孙家有扶您上位之功，只是老妇却不敢以此相要挟，这些年，您对孙家已经是情深义重，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妇实在是愧对圣上您的恩宠，还请您允许老妇出家礼佛，以此向萧家先祖们赎罪！” 仁帝心中一阵复杂。 刚刚跪下的孙有道和孙夫人连忙急声道：“母亲，不可啊！” 第283章 把他作为赌注 安阳郡主没有回应他们两个话。 只是满脸悲切哀求地看着皇帝。 仁帝叹了一口气。 说道：“姑母，朕怎能看您去过那种清苦的日子？唉！今日的事情，朕会解决，您就不要担心了！” 安阳郡主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目光带着担忧地越过皇帝，看向躺在地上的宋跃和孙悦晨。 然后又拍了拍皇帝的手，艰难弯腰扶住萧婉拂，说道：“拂儿，是我们孙家对不起你，晨儿她做错了事，让她自己负责，只是苦了你……” 萧婉拂抬首，看着身前和蔼的老人。 心中的惶然渐渐得到安抚。 萧婉拂原本就是极为极为聪明讨人喜欢之人，否则也不会连许值这人的人都会为她说话。 “姑祖母，这件事……” 萧婉拂犹豫着，抬眼看向仁帝。 这件事毕竟影响的是两国联姻，饶是萧婉拂向来深受宠爱。 此时也不敢说出什么决定性的话来。 她这一眼，让仁帝心中感觉满意。 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很懂事的。 想到‘懂事’这两个字，仁帝看了一眼正跪坐在地上，抱着宋跃直哭的孙悦晨。 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来。 “姑母，朕很感念当年孙家对朕的扶持，只是晨儿实在是太大胆妄为了！好在和亲的事情，朕暂时没有松口说出让谁去，现在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以后呢？若是哪一天，她再闯出更大的祸端，姑母，你让朕怎么办？” 孙悦晨听到自己的名字，哭声小了许多。 闻言，赶紧转头看向这边。 孙有道看着女儿惨兮兮的面容。 心中又怒又担忧。 连忙磕头道：“圣上，子不教父之过，这个逆女被臣纵得没了边际，才犯下如此大错，还请圣上看在臣这些年为圣上略尽绵薄之力的份上，容许臣辞官归家，臣无脸面对圣上和母亲，还请圣上饶这个逆女一命！” 仁帝看了看孙有道。 心底纵使再恼怒。 此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 就算是杀了孙悦晨和宋跃，也已经无法挽回。 更别说他们两个本来也不好就此处死。 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宋跃，仁帝摆了摆手，说道：“去，去叫御医来。” “是！” 许值连忙跑了出去。 没多久，一个御医就跟着许值走了进来。 给仁帝行了礼之后，御医又朝着安阳君主微微躬了躬身。 仁帝看了一眼这个御医，是平时自己得用的人。 于是也没有交代什么，只说道：“你去看看宋侍郎怎么样了？” 徐御医上前，也不敢嫌弃地上薄薄的积雪。 直接跪坐在孙悦晨的另外一边。 伸手拉出宋跃的一只手来，给他把了把脉，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又在宋跃腰上抹了一下。 看着指尖的血迹，御医微微沉思了一下。 孙悦晨这才发现，宋跃的后背上全是血迹。 “啊！” 她尖叫了一声，脸上的泪水滚落下来。 徐御医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起身，冲着仁帝躬身回道：“圣上，宋侍郎身上的脉象像是饮酒过度导致的神志不清，刚刚又受了刑，令他酒气和血气同时交融，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会落下病根。” 安阳郡主脚步踉跄了一下。 仁帝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又对御医道：“你再替公主看看。” “是！” 御医一言不发，跪在十公主萧婉拂旁边，因为是在外面。 御医只好一只手举着软枕，等萧婉拂将手搭放在软枕之上后，又用一张白绢盖住手腕，这才开始诊脉。 没一会儿，御医收起手。 萧婉拂收回自己的手，垂着头不敢说话。 御医收好东西，然后起身拱手说道：“圣上，公主今夜想必饮的酒也不少，不过好在此时酒劲儿已经散去不少，只是稍后还是要饮一些醒酒汤，免得明日起来会头痛。” 仁帝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个御医，他是信任的。 如此一来，今晚的一切，看来就是孙悦晨来陪萧婉拂，两人喝了酒，等柳儿去将宋跃叫来，之后阴差阳错的发生了这些事。 仁帝觉得很巧合，但是仔细想来，却又找不到破绽。 之前孙悦晨和萧婉拂说的话，仁帝此时都觉得，只是想帮宋跃脱罪而已。 “好了，将宋侍郎扶进殿中，你好好给他看看伤！” “是！” 御医连忙应了一声。 许值心下松了一口气。 好在徐御医是自己人，不然的话今天这一切，只怕要不好收场了。 很快，就有小太监将宋跃抬着送进了殿内。 仁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还有神情看着恍恍惚惚的孙悦晨。 脑海中转瞬间想无数个处置的方法。 可是在眼角余光瞥见安阳郡主和孙有道的时候，那些方法又不得不按下。 “咳……姑母，您看这件事……” 安阳郡主立马大义凛然道：“圣上，此事说到底都是晨儿的不好，您尽管打她罚她！” “姑母，您这话说的，晨儿再怎么说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在朕心里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哪能打她呢！” 仁帝说了一句。 然后又看了看孙有道，说道：“罢了，今夜你们且先回去，明日朕自会处置的。” “圣上……” 孙有道还要求情，却见仁帝脸色一沉。 他只得住了口。 孙夫人从头到尾是一句话不敢说，只能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安阳郡主微微屈膝行了礼，然后说道：“圣上放心，不管您作出何种决定，孙家都不会有怨言。” 她说完，带着孙有道和孙夫人一起告退。 院中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都被许值清了出去。 仁帝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孩儿。 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当先走到之前孙悦晨在的那间宫殿中，外面飘着小雪。 萧婉拂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孙悦晨连忙过来扶着她。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时候，她低声道：“对不起……” 萧婉拂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闺中好友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眼下…… 萧婉拂心中一片纷乱。 既有失了清白的羞恼，也有对好友所行之举的感动。 孙悦晨对宋跃的爱，萧婉拂是最清楚的。 可是今日为了她，孙悦晨将宋跃都赌上了。 此情让她实在是觉得沉重。 第283章 把他作为赌注 安阳郡主没有回应他们两个话。 只是满脸悲切哀求地看着皇帝。 仁帝叹了一口气。 说道：“姑母，朕怎能看您去过那种清苦的日子？唉！今日的事情，朕会解决，您就不要担心了！” 安阳郡主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目光带着担忧地越过皇帝，看向躺在地上的宋跃和孙悦晨。 然后又拍了拍皇帝的手，艰难弯腰扶住萧婉拂，说道：“拂儿，是我们孙家对不起你，晨儿她做错了事，让她自己负责，只是苦了你……” 萧婉拂抬首，看着身前和蔼的老人。 心中的惶然渐渐得到安抚。 萧婉拂原本就是极为极为聪明讨人喜欢之人，否则也不会连许值这人的人都会为她说话。 “姑祖母，这件事……” 萧婉拂犹豫着，抬眼看向仁帝。 这件事毕竟影响的是两国联姻，饶是萧婉拂向来深受宠爱。 此时也不敢说出什么决定性的话来。 她这一眼，让仁帝心中感觉满意。 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很懂事的。 想到‘懂事’这两个字，仁帝看了一眼正跪坐在地上，抱着宋跃直哭的孙悦晨。 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来。 “姑母，朕很感念当年孙家对朕的扶持，只是晨儿实在是太大胆妄为了！好在和亲的事情，朕暂时没有松口说出让谁去，现在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以后呢？若是哪一天，她再闯出更大的祸端，姑母，你让朕怎么办？” 孙悦晨听到自己的名字，哭声小了许多。 闻言，赶紧转头看向这边。 孙有道看着女儿惨兮兮的面容。 心中又怒又担忧。 连忙磕头道：“圣上，子不教父之过，这个逆女被臣纵得没了边际，才犯下如此大错，还请圣上看在臣这些年为圣上略尽绵薄之力的份上，容许臣辞官归家，臣无脸面对圣上和母亲，还请圣上饶这个逆女一命！” 仁帝看了看孙有道。 心底纵使再恼怒。 此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 就算是杀了孙悦晨和宋跃，也已经无法挽回。 更别说他们两个本来也不好就此处死。 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宋跃，仁帝摆了摆手，说道：“去，去叫御医来。” “是！” 许值连忙跑了出去。 没多久，一个御医就跟着许值走了进来。 给仁帝行了礼之后，御医又朝着安阳君主微微躬了躬身。 仁帝看了一眼这个御医，是平时自己得用的人。 于是也没有交代什么，只说道：“你去看看宋侍郎怎么样了？” 徐御医上前，也不敢嫌弃地上薄薄的积雪。 直接跪坐在孙悦晨的另外一边。 伸手拉出宋跃的一只手来，给他把了把脉，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又在宋跃腰上抹了一下。 看着指尖的血迹，御医微微沉思了一下。 孙悦晨这才发现，宋跃的后背上全是血迹。 “啊！” 她尖叫了一声，脸上的泪水滚落下来。 徐御医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起身，冲着仁帝躬身回道：“圣上，宋侍郎身上的脉象像是饮酒过度导致的神志不清，刚刚又受了刑，令他酒气和血气同时交融，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会落下病根。” 安阳郡主脚步踉跄了一下。 仁帝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又对御医道：“你再替公主看看。” “是！” 御医一言不发，跪在十公主萧婉拂旁边，因为是在外面。 御医只好一只手举着软枕，等萧婉拂将手搭放在软枕之上后，又用一张白绢盖住手腕，这才开始诊脉。 没一会儿，御医收起手。 萧婉拂收回自己的手，垂着头不敢说话。 御医收好东西，然后起身拱手说道：“圣上，公主今夜想必饮的酒也不少，不过好在此时酒劲儿已经散去不少，只是稍后还是要饮一些醒酒汤，免得明日起来会头痛。” 仁帝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个御医，他是信任的。 如此一来，今晚的一切，看来就是孙悦晨来陪萧婉拂，两人喝了酒，等柳儿去将宋跃叫来，之后阴差阳错的发生了这些事。 仁帝觉得很巧合，但是仔细想来，却又找不到破绽。 之前孙悦晨和萧婉拂说的话，仁帝此时都觉得，只是想帮宋跃脱罪而已。 “好了，将宋侍郎扶进殿中，你好好给他看看伤！” “是！” 御医连忙应了一声。 许值心下松了一口气。 好在徐御医是自己人，不然的话今天这一切，只怕要不好收场了。 很快，就有小太监将宋跃抬着送进了殿内。 仁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还有神情看着恍恍惚惚的孙悦晨。 脑海中转瞬间想无数个处置的方法。 可是在眼角余光瞥见安阳郡主和孙有道的时候，那些方法又不得不按下。 “咳……姑母，您看这件事……” 安阳郡主立马大义凛然道：“圣上，此事说到底都是晨儿的不好，您尽管打她罚她！” “姑母，您这话说的，晨儿再怎么说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在朕心里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哪能打她呢！” 仁帝说了一句。 然后又看了看孙有道，说道：“罢了，今夜你们且先回去，明日朕自会处置的。” “圣上……” 孙有道还要求情，却见仁帝脸色一沉。 他只得住了口。 孙夫人从头到尾是一句话不敢说，只能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安阳郡主微微屈膝行了礼，然后说道：“圣上放心，不管您作出何种决定，孙家都不会有怨言。” 她说完，带着孙有道和孙夫人一起告退。 院中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都被许值清了出去。 仁帝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孩儿。 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当先走到之前孙悦晨在的那间宫殿中，外面飘着小雪。 萧婉拂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孙悦晨连忙过来扶着她。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时候，她低声道：“对不起……” 萧婉拂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闺中好友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眼下…… 萧婉拂心中一片纷乱。 既有失了清白的羞恼，也有对好友所行之举的感动。 孙悦晨对宋跃的爱，萧婉拂是最清楚的。 可是今日为了她，孙悦晨将宋跃都赌上了。 此情让她实在是觉得沉重。 第284章 被封侯 “公主，孙小姐，请！” 许值抱着拂尘，微微佝偻着身子。 萧婉拂看着他已经苍老的面容，心中不忍，低声道：“公公，这么晚了，还让您跟着在外面受冻，实在是抱歉。” 许值抬眼看了一下萧婉拂眼中的不忍心。 心下一暖，说道：“公主别担心，老奴生来就是卑贱之人，不过是寒冷罢了，老奴还抵得住，只是公主，老奴想说，其实，宋大人也算得上是公主的良配。” 说到这里，许值不再说话，小步跟在两女身后。 萧婉拂略一思索许值的话。 心中渐渐冒出一个想法来。 孙悦晨跟在一旁，看到萧婉拂沉思，担心她一会儿会说出什么出家为国祈福的话来。 于是用力捏了一下萧婉拂的手。 说道：“阿拂，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萧婉拂心底一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 两人进了殿，许值快步走到仁帝身边站好。 萧婉拂拉着孙悦晨跪下。 “父皇，儿臣……” 萧婉拂敢要说话。 仁帝摆手道：“拂儿，父皇问你，你可愿嫁给宋跃？” 萧婉拂原本冻得青白的脸缓缓漫上一片嫣红来。 垂着眼不敢去看仁帝。 见到自己一向温柔聪慧的女儿露出这副模样，仁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此时他也不想再去追究到底是不是萧婉拂不愿意嫁去北国，所以才出此下策了。 他这一生，贵为天子，可是儿女却都各有使命，嫁娶都身不由己。 既然如此，那么成全这个爱女一次，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里，仁帝说道：“朕不是绝情之人，朕也想看到你幸福，你若是真的喜欢宋跃，那么朕就让他娶你，只是你要明白，娶了你，他就无法再在朝堂上建功立业了。” 宋跃身后的势力越来越大，仁帝不会眼看着他以这样的身份尚公主。 所以，宋跃如果选择美人，那么就注定要绝缘官场，要是选择功名，那么…… 仁帝一时有些踌躇。 要是宋跃选择功名，他要杀了宋跃吗？ 十公主和孙悦晨都猛然抬起头来。 孙悦晨连忙磕头道：“圣上！跃哥哥他……” “够了！” 仁帝恼怒地低喝了一声。 “晨儿，人要学会知足！” 孙悦晨身子一抖，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一次她是后悔了，原以为，按照仁帝对她和宋跃的偏宠，此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谁知道，这个代价竟然会让宋跃从此远离官场！ 就在殿内僵持下来的时候。 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进来，跪下之后说道：“圣上，宋侍郎醒了。” 仁帝“嗯”了一声，然后又对着萧婉拂和孙悦晨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边，朕去看看！” 孙悦晨咬了咬唇，没敢再说话。 旁边的寝殿内。 宋跃见到仁帝进来，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 仁帝说道：“行了，你还是在床上！” 宋跃只得在床上行了跪拜礼。 “宋跃，你好大的胆子啊，你说，朕要怎么处置你呢？” 仁帝故意沉声说了一句。 “圣上，都是臣的错，臣死罪！” “哼！”仁帝冷哼了一声。 看着面色惨白，但是语气还算镇定的宋跃说道：“你死了，朕的女儿怎么办？” 宋跃这才一愣，有些犹豫道：“圣上的意思是……” “怎么？吃干抹净想不负责任？” 仁帝眼睛一瞪。 寝殿隔墙的另外一边，萧婉拂脸上一红。 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 宋跃连忙道：“臣不敢，只是臣家中……” “哼！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不过，朕的女儿要是嫁给你，你以后就只能远离官场了，你可想明白了？当然，朕也不会逼你娶她，毕竟现在你有大好的前途，你是愿意选择她，还是继续建功立业，都看你自己。” 仁帝说着话，目光却死死盯着宋跃。 要是宋跃敢始乱终弃，那么仁帝一定不会放过宋跃的。 只见宋跃沉思起来。 仁帝脸色一沉，难道他的女儿不够好？ 竟然还需要犹豫这么久！ 就在他忍不住要发怒的时候。 宋跃叩首道：“圣上，臣能有今日，全靠圣上赏识，公主乃是天之骄女，若能与她携手一生，自是臣的福分，圣上如果不嫌臣出身粗鄙，那么臣愿意在娶了公主之后，带着家眷回归江南道，从此不再涉入朝堂。” 仁帝看着他脸上坚毅的神色。 心中满意不少。 点头道：“就像你所说，你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你愿意就这么放弃？” 宋跃露出事发之后的第一个笑来。 “若是想为圣上效劳，身居何职，身在何方，又有什么不同，臣虽然离了朝堂，不能再时刻为圣上分忧，但是臣会尽自己所能，为圣上和百姓做一些能做的事情，如此才不辜负圣上对臣的厚爱。” 仁帝轻哼了一声。 说道：“今夜你先回去，等正月十六过后，朕自会召发明旨处理这件事。” “是！” 宋跃不再说话。 站在寝殿门口的许值悄声听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 寝殿的另外一侧，萧婉拂听着宋跃的话，心中蔓延上一阵奇怪的心情来。 像是感动，又像是遗憾。 她总觉得，以宋跃的才华，不该如此被埋没。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这些人，谁也无法再做选择。 许映容独自归家，众女都心中惴惴不安， 只是皇宫到底是防守严密的地方，哪怕是顾耀之也无法进宫探查。 好在在凌晨时分，孙家让人来传了消息，说宋跃无事，只是被皇帝留在宫中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宋跃和孙悦晨才带着被打了二十板子，奄奄一息的柳儿回来。 宋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林长乐一看家里的这两个伤员，一把拉住了孙悦晨这个情绪低迷却唯一完好的人，急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宋跃他怎么会受罚的？” 众女眼神都看向孙悦晨。 孙悦晨心中惴惴，有些心虚地撇开眼。 最后咬了咬唇，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我……” 她犹犹豫豫的，林长乐本就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人，顿时气得爆了一句粗口。 “你他娘的哪里不好了？！你说清楚！” 孙悦晨眼睛一红，顿时就要流泪。 正好这时下人来通报，说安阳郡主要见孙悦晨，让她赶紧回一趟孙家。 许映容拉住林长乐，说道：“你别急，好在相公也没有什么大碍，这伤养养就好了，让悦晨先回去一趟！” 林长乐这才恨恨地松开了抓着孙悦晨的手。 孙悦晨不敢去看众人的脸色，连忙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头道：“映容姐姐，请你帮我照料一下柳儿。” 许映容点了点头。 孙悦晨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第284章 被封侯 “公主，孙小姐，请！” 许值抱着拂尘，微微佝偻着身子。 萧婉拂看着他已经苍老的面容，心中不忍，低声道：“公公，这么晚了，还让您跟着在外面受冻，实在是抱歉。” 许值抬眼看了一下萧婉拂眼中的不忍心。 心下一暖，说道：“公主别担心，老奴生来就是卑贱之人，不过是寒冷罢了，老奴还抵得住，只是公主，老奴想说，其实，宋大人也算得上是公主的良配。” 说到这里，许值不再说话，小步跟在两女身后。 萧婉拂略一思索许值的话。 心中渐渐冒出一个想法来。 孙悦晨跟在一旁，看到萧婉拂沉思，担心她一会儿会说出什么出家为国祈福的话来。 于是用力捏了一下萧婉拂的手。 说道：“阿拂，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萧婉拂心底一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 两人进了殿，许值快步走到仁帝身边站好。 萧婉拂拉着孙悦晨跪下。 “父皇，儿臣……” 萧婉拂敢要说话。 仁帝摆手道：“拂儿，父皇问你，你可愿嫁给宋跃？” 萧婉拂原本冻得青白的脸缓缓漫上一片嫣红来。 垂着眼不敢去看仁帝。 见到自己一向温柔聪慧的女儿露出这副模样，仁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此时他也不想再去追究到底是不是萧婉拂不愿意嫁去北国，所以才出此下策了。 他这一生，贵为天子，可是儿女却都各有使命，嫁娶都身不由己。 既然如此，那么成全这个爱女一次，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里，仁帝说道：“朕不是绝情之人，朕也想看到你幸福，你若是真的喜欢宋跃，那么朕就让他娶你，只是你要明白，娶了你，他就无法再在朝堂上建功立业了。” 宋跃身后的势力越来越大，仁帝不会眼看着他以这样的身份尚公主。 所以，宋跃如果选择美人，那么就注定要绝缘官场，要是选择功名，那么…… 仁帝一时有些踌躇。 要是宋跃选择功名，他要杀了宋跃吗？ 十公主和孙悦晨都猛然抬起头来。 孙悦晨连忙磕头道：“圣上！跃哥哥他……” “够了！” 仁帝恼怒地低喝了一声。 “晨儿，人要学会知足！” 孙悦晨身子一抖，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一次她是后悔了，原以为，按照仁帝对她和宋跃的偏宠，此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谁知道，这个代价竟然会让宋跃从此远离官场！ 就在殿内僵持下来的时候。 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进来，跪下之后说道：“圣上，宋侍郎醒了。” 仁帝“嗯”了一声，然后又对着萧婉拂和孙悦晨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边，朕去看看！” 孙悦晨咬了咬唇，没敢再说话。 旁边的寝殿内。 宋跃见到仁帝进来，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 仁帝说道：“行了，你还是在床上！” 宋跃只得在床上行了跪拜礼。 “宋跃，你好大的胆子啊，你说，朕要怎么处置你呢？” 仁帝故意沉声说了一句。 “圣上，都是臣的错，臣死罪！” “哼！”仁帝冷哼了一声。 看着面色惨白，但是语气还算镇定的宋跃说道：“你死了，朕的女儿怎么办？” 宋跃这才一愣，有些犹豫道：“圣上的意思是……” “怎么？吃干抹净想不负责任？” 仁帝眼睛一瞪。 寝殿隔墙的另外一边，萧婉拂脸上一红。 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 宋跃连忙道：“臣不敢，只是臣家中……” “哼！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不过，朕的女儿要是嫁给你，你以后就只能远离官场了，你可想明白了？当然，朕也不会逼你娶她，毕竟现在你有大好的前途，你是愿意选择她，还是继续建功立业，都看你自己。” 仁帝说着话，目光却死死盯着宋跃。 要是宋跃敢始乱终弃，那么仁帝一定不会放过宋跃的。 只见宋跃沉思起来。 仁帝脸色一沉，难道他的女儿不够好？ 竟然还需要犹豫这么久！ 就在他忍不住要发怒的时候。 宋跃叩首道：“圣上，臣能有今日，全靠圣上赏识，公主乃是天之骄女，若能与她携手一生，自是臣的福分，圣上如果不嫌臣出身粗鄙，那么臣愿意在娶了公主之后，带着家眷回归江南道，从此不再涉入朝堂。” 仁帝看着他脸上坚毅的神色。 心中满意不少。 点头道：“就像你所说，你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你愿意就这么放弃？” 宋跃露出事发之后的第一个笑来。 “若是想为圣上效劳，身居何职，身在何方，又有什么不同，臣虽然离了朝堂，不能再时刻为圣上分忧，但是臣会尽自己所能，为圣上和百姓做一些能做的事情，如此才不辜负圣上对臣的厚爱。” 仁帝轻哼了一声。 说道：“今夜你先回去，等正月十六过后，朕自会召发明旨处理这件事。” “是！” 宋跃不再说话。 站在寝殿门口的许值悄声听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 寝殿的另外一侧，萧婉拂听着宋跃的话，心中蔓延上一阵奇怪的心情来。 像是感动，又像是遗憾。 她总觉得，以宋跃的才华，不该如此被埋没。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这些人，谁也无法再做选择。 许映容独自归家，众女都心中惴惴不安， 只是皇宫到底是防守严密的地方，哪怕是顾耀之也无法进宫探查。 好在在凌晨时分，孙家让人来传了消息，说宋跃无事，只是被皇帝留在宫中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宋跃和孙悦晨才带着被打了二十板子，奄奄一息的柳儿回来。 宋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林长乐一看家里的这两个伤员，一把拉住了孙悦晨这个情绪低迷却唯一完好的人，急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宋跃他怎么会受罚的？” 众女眼神都看向孙悦晨。 孙悦晨心中惴惴，有些心虚地撇开眼。 最后咬了咬唇，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我……” 她犹犹豫豫的，林长乐本就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人，顿时气得爆了一句粗口。 “你他娘的哪里不好了？！你说清楚！” 孙悦晨眼睛一红，顿时就要流泪。 正好这时下人来通报，说安阳郡主要见孙悦晨，让她赶紧回一趟孙家。 许映容拉住林长乐，说道：“你别急，好在相公也没有什么大碍，这伤养养就好了，让悦晨先回去一趟！” 林长乐这才恨恨地松开了抓着孙悦晨的手。 孙悦晨不敢去看众人的脸色，连忙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头道：“映容姐姐，请你帮我照料一下柳儿。” 许映容点了点头。 孙悦晨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第285章 罚跪祠堂 其实回孙家的这一路上，孙悦晨心中是很不安的。 不过她再怎么犹豫，两家的距离都不算远。 很快，安阳郡主身边的嬷嬷就在马车旁提醒道： “小姐，到家了，请您下车？” 孙悦晨咬了咬牙，只觉得自己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现在宋跃和柳儿都不在她身边，明明只是回到她长大的地方。 可是孙悦晨却偏偏生出许多忐忑来。 “小姐？” 嬷嬷又在外面喊了一句。 孙悦晨咬紧牙，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孙府的丫鬟小厮们在路过时都静默无言，只微微侧身站在路边垂首行礼。 整个孙府，像是弥漫着一层沉重的气氛。 孙悦晨心中更是不安。 她几次张口想要问一下嬷嬷，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开不了口。 很快，安阳郡主住的慈安堂就到了。 孙悦晨一进正屋，只见孙有道、孙夫人，还有孙茂霖和其夫人詹氏，都已经按序坐在椅子上。 这副要名堂会审的架势，让孙悦晨心底微虚。 她刚刚走到正堂中央，正要扬起脸来喊人。 安阳郡主先一拍桌子，怒道：“跪下！” 孙悦晨心中一颤，双膝一软，“砰”第一声跪在了地上。 孙夫人目露不忍，却也不敢多言，将头转朝一边。 安阳郡主把桌子拍得“嘭嘭”作响。 怒道：“晨儿，我们是对你太放纵了！你可知昨晚的事情，一着不慎，你不仅会害死清远，甚至连你爹爹和你大哥，都会被你牵连！那是堂堂公主，圣上的亲女儿！你怎么敢的呀？你真以为咱们家跟皇家有关系，圣上就真能放纵你么？你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孙悦晨跪在地上，眼中慢慢变红，却倔强地抬起下巴，不肯落下泪来。 “我承认我这件事做错了，但是我不后悔！我绝不能看着拂儿远嫁北国！” 她梗着脖子说了一句。 安阳郡主被气得一个仰倒。 “合着这个世上，就你一人知道为拂儿好？别人都是想害她？晨儿，你太任性妄为了！拂儿的事情，那是国家大事，如今因为你，让她背负不肯为国出力的骂名，你于心何忍？” 孙悦晨依旧梗着脖子不说话。 孙有道越看越生气，站起身来，抬手就要去打孙悦晨。 孙茂霖连忙拉住孙有道，“爹！晨儿没有经历过官场上的事情，此事确实欠缺考虑，但是她事情已经坐下了，您再打她也于事无补，何必伤了父女感情！” 詹氏脸色微微发白，却不敢说话。 孙有道甩开孙茂霖，怒道：“就是你和你娘，把她宠成这样的！如今她连皇家的事情都敢插手了，你知不知道，昨晚清远差点为她把命丢在宫里！” 孙茂霖这才吓了一大跳。 连忙看向孙悦晨。 他本来就是聪明之人，将安阳郡主和孙有道的话前后一想。 瞬间只觉得浑身发凉。 眼看着孙有道再次要打孙悦晨。 安阳郡主这才一拍桌子，斥责道：“够了！你这个当爹的，除了会打骂孩子，还会什么？！” 孙有道收了手，满脸都是愧疚。 “母亲，都是儿子不孝……” “哼！” 安阳郡主哼了一声。 “给我坐回去！你这个当爹的，只知道一味严厉，你以为这样就是好的了？” 孙有道脸上讪讪，只得瞪了孙悦晨一眼，然后才坐了回去。 安阳郡主这才重新看向孙悦晨。 说道：“晨儿，你虽然已经嫁入宋家，可到底还是我孙家的子女，此番你犯了大错，清远并无双亲，他想必也舍不得罚你，所以，今日，就让我孙家来罚你好了！” 安阳郡主说完，转头对着站在门口处守着的冯嬷嬷道：“冯嬷嬷，开祖祠，将她押去祖祠里面跪着！等圣上的处置下来再说！” “母亲！”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夫人脸色一变。 “照我说的做！” 安阳郡主已经浑浊的目光一厉。 冯嬷嬷连忙应声退去。 孙悦晨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来。 转身跟着冯嬷嬷就这么离开了。 看她这副样子，明显就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安阳郡主又是一阵憋闷。 等她走了之后，孙夫人才拭泪道：“母亲，祖祠阴冷无比，晨儿她……” 安阳郡主瞪了她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我现在罚她，是为了她好！清远随时阔性男儿，但是被自己的妻子这么算计，你以为他真的会不在意？我难道还不比你疼晨儿？” “这，这……”孙夫人有些慌神。 “母亲的意思是，清远会从此和晨儿离心？” 安阳郡主道：“你们别看清远待人温和有礼，这个人，却最是有傲骨，这次的事情，若是孙家不管不顾，还用权势压人，那么晨儿必定讨不了好！就算他不会虐待晨儿，他们夫妻以后也必定会离心，但是我现在惩罚了晨儿，以清远的性子，必定是要维护晨儿的，到时候自然矛盾就解除了，你们几个，这些时日，谁都不许去看她！” 孙夫人欲言又止，最后只得站起身来，冲着安阳郡主屈膝道：“是，儿媳知道了。” 坐在她下首的詹氏也起身道：“孙媳明白了。” 孙有道和孙茂霖也纷纷起身拱手。 孙悦晨这边，跟着冯嬷嬷等人，来到祖祠。 孙家是大族。 祠堂经过数代人的修建改造，屋宇庄严肃穆，数百个排位摆在其中，犹如先人列坐高堂。 因为占地宽广，偶尔有寒风吹过，不知名的角落里会发出一阵阵“呜呜”声。 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冯嬷嬷半只脚都已经踏入棺材，面对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害怕。 跟着她来的几个丫鬟却都畏畏缩缩，有些恐惧地看着四面。 孙悦晨一开始还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此时，看着这样森冷的场景，心中却退缩了。 “小姐若是认错了，老奴可以回去禀告郡主，想必郡主是会网开一面的。” 冯嬷嬷劝道。 孙悦晨原本已经顿住脚步，闻言又抬脚走进祠堂内。 “祖母罚我，我认了，冯嬷嬷不必多言，你们都退下！” 她说完，大步走进祠堂中，跪在最中间的蒲团上。 冯嬷嬷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微微完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那几名摆好瓜果贡品，又点好香的丫鬟们挥了挥手。 于是一众人就这么离开了。 第285章 罚跪祠堂 其实回孙家的这一路上，孙悦晨心中是很不安的。 不过她再怎么犹豫，两家的距离都不算远。 很快，安阳郡主身边的嬷嬷就在马车旁提醒道： “小姐，到家了，请您下车？” 孙悦晨咬了咬牙，只觉得自己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现在宋跃和柳儿都不在她身边，明明只是回到她长大的地方。 可是孙悦晨却偏偏生出许多忐忑来。 “小姐？” 嬷嬷又在外面喊了一句。 孙悦晨咬紧牙，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孙府的丫鬟小厮们在路过时都静默无言，只微微侧身站在路边垂首行礼。 整个孙府，像是弥漫着一层沉重的气氛。 孙悦晨心中更是不安。 她几次张口想要问一下嬷嬷，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开不了口。 很快，安阳郡主住的慈安堂就到了。 孙悦晨一进正屋，只见孙有道、孙夫人，还有孙茂霖和其夫人詹氏，都已经按序坐在椅子上。 这副要名堂会审的架势，让孙悦晨心底微虚。 她刚刚走到正堂中央，正要扬起脸来喊人。 安阳郡主先一拍桌子，怒道：“跪下！” 孙悦晨心中一颤，双膝一软，“砰”第一声跪在了地上。 孙夫人目露不忍，却也不敢多言，将头转朝一边。 安阳郡主把桌子拍得“嘭嘭”作响。 怒道：“晨儿，我们是对你太放纵了！你可知昨晚的事情，一着不慎，你不仅会害死清远，甚至连你爹爹和你大哥，都会被你牵连！那是堂堂公主，圣上的亲女儿！你怎么敢的呀？你真以为咱们家跟皇家有关系，圣上就真能放纵你么？你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孙悦晨跪在地上，眼中慢慢变红，却倔强地抬起下巴，不肯落下泪来。 “我承认我这件事做错了，但是我不后悔！我绝不能看着拂儿远嫁北国！” 她梗着脖子说了一句。 安阳郡主被气得一个仰倒。 “合着这个世上，就你一人知道为拂儿好？别人都是想害她？晨儿，你太任性妄为了！拂儿的事情，那是国家大事，如今因为你，让她背负不肯为国出力的骂名，你于心何忍？” 孙悦晨依旧梗着脖子不说话。 孙有道越看越生气，站起身来，抬手就要去打孙悦晨。 孙茂霖连忙拉住孙有道，“爹！晨儿没有经历过官场上的事情，此事确实欠缺考虑，但是她事情已经坐下了，您再打她也于事无补，何必伤了父女感情！” 詹氏脸色微微发白，却不敢说话。 孙有道甩开孙茂霖，怒道：“就是你和你娘，把她宠成这样的！如今她连皇家的事情都敢插手了，你知不知道，昨晚清远差点为她把命丢在宫里！” 孙茂霖这才吓了一大跳。 连忙看向孙悦晨。 他本来就是聪明之人，将安阳郡主和孙有道的话前后一想。 瞬间只觉得浑身发凉。 眼看着孙有道再次要打孙悦晨。 安阳郡主这才一拍桌子，斥责道：“够了！你这个当爹的，除了会打骂孩子，还会什么？！” 孙有道收了手，满脸都是愧疚。 “母亲，都是儿子不孝……” “哼！” 安阳郡主哼了一声。 “给我坐回去！你这个当爹的，只知道一味严厉，你以为这样就是好的了？” 孙有道脸上讪讪，只得瞪了孙悦晨一眼，然后才坐了回去。 安阳郡主这才重新看向孙悦晨。 说道：“晨儿，你虽然已经嫁入宋家，可到底还是我孙家的子女，此番你犯了大错，清远并无双亲，他想必也舍不得罚你，所以，今日，就让我孙家来罚你好了！” 安阳郡主说完，转头对着站在门口处守着的冯嬷嬷道：“冯嬷嬷，开祖祠，将她押去祖祠里面跪着！等圣上的处置下来再说！” “母亲！”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夫人脸色一变。 “照我说的做！” 安阳郡主已经浑浊的目光一厉。 冯嬷嬷连忙应声退去。 孙悦晨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来。 转身跟着冯嬷嬷就这么离开了。 看她这副样子，明显就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安阳郡主又是一阵憋闷。 等她走了之后，孙夫人才拭泪道：“母亲，祖祠阴冷无比，晨儿她……” 安阳郡主瞪了她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我现在罚她，是为了她好！清远随时阔性男儿，但是被自己的妻子这么算计，你以为他真的会不在意？我难道还不比你疼晨儿？” “这，这……”孙夫人有些慌神。 “母亲的意思是，清远会从此和晨儿离心？” 安阳郡主道：“你们别看清远待人温和有礼，这个人，却最是有傲骨，这次的事情，若是孙家不管不顾，还用权势压人，那么晨儿必定讨不了好！就算他不会虐待晨儿，他们夫妻以后也必定会离心，但是我现在惩罚了晨儿，以清远的性子，必定是要维护晨儿的，到时候自然矛盾就解除了，你们几个，这些时日，谁都不许去看她！” 孙夫人欲言又止，最后只得站起身来，冲着安阳郡主屈膝道：“是，儿媳知道了。” 坐在她下首的詹氏也起身道：“孙媳明白了。” 孙有道和孙茂霖也纷纷起身拱手。 孙悦晨这边，跟着冯嬷嬷等人，来到祖祠。 孙家是大族。 祠堂经过数代人的修建改造，屋宇庄严肃穆，数百个排位摆在其中，犹如先人列坐高堂。 因为占地宽广，偶尔有寒风吹过，不知名的角落里会发出一阵阵“呜呜”声。 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冯嬷嬷半只脚都已经踏入棺材，面对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害怕。 跟着她来的几个丫鬟却都畏畏缩缩，有些恐惧地看着四面。 孙悦晨一开始还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此时，看着这样森冷的场景，心中却退缩了。 “小姐若是认错了，老奴可以回去禀告郡主，想必郡主是会网开一面的。” 冯嬷嬷劝道。 孙悦晨原本已经顿住脚步，闻言又抬脚走进祠堂内。 “祖母罚我，我认了，冯嬷嬷不必多言，你们都退下！” 她说完，大步走进祠堂中，跪在最中间的蒲团上。 冯嬷嬷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微微完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那几名摆好瓜果贡品，又点好香的丫鬟们挥了挥手。 于是一众人就这么离开了。 第286章 差点流产 等冯嬷嬷等人离开之后，孙悦晨才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身子。 这祠堂之内，阴冷无比。 哪怕知道面前摆放的排位都是孙家的先人，但是孙悦晨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汗毛倒立。 此时，她才开始觉得委屈起来。 想到亲人的怒火，还有宋跃受到的惩罚，还有柳儿，和萧婉拂。 孙悦晨眼中终于落下泪来，她松开抱着自己双臂的手，以额贴着手背，磕头大哭起来。 孙家这一次是下了狠手。 孙悦晨这一跪，就跪了一整天。 宋跃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问许映容道： “悦晨呢？” 许映容说道：“被孙家叫走了。” 站在一边的荣云澜和晚晚都目露担忧地看着宋跃。 只有林长乐坐在更远处的桌子上喝着茶。 听到宋跃问起孙悦晨。 她顿时就冷哼了一声，“我说宋跃，你既然醒了，好歹说一下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就只知道心心念念你的宝贝晨儿，不管别人对你的担忧？” 宋跃苦笑了一下。 扭头看了众女一眼。 只见晚晚眼中微红，荣云澜明显也是担忧的神色。 小衫站在许映容身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目光中也是带着关心。 许映容握着他右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宋跃心中一暖，抬眼看向语气凶悍，实则关心的林长乐，说道：“这一次，我可能要带你们回江南道了，以后，我与官场无缘了。” 众女都是一愣。 林长乐等人倒是不在意宋跃当不当官。 只是，宋跃平白无故就被免官的话，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许映容连忙问道：“相公，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跃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最后还是说道：“我，我昨晚跟公主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圣上会将她许给我，所以……” 林长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好啊，我们这么担心你，你倒好，自己去风流了，活该被打！” 她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其他几人都是一愣，许映容握着宋跃的手一紧。 她还未说话，小衫先问道：“是孙悦晨做的吗？” 宋跃微微一顿，他没有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的，会是小衫。 其他几人都看向宋跃。 宋跃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还需要亲口问她，你们暂且别管。” 小衫冷冷哼了一声。 转身朝外面走去。 连一向清冷的荣云澜都有些皱起眉头来。 宋跃不得已，只好将凌风叫来。 许映容等人都在门外，一开始怒气冲冲走了的林长乐，这会儿也端着药回来了。 听说宋跃有事要交代凌风。 她这才跟许映容等人等在外面。 屋内，凌风脸上带着担忧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兄弟们都很担心您。” 宋跃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事，对了，你去叫思贤准备一下马车，我一会儿要出门去。” “啊？”凌风看着宋跃，试图劝阻：“大人，您身上……”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放心，没事的。” “是！”凌风看宋跃坚持，只好点头退去。 很快，思贤就套好了马车。 宋跃喝了药之后，带着许映容去了孙家。 孙家听到宋跃和许映容到了。 安阳郡主板了一天的脸，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快去请姑爷进来。” “是！” 报信的丫鬟连忙退去。 孙有道和孙夫人坐在安阳郡主的两侧椅子上。 宋跃被人抬着进来，一进门，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安阳郡主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制止了他。 “清远，好孩子，你身上有伤，就不必多礼了，快快躺好！” 孙有道脸上也挂着笑，只是看起来有点勉强和愧疚。 孙夫人拭了下泪。 走过来道：“清远，这一次，都是晨儿的不好，害你受苦了。” 宋跃问道：“晨儿呢？我听说她早上回了孙家？” 许映容屈膝行了一礼，然后才道：“相公一醒过来，就问悦晨妹妹，知道她被召回了孙家，连忙就赶过来了。” 安阳郡主和孙有道、孙夫人，心中都是一阵满意。 这时，孙有道冷哼道：“清远你放心，纵使晨儿是我的亲女，我也绝对不纵容她！此次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道，晨儿做错了事情，你又无父母双亲在，想必不好处罚她，所以让我们来，我们孙家绝不姑息！” 宋跃心底微微一急，说道：“岳父，不可啊，这个月，晨儿跟我说，她月事没来，可能是有身孕了……” “什么！” 这下，连安阳郡主都面露焦急起来。 “快，快去看看晨儿怎么样了！” 孙夫人软着脚倒退几步，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又连忙朝外喊了一声。 冯嬷嬷一听事情不对，连忙带着人奔向祠堂。 等她们到的时候，孙悦晨已经晕倒在地。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御医被请来，诊完脉，说这个孩子差点保不住，不过好在孙悦晨身体好，这才勉强保住了之后。 连同许映容在内，众人都落了一场冷汗。 原本为了保持孙家表面上的平静，所以被派出去拜访亲友的孙茂霖夫妇也被急急召回府中。 听说孙悦晨差点流产之后。 他们两人也是被吓得不轻。 好在这个孩子最终还是保住了。 不然只怕安阳郡主要后悔致死。 因为宋跃身上也有伤，所以留了一顿晚饭之后，许映容先回了宋府，宋跃则留下来陪孙悦晨。 除了接亲那日，这还是宋跃第二次来孙悦晨的闺房。 孙悦晨需要静养，宋跃也需要照顾，所以孙夫人在房间内再安置了一张床。 给宋跃睡觉。 孙悦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 宋跃身上疼痛，原本就睡不好。 一听到动静，立马就惊醒过来。 他转头看外面，天色还没有全亮，于是自己艰难地下了床，来到孙悦晨的床边，忍着痛跪坐在床边。 “晨儿？” 宋跃喊了一声。 孙悦晨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听到宋跃的声音，顿时鼻子一酸。 委屈道：“跃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宋跃叹了一口气，伸手进被子里，拉住她的小手，举到脸边蹭了蹭。 说道：“傻瓜，怎么会是做梦呢，我在这里的。” 孙悦晨要起身，宋跃连忙按住她，说道： “你快躺好，你知不知道，这一顿折腾，咱们的孩子差点就没了。” 孙悦晨一愣，下一瞬，她的眼眸瞬间瞪大。 没有被宋跃拉着的那只手，不敢置信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我……我有孩子了？” “嗯，你有孩子了。” 宋跃点头。 孙悦晨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得激动起来。 宋跃连忙道：“不过你在祠堂跪了一天，差点小产了，孩子现在很不稳，你一定要安心养胎。” “什……什么！”孙悦晨的心又是一沉。 “都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宋跃道了一句歉。 孙悦晨回想起自己一个人在森冷的祠堂里度过的一整天，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跃哥哥，我，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事，你再也不要我了！” 宋跃起身，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将孙悦晨抱进怀里，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不会不要你的，快别哭了，小心孩子看到她的母亲是个哭包，到时候不愿意做咱们的孩子了。” 孙悦晨连忙止住哭声，抽噎了几下。 “不哭了不哭了，宝宝乖，娘亲不哭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第286章 差点流产 等冯嬷嬷等人离开之后，孙悦晨才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身子。 这祠堂之内，阴冷无比。 哪怕知道面前摆放的排位都是孙家的先人，但是孙悦晨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汗毛倒立。 此时，她才开始觉得委屈起来。 想到亲人的怒火，还有宋跃受到的惩罚，还有柳儿，和萧婉拂。 孙悦晨眼中终于落下泪来，她松开抱着自己双臂的手，以额贴着手背，磕头大哭起来。 孙家这一次是下了狠手。 孙悦晨这一跪，就跪了一整天。 宋跃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问许映容道： “悦晨呢？” 许映容说道：“被孙家叫走了。” 站在一边的荣云澜和晚晚都目露担忧地看着宋跃。 只有林长乐坐在更远处的桌子上喝着茶。 听到宋跃问起孙悦晨。 她顿时就冷哼了一声，“我说宋跃，你既然醒了，好歹说一下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就只知道心心念念你的宝贝晨儿，不管别人对你的担忧？” 宋跃苦笑了一下。 扭头看了众女一眼。 只见晚晚眼中微红，荣云澜明显也是担忧的神色。 小衫站在许映容身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目光中也是带着关心。 许映容握着他右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宋跃心中一暖，抬眼看向语气凶悍，实则关心的林长乐，说道：“这一次，我可能要带你们回江南道了，以后，我与官场无缘了。” 众女都是一愣。 林长乐等人倒是不在意宋跃当不当官。 只是，宋跃平白无故就被免官的话，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许映容连忙问道：“相公，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跃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最后还是说道：“我，我昨晚跟公主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圣上会将她许给我，所以……” 林长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好啊，我们这么担心你，你倒好，自己去风流了，活该被打！” 她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其他几人都是一愣，许映容握着宋跃的手一紧。 她还未说话，小衫先问道：“是孙悦晨做的吗？” 宋跃微微一顿，他没有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的，会是小衫。 其他几人都看向宋跃。 宋跃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还需要亲口问她，你们暂且别管。” 小衫冷冷哼了一声。 转身朝外面走去。 连一向清冷的荣云澜都有些皱起眉头来。 宋跃不得已，只好将凌风叫来。 许映容等人都在门外，一开始怒气冲冲走了的林长乐，这会儿也端着药回来了。 听说宋跃有事要交代凌风。 她这才跟许映容等人等在外面。 屋内，凌风脸上带着担忧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兄弟们都很担心您。” 宋跃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事，对了，你去叫思贤准备一下马车，我一会儿要出门去。” “啊？”凌风看着宋跃，试图劝阻：“大人，您身上……” 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放心，没事的。” “是！”凌风看宋跃坚持，只好点头退去。 很快，思贤就套好了马车。 宋跃喝了药之后，带着许映容去了孙家。 孙家听到宋跃和许映容到了。 安阳郡主板了一天的脸，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快去请姑爷进来。” “是！” 报信的丫鬟连忙退去。 孙有道和孙夫人坐在安阳郡主的两侧椅子上。 宋跃被人抬着进来，一进门，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安阳郡主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制止了他。 “清远，好孩子，你身上有伤，就不必多礼了，快快躺好！” 孙有道脸上也挂着笑，只是看起来有点勉强和愧疚。 孙夫人拭了下泪。 走过来道：“清远，这一次，都是晨儿的不好，害你受苦了。” 宋跃问道：“晨儿呢？我听说她早上回了孙家？” 许映容屈膝行了一礼，然后才道：“相公一醒过来，就问悦晨妹妹，知道她被召回了孙家，连忙就赶过来了。” 安阳郡主和孙有道、孙夫人，心中都是一阵满意。 这时，孙有道冷哼道：“清远你放心，纵使晨儿是我的亲女，我也绝对不纵容她！此次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道，晨儿做错了事情，你又无父母双亲在，想必不好处罚她，所以让我们来，我们孙家绝不姑息！” 宋跃心底微微一急，说道：“岳父，不可啊，这个月，晨儿跟我说，她月事没来，可能是有身孕了……” “什么！” 这下，连安阳郡主都面露焦急起来。 “快，快去看看晨儿怎么样了！” 孙夫人软着脚倒退几步，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又连忙朝外喊了一声。 冯嬷嬷一听事情不对，连忙带着人奔向祠堂。 等她们到的时候，孙悦晨已经晕倒在地。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御医被请来，诊完脉，说这个孩子差点保不住，不过好在孙悦晨身体好，这才勉强保住了之后。 连同许映容在内，众人都落了一场冷汗。 原本为了保持孙家表面上的平静，所以被派出去拜访亲友的孙茂霖夫妇也被急急召回府中。 听说孙悦晨差点流产之后。 他们两人也是被吓得不轻。 好在这个孩子最终还是保住了。 不然只怕安阳郡主要后悔致死。 因为宋跃身上也有伤，所以留了一顿晚饭之后，许映容先回了宋府，宋跃则留下来陪孙悦晨。 除了接亲那日，这还是宋跃第二次来孙悦晨的闺房。 孙悦晨需要静养，宋跃也需要照顾，所以孙夫人在房间内再安置了一张床。 给宋跃睡觉。 孙悦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 宋跃身上疼痛，原本就睡不好。 一听到动静，立马就惊醒过来。 他转头看外面，天色还没有全亮，于是自己艰难地下了床，来到孙悦晨的床边，忍着痛跪坐在床边。 “晨儿？” 宋跃喊了一声。 孙悦晨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听到宋跃的声音，顿时鼻子一酸。 委屈道：“跃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宋跃叹了一口气，伸手进被子里，拉住她的小手，举到脸边蹭了蹭。 说道：“傻瓜，怎么会是做梦呢，我在这里的。” 孙悦晨要起身，宋跃连忙按住她，说道： “你快躺好，你知不知道，这一顿折腾，咱们的孩子差点就没了。” 孙悦晨一愣，下一瞬，她的眼眸瞬间瞪大。 没有被宋跃拉着的那只手，不敢置信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我……我有孩子了？” “嗯，你有孩子了。” 宋跃点头。 孙悦晨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得激动起来。 宋跃连忙道：“不过你在祠堂跪了一天，差点小产了，孩子现在很不稳，你一定要安心养胎。” “什……什么！”孙悦晨的心又是一沉。 “都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宋跃道了一句歉。 孙悦晨回想起自己一个人在森冷的祠堂里度过的一整天，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跃哥哥，我，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事，你再也不要我了！” 宋跃起身，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将孙悦晨抱进怀里，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不会不要你的，快别哭了，小心孩子看到她的母亲是个哭包，到时候不愿意做咱们的孩子了。” 孙悦晨连忙止住哭声，抽噎了几下。 “不哭了不哭了，宝宝乖，娘亲不哭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第287章 祖宅图纸 宋跃一笑，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样子，心中一软。 在孙家又待了两天。 孙悦晨的胎终于安稳了，宋跃才带着她回到了宋府。 因为孙悦晨怀孕，原本怒气冲冲要质问她的林长乐和小衫都只得按捺住怒火。 不然只怕是宋跃这个一家之主都要夹在中间难做人。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到了十五这天。 皇帝破例召了几个中枢大臣进宫。 让他们拟写了圣旨，然后传召下去。 当天，宋跃刚刚跟众女和孩子们吃完早饭，赐婚的圣旨和封侯的圣旨就一起下来了。 难得出宫离开皇帝的许值，带着两道圣旨，先是宣布了封宋跃为安乐侯。 然后展开赐婚的圣旨，称赞了一番宋跃的功绩和贡献，又说他和十公主郎才女貌，实在是天作之合，此乃良缘，着封为安乐侯，与十公主成婚之后，受调回江南道，掌地方百姓生计，每年朝廷可拨付一成税收，用以开发产业。 宋跃带着众女叩头接旨之后，起身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公公，不知公主她……她还好吗？” 许值脸上露出笑来。 低声道：“宋大人……哦不，宋侯爷放心，公主好着呢，老奴听圣上的意思是，他也不舍得宋侯爷就此埋没，所以才让您掌江南道的民生生计，侯爷，您可不要让圣上失望啊！” 宋跃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多谢公公告知，既然婚期定在了三月中，那么想来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公公，您身在宫中，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许值心中一暖。 当初宋跃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后来对宋跃日渐了解，他也是很欣赏宋跃的。 加上萧婉拂这边，许值本就对宋跃更多了几分好感。 此时听到他这么说，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多谢宋侯爷的关心了，您放心，老奴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圣上的，您去了江南道，尽管办好圣上交代的事情就好了。” 宋跃说道：“好，我记住了。” 将许值送了出去之后，他重新回到内院。 将众女叫了来。 说道：“三月中旬过后，咱们就要回去江南道了，这些年，我东奔西走的，也没能好好陪伴你们，如今卸了身上的重担，回到江南道，正好可以清闲一段时间，只是……你们……你们可会怨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林长乐笑了一声，说道：“说实话，我早就厌烦了你当这个什么官了，这么些年，你都没能跟我们好好在一起吃个饭，休息一段时间，现在正好，回到江南道，离家里近，我也能时常关照着弟弟一些，你也能陪着我们。” 小衫点了点头。 宋跃又看向许映容和荣云澜、晚晚、孙悦晨四人。 许映容就坐在宋跃旁边，她抿唇一笑，说道：“相公，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是要跟着的，咱们回江南道挺好的，正好可以跟大哥他们在一起。” 晚晚眼波流转，娇媚笑道：“是啊老爷，去年只住了半年多，江南道气候温和，晚晚很喜欢。” 孙悦晨自然没有不应的说法，孙有道就是江南道巡抚，到时候孙夫人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 这一下，他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 这令她很是欣喜。 宋跃的目光转向荣云澜，荣云澜微笑道：“清远哥哥，我都听你的。” 见大家都同意，宋跃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转头对许映容说道：“你先在府中筹备一下婚事需要的东西，不过开朝之后，礼部那边估计也会参与进来，你配合一下他们就好了。” “是！”许映容点头应了一声。 宋跃又看向小衫和荣云澜、晚晚、林长乐四人，说道：“我想让你们四人先回去，今晚我会将江南道的宅子事先画好，然后你们带着图纸回去，去找大哥帮忙，多找些人，将咱们的家盖起来。” 林长乐皱眉道：“源城里的宅子要推了重盖？” “不是，”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我想把咱们的院子，盖在双顶山背后的琉璃湖边。” 琉璃湖距离宋家村大概十多里远，距离双顶山五里多远。 湖水的源头除了双顶山的瀑布，还有一条是从洛江来的地下水道。 而且琉璃湖的面积并不算大，也就两百多公顷。 周围树林茂密，平时很少有人会去那边。 而且湖边有几座高耸环绕的孤山，若是在此处建造房子，那么这些山就相当于天然的屏障。 “琉璃湖啊？”许映容想了想，她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对那边还是有点了解的。 “其实那个地方很不错，我听说哪怕是冬天，琉璃湖边也是温度宜人，像是春天一样呢。” 宋跃笑道：“是啊，要不是以前带人路过，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他说完，看向林长乐几人，说道：“你们带图纸回去之后，让大哥去请人，这些事情你们不好出面，他却是可以的，告诉他，除了把那块地方买下，双顶山到琉璃湖之间相隔的距离内，若是有闲置的水田，或者山地，也一并买下。” “知道了，”小衫应了一声。 交代完这件事，宋跃想着尽快把图纸画出来，于是就离开了内院，回到自己的书房。 连晚饭都是叫思贤送到书房来的。 而众女也忙着收拾东西。 看宋跃的意思，以后是估计不会回来长住了。 第二天一早，宋跃将修改好的图纸用木盒收好，又封了蜡，这才交给林长乐。 此时的府外，已经停放了数十架拉货的马车，还有疾风镖局的镖师们。 前头几辆带着顶棚的马车看上去结实舒适，宋跃和许映容将林长乐四人送出来。 许映容又一一拉着她们几个嘱咐了许多话，才看着她们上了车。 宋跃这边跟穆子昂交代道：“你护送夫人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几个孩子此次也都跟着，子昂，她们就交给你了。” 穆子昂连忙拱手称不敢，等众女都上了车。 宋跃又跟顾耀之告别了一番，车队这才缓缓离开了宋府大门。 周围的人家一看这阵势，都有些好奇。 不过宋跃如今就要尚公主了，也没人敢多问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跃并未四处奔波，只是他还是下了帖子，请了几个以前在工部的下属，一起吃顿饭，告别了一番。 然后又去拜见了钱德润，告别之后，就一直待在府中。 谁也不见。 倒是许映容，邀请了一些往日交好的夫人来做了几次客。 因为如今宋跃无事，所以整日都待在家中。 朝中的事情如今也不需要他去插手，倒是难得的清闲。 孙有道已经回去江南道了，孙夫人却要等着宋跃成婚之后，跟他们一起回去。 这些日子，孙夫人几乎都要住在宋府了。 因为孙悦晨开始有孕吐反应了。 整个人变得瘦巴巴的，到了三月初，更是什么都吃不进去。 好在由许映容邀请了独孤素馨来给她看了一下，又开了几副药。 这才开始好转。 “以后就按照我写的药膳做给她吃，后期多加运动就可以了。” 孙悦晨的屋子里，独孤素馨交代完之后。 起身拿着东西就要离开。 第287章 祖宅图纸 宋跃一笑，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样子，心中一软。 在孙家又待了两天。 孙悦晨的胎终于安稳了，宋跃才带着她回到了宋府。 因为孙悦晨怀孕，原本怒气冲冲要质问她的林长乐和小衫都只得按捺住怒火。 不然只怕是宋跃这个一家之主都要夹在中间难做人。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到了十五这天。 皇帝破例召了几个中枢大臣进宫。 让他们拟写了圣旨，然后传召下去。 当天，宋跃刚刚跟众女和孩子们吃完早饭，赐婚的圣旨和封侯的圣旨就一起下来了。 难得出宫离开皇帝的许值，带着两道圣旨，先是宣布了封宋跃为安乐侯。 然后展开赐婚的圣旨，称赞了一番宋跃的功绩和贡献，又说他和十公主郎才女貌，实在是天作之合，此乃良缘，着封为安乐侯，与十公主成婚之后，受调回江南道，掌地方百姓生计，每年朝廷可拨付一成税收，用以开发产业。 宋跃带着众女叩头接旨之后，起身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公公，不知公主她……她还好吗？” 许值脸上露出笑来。 低声道：“宋大人……哦不，宋侯爷放心，公主好着呢，老奴听圣上的意思是，他也不舍得宋侯爷就此埋没，所以才让您掌江南道的民生生计，侯爷，您可不要让圣上失望啊！” 宋跃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多谢公公告知，既然婚期定在了三月中，那么想来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公公，您身在宫中，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许值心中一暖。 当初宋跃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后来对宋跃日渐了解，他也是很欣赏宋跃的。 加上萧婉拂这边，许值本就对宋跃更多了几分好感。 此时听到他这么说，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多谢宋侯爷的关心了，您放心，老奴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圣上的，您去了江南道，尽管办好圣上交代的事情就好了。” 宋跃说道：“好，我记住了。” 将许值送了出去之后，他重新回到内院。 将众女叫了来。 说道：“三月中旬过后，咱们就要回去江南道了，这些年，我东奔西走的，也没能好好陪伴你们，如今卸了身上的重担，回到江南道，正好可以清闲一段时间，只是……你们……你们可会怨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林长乐笑了一声，说道：“说实话，我早就厌烦了你当这个什么官了，这么些年，你都没能跟我们好好在一起吃个饭，休息一段时间，现在正好，回到江南道，离家里近，我也能时常关照着弟弟一些，你也能陪着我们。” 小衫点了点头。 宋跃又看向许映容和荣云澜、晚晚、孙悦晨四人。 许映容就坐在宋跃旁边，她抿唇一笑，说道：“相公，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是要跟着的，咱们回江南道挺好的，正好可以跟大哥他们在一起。” 晚晚眼波流转，娇媚笑道：“是啊老爷，去年只住了半年多，江南道气候温和，晚晚很喜欢。” 孙悦晨自然没有不应的说法，孙有道就是江南道巡抚，到时候孙夫人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 这一下，他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 这令她很是欣喜。 宋跃的目光转向荣云澜，荣云澜微笑道：“清远哥哥，我都听你的。” 见大家都同意，宋跃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转头对许映容说道：“你先在府中筹备一下婚事需要的东西，不过开朝之后，礼部那边估计也会参与进来，你配合一下他们就好了。” “是！”许映容点头应了一声。 宋跃又看向小衫和荣云澜、晚晚、林长乐四人，说道：“我想让你们四人先回去，今晚我会将江南道的宅子事先画好，然后你们带着图纸回去，去找大哥帮忙，多找些人，将咱们的家盖起来。” 林长乐皱眉道：“源城里的宅子要推了重盖？” “不是，”宋跃摇了摇头，说道：“我想把咱们的院子，盖在双顶山背后的琉璃湖边。” 琉璃湖距离宋家村大概十多里远，距离双顶山五里多远。 湖水的源头除了双顶山的瀑布，还有一条是从洛江来的地下水道。 而且琉璃湖的面积并不算大，也就两百多公顷。 周围树林茂密，平时很少有人会去那边。 而且湖边有几座高耸环绕的孤山，若是在此处建造房子，那么这些山就相当于天然的屏障。 “琉璃湖啊？”许映容想了想，她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对那边还是有点了解的。 “其实那个地方很不错，我听说哪怕是冬天，琉璃湖边也是温度宜人，像是春天一样呢。” 宋跃笑道：“是啊，要不是以前带人路过，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他说完，看向林长乐几人，说道：“你们带图纸回去之后，让大哥去请人，这些事情你们不好出面，他却是可以的，告诉他，除了把那块地方买下，双顶山到琉璃湖之间相隔的距离内，若是有闲置的水田，或者山地，也一并买下。” “知道了，”小衫应了一声。 交代完这件事，宋跃想着尽快把图纸画出来，于是就离开了内院，回到自己的书房。 连晚饭都是叫思贤送到书房来的。 而众女也忙着收拾东西。 看宋跃的意思，以后是估计不会回来长住了。 第二天一早，宋跃将修改好的图纸用木盒收好，又封了蜡，这才交给林长乐。 此时的府外，已经停放了数十架拉货的马车，还有疾风镖局的镖师们。 前头几辆带着顶棚的马车看上去结实舒适，宋跃和许映容将林长乐四人送出来。 许映容又一一拉着她们几个嘱咐了许多话，才看着她们上了车。 宋跃这边跟穆子昂交代道：“你护送夫人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几个孩子此次也都跟着，子昂，她们就交给你了。” 穆子昂连忙拱手称不敢，等众女都上了车。 宋跃又跟顾耀之告别了一番，车队这才缓缓离开了宋府大门。 周围的人家一看这阵势，都有些好奇。 不过宋跃如今就要尚公主了，也没人敢多问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跃并未四处奔波，只是他还是下了帖子，请了几个以前在工部的下属，一起吃顿饭，告别了一番。 然后又去拜见了钱德润，告别之后，就一直待在府中。 谁也不见。 倒是许映容，邀请了一些往日交好的夫人来做了几次客。 因为如今宋跃无事，所以整日都待在家中。 朝中的事情如今也不需要他去插手，倒是难得的清闲。 孙有道已经回去江南道了，孙夫人却要等着宋跃成婚之后，跟他们一起回去。 这些日子，孙夫人几乎都要住在宋府了。 因为孙悦晨开始有孕吐反应了。 整个人变得瘦巴巴的，到了三月初，更是什么都吃不进去。 好在由许映容邀请了独孤素馨来给她看了一下，又开了几副药。 这才开始好转。 “以后就按照我写的药膳做给她吃，后期多加运动就可以了。” 孙悦晨的屋子里，独孤素馨交代完之后。 起身拿着东西就要离开。 第288章 尚主离开 许映容正要让人去送。 宋跃却说道：“我去送。” “好，”许映容点了点头。 孙悦晨知道独孤素馨对宋跃有那种心思，只是此时她却没有心情去管。 整个人都有些萎靡地躺着。 孙夫人在一旁连忙吩咐人去按照独孤素馨的方子做药膳，忙得不亦乐乎。 宋府内。 宋跃和独孤素馨走在前面。 思贤等人远远跟着。 快到门口的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独孤素馨突然开口道： “还没有恭祝你即将跟公主大婚呢。” 宋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过很快又释然道：“命运弄人，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呢？” 独孤素馨说道：“当日的事情，我也从公主那里知道了一二，你说起来，也算是迫不得已，不过，公主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不要对她带有偏。” 宋跃摇头道：“你多虑了，我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我自然会承担起责任来，倒是你……我……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呢？” 问出这句话，宋跃还是有点忐忑的。 毕竟当初在江南道的时候，他跟独孤素馨之间有过那么一点暧昧。 独孤素馨脚步一顿，转头认真地看着宋跃，问道：“若是，我也来到你身边，你会好好对我吗？” 宋跃的心“嘭嘭”剧烈跳了几下。 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来。 说道：“我当然会！” 独孤素馨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自己的人就出了门。 宋跃看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心下又对她刚刚说的话有了些疑虑。 不知道独孤素馨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想要确认什么？ 唉！ 宋跃叹了一口气，带着思贤回了内宅。 接下来的半个月，宋跃彻底忙碌起来。 礼部这边派了人来，宋跃每天都跟着人学习礼节，还有成婚的程序等等。 婚服也是改了又改。 由此可见，仁帝对这个女儿确实是十分看中和疼爱的。 终于到了三月十六这天，宜婚嫁。 宋跃早早就穿好了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进宫去迎娶萧婉拂。 今日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换上了喜庆的衣服，腰间全部系着红绸飘带，需要经过的宫道也都布置的精美无比。 宋跃先到梦拂宫接了萧婉拂，然后又带着她去跪拜皇帝和皇后。 皇帝和皇后并排坐着，各宫嫔妃站在两侧。 未出嫁的公主们也都站在两边。 宋跃进宫的次数不少，但是几乎没有机会到后宫来。 往日的宴会，能出席的也只有皇后。 所以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宋跃。 一向跟萧婉拂不对头的十六看着宋跃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一双眼睛犹如含情般，让人看着就新生喜悦。 只是这样的人，竟然是萧婉拂未来的夫婿！ 这让十六公主十分气恼！ 她还没有看够萧婉拂的笑话呢！ 原以为萧婉拂会去和亲，结果一下子又转嫁进侯府！ 实在是让十六公主恨得牙痒痒。 上头的皇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璧人，心中略有感慨。 “清远啊，你跟拂儿以后要好好过日子，朕虽然让你们回了江南道，但是你们也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是，臣知道了！” 宋跃一拱手。 萧婉拂跪在一旁，心中也是又羞又喜。 她头上带着华贵的面帘，脸上上着精致的妆容。 听到皇帝的交代，她眼中微红道： “儿臣这一去，不能再陪伴在父皇母后的身边，请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皇后眼中微红，萧婉拂不是她所生，却是她养大的。 这个孩子聪慧温和，温柔懂事，皇后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女。 如今看她出嫁，皇后心中又喜又忧。 “拂儿啊，嫁了人，要好好相夫教子，切不可因为身份，而冷待了侯爷。” “是，儿臣记住了。” 萧婉拂又是答应了一声。 “好了，去，别耽误吉时。” 宋跃一边起身，一边伸手扶着萧婉拂。 皇帝心中暗暗点头。 还算体贴。 宋跃带着萧婉拂离宫，宋跃骑马在前，并未注意到。 他们的身后，那长长的，抬嫁妆的队伍，可谓是真正的红妆十里。 除了陪嫁的物品，还有侍卫，宫女，嬷嬷，御医，乐师等等。 要不是他们身上穿着喜庆的衣服，只怕还会让人以为这是要去出征呢！ 到了宋府之后，由礼部的官员，主持着新人跪拜了宋跃父母的灵位。 然后才将新人送入洞房。 虽说嫁公主，没有人敢闹洞房，但是宋跃却还是得前去陪客的。 今日进宫的贵妇们，此时都已经出宫来。 满朝文武今日都会到宋府来吃喜宴。 这番热闹，在前几位公主的婚宴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直到这天夜里，月上中天时分。 宋跃才回到新房。 宫女们已经伺候着萧婉拂换了舒适的寝衣。 她见宋跃回来，脸上顿时一红。 心中也有些紧张。 三十那夜的事情，是他们两个都神志不清之下做下的。 萧婉拂除了觉得身上疼痛，再无其他感受。 想到那几日身上的难受，她不由有些害怕起来。 因为是公主成亲，宋跃也已经封侯，这次没有多少人敢灌酒。 所以宋跃现在还是很清醒的，他自己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然后才走到床边。 萧婉拂坐在床边上，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红。 宋跃突然笑道：“你别怕，你若是不愿，我今晚去睡书房。” 萧婉拂心中一颤，垂下眼，不敢去看宋跃。 宋跃看她这个样子，想了想，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接受。 于是就想转身离开。 谁知才一转身，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一双白皙软嫩的小手拉住了。 “你……新婚之夜，哪有人去睡书房的……” 萧婉拂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小声说完这句话。 她羞得不敢去看宋跃。 宋跃低头看向这张娇颜，心中不由一动。 想了想，然后返身回来坐在床边。 他用手挑起萧婉拂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这才说道： “拂儿，这可是你让我留下的。” 萧婉拂听到他这么喊自己，心中又是一颤。 宋跃起身，从桌上的托盘中，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萧婉拂，一杯自己喝下。 萧婉拂闭了闭眼，仰头喝下酒。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跃一把攥住了下巴，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她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 这是一个烛火摇曳，被翻红浪的夜晚。 这一晚，萧婉拂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男欢女爱。 第二天一早，宋跃依旧是早早起床。 许映容和萧婉拂是见过面的，此时再见面，她正要行礼。 被萧婉拂拦住了。 “你我如今是姐妹，何须行此大礼，咱们去看看晨儿！” 自上次宋跃出宫之后，孙悦晨经历了种种事情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见面。 许映容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相携着，去到孙悦晨的院子。 第288章 尚主离开 许映容正要让人去送。 宋跃却说道：“我去送。” “好，”许映容点了点头。 孙悦晨知道独孤素馨对宋跃有那种心思，只是此时她却没有心情去管。 整个人都有些萎靡地躺着。 孙夫人在一旁连忙吩咐人去按照独孤素馨的方子做药膳，忙得不亦乐乎。 宋府内。 宋跃和独孤素馨走在前面。 思贤等人远远跟着。 快到门口的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独孤素馨突然开口道： “还没有恭祝你即将跟公主大婚呢。” 宋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过很快又释然道：“命运弄人，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呢？” 独孤素馨说道：“当日的事情，我也从公主那里知道了一二，你说起来，也算是迫不得已，不过，公主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你不要对她带有偏。” 宋跃摇头道：“你多虑了，我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我自然会承担起责任来，倒是你……我……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呢？” 问出这句话，宋跃还是有点忐忑的。 毕竟当初在江南道的时候，他跟独孤素馨之间有过那么一点暧昧。 独孤素馨脚步一顿，转头认真地看着宋跃，问道：“若是，我也来到你身边，你会好好对我吗？” 宋跃的心“嘭嘭”剧烈跳了几下。 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来。 说道：“我当然会！” 独孤素馨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自己的人就出了门。 宋跃看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心下又对她刚刚说的话有了些疑虑。 不知道独孤素馨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想要确认什么？ 唉！ 宋跃叹了一口气，带着思贤回了内宅。 接下来的半个月，宋跃彻底忙碌起来。 礼部这边派了人来，宋跃每天都跟着人学习礼节，还有成婚的程序等等。 婚服也是改了又改。 由此可见，仁帝对这个女儿确实是十分看中和疼爱的。 终于到了三月十六这天，宜婚嫁。 宋跃早早就穿好了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进宫去迎娶萧婉拂。 今日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换上了喜庆的衣服，腰间全部系着红绸飘带，需要经过的宫道也都布置的精美无比。 宋跃先到梦拂宫接了萧婉拂，然后又带着她去跪拜皇帝和皇后。 皇帝和皇后并排坐着，各宫嫔妃站在两侧。 未出嫁的公主们也都站在两边。 宋跃进宫的次数不少，但是几乎没有机会到后宫来。 往日的宴会，能出席的也只有皇后。 所以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宋跃。 一向跟萧婉拂不对头的十六看着宋跃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一双眼睛犹如含情般，让人看着就新生喜悦。 只是这样的人，竟然是萧婉拂未来的夫婿！ 这让十六公主十分气恼！ 她还没有看够萧婉拂的笑话呢！ 原以为萧婉拂会去和亲，结果一下子又转嫁进侯府！ 实在是让十六公主恨得牙痒痒。 上头的皇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璧人，心中略有感慨。 “清远啊，你跟拂儿以后要好好过日子，朕虽然让你们回了江南道，但是你们也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是，臣知道了！” 宋跃一拱手。 萧婉拂跪在一旁，心中也是又羞又喜。 她头上带着华贵的面帘，脸上上着精致的妆容。 听到皇帝的交代，她眼中微红道： “儿臣这一去，不能再陪伴在父皇母后的身边，请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皇后眼中微红，萧婉拂不是她所生，却是她养大的。 这个孩子聪慧温和，温柔懂事，皇后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女。 如今看她出嫁，皇后心中又喜又忧。 “拂儿啊，嫁了人，要好好相夫教子，切不可因为身份，而冷待了侯爷。” “是，儿臣记住了。” 萧婉拂又是答应了一声。 “好了，去，别耽误吉时。” 宋跃一边起身，一边伸手扶着萧婉拂。 皇帝心中暗暗点头。 还算体贴。 宋跃带着萧婉拂离宫，宋跃骑马在前，并未注意到。 他们的身后，那长长的，抬嫁妆的队伍，可谓是真正的红妆十里。 除了陪嫁的物品，还有侍卫，宫女，嬷嬷，御医，乐师等等。 要不是他们身上穿着喜庆的衣服，只怕还会让人以为这是要去出征呢！ 到了宋府之后，由礼部的官员，主持着新人跪拜了宋跃父母的灵位。 然后才将新人送入洞房。 虽说嫁公主，没有人敢闹洞房，但是宋跃却还是得前去陪客的。 今日进宫的贵妇们，此时都已经出宫来。 满朝文武今日都会到宋府来吃喜宴。 这番热闹，在前几位公主的婚宴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直到这天夜里，月上中天时分。 宋跃才回到新房。 宫女们已经伺候着萧婉拂换了舒适的寝衣。 她见宋跃回来，脸上顿时一红。 心中也有些紧张。 三十那夜的事情，是他们两个都神志不清之下做下的。 萧婉拂除了觉得身上疼痛，再无其他感受。 想到那几日身上的难受，她不由有些害怕起来。 因为是公主成亲，宋跃也已经封侯，这次没有多少人敢灌酒。 所以宋跃现在还是很清醒的，他自己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然后才走到床边。 萧婉拂坐在床边上，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红。 宋跃突然笑道：“你别怕，你若是不愿，我今晚去睡书房。” 萧婉拂心中一颤，垂下眼，不敢去看宋跃。 宋跃看她这个样子，想了想，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接受。 于是就想转身离开。 谁知才一转身，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一双白皙软嫩的小手拉住了。 “你……新婚之夜，哪有人去睡书房的……” 萧婉拂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小声说完这句话。 她羞得不敢去看宋跃。 宋跃低头看向这张娇颜，心中不由一动。 想了想，然后返身回来坐在床边。 他用手挑起萧婉拂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这才说道： “拂儿，这可是你让我留下的。” 萧婉拂听到他这么喊自己，心中又是一颤。 宋跃起身，从桌上的托盘中，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萧婉拂，一杯自己喝下。 萧婉拂闭了闭眼，仰头喝下酒。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跃一把攥住了下巴，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她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 这是一个烛火摇曳，被翻红浪的夜晚。 这一晚，萧婉拂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男欢女爱。 第二天一早，宋跃依旧是早早起床。 许映容和萧婉拂是见过面的，此时再见面，她正要行礼。 被萧婉拂拦住了。 “你我如今是姐妹，何须行此大礼，咱们去看看晨儿！” 自上次宋跃出宫之后，孙悦晨经历了种种事情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见面。 许映容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相携着，去到孙悦晨的院子。 第289章 狗仗人势的人 孙悦晨住着的院子内。 许映容和萧婉拂到的时候，孙悦晨刚刚喝下一碗安胎药。 见她们两个相携而来，顿时就要起身来迎。 许映容松开萧婉拂的手，走过来将她按回了床上。 说道：“你快好好躺着！” 萧婉拂一笑，也走了过来。 “是啊晨儿，你还是好好躺着的好，我听说你这一胎差点出事，还是稳妥些的好。” 孙悦晨脸上有些不自然，见到萧婉拂，她想起自己算计她的事情。 脸上露出愧疚来。 “拂儿，我……” 孙悦晨咬了咬唇，倒也没有坚持下床。 许映容看着她们两个，一笑道：“公主，悦晨，你们两个也许久没有见面了，我先出去看看早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孙悦晨感激地看了许映容一眼。 萧婉拂也是柔柔一笑。 等许映容出去之后，孙悦晨才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萧婉拂。 萧婉拂到底不是心硬之人，见自己的好友这般小心翼翼。 她心中也不开心。 于是主动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孙悦晨的手，说道： “晨儿，你不必这样，那日的事情，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又是为了我好，我纵然再生气，难道还能一辈子不理你不成？” 孙悦晨脸上露出可怜的神色来。 “拂儿，总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心中还有气，你就打我！我不能看着你远嫁他国，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萧婉拂“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笑地抬手捶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你啊，就知道装可怜！我还真能舍得打你不成，就是要打啊，也得等你把这个小家伙生下来，我再收拾你！” 孙悦晨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说道： “这孩子把我折腾的不轻，你倒是心疼起他来了！” 萧婉拂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说道：“昨晚跃哥跟我说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江南道，你这样，可怎么赶路啊，这几日你一定要好好休养才是。” 孙悦晨抿唇一笑，说道：“跃哥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萧婉拂脸上微微发红。 孙悦晨暧昧地一挑眉，说道： “昨晚啊，你……” “讨厌死了，你这个死丫头！” 萧婉拂脸上羞红不已。 …… 三日回门。 宋跃带着萧婉拂回宫，觐见了皇帝和皇后之后，又一起吃了一顿家宴。 两人离开了皇宫之后，就带着人直接往南城门口而去。 此时，许映容已经带着所有需要带走的行礼，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 因为上次许多东西都已经被林长乐等人带走，所以这一次大多东西都是萧婉拂的嫁妆。 不过这一次的车队还是很长的，毕竟还有孙夫人跟安阳郡主一起跟着。 孙悦晨有孕，安阳郡主和孙夫人都十分不放心。 安阳郡主这才决定跟着一起到江南道去。 这一路上，宋跃这边的侍卫们，和孙家的侍卫，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从莞州一路往南，途经献州和江北。 路还是那个走走停停，历时一个月，才终于回到江南道。 回到源城码头。 宋跃见到望江楼已经建起两层五六米高的底层，于是趁着队伍卸货的档口。 带着孙悦晨等人过去看一眼。 江边风大，不过好在如今正是四月天，天气不算寒冷。 众人带着奴仆到了望江楼不远处。 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名穿着褐色短打的男子看着宋跃等人，脸上露出不耐烦来。 这几个月，总是有一些自持身份的人，想来望江楼一探究竟。 “各位贵人，江边风大，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请离开！” 这人神色不耐。 像是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些人可能身份高贵一般。 宋跃脸色微沉，冷笑了一声，问道：“哦？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没错！” 那男子丝毫不畏惧宋跃。 甚至还带着点不屑。 “你！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孙悦晨眉头一皱，有些想发怒。 “哼，不管你们是谁，我们大人不是你们这些人惹得起的！你们还是早点离开！” 宋跃对此人的嚣张心中不爽，又听他提什么大人，心中顿时疑虑不已。 于是问道：“哦，那你们大人是谁？说不得我与他还有些交情呢！” 那人像是很自豪一般，高高抬起下巴道：“我们大人，自然就是宋跃宋大人！” 宋跃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孙悦晨等人也是一愣，紧接着就是一阵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那个男子以为宋跃名号吓到了眼前这些人，于是不屑道：“快走开快走开！别再这里影响我们！” 宋跃嗤笑了一声，转头看了思贤一眼。 思贤立马上前道：“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你又是谁？我们负责人是你能见的吗？”那名男子鄙夷地看着思贤。 在他眼里，思贤明显就是宋跃这群人的奴才，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思贤心中不悦，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平淡的神色。 说道：“我就是你口中宋大人的手下。” “你？”那名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放肆！”萧婉拂身边的一个嬷嬷喝了一声，然后又看向宋跃。 那名男子原本还挺得意的，但是一看这些人人多势众，想了想，这事儿他一个人怕是担不住。 于是说道：“我们管事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哼，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直站在宋跃身后的凌风，在看到宋跃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之后。 大步跨上前，一巴掌就将这人扇倒，怒道： “混蛋！谁给你们的胆子，用侯爷的名号在外面惹是生非的！” 那名男子被吓了一跳，捂着脸，又怒又羞，翻身爬起来，指着宋跃等人道：“好啊，你们敢打人，你们给我等着！” 他一边骂，一边转身就跑向望江楼。 宋跃转身道：“祖母，岳母，晨儿，拂儿，还有映容，江边风大，要不你们先回车上，我处理了这边的事情，马上就过来。” 安阳郡主摆了摆手，说道：“你只管做你的事，我老婆子还经得起这点风！” 孙夫人也点了点头。 于是宋跃只好作罢。 很快，那边就快步走来一群人。 目测有十多个。 来人都是一群壮汉，看着有几分气势汹汹的。 第289章 狗仗人势的人 孙悦晨住着的院子内。 许映容和萧婉拂到的时候，孙悦晨刚刚喝下一碗安胎药。 见她们两个相携而来，顿时就要起身来迎。 许映容松开萧婉拂的手，走过来将她按回了床上。 说道：“你快好好躺着！” 萧婉拂一笑，也走了过来。 “是啊晨儿，你还是好好躺着的好，我听说你这一胎差点出事，还是稳妥些的好。” 孙悦晨脸上有些不自然，见到萧婉拂，她想起自己算计她的事情。 脸上露出愧疚来。 “拂儿，我……” 孙悦晨咬了咬唇，倒也没有坚持下床。 许映容看着她们两个，一笑道：“公主，悦晨，你们两个也许久没有见面了，我先出去看看早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孙悦晨感激地看了许映容一眼。 萧婉拂也是柔柔一笑。 等许映容出去之后，孙悦晨才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萧婉拂。 萧婉拂到底不是心硬之人，见自己的好友这般小心翼翼。 她心中也不开心。 于是主动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孙悦晨的手，说道： “晨儿，你不必这样，那日的事情，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又是为了我好，我纵然再生气，难道还能一辈子不理你不成？” 孙悦晨脸上露出可怜的神色来。 “拂儿，总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心中还有气，你就打我！我不能看着你远嫁他国，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萧婉拂“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笑地抬手捶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你啊，就知道装可怜！我还真能舍得打你不成，就是要打啊，也得等你把这个小家伙生下来，我再收拾你！” 孙悦晨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说道： “这孩子把我折腾的不轻，你倒是心疼起他来了！” 萧婉拂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说道：“昨晚跃哥跟我说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江南道，你这样，可怎么赶路啊，这几日你一定要好好休养才是。” 孙悦晨抿唇一笑，说道：“跃哥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萧婉拂脸上微微发红。 孙悦晨暧昧地一挑眉，说道： “昨晚啊，你……” “讨厌死了，你这个死丫头！” 萧婉拂脸上羞红不已。 …… 三日回门。 宋跃带着萧婉拂回宫，觐见了皇帝和皇后之后，又一起吃了一顿家宴。 两人离开了皇宫之后，就带着人直接往南城门口而去。 此时，许映容已经带着所有需要带走的行礼，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 因为上次许多东西都已经被林长乐等人带走，所以这一次大多东西都是萧婉拂的嫁妆。 不过这一次的车队还是很长的，毕竟还有孙夫人跟安阳郡主一起跟着。 孙悦晨有孕，安阳郡主和孙夫人都十分不放心。 安阳郡主这才决定跟着一起到江南道去。 这一路上，宋跃这边的侍卫们，和孙家的侍卫，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从莞州一路往南，途经献州和江北。 路还是那个走走停停，历时一个月，才终于回到江南道。 回到源城码头。 宋跃见到望江楼已经建起两层五六米高的底层，于是趁着队伍卸货的档口。 带着孙悦晨等人过去看一眼。 江边风大，不过好在如今正是四月天，天气不算寒冷。 众人带着奴仆到了望江楼不远处。 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名穿着褐色短打的男子看着宋跃等人，脸上露出不耐烦来。 这几个月，总是有一些自持身份的人，想来望江楼一探究竟。 “各位贵人，江边风大，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请离开！” 这人神色不耐。 像是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些人可能身份高贵一般。 宋跃脸色微沉，冷笑了一声，问道：“哦？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没错！” 那男子丝毫不畏惧宋跃。 甚至还带着点不屑。 “你！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孙悦晨眉头一皱，有些想发怒。 “哼，不管你们是谁，我们大人不是你们这些人惹得起的！你们还是早点离开！” 宋跃对此人的嚣张心中不爽，又听他提什么大人，心中顿时疑虑不已。 于是问道：“哦，那你们大人是谁？说不得我与他还有些交情呢！” 那人像是很自豪一般，高高抬起下巴道：“我们大人，自然就是宋跃宋大人！” 宋跃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孙悦晨等人也是一愣，紧接着就是一阵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那个男子以为宋跃名号吓到了眼前这些人，于是不屑道：“快走开快走开！别再这里影响我们！” 宋跃嗤笑了一声，转头看了思贤一眼。 思贤立马上前道：“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你又是谁？我们负责人是你能见的吗？”那名男子鄙夷地看着思贤。 在他眼里，思贤明显就是宋跃这群人的奴才，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思贤心中不悦，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平淡的神色。 说道：“我就是你口中宋大人的手下。” “你？”那名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放肆！”萧婉拂身边的一个嬷嬷喝了一声，然后又看向宋跃。 那名男子原本还挺得意的，但是一看这些人人多势众，想了想，这事儿他一个人怕是担不住。 于是说道：“我们管事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哼，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直站在宋跃身后的凌风，在看到宋跃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之后。 大步跨上前，一巴掌就将这人扇倒，怒道： “混蛋！谁给你们的胆子，用侯爷的名号在外面惹是生非的！” 那名男子被吓了一跳，捂着脸，又怒又羞，翻身爬起来，指着宋跃等人道：“好啊，你们敢打人，你们给我等着！” 他一边骂，一边转身就跑向望江楼。 宋跃转身道：“祖母，岳母，晨儿，拂儿，还有映容，江边风大，要不你们先回车上，我处理了这边的事情，马上就过来。” 安阳郡主摆了摆手，说道：“你只管做你的事，我老婆子还经得起这点风！” 孙夫人也点了点头。 于是宋跃只好作罢。 很快，那边就快步走来一群人。 目测有十多个。 来人都是一群壮汉，看着有几分气势汹汹的。 第290章 琉璃山庄 宋跃背起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举到胸前，随意拢着衣袍。 转身看向江边，姿态看上去很是悠闲。 那几人来到宋跃等人面前，为首的一个大汉看着宋跃的侧脸，怒喝道：“你们是谁！” 宋跃闻言，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人。 这人在看清宋跃的脸的时候，顿时就是一惊。 跟在他旁边的男子，就是刚刚被凌风扇了一巴掌那个。 连忙说道：“大哥，就是他们，刚刚就是这个人叫人打的我！” 为首那个大汉嘴巴微微抽搐了几下，一把推开跟在自己身边诉苦的那个男子。 连忙对着宋跃跪下，说道：“大……大……大人！” 跟着他来的人齐齐一愣。 宋跃垂眼看着这人。 思贤上前半步说道：“现在该叫侯爷！” “哦哦，侯爷，侯爷，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侯爷大人大量，不要生气！” 那壮汉额头冒出冷汗来。 一听到什么侯爷，刚刚还叫唤着要给宋跃他们好看的那名男子已经吓傻了。 他身后的几个人齐齐跟着跪下。 宋跃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如今这里是你在负责？” 那名壮汉冷汗连连，说道：“不，不是，是云管事。” 姓云？ 宋跃皱眉，微微一思索，就想起来是谁了。 云奇，是白家老爷子手底下的徒弟之一，也算得上是赵思义的师伯。 “他人呢？”宋跃冷着脸问道。 为首之人，还是之前在霹雳坊见过宋跃，所以才能一下子认出来。 此时看宋跃面色不虞，心中害怕之际，连忙说道： “云管事不在……” “哼！”宋跃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路过的人的？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这么嚣张？” “小的们……小的们……” 为首那人也不知道是被风吹得冷了，还是怎么。 身子竟然开始发起抖来。 宋跃看他这个模样，心中鄙夷。 冷声道：“你们若是还想在这里做事，就管好自己，若是被我听到刚才那种嚣张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宋跃转身带着孙悦晨等人离开。 等他们走了之后。 那壮汉身后的人才连忙起身，上前来扶他。 有人问道：“天啊，那真的是宋大人吗？” “闭嘴！” 那壮汉骂了一句，然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然后吩咐道：“快叫人去请云管事！” 宋跃虽然直接走了，但是看样子，事后必定是会追究的，这件事还是要早点告知云管事！ 立马就有人转身离开，去找云奇去了。 宋跃等人回到码头上，孙悦晨还是有些气恼。 她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跃哥哥，你怎么不好好惩罚一下那几个人，他们竟敢滥用你的名头来得罪人，实在是可恶！” 宋跃笑了一下，说道：“这种小人物，处罚了他们有什么意思，真正有错的，是他们上头的人，咱们先回源城，到了源城安顿下来，其他的再说。” 安阳郡主心中暗暗点头。 宋跃说的不错。 这种小人物，你别看他们很好处罚。 可是他们却是最难对付的人。 除非你直接杀了他们，不然的话，这些人会不断给你捣乱，找麻烦。 令人烦不胜烦！ 孙悦晨听到宋跃这么说，心中还是不满。 不过眼下人多眼杂，她只得哼了一声，才被丫鬟扶着上了车。 几艘货船上的东西已经卸好，全部重新装车。 宋跃等人才重新起程，往源城赶去。 云奇此时正在源城一家青楼里喝酒，身边还跟着几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听说安乐侯马上就要回源城了，云兄，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其中一人一边调戏着身上的衣服几乎要遮不住肉的舞女，一边奉承地跟云奇说道。 云奇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放心！我大侄子跟安乐侯可是结义兄弟，算起来我也算是他的长辈，难道他还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在他眼里，有赵思义在，宋跃难道还敢跟他们这些人摆脸色吗？ 再说了，按照以往他见到宋跃的样子，那分明就是个软柿子嘛！ 云奇丝毫不觉得，在中间牵个线，有什么难的。 其他几人一听他说的这么轻松，心下都是一喜。 宋跃现在虽然不再入朝公务。 但是圣上却是将江南道的民生交给了宋跃的，也就是说，以后宋跃若是想要在民间做什么生意，或者是推广什么农用具之类的，江南道的地方官员是必须要配合的。 在这里的这几人，都是没能考上科举，只能在家从商的。 自然要早早跟宋跃打好关系。 所以才辗转找到云奇。 倒也不是他们没有找过赵思义，而是赵思义这个人油盐不进，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他根本不会答应为他们牵线搭桥的事情。 要不是看在他跟宋跃的关系上，只怕有许多人都会出手教训他一番！ 毕竟像他这么不给人面子的还真是少有。 “云兄，这个人情，我们几个都记下了，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以后云兄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 “就是啊云兄，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们几个，我们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云兄，不知道安乐侯回来之后，他会给你安排个什么事情做呢？” “……” 云奇在这些人的吹捧中，乐得忘乎所以，直到喝得酩酊大醉，才被送到了一间房间内。 老鸨又遣了一名女子去伺候他。 其他人也都纷纷选了各自看上的妓女，带入房中一番胡闹。 等宋跃等人回到源城的宋府内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来迎接的是晚晚和荣云澜。 宋跃探头看了几下，问道：“小衫和长乐呢？” 荣云澜笑道：“长乐姐姐和小衫姐姐都去琉璃湖了，长乐姐姐说，既是以后要长住的地方，她想去盯着点，免得有人偷闲，出了差错。” 宋跃只好点了点头。 荣云澜早就叫人收拾好了院子。 众人吃了晚饭之后，各自洗漱休息了一番。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 才纷纷起床。 昨晚他们回来，车队又长人又多。 城中许多人家都已经知道，宋跃回到源城了。 不过第二天一早，宋跃谁也没见，带着许映容等人，轻车快马去了琉璃湖。 十公主的侍从们，除了留在都城安乐侯府守着宅子的数百人，其他人都带到了源城。 不过这一趟出门，十公主只带了两个嬷嬷，一队护卫，还有几个贴士侍候的宫女和太监。 安阳郡主等人更是只带了贴身的人。 从源城到双顶山不过二十多里，又从双顶山到琉璃湖，经过五里多的路程。 一个早上的时间，众人才来到琉璃湖。 此时的琉璃湖，已经不再是以前模样。 湖边的树木已经被砍的差不多，四面的山脚下已经砌起了墙。 琉璃山庄几个大字，被做成牌匾，挂在巍峨的山门前。 第290章 琉璃山庄 宋跃背起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举到胸前，随意拢着衣袍。 转身看向江边，姿态看上去很是悠闲。 那几人来到宋跃等人面前，为首的一个大汉看着宋跃的侧脸，怒喝道：“你们是谁！” 宋跃闻言，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人。 这人在看清宋跃的脸的时候，顿时就是一惊。 跟在他旁边的男子，就是刚刚被凌风扇了一巴掌那个。 连忙说道：“大哥，就是他们，刚刚就是这个人叫人打的我！” 为首那个大汉嘴巴微微抽搐了几下，一把推开跟在自己身边诉苦的那个男子。 连忙对着宋跃跪下，说道：“大……大……大人！” 跟着他来的人齐齐一愣。 宋跃垂眼看着这人。 思贤上前半步说道：“现在该叫侯爷！” “哦哦，侯爷，侯爷，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侯爷大人大量，不要生气！” 那壮汉额头冒出冷汗来。 一听到什么侯爷，刚刚还叫唤着要给宋跃他们好看的那名男子已经吓傻了。 他身后的几个人齐齐跟着跪下。 宋跃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如今这里是你在负责？” 那名壮汉冷汗连连，说道：“不，不是，是云管事。” 姓云？ 宋跃皱眉，微微一思索，就想起来是谁了。 云奇，是白家老爷子手底下的徒弟之一，也算得上是赵思义的师伯。 “他人呢？”宋跃冷着脸问道。 为首之人，还是之前在霹雳坊见过宋跃，所以才能一下子认出来。 此时看宋跃面色不虞，心中害怕之际，连忙说道： “云管事不在……” “哼！”宋跃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路过的人的？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这么嚣张？” “小的们……小的们……” 为首那人也不知道是被风吹得冷了，还是怎么。 身子竟然开始发起抖来。 宋跃看他这个模样，心中鄙夷。 冷声道：“你们若是还想在这里做事，就管好自己，若是被我听到刚才那种嚣张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宋跃转身带着孙悦晨等人离开。 等他们走了之后。 那壮汉身后的人才连忙起身，上前来扶他。 有人问道：“天啊，那真的是宋大人吗？” “闭嘴！” 那壮汉骂了一句，然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然后吩咐道：“快叫人去请云管事！” 宋跃虽然直接走了，但是看样子，事后必定是会追究的，这件事还是要早点告知云管事！ 立马就有人转身离开，去找云奇去了。 宋跃等人回到码头上，孙悦晨还是有些气恼。 她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跃哥哥，你怎么不好好惩罚一下那几个人，他们竟敢滥用你的名头来得罪人，实在是可恶！” 宋跃笑了一下，说道：“这种小人物，处罚了他们有什么意思，真正有错的，是他们上头的人，咱们先回源城，到了源城安顿下来，其他的再说。” 安阳郡主心中暗暗点头。 宋跃说的不错。 这种小人物，你别看他们很好处罚。 可是他们却是最难对付的人。 除非你直接杀了他们，不然的话，这些人会不断给你捣乱，找麻烦。 令人烦不胜烦！ 孙悦晨听到宋跃这么说，心中还是不满。 不过眼下人多眼杂，她只得哼了一声，才被丫鬟扶着上了车。 几艘货船上的东西已经卸好，全部重新装车。 宋跃等人才重新起程，往源城赶去。 云奇此时正在源城一家青楼里喝酒，身边还跟着几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听说安乐侯马上就要回源城了，云兄，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其中一人一边调戏着身上的衣服几乎要遮不住肉的舞女，一边奉承地跟云奇说道。 云奇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放心！我大侄子跟安乐侯可是结义兄弟，算起来我也算是他的长辈，难道他还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在他眼里，有赵思义在，宋跃难道还敢跟他们这些人摆脸色吗？ 再说了，按照以往他见到宋跃的样子，那分明就是个软柿子嘛！ 云奇丝毫不觉得，在中间牵个线，有什么难的。 其他几人一听他说的这么轻松，心下都是一喜。 宋跃现在虽然不再入朝公务。 但是圣上却是将江南道的民生交给了宋跃的，也就是说，以后宋跃若是想要在民间做什么生意，或者是推广什么农用具之类的，江南道的地方官员是必须要配合的。 在这里的这几人，都是没能考上科举，只能在家从商的。 自然要早早跟宋跃打好关系。 所以才辗转找到云奇。 倒也不是他们没有找过赵思义，而是赵思义这个人油盐不进，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他根本不会答应为他们牵线搭桥的事情。 要不是看在他跟宋跃的关系上，只怕有许多人都会出手教训他一番！ 毕竟像他这么不给人面子的还真是少有。 “云兄，这个人情，我们几个都记下了，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以后云兄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 “就是啊云兄，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们几个，我们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云兄，不知道安乐侯回来之后，他会给你安排个什么事情做呢？” “……” 云奇在这些人的吹捧中，乐得忘乎所以，直到喝得酩酊大醉，才被送到了一间房间内。 老鸨又遣了一名女子去伺候他。 其他人也都纷纷选了各自看上的妓女，带入房中一番胡闹。 等宋跃等人回到源城的宋府内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来迎接的是晚晚和荣云澜。 宋跃探头看了几下，问道：“小衫和长乐呢？” 荣云澜笑道：“长乐姐姐和小衫姐姐都去琉璃湖了，长乐姐姐说，既是以后要长住的地方，她想去盯着点，免得有人偷闲，出了差错。” 宋跃只好点了点头。 荣云澜早就叫人收拾好了院子。 众人吃了晚饭之后，各自洗漱休息了一番。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 才纷纷起床。 昨晚他们回来，车队又长人又多。 城中许多人家都已经知道，宋跃回到源城了。 不过第二天一早，宋跃谁也没见，带着许映容等人，轻车快马去了琉璃湖。 十公主的侍从们，除了留在都城安乐侯府守着宅子的数百人，其他人都带到了源城。 不过这一趟出门，十公主只带了两个嬷嬷，一队护卫，还有几个贴士侍候的宫女和太监。 安阳郡主等人更是只带了贴身的人。 从源城到双顶山不过二十多里，又从双顶山到琉璃湖，经过五里多的路程。 一个早上的时间，众人才来到琉璃湖。 此时的琉璃湖，已经不再是以前模样。 湖边的树木已经被砍的差不多，四面的山脚下已经砌起了墙。 琉璃山庄几个大字，被做成牌匾，挂在巍峨的山门前。 第291章 再见义兄 守在山门前的侍卫，是熟识思贤的。 一见到他坐在马车车辕上，立马就意识到车里的人肯定是宋跃。 于是连忙上前来行礼。 “见过思贤管事，是大人到了吗？” 思贤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是大人到了，你们先好好值守，等一会儿再来拜见大人。” “是！”那名侍卫赶紧叫人让开。 几辆马车行驶进山庄。 林长乐和小衫听说宋跃到了，已经迎了过来。 宋跃下了车，众女随他走过来。 林长乐看向人群中那名陌生的年轻女子，犹豫了一下，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小衫走过来准备跪下。 萧婉拂早已在孙悦晨那里听说了她们两个跟宋跃之间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她们下跪。 于是她推开宫女的手，快步上前扶住林长乐和小衫。 双手一手拉着一人，笑道：“咱们如今都是侯爷的人，自当以姐妹互称，姐妹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林长乐生来就是豪爽之人。 闻言也不扭捏，起身笑道：“好，既然公主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跟你见外了，对了，这是小衫。” 她转头看向小衫，对着萧婉拂介绍了一句。 萧婉拂温笑着看向小衫。 小衫看了宋跃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道：“见过公主殿下。” “噗……”萧婉拂没忍住笑了一下，说道：“小衫，你真可爱。” 许映容也走上前来，将小衫拉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小衫妹妹，你最近似乎丰腴了许多。” 小衫生完孩子之后，腰腿并无多大变化，只是胸和臀都略微丰满了许多。 此时听许映容这么说，她脸上微微一红。 “林姐姐，快带我们去看看房子修建的怎么样了？” 孙悦晨忍不住走上前来，一脸好奇地左右看着。 宋跃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祖母，岳母，您二位先请。” 安阳郡主由孙夫人扶着往前走去。 林长乐跟在她们两个左右，给众人介绍道： “大哥请的人手多，不过两个多月，住宅已经建好了，园子里的景致基本是按照跃哥的图纸画的，不过各个宅院内部，我想着等你们来了，看是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建，还是就按照跃哥的图纸来建，所以一直没叫人动，而是先让他们把湖里的荷花种下，如今正在搭湖心亭和游廊。” 众人随着她的介绍看去，只见广阔的湖面上，刷了红漆的湖心亭已经建造完毕。 正有工人用船只装着材料往湖中运去。 宋跃问道：“用的是建望江楼的材料？” 林长乐点头道：“没错，这个你放心，我和小衫还有大哥都盯得紧呢。” 宋跃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以后会在这里长住，他自然希望万事都能一次做好。 众人随着林长乐走进主宅。 宋跃转头吩咐思贤道：“去把我昨晚叫你准备的软椅让人抬来院外，一会儿要用。” “是！” 思贤连忙领命离开。 各方各院都已经建好，众人进了角门，一路走一路看。 宋跃拿着图纸，仔细询问了众女对自己院子的想法，然后一一标注好。 几个主院转下来，众女几乎都腰酸背痛的。 宋跃笑道：“祖母，岳母，你们也累了？我让人安排了软椅，南边那有一片草地，我们一会儿去那边吃饭，顺便看看这琉璃湖的景色。” 安阳郡主一向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显然对宋跃的安排很满意。 众女出了门，果然见到门外已经放了一排双人抬的软椅。 一共九张软椅。 安阳郡主回首一扫人数，问道：“清远啊，你要走路么？” 宋跃笑道：“祖母放心，我常年在外奔波，走点路不在话下，您请！” 他说着话，走上前，亲自扶着安阳郡主坐了第一个软轿。 然后孙夫人，十公主，许映容，这么顺序坐下。 等小衫上了软椅之后，林长乐摆手道：“我就不用了，你们两个把软椅抬下去！” 那两个抬轿子的侍卫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一笑，挥了挥手。 他们两人立马将软椅撤走。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走走停停，这儿看看那看看地朝着南边绕湖走去。 到了南岸的草坪上。 许映容等人才发现，这边已经搭好了凉亭。 草地上种满了各色的花。 品种看着很杂乱，但是却有一种自然的美感。 宋跃让人支了烧烤架，木炭烧红无烟之后，亲自上手，给众人烤起烧烤来。 荣云澜和晚晚看着新奇，也要跟着烤。 于是宋跃边烤边教她们。 他们这边一热闹，连林长乐也忍不出凑过来参与。 最后，连安阳郡主和萧婉拂都没忍住，亲自动手学着烤了一些蔬菜。 今日也算是尽兴而归。 晚上众人回到源城。 众女各自休息之后。 宋跃才到书房见赵思义。 两人一见面，赵思义先是把宋跃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笑道： “跃弟，你是真行啊，圣上的女儿你都娶到手了！” 宋跃尴尬一笑，说道： “大哥就别打趣我了。” 赵思义本来也不是什么话太多的人，打趣了一句之后，就开始说起正事来。 “你昨晚让人给我送信来，说的那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宋跃亲自给赵思义倒了茶，然后才说道： “要不是我路过，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嚣张，大哥，你别看我现在风光无限的样子，但是天明有明确的规定，娶了公主的人，是不可能再参与政事了，也就是说，以后我不会再踏入朝堂，咱们手底下的人要是这么嚣张，一定会引来灾祸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赵思义原本还为宋跃封侯和娶公主的事情高兴。 现在听他这么一分析，心中顿时就是一颤。 连忙问道：“所以，安乐侯的意思就是，只想让你安安稳稳享乐的意思吗？”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不过圣上在旨意上也说了，江南道的民生耕种之事还是会交给我，我也不算是被完全剔除官场。 但是有些事情能低调还是低调。” 赵思义立马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云奇的事情我昨晚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否则别人肯定以为是你容不下人，这件事，我来办！” 宋跃确实有点为难，不过他也担心赵思义。 于是问道：“可是，云奇毕竟是你的师叔……” 赵思义摆了摆手道：“你放心，这件事，你和我都不好办，但是不代表白家不好办，我让我娘子给白家写一封信去就好了。”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白老爷子比我们两个都适合。” 第291章 再见义兄 守在山门前的侍卫，是熟识思贤的。 一见到他坐在马车车辕上，立马就意识到车里的人肯定是宋跃。 于是连忙上前来行礼。 “见过思贤管事，是大人到了吗？” 思贤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是大人到了，你们先好好值守，等一会儿再来拜见大人。” “是！”那名侍卫赶紧叫人让开。 几辆马车行驶进山庄。 林长乐和小衫听说宋跃到了，已经迎了过来。 宋跃下了车，众女随他走过来。 林长乐看向人群中那名陌生的年轻女子，犹豫了一下，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小衫走过来准备跪下。 萧婉拂早已在孙悦晨那里听说了她们两个跟宋跃之间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她们下跪。 于是她推开宫女的手，快步上前扶住林长乐和小衫。 双手一手拉着一人，笑道：“咱们如今都是侯爷的人，自当以姐妹互称，姐妹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林长乐生来就是豪爽之人。 闻言也不扭捏，起身笑道：“好，既然公主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跟你见外了，对了，这是小衫。” 她转头看向小衫，对着萧婉拂介绍了一句。 萧婉拂温笑着看向小衫。 小衫看了宋跃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道：“见过公主殿下。” “噗……”萧婉拂没忍住笑了一下，说道：“小衫，你真可爱。” 许映容也走上前来，将小衫拉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小衫妹妹，你最近似乎丰腴了许多。” 小衫生完孩子之后，腰腿并无多大变化，只是胸和臀都略微丰满了许多。 此时听许映容这么说，她脸上微微一红。 “林姐姐，快带我们去看看房子修建的怎么样了？” 孙悦晨忍不住走上前来，一脸好奇地左右看着。 宋跃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祖母，岳母，您二位先请。” 安阳郡主由孙夫人扶着往前走去。 林长乐跟在她们两个左右，给众人介绍道： “大哥请的人手多，不过两个多月，住宅已经建好了，园子里的景致基本是按照跃哥的图纸画的，不过各个宅院内部，我想着等你们来了，看是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建，还是就按照跃哥的图纸来建，所以一直没叫人动，而是先让他们把湖里的荷花种下，如今正在搭湖心亭和游廊。” 众人随着她的介绍看去，只见广阔的湖面上，刷了红漆的湖心亭已经建造完毕。 正有工人用船只装着材料往湖中运去。 宋跃问道：“用的是建望江楼的材料？” 林长乐点头道：“没错，这个你放心，我和小衫还有大哥都盯得紧呢。” 宋跃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以后会在这里长住，他自然希望万事都能一次做好。 众人随着林长乐走进主宅。 宋跃转头吩咐思贤道：“去把我昨晚叫你准备的软椅让人抬来院外，一会儿要用。” “是！” 思贤连忙领命离开。 各方各院都已经建好，众人进了角门，一路走一路看。 宋跃拿着图纸，仔细询问了众女对自己院子的想法，然后一一标注好。 几个主院转下来，众女几乎都腰酸背痛的。 宋跃笑道：“祖母，岳母，你们也累了？我让人安排了软椅，南边那有一片草地，我们一会儿去那边吃饭，顺便看看这琉璃湖的景色。” 安阳郡主一向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显然对宋跃的安排很满意。 众女出了门，果然见到门外已经放了一排双人抬的软椅。 一共九张软椅。 安阳郡主回首一扫人数，问道：“清远啊，你要走路么？” 宋跃笑道：“祖母放心，我常年在外奔波，走点路不在话下，您请！” 他说着话，走上前，亲自扶着安阳郡主坐了第一个软轿。 然后孙夫人，十公主，许映容，这么顺序坐下。 等小衫上了软椅之后，林长乐摆手道：“我就不用了，你们两个把软椅抬下去！” 那两个抬轿子的侍卫看了宋跃一眼。 宋跃一笑，挥了挥手。 他们两人立马将软椅撤走。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走走停停，这儿看看那看看地朝着南边绕湖走去。 到了南岸的草坪上。 许映容等人才发现，这边已经搭好了凉亭。 草地上种满了各色的花。 品种看着很杂乱，但是却有一种自然的美感。 宋跃让人支了烧烤架，木炭烧红无烟之后，亲自上手，给众人烤起烧烤来。 荣云澜和晚晚看着新奇，也要跟着烤。 于是宋跃边烤边教她们。 他们这边一热闹，连林长乐也忍不出凑过来参与。 最后，连安阳郡主和萧婉拂都没忍住，亲自动手学着烤了一些蔬菜。 今日也算是尽兴而归。 晚上众人回到源城。 众女各自休息之后。 宋跃才到书房见赵思义。 两人一见面，赵思义先是把宋跃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笑道： “跃弟，你是真行啊，圣上的女儿你都娶到手了！” 宋跃尴尬一笑，说道： “大哥就别打趣我了。” 赵思义本来也不是什么话太多的人，打趣了一句之后，就开始说起正事来。 “你昨晚让人给我送信来，说的那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宋跃亲自给赵思义倒了茶，然后才说道： “要不是我路过，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嚣张，大哥，你别看我现在风光无限的样子，但是天明有明确的规定，娶了公主的人，是不可能再参与政事了，也就是说，以后我不会再踏入朝堂，咱们手底下的人要是这么嚣张，一定会引来灾祸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赵思义原本还为宋跃封侯和娶公主的事情高兴。 现在听他这么一分析，心中顿时就是一颤。 连忙问道：“所以，安乐侯的意思就是，只想让你安安稳稳享乐的意思吗？”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不过圣上在旨意上也说了，江南道的民生耕种之事还是会交给我，我也不算是被完全剔除官场。 但是有些事情能低调还是低调。” 赵思义立马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云奇的事情我昨晚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否则别人肯定以为是你容不下人，这件事，我来办！” 宋跃确实有点为难，不过他也担心赵思义。 于是问道：“可是，云奇毕竟是你的师叔……” 赵思义摆了摆手道：“你放心，这件事，你和我都不好办，但是不代表白家不好办，我让我娘子给白家写一封信去就好了。” 宋跃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白老爷子比我们两个都适合。” 第292章 发展农业?我在行 两人说完这件事。 宋跃才笑道：“大哥，你以后还要不要跟着我干？” 赵思义抬手捶了宋跃一下。 笑道：“那还用说！你回来了也好，以后咱们兄弟一起做事，难道不比在官场上尔虞我诈的快乐吗？” 宋跃“哈哈”了两声。 如今他也算是荣归故里。 而且皇帝愿意分出江南道一成的税收来给宋跃用。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宋跃以后手里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放眼整个朝堂，还有谁有这份殊荣。 在源城休息了几日之后，宋跃这才带着许映容、萧婉拂，孙悦晨和安阳郡主、孙夫人去了一趟禄盛城。 孙有道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安阳郡主这还是第一次到他的任上来。 他早早就等在巡抚府门口。 一见到几个安阳郡主时常带着的侍卫，心中顿时就是一喜。 街上的行人见到宋跃他们这个车队，本就已经很好奇。 此时见到孙有道一派喜色，有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来看热闹。 “来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那不是巡抚大人嘛？” “是啊，平日咱们可都看不到的。” “或许是什么大官？” “……” 周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车队停下之后，孙有点快步走到第一辆马车旁。 孙夫人先下了车，然后跟孙有道一左一右伸手扶着安阳郡主下车。 宋跃也带着脸上围着面纱的萧婉拂三人走了过来。 “小婿见过岳父！” 他当先弯腰拱手行了礼。 萧婉拂和许映容跟着屈膝行礼道： “见过孙叔／伯父。” “爹爹！” 孙悦晨叫了一声。 眼睛笑的弯弯的。 孙有道松开了安阳郡主的手，走上前来扶起宋跃，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萧婉拂和许映容道： “不必多礼。” 原本萧婉拂的身份是君，孙有道是臣，孙有道该行礼的。 但是如今他们这一家子的关系错综复杂。 孙有道也就不多此一举。 而是将萧婉拂当成自己的女儿般，说道：“拂儿，你自幼跟晨儿关系好，如今你们又同嫁一夫，我也就将你当成我的女儿般看待，你不会怪我无礼？” 萧婉拂连忙道：“叔父厚爱，拂儿感激不尽，怎会觉得无礼。” 安阳郡主笑道：“好了，快进去，还要在这门口叙旧不成。” 孙有道冲着许映容点头一笑，然后才上前扶着安阳郡主，跟孙夫人一左一右地将她带进门。 宋跃带着许映容三人跟在后面。 府里的家丁们上前，将马车牵到巡抚府小巷的侧门里卸货。 后面内，众人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孙夫人带着安阳郡主和萧婉拂等人下去洗漱。 孙有道则将宋跃领到书房。 两人坐下之后，孙有道问道： “圣上的旨意，你怎么看？” 宋跃先是拱手说道： “在岳父面前，小婿就直言了。” 他说完，放下手，接着道：“圣上在旨意上说，把江南道一成的税收归我使用，外人看着是泼天的财富，实则到我这里，却是需要更大的回报才行，按照江南道的税收来看，这百万两的银子不算是很多，但是我却需要用这一百万两，把江南道下一年的税收往上翻一倍，这个负担有点大。” 孙有道听了这句话，点了点头道： “不错，不过还有一点，你可能还没有想到。” 宋跃问道：“什么？” 孙有道说道：“如今你娶了晨儿，同时又娶了公主，圣上将你放到江南道，又将民生之事交给你，一则你本身也是有本事的人，圣上不愿埋没，二则圣上这是在分我的权力。” 宋跃顿时一惊，连忙道：“岳父，圣上对您不满了？” 孙有道抬眼看向窗外的楠树，沉默了一会儿。 说道：“要说不满，倒也不至于，但是总归是警告！你此番回去，一定要管好你手下的人，不要平白的惹是生非，当然，也不用怕事，总归我们也不是怕事的人。” 宋跃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岳父说的是，我发迹太快，手底下也没有太多老练的人来用，这次回来就遇到了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嚣张霸道行事，好在已经处理了，小婿以后一定会注意这些事的。” 孙有道难得露出笑容来。 说道：“不错，你能这么早发现问题，确实难得，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圣上对你的恩宠还是有的，你只需要好好办事就行了，有哪里的农田需要调用，你尽管写了文书呈递上来，我尽量给你批准。” 宋跃拱手道：“小婿多谢岳父！” “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孙有道看着心情好不错。 在禄盛城待了两天之后，孙夫人在巡抚府内办了一场赏花宴会。 邀请了整个江南道大大小小的官眷们。 正式将许映容和萧婉拂带入江南道的官眷圈子。 加上宋跃如今已经封侯，虽然看着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实权。 但是在地方上还是很有利益可图的。 再说了，有了孙有道这个岳父，江南道还有谁敢小看他？ 机灵一点的官员，通过这场宴会，立即就明白了。 孙有道这是在给宋跃开拓前程，方便以后宋跃做事。 在禄盛城待了十多天之后，宋跃这才带着许映容和萧婉拂离开。 孙悦晨留在孙府陪伴安阳郡主和孙夫人。 “你怎么还耍小脾气了？”送走宋跃三人之后，孙夫人看着走了几步就甩开她的手随意坐在花园石头上的孙悦晨，问了一声。 “娘，你怎么就不能跟我们去住嘛？” 孙悦晨扯了一朵花，一边撕着花瓣，一边嘟着嘴抱怨。 孙夫人好笑道：“你见过哪家人家，有丈母娘去住在女婿女儿家的？” 一旁的柳儿等丫鬟都是掩唇笑起来。 孙悦晨脸上一红，说道：“娘，你也取笑我，我只是舍不得跃哥哥，也舍不得您和祖母嘛！要是我们都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孙夫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帮孙悦晨整理了一下头发上的发丝。 笑道：“都嫁人了，马上就有孩子了，怎么还说这种孩子气的话？” “娘～！”孙悦晨丢下手里的花，拉着孙夫人的手摇啊摇。 “您就答应了？等琉璃山庄建好，您跟女儿去住？还有祖母，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就带着孩子一起，到处去玩儿，让他也长长见识。” 孙夫人脸上故作严厉，实则内心已经开始在幻想了。 闺阁女子，小时候养在内宅，偶尔能出门逛个街，长大之后嫁人，既要侍候公婆，又要照顾夫君，教养孩子。 除了出门参加宴会。 哪里还有时间到处去游玩。 所以孙悦晨的话，确实让孙夫人难得地动心了。 宋跃回到源城之后。 整个人就开始忙碌起来。 如今正是五月的时节。 田里的稻谷第一季马上就可以收割了。 收获之后，宋跃先在双顶山前的那片田里，让人将水排干。 然后将上次去越州时，偶然得来的玉米种了进去。 因为数量不多，所以宋跃将其他空出来的田分别划成小片的育苗基地。 第292章 发展农业?我在行 两人说完这件事。 宋跃才笑道：“大哥，你以后还要不要跟着我干？” 赵思义抬手捶了宋跃一下。 笑道：“那还用说！你回来了也好，以后咱们兄弟一起做事，难道不比在官场上尔虞我诈的快乐吗？” 宋跃“哈哈”了两声。 如今他也算是荣归故里。 而且皇帝愿意分出江南道一成的税收来给宋跃用。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宋跃以后手里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放眼整个朝堂，还有谁有这份殊荣。 在源城休息了几日之后，宋跃这才带着许映容、萧婉拂，孙悦晨和安阳郡主、孙夫人去了一趟禄盛城。 孙有道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安阳郡主这还是第一次到他的任上来。 他早早就等在巡抚府门口。 一见到几个安阳郡主时常带着的侍卫，心中顿时就是一喜。 街上的行人见到宋跃他们这个车队，本就已经很好奇。 此时见到孙有道一派喜色，有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来看热闹。 “来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那不是巡抚大人嘛？” “是啊，平日咱们可都看不到的。” “或许是什么大官？” “……” 周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车队停下之后，孙有点快步走到第一辆马车旁。 孙夫人先下了车，然后跟孙有道一左一右伸手扶着安阳郡主下车。 宋跃也带着脸上围着面纱的萧婉拂三人走了过来。 “小婿见过岳父！” 他当先弯腰拱手行了礼。 萧婉拂和许映容跟着屈膝行礼道： “见过孙叔／伯父。” “爹爹！” 孙悦晨叫了一声。 眼睛笑的弯弯的。 孙有道松开了安阳郡主的手，走上前来扶起宋跃，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萧婉拂和许映容道： “不必多礼。” 原本萧婉拂的身份是君，孙有道是臣，孙有道该行礼的。 但是如今他们这一家子的关系错综复杂。 孙有道也就不多此一举。 而是将萧婉拂当成自己的女儿般，说道：“拂儿，你自幼跟晨儿关系好，如今你们又同嫁一夫，我也就将你当成我的女儿般看待，你不会怪我无礼？” 萧婉拂连忙道：“叔父厚爱，拂儿感激不尽，怎会觉得无礼。” 安阳郡主笑道：“好了，快进去，还要在这门口叙旧不成。” 孙有道冲着许映容点头一笑，然后才上前扶着安阳郡主，跟孙夫人一左一右地将她带进门。 宋跃带着许映容三人跟在后面。 府里的家丁们上前，将马车牵到巡抚府小巷的侧门里卸货。 后面内，众人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孙夫人带着安阳郡主和萧婉拂等人下去洗漱。 孙有道则将宋跃领到书房。 两人坐下之后，孙有道问道： “圣上的旨意，你怎么看？” 宋跃先是拱手说道： “在岳父面前，小婿就直言了。” 他说完，放下手，接着道：“圣上在旨意上说，把江南道一成的税收归我使用，外人看着是泼天的财富，实则到我这里，却是需要更大的回报才行，按照江南道的税收来看，这百万两的银子不算是很多，但是我却需要用这一百万两，把江南道下一年的税收往上翻一倍，这个负担有点大。” 孙有道听了这句话，点了点头道： “不错，不过还有一点，你可能还没有想到。” 宋跃问道：“什么？” 孙有道说道：“如今你娶了晨儿，同时又娶了公主，圣上将你放到江南道，又将民生之事交给你，一则你本身也是有本事的人，圣上不愿埋没，二则圣上这是在分我的权力。” 宋跃顿时一惊，连忙道：“岳父，圣上对您不满了？” 孙有道抬眼看向窗外的楠树，沉默了一会儿。 说道：“要说不满，倒也不至于，但是总归是警告！你此番回去，一定要管好你手下的人，不要平白的惹是生非，当然，也不用怕事，总归我们也不是怕事的人。” 宋跃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岳父说的是，我发迹太快，手底下也没有太多老练的人来用，这次回来就遇到了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嚣张霸道行事，好在已经处理了，小婿以后一定会注意这些事的。” 孙有道难得露出笑容来。 说道：“不错，你能这么早发现问题，确实难得，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圣上对你的恩宠还是有的，你只需要好好办事就行了，有哪里的农田需要调用，你尽管写了文书呈递上来，我尽量给你批准。” 宋跃拱手道：“小婿多谢岳父！” “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孙有道看着心情好不错。 在禄盛城待了两天之后，孙夫人在巡抚府内办了一场赏花宴会。 邀请了整个江南道大大小小的官眷们。 正式将许映容和萧婉拂带入江南道的官眷圈子。 加上宋跃如今已经封侯，虽然看着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实权。 但是在地方上还是很有利益可图的。 再说了，有了孙有道这个岳父，江南道还有谁敢小看他？ 机灵一点的官员，通过这场宴会，立即就明白了。 孙有道这是在给宋跃开拓前程，方便以后宋跃做事。 在禄盛城待了十多天之后，宋跃这才带着许映容和萧婉拂离开。 孙悦晨留在孙府陪伴安阳郡主和孙夫人。 “你怎么还耍小脾气了？”送走宋跃三人之后，孙夫人看着走了几步就甩开她的手随意坐在花园石头上的孙悦晨，问了一声。 “娘，你怎么就不能跟我们去住嘛？” 孙悦晨扯了一朵花，一边撕着花瓣，一边嘟着嘴抱怨。 孙夫人好笑道：“你见过哪家人家，有丈母娘去住在女婿女儿家的？” 一旁的柳儿等丫鬟都是掩唇笑起来。 孙悦晨脸上一红，说道：“娘，你也取笑我，我只是舍不得跃哥哥，也舍不得您和祖母嘛！要是我们都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孙夫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帮孙悦晨整理了一下头发上的发丝。 笑道：“都嫁人了，马上就有孩子了，怎么还说这种孩子气的话？” “娘～！”孙悦晨丢下手里的花，拉着孙夫人的手摇啊摇。 “您就答应了？等琉璃山庄建好，您跟女儿去住？还有祖母，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就带着孩子一起，到处去玩儿，让他也长长见识。” 孙夫人脸上故作严厉，实则内心已经开始在幻想了。 闺阁女子，小时候养在内宅，偶尔能出门逛个街，长大之后嫁人，既要侍候公婆，又要照顾夫君，教养孩子。 除了出门参加宴会。 哪里还有时间到处去游玩。 所以孙悦晨的话，确实让孙夫人难得地动心了。 宋跃回到源城之后。 整个人就开始忙碌起来。 如今正是五月的时节。 田里的稻谷第一季马上就可以收割了。 收获之后，宋跃先在双顶山前的那片田里，让人将水排干。 然后将上次去越州时，偶然得来的玉米种了进去。 因为数量不多，所以宋跃将其他空出来的田分别划成小片的育苗基地。 第293章 橡胶的用处 七月酷暑之际。 双顶山和梨花山中间的田地里。 宋跃穿着一身布料轻薄的短衣，卷着裤腿和袖子。 带着一众精心挑选出来的农户，在育苗基地里进行嫁接。 挖来的果树苗已经成活。 宋跃手中拿着一把特制的修剪刀，在把果树的枝条剪了之后，宋跃拿起旁边放着的小刀，轻轻在树苗断口处向下开出一个口子。 然后将准备嫁接的枝条削尖，插进断口的口子中。 “你们一定要记住我教的步骤，一会儿我会看你们一个个的做。” 宋跃头也不转地交代了一句。 “是！我们知道了。” 这些人一开始被宋跃选中的时候，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毕竟宋跃的名声再大再好。 人家现在也是侯爷。 这些小老百姓心底还是很害怕的。 不过相处了半个多月之后，他们就发现，只要不偷懒耍滑，宋跃还是很好说话的。 而且按照宋跃的说法，他们学会了之后，以后是要由宋跃这边出钱，去教别人学习的。 光是想到这一点。 就让在现场的许多人心头火热起来。 “将枝条嫁接好之后，一定要用柏油封好外部，然后用布条缠好。” 宋跃说着，手上不断演示着。 将手里的布条打了个结之后。 他才直起腰来。 这时有人问道： “侯爷，如果您这个办法可以，那是不是说，其他的果树其实也可以尝试用这个办法，嫁……嫁什么来着？” 旁边有人提醒道：“嫁接！” “哦对对，”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抓了抓头，憨笑道：“是不是其他的果树，也可以尝试嫁接呢？” 宋跃一笑，赞赏地看了这个人一眼。 笑道：“不错，你们要学会举一反三，要是有好的点子，并且实行成功，那么也可以来我这里领赏。” 一个人的再怎么能干，也不可能永远顶着。 宋跃还是希望这些经验丰富的农人能有更多的好点子。 众人一听说有赏，心下都动起来。 这时，思贤在远处喊道：“侯爷，赵老爷找您。” 宋跃转头挥了一下手，然后说道：“这片果树苗就是用来给你们练手的，我先过去一下，你们好好想一下刚刚我教的，然后每人选几棵果树苗进行嫁接，我一会儿回来看。” “是！” 农人们全都点头。 眼看这宋跃起身离开之后，才有人说道： “我选这几棵啊，你们可不别记错了，到时候来认我的。” “切！我还怕你嫁接的没活，来认我的呢！” 众人说着话，各自选了果树开始嫁接。 宋跃从苗圃的小路上来到田边，问思贤道：“怎么了？” 思贤脸上带着喜色道：“老爷您要的那种树找到了，从南林带来了一些小树苗，赵老爷还让人送了一些这种树的汁液过来。” 宋跃脸上也是没忍住露出笑容来。 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之后，他说道：“走，咱们现在就去回去看！” 宋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叫了一个小厮来，吩咐道： “你看着他们，等他们嫁接好了，再让他们在各自嫁接的地方用牌子写了名字挂上。” 那小厮连忙躬身应了一声。 交代完这件事之后，宋跃才带着思贤翻身上马。 一路绝尘而去。 丹霞山山脉中。 宋跃和思贤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一众人快马疾驰在山道间。 很快就来到霹雳坊。 霹雳坊门口的人一看见宋跃到了，连忙过来行礼。 宋跃将缰绳丢给这个守门的人，说道：“不必多礼，我大哥在哪里？” 那门人手忙脚乱接过缰绳，然后恭敬地回道：“赵老爷在三号工坊内等您。” 宋跃点了点头，带着思贤等人进了霹雳坊中。 众人刚刚进去，就见到一队拉轰天雷的队伍从坊内出来。 领头的人，宋跃觉得眼熟，但是没想起来叫什么。 “侯爷！” 带头的那个男子下马给宋跃行了礼。 其他人也纷纷下马跟着行礼。 宋跃一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 然后才问道： “如今西境的国道修建快要完成了？” 虽然他已经不问朝政。 但是国道的修建始终还是他提起的，这件事，宋跃不主动去打听。 以前工部的下属还是会给他来信。 告知一些细节。 宋跃此时也只是随口一问。 带头的镖师行完礼之后，拱手道： “是，上次我们过去，已经之剩下云州了。” 宋跃点了点头道：“去。” 他带着思贤等人侧身让开。 这名镖师又冲着宋跃一拱手，这才带着人牵着马离开。 等出了门之后，这群镖师才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等长长的车队离开了霹雳坊许久之后。 跟在为首那个镖师身后的人才道： “咱们如今跟着侯爷做事，可比外面的人都风光了！” “别乱说，”为首的镖师瞪了这个人一眼。 说道：“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就是用侯爷的名号在外面耀武扬威，所以才被收拾了。” “什么？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立马就有人问。 镖头说道：“咱们都是侯爷的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侯爷好说话，不代表他没有底线，如今外人都羡慕咱们这些一开始就跟着侯爷的人，但是咱们也不能让他失了面子，所以以后那些风光不风光的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了，不要拿出来说。” “是！”其后的人纷纷应声。 这个十多辆马车的队伍很快就消失在山道上。 宋跃此时已经带着人找到赵思义。 “跃弟，你来看，”赵思义带着宋跃走到几个大桶面前。 桶内盛放着乳白色的液体。 宋跃拿起一边的木棍伸进去戳了戳。 “不错，确实是橡胶。” 他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 赵思义看宋跃的神情，这才松了一口气道： “我听你说的，用这个来做成轮子，可以减少马车的颠簸？” 宋跃说道：“大哥，要是这橡胶只有这么一点用处，我也不会让人这么花费时间去找了。” 听到宋跃的话，赵思义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来。 “哦？那还有什么用？” 宋跃笑道：“可以做帐篷，可以做马车轮子，也可以做鞋子，涌出很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这几桶橡胶抬去旁边的灶台上，倒进锅里。 第293章 橡胶的用处 七月酷暑之际。 双顶山和梨花山中间的田地里。 宋跃穿着一身布料轻薄的短衣，卷着裤腿和袖子。 带着一众精心挑选出来的农户，在育苗基地里进行嫁接。 挖来的果树苗已经成活。 宋跃手中拿着一把特制的修剪刀，在把果树的枝条剪了之后，宋跃拿起旁边放着的小刀，轻轻在树苗断口处向下开出一个口子。 然后将准备嫁接的枝条削尖，插进断口的口子中。 “你们一定要记住我教的步骤，一会儿我会看你们一个个的做。” 宋跃头也不转地交代了一句。 “是！我们知道了。” 这些人一开始被宋跃选中的时候，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毕竟宋跃的名声再大再好。 人家现在也是侯爷。 这些小老百姓心底还是很害怕的。 不过相处了半个多月之后，他们就发现，只要不偷懒耍滑，宋跃还是很好说话的。 而且按照宋跃的说法，他们学会了之后，以后是要由宋跃这边出钱，去教别人学习的。 光是想到这一点。 就让在现场的许多人心头火热起来。 “将枝条嫁接好之后，一定要用柏油封好外部，然后用布条缠好。” 宋跃说着，手上不断演示着。 将手里的布条打了个结之后。 他才直起腰来。 这时有人问道： “侯爷，如果您这个办法可以，那是不是说，其他的果树其实也可以尝试用这个办法，嫁……嫁什么来着？” 旁边有人提醒道：“嫁接！” “哦对对，”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抓了抓头，憨笑道：“是不是其他的果树，也可以尝试嫁接呢？” 宋跃一笑，赞赏地看了这个人一眼。 笑道：“不错，你们要学会举一反三，要是有好的点子，并且实行成功，那么也可以来我这里领赏。” 一个人的再怎么能干，也不可能永远顶着。 宋跃还是希望这些经验丰富的农人能有更多的好点子。 众人一听说有赏，心下都动起来。 这时，思贤在远处喊道：“侯爷，赵老爷找您。” 宋跃转头挥了一下手，然后说道：“这片果树苗就是用来给你们练手的，我先过去一下，你们好好想一下刚刚我教的，然后每人选几棵果树苗进行嫁接，我一会儿回来看。” “是！” 农人们全都点头。 眼看这宋跃起身离开之后，才有人说道： “我选这几棵啊，你们可不别记错了，到时候来认我的。” “切！我还怕你嫁接的没活，来认我的呢！” 众人说着话，各自选了果树开始嫁接。 宋跃从苗圃的小路上来到田边，问思贤道：“怎么了？” 思贤脸上带着喜色道：“老爷您要的那种树找到了，从南林带来了一些小树苗，赵老爷还让人送了一些这种树的汁液过来。” 宋跃脸上也是没忍住露出笑容来。 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之后，他说道：“走，咱们现在就去回去看！” 宋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叫了一个小厮来，吩咐道： “你看着他们，等他们嫁接好了，再让他们在各自嫁接的地方用牌子写了名字挂上。” 那小厮连忙躬身应了一声。 交代完这件事之后，宋跃才带着思贤翻身上马。 一路绝尘而去。 丹霞山山脉中。 宋跃和思贤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一众人快马疾驰在山道间。 很快就来到霹雳坊。 霹雳坊门口的人一看见宋跃到了，连忙过来行礼。 宋跃将缰绳丢给这个守门的人，说道：“不必多礼，我大哥在哪里？” 那门人手忙脚乱接过缰绳，然后恭敬地回道：“赵老爷在三号工坊内等您。” 宋跃点了点头，带着思贤等人进了霹雳坊中。 众人刚刚进去，就见到一队拉轰天雷的队伍从坊内出来。 领头的人，宋跃觉得眼熟，但是没想起来叫什么。 “侯爷！” 带头的那个男子下马给宋跃行了礼。 其他人也纷纷下马跟着行礼。 宋跃一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 然后才问道： “如今西境的国道修建快要完成了？” 虽然他已经不问朝政。 但是国道的修建始终还是他提起的，这件事，宋跃不主动去打听。 以前工部的下属还是会给他来信。 告知一些细节。 宋跃此时也只是随口一问。 带头的镖师行完礼之后，拱手道： “是，上次我们过去，已经之剩下云州了。” 宋跃点了点头道：“去。” 他带着思贤等人侧身让开。 这名镖师又冲着宋跃一拱手，这才带着人牵着马离开。 等出了门之后，这群镖师才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等长长的车队离开了霹雳坊许久之后。 跟在为首那个镖师身后的人才道： “咱们如今跟着侯爷做事，可比外面的人都风光了！” “别乱说，”为首的镖师瞪了这个人一眼。 说道：“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就是用侯爷的名号在外面耀武扬威，所以才被收拾了。” “什么？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立马就有人问。 镖头说道：“咱们都是侯爷的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侯爷好说话，不代表他没有底线，如今外人都羡慕咱们这些一开始就跟着侯爷的人，但是咱们也不能让他失了面子，所以以后那些风光不风光的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了，不要拿出来说。” “是！”其后的人纷纷应声。 这个十多辆马车的队伍很快就消失在山道上。 宋跃此时已经带着人找到赵思义。 “跃弟，你来看，”赵思义带着宋跃走到几个大桶面前。 桶内盛放着乳白色的液体。 宋跃拿起一边的木棍伸进去戳了戳。 “不错，确实是橡胶。” 他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 赵思义看宋跃的神情，这才松了一口气道： “我听你说的，用这个来做成轮子，可以减少马车的颠簸？” 宋跃说道：“大哥，要是这橡胶只有这么一点用处，我也不会让人这么花费时间去找了。” 听到宋跃的话，赵思义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来。 “哦？那还有什么用？” 宋跃笑道：“可以做帐篷，可以做马车轮子，也可以做鞋子，涌出很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这几桶橡胶抬去旁边的灶台上，倒进锅里。 第294章 难产的孩子 几桶橡胶被导入锅中，宋跃带着人就站在一旁看着。 指导着操作的人熬制。 这个时节的江南道闷热无比。 众人都是一身的汗水，加上正在熬制橡胶，空气中的味道难闻又湿热。 不过思贤等人看着赵思义和宋跃都没有说话。 众人只好跟着站在一旁。 眼看这站在灶台两边的人换了几番。 锅中的橡胶终于变成了黑色的。 宋跃指挥人抬来早就做好的马车轮子的模型。 “把橡胶舀进去。” 他指挥着。 立马有人上前来，用木瓢舀了橡胶，灌进模型中。 每当灌满一个，立马有人换上新模型。 很快，两锅橡胶就用完了，锅中只剩下黏底的黑色物质。 宋跃让烧火的人停下。 “把这些模型抬到通风的地方晾着。” “是！”思贤应了一声，带着人开始操作。 赵思义好奇地伸手去摸了摸锅底剩下的橡胶。 然后扣下一块，拿在手里看了看。 问道：“好像有点软。” 宋跃回过头来，说道：“不错，这样可以减少震动。” 其他人看赵思义拿在手里的橡胶，也纷纷好奇，过来锅里扣扣刮刮的。 不一会儿，众人手里都拿着一块橡胶左看右看。 众人在此处等了好一会儿。 宋跃才让人将模型脱模。 刚刚脱模的橡胶轮还有点软。 宋跃说道：“还需要再晾上几日，然后才能正式用，既然咱们有了这个东西，那么就要做出配套的东西来，大哥，咱们的马车也可以以钢材为主要结构，然后在外面包上木料，轮子就用咱们特有的橡胶轮，先打一辆出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赵思义道：“用钢材会不会造价太高，只怕没人买得起？” 宋跃笑道：“放心，等我让人送一架回去都城给圣上和几个交好的官员，不怕没人不跟风！再说了，咱们可以根据购买者的不同来选择材料，这样就是一些普通的富户也能买得起。” 赵思义脸上一笑，说道：“这些事，你决定就好，只要你心里有谱，我就带着兄弟们跟你干！” 其他人也一听宋跃说的话，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火热。 要是按照宋跃所说，他们的轮子别家没有，那么还怕别人跟他们抢生意吗？ 有了皇帝带头，不愁没人买。 如今这些跟着宋跃和赵思义的人，早就已经死心塌地了。 没有人会对宋跃的决定做出什么反对来。 宋跃跟赵思义带着人出了这个工坊。 又去后山看了看此次带回来的橡胶树苗。 “这些树要成材还需要好多年，根本等不了。” 宋跃看着树苗说了一句。 赵思义点了点头。 眼前这些带回来的树苗，不过半人高。 如果真要按照宋跃的计划做马车，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因为材料的原因搁浅。 宋跃想了想，转头看向思贤道： “思贤，如今我身边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我想把去收购橡胶的事情交给你，派你和合璧去南林一段时间，等那边的事情通顺了，你们再回来，你愿意吗？” 思贤脸上先是一惊，然后又有点担忧道： “老爷，我，我有点怕自己做不好。” 赵思义拍了拍思贤的肩膀道： “思贤啊，你跟着跃弟这么久了，不可能以后也一直跟着他，还是要自己尝试着出去历练的，合璧这些年把织布坊的生意打理的很好，有她辅助你，你还担心什么？” 思贤脸上一红，这才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思贤必定不负老爷所托！” 宋跃一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道：“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南林那边，是澜夫人的祖地，到时候去一封信给荣巡抚，让他打一声招呼，你过去的话，南林荣家肯定会帮你的，你不用担心。” 思贤心中最后的一点忐忑也没了。 当下脸上坚定道：“是！思贤一定办好这件事！” 宋跃和赵思义都点了点头。 思贤因为一直跟着宋跃的原因，虽说见过不少世面。 但是真正自己办事还是第一次。 不过有荣家在，宋跃也不担心什么。 到了晚上，橡胶已经完全冷却。 宋跃和赵思义亲自测试了橡胶轮的牢固程度，各方面都确认耐用之后。 他们两个才开始准备购买各种需要的木料和铁矿。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 在十月初三这一天。 宋跃等人全部都没有外出。 连孙夫人和安阳郡主都来到了琉璃山庄。 “啊～～！” “晨夫人，深呼吸，忍一忍，先攒点力气！” 房间里传来产婆的声音。 宋跃站在院子里，一双手紧紧握着。 已经怀有身孕四个月的萧婉拂跟安阳郡主坐在一起。 许映容等人也坐在院子里。 荣云澜此时也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此时江南道已经开始转冷。 但是琉璃山庄却依旧温暖宜人。 众女穿着轻薄的衣裙，却都一个个身上忍不住出了一身的薄汗。 宋跃听着房内的喊声。 心中难得地出现了些许惊慌。 “祖母……” 他转身看向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给了宋跃一个安抚的眼神。 说道：“别担心，你岳母在里面，独孤姑娘也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宋跃只得找了个位置坐下。 萧婉拂有孕之后，独孤素馨自请去了太医院的职位。 来到江南道照顾萧婉拂。 有她在，宋跃觉得放心不少。 可是听着产房里面的惨叫声。 宋跃还是止不住担心。 当时小衫生子的时候，他正在公务，赶回小衫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成功产下孩儿。 所以宋跃现在虽说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却还是第一次在产房外陪着。 这个过程让他觉得十分难熬。 孙悦晨是千金小姐，身子本就娇弱。 这个孩子个头有些大，这一生，就从早上熬到深夜。 直到半夜的时候，宋跃实在熬不住了。 冲进产房，挤过众人，几乎要流下泪来。 抱着呼吸微弱的孙悦晨，低头吻住她，说道：“晨儿，坚持住啊！” 孙悦晨看着宋跃通红的眼睛，心中又悲又爱。 她觉得自己不行了，独孤素馨已经下过一次针，若是孙悦晨坚持不了。 只怕是要难产了。 “侯爷，若是你可以接受，我可以用刀刨出孩子。” 独孤素馨一边下针，一边提议。 宋跃看着孙悦晨光滑的肚皮，点头道：“若是晨儿实在难以坚持，你就刨！” 第294章 难产的孩子 几桶橡胶被导入锅中，宋跃带着人就站在一旁看着。 指导着操作的人熬制。 这个时节的江南道闷热无比。 众人都是一身的汗水，加上正在熬制橡胶，空气中的味道难闻又湿热。 不过思贤等人看着赵思义和宋跃都没有说话。 众人只好跟着站在一旁。 眼看这站在灶台两边的人换了几番。 锅中的橡胶终于变成了黑色的。 宋跃指挥人抬来早就做好的马车轮子的模型。 “把橡胶舀进去。” 他指挥着。 立马有人上前来，用木瓢舀了橡胶，灌进模型中。 每当灌满一个，立马有人换上新模型。 很快，两锅橡胶就用完了，锅中只剩下黏底的黑色物质。 宋跃让烧火的人停下。 “把这些模型抬到通风的地方晾着。” “是！”思贤应了一声，带着人开始操作。 赵思义好奇地伸手去摸了摸锅底剩下的橡胶。 然后扣下一块，拿在手里看了看。 问道：“好像有点软。” 宋跃回过头来，说道：“不错，这样可以减少震动。” 其他人看赵思义拿在手里的橡胶，也纷纷好奇，过来锅里扣扣刮刮的。 不一会儿，众人手里都拿着一块橡胶左看右看。 众人在此处等了好一会儿。 宋跃才让人将模型脱模。 刚刚脱模的橡胶轮还有点软。 宋跃说道：“还需要再晾上几日，然后才能正式用，既然咱们有了这个东西，那么就要做出配套的东西来，大哥，咱们的马车也可以以钢材为主要结构，然后在外面包上木料，轮子就用咱们特有的橡胶轮，先打一辆出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赵思义道：“用钢材会不会造价太高，只怕没人买得起？” 宋跃笑道：“放心，等我让人送一架回去都城给圣上和几个交好的官员，不怕没人不跟风！再说了，咱们可以根据购买者的不同来选择材料，这样就是一些普通的富户也能买得起。” 赵思义脸上一笑，说道：“这些事，你决定就好，只要你心里有谱，我就带着兄弟们跟你干！” 其他人也一听宋跃说的话，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火热。 要是按照宋跃所说，他们的轮子别家没有，那么还怕别人跟他们抢生意吗？ 有了皇帝带头，不愁没人买。 如今这些跟着宋跃和赵思义的人，早就已经死心塌地了。 没有人会对宋跃的决定做出什么反对来。 宋跃跟赵思义带着人出了这个工坊。 又去后山看了看此次带回来的橡胶树苗。 “这些树要成材还需要好多年，根本等不了。” 宋跃看着树苗说了一句。 赵思义点了点头。 眼前这些带回来的树苗，不过半人高。 如果真要按照宋跃的计划做马车，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因为材料的原因搁浅。 宋跃想了想，转头看向思贤道： “思贤，如今我身边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我想把去收购橡胶的事情交给你，派你和合璧去南林一段时间，等那边的事情通顺了，你们再回来，你愿意吗？” 思贤脸上先是一惊，然后又有点担忧道： “老爷，我，我有点怕自己做不好。” 赵思义拍了拍思贤的肩膀道： “思贤啊，你跟着跃弟这么久了，不可能以后也一直跟着他，还是要自己尝试着出去历练的，合璧这些年把织布坊的生意打理的很好，有她辅助你，你还担心什么？” 思贤脸上一红，这才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思贤必定不负老爷所托！” 宋跃一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道：“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南林那边，是澜夫人的祖地，到时候去一封信给荣巡抚，让他打一声招呼，你过去的话，南林荣家肯定会帮你的，你不用担心。” 思贤心中最后的一点忐忑也没了。 当下脸上坚定道：“是！思贤一定办好这件事！” 宋跃和赵思义都点了点头。 思贤因为一直跟着宋跃的原因，虽说见过不少世面。 但是真正自己办事还是第一次。 不过有荣家在，宋跃也不担心什么。 到了晚上，橡胶已经完全冷却。 宋跃和赵思义亲自测试了橡胶轮的牢固程度，各方面都确认耐用之后。 他们两个才开始准备购买各种需要的木料和铁矿。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 在十月初三这一天。 宋跃等人全部都没有外出。 连孙夫人和安阳郡主都来到了琉璃山庄。 “啊～～！” “晨夫人，深呼吸，忍一忍，先攒点力气！” 房间里传来产婆的声音。 宋跃站在院子里，一双手紧紧握着。 已经怀有身孕四个月的萧婉拂跟安阳郡主坐在一起。 许映容等人也坐在院子里。 荣云澜此时也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此时江南道已经开始转冷。 但是琉璃山庄却依旧温暖宜人。 众女穿着轻薄的衣裙，却都一个个身上忍不住出了一身的薄汗。 宋跃听着房内的喊声。 心中难得地出现了些许惊慌。 “祖母……” 他转身看向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给了宋跃一个安抚的眼神。 说道：“别担心，你岳母在里面，独孤姑娘也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宋跃只得找了个位置坐下。 萧婉拂有孕之后，独孤素馨自请去了太医院的职位。 来到江南道照顾萧婉拂。 有她在，宋跃觉得放心不少。 可是听着产房里面的惨叫声。 宋跃还是止不住担心。 当时小衫生子的时候，他正在公务，赶回小衫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成功产下孩儿。 所以宋跃现在虽说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却还是第一次在产房外陪着。 这个过程让他觉得十分难熬。 孙悦晨是千金小姐，身子本就娇弱。 这个孩子个头有些大，这一生，就从早上熬到深夜。 直到半夜的时候，宋跃实在熬不住了。 冲进产房，挤过众人，几乎要流下泪来。 抱着呼吸微弱的孙悦晨，低头吻住她，说道：“晨儿，坚持住啊！” 孙悦晨看着宋跃通红的眼睛，心中又悲又爱。 她觉得自己不行了，独孤素馨已经下过一次针，若是孙悦晨坚持不了。 只怕是要难产了。 “侯爷，若是你可以接受，我可以用刀刨出孩子。” 独孤素馨一边下针，一边提议。 宋跃看着孙悦晨光滑的肚皮，点头道：“若是晨儿实在难以坚持，你就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