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迷城》 第001章 再次相遇 冬日的天色暗得很早,才不过卯时刚过,走在空旷的山地里,不远的枯木看上去已经有些模糊。 蜿蜒的小道上,少女手执不知何处捡来依身的细长枝桠,冷冽的寒风中,少女的脸色却有些发红,那张略显肉意满是娇俏的小脸布满汗水。 “真是的!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少女有些气馁,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也顾不上身上穿着的锦衣华服,就那么一屁股往雪地上坐了下去。 “天都快黑了,再找不到回去的路,爹爹会着急的。”有些气乱的将身边细雪蹬得凌乱不堪,少女抬头看了看天色,眼底的焦急越发浓郁了起来。 这里是处荒山,每到夜里便是那些野兽的天地,连周进的农家都不愿来到这里,少女咬了咬唇,明知道再这般下去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却还是不得不起身挑了个印象里还没走过的方向走了出去。 阿姐,你太过份了,从来我都不想和你争些什么的,可今天是爹爹的五十大寿,你怎么可以让他老人家还要为心? 嗷唔------ 远处隐隐约约的狼叫声让少女动作迅速的抹了抹眼角,再也顾不得悲春伤秋,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前方走了开去。 “钱小多,你一定走得出去的!!”少女握紧纤细的手指,狠狠的对自己说道。 天色越来越暗,不顾钱小多快要哭出来的小脸,终于,在又一次来到某个已经被做了多次记号的地方前,钱小多再也无力前行了,就那么瘫在了雪地里,累得无法动弹。 难道真的要冻死在这个地方了?钱小多有些无力的想,阿姐到底是有多恨她?她总想着就算她什么时候不注意得罪了阿姐,可爹爹毕竟也就阿姐和她两个女儿,就算不是同一个娘亲生的,阿姐总也该顾着这份姐妹情谊的。 却不想她终究是想错了,阿姐竟然可以狠心到这个地步,在爹爹的五十大寿叫人将自己骗到这处荒山,竟是想着让自己就死在这里了! 钱小多越想越觉得心凉,可是想起那么疼爱自己的爹爹,胸口却又痛了起来,要是自己真的回不去了,爹爹可怎么办啊? 不行!就算不为自己,为了爹爹,她也不能就这么在这里等死!钱小多为自己打了打气,再一次扶着早已酸软的膝盖站了起来。 像是在回应她的不屈一般,远远的山头逐渐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在离钱小多不远的地方,甚至隐约还有男人的喝声。 钱小多那一刻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甚至都忘记了还应该防备那是否是强盗之流,只是单纯觉得力气一下回到了身上,钱小多蹦跳着挥舞着手中的细枝拼命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马蹄声越发近了,带着细细的雪花,在昏暗的天色下,终于来到钱小多眼前。 一共有两匹马,两个脸色有些模糊的男子分立在两匹马身上,钱小多不懂怎么去看那些马是否值钱,只依稀感觉到停在自己跟前的这匹马匹甚至比自己长得还高。 “方才是你在喊?”前方的男人提起疆绳,俯身看着钱小多,月亮还没有出来,钱小多却似乎看到男人发出光来的那双眸子,带着凌人的气息。 钱小多咽了咽口水,有些退缩,可是一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突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情绪,要是坏人也认栽了,总比冻死在这里的好! “嗯!”钱小多点了点头,又想起这样的天色来人可能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大哥,我是这镇子上钱家的人,不小心在荒山和家人走散了,大哥您能带我出去吗?” 自称‘我’的女子,出声的男人眼底划过一道复杂的光,小多……这世间,除了你,还有谁会在陌生男子面前自称我? 等了片刻,钱小多没有等到回应,她有些急了,上前了两步:“大哥,我没有骗你,你只要到镇上打听一下钱家,没有人不知道的,只要能带我出去这里,你要什么报酬我都能满足你的!” 这句话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听见了,她会遭遇些什么?光是这样想想,东临瑞便觉得胸口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小多……我的小多,三年前的那场噩梦竟让你成了今日模样!夜南瑾根本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只能看着你沦落到了今天! 若是从前的你,怎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若是从前的你,又怎么会轻易开口求人!? 许是长久的沉默让钱小多感到了不安,她看了看还是没有说话的男人,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那个……这位大哥你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 东临瑞看着女子带了些防备的俏脸,深吸口气将那些复杂的思绪尽数掩埋,用陌生甚至称得上冷漠的语气对着女子道:“你可会骑马?” 钱小多有些跟不上那样的节拍,愣了半响才糯糯的道:“不会。” 男子伸出自己的手,向着钱小多道:“上来。” 钱小多有些发怔。 东临瑞看着这样的女子,眼底的神色柔和了下来:“你不是要出去这片荒山吗?” 钱小多过了许久才理顺了男子的意思:他问她会不会骑马的意思是如果她会他便让出马来,她不会,他便带着自己出去。 直到坐到了马上,钱小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好运气居然就这么来了,哈哈,爹爹,小多回来了。 钱小多嘴角的笑几乎裂到了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是坏人的!一定不是! 将女子小心的揽在怀里,东临瑞不知道自己要有怎样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把女子紧紧拥住的冲动。 小多,这一次,是我先遇到你的。 小多,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 小多,这一次,你一定会是我的。 第002章 扑朔迷离 马匹在渐渐暗了下来的雪地里踏出无声的步伐,钱小多在马背上极目远眺,在终于看到那些熟悉的灯火的时候不加掩饰的笑出了声:“到了到了,这位大哥,谢谢你,我在这里下来就可以了。” 东临瑞没有回应,微微俯下身子,少女带着清香的气味扑鼻而来,几乎让人沉醉。 一路上钱小多大概也习惯了男子有些沉默的性格,只是微想了下,却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哥……我不是想赖掉报酬,只是一时开心过了头,大哥……要不您和我一起到我家休息一下?” 东临瑞在身后轻笑出声,小多,你的父亲不会乐意看到我的。 钱小多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腰间一阵柔和的力道将自己从马背上轻托了下来,身后男子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告辞了。” 刚踩到地面,钱小多赶紧回头,却也只来得及看到两道背影,钱小多焦急的在后面跑了几步:“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除了有些刮人的风,钱小多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是个怪人!钱小多跺了跺脚,有些岔岔,却又为自己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而感到懊恼。 这些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在模糊的听到打着梆子还有隐隐约约的‘二小姐’的呼唤的时候,钱小多很快兴奋了起来:“我在这里呢!!” 恩人的事情立刻被钱小多抛到了脑后,她欢快的迎向了那群还在找自己的家仆,都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暗处,那个男人隐匿的身影。 直到看到钱小多和奴仆汇合了,东临瑞这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走。”一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这才出声。 “殿下,既然舍不得,何不……”一直跟在东临瑞身后不曾出声的吴达不解,明明那么舍不得,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若是吓到了她可怎么办呢?”东临瑞想起少女稚嫩的脸,就连声音都轻了起来,在月色的照耀下,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带了回忆,小多,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可是……”吴达还想说些什么。 “吴达。”东临瑞没有多言,只是收起那些情绪看着忠心不二的侍卫。 吴达瞬间清醒了过来,抱拳跪地:“殿下,属下失言!” “走。”东临瑞扯了扯缰绳,不再说话,只是在身后吴达跟着起身的时候,东临瑞却顿了顿身子,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说给谁听:“夜南瑾,你不够资格。” 东临瑞的目光极其无意的朝着半空中某个方向看了过去,那里,一丝原本隐匿得非常完美的气息在东临瑞的压力下终于开始紊乱。 东临瑞却没有等到那道身影显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和吴达和快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里。 而半空中,一道黑衣的身影在那主仆而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在某个墙角上现出了形。 “三皇子东临瑞。”黑衣人的表情有些凝重,看着东临瑞消失的方向不再言语。 许久,黑衣人回过身子往东临瑞走时完全相反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是钱府,冬日里那里一片红色的灯火让人没来由的感到些许温暖,黑衣人的嘴角却浮起了一丝苦笑:“姑娘,并非蒙扩忘恩,只是今日的姑娘,于主子来说,有害无利,蒙扩不敢忘记姑娘的大恩,只是……若是主子因为姑娘而做出什么不利自己的事情来,也恕蒙扩不能容姑娘了!” 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又再度往钱府的方向看了会,终不再留恋,闪身离去。 第003章 失心失忆 “爹!”刚一入后院,钱小多欢喜的唤了声,乳燕投林一般往前方老者怀里扎了进去。 钱学修原本尚还带着担忧的脸上在看到女儿如往常一样的动作时不自觉的淡了下来,他拍了拍钱小多的后背,那张老脸上带着宽慰。 “小多,平日里你再怎么撒野,阿姐也不曾说过什么,但今日怎么说也是爹的五十大寿,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出去了这么久,把爹都急坏了,还不赶紧跟爹道个歉?”书房里原本融洽的气氛随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的出现而散了去。 钱小多抬头转身,身后女子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肩上一件掐花粉色毛肩更是将本就风流的身段衬到了极致。 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真真是个美到了极致的女子,尤其盛装之后更显韵致,钱小多看了看与自己差了还不到两岁相貌上却是天差地别的阿姐,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经过一日折腾之后略显狼狈的素色毛坎,原本的怨气怒气在想到爹爹若是知道之后只怕更是伤心也便都咽了下去。 “好了好了。”钱学修挥了挥手,示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钱怡情有些不甘心地绞了绞手中绣帕,恨恨地瞪了眼焉搭着脑袋的钱小多,越加的愤恨起来,瞧她那副不长进的样子就来气!偏偏阿爹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什么好的都要留给她,这叫她要怎么甘心! 原本以为偌大的家产没有了子嗣总该落在自己这个嫡女身上的,再不济就算和钱小多平分也就罢了,哪想除了嫁妆阿爹竟是什么都不打算留给自己。 她钱怡情是什么地方比不上这个只知道闯祸的野丫头了?把这么大的产业交给这个丫头,怕是过不了多久,钱家就没了! 她这也是为了钱家好,偏生只要扯上这个话题阿爹的语气就硬了下来,竟是半分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就连阿爹一向看重的她的未来夫婿也都不能染指半分。 阿爹,若不是你太偏心,我又怎会如此狠心! “小多啊,告诉爹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弄得如此模样?”钱学修摸了摸钱小多的秀发,语气温和。 “爹。”钱小多眼眶一热,这世上只有爹爹对自己最好了,不管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回到家里,爹爹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问自己可否受伤受委屈了,从不对其他的事上心,就像天塌下来了只有她没事也便好了。 “还能有什么好事?肯定又是和街上那些贱民没教养的野孩子一块去哪闯祸去了。”知道钱小多绝不会把实情说出来的钱怡情有些有恃无恐,只是想着连这样的机会都拿这个野丫头没办法,钱怡情的语气亦好不到哪里去。 “够了!怡情,这是你妹妹!你这是对失踪了一日的妹妹该有的态度吗?”钱学修有些怒了。 “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钱怡情在看到父亲那一脸与还在朝时一样的怒颜心下不由有些惧怕:“女儿知道错了。” 阿爹!您也莫怪女儿心狠,我就不信您能事事都安排得那么好!早晚有一日,我定会让钱小多这个野丫头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爹。”钱小多有些不安的扯了扯父亲的衣袖:“爹,您别气,是小多自己不好,都是小多一时贪玩误了时辰,小多以后不会了,爹,您别气了好不好?” “哼!”钱怡情在旁轻哼了声。 钱学修微叹了口气,他原以为选择在这民风淳朴的小镇里颐养天年,远离那些朝堂之上的是是非非便是对小多最好的安排,却不知,原来除了政事,家事更是让人头疼,若不是三年前……自从从朝堂退了下来,他确实是偏心了许多,也难怪怡情那孩子事事针对小多。 换做任何其他人只怕都会受不住,更何况是从小要强的怡情,可是每每看到小多现在这般懵懂无知的样子,他总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愧疚,当初若不是因为他,小多又何以成了今日模样,他除了尽量弥补,还能做些什么? 小多啊……罢了罢了,趁着自己身子骨还硬朗,赶紧找个好人家把小多的亲事定下来,这样虽是对怡情不公了些,可好歹自己总会安心些,再者那胡家也是地方上的望族,把怡情许给他们也不算埋没了怡情。 只是若是京都里的那两位知道了自己把小多给许给人家了,自己这身老骨头怕是要散了…… 钱学修苦笑,看着书房里这两个本该豆蔻年纪却一个失了心一个失了忆的女子,心下涌起了无法抗拒的疲累。 “罢了,都散了,小多啊,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去。” 第004章 多多咬她 “爹。”钱小多有些迟疑的唤了句,为什么感觉爹爹像是苍老了很多的样子? “爹没事,只是今日的宴席让爹有些累了,小多啊,你也赶紧回屋去。”钱学修笑了笑,挥手示意两人下去。 两姐妹再没有多话,行了礼便都退了下去,临到了门口,钱小多却突然回身唤了句:“爹。” 钱学修不明所以,抬眸看着门口方向,却见钱小多对着自己突然跪了下去,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愿爹爹福如东海身似松,寿比南山岁昌盛,不孝女儿小多给您磕头了。” 那一瞬间钱学修突然就红了眼眶,小多,爹爹知道你是个好女儿,不论是三年前的你还是现如今的你都是爹爹的好女儿,只是爹对不起你啊,有生之年,爹一定不让你再受半点罪了,钱学修擦了擦眼眶:“小多乖,地上凉,赶紧起来,啊。” “爹,您好好休息,明日小多再来给您赔罪。”钱小多笑着起身。 “好好好。”钱学修看着转身出了房门的两姊妹,脸上的笑不加掩饰。 -----------------------------------分割线------------------------------ “哼!”刚一出房门,钱怡情便冷哼出了声:“除了撒娇你还会些什么?” 钱小多对着百般看自己不顺的阿姐,连带着今日在荒山受的罪终一并想了起来:“阿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 钱怡情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退了开去,转身看了眼身后还是稍显狼狈的钱小多嗤笑了声:“知道了又如何?钱小多,有本事你就去告诉爹爹啊!你去啊!”钱怡情指了指身后的房门,压根不信钱小多有那个胆。 “你!你……”钱小多被自家阿姐的态度气得小胸脯起伏不定,今日自己本是要到街上去买些爹爹喜欢的物件回来当寿礼的,若不是阿姐身边的丫头骗自己说阿姐在荒山附近等着自己,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自己跑去那里,还差点就回不来了。 “我怎么了我?”钱怡情压根不想掩饰自己对钱小多的厌恶:“钱小多,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该下地狱的贱人!要不是你娘,我娘会被气死吗?要不是你,阿爹会对我如今这般模样吗?钱小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想看见你!我就是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 “不准你这么说我娘!”钱小多怒了,眼见着出了书房已是有一段距离,再也不怕爹爹听到看到了,钱小多犹如被激怒了的小兽般,对着钱怡情大声道。 “我就是说了怎么了?”钱怡情看着愤怒的钱小多,心情突然就明媚了起来:“合该你就是贱丫头,知道你为什么叫小多吗?那是因为你刚出生时,爹见了又是个女孩儿,觉得是个吃白饭的东西,所以才管你叫小多的,你娘就是因为这个……” 钱怡情话音未落,脚边突然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窜了过去,紧接着对面钱小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多多,咬她!” 第005章 必报此仇 钱怡情还未来得及反应,纤细的腕间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啊!!!”钱怡情痛得尖叫起来,周进的奴仆闻声赶了过来,见是大小姐与二小姐在这,都杵在院中不敢过来。 “钱小多!还不叫你这只狗杂种赶紧下来!”眼见着甩不掉腕间的东西,钱怡情再也顾不得形象,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道。 “哼!”学着钱怡情方才的样子抱胸冷哼了声,那样老成的动作放在钱小多稚嫩的脸上却有些不伦不类,眼见着钱怡情那般痛苦尖叫的样子,钱小多其实早已经怯了,刚想叫多多下来,却又听得钱怡情满嘴狗杂种的叫着,钱小多一时愤恨,竟是就站着不言不语了。 钱怡情只恨不得撕了手中这只和它的主人一样可恨的狗,偏生小畜生机灵得很,牙口死咬着不放,身子竟是在半空中转来转去,如泥鳅一般由不得人抓。 “还杵着那里做什么?快上来帮忙啊!!”实在疼得受不住了,钱怡情冲着不远的奴仆丫鬟们狠声。 隐隐约约瞧见钱怡情腕间已是见了血的样子,钱小多有些怕了:“多多,够了够了,赶紧下来。” 一帮丫鬟刚上了前,却只能看着二小姐抱着咬了大小姐的元凶,一时灿灿,竟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老爷最疼的便是二小姐,可大小姐年纪轻轻却已在去年就可以自己打理几间胭脂铺子的生意而不蚀本这也是钱府里谁都知道的事。 若得罪了大小姐,谁知道以后这家是不是大小姐当的,若得罪了二小姐,老爷却肯定是容不得自己的,到底是要讨好谁呢?家仆丫鬟们谁也不敢动。 “还不赶紧去找大夫,养你们这群饭桶就是干站着的吗?”钱怡情气疯了,抓着自己被咬的右手气急败坏。 一群丫鬟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很快散的散,干活的干活,眨眼竟是又没人了。 钱小多有些心虚的抱着只有自己两个巴掌大小的白色小狗,轻抚狗狗身上毛绒绒的软发,钱小多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前面状若疯狂的阿姐。 “钱小多,你好啊!”钱怡情疼得连想指着钱小多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恨恨的瞪着前方娇小身影,若不是她怀里还抱着那只狗,钱怡情简直想上来直接给她几个嘴巴。 “哼……有本事你就去跟爹爹说啊,我……我才不怕你呢!”所谓的输人不输阵钱小多大概还是懂的,底气不足的放下狠话,钱小多脚底抹油,溜了。 “钱小多,你给我记着!!!”钱怡情握着伤处,再也顾不得那些淑女风范,声音简直直透云霄。 可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钱怡情并没有失态太久,眼见着钱小多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了,钱怡情并没有气疯了跟着上去,这事跟阿爹说了也无用,就像钱小多不跟爹爹说一样,她不说是因为不想让爹爹为了俩个女儿的事伤身,而自己若是说了,只怕依着爹爹对钱小多的态度也是没什么好处的。 依钱小多的性格若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爹爹太了解自己的两个女儿了,到了最后又是自己的不是。 有找茬的那个时间,还不如坐下来核算一下怎么让阿爹打消让钱小多继续家业的打算或者……怎么让钱小多消失在镇上! “秋菊。”钱怡情转身往自己院落方向走了回去。 一直杵在院外的丫头听了叫唤赶紧上前:“大小姐。” 钱怡情本想抬手,一时忘记手中的伤,疼得倒抽了口气,名唤秋菊的丫头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大小姐,您忍着点,大夫已经去找来了。” 钱怡情恨恨的往钱小多走的方向剐了眼,钱小多!此仇不报,我就不叫钱怡情! <的鲜花,你们的一点点关注就是小鱼最大的动力,谢谢乃们,爱你们~~么么[亲亲] 第006章 若能记起 最可恨的便是钱小多明明是个路痴,好容易叫人把她骗到了荒山那边,那里平日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原以为再不济等阿爹的人找到了钱小多她也该受了不少罪,就是不死也最起码也得一身病根才是。 哪里想她命倒是大得很,眼下脸皮都撕破了,下次要想再叫钱小多上当怕是不容易了,她一个人决计是不可能从那里走出来的,到底是谁从荒山把那个野丫头带出来的? 不行!明日得查查。可是身边有谁走漏了风声?钱怡情越想越觉得心惊,趁着阿爹还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得把事情处理干净了,若是让阿爹知道了自己竟出这样狠毒的招式,怕是到时候就什么都完了! 而转身回到自己闺房的钱小多却有些胆战心惊,贴身丫头上前问话也都被钱小多给打发了,眼睁睁的在绣塌上坐了会,瞧着阿姐还是没有上门来讨债,钱小多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一把抱起在锦被里滚来滚去的白色小狗,亲昵的在它脸上亲了亲:“多多。” 名叫多多的小狗很有灵气的伸出粉红色的舌尖在钱小多颊边轻舔,惹来小主人轻声的笑。 “多多,下次叫你咬的时候要轻点,别那么用力,牙会疼的。”钱小多将多多抱了起来,凑到跟前细细看了看,直到确定心肝宝贝多多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哼,反正阿姐也不是好阿姐,不要以为她钱小多是好欺负的,她还有只听话的多多呢,下次阿姐要是还存着那些坏心思,就叫多多抓她的脸,看胡家公子还要不要她!哼!钱小多有些负气的想。 阿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她记得他们刚来到裕隆镇的时候阿姐虽然对自己不是很好,可起码都不会这么恶言相向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做了惹阿姐不高兴的事吗? 钱小多正想得有些出神,却突然觉得掌心一阵湿痒,回神一看,却是原本摊在掌间的多多正在舔自己的手心。 钱小多一看多多那个可爱的样子一下也就忘了阿姐的事,满心欢喜的抱起多多,钱小多亲了又亲:“多多,你怎么老是长不大呢?我们到裕隆镇都三年了,你还是这副样子,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多多自然是不会回答小主人的话的,汪汪叫了两声,声音却更像是猫在叫,细小却带着锐气。 “爹爹说你是三年前还在京都的时候朋友送给小多的,可是是哪个朋友小多都不记得了,能把多多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送给小多的,一定是很好的朋友。”钱小多像是在问多多,更多的却是问自己。 爹爹说三年前在京都自己因为贪玩从树上摔了下来,小时候的记忆都摔没了。 真可惜,要是还记得是谁的话,就算不在京都了还是可以写信呢,可是自己居然忘记了,钱小多有些懊恼的捧起多多,这么灵气的小家伙,它原本的主人也一定是个美人,说不定比阿姐还漂亮呢。 要是能记起来该有多好啊。 第007章 大岐质子 东望 京都 与繁华喧闹的京都街道相比,这里地处虽然地方不大,却胜在绝对清幽,门口一点摆设没有,咋一看那些普普通通的台阶,路人大都以为这不过是哪家平凡人家,只是当目光接触到屋檐之下牌匾之时大多数京都本地人绝对会倒吸口冷气,无他,只因那上面写着------质子府。 东望与大岐毗邻相对,相差无几的国力兵力让两国安然相处了数百年,只是这一切却在当代两国国主身上发生了变化,东望现任帝王大才,雄心壮志想要一统天下,而与东望堪称举世两大王朝的大岐自然首当其冲,偏偏现任大岐君主却是个连江山都守不住的平庸帝王。 七载对峙,大岐为不被亡国,终是降了东望,甘愿对东望称臣,年年进贡,为表忠心,更是将大岐最受宠的六皇子夜南瑾送进大岐京都为质,以示永不反东望之心。 呵!真是好笑,若当真是最受宠的皇子,他的父皇又怎会如此轻易便将他往火坑里推,朝堂言辞又几时做得了数? 想起那些坊间传闻,夜南瑾带着无上嘲讽的笑出了声,最受宠的大岐皇子,真是个好名声啊! 质子府的占地不是很大,只是与一般商贾相比却又不会落了下风,与大门之上略显老旧的木质牌匾遥遥相望,整个质子府里格局相对简单,三进院落,一进大堂,二进奴仆安身兼整顿杂物之所,三进,则是这座府邸现在主人,大岐六皇子夜南瑾所住。 午时刚过,温暖的光线细碎的透进了书房。 几排木柜上摆满了各类书籍,梨花木的书桌,与之配套的茶几木椅,笔架上刚被挂上的狼毫笔墨汁还在缓缓滴落,书房里的男子看着画作上面目娇俏的女子,眼神终是温和了下来。 画中女子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带着那个年纪该有的肆意笑容,也许是画的人倾注了太多感情,女子眼中仿佛带了生命,透过那张薄纸竟让人感觉到了里面的狡黠与活泼。 就像只需看着她,生命里的阳光都已聚集,第一眼看去,注意到的,已不是女子只能算得上中上之姿的容貌,而是那双无世双眸,到底是要多聪慧的女子才能拥有那样的眸子? 小多,如你所言,那些言语与我又我何干?我若听进去了,便是真的傻了,夜南瑾修长的手指细细拂过画作上刚刚干涸的墨迹,如玉的脸庞在光的衬托下几乎成了一道剪影。 他的肤色白皙,细碎的长发遮住了光洁额头,黑玉一样的眼珠专注看着画中女子的时候带着温柔的光,高挺的鼻梁,微笑的唇角,他的五官温润,那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竟衬得他越发没了人间气息,仿若天上嫡仙。 小多,你过得好吗?还要多久,我们才能见面?小多,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夜南瑾太过专注手中画像,甚至连书房外有人敲门的声音都恍若未闻。 屋外的人等了片刻,见没有回应,迟疑了下,终是第二次敲响了房门:“主子?” 夜南瑾回过神来,身子轻顿,眼神却没有离开画中女子半步,只是轻问:“何事?”声音之轻,仿佛怕惊吓到了画中女子。 “主子,蒙扩的信到了。” 第008章 无能为力 夜南瑾这才抬首,眸子里却已闪过期待:“进来。” 屋外的人弯身走了进来,双手恭敬的呈上那封还未开封的信,见主子有些急不可待的接了过去,又等了片刻,直到确定主子不会有其他的吩咐之后,这才悄声的退了出去。 夜南瑾迫不及待的撕开封口,拿出那张薄薄的信纸时动作却又轻缓了下去,仔细的摊开,一张信纸都未写满,不过瞬息,夜南瑾便已阅完。 夜南瑾吐了口气,再度俯首,星一样的眼眸里满是喜悦,小多,真不愧是他的小多,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姑娘,他的小多也不是任何人都欺负得了的。 夜南瑾再度将目光放在信纸上,一字一字的重复读了起来,唯恐漏掉任何和小多有关的信息。 信上说小多和钱家大小姐相处得不好,甚至被骗到了一处荒山,却在天黑之前遇到了路过的旅人,平安无事的出来了,还说钱家大小姐相当痛恨小多,几次言语肮脏的辱骂小多,却被气急的小多放狗咬了。 狗?夜南瑾的眼神有些奇怪,小多一直把阿狸当成狗来养吗?她甚至还给阿狸取了新名字叫‘多多’。 夜南瑾突然又轻笑了起来,多多?看样子小多很喜欢阿狸啊。 不管怎样,小多,只有你开心就好了。那个钱家大小姐,若是你不喜欢,等我们在一起了,你想怎样那便怎样。 放下信纸,夜南瑾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 小多,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失忆的人是我。小多,你知道吗?只要一想起你在那个小镇上吃的苦,我就恨不得让蒙扩不顾一切杀了那些人。 可是不行……小多,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么?可是只要皇帝一日不死,蒙扩便一日不能露面,一旦被当初那些人知道我还暗中派人跟着你……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连我也不知道。 小多,终有一日我会摆脱这样的局面的,小多……像是想到了什么,夜南瑾的眼眸一点一点深了下去,那些柔和的光终是消失不见,小多,大岐欠我的,我要他们用江山来还,东望欠我的,我要整个天下来还! 小多……对不起,三年前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可是,小多,相信我,不会让你等得太久的,重逢的那一天一定会很快到来的。 到时候,我会站在天底下最高的位置走向你,我会用我们的天下弥补我们空缺的三年。 小多,等我。 夜南瑾看着画像中的女子,目光依恋,小多,当初你说过的,不论怎样,你都不会恨我,这是真的,对不对? 画像里眉目传神的女子笑着看着他,就像三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夜南瑾细长手指轻轻拂过画面,眼神温和了下来。 “主子?”屋外的声音再度传了进来。 “何事?”夜南瑾深吸了口气,将那些情绪深埋起来,出声道。 “太子来了。” 东望太子东临枫!夜南瑾目光一冷。 也许,那一天并不会太远了。 第009章 东望太子 刚一进入大厅,厅中一身华服的男子正俯首饮茶,质地上好的淡绿锦袍加身,华贵丝线所织造的雅致竹叶花纹在锦袍之上若隐若现,和着那道镶着黑色滚边的广袖,让人一眼仿若看不见尽头的雍容。 许是听见了声响,男子抬起了眼眸,果不负皇家天生好姿色,到也是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只是肤色与那一身穿着相比较起来却又少了丝气势,多了丝文人气息。 很早之前小多就曾说过,这个太子只能守江山,不能打江山,他没有野心,也没有那份胸襟。 小多看人的眼神一向很准,在那段难过的日子里,她还说,若想改变现状,与太子交好是目前最好的捷径,太子东临枫所能带给他的好处不止是明面上那些看得到的。 而三年下来,谁也不能否认当初小多的那番话,现如今,他依旧还是质子,质子府里的生活却再不似之前那般难熬,甚至除了不能出京都,他的行动很少再受到限制,而这一切,都是小多教的。 她说,世间所有,不是只有黑白两色,跨过黑白的中间,还有灰色,既然身为质子,想要纯然的白已是不可能,可是是要黑还是要灰,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那时的自己是几岁了?夜南瑾有些记不住了,只记得与小多的相识就像是一场梦,小多就像一个谜,那些制度森严的等级,那些衣着考究的上等人,那些一句话就能断她生死的人在她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她只是把他们看成了人,和她一样的人,那些人也会生老病死,那些人也有弱点缺点,想要击败他们,不是非得比他们强。 那些从来没有听过的观念瞬间颠覆了他的世界,也是和小多熟悉之后,他才知道,不是质子就一定非得过得惨兮兮的,质子同样可以拥有自己的骄傲,质子同样可以过得很好,甚至,可以过得比在自己的国家更好。 夜南瑾有些恍惚,直到东临枫的声音传了过来:“南谨,怎么了?出什么神呢?” 夜南瑾回过神来,敛去眸子里那些记忆,再度抬眸时,已是往日里的温润柔和:“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这?” 东临枫笑着拍了拍夜南瑾的肩:“为兄来这,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哦?”夜南瑾不动声色的躲过东临枫略显亲昵的动作,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 东临枫对于夜南瑾的抗拒有些不以为意,现下京都里上流社会之间有些贵公子好养男风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大岐的六皇子夜南瑾生得比女子还美,又一身无双气质,早已是许多皇家子弟暗中肖想的对象,但是,东临枫略显苍白的脸上闪过垂涎,早晚,夜南瑾都是他的! 夜南瑾虽是质子,却在朝政上有着惊人的远瞻眼光,他很兴庆当初夜南瑾选择合作的人是他,可是三年下来,夜南瑾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时至今日,夜南瑾已是心头的一根刺,稍不留神,便是心脏破裂的下场! 可是,如此姿色,又要他如何舍得?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夜南瑾耗着,这样的男色,若是强迫未免可惜了些,可若是征服不了,待到他称帝那日,他一定要让夜南瑾躺在自己身下! 光只是这般想想,身体就仿佛着了火,东临枫看着夜南瑾的眼神越发露骨了起来。 衣袍之下的手已是握紧,夜南瑾面上却笑得让人如浴春风:“太子殿下,是何好消息?”东临枫!相信我,让你尝尽世间百般羞辱的那日不远了! 第010章 千刀万剐 “你可还记得我那一直不在朝堂的三皇弟?”东临枫终于回身坐回太师椅上,抿了口茶,慢悠悠的道。 “三皇子东临瑞?”夜南瑾目光一紧。 “正是。”东临枫笑道:“眼下父皇的病情日益加重,朝中原本可与我对抗的几个皇子大都也已没了资本,只有我这自小不在朝堂的三皇弟让人有些琢磨不透,若说他无心皇位,可本殿却记得小时候他可是最受父皇注意的皇子,若不是五年前三皇弟自己突然提出想要外出学武,这太子的位置,怕是……” 东临枫的眼底划过阴霾,本来恍若书生的脸上在不自觉间终是带了皇家子弟都会有的算计与狠戾,东临瑞,自小聪慧异常,若是他的母妃再得宠些,几年前立太子一事说不定便是他了。 只是可惜,那小子倒也识时务,五年前,已是锋芒毕露的他想也是终于意识到在这皇宫想要扳倒当时既是大皇子母妃又是当朝皇后的自己是不可能的,想要保住性命这才淡出了朝堂,如若不然,他记得那时立太子呼声最高的便是那三皇子东临瑞了。 夜南瑾同样沉默了下来,东临瑞,那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小多曾说过,若那人有心天下,便会是他此生最大的阻碍,不过那人志不在朝堂,只是,为何却选在如此敏感的时机回到众人视线?是巧合?亦或者他消失的那五年想法已经改变? 还有一事,虽然小多不曾说过,可是……他却曾经见过,在那人还未淡出朝堂之前,有一次,他在那人眼底看到过他看小多时的样子……和他的眼神是一样的。 这是小多唯一一件没有跟他说的事,是否,在小多的心底,东临瑞……是不一样的存在? “那么,是何好消息?”缓过神来,夜南瑾问道。 “啊!哈哈!”东临枫亦大笑:“此番三皇弟回朝,我原想着又要费一番功夫的,可不曾想,那三皇弟一回朝见了父皇的面,竟是自动请缨想要去秀河荣城镇守,那里是个什么地方想必南谨也是知道的!哈哈,想不到五年过去了,那小子保命的招数倒是越来越多了。” 秀河荣城?夜南瑾目光一暗,东临瑞,他想做什么?小多所在的裕隆镇便在荣城的管辖范围内,真的只是想摆脱东临枫的陷害吗? 为什么?蒙扩的来信没有提到这件事,若东临瑞真的到了秀河荣城,蒙扩不可能不知道的。 东临枫在质子府里一直呆到了日偏西,临走之时,夜南瑾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要起身的东临枫。 “太子殿下稍等。” 东临枫回过身子,眼神带着些许不怀好意:“何事?” 夜南瑾却像是没看到一般,轻笑道:“太子殿下忘了一物。” “哦?”东临枫挑眉。 “蒙力。”夜南瑾对着身后一直站着的仆从道。 那个叫蒙力的壮硕男子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交给夜南瑾,夜南瑾接过,似是不舍的轻抚了下,这才交给了东临枫:“太子殿下,这是南谨费尽千辛万苦方让人从大岐皇宫带过来的大补之物,只是南谨怕是没那个福分享用,闻得圣上病重,想来若是让皇上服用了此物必定可以大有起色。” 东临枫眉心一动,却没有马上接过那‘大补之物’,反而看着夜南瑾道:“南谨兄弟这是何意?若不是看不起我东望皇室,什么稀罕事物非得从大岐弄来,难道我东望便没有?” 夜南瑾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这东临枫几年太子当了下来,倒是越来越小心了:“太子殿下尽管放心,南谨不过区区质子,就是上天再给南谨十个胆子,南谨也是不敢对圣上有异心的,这药倘若太子殿下不放心,尽管叫太医院的人检查便是,若是查出任何不妥之处,南谨甘受千刀万剐之刑。” 第011章 为皇为王 东临枫神色这才露出一丝喜意,只是很快便又收敛了起来:“南谨,往日那药不是用得挺好的吗?何以今日又……” “殿下,那三皇子一事总归太过蹊跷,南谨不过是怕……夜长梦多罢了。”夜南瑾那张风华无双的脸上绽出了无上笑意:“再者,若是太子殿下大事早一日成事,殿下许诺的好处南谨便可早一日享得,难道殿下便不想了么?” 东临枫似是想不到夜南瑾居然这般坦白,初闻之下愣了下,不过片刻功夫却又反应了过来,他大笑道:“哈哈!不愧是夜南瑾啊!好俊的魄力!南谨尽管放心,大事成了的那日,便是南谨你重获自由那日,我东临枫说话算数,绝不违言!” 夜南瑾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对着东临枫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好好好!”东临枫畅怀大笑,掩藏得极好的那一丝桀骜本色终是显露了出来,连道几声好后,东临枫起身拍了拍夜南瑾肩膀,大笑着出了质子府。 夜南瑾,难得你比本殿都还心急,等到本殿称帝那一日,自是会好好奖赏你的!临出府前,东临枫回头看了眼还在身后站着的夜南瑾,脸上的笑意只有自己才懂。 直到确定东临枫出了质子府,夜南瑾这才收起脸上笑意,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阴郁,东临枫!皇帝驾崩的那日,便是我们之间该清算的时候了! 夜南瑾回身坐回太师椅上,他闭目冥想,许久,开口道:“大岐那边怎么样了?” 明明身材壮硕到不容人忽视,却偏偏一身暗影气息,总是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的蒙力闻言上前:“主子,王上回信,若东望易主那日您确定能回到大岐国土,他便转立太子之位!” 王上?夜南瑾睁开眼睛,星子一般的眸子却倒映出了无上讽刺,本为‘皇’的人又有谁会甘心终生当‘王’? “蒙田那边呢?”夜南瑾复问。 “一切依照计划行事,无半点差错。”蒙力道。 夜南瑾点头,不再说话。 只要是和皇室俩个字扯上关系的,又有谁可以清清白白?夜南瑾轻笑,就像谁也想不到当初被大岐皇室放弃的弃子如今却可以左右大岐王上的想法,又有谁可以想象,在东望谁都可以欺凌的大岐质子,居然就是东望如今太子的幕后黑手。 那些在有意无意间直接间接的失去了与东临枫竞争的资格的东望皇子们,就是知道了是他在东临枫身后策划只怕也都晚了,现下的东望皇帝已是暮年,不管年轻时再如何睿智,终究逃不过这风烛之势。 而东临枫现在却是他最属意的皇子,可是……夜南瑾冷笑,即使当了太子又能如何,只要一日不称帝,万事便都还有变数。 就像当初的东临枫一样,即便已经是太子了,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每日里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夜南瑾目光一暗,当初与东临枫合作,他提出的条件是自己有办法让他稳坐太子之位,甚至提早让他称帝而不被别人察觉他做了手脚,而相对的,一旦东临枫称帝,便要放他回大岐国。 只是谁都知道,三年下来,他知道了东临枫太多秘密,单就这一点,即使东临枫日后称帝,他也有的是借口反悔,东临枫太过自信一个质子在自己的国家受的牵制之大,他认定自己就是有所后招也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才会如此放心让他参与其中一切。 而正巧,他的后招并非针对东望,而是选择在放弃了他的大岐布局,东临枫想不到,东望现任帝王也想不到,所以,东临枫,只是一个开始。 只是……消失了五年的东临瑞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的出现太过巧合,是否会是这场计划里的一个变数? 夜南瑾手指轻敲,许是想起了什么,他睁开眼:“蒙力。” “属下在。”蒙力上前跪地道。 “你去裕隆镇,把蒙扩换回来。”是了,小多,小多还在那里呢,他做的一切不过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和小多在一起,倘若在这之前小多却出现了任何意外……不,他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主子?”蒙力有些吃惊。 “方才东临枫的话你也听见了,东临瑞到了荣城,可是蒙扩的来信却没有提到这一点。”夜南瑾眼眸暗沉,事关小多,哪怕是自己的心腹力量,他也不能容许! “可是……主子,恕蒙力多言……如今的姑娘……”蒙力面上划过羞愧,却仍是迟疑道。 “你们莫不是都忘了!若不是你们口中的姑娘,如今的你们又是怎样的处境!”夜南瑾起身,看着地上的蒙力。 “蒙力从不敢忘姑娘大恩!”闻言蒙力几乎脸面朝地再不敢抬头直视主子双眸。 “那还有何疑问?”夜南瑾面无表情,只是那样看着地上的蒙力,却让人知道现在的夜南瑾已是到了频临爆发的点。 “属下遵命!”蒙力再不多言,行了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空无一人的大厅,夜南瑾却没有让自己松懈下来,小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多。 还有太多的事夹杂,他还不能放纵自己去见小多,可是……快了,今日给东临枫的药只要东临枫让当今东望皇帝服下,那一日便快了。 想起那个笑起来就像太阳的女子,夜南瑾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小多,等我。 第012章 准备婚事 而此时的裕隆镇钱府,却又是另一番景像。 在得知阿爹有心想在周进为钱小多找个好婆家的时候,钱怡情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想法就是这事一定得自己来办,那个婆家,最好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人家,那么,就算钱小多得了家产,到了最后,还不都是自己的。 于是钱怡情在父亲面前装尽了乖女儿形象,无数次忏悔自己年少不懂事与亲妹妹怄气,眼下就快给小多找婆家了,希望阿爹疼惜女儿,给她一个补过的机会,她定会为小多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的。 钱学修见了钱怡情对此事如此上心,自然知道自家女儿心底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若是借着此事能够缓和下俩姐妹的感情,钱学修却也是最乐意见的。 因此在略微思考了番,钱学修应了钱怡情的要求,若是怡情找的男子能和小多的心意那自然最好,他总有办法让那个人只能为小多打算,若没有男子能入小多的眼,这件事,便只当是俩姐妹亲近的缘由。 钱学修捋了捋长须,笑着点头答应了钱怡情的要求。 “多谢阿爹!”闻得阿爹同意了,钱怡情喜得眉开眼笑,仿佛看到了身为荣城首富的各种尊耀在向自己招手。 “去。”钱学修挥了挥手,示意大女儿退下。 “是,爹爹,女儿这便下去准备。”钱怡情更是巴不得能够立刻抽身,最好马上能把这事给办了! 急匆匆出了父亲的院子,钱怡情刚想唤人,却见贴身侍婢秋菊正巧从院外走了进来:“秋菊,怎么了?不是让你在院外守着吗?” “小姐,胡公子来了。”秋菊道。 钱怡情闻言双颊浮起红晕,面上喜色却更加浓郁:“正好,我正要叫你去唤胡公子的,待他见完阿爹,你叫他到后花园去见我。” “是,小姐。”秋菊应道。 钱怡情立刻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打扮了一番,到了后花园不过片刻功夫,那胡公子胡钟羽也便来了。 “情儿。”刚一入后花园,胡钟羽很是深情的唤了声。 钱怡情面上娇羞,眼底欢喜却不加掩饰,她抬眸,但见那胡钟羽面色白皙,眼角带着商家子弟惯有的浅笑,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时下京都里最流行的锦色长袍,外着一件银灰色兔毛滚边毛坎,倒也是身姿修长,难得一见的偏偏佳公子。 快步来到钱怡情身边,胡钟羽似有些忘情,顾不得身边奴仆,一把握住钱怡情娇嫩双手。 钱怡情象征似的挣脱了下,见未婚夫婿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回过身子示意丫鬟等退下也就由着胡钟羽来了,反正婚期也已经定了的,况且是在自家府中,钱怡情倒也不怕流言蜚语。 偌大的园子里很快只剩下钱怡情与胡钟羽俩人,见美人不胜娇羞却并不推却,心下有些火热,胡钟羽自是不会为难自己,拉起钱怡情便往怀中带了过来,美人香喷喷的身子让胡钟羽有些难耐,一双手便不老实的在钱怡情腰间游离:“我的好情儿,可想死你家夫婿了。” “你正经点!”钱怡情嗔道。 钱怡情本就是整个荣城里排得上号的美人,如此欲语还休的神态胡钟羽哪还把持得住,钱怡情越是如此说,胡钟羽便觉心中越是难耐。 二人一番耳鬓厮磨,直弄得钱怡情娇喘连连,到底顾忌着青天白日,且又是在钱府,正情浓时钱怡情唤了声,胡钟羽这心不甘情不愿的罢了手。 惹来钱怡情娇羞瞪了眼:“人家有正经事与你商量。” 胡钟羽闻言,起身整理了有些散乱的衣物,见得钱怡情亦是打点好了自己,这才重新在亭中坐下:“怎么了?” 钱怡情略微收拾了有些凌乱的秀发道:“还不是钱小多的事。” “她怎么了?”胡钟羽皱眉,想起钱家偌大的家产却没有自己的份,原本的浓情蜜意便散了些。 “你也知道我爹向来偏袒这个野丫头,如今我已经可以独立打点有些铺子还尚有盈利,也不见得我爹对我有什么嘉奖,倒是对着钱小多反倒恨不得把她给宠上天去!”一提起像是生下来就是为了克自己的钱小多,钱怡情语气也是有些恨恨。 “那今日?”胡钟羽在这个年纪能够得到曾经位居高官的钱学修的赏识也不是光凭着那副好相貌的,闻得钱怡情如此说,很快便嗅出了其中不同往日的味道。 钱怡情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如今阿爹准备为钱小多在裕隆镇找一门亲事,我几番恳求,阿爹应了这门亲事由我主张。” “竟有此等好事?”胡钟羽双眼一亮,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弯道。 “若非阿爹亲口允诺,这种事情你当我会随便说出口么?”钱怡情没好气的白了胡钟羽一眼。 “自是不会。”胡钟羽赶紧拉起钱怡情双手:“还是我家娘子聪慧,如此好事竟都能揽得下来。” “呸!谁是你家娘子,好不要脸。”钱怡情轻啐了声,面色娇艳如花。 “嘿嘿。”胡钟羽笑了两声:“那么,情儿认为此事当如何做最好?” “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那些子弟却是要你费些心思了。”想起钱小多以及偌大的家产,钱怡情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那是自然。” 第013章 棋高一着 秀河以南荣城是隶属东望南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个中型城市,地理偏南,地势平坦,这里的人大多从商,所以人丁并不兴旺,但也绝不萧条,是那种扔进大海里也绝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自东望开国三百余年,荣城从不曾爆发过天灾,也不曾迎接过,来到这里的管理者想要依靠此地升官大都不可能,但若想要安安稳稳走完余下官道,这里却绝对是上上之选。 而裕隆镇是隶属荣城管辖的一个相对繁荣的小镇,三年前裕隆镇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位自庙堂上退居的高官-----当朝丞相钱学修。 钱学修在朝时坊间声誉颇佳,三年前他的到来曾引起荣城上层社会的各种猜测,但到了最后都没有实现,钱学修虽是退隐了下来,但朝堂之上他的学生却不乏手握大权者,因此荣城当地上流曾各种讨好,但却都被挡了下来。 钱学修在裕隆镇并不拉党结派,只是如同寻常商贾一般开了些商铺,只是碍于他曾经的地位以及如今隐形的人脉,地方上无形间给了许多利便,再加上钱学修确实有些商业头脑,三年下来,钱家隐隐成了荣城首富。 钱家做生意向来讲究公平,虽然荣城的商贾对此总有些不平衡,但几番往来之后却不得不收起原本暗地里的心思,钱家除了荣城地方官私下自己给予的特权外确实从不存在欺人之举,若还要追究些什么,也只能怪自己不认得比钱学修更大的官了。 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钱家的入驻对于荣城的发展来说亦是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好处的,比如钱学修的那些门生在听闻老师的现状的时候,这之后朝廷的物资或者与朝廷有关的买办凡是经过那些人的手的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些流向荣城。 自此,不论是地方官员或者商贾百姓,在他们心底,钱家的地位便隐隐不同起来,而倘若这些还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承认钱家的存在的话,那么,在知道钱家只有俩个女儿并无嫡子的时候便全都成了真心实意的往来。 钱家在裕隆镇三年,其他的不说,单是遍布荣城的钱家商铺便足够引人垂涎,更别说钱家大小姐钱怡情那更是整个荣城都排得上号的美人。 无奈,人家钱学修也不是好糊弄的,去年底钱家大小姐钱怡情满十八岁之后说亲的媒婆几乎踏平了钱家的门栏,可老人家硬是沉得住气怎么就是不松口,就是众人翘首以待的时候,老人家却很有魄力的将钱家大小姐许给了裕隆镇的老牌势力胡家的公子哥儿胡钟羽。 惹得整个荣城人人摇头惋惜自家没那个气运的同时却又暗暗佩服钱学修的眼力。 胡家是钱家未来裕隆镇的时候整个荣城商会里说一不二的主儿,虽然钱家来了之后地位有所下降,但毕竟是在裕隆镇扎根了近三代的家族,也仍是个做得了主的人家。 初始钱家的入驻当属胡家反弹得最厉害,但商斗不过官,在官家明摆着不会得罪钱家的情况下,胡家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 但一旦钱胡两家联手一切便又得另外打量了,抛开外在的一切不说,钱家从这门亲事上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少。 不管怎样,钱家没有子嗣是不争的事实,眼下钱老爷子还在钱家的龙头地位没人敢动,可一旦老爷子不在了呢?就算那钱大小姐再厉害那也是个女流之辈! 而和胡家联姻之后,地头蛇所能带来的好处自是不必细说,最次钱家这两个响当当的字眼怕是只要这俩家字号不倒钱家也不倒了。 而胡家光明面上所能得到的好处便足够整个荣城的人眼红了。 但是这一切止步于钱家大小姐与胡公子定了亲事,至于那钱家二小姐并非是众人不肖想,而是传言中钱老爷子溺爱二小姐溺爱得过了份,舍不得二小姐如此之早便许了人家,当初有人想要提前定下钱家二小姐这门亲事时便得到了钱老爷子的臭脸,更甚者被扫地出门者也是不缺。 自此,关于钱家二小姐便成了整个荣城人可望而不可得的香饽饽,任凭众人伸长了脖子也望不到了。 但是近日整个荣城关于钱家二小姐要许亲的说法喧嚣直上,荣城在种种传说中气氛简直比过年更热闹。 钱家二小姐钱小多要许人家了!这户人家还一定会是荣城某户大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晕头转向。 最初这个消息是从胡家采办的仆从嘴里知道的,刚开始并没有人当真,但是随着消息不胫而走,且钱家大小姐又几次在胡家露面之后,整个荣城人这才彻底疯狂了。 刚开始持怀疑态度的人这才释怀,也对,钱家没有嫡子,由胡钟羽这个女婿来操办倒也合适,胡钟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且本身交际圈广泛,荣城哪些人哪些底细他都一清二楚,再者钱老爷子其实也并不需要更多的人脉,交给年轻人自己反得了个好名声! 高!实在是高啊! 第014章 不想再等 就在整个荣城凡是认为自己有些本事的富家子弟磨刀霍霍的准备的时候,这个消息同样传到了正在整顿荣城军事事务的某人耳里。 东临瑞刚一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立马黑了脸。 好啊!好你个钱学修,居然敢给小多找亲家,本殿看你是活腻了! 吴达在一旁有些踹踹的看着自家主子,这下可好了,捅了马蜂窝了。 “吴达!”半响,东临瑞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在本就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立刻让人联想到了阴森森这几个不好的字眼。 “属下在。”这个时候你就是上天捅娄子都别得罪自家主子啊,吴达那声应答分外麻利。 “听说前几日是钱家老爷的五十大寿,想来到是本殿疏忽了,你去准备一份厚礼,马上送到钱府,另附上书函一封,就说本殿给钱家老爷子赔罪了!” “属下明白!”吴达十分干脆的应道,见自家主子再没有其他吩咐,吴达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有些怜悯的朝着钱府的方向看了眼,吴达摇了摇头,开始着手准备主子吩咐的事情去了。 小多…… 房内,东临瑞放下手边事情,他抬眸,看向窗外,多年以前,小多便是他渴望却不可及的一个梦,他原以为,看着她和夜南瑾相携手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那时候的小多笑起来好看极了,尤其是在夜南瑾身边的时候。 所以他甚至不敢过分表露自己的意思,他害怕,那么聪明的小多一旦得知了自己不该有的心思会就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所以,他只能远远看着小多在夜南瑾身边笑。 可是,东临瑞双手成拳,暗色的眸子划过伤痛,那样的感觉让人难以承受,他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笑,为另一个男人哭,为另一个男人伤神,那种无力感几乎快要淹没了他,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五年前他选择了离开,小多曾经说过她最向往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庙堂,而是广阔无垠的山水,所以他离开了他原本一直争取的权利斗争,看不见小多,就想象小多就在身边,那么多山山水水,若是小多看到了,该会有多高兴呢?有时候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小多像是在自己身边笑得很开心一样。 可是他却忘记了,夜南瑾只是一个质子,就算才情谋略再怎么凌人,还没有保护自己周全的情况下,他怎么才能够和小多双宿双飞? 他不该忘了的,以小多的骄傲,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爱的人屈居人下,更何况,夜南瑾本非池中物。 那样的处境,小多迟早会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的,只是他却不知道,那一天却来得那么快,快到连他都布置在小多暗处的力量都来不及发挥作用,小多便遭到了不测!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他没走,是不是小多就不会出事了?东临瑞无数次的想,如果那个时候陪在小多身边的人是他的话,是不是小多就不会走到今天了?那么骄傲的小多,若是还有机会清醒,她会不会恨? 东临瑞深吸了口气,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够了,已经够了,只要小多还活着便什么都足够了。 况且……东临瑞轻笑出声,现在小多就在自己眼前,而这里,没有夜南谨。 小多,若是我可以许你你想要的,若是我趁着你没了记忆而与你亲近,日后你可会真心待我? 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手了呢,小多,我等这一天等得已经够久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第015章 说到做到 钱学修日常的作息一向都很规律,清晨洗漱之后便开始在书房里查看些账目,待到午时之后则会到各家商铺巡视一番。 今日清晨钱学修才刚到书房坐下,钱府的老人张管家便跟了过来。 “老爷,荣城那边的贺礼。”张管家递上一个做工精细的檀木香盒,口中道:“还有一张拜帖,说是礼迟了,给您的赔罪。” 闻言,钱学修连头都没抬:“放着,嘱个人打点一下过去一趟,就算是收下这礼的回礼,其余什么都不必再说。” “老爷……”张管家这次却没有如同往常那般下去吩咐,而是有些犹豫的继续站着。 “还有何事?”钱学修翻过手中那一页淡问。 “这次来的人看装扮是个武将……而且东西送到之后连小坐都没有便走了,是不是那边……”张管家有些欲言又止。 “哦?”钱学修这才抬头,看向桌边的檀木香盒,荣城军事那边自去年开始便有意无意讨好于自己,想来是看中了朝廷新晋大将军是自己门生的缘故想要得些好处,自己来到裕隆镇本来就是想要过些安静的生活,如何又会倘入那些浑水? 只是,真如张管家所说,难道那边又变了什么招式不是? 钱学修思虑片刻,拿起那张拜帖撕开封口,只是越往下看,脸色却越发不好看起来,到了最后,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老爷?”张管家见状有些担忧。 钱学修像是才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面上却浮了丝苦笑:“该来的总是要来啊……” 三皇子殿下。 钱学修有些无力的放下手中信纸,三皇子来到荣城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而自己却不曾听到什么风声,可巧却不早不晚的偏偏在自己为小多打点亲事的时候送来贺礼,这明摆着已经是敲打了,三皇子之所以来到荣城,为的就是小多! 小多,小多…… 若不是他们这些人,小多又何以会走到今天!像是想起了什么,钱学修突然重重拍了下桌面站了起来,若是真心为了小多好,就不该如此步步紧逼! 不论是三皇子还是那大岐六皇子,从京都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小多就已经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张管家。”下了决心般,钱学修道:“准备一下,老爷我亲自去趟荣城回礼!” “是,老爷。”虽是有些惊讶,张管家到底也是个老人了,回过神来应了声便退下去准备了。 这一次,除非他死,否则不论是谁,都休想再将小多拉回去那个漩涡! 钱学修看着桌案上那封帖子,眼神阴郁,三皇子殿下,这一次,请恕老臣无礼了! 他看向窗外,隐隐约约有些笑声从院外飘了进来,钱学修眼神柔和了下来,是小多过来请晨了么?也唯有小多,即使没有了往日那些放纵思想却依旧可以活得比别人肆意些? 他一直想不明白,在那样的家庭里,到底是谁教会了小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思想,那么多离经叛道的逻辑小多又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可是不管怎样,小多自始自终却从不曾对不起钱家过;或者,是钱家成了小多展翅的累赘,倘若当初不是因为钱家,小多或许便可以…… “爹!”少女的声音透着欢快。 钱学修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捋了捋长须,将桌边锦盒收了起来,目光慈和的看着小多进来的方向,小多,我的乖女儿,阿爹三年前答应过你的,会还你一个清净世界,阿爹说到做到。 第016章 笑得好假 隆镇的冬天在白日里并不猛烈,反而带着些许温柔,细雪慢慢的飞舞,落在小镇上尚还绿意的松柏上,竟也透出了些诗意。 江南的水乡画意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显露,裕隆镇虽然不曾出现过名杨东望的诗人词人,但总是不会少了才子佳人的传说。 钱小多原本是不想随着阿姐出来的,但是想起在书房里阿爹期待的眼神,钱小多有些无精打采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阿爹一向都不勉强自己的,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跟着阿姐呢? “小多啊,你看,到了。”与平日里不同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裕讨好,钱怡情挽住自家妹妹的臂弯,笑得阳光灿烂。 “哦,到了。”钱小多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管被带到了哪,反正现在阿姐与自己在一起,再怎么样阿姐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把自己丢了的。 视线慢吞吞的从地面上的小石子转移到了眼前的风景,钱小多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地方。 “咦?”钱小多惊讶出声,这里是裕隆镇里出了名的景致,有着即使在冬日里依旧淳淳长流的河流,原本不过是一处私人家宅院里的一角,后来主人搬离了这里,有风流人物便将这里改造成了一处韵地。 这里名叫‘送景园’,因为有着这个榕城唯一一处在大冬日里都不结冰的清澈溪流闻名,不论是附庸风雅亦或是真心流连,这里总是少不了那些个才子佳人的。 不过在钱小多眼里显然这里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因为有一次和张三家的小儿子张小狗玩耍的时候不小心闯入了别人进行到了一半的诗会,她知道是自己的不对,所以马上道歉了,可是那些酸溜溜的才子们却愣是抓住她不放,冷嘲热讽了许久,说什么满是铜臭的商人家的孩子就是没有家教,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在家里学针线也就罢了,还这般抛头露面毫无气质,那时钱小多都快被气哭了,直到家里的仆人找到了这里,钱小多才得以脱身。 她还记得那天府里有个平日里与她关系不错的伶俐丫头那天也来到送景园找她,见那些自诩才子的年轻人将本就不善与人斗嘴的自家二小姐气到小脸通红,一时气不过便在嘴上扯了威风。 当场邀请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才子到钱府去坐上一坐,再请老爷与他们谈一谈,到底姑娘家家的平日里该做些什么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姑娘家家’。 这些个才子们一听这话立马都怂了,小丫头话里有话,他们家老爷就是这么管教二小姐的,先不说人家管教的方式如何,一旦到了钱府,让连榕城官老爷见了面都得鞠躬的钱老爷知道了他们为难钱家二小姐,他们这辈子的前途也就算完了。 自此,一群酸葡萄心理的才子这才闭上了那张嘴,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先走了,不过自那以后,钱小多就对那些自命清高的人没有半点好脸色,连带着这个送景园都成了她最不喜欢的地方之一。 这些阿姐是知道的,当初她还被阿姐嘲笑了好久,难道今日阿姐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脸上难看吗? 钱小多小脸有些臭了,就知道阿姐绝没有什么好心思。 钱怡情看到了钱小多的脸色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脸色不由也有些难看,暗怪自己怎么忘了交代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钟羽并不知道钱小多还有这么件丢人现眼的事,选在送景园原本无可厚非,只是对于钱小多来说,怕是又以为自己是要故意给她难堪了? 钱怡情再度抬眸看了眼钱小多的脸色,果不其然,钱小多已经开始左顾右盼,想来是在寻个借口要开溜了。 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功夫又岂能白费钱怡情自然不会以钱小多的心情好坏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虽说不是一个好开头,但是以钱小多却心眼的程度来说不过就是多费些口舌的事罢了。 赶在钱小多开口之前,钱怡情好不热情的执起钱小多的手道:“小多啊,你看,今日是钟羽他临时叫上咱们姐妹想出来散散心的,阿姐事先也不知道钟羽会选在这里,小多,你说咱们姐妹也许久不曾坐下好好谈心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日就容许阿姐在这里给小多认认真真赔个不是可好?” 哪里想,钱小多却一脸嫌弃的甩开自己的手:“阿姐,你笑得好假。” 钱怡情一窒,险些被钱小多的话给呛死,勉强扯出一抹笑,钱怡情道:“小多,阿姐知道,过去阿姐那般对你确实是过分了些,可那也是阿姐见你不成器,恨铁不成钢罢了,你若是认真些,阿姐自然是不会那般对你的。” 钱小多虽然面上仍是不耐,却不再急于走出送景园,钱怡情心底嗤笑了声:“眼下都快过年了,小多你也知道阿爹平日里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咱们姐妹二人能够和和睦睦的,依阿姐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容阿姐在这园子里给小多认认真真道个歉,小多你看可好?” 钱小多虽然心性单纯犹如赤子,但是但凡赤子心性的人对于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却又总是比常人更来得敏感,眼下见阿姐说得诚挚,但是钱小多却感觉不到阿姐心底的亲近。 饶是如此,钱小多却仍是犹豫了起来,她可以不相信阿姐的话,但是阿姐说的却也没错,阿爹最希望见到的,便是一家人能够和和睦睦的,虽然不知道阿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就算只是面子上的和气,想来阿爹见了也会很是高兴的。 第017章 姐妹情破 钱小多看了眼自家阿姐,犹犹豫豫的道:“那,那我不走就是了。” 钱怡情这下到真的是笑得真心实意了:“还是小多懂事,走,钟羽就在前头呢,我们也赶紧过去。” 钱小多嗯了声算了答应了。 送景园里细雪飘扬,带着午时温凉的阳光洒了下来,走在白雪皑皑的雪地里,身侧却是细细流淌的河流,清澈见底,偶有一丝雾气飘散,撇开那段不是很好的记忆,其实送景园的景致确实是不错的。 当然了,如果那些自以为是身穿雪色长袍一眼看上去就是读书人的家伙不上来打招呼的话钱小多会更满意的。 又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读书人面色微红的上前问好随便自我介绍一番再满是期待的离去之后,钱小多终于忍不住了:“阿姐,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多人?”而且为什么每个人都是那副表情? 瞧见不远处一身锦袍的未婚夫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钱怡情掩嘴笑道:“过会儿你便知晓了。” 钱小多皱眉,心底总有不好的预感。 胡钟羽远远迎了上来,本就上佳的颜面上满是春风:“怡情,小多,你们总算到了,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 钱小多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按照阿姐的说法,这里应该就只有他们三人的,可是胡家公子身后那几个年青人又是谁呢,做什么一脸他们很熟的看着自己,她又不认识这几个人。 随着胡钟羽走向送景园里唯一的待客之处,直到落座之后,胡钟羽这才起身道:“来,小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刘家公子,去年春闱之时便高中会元,可是咱们裕隆镇的希望呢。” 刘公子上前见礼,举止虽然谦和有礼,面上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仿佛这世间除他之外再无其他,看着便让人无法生出好感。 钱小多虽然不解为什么要为她介绍-------胡钟羽开口便是她的名讳,显然是针对于她的,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自己未来姐夫介绍的,钱小多虽然不喜欢,却仍是规规矩矩的回了礼数。 胡钟羽见此脸上笑意越发灿烂:“来来来,这位的来头可是大了。”他指了指身后另一位青年:“这位王公子可是咱们荣城主事王大人的亲侄儿,日后前程一定是不可限量啊!” 王姓公子上前见礼之后,胡钟羽又介绍了几个来头不大不小的青年,这下就算钱小多再怎么不开窍也品出味道来了,这是,要给她介绍良婿呢! 钱小多怒气汹涌,再也顾不得钱怡情之前的鬼话连篇了,什么要给她道歉,什么要和和睦睦的,都是为了要骗她来这里见这些个子丑寅卯罢了。 早知道阿姐存的不是什么好心肠,但是钱小多却也没想到自家阿姐居然会给她安排这种形式的相亲,这么一想来,刚才那些三三两两的读书人定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钱小多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就从热气氤氲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要嫁阿姐嫁就得了,她才不嫁呢,她要一辈子和爹爹在一起,谁也不嫁。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屋里的人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钱小多早已经出了屋子走出去挺远一段距离。 “胡兄你这是何意!”那位主事的侄子最先沉不住气了,拍桌而起质问道。 那个要身材没身材,要姿色没姿色的丫头,若不是看上了胡钟羽所说嫁妆,谁愿意与这么个丫头如此郑重其事的相待,重点还是是那个丫头挑那么多人当中一人,简直是抹杀了脸面,若不是钱老爷还在,她以为她有资格坐在这里么?竟如此不知好歹! 胡钟羽赶紧上前安抚,一边给钱怡情打了个眼色让她出去把钱小多找回来。 钱怡情自然知晓,告了个不是赶紧随着钱小多的方向追了出去,好在胡钟羽在外面安排了不少人手,虽不敢明着阻止钱小多离去,但多多少少是为钱怡情延得了一点时间。 顺着奴仆指点的方向追上了钱小多,钱怡情也顾不得再装什么好阿姐,满脸怒气道:“钱小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那么多公子哥儿也不是都能随随便便就能得罪得起来的,你说便走,可想过钟羽为了今天做了多少工夫?” 钱小多都快被气乐了,就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什么叫她想过没有?重点是她叫他们打点了吗? 无奈钱小多本就不是口舌伶俐之日,虽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指责自家阿姐,肉乎乎的小手指着钱怡情颤颤巍巍就是说不出话来。 钱怡情才不管这些,上前扯了钱小多衣袖就要往回走。 钱小多奋力甩开钱怡情的拉扯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这下钱怡情彻底失去耐心了:“钱小多,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凭你的条件,今天钟羽为你挑的那些人不论是谁看上你都是你高攀了,要不是钟羽,你这辈子上哪找条件这么好的人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敢情她还得感恩戴德的接受了?钱小多憋得小脸通红却不知如何反驳。 “赶紧点,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磨叽,钟羽还有很多事要忙呢。”钱怡情拉不动钱小多,示意身边奴仆帮忙。 钱小多见钱怡情如此不顾姐妹情谊,竟是由着胡家那些下人对自己动手动脚,直气到心肝发颤,她原本就是野惯了的,出门从不带丫头,更何况钱怡情本就算计着,今日这样的情形又怎么会让钱小多身边跟着人? 第018章 所谓急智 眼见着那些粗鄙奴仆越来越近,钱小多虽然不够聪明,却也知道能不吃亏就尽量不吃亏的,当下道:“我自己能走。” 钱怡情倒也不在这方面为难钱小多,怎么着也是自己妹妹,若是这般回去了不过也是白白让人笑话而已,钱小多自己能开窍自然是最好的。 一行人再无话,钱小多不满自家阿姐如此算计自己,却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能如了阿姐的意,只怕吃苦的还是自己,到了现在,只能想想怎么才能脱身了,等回到了家,她自然就不怕了。 临出门前,钱怡情原本并没有想要多为难钱小多的,在她的打算里,她原以为想要让钱小多选个夫婿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钟羽选择的人对于钱小多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了,何况这些人都答应了不论钱小多选择了谁,那个人都会立钱小多为正室------自然胡钟羽并没有把与她的打算说出来,只是提出了一笔让人无法拒绝但相对钱家家产来说绝对不算什么的嫁妆。 只是没想到,一向没什么主意的钱小多居然会有如此反应,只是事到如今,若是把钱小多再放回去,爹爹若是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别说日后的打算,恐怕就连如今爹爹交给她的产业都会一并被收回去了。 一路上,不仅钱小多在绞尽脑汁的想脱身之计,就连钱怡情也没有闲着,临到了目的地,钱怡情余光扫了眼身旁的钱小多,美眸里一丝狠色闪过。 钱小多,既然你自己不选,那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帮你选好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钱小多就这么回去的,倘若实在不行,那么,就别怪她这个姐姐心狠了。 回到了送景园的雅屋里,胡钟羽见到钱小多时终是松了口气,与钱怡情暗中打了个颜色,钱怡情款步来到胡钟羽身侧。 钱小多看着不远处郎情妾意的二人,一向不怎么灵光的脑子居然划过了一道主意,显然,她还是有那么一点急智的,钱小多扬起小脑袋,嘴角带了丝得意。 “怎么?”钱怡情刚到身边,胡钟羽一边招呼众人坐下,一边退后欲与钱怡情了解情况,抬眸却恰好看见了钱小多嘴边的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身边美人轻声问。 钱怡情也有些莫名其妙,却丝毫不觉得以钱小多的智商能做出什么反击来,她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回到:“事情到了这一步,钱小多要是识相那自然最好,若是不然,只怕少不得用些药了,你看这里边谁最好控制些便谁,总之只要钱小多没脸回去跟阿爹说什么便好。” 胡钟羽先是讶然,待反应过来未过门的妻子的意思竟是不惜想要搞臭小姨子的名声,心底多少有些不自然,如此女子,若是过了门,怕是后院也不得安生? 只是对于钱家家财的馋涎却让他无法顾虑到了许多了,思虑片刻,胡钟羽点头道:“先看着,你们家老爷子眼睛毒着呢,能不走那一步就最好不要。” 钱怡情并不回答,都到这般地步了,哪能还能钱小多毫发不损的回去?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若是她好好配合,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又耳语了几句,胡钟羽爽朗笑道:“真是对不住各位了,也怪在下事先没有跟小多交代清楚,姑娘家脸皮薄,原以为只是单单出来散心的,一见了各位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说开了也就是了,小多,你说是?”胡钟羽言语间称呼小多甚是亲和,俨然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了姐夫的地位上。 钱小多听不出胡钟羽话中带着的威胁,却仍是甜甜的笑道:“胡大哥说笑了。” 他胡钟羽和钱怡情的关系虽然在整个裕隆镇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可毕竟俩人还是没有成婚,钱小多称呼他为‘大哥’也是没错,只是这句称呼在胡钟羽上句话刚落的情况却像是有些在打他的脸了-------钱小多自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别人有没有这么想却是不得而知了,最起码,胡钟羽的脸色抽了抽。 “小多。”钱怡情有些咬牙切齿,在这么多人面前却也发作不得。 “阿姐。”钱小多接着道:“事到如今,小多也不想瞒着阿姐了,不是胡大哥没交代清楚,而是,阿姐,小多心里早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了。” 屋内一片寂静,钱怡情一时也忘了做出反应,虽说在东望女子的言行不比大岐那般严谨,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能面不改色的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的女子显然也是足够惊世骇俗了。 “小多,你在胡说些什么……”场面再度失去了控制,钱怡情有丝心慌。 “阿姐,我原想着待过年的时候想跟爹爹说清楚的,我想爹爹那么疼我,我若是想与阿姐一起嫁入胡家,爹爹应该也是不会反对的。”钱小多眼角眉梢都带了得意:“到时候不仅咱们姐妹能一直在一起,而且我与阿姐平起平坐,想来也就没有外人能够欺负咱们了,你说对吗阿姐?” 第019章 师家吟风 钱小多根本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只知道在她这句话之后整个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看着阿姐平日里的从容淡定变得苍白甚至是无措-----或者可以说原本只是藏在心底的恨意由此变成了明面上不加掩饰的甚至带着点恐慌的扭曲的恨意。 没错,爹爹那么疼钱小多,若是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本已经近在咫尺的胡家主母的位置就变得不是那么确定了。 钱小多简直出了口恶气,哼,谁让阿姐每次都针对她的,趁着所以人都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钱小多一身轻快便再度出了屋子。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屋外的奴仆听见了里面的一切,也或许是因为钱小多有了准备,刚一出屋子便飞快的跑了起来,总之,这一次,钱小多总算甩去了那些奴仆,担心送景园外边还会有胡家的人,钱小多倒也没有毛毛躁躁的跑了出去,而是循着送景园高一点的地势跑了过去。 然而钱小多不知道的是,在她那一句话出口之后,不同的地方呈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就在此刻钱小多去往的地方,一道身影先她到达,而在那道身影之前,还有一男一女两道年轻的身影一站一坐。 “殿下。”刚来至的身影停下,正是一身细雪的东望三皇子东临瑞贴身侍卫吴达。 东临瑞还未出声,他身侧原本站着的女子身影抢先上前,声音里带着轻快:“吴达!” 吴达一向稳重的脸上带了丝窘迫:“师姑娘。” 师吟风一身红色劲装,黑色长发利落盘起,带着一股子江湖女子的飒爽,英气勃发的脸上在看见吴达肩上还来不及扫去的细雪,面上的情绪明显得都不想遮掩,她来到吴达身前伸手想替吴达扫去身上细雪,话语却是对着身后的东临瑞说的:“师兄,都说了不要这么差遣我们家吴达了,等哪日我们成亲了,难道师兄想连师妹我一起差遣吗?” 东临瑞笑笑,并不答话。 吴达却急眼了,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师姑娘……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殿下说话?再者……我……我什么时候说……说过要与你成亲了?” 师吟风也急眼了:“吴达!我出门前,是你亲口答应我父亲会好好照顾我的!你这是要反悔吗?” 吴达的脸色一下通红。 “够了。”东临瑞俊朗的脸上笑意不减,他起身:“师妹,此番来到荣城的事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倒打一耙了------师父他可知你独自出门来到此地?再者,下山之时那么多人在场,他们都知道吴达并没有那个意思,你明知道吴达不善言辞便如此故意歪曲事实,可是真当我这个师兄不存在了?” 果然一说到自己的父亲,师吟风一下没了胆气,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瞄向身侧的男子,却见那人早已正了颜色,一板一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她心底有气,索性也不再开口,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黯然。 是了,如师兄所说,只是,她的心意表现得如此明显,为何身边的人却总是如木头一般,她早已过了女子最美年华,还能再等他多久他才会看到自己的存在,而不是眼底心底都只是师兄的心腹呢? 东临瑞笑着看向这二人,他并没有限制吴达的任何行动,若他想走,他自然不会阻拦,只是,感情一事从来最是难懂,倘若由着师妹如此巧舌弹簧,也许吴达是会被她骗着回到师门成亲。 只是依着吴达一根肠子的思考方式,如此之后,他怕是一辈子都看不到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了,他不会负了师吟风,但是这只会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不会是师妹所想要的那种,与其成全了一对怨偶,倒不如先如此现状。 更何况,东临瑞叹了口气,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气氛静默了下来,三人心思迥异,直到远远传来脚步声,吴达这才想起那位姑娘也是朝着这个地方上来的,当下想细说方才园子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捡了一些要点说了。 东临瑞一听钱小多竟是那样脱身的,连日里因为钱学修的到来而产生的阴郁在瞬间一扫而空,他大笑出声,如此损招,也就是小多才想得出来了。 师吟风正值自己不痛快呢,见师兄刚才不但不帮着自己点,反倒是一味的说反话,眼下见到他笑得如此开心,自然就更不痛快了。 山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师吟风自然也知道那就是师兄心中的宝贝,秉着她不痛快师兄也别想痛快的想法,师吟风有些小扭曲的开口:“要我说啊,这鸡毛蒜皮的琐事最是让人头疼的,到处嘈嘈杂杂有什么好的,我倒是想开了,真该就如师兄所说的,不如寻个寺庙剃了头发当个和尚痛快,你说是师兄?” 第020章 似曾相识 送景园的前身本就是依山而建,改造之后更是将整体融入了山体之中,钱小多好不容易才上到了山顶,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了一个女子声音,听着就是她口中的师兄看破红尘要出家当和尚了。 钱小多活到了十七岁,最看不惯的便的这些动不动就看不开的人了,阿爹说了,人胸无大志并不可怕,连活着的气儿都没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钱小多一直秉承着胸无大志但却很快乐的活着。 眼下听到有人在她眼前居然想着去当和尚,钱小多一下觉得人生不圆满了,她绝对有必要让那个人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快乐的事情。 想到这,钱小多几乎可以是称得上‘噌’的一声便到了山顶,好像只要她再慢一步,世上便多了个和尚似的。 “谁呀?刚才谁说要去当和尚的?”少女清亮的声线在还没看清山顶的人时便先响了起来。 师吟风倒先比东临瑞有了反应,这个丫头,好像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呢,听声音都觉得不像是个大家闺秀------不过这反倒更好,若是个中规中矩的女子,那才没意思了。 钱小多才刚到山坡上,师吟风便凑了上去:“啧啧。”围着钱小多打量了两圈,煞有其事的道:“也不是很漂亮啊,还没我好看呢。” 师吟风这话是对着东临瑞说的,意思是在揶揄东临瑞没眼光,不过钱小多显然不知道,她在裕隆镇里虽然没什么美名,但也从里没有人会这么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 平日里在阿姐的掩盖下钱小多对自己的面貌已经是有些自卑了,如今一看居然连一个长得还算英气的外人女子都这么说自己,当下便有些愤怒的握紧小拳头:“谁、谁说的?” “我说的呀。”师吟风挑了挑眉毛,笑道:“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 “自然、自然不是真的。”钱小多底气不是很足,挺起小胸脯道:“我、我比你可爱多了!” 师吟风一下被逗笑了,转身对着东临瑞道:“师兄,这姑娘真有意思。” 东临瑞也笑,站起身朝着钱小多走过去,三年不见,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小多,我们终于见面了。 钱小多一听师兄二字眼睛都亮了,刚才就是这‘师兄’要出家来着的,钱小多看着向这边走来的男子。 迎面而来的男子长身玉立,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飞敛,墨玉般的眼眸似乎带着笑意,就连嘴角都轻轻扬起,带着阳光般明媚的温度。 真是个好看的人,当和尚都可惜啊,钱小多更加确定了心底的信念。 “你……”钱小多刚要开口,师吟风存心作对似的就是不让两人说上话。 “我说,你还真不怕生啊?你就不怕我们不是好人?你一个姑娘家的,看样子也不像是会功夫的人,怎么这般胆大?连问一下我们是谁都不问,你就不怕我们把你给卖了?” 钱小多闻言认真打量了山顶上这三人一会儿后开口道:“我为什么要怕?” 师吟风惊讶:“为什么不怕?” “你们和阿姐不一样。”钱小多道,毫无疑问,在她心底钱怡情已经被打上了坏人的标签,而眼前这几人不论穿着打扮或者言行举止都与自家阿姐和胡家公子不同,那么,和坏人不同的人自然就是好人了。 师吟风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东临瑞却知道钱小多的潜台词,本就高兴的心情在此刻更是开怀,他的小多,独一无二的的小多,是这世上最无价的隗宝。 钱小多见东临瑞大笑,也不再纠缠怕不怕的问题了,她小跑来到东临瑞眼前:“就是你要当和尚是吗……呃,那个,小和尚?”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钱小多干脆直接叫起了小和尚:“你长得多好看啊,当和尚太可惜了,别去行吗?” 这下轮到师吟风大笑东临瑞苦笑了。 “你都不知道,这世上好玩的东西太多了,你肯定没玩过,要不然你一定舍不得去当和尚的。”钱小多很肯定的看着这个被她称作小和尚的男人。 “哦……那么,都有什么好玩的呢?”东临瑞清和出声,看着满是活力的少女,心底某个角落,渐渐的温暖起来。 “那可太多了,数都数不来。”钱小多板着指头数了数,发现可以说的实在太多,她都数不过来,便挥了挥手道:“你要是愿意,我每天带你去玩,可以吗小和尚?” 东临瑞失笑,伸手想要拂去少女脸颊上沾着的细雪,停在途中却终究没有完成这个动作:“姑娘盛意难却,在下感激,只是不知要如何称呼姑娘?” “我叫钱小多,你叫我小多就可以了,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东临瑞。” 和多年前的景象是那么的相似,小多,我回来了。 第021章 二者皆要 与裕隆镇里渐渐温暖起来的天气相比,帝都的天空阴霾不散。 当蒙力的信件到达夜南谨手中的时候,夜南谨并没有丝毫内力的双手却险些震坏了手边的桌案。 小多说她想嫁给那个胡家公子! 就算明知道不可能,夜南谨依旧无法阻止内心汹涌的杀意!小多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就算只是想想都不可以! “主子。”被从裕隆镇调回来的蒙扩上前。 下属的声音让夜南谨清醒了些,他知道现在自己还不能冲动,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在东望皇帝还没死的情况下他唯有忍耐。 “让蒙力杀了那个姓胡的。”夜南谨深吸口气。 “主子!”蒙扩吃惊,一遇到和姑娘有关的事主子就没有办法冷静,蒙扩在裕隆镇里呆了快三年,自然知道姓胡的是谁,先不说倘若蒙力暴露了出来帝都这边会有什么反应,就算退一万步讲,姑娘未出事前,从来不容许有人伤害与钱家有关的如何人,那再怎么说也是姑娘未来的姐夫,如何杀得? “怎么?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吗?”夜南谨冷声。 “主子三思啊,大事位成之前还望主子忍耐。”蒙扩跪地。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如今的小多已经不配让我们如此大动干戈了?”夜南谨盯着蒙扩。 “属下惭愧。”蒙扩跪地,虽然愧疚,但是相比起主子谋划了多年的局,显然如今的姑娘并不算得了什么,若是三年前的姑娘,他自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有丝毫损伤,可是如今的主子需要的,是能够与他并肩的人杰,而不是懵懂的少女。 “好!很好!”夜南谨冷笑:“蒙扩,先前若不是东临枫,或许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东临瑞去了荣城,把你换回来让蒙力过去就是想让你们知道,这天下我要,可是小多,我更不会放弃,但是显然,我最忠心的部下们却都在替我这个主子做决定了。” 夜南谨扬了扬手中信纸:“小多说想要嫁给姓胡的就算只是为了一时脱身,这个消息想必东临瑞比我更早知道了,可是蒙力的来信依旧没有任何和东临瑞有关的只言片语-------东临瑞为了小多甚至可以连皇位都不去争,他若知道了这个消息又如何能坐得住?” 蒙扩不言,蒙力前往裕隆镇时他确实与他分析过姑娘若是继续跟在主子身边的利弊,但种种现象却显示,如今的姑娘只会拖主子的后腿,然而姑娘到底与他们有大恩,虽不想她继续与主子纠缠,但他们却也希望姑娘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而东望的三皇子显然对姑娘有意,且主子说过,东临瑞志不在天下,那么,主子要的是这天下,东临瑞要的是姑娘,显然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 夜南谨看着属下毫不争辩的样子,内心一阵疼痛,显然,与他一起长大,与其说是主仆,其实更像朋友的这些人都认为小多只是个累赘了。 “罢了,下去。”夜南谨挥手,无力的坐了下去。 蒙扩只以为主子放弃了想要击杀胡家公子的想法,到底松了口气,告退前,犹豫了片刻,终是上前道:“主子,有些事,主子心中或许比我们更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姑娘最想要的,主子只怕已经给不起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放手?倘若有一日姑娘再度清醒了过来,那时主子又要姑娘以何颜面相对?” 夜南谨一怔。 蒙扩不再打扰,退了出去。 小多最想要的是什么呢?夜南谨怔然,当初小多帮了他那么多,对他唯一的要求却是,在他登上顶峰那一日,他要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以为可以的,小多那么聪明,有她在身边,他还要别的女子做什么? 可是,现在却只剩他一个人了,小多不在了,就算他控制住了整个东望,就算对敌国他可以以绝对的武力镇压,那么大岐呢? 就算父亲答应把皇位传给他,可是他已多年不曾回去,在大岐又是怎样的状况?他不能同时在两边发起镇压,那样的反弹谁也吃不消,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甚至也许现在,一直在大岐替他打点一切的蒙田说不定为了替他打下奠基已经答应了某些人的要求也不可知。 是啊,小多唯一想要的他已经给不起了。 可是,他也是抱有一丝期望的,小多现在什么都记不住了,先将小多绑在身边,或许先和小多生个他们的孩子,日后若是再找到可以让她清醒的药,小多也许就不会怪他了对不对? 就算怪了,有了牵绊,她总该会舍不得的。 小多,原谅我,我无法放弃将要到手的一切,可是要我放弃你,我也做不到。 小多,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第022章 在这等你 似乎和小多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才一眨眼的功夫便已过了半个月,冬天已经接近尾声了。 东临瑞看着前方奔跑的身影,嘴角笑意不减,小多所谓的很快乐的事其实大多都是些小孩间的游戏,他无法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因为小多看上去很开心。 这样子陪着她胡闹似乎只是为了让小多习惯他的存在,然而少女似乎有点自来熟,才几天的功夫,已然敢差遣他打下手了,比如和孩子比赛爬树,在知道他会功夫之后,钱小多曾经让他帮忙让别的孩子在中途摔下来-----当然不要摔得太疼。 东临瑞有点哭笑不得,小多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她原本是本着想让他体会这世间美好好不去做和尚的,虽然只是个误会,但到了现在,小多反倒直接喊他‘小和尚’了,因为她觉得这样顺口。 “小和尚。”刚才还满山乱跑的钱小多此刻却往回奔了过来,声音贼兮兮的。 “嗯?”东临瑞从发呆中醒过来,见这样的天气眼前的少女都能玩出一身的汗,不由有些好笑,伸手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小和尚,快点,帮我找个地方藏起来。”显然钱小多也熟悉了东临瑞,见他要帮自己擦汗,不仅不躲,反而很配合的扬起小脑袋。 “怎么了吗?”东临瑞眼底都是少女娇俏小脸的倒影,若是他们成亲了也能像这般自在的活着,这大抵便是说书先生口中的‘隐世’了? “我们在玩捉迷藏呢,谁要是被找到了就得去把黑水叔家里的那把短弓偷出来,黑水叔太凶了,我不想输。”钱小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东临瑞,这半个月下来,小和尚在她心目里简直就成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就没有什么他不会的。 东临瑞抬头这才看见原本和小多玩在一起的十来个小身影都不见了,他往四周扫了眼,抱起钱小多便飞身上了树枝上。 虽然树叶都掉光了隐不了身,但是对付没有办法爬这么高的孩子来说这里绝对不会被找到的。 将少女安置好,东临瑞有意无意的朝着某个方向看了眼,这三年小多能过得如此惬意,也多亏了那人? 钱小多有些兴奋的扯着东临瑞的衣袖,一脸好奇的往下瞧,太厉害了,居然飞了这么高:“小和尚,你好厉害。” 东临瑞笑笑,伸手揉了揉少女头发。 本来还很兴奋的钱小多却突然一下子泄了气。 东临瑞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不高兴么?” 钱小多摇了摇头,心情低落了下来:“爹爹说,三年前就是因为我太贪玩从很高的树上掉了下来,这才把以前的东西都忘了的。” 东临瑞心头一紧,老丞相是这么告诉小多的么?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我还和爹爹在一起呢。”三月的天,小孩的脸,钱小多的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便又笑了开来:“不过要是能记起一个人就更好了。” “小多想记得谁呢?” “多多的主人啊。”钱小多摇头晃脑:“能把多多送给我,那个人一定和我很好,要是能记起来那就好了。” 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里,东临瑞嘴角的笑渐渐发涩,就算没了记忆,她还是想要记住夜南谨。 时间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言语里渐渐流逝,那些小伙伴们没能找到钱小多便又四下散了开去,钱小多吃不准小伙伴们是回家了还是藏起来吓唬他,想了想便没有下去,继续和东临瑞呆在树上。 天色不知不觉便暗了下来,这一次那群孩子并没有再出现,钱小多又等了一会便和东临瑞一起下了树,还不待说些什么,不远处钱家丫鬟带着些焦急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我的二小姐,都这时候你怎么还在这呢?老爷到处找你呢。” “爹爹找我?”钱小多拍了拍身上灰尘,有些惊讶。 小丫鬟对着东临瑞服了服身,转过头去对着钱小多道:“二小姐,咱们先回去,老爷都找急了。” 钱小多一听赶紧就要往回走,临了,又回过身去看着东临瑞:“小和尚,你明天还来吗?” 东临瑞不语,只道:“先回去。” “小和尚。”钱小多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明天还想和你玩。” 东临瑞想,自己这辈子应该是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了,只是这样看着他,他都觉得心底一片柔软。 “嗯,我明日在这等你。”东临瑞带着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响起。 第023章 婚事作罢 钱小多刚一回到钱府便被唤到了书房,虽有些莫名其妙,钱小多还是蹦蹦跳跳的往书房方向跑了过去。 临到了外面,钱小多这才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爹爹的声音透过门缝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好像……很愤怒? 钱小多突然就忐忑了,小心翼翼的上前敲了敲门:“爹,小多回来了。” “进来。”里面钱学修的声音依旧怒气未减。 钱小多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发现胡钟羽还有自家阿姐都在里面,钱小多诧异:“爹?” 胡钟羽却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奔着钱小多就过来了:“小多啊,你看,我是给咱爹提亲来的?”语气里带着明日里绝对没有的讨好。 “提亲?”钱小多愈加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不是和阿姐定亲了吗?钱小多看向自家阿姐,却见阿姐的眼神似乎是想吞了自己,连以往在爹爹面前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对啊,小多,你莫不是忘了,那日在送景园里是你亲口说想要与你阿姐一起嫁到胡家的,咱爹不相信,你快跟他老人家解释解释。”胡钟羽几乎都要擦冷汗了。 钱小多反应了过来,脸上立时满是怒气:“你们还敢提这个?”这半个月她是光顾着和小和尚玩了,可是并不代表她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她不想跟爹爹说这件事,阿姐他们居然还真想着过来提亲,真是,太过分了! 钱怡情虽恨胡钟羽瞒着自己弄出这天大的事,可眼下状况如此,她若是不帮着胡钟羽,只怕送景园的事便捅出来了,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了。 “是啊,小多,那日阿姐也在的,是你亲口说的想和阿姐一辈子在一起的,你忘记了吗?”钱怡情命令自己冷静,笑着对钱小多道。 “是啊是啊。”胡钟羽赶紧附和,他不曾想,钱学修这个老头发起怒来竟如此气势压人,就在刚才,他觉得自己简直都快不能呼吸了。 “阿爹,你别听他们胡说!”钱小多也怒了,爹爹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她和阿姐的事她也不想再让爹爹费神,反正她没什么损失而且还认识一个小和尚,可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如此步步紧逼。 钱学修刚一开始听胡钟羽的来意时便知道那日在送景园小多绝对是又受了委屈,而后见怡情不仅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样子,反倒和胡钟羽一起想让小多就范当下心头更是火起。 原本让怡情来操办这件事的初衷便是想让姐妹二人冰释前嫌,这下倒好,她没有弥补裂缝的心也就罢了,竟是如此和着外人一起设计自己的亲妹妹,好!很好!想来他这一家之主的威望是有待商榷了。 “小多,你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钱学修道。 钱小多也实在出离愤怒了,阿姐就是欠教训了,当下也不想隐瞒了,原原本本的把那日在送景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钱怡情!你果真是长本事了!”钱小多话音刚落,钱学修气得拍案而起,桌面上的账本一跳老高。 “爹爹……我……”钱怡情还想说些什么,显然已经动真怒的父亲却不想再给她这个机会了。 “来人,把大小姐关到她的房间里,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钱学修挥手,不想再看见这个几次三番都另他失望的女儿。 “爹!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不公平……”钱怡情慌了,被关进去事小,可是爹爹的意思恐怕不止是把她给关了,她手上经手的那些产业只怕都会一并被收了回去,不,这不公平,若不是爹爹偏心在先,她又怎么会如此对待钱小多,一旦被软禁了,所有的一切便都是钱小多这个贱人的了,不可以! 然而这一次钱学修是铁了心要让自己的女儿长长记性了,钱怡情话音未落便被请了出去。 这次失策了! 这就是胡钟羽此时此刻的心情,之所以忍耐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来,就是因为没有看见钱学修有什么动作,他便下意识以为钱小多所说是真,这才敢如此大胆的上门提亲,谁曾想会是这番局面。 “还有你,胡公子。”钱学修道:“你与怡情的婚事自今日起作罢。” 第024章 第一个不 胡钟羽的心底涌上大片的恐慌,这怎么可以? “岳父大人……”胡钟羽艰难开口。 “胡公子莫要如此称呼老夫,老夫实在受不起。”钱学修撵须,不再看胡钟羽已经变得惨白的脸色。 “岳父大人,小婿知道错了,请岳父大人莫要如此,家父对此事全然不知,且已经在准备来年的婚礼……”胡钟羽不知所措,他虽有些小聪明,但到底不曾出过荣城,而在整个荣城他一向顺风顺水惯了,面对如此场面,他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够了!”钱学修打断胡钟羽的话:“与钱家联姻能得到什么好处你父亲自然知晓,当初我之所以应下这门婚事,不过是因为你父亲是个明白人------世上没有不倒的家族,我的人脉你们可以借用,我要的不过是可以让怡情那孩子安稳一世,今日你所为恐怕你父亲不仅知道,还是他让你来的?” “不不不!”胡钟羽连连摆手:“岳父大人误会了,家父绝对不知此事,此事全是小婿一人的主意,还望岳父大人看在家父的面上开一面,小婿日后再不敢如此了。” 钱学修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你以为老夫就会善罢甘休?好了,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胡公子还是请回。” “岳父大人……”胡钟羽怎么可能就这般回去这样回去可还怎么想父亲交代? “够了!若是不想老夫用你们所肖想的东西毁了你们胡家就赶紧在老夫面前消失!”钱学修失去了耐心。 胡钟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对面老人对钱小多的维护以及对胡家刹那失去的耐心,虽悔得几乎想把自己抽死在钱家书房里,但看到钱学修正在气头上,胡钟羽不得不选择暂避,也或许,只要等到钱学修气消了点事情或许还是有转机的,毕竟他的女儿怎么说也是与自己有些感情了。 直到胡钟羽惨白惨白的脸消失在了视线里,钱学修一直冷着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他回过身看向站在身后的钱小多,眼眸温暖:“小多,受了委屈怎么不跟爹爹说?” 钱小多扯了父亲的衣袖撒娇:“反正小多也没有损失什么,跟爹爹说了不过只是让爹爹跟着白担心了,爹,你真的不想让阿姐嫁给胡公子了吗?” 钱学修笑道:“小多,你还小,有些事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只要记住,阿爹最希望的,便是小多能够一直很快乐。” 钱小多将脑袋埋在钱学修怀里:“有爹爹在真好。” 钱学修笑着摸了摸钱小多的脑袋。 “对了,爹爹,你不知道,那天虽然在送景园里差点被阿姐欺负了,可是小多却因此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呢。”钱小多忽而有些雀跃。 “哦?” “嗯,他的名字有点难记,好像是叫东临什么来着,不过我一直叫他小和尚,爹爹你都不知道,小和尚可厉害了,什么他都会,而且对小多很好……”钱小多喋喋不休,丝毫没有看到钱学修渐渐莫名的神色。 三皇子。 他果然还是来和小多相认了,钱学修的脸色阴沉,女儿的话再也没能听得进去,直到钱小多晃了晃他的衣袖:“爹,你在听小多说吗?” 钱学修回过神来,看着钱小多天真俏脸,小多都已经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了,他还想得到是什么? 他不可能阻止得了三殿下,那么,只能阻止小多不去找他。 “小多,不明来历的人还是少接触的好。”钱学修道。 “不会啊,爹爹,小和尚是从荣城那边过来的,他还有宅子在那里呢,不是来路不明的人。”钱小多辩解。 “小多,那个人爹爹不认识,所以爹爹也不希望你和他继续接触,你能答应爹爹不再和那个人见面吗?”有些事无法说出口却并不代表不曾发生过,如果不是那些权利之争,小多又何以会到如今地步? 三殿下有雄才伟略,就算他不去争夺什么,一旦太子继位,以太子的心性也不可能放过三殿下,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再让小多踏进这趟浑水的。 “可是……”一向听话的钱小多却有些犹豫:“爹爹,和他在一起小多很开心……” 这是三年来小多第一次他的话说不。 第025章 时日无多 东临瑞没有等到那个说还想和他在一起玩的少女,一连三天,那个离了玩就仿佛没了力气的少女不曾出现在任何角落,就像消失了一样。 东临瑞苦笑,在那人暗中的保护下还能让钱小多无法出现的人只有一个,东望前丞相,钱学修。 他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己能给小多带来平静的生活。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想失去了。 夜晚的时候,东临瑞的身影出现在了钱府的后院里,从来没有想到,堂堂一个皇子居然有一天也会用这种方式去见一个人。 从高墙跃下,东临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少女的房间。 已经快要深夜了,钱小多对自己的丫鬟向来没大没小惯了,因此这里并没有守夜丫头的存在,东临瑞也就没了把人打晕的举动。 正百般无聊在床上翻来翻去的钱小多隐约听到了门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听声音,居然有些像小和尚? 钱小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才和这个人认识了半个月不到呢,白天会想他也就算了,连睡觉也都在想他吗? “我没有想他我没有想他……”钱小多捂住自己双耳默念咒语,多多在一旁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家主人。 东临瑞在屋外失笑,这个丫头,连自语都仿佛是在叫他听清楚些。 想了想,东临瑞推门而入,见到里面少女还在锦被上翻滚,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起来:“小多。” 这一次钱小多很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因为身侧似乎多了些温度,她蓦地睁开眼,看见自己一直碎碎念的主角就这么坐在身边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钱小多一声惊叫:“小和尚?” “小多,是我。”东临瑞笑。 钱小多想也没想便扑到了东临瑞怀里:“小和尚,我好想你。” 东临瑞搂住少女喷香身子:“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钱小多探出头来问。 东临瑞眉头一紧,虽然对于少女如此行为感到满意,但他可没有忘记,在钱小多的眼里,他应该还只是一个认识了不到半个月的男子,深更半夜,即使一直有人在暗中护着她,可是男女之别她从来不设防么? “小多,你对谁都是如此么?”东临瑞问。 “当然不是。”显然钱小多并没有意识到东临瑞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只是嘴上却仍是飞快的回答。 “外面连守夜的人都没有,你就不怕有坏人?” “不怕,没有人能进到这里的。”钱小多得意洋洋,对于爹爹在钱府外面的安排显然很有自信,那些人也不知道抓到过多少宵小了。 “可我进来了。”东临瑞满头黑线。 “可你不是坏人!”钱小多抬头挺胸。 “你不怕我吗?”东临瑞摸了摸少女小脑袋,声音柔和了下来。 “不怕。”钱小多摇头:“你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很久才对的,嗳,对了,小和尚,我都没有问过你,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了?” 东临瑞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我一直在那等小多,小多怎么没来?” 果然钱小多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过去,她悻悻的道:“爹爹不许我出门。” 东临瑞笑,还待说些什么,屋外脚步走动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殿下。” 是钱学修的声音,钱小多瞬间慌了:“小和尚,你快些走,别让爹爹看到你,爹爹生起气很可怕的。” “小多莫怕。”东临瑞轻声安慰,看来,老丞相是在等他呢。 安抚少女情绪之后,东临瑞起身走了出去,屋外月光清冷,钱学修一人站在那里,看到东临瑞出来,他弯身行礼:“恭迎皇子殿下。” “深夜到访,是我冒昧了。”东临瑞以‘我’自称,抚平了钱学修刻意以称呼拉开的距离。 钱学修不说话,许久之后,他轻叹了声:“殿下,你可知道京都那边传来的消息-------皇上时日无多了。” 第026章 让我试试 但凡有关皇权,不论是朝代更换亦或是帝位禅让,身处其中的人不论是有心争夺或者无意其中,谁都无法避免那些总会到来的一切。 更何况,东临瑞知道,他的皇兄本非善人。 在钱学修的书房里,东临瑞双手负在身后,寒风从窗缝里进入,灯火恍惚明灭,一如此刻他的心情。 钱学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一旦太子继位,以他一贯的处事方式,东临瑞不可能独善其身,无论他在怎样掩盖锋芒,年幼时的出色表现足以成为他必须死的理由。 小多与他在一起,不可能有任何安心日子可过。 要么颠沛流离,要么共赴黄泉。 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想看见,三年前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只要东临瑞离开这里,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小镇里的天真少女。 “老丞相,那你可知,这三年来,夜南谨的人一直就在小多的身边。”许久,东临瑞开口。 “知道。”钱学修的声音干涩,若非因为那些暗中的人在保护,小多不可能过得如此自在,他安排的人终究只挡得了明面上的人。 “那为何你能允许他的存在却不能正视这一切?”东临瑞转身,他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他想好了出路,但凡会带给小多任何危险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夜皇子只是个质子……”钱学修苦笑。 “大人又何必自欺欺人?若他只是一个毫无建树的质子,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又怎么会有能力在小多身边安排人手?”东临瑞的声音并不逼人,但钱学修在这样的言语下却身体微颤。 是啊,钱学修苦笑,三年前圣上虽然放过了小多,可是他知道,皇位上的疑心是早已渗入骨髓的蛊,不会因为小多变得懵懂而就此散去,小多当初的锋芒太过犀利,若是加上了夜南谨,那就是可以颠覆东望的力量。 那纸约定太过单薄,一旦圣上身死,而夜南谨又做出任何举措,他安排的后招就会被触发,那时的小多一样必须死。 可是他终究只是个父亲,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双女儿能够无忧的过完这一辈子,他的期望真的很简单------如果夜南谨只是一个普通的质子,只要他是一个普通的质子,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可是夜南谨又怎么会只是一个普通的质子?在圣上将他周遭的一切尽数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他依旧有能力在离京都这么遥远的荣城关注小多的一切。 “老丞相,让我试试。”东临瑞的声音打破那片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 “殿下。”钱学修那张不算年老的脸庞在黑暗模糊的书房里却像是老去了数十年,连着声音都变得苍老:“如果……如果三年前殿下也在场的话,也许今日殿下就不会这般自信了……” 东临瑞抿紧唇,长袖内的双拳紧握,那一直是他不能言说的一个伤口,若是三年前他在小多的身边,也许…… “殿下您知道一个人可以绝望到什么地步吗?”钱学修的声音模糊:“那么骄傲的一个孩子却那么绝望,殿下,那日小多所受的苦老臣再也无力承受第二次。” “我答应你,绝不会再让小多受苦。”东临瑞异常坚定。 “殿下能以什么保证?”钱学修问。 东临瑞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望向少女休息的地方道:“就凭父皇驾崩之后世上再无东临瑞此人。” 自古天家多薄情,在三皇子能如此冷漠的对待圣上的生死的时候钱学修再一次体会到了那份领悟,那么,他对小多如此,又是希望能得到什么? “恕老臣直言,殿下,就算老臣将小多交给您,如今您又能从小多身上得到些什么?”钱学修终是问出了口。 东临瑞闻言,嘴角却渐渐起了笑意:“就是因为不能得到什么所以我才更在乎,老丞相,你可懂?” 他要的和夜南谨要的不一样。 第027章 虎父犬子 钱小多对于东临瑞居然有办法让爹爹改变主意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爹爹对她虽然很好,但若是遇上了他认为对她不好的事,不论钱小多怎么撒泼打滚爹爹都是不会同意的。 而这一次爹爹居然破例了!钱小多看着东临瑞的眼神越发崇拜,果然没有小和尚办不到的事,要是能这么一直和他在一起那好像也不错啊。 东临瑞走在钱小多身侧看着少女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失笑:“小多,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犯错的。” “小和尚你太厉害了,连爹爹都管不住你。” “等到小多知道了[殿下]二字所代表的涵义小多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东临瑞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 “我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钱小多有些不服气道:“比如你这宅子就是因为[殿下]这两个字才会这么快就能住进来的对不对?” “小多真是聪明!”东临瑞佯装惊讶。 太子东临枫并不相信他来荣城的目的单纯,东临瑞自然也知道这荣城当中肯定会有皇兄的亲信。 所以自从来到荣城之后他一直就是一副沉迷女色、贪图享乐的摸样。 荣城本就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加之江南水乡富饶少有草寇,当地的军队早已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他上任荣城军督之后不仅没有加以管理反而利用职位之便身份之利要求荣城长史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这处离钱府不远的宅子只是其中一个他贪污的证据而已,虽然太子会因此在他登基前放松警惕,但同样的,太子登基后,这些就会成为他倒下的理由。 前小多被夸得心花怒放:“那是当然,虎父无犬子嘛!” 东临瑞大笑,这话要是让钱学修听见了那反应可就有趣了。 “不过这里真的很漂亮啊。比我家漂亮。”钱小多转而赞叹道。 东临瑞不语,荣城长史可着劲儿的巴结自然是处处都要最好的。 随处可见的葱茏绿色在冬日里显得愈加青葱欲滴,光滑鉴人的鹅卵石铺就的石道蜿蜒深入,再往里便是大片走廊绿瓦,江南特有的细密精致处处可见,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又透漏出符合京都来的皇子的大气。 “小多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在这住几天。” “我倒是想呢,可爹爹不会同意的。”钱小多对钱学修的在意程度简直都让东临瑞吃醋了。 “我已跟钱老爷知会过了,他已应了。” “真的?”这回换钱小多惊讶了:“不可能,小和尚你肯定是骗我的。” “你若不信我遣个下人去钱府找你爹爹要个凭证。” 钱小多思虑片刻,觉得既然小和尚都能够让爹爹破了一个例,那再多一个显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小和尚那么厉害,根本就用不着骗她。 只是想想就觉得小和尚真的是太太太有才了。 “小和尚,我太崇拜你了!”钱小多很干脆的扑到了东临瑞身上笑道,下次再有什么可能会惹爹爹生气的主意就把小和尚叫上一起,嘿嘿。 东临瑞被这样的笑意浸染,觉得整片天空都简单明亮了:“你若真心崇拜,那便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东临瑞原意不过是想揶揄下罢了,毕竟再怎样的女子如此大胆言辞都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偏生钱小多与市井小子们相处惯了,东临瑞话音刚落,钱小多毫不扭捏的便唤了声:"好哥哥。”小多以后的好日子可就指望你了,以上是钱小多的潜台词。 东临瑞心间一荡,竟是有些把持不住,他低头,怀中少女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肤色是带着健康的淡粉,衬着肉嘟嘟的脸颊就如同一颗饱满的红苹果般诱人,让人想要咬一口看看美不美味。 东临瑞没能忍住,他俯首,在少女唇间轻点:“小多,我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轻,就如同夏日里微微拂过的风,绕过脸颊,带着刚刚好的温度直达心底。 第028章 春花灿烂 钱小多心思单纯,潜意识里很愿意与东临瑞亲近,不过她并不懂那代表什么,只以为自己和他是很要好的朋友一般。 所以东临瑞此时做出如此亲昵举动,钱小多下意识并不抗拒,只是隐隐觉得心底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好像小和尚不再单单只是可以做出很多厉害举动的小和尚了。 东临瑞轻声问:“小多,我可以吗?” 钱小多其实想说可以的,但却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虽然心性单纯不懂男女之事,但身为女子的天性总还是有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说话不能说话。 至于为什么不能说话,钱小多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东临瑞见钱小多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表情茫然却又带着致命的可爱,心下早已是一片柔软,他原不想吓到少女的,只是他不过区区凡人,爱恨嗔痴七情六欲他都无法避免,他所爱的女子此刻就在他的怀里,温香真实,他不想也无法忍耐了。 东临瑞再度俯身,轻触少女温软双唇,见少女没有躲开,东临瑞不再满足,撬开少女檀香贝齿。 与他想象中的一样甘甜,东临瑞任由心底的悸动一点一点的蔓延,小多,这辈子,我注定躲不过了。 呀,小和尚在吃她的口水呢,这是钱小多的第一个反应,不过,好像她不讨厌呢,钱小多原本闭上的眼偷偷的睁开了条缝,却一眼就望进了东临瑞带笑的眼眸里,就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包了般,钱小多的小心脏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几乎要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她是不是出丑了?是不是反应不对了?钱小多有些迷糊的想,她是不是该和小和尚做一样的动作才对? 钱小多踮起脚尖,将双手环绕到东临瑞颈后,学着东临瑞的动作青涩的回应,应该是这样子的没错? 东临瑞身体一颤,几乎无法把持,气喘的结束了这个吻,东临瑞与钱小多额额相抵:“小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少女的脸色红扑扑的:“知道啊。”很好吃的样子呢,钱小多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小和尚喘气好厉害,很累吗? 东临瑞喉结滚动。 小和尚的嘴唇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呢,钱小多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凑上去想将自己的口水吃干净,不过,好像越吃越多的样子。 “小多。”东临瑞声音低哑的制止少女行为,还不可以,会吓到她的,东临瑞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清醒了些,他推开少女。 钱小多却有些不满:“还没干净呢。”她再度凑前。 东临瑞如果还能忍住那就不是真爱了,他紧紧抱住少女,力气大得让钱小多感到了疼:“小多……我等不到了……” 钱小多有些莫名,刚想开口问,身体却在瞬间腾空,小和尚抱着她大步往内庭走了进去。 如果不是师吟风突然的出现,也许钱小多真的会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成了东临瑞的人了,可惜的是,师吟风出现了。 也许是东临瑞的欲 望表现得太明显了,师吟风刚一看到这对组合立刻就知道了自己的师兄想做什么。 连吴达的手都还没牵过的师姑娘瞬间心理不平衡,师兄啊师兄,你动作这么快肯定是故意想气死我的,我岂能让你事事都这么如意呢? 师吟风一声尖叫,上前一把把钱小多给扯了下来:“师兄,你在干什么呢?” 东临瑞的理智回笼,带着明显情绪的眼眸瞪向师吟风。 师吟风才不怕他,扯着钱小多一下跑出老远,附耳在钱小多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钱小多的脸色腾的一下红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东临瑞:“流氓!”一溜烟跑没了影。 东临瑞不明所以,很是无辜的站在那看着自己的师妹。 只有师吟风笑得春花灿烂。 第029章 拍死自己 冬雪皑皑的季节终于走到了末端,万物开始活动了起来,江南特有的烟雨天气也开始显现,冬天的尾巴不甘心的调着想要多留几天,细雨润无声的春天却急于表现自己的柔软,刚一崭露头角便下了几场缠绵的雨。 整个荣城都处在了一种朦朦胧胧的云雾中,从远处看,就像走进了一副浓淡相宜的墨画里,让人的心都跟着诗意了起来。 可惜这样的心境东临瑞却体会不到了,他的小姑娘已经躲了他好些天了,单纯的姑娘一旦拧起来通常比正常人更认死理,就比如现在的钱小多。 师吟风每每去东临瑞在裕隆镇的新宅子里总会看到自己的师兄一脸踩到了孩子的表情,师姑娘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就连吴达那个榆木疙瘩在她的眼底都明显的变得温和了。 她此生最想见到的场景绝不会是吴达娶自己的画面,而是看到自己一向从容淡定的师兄吃瘪才是她最大的追求。 师吟风想不到那一日还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倍儿有成就感。 只是师吟风明显小瞧了自家师兄的能耐,在无数次看到她那张笑得欢实的脸后,东临瑞也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那之后,她看见吴达的次数明显呈直线下降。 于是,师吟风很识趣的知道自己错了,为了将功补过,她立马将钱小姑娘给约了出来,最近小姑娘不怎么待见她那闷骚的师兄,倒是和她渐渐合拍。 其实钱小多挺对自己胃口的,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扭捏,反而带着股直率,她很乐意自家师兄能和钱小多成双成对,只是有些小心眼罢了,毕谁让吴达那么一根筋,怎么绕都绕不弯,她才不会承认她是嫉妒了。 于是,躲了东临瑞那么多天的钱小多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东临瑞的眼前了。 小姑娘明显怒气未消,见来的人不是早已经约好的师吟风,而是被骂了无数次‘臭流氓’的小和尚,钱小多立马扭头就走。 就是脚步稍微慢了些,其实,这么多天没看见小和尚,她还是挺想他的,好,其实,她已经不生气了,钱小多对着自己说,只要小和尚追上来她就原谅他。 东临瑞怎么可能不追上去。 “小多。”东临瑞很快跟上了钱小多的步伐,早春的天气还带着点寒气,不远处刚刚解冻的水流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可是他身边的姑娘明显被照顾得极好,肉肉的脸颊上健康的粉色越发让她看起来红扑扑的像个苹果,心底,柔软得几乎化成了河。 “哼。”小姑娘傲娇的抬起头哼了声。 东临瑞想笑,又觉得该给还在生气的少女一点面子,于是声音便闷了下来:“小多,气消了吗?” “还没呢!”钱小多回答得飞快。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小多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东临瑞慢慢诱哄。 “谁让你轻薄我了。”钱小多立刻盯住东临瑞,为了显示自己很生气,将原本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加璀璨了。 东临瑞有些无奈:“可是我问过小多了,是小多不反对我才继续的。” “那是因为你没告诉我吃口水就是轻薄。”钱小多双手叉腰,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几乎生出光来。 东临瑞窒了下,开始在胸腹间打草稿,好,回去后就嘱咐吴达一辈子都不准轻薄他的师妹。 不远地方的师吟风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谁?是谁在诅咒她?她机警的看向四周。 “要不我让小多轻薄回来?”东临瑞轻声慢语:“这样就公平了,好不好?” 钱小多一扬脑袋,脆生生的道:“师姐姐说了,这样还是我吃亏,还说这是小和尚没安好心还想再轻薄我一次。” 如果师吟风知道钱小多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她教的话,她一定会事先拍死说这句话的自己。 第030章 那我嫁你 东临瑞都快被自家师妹气乐了,他很合拍的问道:“那么小多口中的师姐姐有没有说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自然是有的。”钱小多道。 “洗耳恭听。”东临瑞做出请赐教的好学生样。 “师姐姐说了。”钱小多的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得是夫妻做那样的事才不叫轻薄。” 东临瑞心头一动,看着身侧的少女突然低下头去,粉嫩耳尖都透出了羞意,早已不是冲动少年的自己却突然无法抑制瞬间的思绪。 他来到少女身前,蹲下身与少女平视,然后东临瑞听见自己说:“小多,那你嫁给我好吗?” 钱小多一怔,很快回过神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东临瑞:“小和尚?”她的羞涩只是因为在小和尚面前提到了夫妻二字,毕竟他们认识还不是很久,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小和尚会是这个反应。 “小多,我是认真的。”东临瑞眼神温柔,细数嫁给自己的好处:“如果小多嫁给我,那我们就可以天天去找那群小子玩,我会帮小多偷偷打下比小多飞得高的风筝,还可以让那个爬得比小多快的人先摔下来,以后小多打赌输了再也不用怕要去偷黑水叔家的短弓,还有捉迷藏的时候我会抱着小多飞上很高的树,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小多……” 钱小多被蛊惑了,然而还是抱着一丝迟疑:“可是嫁给小和尚之后要不要和爹爹分开?” 东临瑞笑:“如果小多不想和爹爹分开,那就把爹爹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钱小多眼睛开始发亮,好像真的不错呢,然而她却又有些不自信起来:“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屋子,还不会女红……” 东临瑞拉起小姑娘的手:“小多,我也什么都不会,不怕,我们找会这些的人来帮我们,小多只要玩得开心就可以了。” “真的吗?”钱小多很认真的看着东临瑞,不确定的问,那小和尚岂不是很吃亏? “自然是真的。”东临瑞回望钱小多:“小多,不要不自信,能娶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钱小多认真想了想,最后在东临瑞带着期盼的眼神下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嫁给你。” 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见了,他和心爱的姑娘成了这片天地唯一的景色。 东临瑞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可是他心爱的姑娘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只要一低头就能感受她的体温,这个姑娘在刚刚说:“好,那我嫁给你。” 如果时间可以就此停留,东临瑞想,也许他也是愿意的。 而那一刻少女清亮的笑声却成了很久之后东临瑞心中唯一的亮色,谁都无法预料,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去得也那么突然。 就在东临瑞与钱小多两厢情浓的时候,被钱学修忘记许久的胡钟羽再度出现在了钱府大小姐的绣房里。 胡钟羽忍得很辛苦,直到冬季都结束了他才买通了钱家看管钱怡情的下人,之前钱学修正在气头上,饶是花费再多也没有人敢顶风作案,直到最近从下人嘴里隐隐听到了有关钱家二小姐似乎定了人家的消息之后,胡钟羽终于坐不住了,砸下重金买通了看守之人,这才见到了已经许久不见的钱怡情。 “情儿。”刚一踏入钱怡情闺房,胡钟羽自知理亏赶紧先摆出了认错的架势。 果然钱怡情一见到他脸上最先浮起的便是冷笑:“胡公子抬爱了,小女子担不起这称呼,还请胡公子莫要坏了小女子名声。” 胡钟羽的姿态越发的低了:“好情儿,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将来才会如此的吗?” 钱怡情伸手拍掉胡钟羽搂住自己腰身的手:“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若真是为了你我的将来,为何连我都瞒着?” 胡钟羽嘿嘿笑了两声算是回答了,钱怡情的脾气他又不是不了解,若事先让她知道了那还有什么盼头。虽然这事到最后还是搞砸了,还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总算听钱怡情的口气她虽然气自己倒也还没有真想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想法。 第031章 达成一致 “好情儿,为夫以后再不会瞒着你任何事了。”胡钟羽再度上前搂住钱怡情,这一次钱怡情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下便不再动作了。 胡钟羽内心一喜:“情儿,消消气,为夫任你打骂便是。” 到底是有过婚约的人,钱怡情心底对这位年轻公子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见他如此嬉皮笑脸,心中虽说有气未消却也不再说风凉话。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将钱小多一起纳入你们胡家,这荣城以后便可以说是你们胡家的天下了。”钱怡情觉得还是有必要敲打敲打,否则日后她进了胡家的门哪还有什么安心日子过。 “什么你们胡家。”胡钟羽的双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应该是我们胡家才对。” 这话说不受用连钱怡情自己都不相信,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少油嘴滑舌的,不论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钱小多那个死丫头和我平起平坐的。” 胡钟羽见她的口气不再那么硬,眼珠一转,笑道:“谁说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与你平起平坐了?就算你答应了,我胡家也丢不起这个人,钱小多那个性整个荣成谁不知道,压根就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气质。” “这还差不多。”钱怡情这才觉得胸口的闷气散了些,胡钟羽打的什么主意她自然知道,如此一来,整个钱家就相当于被并了进去,可是只要想到钱小多那个贱丫头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她的阴影之下,钱怡情便无法不动心。 “那眼下你打算怎么办?”钱怡情问,父亲对自己的禁足令还没有撤去,连他们二人的婚事要不是她拼命阻拦只怕都要黄了,钱怡情心底有些没底,这一次爹爹是真的生气了,想要放她出去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胡钟羽眸光一闪:“情儿,你可知道,现在外面都在盛传,钱小多已经被岳父大人许给了荣城新来的将军。” “这不可能。”钱怡情想都没想便否定了,爹爹有多不想和朝廷的人打交道别人不清楚,她这个做女儿的绝不会看错,自从从朝堂上退了下来,就是爹爹以前的门生想来拜见爹爹都不肯,更何况是把钱小多许配给朝堂的人了。 胡钟羽见钱怡情如此肯定,心下一松,不是真的那自然最好,他可是听说了,那位刚上任不久的将军可是个皇子。 得罪了将军也许以钱学修的人脉来说无惧,可若是得罪的是个皇子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情儿,咱们的事能不能成可就得看你的了。”胡钟羽思虑片刻,对着钱怡情正色道。 钱怡情应道:“你想怎么做?” 胡钟羽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交给钱怡情:“你寻个机会把这药放进钱小多的饮食里,若是成功了便通知外面那个看守的丫头名叫蜜儿的,她自会传信给我。” 钱怡情看着手中药瓶:“这是什么药?” 胡钟羽脸色一荡,原本正经下来的手又开始在钱怡情腰间游移,他靠近钱怡情,在她耳边轻轻吐气:“你说呢?我的好情儿。” 钱怡情脸色一下红了,也不知是因为胡钟羽的言行还是想到了手中药物的功效,她啐道:“你倒是好享受,不过你可别忘了你今日说过的话,若是我助你得到了钱小多,她也只能是个妾。” “那是自然,那种货色我又岂会沉迷,若不是你爹那么宠她,我还提不起那个兴趣呢。”胡钟羽调笑。 “可若是被我爹知道了……”钱怡情咬了咬唇,心底却又生出了几分不安。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被发现了又能怎样?”胡钟羽不置可否,不安分的轻啄钱怡情俏脸:“情儿,你可要快些,为夫我可是忍不住了……” 后面的话渐渐隐没在浓重的暗夜里,钱怡情带着情动的声音飘渺了起来:“我知道了……” 第032章 防备升级 东望 京都 清晨雾霭飘散,太阳还缩在云层中不是很急切的出现,太子东临枫却已大步跨进质子府,脸上喜色毫不掩饰。 府内奴仆一见到他的身影立刻恭恭敬敬的弯身行礼:“太子殿下。” 东临枫此刻哪还顾得了这些,语气有些急躁道:“南谨人呢?” “回殿下的话,公子在书房。” 东临枫摆手示意身边侍卫不要跟着,一路往书房方向奔了过去。 “南瑾。”到了书房外,东临枫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身白衣的夜南谨在微暗的房间内却似乎散发出了淡淡白光犹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莲,无双的气质下笑意温和,他放下手中手札:“殿下早啊。” 东临枫因为初见绝世容颜而短暂失神的眼眸在夜南谨的问候里再度回神:“南瑾你真是生错了男儿身了,若你是女子,说什么我也要将你禁锢身边不容他人看一眼。” 东临枫走到夜南谨身侧,目光火热再不遮掩,快了,那一日就快到了。 夜南谨细长眸子水光潋滟,情绪很好的随着低头的动作藏了起来,他淡淡笑道:“殿下说笑了,殿下如此时辰来找南瑾不应该只是为了取笑南瑾?” 东临枫大笑,靠近夜南谨,将手置在他的肩上,附在夜南谨耳边轻声道:“太医院的最新消息-------父皇撑不过这个春天了,最迟下个月。” 夜南谨不动声色的躲开略微炙热的气息,眼底光芒璀璨:“恭喜殿下。” 东临枫显然心情极好,丝毫不理会夜南谨的抗拒,他笑着转身,就着主位坐下:“我若就位了,你的好处又岂会少得了?” “殿下说的是。”夜南谨在离太子不远的地方站住:“殿下还需要南瑾做些什么?” 东临枫那张斯文秀气的脸庞浮起惊叹以及防备:“夜南谨,我该兴庆你只是一个质子。” “南瑾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罢了,让殿下感到不安,实在是南瑾的错,只是现下南瑾还需为殿下的坦途出力,实在不敢让殿下觉得南瑾无用。”夜南谨抬眸,语气诚挚。 东临枫松了口气,是了,只是一个质子罢了,他无需忌惮的,况且,他的才智正是目前他最需要的,夜南谨,你注定逃不了了。 东临枫再不多话,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把玩:“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刻,父皇的圣旨还没有写下,七皇弟还有九皇弟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最后的机会的,我不想有任何把柄被人抓住,所以,不论用什么办法,你都得让他们皇弟他们安静。”直到他坐上帝位,最后这一句话东临枫没有说出口,他定定的看着夜南谨。 夜南谨没有抬头,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南瑾尽力便是。” 东临枫将玉佩抛向夜南谨:“我不要尽力,我要的是一定。” 夜南谨接住那块玉佩,入手冰凉的玉佩上面四爪金龙腾空而起,那是太子身份的象征。 “这是一块符令,带着它,你可以调动我府内那些暗影,全都是我的心腹,南瑾你大可放开手脚去做。”东临枫仔细观察夜南谨脸上的神色,不想放过一丝一毫。 夜南谨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东临枫到底是对自己生了警惕了,虽给了他权利,却仍是不放心,只有他的心腹才能调动,这明显是在防着自己做出队他不利的事,果然,皇家子弟,不论如何,都不会轻易信人,就像他自己一样。 “殿下厚爱,南瑾定不负殿下一番心血。”夜南谨拱手,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 东临枫大笑:“如此,本殿可就静候佳音了。” 之后攀谈,不过一些细节,等到东临枫从质子府走了出去,夜南谨这才收起脸上笑意。 跟在东临枫身后的蒙扩片刻后转回了质子府,在夜南谨身前恭敬道:“主子,太子走了。” 闻言,夜南谨身体放松了些,他做回桌案后面,闭目思虑,东临枫的防备升级了,老皇帝将死,他的部署就差最后一步,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许久,夜南谨从身后一排排手札中抽中毫不起眼的一本,拿出夹在中间的一封信交给蒙扩:“亲手交给蒙田。” 蒙扩眼中划过激动,终于,一切都要开始了:“是,主子!” 夜南谨有片刻的失神,再无任何言语交代,直到蒙扩快要退出之时,夜南谨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还有……让蒙力过完这个月之后便回来。” 第033章 殿下找你 蒙扩一怔,紧接着升起的情绪却是松了口气,主子到底是想明白了,如今的姑娘,已经有了东望三皇子的保护,早已经不再需要他们了。 蒙扩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主子一脸失神,话临到了嘴边,却又发现无话可说,蒙扩沉默行礼,出了书房,也许,在主子的心里,江山到底是比姑娘重一些的。 再无一人的书房,夜南谨轻笑,小多,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此时,是东望延载帝三十八年春初。 而在此时的裕隆镇,钱小多和东临瑞的婚事也终于确定,定在了下个月初八,一直守护在暗处的蒙力没有将这个消息传回帝都,而他接到了信,主子要他在这个月月底回到帝都,蒙力自然知道这表示什么,主子的部署开始进入正轨了。 也许,主子是要放弃姑娘了?蒙力这样想,却又不敢放松警惕,他会一直呆到姑娘和三皇子完婚再回去。 到那时候,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主子就是再责怪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蒙力一直在暗中看着钱小多和东临瑞在准备婚礼的事物,甚至暗中帮忙解决了些许麻烦-----胡钟羽知道了钱小多的婚事是真的,使过不少绊子,但对方是东望的三皇子,他不敢明目张胆。 眨眼这个月便到了下旬,离婚礼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按照东望的习俗,将要婚配的女子在快要成婚的半个月里是不能与未来夫婿见面的,所以钱小多自然是早早的东临瑞约了出来,要半个月都见不到小和尚呢,那今天肯定是要玩疯了的。 钱小多一点想要收敛玩性的心思都没有,东临瑞乐得宠着,眼见婚期将至,小姑娘脸色红扑扑的在自己身边,东临瑞多少有些忍不住总是趁着人少的时候偷香。 这下却惹恼了钱小多,小姑娘跺着脚不干了,往热闹的集市走了过去,使着小性子让东临瑞去买这买那,东临瑞只得笑笑,任劳任怨的去买小妻子口中整个裕隆镇最好吃的点心去了。 东临瑞的身影淹没在了人潮里,钱小多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时不时咬一口,眼睛也不闲着在就近的摊位上挑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陌生的身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姑娘。”身侧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唤道。 钱小多百忙之中抬头,见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身材壮硕,身量和东临瑞身边的吴达差不多,她眨了眨眼,见男子一直看着自己,不由挺直了小身板问:“你是在叫我吗?” 男子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冷硬:“殿下嘱咐在下将姑娘带过去。” 钱小多有些惊讶,她从没在东临瑞身边见过这个人呢,不过想了想却又释然,爹爹说了,‘殿下’是个很高的官位,吴达应该是被派去做什么了,当下笑道:“是不是小和尚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男子神色一窒,好半响才弧度很小的点了点头:“是的,还请姑娘快些跟在下来。” 钱小多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嗯。” 男子带着钱小多走出集市,刚开始钱小多还带着点小兴奋,但是男子话不多,也不像吴达那般耿直,说什么也都只是用单字回答,钱小多便闷了下来。 眼见着再走一会儿就连人影都没了,钱小多有些累了,开口问道:“还要多久啊,那边没什么好玩的啊,小和尚在搞什么鬼呢?” 男子身子一僵,打量了四周一眼,就快到了外郊了,他声音平板的道:“快了,还请姑娘忍耐。” 钱小多哀嚎了声,却还是认命的跟着男子走了下去。 而一直暗中跟着钱小多的蒙力此刻却有些焦急,他见钱小多一直和东临瑞在一起,料想那胡家公子也做不出什么事儿来,身上的干粮没了便去补了些,一回身却没了钱小多的踪迹,尾随东望年轻皇子的踪迹,却见他也在找。 姑娘失踪了。 第034章 遭遇不测 钱小多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走过这么多的路,眼看前面那个带路的人一点想要停下来的觉悟都没有,钱小多怒了:“不走了,我不走了,你去带小和尚过来,我不过去了!” 男子一怔,再度看向四周,路人已经不是很多了,他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回身向钱小多走了过去,掌下蓄力。 钱小多正哼哼着,不经意抬头往刚走过的路看了过去,眼睛顿时一亮,一下跳了起来:“师姐姐!我在这里呢。” 钱小多的声音很响亮,一切又都是在瞬间发生,男子连想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小多往来时方向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钱小多跑跳着来到师吟风身前,挽住她的臂弯道:“师姐姐,是小和尚让你来接我的吗?” 师吟风皱眉,这里已经快接近郊外了,师兄怎么会带小多来这里:“没有啊,我刚从前面回来,师兄没在那里啊。” “咦。”钱小多惊讶,回身指了指那个一直在带路的男子:“那个人不是小和尚叫过来的吗?” 师吟风跟着看了过去,身形立时绷紧:“这不是师兄身边的人!” 钱小多犹自搞不清状况,小声道:“可是他说是殿下让他来的啊。” 师吟风低声:“跟在我身边。” 她抬眸,见男子就站在那里没动,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带着钱小多一步步退了回去。 男子见她表情便知事迹败露,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身形微动间却已拦住了两人去路。 “你是谁?”师吟风将钱小多护在身后。 男子并不回答,五指成刀,急速向师吟风劈砍而去,师吟风不敢大意,将钱小多推开一段距离之后回身双臂护在胸前。 试探的一击,师吟风双臂发麻,她快速退后靠近钱小多低语:“小多,你赶紧回去找师兄。” 钱小多虽然不聪明,却也不笨,眼下的状况明显那个男子来者不善,她有些焦急:“那你怎么办啊?” 师吟风焦虑,她远远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也不知道能拖多久:“他的目标是你,只要你走了,他自然不会与我纠缠。” 钱小多有些犹豫,师姐姐的双手明显有些不正常的颤动,她要是走了,那个人要是对师姐姐下狠手,师姐姐恐怕凶多吉少了,可是自己在这里除了会影响师姐姐之外什么事都做不了。 在师吟风的催促下钱小多一边后退一边想办法,片刻之后,钱小多眼睛一亮,对了,怎么忘了这个? 钱小多伸手往怀里掏出一物,想了想,对着半空拔开塞头,灿烂的绿光眨眼冲上高空,砰的一声绽放出绚烂光彩。 那是东临瑞之前交给她的,说如果他不在身边自己又遇到了什么情况的时候只要放出这个信号他的心腹便会赶过来,想不到今天还派上用场了。 原本还一脸从容的男子见到这个变故脸色一沉,步伐明显加快,竟是直接越过师吟风向钱小多抓了过去。 师吟风快速拦住男子,向钱小多喊:“快走!” 钱小多不敢迟疑,见信号已经放出,自己在这里除了是个累赘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立刻听话的向着来时方向跑了回去。 白日里的烟花在空气中太过显眼,不同地方的东临瑞和蒙力几乎同时向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陌生男子同样知道时间紧迫,掌下不留余地,招招欲取师吟风性命,师吟风本就不是此人对手,如此情形下很快挂了彩。 不过短短数十招,师吟风便被逼入绝境,眼见钱小多的身影就快消失在视线里,男子右手成爪抓向师吟风咽喉,还未到近前便已是煞气阵阵。 这人不是东望子民!他的招式太过陌生,没有丝毫痕迹可以捕捉。 在眼中急速放大的右手就这样定格在师吟风的眼中,成了唯一景致。 第035章 要抓活的 东临瑞在赶往郊外的途中遇到了满脸惊慌正往回跑的钱小多时才感觉到心脏还在跳动,他太大意了,以为定了亲便就是定局了。 “小多!”直到姑娘被真实的抱在怀里东临瑞依旧无法忘记那种感受,周围仿佛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存在了。 钱小多却来不及喘气,扯住东临瑞衣袖:“小和尚,快去救师姐姐!快点!” 简单的一句话,东临瑞立刻明了钱小多之所以无恙是因为遇见了师吟风,离小多放信号的地方已经不远了,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其他人,东临瑞亦不敢让钱小多独自一人。 不敢多停留,东临瑞略微思索,右手俩指放入口中吹出一声尖锐哨声,之后毫不停留带着钱小多再度往郊外赶了过去。 临到郊外,战场的那一幕几乎成了东临瑞与钱小多一生的梦魇。 陌生男子的手掌就扣在师吟风,师吟风费尽力气隔在男子双收与自己脖颈之间,这才使得男子一时无法使力捏碎脖颈。 东临瑞长啸,放下钱小多欺身进了战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男子不得不放开对师吟风的钳制,趁着那一瞬的空隙,东临瑞用内劲将师吟风送出了战局。 “师姐姐。”钱小多上前接住师吟风踉跄身形,眼眶都红了。 “咳咳……”师吟风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在父亲的护佑下她一向太过顺利了,再加上师门在江湖的影响力,只要报出名号,那些人对自己莫不遵从,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遭受如此险情,想不到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师吟风示意钱小多自己没事,要不是师兄及时赶来就不止这些皮外伤这么简单了。 看向战局,陌生男子的招式虽然处处透着古怪,但师兄显然游刃有余,师吟风彻底放下心来,看着钱小多笑道:“小多啊,这一次你可欠我半条命了,下次叫我作弄师兄你可不能说不了啊。” 钱小多都快哭了:“师姐姐,下次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跟你拌嘴了。” “这才乖嘛。”师吟风笑着笑着便又咳了起来。 钱小多赶紧上前帮着师吟风顺气,同时看向东临瑞那里,她虽然不懂功夫,但小和尚脸色没有多大变化,反倒是那个陌生人被小和尚撕破了劲装,钱小多觉得这应该就是小和尚可以打赢的前兆,当下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然而两个女子显然放心得太早了,就在东临瑞即将将那人拿下的时候,另一个放向再度窜出了一个身影加入战局。 蒙力赶到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见姑娘已经安全他便没有出手,但当发现带走姑娘的那人居然是蒙田的时候他便不能镇定了,只是再着急他也不敢轻易出手。 三皇子东临瑞虽然知道他的存在,但那是仅限于自己是在保护姑娘的前提下,况且此刻他并不知道蒙田的身份,一旦自己出手,恐怕这么点蛛丝马迹就足以让他推测出帝都那边出了事了。 主子的事才是大事,蒙田就算不敌只要能够脱身便好,蒙力原本是如此打算的,但眼下,蒙田明显不是三殿下的对手,而东临瑞却打着要活捉的主意,这让蒙力不得不放弃原先想法被迫出手。 二人堪堪挡住东临瑞的攻击,蒙力心下暗惊,这东临瑞的身手竟到了如此地步,他不敢恋战,对着蒙田传音:“蒙田你快走。” 蒙田见是多年不见的手足心底自然欢喜,只是眼下状况却不容许自己多说什么,他同样道:“可是那位姑娘……” 看样子蒙田还不知道东临瑞的身份,蒙力赶紧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先走,他们的人快到了,主子的嘱咐我也收到了,这件事我来办。” 第036章 再见一面 蒙田有些迟疑,主子当初被送到东望当质子的时候他并没有跟来,一直都是留在大岐,直到四年前主子叫兄长他们与自己联系的时候他才知道主子在东望的大概状况,这中间关于钱小多的事他并不清楚。 只是他不是很明白,之前主子的来信明显未被开封过,接走主子信中所画之人是主子嘱咐极其秘密的事,他来到这个叫裕隆镇的地方甚至连兄长都不知道,可是兄长此刻却说这件事他同样收到了主子的授意。 太多的疑虑交杂,那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女,那么好骗,为什么主子要那么在意? 蒙田不敢擅自做主,然而此刻东临瑞所传唤暗卫已经看到了身影,蒙力急了:“还不快走!” 蒙田打量了眼下状况,想要带走那位姑娘已经不可能了,一咬牙,蒙田在蒙力的掩护下果断撤退,罢了,再怎么说,那位姑娘也不及主子的大事要紧,既然兄长有办法便不需自己担心了,他还得在狗皇帝大限之前赶到帝都,这才是耽误不得的大事。 东临瑞从蒙力出手的那刻便已知道这个想要带走小多的人是夜南谨的部下,对于夜南谨,东临瑞没有丝毫好感,但却也知道,他不会加害小多,所以在知道来人身份的时候想要活捉蒙田的想法便不复存在了。 这些人都是夜南谨的心腹,就算抓住了也不可能从他们嘴里知道什么消息,东临瑞索性顺了蒙力的意思任由蒙田离开,卖了个人情,这个一直在暗中守护小多的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果然蒙田的身影一消失,蒙力立刻放弃抵抗,任由东临瑞手中玉笛抵住自己咽喉。 而在此刻,东临瑞之前哨声所带来的暗卫也都在吴达的带领下赶到,蒙力苦笑,高举双手示意自己绝不反击。 东临瑞对吴达使了个眼色,吴达示意,一挥手,身后数十暗卫再度消失,而后吴达很干脆的带着负伤的师吟风还有满是担心的钱小多离开。 “我没事。”东临瑞看着钱小多担忧神色,脸色渐渐柔和了下来,他对着钱小多道。 在东临瑞的安抚下,钱小多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什么用处都没有,没办法,只得跟着吴达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终于,偌大的郊外只剩下东临瑞与蒙力俩人。 东临瑞收起玉笛:“说。” 蒙力深吸了口气:“三殿下,我家主子并无他意,只是想在临走前再见姑娘一面。” 东临瑞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蒙力。 蒙力苦笑:“三殿下,并非我们主子自大,只是在这东望所有皇子里面,您是他唯一忌惮的皇子,当今圣上确实是个人物,但是他老了,并且不久人世。” 东临瑞皱眉,只是想到大岐是在父皇的强势镇压下才沦为东望附属,他自然也就不能奢望大岐的子民还会对父皇尊敬有加。 蒙力接着道:“想必您也知道,太子不想被人诟病,所以与我家主子定下协议,主子暗中替太子清除登上皇位的威胁,条件是太子登上大统之后必须放我家主子自由,甚至必要之时东望必须出兵帮主子安定大岐皇权。” 东临瑞自然知晓,他虽无意皇位,但必要的自保手段还是有的,而蒙力所说之事他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却也模糊的知道夜南谨在那场争斗中所扮演的角色,眼下蒙力亲口承认倒也不至于让他大惊失色。 蒙力一直在观察东临瑞飞神色,见他听到如此内幕却依旧面不改色,心下暗叹,还好,这个人不是太子:“眼下皇帝大限将至,主子回到大岐指日可待,但是一旦回到大岐,想必新帝也不会容许我家主子再度回到东望,所以这种时刻是主子唯一能带走姑娘的机会。” 东临瑞看着蒙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你为何阻止?” “让三殿下见笑了,不瞒三殿下,主子回大岐之后是要登上皇位的人,若是姑娘跟在主子身边只会是主子的拖累,所以蒙力最想看见的,是三殿下能和姑娘百年好合,好让主子彻底死心专心大岐。”这番话真情实意,蒙力并不作假。 第037章 蛛丝马迹 “你走。”许久,东临瑞道,他没有大意到轻信夜南谨的手下,但是杀了这个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至少,对于想要劫走小多这件事上,这个暗卫的解释合情合理,虽然他不知道这番话里真与假各占了多少成分。 蒙力松了口气,对着东临瑞抱拳,在转身之际,蒙力却又对着东临瑞道:“三殿下,蒙力会一直在裕隆镇呆到姑娘与您成亲。” 主子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姑娘,蒙力眼眸一暗,在这件事上,主子已经不再相信他和蒙扩了,蒙田远从大岐赶来,主子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让他来带走姑娘,而且是瞒着他和蒙扩,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在回帝都之前,让姑娘与三皇子的事成定局。 只希望,三皇子能相信他的一番解释而不对主子起疑。 东临瑞静默不语,看着蒙力消失在视线里。 不对! 还有些事解释不上,东临瑞皱眉,依照那个叫蒙力的暗卫的说法,就算他不希望夜南谨与小多在一起,所以瞒着夜南谨一些事,可是那个陌生的男子呢? 就算解释成夜南谨不相信蒙力会带小多走,可是他却记得,那个陌生男子并不是夜南谨的近身侍卫。 如果是夜南谨的近身侍卫,为什么那个人像是不认识自己? 若是一直跟在夜南谨的身边,那么就不可能不认识自己,东临瑞眼神一凛,既是夜南谨的心腹但又不认识自己,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个人来自大岐! 是什么事要让夜南谨千里迢迢从大岐调派来人?仅仅只是为了带走小多么?这不合理,东临瑞剑眉蹙起,眼下皇庭中心肯定早已波涛汹涌,依太子皇兄的性子,再怎么重用夜南谨他也绝不可能让夜南谨如此放开手脚。 他知道夜南谨的能耐不代表皇兄也知道,在裕隆镇安排人手暗中保护小多已经是夜南谨手段通天的表现了-----最起码这件事他相信皇兄是不知道的。 那么,是出了什么大事,非得让这么本事的夜南谨都得冒着风险从大岐那么调遣心腹? 只有一个可能…… 东临瑞赶回宅邸,必须拦住那个陌生的男子,他不在乎皇位,他可以看着夜南谨离开,但是,东望是东临家的东望,谁也不能染指! 就是那一天,吴达接到了自家主子这三年来第一个与帝都有关的命令。 吴达没有耽误,是夜立即往帝都方向赶了过去,师吟风原本想一起,奈何身上有伤只能拖累,无奈只得作罢。 也是在那一天,裕隆镇的胡家,胡钟羽迎来了一位莫名的客人。 夜深了下来,原本已经打算放弃钱小多的胡钟羽有些懒散的遣退通房丫头,只要一想到偌大的钱家不是自己的了,便什么心思都没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对方是个皇子呢,人家只要动动手指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唉!”胡钟羽叹气,这都什么世道来着,连钱小多那样的货色都能嫁给皇子了,凭什么他胡钟羽却得不到钱家的产权? “怎么?在这裕隆镇里竟然还有事情能让胡公子叹气么?”黑色的基调下突兀出现的声音差点让胡钟羽连魂都没了。 “谁?是谁在说话?”胡钟羽一个激灵,在屋子四周胡乱转。 “别看了,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和胡公子做笔生意罢了。”黑暗中的声音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胡钟羽强自安定下来:“阁下是不是搞错了,胡家的生意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阁下有什么生意非得如此时辰?只怕我们胡家是做不起了。” 暗中声音清冷,却开门见山:“我想和胡公子谈的,自然不是简单的生意。” “阁下倒是说说。”见那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胡钟羽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有办法让你得到钱府的一切。” 第038章 各取所需 黑暗中,看着胡钟羽脸色的变化,蒙力嘴角讥笑,果然,小人物也有他的用处。 蒙力等不到下个月了,他原本以为东临瑞就算起疑最起码也是在他与姑娘的婚礼之后了,谁曾想,他的反应竟是这么快! 才刚刚天黑而已,他一步入裕隆镇立刻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一般的味道。 到处都有人在搜寻什么东西,那些人不是地方上的势力单却个个下盘稳健。 在偌大的荣城里能这么快速渗入裕隆镇的除了东临瑞再不做他想。 很显然,三皇子意见对他起疑了,那些人在找的就是他蒙力! 想来蒙田那里也不会安全了,蒙力很想此刻就赶往京城,但是不亲眼见到姑娘与东临瑞成婚他便无法确定主子是否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离开之前让这件事先成为定局,而胡家公子就是那个切入点,贪婪,足以让人忘记很多。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胡钟羽咽了咽口水,语音颤抖。 蒙力冷笑,从暗中走出来站到胡钟羽身侧:“胡公子自己想清楚,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了。” 胡钟羽先是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然而待反应过来却是一咬牙:“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做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对方可是个皇子,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借我的手达到什么目的?” 一番话让蒙力有些讶然,这胡家公子能得到钱学修的赏识果然是有些过人之处啊,若不是在胡家族长的过份保护下,也许倒还会有一番作为也说不定。 “不知道胡公子可听说过[落地凤凰不如鸡]这句话?”蒙力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个得宠的皇子又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来到离皇城这么远的地界做个没有丝毫实权的将军,这样的皇子有什么可怕的?”蒙力言语间处处都在误导。 胡钟羽心间一动:“那这么做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蒙力道:“钱学修背后所代表的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一旦娶了钱家二小姐,谁知道三皇子会不会借助钱学修朝中人脉东山再起,这样的结果皇城里有的是人不想看到。” “那你又为什么会找到我?”胡钟羽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是看中你与钱家多少有些联系,下手方便些罢了,你若不愿意,有的是人甘愿。”蒙力故意不耐烦起来。 果然胡钟羽到底沉不住气了:“不知阁下有什么好办法?”这个人说的没错、一旦掌握了钱家两位千金,钱家的家产是小,借助钱学修的人脉,胡家早晚可以登上东望第一商家。 “胡公子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么?”蒙力似笑非笑:“我今夜来不过是替胡公子分析其中利害罢了,胡公子自己清楚该怎么做不是吗?” “你你怎么”胡钟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么隐秘的事这个人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需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到的消息是三皇子不想夜长梦多,婚礼决定提前了,你若是有什么动作最好快些。”蒙力终于说出最想说的话。 经过这些对话,胡钟羽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怀疑,而是自己原本已经搁浅的计划还是得用上了,而且得快。 蒙力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做停留,消失在了夜色中。 月色漫漫,原本的黑色在银辉下熠熠,但是属于黑暗的阴影总是占据着某些角落,就连光芒都照耀不到。 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第039章 只为了我 除了吴达的离去,整个裕隆镇在钱小多的眼里似乎又回到了和没见到陌生人之前的样子,没有丝毫的不同。 也不对,还是有不同的,师姐姐的伤好得很快,因为都是皮肉伤,所以也就十来天的功夫也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伤好了之后师姐姐似乎变得很焦躁,好几次好听说她和小和尚吵架了。 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她和小和尚的婚期越来越近,根据习俗,他们是不能见面的,所以钱小多只能憋在钱府里哪也去不了。 就剩还不到五天了,钱小多呆在房里不停的转来转去,几乎恨不得自己立刻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小和尚身边去看看,那天在郊外,小和尚回来之后马上就把她送回了钱府,她甚至连看也下小和尚是否受伤了的时间都没有。 小和尚从来不曾这样子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天大的事,不然那么厉害的小和尚怎么也会这么久都不来找她? 钱小多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对于自己将来的丈夫她显然也是有自己的理解的,小和尚才不像是会相信习俗的人呢,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才会这么久不来找自己的。 可是还也五天的时间呢,还有五天才是他们的婚礼,钱小多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虑,自从认识小和尚之后好像还不曾这么久都不见面的,来到裕隆镇三年了,这是第一次钱小多觉得自己很没用,要是自己能有阿姐一半的能干就好了,起码也可以帮帮小和尚。 钱小多有气无力的瘫在桌面上,唉声叹气:“怎么办啊?……” “怎么了?”身后却传来一道温暖的声线。 这道话音刚落,钱小多便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小和尚!”钱小多惊喜的转过身子,看见身后的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和尚,脸上的喜色不叫掩饰,她回过身子主动抱住小和尚。 东临瑞紧紧搂住钱小多温软身子,几乎是贪婪的汲取小姑娘身上的淡淡香气:“小多,好想你……” “我也是!”钱小多原本就不多的女子习气眼下更是都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只觉得呆在小和尚怀里,满世界的烦恼便都不见了。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两人依偎在一起,满满都是暖心的味道,几乎让人就此沉溺。 “小和尚,你瘦了好多……”抱住东临瑞腰身,钱小多有些心疼,才几日不见,小和尚居然瘦了这么多。 东临瑞轻笑,他的姑娘在心疼他呢,真好:“没事,过几日便好了。” 钱小多静静不再说话,反正她就是这么笨,怎么也帮不上小和尚了,与其再说些什么让小和尚想起那些烦心事,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才更好。 东临瑞察觉怀中小姑娘心情有些低落,只是略微思索,嘴角便扬起了笑:“小多,再过几日我们便成亲了,小多打算送什么礼物给我?” 果然小姑娘的注意力一下便被转移了:“成亲还要送礼物的吗?”钱小多有些惊奇的抬起头来看着东临瑞,不是只要爹爹把嫁妆安排好了就行了吗? “其他人自然是不要的。”东临瑞笑:“可是我可是堂堂的‘殿下’,其他人又怎么能和我比呢,我自然是要和别人不一样才最好。” 钱小多恍然大悟:“哦-----” 东临瑞被自家姑娘丰富的表情逗得心情大好,转而又见钱小多跟变脸似的一下气急了起来,更是顾不得这是在钱府,且又是入睡的时辰了便大笑了出声,他的小多真的太可爱了,怎么这么好受骗。 钱小多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不早说,就剩这几天了我都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东临瑞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小多,我们不急,还有的是时间呢。” “就剩还不到五天了!”钱小多起身跺脚。 “那要不,我帮小多出个主意?”东临瑞眉眼俱是笑意,那张俊朗的脸在烛火下脸熠熠生辉。 “你快说啊。”钱小多赶紧催促。 东临瑞渐渐止住了笑,星一般的眸子在夜色下几乎发出光来:“小多,弹支曲子我听。” 就像第一次遇见那般,那个如同骄阳的女子在阳光下一身红衣,烈日都似乎成了她身后的布景,为她平添了神采,她在空无一物的宫殿弹奏,那座废弃的宫殿却在瞬间像是生出了无数奢靡到了极致的景物。 即使那是站在她身后的人不是他,他都无法忘记那时的小多是怎样的光彩照人。 小多,再为我弹奏一曲,只为了我,东临瑞。 第040章 最大让步 钱小多一直觉得小和尚很神奇,这一点在这次小和尚找她要礼物又得到了体现,她来到裕隆镇快四年了,没有人知道她会弹琴的事,包括爹爹,当然这三年不谈琴的主要原因是她自己懒,光顾着玩都觉得在时间不够了,哪还有那个闲情逸致。 可是小和尚居然知道她会弹琴,这简直太神奇了,要知道,她在整个裕隆镇就是疯丫头的代名词,任何人都对她不抱一点大家闺秀的期望的,可是小和尚就是这么神奇的知道。 虽然有种很兴奋的感觉,但其实钱小多心底还是有一点失落的,这样子感觉自己在小和尚眼里就一点秘密也没有了,她所有的事小和尚都知道,这样子怎么还会有收到礼物的惊喜呢? 不过钱小多的闷闷不乐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想到了法子之后,钱小多将东临瑞支了回去,乐不可支的把自己关在了自己房间里,直到隔天才让贴身侍女去告知小和尚,成亲前一日的那天晚上去他们初次相遇的送景园等她。 东临瑞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便笑出了声,他的小姑娘,似乎还想给他准备惊喜呢。 随手挥退了身边下人,东临瑞靠在书案后面,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吴达去了快半个月了,师妹放心不下吴达,也在两日前赶往帝都与吴达汇合了。 一想到这些,东临瑞的神色便暗了下来,帝都传来的消息,父皇怕是撑不过这个季节了,那么,太子还有朝廷怕是都要起一番动乱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派吴达回去若是引起了太子的注意对他绝没有好处,可是,夜南瑾,夜南瑾沉寂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关头派人来接走小多? 他跟他一样都知道,虽然裕隆镇远离帝都,可是父皇对于小多并没有完全放心,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遭殃的依旧是小多,可为什么他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是否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保全他和小多,亦或者,他肖想的,并不止是大岐,甚至还包括了东望? 东临瑞深深吐了口气,他离开朝堂五年,夜南瑾也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锋芒毕露的夜南瑾了,他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也变得让人无法掌握,若是他与太子皇兄的合作只是为了让皇兄继承皇位之后助他稳住大岐,那他自然便会袖手旁观,可是,若夜南瑾暗地里还有其他的动作,那他并不认为太子会是夜南瑾的对手。 就剩五天了,还有五天便是他和小多的婚期,东临瑞的脸色有些模糊,夜南瑾,天下和小多之间我们各有取舍,让你回到大岐是我最大的让步,东望,不是你所能染指的。 第041章 京都变化 吴达几乎可以说是跟着东临瑞一起长大的,与其说他是东临瑞的心腹侍卫,不如说是关系并不明朗化的朋友更为贴切。 吴达知道自家殿下意不在皇权天下,能和姑娘云游四海才是主子心底最大的期望,所以这次被派到京都,吴达知道自己最应该在意的并不是太子的一切,而是那个大岐质子的举动,这是东临家的东望,即使他们兄弟再怎么内乱那也是东临家的事,与大岐的质子无关,殿下也不能容许这中间有大岐的身影出现,这才是吴达来到京都的最大使命。 所以六天前来到帝都之后吴达直接靠近了质子府,没有调派东临瑞安排在帝都的任何力量,圣上将不久人世,太子的眼线遍布,此刻若是引起了太子的注意只会多生枝节,吴达知道其中的厉害。 只是,自从来到帝都之后,夜南瑾这边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吴达在暗中观察了六天,只是看到了夜南瑾用太子的信物调遣太子的人在为太子清除暗中的障碍,并没有其他举动,而那日那个前往裕隆镇试图将姑娘带走的大岐武士更是不见人影------按照殿下的话,那个武士应是夜南瑾的手下无误。 吴达自信自己的速度就算追不上那人,但也绝不会落后太久,可眼下他都已经到了帝都六天了,那个人却还没有出现,这不合常理,难道,那人已经回了大岐? 或者殿下所担忧的并没有出现?夜南瑾当真只是想助太子早日登上皇位从而恢复自由身? 吴达有些疑惑,那么,他该不该继续跟下去? 夜已经深了,吴达藏身在质子府外院的大树上,定定的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书房,那里,夜南瑾一个人的身影倒映。 子时快要到了,质子府旁并没有任何人家,远远的,吴达却听见了几个由远及近的男声从模糊到清楚。 “,到底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天灾,这几天进城的难民可真多,害得老子连个安稳觉都捞不着,这个时候了还得去守城门!”帝都的士兵骂骂咧咧的从暗影处走了出来,一手提着头盔,一手提着宵夜。 身边的同伴捅了捅出声的男子腰侧:“行了,你也别抱怨了,起码你家婆娘还知道给你准备在些吃的呢,你看我那个,连个屁都没送出来。” “对了,说起这个倒真是奇怪了,你说这次那些难民怎么都是些壮年男子,女人和孩子一个都没有,该不是饿惨了被分食了……” “我说大晚上的老刀子你诚心的……”两道人影渐渐消失在拐角,那些讨论也慢慢的没了余音。 吴达闪身出现在两人刚走过的路上,眼底惊疑,他抬头,质子府三个字正好落入眼底,恰好风吹过,扬起的灯笼在夜色下平添了一分诡异,难道…… 吴达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然而,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刹那,另一个犹如影子般的身影眨眼没入了质子府。 “主子。”书房内,人影跪倒在夜南瑾身前。 “起。”夜南瑾抬眸,星子一样的眼眸却划过了冷意。 “那人已经上当了。”带着明显大岐口音的男子站起身来抱拳复命,高大的身形在瞬间显露无疑,那张脸,正是吴达百寻不着的人-----蒙田。 夜南瑾没有说话,手指轻轻在太师椅上轻叩,就算被东临瑞知道了又如何,在还要防备东临枫的情况下,东临瑞根本来不及阻止。 “去。”沉默了片刻,夜南瑾出声,东临瑞,不管你再度出现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东望,我要定了! “是!”蒙田领命。 第042章 大岐军队 吴达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如果猜测成真,那么,夜南瑾所图实在太大,双脚就像有意识般自己往最有可能的地方飞奔了过去。 大量的难民进了城,而且还是青年男子居多,这座偌大的皇城,能容纳那么多难民又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不过那么两三个,吴达只恨不得生出翅膀立马飞过去。 索性吴达的运气实在是不错,才到第一处地方,远远的便看到了冲天的火光,还来不及兴庆,吴达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不敢靠得太近,相距还有一里地吴达便停了下来,他飞身上了高地,一眼望过去的景象却让吴达的瞳孔在瞬间收缩。 军队!竟然是军队! 在这种夜色下依旧排列整齐的军队,粗略估计可能不下十来万,他们无声却整齐的操练着,大地在那样的带动下都似乎在颤抖,而在外围,铁桶似的围着一排哨兵。 那些大岐特有的弯刀在火光的照耀下几乎恍花了人眼,吴达怒目,夜南瑾果然好胆!还有帝都的守城吏,难道都是吃屎长大的吗?竟然任由怎么多人进城都没有发现异样! 就在吴达还想更进一步观察的时候,领命而来的蒙田也到了此处,他冷冷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吴达,从身后取出大弓。 上箭、拉弓、松弦。 蒙田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离弦的箭带着破空声直取吴达后心。 能做个明白鬼也不枉你这条好汉了,蒙田冷笑。 时间眨眼到了成亲的前一天,裕隆镇里早几天就开始因为钱家二小姐和三皇子的婚事热闹成了一片,荣城首富与皇家结亲,这是怎样的光景啊,不单单裕隆镇,可以说整个荣城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几日光送贺礼的人都快将钱府的门廊给踏平了,只是可惜,这样的光景在钱怡情的眼里除了刺眼却再也没有其他了。 看着好像成了红色海洋的钱府,依旧被禁足的钱怡情却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爹爹根本就没有顾忌到她这个嫡女的丝毫感受,自古以来有哪户有头有脸的人家会这般不顾人伦常纲的? 别说她和胡家的亲事爹爹到现在都还没有松口,单说她这个钱府嫡女都还未嫁,钱小多凭什么敢如此风光的先她一步? 爹爹,钱小多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了么!? 爹爹,你在为钱小多张罗婚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今后会被他人怎样议论? 钱怡情深吸了口气,神情却慢慢平静了下来,她伸手从衣袖内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嘴角轻扬,钱小多,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既然爹爹都已经这么不留情面了,那么,也就别怪她这个女儿做得太狠了。 天色开始模糊,已是要进晚膳的时辰了,钱怡情嘱咐了人去请钱小多过来,待屋内再无其他人之后,她拿起那个瓷瓶,掀开茶胆,倒入了些许白色粉末,顿了顿,钱怡情咬牙,将整个瓷瓶内的粉末全倒了进去。 胡乱摇了几下,钱怡情神色浮现疯狂,钱小多,你不是就要嫁给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皇子了吗,好,那我就让你和天下最肮脏的男人媾和,一个不够,那就十个!死在乞丐身下最好,若是不死,看你还有何颜面活着! 将茶壶重重搁置在桌案上,钱怡情努力平息让跳得飞快的心稳当下来,钱小多,全是你的错,我没有错,都是你逼我的,要不是你,我才该是那个最风光的钱府嫡女。 打开房门,廊上就剩被胡钟羽收买的丫鬟蜜儿,钱怡情唤了声,蜜儿上前,钱怡情附耳在蜜儿耳边耳语了几句,蜜儿有些吃惊,像是想不明白,但在大小姐有些像要吃人的眼光下,蜜儿不敢迟疑,应了声,赶紧退了下去。 哼,钱怡情冷哼了声,钱小多,就是胡家小妾你也别想肖想了。 胡家?这真真是好笑极了,凭什么她钱小多一个野丫头都能嫁给那么尊贵的皇子,她堂堂钱家的嫡女却只能委身于这么个乡野小镇的公子哥儿? 那些感情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胡家公子觉得与她这钱府嫡女定亲有了面子,而她钱怡情又不反感那些甜言蜜语罢了。 钱怡情的眼底满是算计,钱小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与那三皇子认识了几个月,那三皇子眼界定也是极高的,能与钱小多定亲,怕也不过是看上了爹爹的人脉,现下爹爹既然已经有心解了她与胡家的婚约,那么,若是她能取钱小多而代之,她想就是那三皇子也是极为高兴的。 钱怡情自信,她比钱小多实在强了太多,不论是外貌亦或是才情,她就不信既然三皇子都愿意娶钱小多了,还会不愿意娶她? 一旦钱小多失了性命或者失了贞洁,而婚事又已经临了,爹爹定是会把自己替上去的,这么一来,也就皆大欢喜了。 还枉费爹爹说什么不愿亲近朝堂,三皇子才一来,爹爹不就巴巴跟了上去了么?钱怡情笑得满意,这下,她终于又可以回去京都了,那儿,才是她的舞台。 第043章 她没有错 钱小多对于阿姐让人来唤她过去多少有些诧异,她原以为自从上次撕破了脸皮,阿姐应该是最不想见到自己了的,不过转眼又想了想,钱小多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反正就算阿姐不找她,她也是要找一趟阿姐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贴身丫鬟小艾上来问是否要进膳了,钱小多挥了挥手,道:“不了,阿姐找我过去呢,我该是会和阿姐一起吃的,要是没有,估计我也很快就回来了,那时再传。” 小艾闻言,又嘱咐了几句,原想跟着过去,钱小多想到晚上和小和尚的约定,心情愉悦的摇了摇头,等从阿姐那里出来,时间也都到了,反正东西都准备在送景园了,她才不要让人跟过去做电灯泡呢。 这么一想,钱小多便拒绝了丫鬟的跟随,在钱府能出什么事呢,阿姐都还被爹爹禁足呢,再说了,她和阿姐也没那么多话说,就一小会儿也就走了。 小艾见此也不再多说,给自家小姐收拾了一番,钱小多这才笑嘻嘻的跟着阿姐身边的秋菊一起去了。 一路无话,钱小多这才堪堪进了阿姐的院子,一打眼,却见阿姐不住的往这边瞧,钱小多心下觉得奇怪,阿姐什么时候和自己这般好了? 也或许,阿姐是希望自己和爹爹说说情,莫再禁她的足了? 钱小多思来想去,自己和阿姐也就这个还能扯得上一点关系了,才刚这么想着,钱怡情已是快步迎了上来:“小多,阿姐可把你给盼来了。” 钱小多想着自己明日就要出闺门了,日后阿姐就是再怎么一肚子坏水也坏不到自己身上了,也就不再理会心底对阿姐的那点抵触了。 “阿姐。”钱小多也笑着回了礼,任由钱怡情亲昵的拉着自己一起走进了屋内。 绣桌上早已布满了饭菜,钱怡情热情的拉着钱小多坐了下去,自己这才坐在了钱小多身侧:“小多,想必你也还没吃呢,阿姐给你准备了些你爱吃的菜色,今夜你就陪阿姐吃些。” 钱小多也不客气:“多谢阿姐。” 钱怡情亲手往钱小多碗碟里夹了些菜,笑道:“小多啊,明日你便要出阁了,阿姐也知道往日里诸多对不住你,只是阿姐再怎么不好,日后也算是小多的娘家人了,小多你就不要再与阿姐置气了好么?” 嫡亲的姐姐也总是要嫁人的,再怎么也不会如此说自己是妹妹的娘家人,钱怡情的意思不过是在提醒钱小多,她这个阿姐都还未嫁,钱小多再怎么也是亏了礼数的。 钱小多哪里懂得这些,倒是顺着钱怡情的话爬得麻溜:“阿姐你放心,我早就不生气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姐妹有多大仇恨呢,饶是钱怡情一向不看高钱小多的智商,也差点被她给蠢哭了。 正在夹菜的手抖了抖,钱怡情努力抑制自己对钱小多愈加的愤恨,笑道:“还是小多懂事,来,小多,别光吃菜啊,喝些水,小心别噎着了。” 钱小多向来是不会与自己的肚皮过不去的,阿姐准备的又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色,钱小多几乎来者不拒,见阿姐递过来了一杯茶,也没客气,一口喝了下去。 身旁钱怡情的眼底闪过暗光。 眼见和小和尚约定的时辰差不多了,钱小多住了筷子:“阿姐,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得走了。” 钱怡情快速的门旁的朝蜜儿使了个眼色,拉住钱小多的手,语气诚恳:“小多,阿姐也知道自己的错了,小多你到爹爹面前帮阿姐求求情,莫再禁着阿姐了好么?” 钱小多见与自己所思差不多,心底轻松了起来:“阿姐,爹爹气也早就消了,就是阿姐不说,明日爹爹也会让阿姐出去的,阿姐你就放心。” 钱怡情状似如释重负,笑道:“如此,阿姐也便放心了,小多,要不今晚别走了,和阿姐一起睡?” 钱小多赶紧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呢,阿姐,那我走了啊。” 钱怡情惋惜道:“那小多要是有事阿姐也就不留你了,小多,那你慢些。” 钱小多嗯了声,起身就要走出去,身后的蜜儿赶紧上前指路:“二小姐,院子前奴才们正打扫着呢,奴婢带二小姐从后院过可以吗?” 钱小多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跟钱怡情打了声招呼,便跟在蜜儿身后走了出去。 钱怡情跟着送到了门口,眼见着钱小多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了拐角,钱怡情冷笑,去,钱小多,我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的。 临到了拐角,钱小多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又转过了身子对着正看着自己的阿姐道:“对了阿姐,我与爹爹说过了,爹爹说了,你若是真的喜欢那胡家公子,他不会阻着你的,到时候爹爹会把钱家的一切都转到你的名下,以后你若是嫁进了胡家,也就不用怕那胡家公子难以驯服了。” 钱怡情美眸大睁,不敢置信的看着钱小多,眼底却真真切切的闪过了欢喜与挣扎,爹爹,是在肯定自己么? 钱小多挥了挥手:“阿姐,那我走了。” “小多……”钱怡情下意识的唤出了声。 “嗯?”钱小多转过身子。 那些挣扎并没有出现多久,钱怡情便安静了下来:“没事,阿姐只是太欢喜了。” “嗯,阿姐,那我走了。” 她没有错,钱怡情抬高了尖尖的下巴,是的,她这么做没错,是因为钱小多不需要了,爹爹才会想给她的,她凭什么就只能要钱小多不要的? 不,她钱怡情要的是钱小多要不到的。 第044章 百年好合 钱小多跟在蜜儿身后,越走就越觉得热了起来,她不自在的理了理衣领:“蜜儿,你有没有觉得很热啊?” 蜜儿直到现在才想明白大小姐到底想要做什么,回过味来的那一刻吓得脸都白了,大小姐这是要毁了二小姐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没有得到蜜儿的回应,钱小多有些不以为意,奇怪,身体似乎越来越燥热了,都这个时节了,难道阿姐这院子里还在烧炭么? 拍了拍小脸,钱小多赶紧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她上前喊住蜜儿刚想问问,却发现蜜儿面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蜜儿,你怎么了?” “二小姐……”蜜儿颤着声回了句,眼角瞟过二小姐身后,那些大小姐叫她带过来的乞丐似也听到了声响,以为是吃的来了,慢慢聚了过来。 钱小多也发现了奇怪:“蜜儿,阿姐院子里哪里来的这么多乞丐?” “二小姐,你饶了蜜儿,蜜儿什么也不知道,都是大小姐叫奴才这么做的,二小姐,你要怪就怪大小姐。”蜜儿脸色惨淡,跪下来砰砰叩了好几个响头,起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后院,她不敢去叫人来,若是让人知道了这些乞丐是她叫过来的,她的下场一定很惨,蜜儿不敢说也不敢再呆,她得逃出钱府。 “蜜儿……”钱小多想拉住蜜儿,身体除了燥热却也开始无力了起来 眨眼,偌大的后院里只剩下了开始喘息的钱小多与那些蓬头垢面的乞丐。 东临瑞坐在送景园的那处高峰上,月色照耀了下来,衬得那些眉眼愈发的俊朗,明日就是他和小多的婚礼了,东临瑞的眼神温和,只要过了明日,他就带着小多去看遍这红尘风景,那些是是非非,他便再不理会了。 右手探入衣内,东临瑞从怀中取出两个小人偶,狭长的凤眸华光流转,手指慢慢拂过那个笑得快要找不到眼睛的女娃娃,东临瑞心底某个角落几乎流淌成了河。 这一对木偶是他亲手做的,女的自然是依照小多的样子临摹,男娃娃却做成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和尚双手捧香,小多总是唤他‘小和尚’,她应是会喜欢这件礼物的? 又仔细看了片刻,东临瑞这才将小木偶收回怀中,目光望向来时必经的路,东临瑞眼底升起期待,他的姑娘还给她准备了惊喜呢,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然而东临瑞并没有等来他的小姑娘,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一道黑影带着破风声快速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东临瑞面色一变。 来人却将怀中一个娇小的人影向他抛了过去随即又退了开去:“三皇子殿下,姑娘便交给你了。” 是小多! 东临瑞飞身接住少女娇软身躯,入手却发现滚烫异常,就连那黑衣人在她身上多罩了件黑衫也抵不住她身体的温度袭人。 “小多!”东临瑞关心则乱。 “蒙力在此祝三皇子与姑娘百年好合。”蒙力的声音逐渐远去,却依旧清晰的传入东临瑞的耳中:“姑娘的安全便交给三皇子了,蒙力就此告辞,从此再不踏入裕隆半步。” 东临瑞还来不及揣摩,怀里的钱小多带着丝痛苦的呻 吟伴随着身体的不耐扭动同时传了过来:“我好……难受……” 钱小多不住的撕扯罩着自己的黑衫,脸色潮红几欲滴血:“……好热……” “媚药。”东临瑞咬牙,竟然有人敢对小多下如此歹毒的药,只是眼下东临瑞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怀里的姑娘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 “小和尚……我难受……”晶灿灿的眼眸在药力的侵蚀下化作了一汪水潭,钱小多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东临瑞,身体似乎都没那么难受了,她下意识的靠了过去。 第045章 破茧而出 “小多,你忍着点。”东临瑞此刻焦心胜过一切,他重新将钱小多包裹得严严实实,飞身朝着自己府邸飞驰。 许是冷风起了些作用,钱小多稍微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声音,只是身子愈是难耐的朝东临瑞怀里拱着。 初时东临瑞一门心思却放在了加速赶回府中,然而怀里的少女却不安分的一直扭动,等到东临瑞带着她回到了府邸,钱小多的衣衫早已凌乱。 直到将少女安置在榻上,东临瑞这才发现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严重,他刚撒手想要为钱小多倒杯清水,怀里的小姑娘却立刻支起了身子从身后抱住了他。 “小和尚……不要走……”钱小多此刻已经没剩下多少理智了,她将滚烫的小脸放在东临瑞腰间磨蹭,感觉燥热似乎减轻了些,于是愈加的不耐了起来。 东临瑞突然发现自己的自制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眼下这种状况他知道他最应该做的是找解药让钱小多清醒,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是关键,然而当钱小多从背后抱住他的时候那些理智似乎被钱小多滚烫的身体一起吞噬了般。 东临瑞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小多……” “小和尚……我好难受,帮帮我……”许是因为药力的关系,钱小多的声音不再是往日里的清脆,而是带着一股说不出来却让东临瑞瞬间崩溃的味道。 “小多!”东临瑞转身抱住钱小多,他不是圣人,怀里的少女明日就将是他的妻子了,只是差了一天而已,他真的无法抵挡这样的钱小多。 “小和尚……”钱小多见小和尚回身抱住了自己,脸上绽出了笑意,身体的本能驱使得她越加的不满足,她倾起身子寻找炙热中的清泉,只想舒缓身上的燥热。 脑海中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在钱小多胡乱吻上他的喉结的时候蓦然崩塌,东临瑞不再压抑自己,一个翻身,将少女压在了身下。 “小多……”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东临瑞目光炙热,紧盯着身下的少女。 钱小多柔若无骨,她伸手环住东临瑞脖颈,吐气如兰:“小和尚……这样抱着好舒服……” 东临瑞的呼吸渐渐加重,却仍旧不想失控伤到钱小多,他俯下身子亲吻钱小多,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些:“小多……别怕。” 在这样的安抚下钱小多逐渐不再难耐扭动,身体似乎没那么烧热了,但更多的空虚却向她涌来,钱小多带着点哭腔:“小和尚……我难受……” 东临瑞褪去两人的衣衫,坦诚相对时,少女清香的身子因为情 动而呈现出了一种淡淡的绯色倒映在了东临瑞眼底,说不出的极致诱人。 东临瑞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子让两具身体再无缝隙。 钱小多舒服的喟叹,身体的热度似乎在向脑海传达某种信息,脑海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有个熟悉到了极点的名字就那样脱口而出:“阿瑾……” 第046章 最喜欢你 东临瑞如遭重击,身体的温度散去,他抬起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下少女,少女因他突兀停顿的动作而睁开水眸,那里是一片迷茫水雾。 就算失去了记忆,就算失去了神志,就算到了如今这一步,她仍是没有忘记夜南瑾,东临瑞眼底涌上绝望,小多,你是在看我,还是透过我在看夜南瑾? 东临瑞起身,拉过锦被盖住钱小多的身体,他轻抚钱小多尚还是一片茫然神色的娇俏小脸,小多,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那么我就是占了你的身子又有什么用呢? 连离神草都无法将他从你的脑海里驱赶出去,我不过陪了你短短几个月,日后你若是清醒,怕是会恨我一辈子? 东临瑞俯首在钱小多唇上轻吻:“小多,如果这才是你心底所想,我会帮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恢复,让你记起你们的一切……没有东临瑞的一切。 东临瑞起身,精瘦修长的身躯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倦,他俯身捡起衣物,刚想套上,身后一双细腻温润的小手却再度圈住他精壮腰身:“小和尚,别走……” 感觉到身后那片润滑肌肤,东临瑞却苦笑:“小多,我不走,我去准备冷水给你清洗下。” 钱小多哪里懂得东临瑞此刻复杂心绪,只是觉得刚刚有所缓解的燥热随着小和尚的离开似乎更加变本加厉,脑子早已经是一片茫然,只是本能的想更靠近那片能令自己舒服的身体。 小脑袋在东临瑞腰间磨蹭,感觉很是舒服的钱小多几乎下意识的伸出丁香小舌在那片蜜色肌肤上噬舔。 东临瑞身子一抖,声线有丝不稳,大掌包住钱小多圈住自己的小手:“小多,我是东临瑞……”只是东临瑞而已。 “小和尚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没有得到回应的钱小多隐现哭腔,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知道抱着她的小和尚不抱她了,而她正在难受。 “小多……”我怎么会不要你?只是,先走近你心底的人不是我而已。 “小和尚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不帮我……”钱小多的哭腔更显,小腹下的炽热烧得她整个人都快燃了起来,可是能帮她降火的小和尚却要走了,钱小多如何能不急。 东临瑞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钱小多口中的‘喜欢’根本做不得数,但第一次听见心底的姑娘对他这般说话,东临瑞原本已经下了决定的胸口仍旧开始出现了裂缝。 “小多……”早已冷却的欲 望再度因为这两个字眼开始复苏,东临瑞闭目深吸,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小和尚……”钱小多开始不满足,她转过身子来到东临瑞眼前,小手蔓藤一般绕住东临瑞脖颈,她学着方才东临瑞的动作想要亲吻东临瑞的嘴,然而钱小多太过娇小,细密的吻只能落在东临瑞的喉结、下巴处:“小和尚……小多最喜欢你了……” “小多!”东临瑞再也忍耐不住,压抑的低吼一声,东临瑞趁着思绪清醒的最后那个刹那抓住钱小多乱摸的手:“小多,告诉我,我是谁?” 不满手被抓住,钱小多开始扭动,口中却仍是顺着东临瑞的问题在答:“你是小和尚啊。” “小和尚是谁?”东临瑞抱住钱小多滑腻娇躯。 钱小多开始不耐,双眸带水带着不满很是委屈的看着东临瑞:“小和尚就是东临瑞,东临瑞就是小多的夫婿……小和尚……小多真的难受……” 第047章 已经修改 怒龙就在钱小多话音刚落的瞬间狠狠刺入,钱小多疼的呜咽,东临瑞却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抱紧钱小多转身上了塌,将她压在了身下,开始律动。 “疼……”钱小多初经人事,哪里禁得起如此对待,在东临瑞有些粗暴的动作下眼泪都出来了。 东临瑞吻住钱小多檀口,除了细碎的呻 吟,他不想再听到其他,他也会害怕,他也会嫉妒,若是从她口中喊出的名字不是他的,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小多,你是我的。”少女的身体在风雨中飘摇,带着低低的啜泣,东临瑞却不肯停下,小多,起码这一刻,你的眼底、心底还有你的身体,都是属于东临瑞的。 温香暖袖,不过片刻,钱小多便有了丝颤抖,东临瑞知道身下的少女到了顶点,他停了下来,紧紧抱住钱小多,让两具身体更加贴合,钱小多本能的攀在东临瑞身上,身体的感觉太过羞人,钱小多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发泄一般咬在东临瑞的肩上。 感觉到肩上的力道从有到无,东临瑞这才抬起钱小多酡红小脸,钱小多闭着眼眸不敢看他,东临瑞百般诱哄,钱小多就是不肯睁眼,东临瑞无奈,复将钱小多轻放在榻上,在她额间轻吻,东临瑞的声线磁性低沉:“小多,再坚持一会。” 药效退了下去,钱小多已经恢复了过来,只是眼下这种状况她怎么敢和小和尚面对面?虽然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了,可在钱小多的心底,她压根没想过这么一回事,更何况是真实发生的了。 只是……还不待钱小多继续想下去,东临瑞已然开始了撞击。 “啊……”钱小多不自觉轻叫出声,等反应过来,钱小多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偷偷睁开条缝看了也小和尚,却见他狭长凤眸含笑,正满是疼惜的看着自己,钱小多只觉得这样的小和尚与以往大不相同,竟是性感得一塌糊涂,她哪里还敢再看,紧紧闭上眼眸,唯有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的。 东临瑞带着宠溺的声音在钱小多头顶低低回响:“小多,抱紧我。” 钱小多唯恐小和尚还要让自己睁眼看羞死人的状况,闻言也不睁眼就胡乱伸手抱住东临瑞的腰身。 东临瑞低笑,也不强迫,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初始的欢愉褪去后,钱小多在东临瑞毫不停顿的动作下很快又达到了顶点,到底是初经人事,又支持了片刻,见东临瑞还不肯停下,钱小多渐吃不消,只觉浑身酸软不适。 “小和尚……你……你停下来……”再也顾不得羞涩,钱小多睁开还是一片水雾的眼,声音娇软。 东临瑞吻了吻钱小多眼角,呼吸渐重:“小多,再坚持一会。” 钱小多很乖,便真的不开口又等了会,可是身体越来越酸,渐渐都有些麻木了,东临瑞说的一会还没到,钱小多连抱着东临瑞的力气都没了:“小和尚……我疼……” “好小多,不疼,再一会就好……” …… “小和尚……呜……不要了……”钱小多开始啜泣。 “小多乖……” 窗外,夜色才刚开始。 第048章 仓促离别 一夜放纵,哪怕钱小多哭着说不要了东临瑞也没有停止索取,直到钱小多累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东临瑞才在钱小多身体里释放自己。 之后又为钱小多清洗了一番,东临瑞才抱着已经沉沉睡去的钱小多躺好。 小多,在小姑娘鬓发间亲吻,东临瑞有些心疼,但不可否认更多的却仍是满足,他不想想得太远,最起码,明日便是他们的婚礼了,收拢双臂,钱小多娇小的身体在他的怀里越加显得纤细,但此刻的少女对他所呈现的却是一种依赖的状态。 东临瑞只觉得心下胀满,恨不得时光能够就此停顿。 像是才眨了个眼,屋外却已经传来了嘹亮鸡啼,东临瑞看了眼连睡姿都没变过的钱小多,嘴角微扬,小多,我的妻子。 有些不舍的松开钱小多,东临瑞起身,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只是……小多怕是起不来了。 轻笑出声,东临瑞收拾好自己,正要跨出玄关,微阖的窗台边却传来扑簌声,东临瑞目光一凝,向窗台走了过去。 推开窗,那里,一只信鸽正在整理自身羽毛,闻见声响也不抬头,只是侧过身子让绑在腿上的纸条暴露在空气中。 血的气息微微飘散,东临瑞凤眸微眯,伸手解下那张带血的纸条展开。 速归! 钱小多睁开眼的时候,屋外的阳光仿佛都知道了她的心情一般带着慵懒的气息照了进来。 好像已经到申时了,钱小多愣了下,赶紧起身,不想却忘记了身体还处在酸软过程中,重重跌回绣塌上,钱小多脸色一红,昨晚的事一下全想了起来。 然而还不待钱小多继续害羞,另一个更重要的思绪立马飘进了脑海,好像,今天,是她和小和尚成亲的日子来着!? 钱小多红了的脸色又是一白,糟了,怎么没人叫她? “小艾!小艾!”心下一急,钱小多下意识就叫唤起了贴身丫鬟的名字,不曾想,屋外还真的是小艾的声音在应答。 钱小多这才注意到周遭熟悉的一切,这里分明就是自己的闺房! 钱小多原本就不太够用的小脑袋一下充满了浆糊,她支起胳膊想要起身,手指却无意间触到了某样东西。 俯首看去,却是一尊原本站着的小小人偶被碰倒了,憨态可掬的笑脸此刻正朝着钱小多微笑。 是一尊木头做的小和尚,只有巴掌大小,它线条简单,几条刀线便刻画出了小和尚身穿僧袍双手捧香的姿态,木头娃娃的脸蛋圆乎乎的,线条却和东临瑞有着三分相似。 想象着小和尚要是吃胖一点大概也是这副憨态模样,钱小多一下笑出了声,帐外小艾在说些什么都没有听清。 钱小多心底欢喜得不得了,伸手想要拿起娃娃看清楚些,拿起娃娃的时候才发现到娃娃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将娃娃郑重其事的先收到怀里,钱小多这才有些讶异的拿起信封,信封上刚劲却带着些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爱妻小多启。 这样的字眼让钱小多觉得心底怪异却又异样的甜蜜,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投进的石头荡得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好不容易止住了胡思乱想,钱小多这才拆开信封取出信纸。 小多吾妻,见字如吾: 原谅为夫初婚却不能陪伴左右,然事出突然,不得如此,多则月余,少则一旬,夫必归来赔罪。 夫 瑞 字 第049章 一日一生 信纸上面不过寥寥数语,而且笔迹甚是潦草,钱小多甚至可以想象在写这封信时小和尚是如何的匆忙。 然而当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的时候钱小多却有些茫然,这些字眼她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却像是无法读懂其中的意思一般,钱小多怔怔的看着那些字迹出神。 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到了帐外才停下。 “小多,你醒了啊,可以出来让爹爹看看吗?”钱学修带着询问的话语在钱小多耳内响起。 这样的语气让钱小多没来由的鼻尖发酸:“爹爹……” “小多乖,出来让爹爹瞧瞧。”钱小多发颤的声音钱学修自然没有错过,他有些心疼,然而,却无能为力。 钱小多摇头,屈膝抱紧自己。 帐内的安静让钱学修焦急,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常纲,钱学修掀开罗帐,看见自己捧在心肝上疼了这么些年的女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胸口顿顿的疼了起来:“小多……别想太多了,三皇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爹爹……”钱小多抬眸,看着朝着自己张开双臂的父亲,泪水汹涌而落:“爹……小和尚是不是也嫌弃我太笨,所以不要我了……” 钱学修抱着钱小多:“傻孩子……殿下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呢?” “他连走都没跟我说一声……”钱小多语气哽咽,紧紧抓住手中信纸不放。 “殿下那是舍不得吵醒你。”想起今早三皇子送小多回来时的神情,钱学修心底一股阴霾挥之不去,一定是京都出事了,否则殿下怎么可能如此匆忙? “可是……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钱小多其实更愿意相信东临瑞信中所说急事,然而有什么急事要事是连他们的婚礼都比不上的?心底的恐慌慢慢扩大,钱小多不敢再想下去。 “殿下说了,等他回来之后会给小多重新补办一个更大更热闹的婚礼。”钱学修轻拍钱小多后背以示安慰。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钱小多从父亲怀中抬眸,眼含期翼。 “多则月余,少则一旬。”钱学修语气坚定。 “嗯,那我等他!”钱小多重重点头,小和尚不曾骗过她,爹爹也不曾骗过她,既然他们都这么说,那她就信。 然而,谁也不会知道,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的时候,谁也无力改变那么小小的错过,有时候一天,就是一辈子。 第050章 东临延载 帝都因为圣上每况愈下的身体而变得暗流汹涌,据闻原本每日三药的情况已演变成了每个时辰都得服药,然而圣上并不见好转,反而开始陷入昏睡,整个太医院不分日夜,全都候在景然宫外。 然而即便如此,间或传出来的消息却仍是让人无法安心,太医院的人愁眉苦脸,有嘴快的药童说溜了嘴,圣上,恐怕也就这几日光景了。 东临枫以太子身份开始监国,举朝上下不敢有异议,但私下却开始结党营私,但凡觉得自己还稍有实力的皇子莫不想要趁着圣上还未立下诏书的时刻收拢人心。 太子东临枫没有容人的胸襟,一旦他登上皇位,那时掀起的腥风血雨只怕不会比此刻争夺皇位的风波来得更大。 东临枫为此异常震怒,私底下几次找到夜南瑾要他暗中铲除那些力气,并暗示夜南瑾,必要时,杀无赦。 对于这种状况,夜南瑾自然乐意见成,然而,就在一切都开始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夜南瑾却接到了东望皇上进宫面圣的口谕。 跟在带路的公公的身后,夜南瑾嘴角挑起冷笑,皇帝果真是不放心他,大限将至,这是要安排他的日后了。 通报的太监出来传话让他进去,夜南瑾面上很是恭谨的回了礼,待进到景然宫的时候才发现偌大的宫殿内只除了几个伺候的宫娥太监之外甚至连太医院的人都没有。 心底划过诧异,夜南瑾来到龙塌前,明黄色的罗帐垂落,隐约瞧得见内里有一道枯槁身形,不时还会咳嗽几声。 夜南瑾没有见礼,即使他知道,眼前这个人雄韬过人,有着无人能及的睿智,但也是这个人,就是他,一手毁了大岐又毁了他和小多。 东临延载身边的老人上前,见夜南瑾并不行礼也没有表示,只是上前掀开龙帐对着里面的人轻声道:“皇上,夜质子到了。” “嗯……”许久,那人才嗯了声,声音满是虚弱,他抬手示意,夜南瑾身后宫娥赶紧上前为他垫高靠背。 夜南瑾冷静的看着东临延载光只是半坐着便已经气喘不已的样子,心下却早已是闪过无数心思,他才不会相信,老皇帝让他过来就只是为了让他看见他这副模样。 一直到喘气平息,东临延载才抬眸看着夜南瑾:“坐。”那双细长的眼眸虽然浑浊,却仍旧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让人轻易不敢小瞧。 夜南瑾也不推让,依言坐下。 东临延载见夜南瑾没有行礼,眼光微闪,却并没有动怒,彼此静静打量了一番,东临延载先笑了:“朕会放你回大岐。” 夜南瑾挑眉,却不回话。 “真是可惜了……咳……”话至一半,东临延载剧烈咳嗽了几声,宫娥捧了早已准备好的药汤上前,东临延载却挥手示意退下,他看着夜南瑾:“枫儿不是你的对手。” 夜南瑾双眸微垂,遮住了里面的波涛暗涌,东临延载,不愧是东望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圣主,即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依然能够掌控全局,只是可惜了……夜南瑾心底冷笑,东临延载在可惜他不是东望的人,而他则在可惜,如此明主,却偏偏挑了东临枫做太子。 东临延载对夜南瑾的沉默并没有在意,有些气喘的顿了下,又过了片刻,东临延载才继续道:“夜皇子若无事便退下,回大岐之事朕会尽快安排。” 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一道思绪,夜南瑾蓦然抬眸,盯着东临延载的眼神已是带了骇然,这个帝王,心思实在太过恐怖了! 东临延载的那句可惜了不过是在表明,既然他夜南瑾无法为东望所用,且东临枫谋略无法胜过自己,那么放他这头已经够资格出笼的猛虎回到大岐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大岐皇室大乱,从而无暇干扰东望的帝王替换之乱! 他的可惜,是在可惜待大岐被他夜南瑾掌握在手中之后,东临枫没有那个本事再让大岐臣服! 当真好算计,用一个质子换他的东望。 第051章 势在必得 夜南瑾冷眸起身:“不,我还有事没说。” 因为夜南瑾言辞的大不敬,东临延载原本将要闭上的眼眸转而带上了冷厉,他起身冷冷的看着夜南瑾。 夜南瑾没有退却:“这些话我只能和你一人说。” 贴身伺候的老公公一直恭敬的站在龙塌旁等候差遣,此刻听得夜南瑾的话微微抬起头来,用一种看着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夜南瑾。 夜南瑾却像是没有丝毫感应,只是看着东临延载。 那一刻透露出来的气势似乎用尽了东临延载的运数,只是一瞬,东临延载的气势便开始了下滑,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身子也渐渐无力的滑落在靠枕上。 “都退下。”有些无力的挥手示意,东临延载连带声音都开始轻飘。 老公公示意宫娥太监全部退下,东临延载的声音却淡淡飘来:“十善,你也下去。” 名叫十善的老太监有些犹豫,顿住脚步没有挪动。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下去。” 十善依言退下,只是临走前看着夜南瑾的眼神已称得上是凶狠,仿佛在说若是皇上出了什么状况,你也休想好过。 夜南瑾冷哼,他就奇怪,依东临延载早已植入骨髓的多疑,他怎么可能会让身边除了伺候的宫人再无其他,原来这个十善才是他最后的依仗。 “说,还有何事。”东临延载并没有睁眼,尽管每说上一个字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却依旧带着淡然的语气,带着帝王的气势,仿佛夜南瑾只是一只蝼蚁。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选东临枫当太子。”夜南瑾的语气平和,因为他知道,不论眼前这个人年轻时如何过人,他都注定活不到明天了。 东临延载闻言终于睁开眼睛,他看向夜南瑾,半响,眼底却流出了嘲讽:“你以为,我会让钱家那个丫头跟你在一起么?” 夜南瑾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就是这样的神态!三年前的东临延载就是用着这副天下尽在掌握的神态逼着小多喝下离神草的! 那种滋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不要以为小多会一直被你们掌控,不要以为他会一直投鼠忌器,不要以为就算是东临枫当皇帝他都不敢拿东望怎么样!他会把整个东望踩在脚下!他要东临枫跪着向小多磕头! “我原本无意东望,为何你却步步相逼!?”夜南瑾深吸口气。 东临延载紧盯夜南瑾:“不能为朕所用,没有杀她,便已是天大的仁慈。” 夜南瑾冷笑:“你可知,你挑的太子一直在你的药里加东西?”枉费东临延载为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做了这么多,却仍旧逃不过被亲生儿子毒害的下场,既然不想他好过,夜南瑾自然也不会让东临延载死得太舒坦。 东临延载瞳孔收缩,紧盯着夜南瑾不再言语。 夜南瑾嘴角挑起冷笑,他就是要打碎他的淡然,就是要让他觉得痛苦,无论如何,东临延载都无法撑过今天了,连死,都别想好过! “咳咳……咳咳。”东临延载剧烈的咳嗽,夜南瑾隐约看到殿外人影闪动,似是想要进来,却被拦了下来。 喘息初歇,东临延载脸色潮红,他紧紧盯着夜南瑾,却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夜南瑾抿紧薄唇。 “朕最中意的皇儿从来不是枫儿,而是……瑞儿。”看到夜南瑾听到那个名字时的反应,东临延载笑意更浓:“朕不杀你,是因为没有你,大岐乱不起来,朕不杀钱家的丫头,是因为有她在,你便不敢动东望,至于朕的身体,无需你一个质子关心,朕自己清楚。” 夜南瑾闭眸深吸,他到底是年轻了些啊,东临延载的心思太深,他看不透,只是可惜,他再厉害,终究还是着了他的道。 再度睁开眼眸,夜南瑾恢复了往日的温润:“东临延载,你注定要失望了,大岐,乱不起来,而东望,我势在必得!” 东临延载脸上的潮红渐退,就像是连回光返照都不再有支撑他的力量,他的脸上开始浮上苍白,他大口喘息,却仍旧紧紧顶着夜南瑾:“你赢不了-------” 东临延载的眼睛开始睁大,他努力坐起身子,伸出枯槁的手指向虚无:“这---天---下---是---朕---的---” 话音未落,东临延载的身体重重的跌回了龙塌,至死,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第052章 京都大乱 东望延载大帝三十八年春,大帝薨。 东临枫得到消息后快步赶往景然宫,身上是还未褪下的朝服,远远看见宫门口黑压压跪了一片人影,哭声震天。 东临枫面色一紧,眼下什么都不是要紧,最重要的,是父皇还未立下诏书,只要没人能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东望便是他的天下了。 整了整情绪,东临枫埋下那股阴郁,大跨步向景然宫内走了进去,遥遥的,一抹欣长身影在众人皆跪的人影中显得异常突兀。 那是------夜南瑾。 东临枫心下电转,夜南瑾怎么会在这? “大胆,你是何人?为何不跪?”跟着东临枫一起从御书房赶来的朝臣大声呵斥。 夜南瑾抬首,转过身看向身后,他一身白衣,银色丝线所造繁密花纹隐约在上,不甚清楚却带着光华,微风拂过,墨色长发扬起,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芳华,仿佛他的周身氤氲出了豪光。 东临枫眼底火热,口中却道:“夜质子为何在此?十善呢?”这摆明了是在为夜南瑾开脱不拜之罪。 夜南瑾眸子微冷,嘴角却带着笑:“十善恐怕是陪着延载帝一起去了。” 此言一出,就是东临枫也品出了不对,他顿住脚步,离夜南瑾只有几步之遥:“夜南瑾你这是要造反吗?” 夜南瑾笑容越发清俊:“不是要,而是已经反了。” 就在夜南瑾话音刚落的瞬间,三道人影从景然宫外破窗而入,瞬息便到了夜南瑾身后,而后又有一物从天而降,重重落在了东临枫面前,正是蒙家三兄弟与死不瞑目的十善。 “你-----”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东临枫脸色都白了,他快速后退,指着夜南瑾,面目狰狞:“夜南瑾你好胆!” 偌大的景然宫因为这个变故安静了片刻,须臾,立马乱成了一团,哭喊着逃命的,呵斥着镇定的,御林军快速赶来。 东临枫见到御林军心下大定:“给本殿拿下这个逆贼!记住,要活的!” 蒙扩与蒙力上前将夜南瑾护在身后,蒙田至身后取出牛角吹号吹响,号角声滚滚几欲穿透云霄,远远的,由景然宫外开始回应的号角声渐渐波及到了皇城之外,只是片刻,整座皇城迎敌的钟鸣声也开始响彻。 马蹄四溅,那些穿着大岐服饰的兵将恍若从天而降,骑兵冲锋,步兵压后,整齐却快速的朝着皇城推进。 史书记载,延载三十八年春,帝薨,同日,大岐入都质子夜反。 百年不曾遭到外敌侵袭的东望京都在延载大帝闭眼的这一天遭遇劲敌,京都,大乱。 第053章 此刻东望 东临瑞赶到帝都时已是夜晚,远远还未入城便看到了皇城方向火光冲天,城内百姓争相逃散,整座帝都一副末日景象。 “师兄!”城门内,一身红色劲装的师吟风对着东临瑞挥舞手中长鞭。 东临瑞快速迎了上去,胯下骏马朝着师吟风飞驰,快到眼前,师吟风闪身飞上马背,甚至都不用东临瑞开口,师吟风已然快速道:“今日皇上驾崩,大岐质子夜南瑾反,此刻大岐军队已经攻入皇宫。” “吴达呢?”东临瑞眼神冷冽。 师吟风话音微颤:“吴达几日前打探到大岐军队时被那个伤我的大岐男子发现,冷箭直取后心,若不是吴达的心脏比正常人旁偏了些,只怕现在早就没命了。” “现在呢?”东临瑞的语气放缓了下来。 “这几日修养下来,勉强可以下地,吴达嘱咐我在城门边上等你,师兄原本安排在京都的暗卫此刻都已聚齐,共一十七人,全都在三皇子府待命,还有我此行上京,无意间曾和大岐乔装入境的人发生过冲突,我见有些不对,私下动用过父亲给我的江湖令,最晚今夜凌晨便有人可以赶到支援。”师吟风有些自责,如果她发现得再早些,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不必多想,能救下吴达便已是大幸了。”东临瑞像是知道了师吟风的想法,开口安慰,夜南瑾策划多年,该来的又怎么能如此轻易躲掉? “嗯。”师吟风点头,却发现师兄的方向并没有朝着三皇子府,而是一路朝着皇宫飞奔:“师兄,你……” “你现在马上带着吴达前往师门,告诉师父我借江湖令一用,若有可能,我希望师父能够出关,还有,让那些暗卫即刻前往皇宫与我汇合。”东临瑞冷静得几乎冷酷,他甚至没有时间问他的父皇是如何驾崩的。 只是转眼,东望便不是东望了。 师吟风还待说些什么,东临瑞似是早已猜到,他右肘运力,头也不回劈向身后的师吟风,师吟风下意识闪过,只是东临瑞下手的位置太微妙,避过的同时师吟风整个人却从马背上飘了下来。 师吟风深深了看了眼东临瑞背影,没有追去,她知道,师兄若是有心,她根本追不上。 “师兄!小多姑娘还在等着你呢,你要保重自己!”师吟风知道东临瑞听得到自己说的话。 身边不时有布衣百姓仓惶而逃,师吟风不再停留,在这场战事未了之前,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这不仅是东临家的东望,这也是整个东望的东望。 师兄,对不起,这一次我没办法听你的话,我会把吴达送走,可是,如果你出了事,吴达会恨我一辈子,所以,不论你是我的师兄,还是你是吴达的殿下,这一次,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东临瑞不知道师吟风此时的思绪,可是她刚才的话,东临瑞却听见了,可是他只能装作没有听见,攥在手心的缰绳紧的几乎勒近肉里,可是他不敢去想,唯恐只要放任思绪想到那个少女,他便无法理智。 小多,原谅我没有办法用整个东望去换你,原谅我,终究无法舍弃此时的东望。 第054章 遥遥相对 血的气息到处飘散,断肢残骸随处可见,此时的东望皇宫残酷得就像一处修罗战场,这些过惯了鲜衣怒马生活的皇室子弟何事见过此等场面,宫女的尖叫和无助的哭喊几乎化成了背景。 东临枫脸色惨白,身边原本围成了铁通班般的御林军就像被割的麦子一般一茬茬的倒下,从午时到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了还不到十人。 那些大岐军队就像是从地底冒上来的,起码有数十万之众,整个皇城的守军也不够这个数,那些士兵将皇城团团围住,所有人一旦突围到了皇城宫门,全部被斩杀。 这里面可不止皇室子弟啊,战争开始之前,早朝才刚结束不久,多数朝臣都还未出宫,夜南瑾挑准了时机,就算此次大岐兵败,东望也毁了!更何况眼下,大岐的突袭已经取得了奇效,满眼望去,皆是大岐将士的身影,东望,凶多吉少。 怀中紧紧抱着从父皇枕边找到的玉玺不放,东临枫跟在御林军身后试图突围,他的嘴唇不住哆嗦:“朕是天子,你们杀不了朕,朕是天子……” 自有记忆以来,他何曾遇到过如此景象?向来都是他在算计别人,更何况他贵为太子,就是有人想要暗害于他也绝没有胆子明来,东临枫身体发抖,眼神却无意识的看向了景然宫内那一抹白衣人影。 在这样的战火下,那人却依旧淡然遥望窗外,仿佛这场战事不是他发起的,仿佛他并不关心谁胜谁败。 东临枫知道,夜南瑾能把大岐军队调入东望境内固然是他的本事,可是和他还是有着脱不了的干系,这些年来,谁不知道夜南瑾是他的心腹? 难道东望竟是要毁在他的手中么? “不……东望不会败的……不会的……”越加抱紧手中玉玺,东临枫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父皇不是很厉害吗?父皇不是连大岐都可以攻下吗?父皇一定还会有后招的,一定会有的。 东临枫神经质的四处张望,他一身朝服早已被鲜血溅湿,鬓发散乱,早已不复先前玉面书生,仓皇四顾间,一只翎羽被血染透的长箭带着破空声直取他的面门,而周围将士都在与大岐的人奋战,东临枫眼底浮上绝望。 就在千钧一发时刻,与冷箭相悖方向一柄长枪划破空气从东临枫身后射去,力道大到在粉碎了冷箭之后没有丝毫停顿接着往发出冷箭的蒙田门户大开的胸腹而去。 蒙田自负一笑,竟是徒手想要接住那炳长枪,然而出乎意料射出长枪之人内力深不可测,蒙田只觉接住长枪的手一阵大力传来,险些将他的臂骨折断直插心脏。 蒙田脸色大变,险而又险的放开长枪闪身避过,然而长枪已至眼前,蒙田只能避开要害,却无法安然脱离,只能任由长枪贯穿整个肩胛。 “哼……”一身闷哼,那力道让蒙田不由自主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止住身形,蒙田捂住鲜血长流的伤口,看向长枪来时的方位。 然而让蒙田瞳孔收缩的是来人并不打算就此放弃,竟是再度夺过一把长枪投掷而来,这一次,少了东临枫的阻碍,长枪直取蒙田心脏。 竟然是他!蒙田蓦然放大的眼瞳里倒映的,竟然是那个在裕隆镇险些擒下他的男人! 景然宫内原本一直淡然着的夜南瑾也是脸色一变,身侧寸步不离的蒙扩蒙力见自家兄弟遭此横祸,早已是怒发皆张,拼了命的往蒙田方向赶去,终于在长枪直取目标的前一刻将之打落。 然而三人背上却都浸出了一身冷汗,此次大岐军队是由蒙田统领,他若战死,只怕此次战役胜也只能是惨胜。 “东望-----都是只会偷袭的小人!”蒙田带着明显大岐口音的话充满不服,他是大岐第一勇士,上次在裕隆镇这个男人出现得太突然他才会输,这一次又是如此突袭,他不服! 东临瑞在东临枫面前站定,看也不看蒙家兄弟三人,举起手中第三把长枪,枪尖遥遥指向景然宫内也正看来的夜南瑾。 第055章 无望辜负 整个战场似乎都因为三皇子的到来而出现了片刻的停顿,且那直取敌军将军心脏的两枪像是强心剂一般注入了已经血战了一天的东望将士体内,还活着的人一身疲累瞬间扫去,只觉得身体又充满了力量,也许,东望不一定会败。 诡异的气氛在东临瑞身后黑雾般突然出现的十七个暗卫时被打破,东临瑞面无表情,对着身后暗卫下了第一个命令:“先保护太子离开。” 东临枫此刻才回过神来,犹如见到了救世主,东临枫眼神重新注入了神采:“三皇弟,你来得正好,快!赶紧拿下大岐反贼,待日后为兄登上皇位定追封你为忠勇王!” 东临瑞皱眉,没有理会东临枫的话,只是示意身后暗卫赶快,暗卫的作用就是在暗处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在战场上只怕实力还不能发挥出是十之七八,状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糟。 整个东望军队连一个像样的指挥将都没有,东临枫更是指望不上,只怕……东临瑞心底一沉,已不敢做好的预想。 战况进入胶着状态,比起先前一面倒的形式,此刻东望军队虽然仍旧不占优势,但最起码偏离了被人压着打的状况。 夜南瑾看着重又点燃了斗志的东望军队,面沉如水,好一个东临瑞! 蒙田进入殿内疗伤,蒙扩与蒙力眼下更是不敢再离开夜南瑾身边半步,东临瑞的速度太快,他的功夫更是不可揣测,连蒙田都败了,他们不敢望其项背。 夜南瑾到底先打破了沉默:“想不到再见竟是如此场面。”他们之间并无多大交集,只是看到东临瑞,夜南瑾总是无法抑制的想起当初他看小多时的眼神,还有小多对他的隐瞒。 “战。”东临瑞没有赘言,提起长枪上前,只有擒住夜南瑾,东望或许才会有一线生机。 蒙扩蒙力不敢大意,周围大岐将士将夜南瑾护得严严实实,一时间东临瑞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夜南瑾。 离凌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多年的休养生息早已将东望战士的锐气磨去,真正上过战场的人都在边境守护,皇城内直面过如此血腥场面的战士绝对不占多数,能坚持到现在,靠是不过是热血男儿的血性还有不甘亡国的屈辱。 但看到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三皇子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大岐质子的时候,已经浴血了一天又得不到休息的东望将士开始无力厮杀。 反观大岐军队此次准备充足,足够的兵马让所有人都得以轮流休息,此消彼长之下,就是东临瑞心底也开始躁动。 他眼角扫过东临枫所在,发现十七个暗卫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人,而离宫门尚还有一段距离,不能如此了,东临瑞停下攻击,对面的蒙扩蒙力无意识的松了口气,跟东临瑞做对手,太可怕了。 如此多人,东临瑞却如入无人之境,反观他们这边人数众多却仍是死的死伤的伤,他们又有多少人可以耗下去? 夜色冷清,整座皇城被火光照耀得如同白昼,东临瑞的眼神第一次停留在了景然宫内的那张龙塌上,那里,东望史上最伟大的君王还静静躺着,即使他从不是一个好父亲,然而他却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皇帝。 只是谁能想到,迎接他的葬礼的,竟是他的国家即将残破! 父皇,是否你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日?东临瑞眼神复杂,自古天家多薄情,他自幼聪慧,却只换来了皇后还有太子的压迫,父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从不曾袒护过哪怕一句。 直到后来认识了小多,他才知道原来皇城外面还有另一片不同的天地,他向父皇告辞,从此远离庙堂,父皇想也不想便允了,他便一直认为,父皇不喜欢他的谋略治国,因为他的谋略会影响太子登基。 然而一直到这一次回到裕隆镇,他在无意间才发现,当初临行时父皇送他的玉佩里竟然夹杂着可以号令整个东望百万雄狮的虎符令! 这是要怎样的信任才能让一个多疑的帝王将整个身家都交给他? 这样的信任甚至让东临瑞毫不怀疑,倘若有一日他回到皇城跟他的父皇说他想要这个皇位,父皇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立刻换掉太子。 可是,他辜负了这样的信任,所以,此刻的东望是他不能推却的责任。 第056章 只是个将 月色清癯,东临瑞蓦然仰首,他高举右臂,仰天长啸,啸声滚滚,几乎压过了整个皇城里所有声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在他高举的右手上,一枚两指大小,成伏虎状的暗黑色皮革令透出一股肃杀气息。 东望传世近千载的虎符令! 东临瑞的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力直达人心:“东望所有将士听我号令-----全力击杀大岐质子夜南瑾!” “杀!杀!杀!”原本各自杀敌的东望将士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所有人都开始往夜南瑾方向杀去,不顾周围大岐士兵的阻扰,不顾自己一往无前的冲击是否会换来敌军致命一击。 毫无疑问在虎符令的刺激下整个东望军队已经萎靡的气势再度凝聚到了顶峰,就是夜南瑾此刻都无法保持平静。 小多说的果然没错,如果东临瑞有心天下,绝对会是他此生大敌!如此绝对劣势下,东临瑞仍然可以力挽狂澜,让已成定数的战局再起波澜。 夜南瑾在蒙扩蒙力的护卫下再度退回景然宫,也许,只有里面的东临延载的尸身可以让这些东望将士迟疑。 可是,如此下策又怎么会是夜南瑾想要的,他要是,是绝对的胜利。 战火中,夜南瑾的目光与东临瑞相撞,两者眼底都露出破釜沉舟的气势,绝不能输! 然而,所有人都漏算了一个人-----东望太子东临枫。 就在夜南瑾即将退入景然宫的那一刻,东临枫没有丝毫内力却带着极度扭曲的声音以一种异常尖锐的呼啸竟然穿透了所有人的耳中。 “不-----朕才是东望的天子!”东临枫面目扭曲,他站着宫墙下,和东临瑞一样高高举起手中玉玺:“先皇已经将皇位传于朕,朕才是天命所归------朕命令尔等,先护送朕离开此地!!” 东临枫对上东临瑞不敢置信的眼光却毫不退却,玉玺在他的手中,他就是东望的皇,就算东临瑞有虎符令,也不可以越俎代庖! 皇位是他的!天下是他的!所有人都只能听他一人号令!东临瑞!他就知道,东临瑞此番回来绝不怀好意!还好,父皇已经死了,而传国玉玺在他手中,就算他有虎符令他也只能是个将! 东望的将士见此情形都有些迷茫,一往无前的气势微滞之后开始下滑,该听谁的?他们要听谁的? “蠢货!”东临瑞恨铁不成钢,然而此情此景他根本没有时间解释什么,他再度高举虎符令,还不待开口,却再度被东临枫打断。 唯恐再不开口皇位便不保的东临枫凭自生出了一股力量竟然压过了东临瑞透着内力的声音:“凡有违抗皇命者,诛九族!!!” 东临枫的脸色异样潮红,显然是陷入了极度癫狂的状态,他甚至忘记了这是在战场,满是挑衅的看向东临瑞,声音细小直至自己都不太听得到:“东临瑞,五年前你输了,现在你也别想赢,东望是我的,是我太子东临枫的……”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怔愣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景然宫内,已经包扎好了的蒙田站在窗后,目光森然,他拉开了手中弓弦,直取场中东临瑞。 他是大岐第一勇士,若不是此人突袭,他又怎会连败两次?既然无胆正面较量,那就去死! 第057章 皇不见皇 东临瑞的心神此刻并不在周围,他大步走向东临枫,直到冷箭破空声直达耳中,东临瑞才注意到这只冷箭,闪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侧身躲开要害。 “噗---”利刃入肉的声音让人牙酸。 “杀了他-----杀了他东望必败!!”一片混乱中,有大岐士兵呼声高喊,顷刻间,胸腹中箭的东临瑞在大岐军人眼中堪比王侯富贵。 夜越来越深了,冷风袭来,东临枫激灵灵的打了过冷栗,他看见浴血奋战的东临瑞,他看见周围仅剩的暗卫看着他的目光似择人而噬的凶兽。 不!他都做了些什么?东临枫浑身发抖,不敢置信自己刚刚竟放下了弥天大错!他竟然放任擒拿夜南瑾的最佳时机错过,反而让东临瑞负伤! 他若负伤,眼下还有谁可以牵制夜南瑾!?难道东望竟是要毁在他的手上吗?东临枫吞咽口水,有些艰难的想要开口去支援东临瑞,然而极度的茫然让他浑身发抖,簌簌不能言。 殿下没有下令,即使恨不得太子代替殿下去死,仅剩的几个暗卫却仍旧不能离开东临枫身边,他们若是此刻前去支援殿下,只怕东临枫马上就是刀下亡魂了。 战况明朗,有了刚才东临枫的混乱指挥,再加上三皇子东临瑞受伤,整个东望军队军心涣散,再无战意。 东临瑞长枪一挑,将被洞穿的大岐士兵尸体扔出,伤口却有鲜血大量涌出,有些不稳的踉跄了几步,东临瑞眼角瞟过整个战场,眼神黯淡。 东望,败了。 在夜南瑾的示意下,蒙田吹响了止戈号角,夜南瑾看着浑身是血却仍旧恍若修罗的东临瑞,眼神微凝,方才若不是东临枫,只怕此刻胜负难言。 夜南瑾上前,看着皇城内看着自己满是尊崇的大岐将士,看着瘫软在地大口喘气的东望士兵,眼底的流光璀璨,从此刻开始,这,是他夜南瑾的天下! 夜南瑾抬眸,看向东临瑞:“东望败了,降,我可以封你王侯……” 夜南瑾的话没有说完,东临瑞身形挺直,目光灼热的看向这座皇城:“何惜一战!” 东临瑞话语铿锵,即使他的身上长袍早已被鲜血染透,即使他知道,这样下去,他也撑不了多久,可是,他的言辞却仍旧没有丝毫的颤抖。 皇城内的东望士兵在这样的气势下慢慢止住喘息,离东临瑞最近的士兵捡起地上的兵器慢慢站起,那种无言的感染力开始穿透,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的东望士兵却都在那一刻默默站起,眼神炙热的看向场中犹如战神的东临瑞。 东临瑞抖动长枪,与地面碰触的瞬间,木棍却发出了金戈之声:“东临家,只有站着的皇!” “东望!宁死不降!”呐喊声穿透云霄,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必败!可这一战,也必胜! 就算东望败了,大岐也无法收走东望的魂,就算东望败了,可他们还有不败的三皇子殿下。 夜南瑾衣袖下的双手握紧,大岐,并非只有跪着的王,既然如此,那就灭。 “杀!”肃杀的气息将夜南瑾单薄的身影染透。 皇,不见皇。 第058章 东望必败 师吟风将重伤未愈的吴达安置好了之后即刻赶往了皇宫,此刻的皇城早已不复白日的厚重威严,只是一夜之差,却有如天壤之别。 仗着轻功好,师吟风才在大岐士兵重重包围中杀进了皇宫,往日奢靡处处的皇城在这一刻却如同地狱,大岐士兵的身影随处可见,肆意破坏宫门抢夺珠宝的,大笑着将有几分姿色的宫女娘娘压在身下的,暴虐者更是直接将不从者直接斩杀。 师吟风怒火中烧,这只是外围而已就已是如此,师兄那边到底又是什么状况?难道,东望败了吗? 师吟风有心想要阻止,却只能偏过头不再看那些惨遭的女子,她不是圣人,她救不了那么多人,对不起了。 师吟风咬牙,一身红色劲装在血的映衬下红得让人不敢直视,她加快脚程,往喊杀声最大的方向而去。 o(╯□╰)o 身体渐渐负荷不了此刻的状况,东临瑞眼神开始出现重影,自接到吴达的信之后他日夜兼程赶到帝都,一入京城皇城便已被破,一路血战到此时,就是铁打的人都该散了,更何况东临瑞身负箭伤。 整座帝都能够赶来的士兵都已经在了,然而在大岐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到了此刻,东望仍旧陷入了无人可战的地步,地上的尸体推挤成山,血流淌成了河。 将东临瑞团团围住的大岐将士见他脚步虚浮,本已被杀寒了的胆再度活络起来,有人高呼:“东望战神撑不住了------东望必败------” 此刻的东临瑞,在大岐人眼中,无疑就是高官厚禄。 失血过多的东临瑞下意识往景然宫退去,东望败了,他对不起父皇的信任,就是死,也再不能让人玷污他的尸身了。 夜南瑾冷眼看着这一切,也不阻止,对于东临瑞,他到底还是存了敬佩的,东望能撑到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只是可惜了,余光扫过已经被缚住,簌簌发抖的东临枫,夜南瑾嘴角挑起,到了此刻,不论是谁,都逃不掉了。 近乎麻木的挥舞手中长枪,再度将一个大岐士兵洞穿之后,东临瑞一身血腥,迫得其他大岐士兵不敢上前。 已经无法再退了,双脚碰到了景然宫的宫廊,东临瑞自嘲,他站直身体,遥遥看向场中央的夜南瑾,十年质子,他谋划了十年,又怎么会轻易让他破掉? 号角声响起,围在东临瑞身前的大岐士兵闻声往外围散去,顷刻间,偌大的景然宫宫廊外,只剩下了一身是血的东临瑞。 夜南瑾身后数十上百个弓箭手一字排开,在蒙田挥手的瞬间全部满弓对准东临瑞,只待主上令下便可万箭穿心。 夜南瑾的目光对上了东临瑞的,然而在那一瞬,他却分明看到了东临瑞嘴角自负却又自嘲的笑。 夜南瑾面无表情,哪怕在这样的情形下,东临瑞的眼底仍旧满是自信。 只是可惜了…… 是的,他有那个能力,夜南瑾毫不怀疑,若是此刻的东临瑞有心出这皇城,就算蒙家三兄弟加在一起也阻止不了。 只是,他却不能逃,因为他的身后,是刚刚驾崩的延载大帝。 第059章 讨点利息 师吟风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那几乎化成了她一生的梦魇,每次想起,胸口就疼得没办法呼吸。 她骄傲的师兄,她无所不能的师兄,只差一点,就要被万箭穿心了! 她若是再晚来一步,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毒舌却疼她宠她的师兄了,她的师兄不想躲。 “师兄------”就在蒙田挥手示意放箭的那个瞬间,师吟风发挥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她连想都没想就抱住了东临瑞,将整个背部暴露在了万箭之下。 东临瑞大惊,箭矢眨眼即到,想要躲开已经不可能,东临瑞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抱着师吟风往景然宫内有所倚仗的地方退去。 然而到底慢了一分,依旧有数十支箭矢没入师吟风背部,师吟风闷哼,气息瞬息弱了下去。 “师吟风!”东临瑞急怒。 师兄只有在怒极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的唤她,师吟风想笑,身体却软软的倒了下去:“师兄……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吴达交代……” “撑着点!”殿外,大岐士兵再度上箭满弓,东临瑞眼底苦涩蔓延,他竟然,连父皇的尸身都无法护着了。 “师兄……你走……”师吟风断断续续的道。 “凝神静气。”尽管选择艰难,东临瑞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师吟风不再说话,努力调息让自己清醒,她知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师兄就一定不会放弃自己。 是啊,师吟风苦笑,她反倒是累赘了,可是她怎么舍得死?吴达还在等她呢,还在等着她和师兄一起走出这座皇城呢。 “师兄……刚刚你那么做……你想过小多么……”尽管伤口血流不止,尽管殿外依旧冷箭无数,师吟风眼底却仍是狡黠,总该让师兄更加有信心的。 果然东临瑞身子一颤,带了点恼羞成怒的意味:“闭嘴,专心顾着你的伤,总会带着你去找吴达的。” 师吟风想笑,却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殿外,蒙田再度挥袖:“放箭!” 东临瑞抱起师吟风,一股强大的自信席卷。 他若不想死,谁也拦不住他。 师吟风彻底放下心来,这才是她熟悉的师兄,国灭了又怎样?只有师兄还在,这东望,就一定是东临家的。 殿外的箭雨如同蝗虫般密密麻麻射来,东临瑞看了眼床幔后的枯槁身影,眼神坚定,父皇,这江山,儿臣会收回来的。 收回目光,东临瑞深深吐了口气,再不留恋,抱着师吟风后退,从景然宫另一处宫墙破窗而出,而后拔地而起,瞬息便出了皇城。 “主子。”蒙扩急了。 “追!”夜南瑾冷声:“传令城内士兵全力追击,死守城门,东临瑞身上有伤,又带着累赘,他跑不了多远!” “是!” 这样的敌手,一日不死,终究是会卷土重来的,夜南瑾双拳握紧,东临家的人,必须得死! 他蓦然转身,看向不远处簌簌发抖的东临枫,现在,该是讨点利息的时候了。 第060章 不负所托 钱家因为钱府二小姐与三皇子的婚礼当天新郎缺席而沦为整个裕隆镇的笑柄谈资,舆论哗然,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我早就说了,那钱小多哪里有当皇子妃的命?瞧瞧,高攀不起成笑话了? 都说钱老爷眼光好,我看也不过如此啊,想当初咱荣城这么多富家子弟上门提亲都被扫地出门了,现如今,这钱家二小姐怕是没人敢要了? 就是就是,被皇子抛下的人,就是个天仙咱也不敢娶了,再说了那钱小多要貌没貌,要德没德…… …… ……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钱小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只做没听见,昔日那个到处疯玩的身影就如同消失了般,外人再也看不见。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传言里最疼爱钱小多的钱家老爷钱学修在此等舆论下竟也没有丝毫动作,惹得外间流言更是不堪入耳。 这些舆论喧嚣直上,愈演愈烈,渐渐从裕隆镇向整个荣城波及了过去,就在大家都以为钱家二小姐这辈子完了的时候,荣城却出了一件大事,将所有人的眼光都聚了过去,在这样的大事件下,钱府的闹剧就如同小孩的把戏一般。 一向不是什么军事重地的荣城反常的迎来了大批军队的入驻!尤其以裕隆镇更甚! 更让人惊恐的是,这些军队竟然穿的不是东望的定制军袍,直到有退伍下来的老兵说溜了嘴,人们这才知道,这是大岐的军队! 整座荣城陷入偌大的恐慌,这些大岐军队虽说不曾扰民,但一入驻荣城,竟是直接斩杀了原荣城父母官,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控制了原荣城守军。 他们守住荣城各个出入要道,许进不许出,凡有反抗者,一律就地斩杀。 原本繁华热闹的江南水乡一下萧条了起来,在满大街都随处可见的大岐士兵下,荣城的人都不太愿意出来活动。 而更让人理解不了的是,将裕隆镇团团围住的大岐士兵几乎是驻扎在荣城其他乡镇的士兵的两倍,而且和荣城不同,裕隆镇是连进都不许进的,更遑论出了。 在消息流传不通的情况下,所有人不安里也都带了不解,京都那边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大岐军队?再者说了,荣城一向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裕隆镇? 夜逐渐深了下来,此刻的钱府里已经一片黑暗,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在这样的夜色下,钱学修房里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灯火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沉默的将手中纸钱投入面前的铜盆里,半跪着的钱学修脸色模糊。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数十岁月,钱学修满鬓斑白,在不甚明朗的火光照耀下尤显憔悴,将最后一张纸钱投进火中,钱学修静静的看着被吞没的白纸眨眼成灰。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都熄灭了,钱学修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他朝着火盆方向重重的磕头,声音几不可闻:“皇上……老臣,定不负所托……” 第061章 来不及了 小和尚离开已经半个月了,钱小多趴在桌上,一下一下的点着木头娃娃笑得憨憨的小胖脸,她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说小和尚不要她了。 可是她才不会相信,小和尚都把他自己送给她了,怎么会不要她呢? “你说是吗小和尚?”钱小多拿起木头和尚,对着它问。 木偶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 于是钱小多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我就说了,小和尚最疼我了。” 浑身雪白的多多见自家主人冷落了自己许久,眼下又只抱着个木头人,不理自己了,当下很有灵气的从桌边一路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咬着钱小多袖口不放。 钱小多被多多逗笑了:“多多,你也要抱啊。” 多多细声细气的叫了声。 钱小多刚好抱它,屋外却传来了一阵吵杂声。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外头有好多官兵硬闯进府了……”贴身丫鬟小艾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钱小多起身想走出去。 “二小姐……赶紧走……老爷吩咐奴婢带二小姐从后门先走……”小艾慌乱中却谨记自己的使命,一边拉住钱小多示意她不要出去,一边开始收拾一些值钱的细软。 “出什么事了?”钱小多不解,在她的认知里,只要爹爹在,整个裕隆镇谁不得给他们钱府几分薄面?就是官兵来了也不至于如此慌乱啊。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老爷下令了,要所有家仆自己拿些值钱玩意儿赶紧散了……”手忙脚乱的打包了一个包袱,小艾拉起钱小多的手就往外跑:“二小姐,快走。” 钱小多这才注意到平日里井然有序的钱府一片兵荒马乱,到处是奔跑的奴仆身影,随处可见几个奴仆为了一件值钱点的东西相互撕扯,但毫无例外每个人脸上都带了慌乱,东西被抢了的人也不追,朝着还没被人看上的物件就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钱小多茫然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小艾上前扯着她的衣袖叫唤:“二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钱小多这才回过神来:“我爹呢?” “在前院。” 钱小多一把推开小艾往前院跑了过去,任由小艾在身后怎么喊都没有回头,小艾一剁脚,咬了咬牙,也跟着追了上去。 前院和后院一派乱糟糟的景象截然相反,冷清清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钱小多一路跑到大堂,才看到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上首,看上去就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眼神黯淡。 “爹-----”钱小多鼻子一酸。 钱学修像是在思考,蓦然听到钱小多的声音,他身子一震,看了钱小多片刻,都没有反应过来。 “爹,您怎么了?别吓小多啊爹爹。”钱小多上前摇晃钱学修衣袖。 钱学修像是才回过神来,眼神渐渐有了光彩,看到钱小多跪在自己身前,眼底骤然焦虑:“小多,你怎么还没走?” “爹,出什么事了?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钱小多不管不顾,她怎么可能丢下爹爹一个人,自己却不明不白的走了? “来不及解释了……”钱学修拉起钱小多,看到身后钱小多的贴身丫鬟跟了上来,赶紧对着小艾道:“小艾,带着二小姐赶紧走!” 小艾应了声,就要上前。 钱小多死死拉住钱学修衣袖:“爹,我不走-----爹爹不走,我也不走-----” 钱学修还不待说些什么,后院方向却传来了大片的尖叫声,紧接着,一道人影大步流星的跨了进来。 “末将恭迎姑娘回宫。” 第062章 突兀杀机 与此同时,荣城城门外,隐于角落的东临瑞眯眼瞧着守城士兵对每个进城人仔细盘查。 而且,他观察了这么久,竟是连一个出城的都没有!? 东临瑞静静站在那里,这些穿着东望军袍的人他不能确认,这是夜南谨的人还是原东望士兵。 夜南谨打定主义要斩草除根,那一夜,若非刚出皇城就遇见了依照师妹之前放的信号敢来支援的数十个江湖人,只怕他今日都还到不了裕隆镇,而眼下,这些人是因为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而出来戒备的东望军队还是大岐士兵乔装打扮的他不能确定。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一定要尽快带走小多,趁着夜南谨只是控制了皇城还未触手边境的眼下才是最佳时机。更何况,太子东临枫还有玉玺都在他的手上,谁也不知道夜南谨的下一步是什么。 夜南谨像是知道了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大岐士兵沿着来到裕隆镇的必经之地几设杀局,若非凭了那张粗浅面具,只怕他连个疗伤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来到裕隆镇了。 想到这里,东临瑞再度看了眼城门,终不再迟疑,大步走了过去,眼下只有赌了,时间,是他最不能消耗的奢侈。 就在离城门只有数十米的距离时,城门内出来了几个士兵接替之前的人。 原来的士兵在转过身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依在城门上的一个被布条包裹的严实物件。 “砰”的一声巨响,落地瞬间激起的尘土让东临瑞脚步微滞。 几个士兵骂骂咧咧的推搡那个倒霉蛋,继而合力上前将东西抬起恢复原样。 东临瑞瞳孔一缩,不着痕迹的朝着人群走了过去,趁着还没人注意到这再度慢慢回到拐角。 是攻城弩,荣城的军队并没有习练这种大型兵器,这些人是大岐士兵! 夜南谨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不过短短数日,他竟控制住了荣城? 这只是荣城而已就已经这样了,那么裕隆镇呢,夜南瑾算准了他会来带走小多,所以先他一步掌控了荣城等他自投罗,而该死的这一切都算得那么刚好。 就算他不惧这些兵将,可是城内又有多少大岐人?他要怎么才能安然无恙的带走小多?更何况,他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了! 而此时的钱府,钱学修的心情只怕比东临瑞的更糟。 下意识的将钱小多护在身后,钱学修面色难看。 蒙扩却只作不见,对着钱学修身后的少女道:“姑娘,请。” 钱小多更多的觉得不安:“爹爹----”这个人,好面生,而且瞧着,好像和那日把她骗到郊外的那个人有点像。 钱学修轻拍小多的手背,双眼却紧紧盯着蒙扩,心底一片绝望,这人是大岐质子身边的人,他如此大张旗鼓的要带走小多,只怕,不单单是皇上驾崩了这么简单了,东望,亡了。 蒙扩眼底挣扎,姑娘对于主子的影响力实在太大,若非此刻蒙田离不开,主子怕是不会再让他接手姑娘的事了。 现如今是什么状况主子难道不清楚吗?姑娘已经不是从前的姑娘了,带她回去又能改变什么?除了是个累赘还有什么作用?更别说,蒙力离开之前是确定了姑娘与东临三皇子是入了洞房了的! 他承认多年前若不是姑娘,主子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可是,这三年,主子为了她做的也够多了。 蒙扩的手不自觉的缓缓握住身侧弯刀。 第063章 除非我死 若是在这里杀了姑娘,主子不会知道的,回去之后就说姑娘被东临三皇子接走了,没人会知道的! 这样的想法让蒙扩双眼眯了起来,还有什么,比主子的江山更重要?对!没错,只要姑娘死了,主子就会专心带着他们打下这片秀丽山河了! 主子是这个世间他最敬佩的人,绝不能让姑娘成为他的牵绊! 刀身缓缓出鞘,杀气渐渐浓烈,就连一介书生的钱学修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他护着钱小多步步后退,眼底却像是解脱了般不负凝重,反而轻缓了下来。 小多……若是不能与三皇子白头偕老,爹爹宁愿你死在这里。 起码这样,他到了地下就可以向皇上交代了,就算皇上对不起钱家,可是他始终是东望的子民,他不愿有朝一日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高位上推翻她自己的国。 小多……别怪爹爹心狠,要怪,就怪你生错了人家,你与那大岐质子终究是不可能的。 钱学修嘴角不着痕迹的微翘,他无愧东望! 然而就在蒙扩弯刀即将出鞘的那个瞬间,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却从屋外斜窜了进来,径直来到蒙扩脚下,亲昵的扯着蒙扩的裤脚轻声叫唤。 多多? 蒙扩身上的杀气一滞,右手下意识的松开了刀柄。 “多多,快过来……他是坏人!”钱小多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差点就交代了,但是刚才那种凝重气氛却让她有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个人无疑就是个坏人了。 蒙扩俯身抱起多多,它是当初主子来到东望为质的时候便跟着过来的,后来姑娘出事之后,他百般恳求,钱老爷才答应将它留在姑娘身边,这三年他不曾在姑娘面前露面,却时常在无人之时与多多玩耍,多多对他并不陌生。 多多听到小主人叫唤,两只尖尖的耳朵竖了起来,它回头看了看小主人,眼底很人性化的流露出欢喜,再度对着蒙扩叫了声,多多从蒙扩的手里跳了下来,转而跑到钱小多身边。 钱小多赶紧将多多抱了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蒙扩。 蒙扩苦笑……这还要他如何下得去手?姑娘对多多的喜爱他是看在眼里的,也或许,姑娘回到主子身边之后还可以回复记忆? 罢了罢了,蒙扩颓然将刀身收入鞘内,转而对着钱小多行礼,神态甚是恭敬:“姑娘,末将带您回宫。” 钱小多茫然的看着蒙扩,继而紧紧扯住钱学修衣袖:“爹爹……”这个人好奇怪,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眨眼,竟是对着她行礼了。 钱学修将钱小多护在身后,同样不解蒙扩为何说变就变,然而,想要将小多带回到夜南瑾身边绝不可能:“你们这些大岐逆贼----” 蒙扩神色一冷,他的恭敬只是针对姑娘而已,但是到底不想让这些繁枝细节再让主子为难,蒙扩耐着性子道:“老大人,您应当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姑娘跟着我们主子不会再受半点委屈。” 钱学修冷哼:“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把小多从我身边带走!” 第064章 擦肩而过 蒙扩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他大步上前,一把推开钱学修直接拉住钱小多就要往外走。 钱小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忘了该作何反应,待反应了过来,钱小多犹如被惹怒了的小兽般对着蒙扩拳打脚踢:“你这个坏人!你要干什么!我不走!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你是坏人!!” 钱学修好不容易才再度站了起来,紧跑慢跑赶在蒙扩出屋前拦在蒙扩面前:“除非踏着我的尸体,否则你休想出这个门!!” 蒙扩眼一眯:“你道我真的不敢?” 钱小多被这样的对话吓到了,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尖锐:“不准伤害我爹!!小和尚就快-----” 话音未落,蒙扩一记手刀劈了下去,钱小多软软的倒了下去,取下披肩将钱小多盖住,蒙扩抱起钱小多,对着钱学修冷声:“别用死威胁我!你若是敢死,我就屠尽整个荣城!” 钱学修脸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向蒙扩。 蒙扩冷笑,这些迂腐的读书人:“不仅你要活得好好的,整个钱府的人谁都不许死,谁也别想逃,逃了一人,我便杀百人!” 钱学修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些蛮子----” 蒙扩大笑:“蛮子又如何,你们东望的人总是自命清高,到头来,却不是一样要对着我们蛮子行礼跪拜?” 钱学修的身体一阵摇晃,却久久无法言语。 蒙扩再不管他,吩咐了底下人几句,便抱着钱小多出了钱府。 钱学修身子无力,钱小多的身影一消失,他便摊在了地上。 逃而不得的钱府老管家上前:“老爷。” 钱学修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神情沧然:“这是天要亡我东望啊……皇上啊……老臣对不住您啊……” --------------------分割线---------------------- 蒙扩将钱小多安置在早已备好的马车内,确定天黑之前她醒不了之后,蒙扩这才坐上车头亲自驾马,可是两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地驶出了裕隆镇,已经快要到了荣城城门,蒙扩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一路上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可是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难道,主子的猜测错了,东临瑞并没有想要来裕隆镇接走姑娘?亦或者,他还没到? 这不可能,蒙扩否定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东临瑞的身手摆在那里,就算受了伤,可是离那日皇城逃走至今也有数十日光景了,东临瑞若是有心,绝不可能还没到裕隆镇。 也或许,所有人都猜错了,姑娘之于东临瑞,并没有那么重要。 蒙扩抿唇,那就这样,其实若是真遇上了东临瑞,就算整个荣城全是大岐的人,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拦住东临瑞的截杀。 能带走姑娘,便算是对主子的吩咐有了完美的交代了。 “驾----”蒙扩轻喝,加速驶向荣城城门。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早在蒙扩进入钱府的时候,早一忍耐不住的东临瑞也借着快要报废的人皮面具躲过盘查进入了荣城,而他到达裕隆镇的时候,蒙扩已经带着钱小多离开了。 蒙扩猜错的是,钱小多之于东临瑞来说,甚至比命还重要,他不是没有来,而是来得太急,急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以,他和钱小多反而错过了。 马车朝着钱小多失去的记忆慢慢靠近,谁也没有猜到的是,随着钱小多的离去的,却是整个乱世被揭开的帷幕。 第065章 妨碍你哭 京都 质子府 一贯冷静的夜南瑾今日却像个没有耐心的孩子,才刚在座上坐下,还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又站了起来,来到玄关处张望,眼里满是喜悦,想了片刻,却又缩脚回了屋内,很是紧张的整理自己衣袖。 蒙田被主子紧张的样子弄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问身边的蒙力:“二哥,那姑娘是何来路,主子怎的如此在意?” 蒙力苦笑,主子的心思他们谁也猜不透,如今东望皇城都已经破了,为了迎回姑娘,主子竟然还住在质子府,只因愿着姑娘看了这旧景不至于太过抵触。 “我就不明白了,那日主子命我去接这位姑娘,我到那裕隆镇的时候,瞧着并没有丝毫出彩之处,连那样貌都不及我大岐女子,主子到底为何如此在意?竟要大哥亲自去接,眼下东望……” “好了,莫再说了。”蒙力打断蒙田的话,蒙田向来直性子,主子已是打定主意定要留姑娘在身边了,又何苦再生事端:“那位姑娘---是位很了不得的姑娘,主子能有今日,那位姑娘功不可没。” “哦?”蒙田一下来了兴趣:“可我瞧着却是和普通姑娘无甚区别,那位姑娘有何了不得的?” “这些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只需记着,那位姑娘是主子心尖上的肉,她若好了,主子便什么都好,她若不好----”蒙力瞪了眼蒙田:“收起你那莽撞性子,那位姑娘不是你能试探得了的。” 蒙田有些悻悻:“多年不见,二哥怎的还如此了解?” 蒙力笑着拍了下蒙田阔肩:“再久不见,那也是自家兄弟!” 蒙田大笑,笑声还未歇下,便听得院子外传来了马车轱辘声:“大哥回来了。” 而这一次,还在屋内的夜南瑾速度甚至比他们更快,然而临到了院门,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夜南瑾深吸了口气再度退了回去。 蒙田有些不明所以,那到底是他们去接还是主子自己亲自去接? 蒙力在旁拍了下蒙田的脑袋,力道之大让蒙田踉跄了下,蒙田一下被打懵了,临出口要问的话也就忘记了,莫名其妙的绕着被打的脑袋出了院门去接大哥与那位姑娘去了。 夜南瑾在屋内坐立不安,明明就那么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比过往三年更加让人难熬,小多……我的小多。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夜南瑾听到了蒙扩的声音:“姑娘请进。” 三年的时光随着这一声请进开始模糊,那些早已融入骨髓的画面却鲜明得让人近乎流泪,书房的门弧度很小的被渐渐推开,细碎的阳光照在那双推门的小手上,带着毛茸茸的温度。 时光荏苒,就好像最初,在皇宫里某个不起眼的小黑屋里,突然有一天,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孩带着阳光为他开了门:“你好,我是钱小多,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会妨碍你哭吗?” “谁说我哭了?”同样小小的孩儿擦干泪痕,不愿他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多,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哭。 那之后,他的生活,满是阳光。 第066章 物是人非 钱小多有些迟疑的慢慢推开那扇门,这些满脸凶煞的大汉,打也打不过,想跑又跑不掉,不过还好,大汉对自己倒还不错,连说话都不曾大声,只是钱小多不明白为什么要带她来京都。 不过这个叫蒙扩的大汉说了,只要见一面里面的人,待里面的人说她可以走了,他便立马带她返回裕隆镇。 这些大汉的主子,会是长得比他们还凶的人么? 钱小多咬了咬唇,终于推开最后的那点缝隙。 午时的阳光随着钱小多把门推开照了进去,并不算大的屋子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略显老旧的家具擦拭得干干净净,正对面那一排摆满了书籍的书架大概是最值钱的东西了。 然而当目光放到了屋内那人的身上的时候,那人与想象里截然相反的样貌钱小多却愣住了。 那人一袭月牙色长衫,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都没了温度,只是温润的为他撑开了一道光幕,他的五官在这样逆光的情景下看不清明,钱小多却像是依稀感觉到了主人堪称绝色的面容。 唯一可见的却是他的身姿修长且清瘦,墨色的长发简单束起,几乎和墨色长发一般颜色的眼眸带着星点般的光彩熠熠生辉。 而此时,那双好看的眼眸眼底满满都是她的倒影,钱小多听到那人说:“小多……”声音微微颤抖却依旧清亮好听。 钱小多在这声叫唤里回了神,这才发现身后的门已经被阖上了。 “你……”钱小多斟酌用词,刚想开口。 夜南瑾却再也忍耐不住,他上前将钱小多拥入怀里,眼底湿润,小多,我的姑娘,三年时光,我们终于再见:“小多……” 钱小多想要挣扎,却发现这人看似清瘦,力道却仍旧大得吓人,她皱眉:“你弄痛我了。” 夜南瑾这才反应过来,他放开钱小多,却仍旧没有松开:“对不起,小多,是我失态了,现在还疼吗?” 钱小多抬眼看他,男人眼底光华璀璨,看着她的时候情意真切,仿佛他这么抱着她便是天经地义,心底,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她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般:“你……认识我?” 夜南瑾身子一颤,这才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尽管知道前尘往事她早已忘尽,然而当她这么问出口的时候,胸口仍旧像被人紧紧攥住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 “小多……我是阿瑾啊,你忘了没关系,我会找到解药让你记起来的。”夜南瑾俯下身子与钱小多平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点会让她记起来的。 “阿瑾?”钱小多皱眉。 夜南瑾再度将钱小多拥入怀内,动作轻柔:“小多,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钱小多想要挣脱,屋外却有声音传了进来:“主子,他到了!” 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双臂一紧,却只是瞬间,夜南瑾便又放松了下来,他松开钱小多,对着她笑道:“小多,你记住我的名字---夜南瑾。” 钱小多还未回过神来,夜南瑾已在她额间烙下一吻:“小多,你等着我,我很快便回来。” 话音刚落,夜南瑾便出了屋子,钱小多只看到主仆四人脸色都有些凝重,却没有半点言语,只留下蒙扩依旧留在这里,其余二人便跟着那夜南瑾一起出了院门。 第067章 禅位大典 那日去到钱府,得知钱小多已经被夜南瑾的人带走的消息之后,东临瑞没有丝毫停顿,沿着来到京都的必经之路快马加鞭,却仍是没有追上。 然而到了京都之后,出乎他意料的是,想象中的重兵把守并没有出现,他一路无阻进入城门都没有遇见半个大岐士兵,城门也都没人把守。 东临瑞勒紧缰绳,眉头紧皱,夜南瑾又在算计什么?只是,无法再耽搁了,调转马头,东临瑞径直往质子府方向而去,他自信他的速度不会落后太多,而依照夜南瑾对于小多的照顾只怕不会立刻让她进宫。 然而就在跳转马头那一刻,东临瑞却骤然感觉到了大地在微微颤抖,一股肃穆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军队的气息。 他转身,只见大量大岐士兵整装往皇城方向赶去,街道两旁的民房不时有人偷开门缝往那边望去,在看见那么多士兵时却终究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东临瑞皱眉,耳边却听得一声叹息:“唉……” 往声源方向看去,却是一个白发老丈摇头叹息,东临瑞下马:“敢问老丈,为何叹息?” 老丈打量了眼东临瑞,见他一脸风尘不似京都人士,便道:“小哥啊……赶紧走,这天要变啦!” 东临瑞上前:“还望老丈解惑。” 老人仰天叹息,一双浑浊老眼却有着看透世事的沧桑:“我虽不知发生了何事,然而二十天前京城却涌入大量大岐士兵,那一夜,整座皇城火光冲天,厮杀声响彻一夜,那之后,原本守城的人便都不见了,数十里外,大岐士兵暗中把守,整座京城许进不许出。” 东临瑞心头一动,夜南瑾,这是在等他自己投入这张大么?那么,现在,他已经到了京城了,又为何不见抓他的人? 老丈似乎还待说些什么,身侧却连续有大岐士兵骑马快速而过。 “今日皇上禅位摄政王!许百姓观礼!” “今日皇上禅位摄政王!许百姓观礼!” “今日皇上禅位摄政王!许百姓观礼!” “……” 声音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不远的街道却几乎同时响起这句传唱令。 胸口一顿,东临瑞蓦然望向皇城方向。 几日而已,夜南瑾竟已自封摄政王,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将偌大东望收入壤中! 当真是好算计! 百姓蜂拥而出,一时间,原本冷清的街道噪杂不堪。 “是哪个摄政王?” “皇上为何好端端的要禅位?” “我听闻啊,二十来日前,皇上便已经驾崩了,现在说的皇上怕是原太子。” “那摄政王又说的是谁?” “不会是……大岐的人?若不然,方才怎么是大岐的士兵在传令?” 街道一阵沉默,也不知是谁突然小声接了下去:“这么说……东望……亡了?” 更长久的沉默过后,人群突然出现了一阵低低的哭泣声:“我不要做亡国奴……” 亡国奴。 这几个字眼让东临瑞眼神有丝黯淡,他是这东望的三皇子,然而,当他的子民在他的眼前哭泣着说他不要做亡国奴的时候,他却发现,他无法保证他可以做到。 夜南瑾一次又一次的让他选择,是要守江山还是要守小多,他选择了江山,却不仅没有守住,反而连小多也一起丢了。 望了眼离此地不远的质子府,东临瑞再度调转马头,他知道,若他此刻前往质子府,他有很大的把握的可以带小多离开,可是,终究还是不行啊。 他无法舍弃此时的东望。 第068章 昭告天下 仪式就设在皇城外围,庄严宫门大开,周围大岐士兵整装肃穆,将整个祭坛围城了一个圆圈。 有闻讯而至的百姓先在是在宫门外徘徊,见士兵并不阻止,便也大胆的走进了以为终此一生都无法靠近的皇宫大苑。 渐渐的来观礼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将空地挤满,然而如此多的人围观,本该闹哄哄的皇城却静得只听得见蝉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顺着顺百级台阶蜿蜒而上的祭坛,那里,象征着东望的旗帜却摆放在了大岐旗帜的后面,所有的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东望,果真是要被大岐取代了。 午时逼近,文武百官从皇城内整列而出,分列在祭坛两侧,待到所有人站定,一身帝装的东临枫脸色苍白,他双手捧着装有东望玉玺的盒子,亦一步一步从祭坛左侧登上台阶。 百姓一阵骚动,人群中,有人目光如剑,几乎将东临枫刺穿。 东临枫不敢抬头看一眼外围的百姓,只低着头慢慢抬起沉重步伐。 不该是这样的,东望怎么会毁在他的手里呢?东临枫目光无神,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昔日保养得极好的肤色却只透出了黯淡与苍白。 若是时间可以倒转,那一夜,他一定控制住自己,哪怕三皇弟才是众望所归他也认了,最起码,那还是东临家的天下,可如今,这一切硬生生的被他给毁了! 他沦为了敌国的附属,虽可以称王却只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想起这些日子的折磨,东临枫打了个冷战,可是他又能如何?若不交出帝位,只怕夜南瑾对付他的手段比起之前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临枫只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用一辈子的时间都走不完。 然而当低垂着的目光触及到了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缎面金靴上绣着的八团五彩云五彩金龙时,东临枫身形越加颤抖。 这本该是他才够资格穿戴的龙靴!这本该是天下仅他一人该有的荣耀!夜南瑾,竟然如此羞辱于他!仪式尚未交接,他竟就以天子之仪昭告天下! 东临枫抬头,却见往日温润的人穿上了龙袍之后更显儒雅,他想挣扎,他不愿亡国,然而话音堵在了咽喉,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东临枫面色惨败,却只能哆嗦着嘴唇看着夜南瑾如同看着草芥般看着自己,仅仅只是一眼,夜南瑾便移开了目光,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污了自己。 夜南瑾目光不着痕迹的望了眼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嘴角微扬,对着等候多时的祭司微微点头。 便有祭司上前,示意东临枫将玉玺放在祭案上,东临枫下意识将玉玺抱得更紧,那祭司原是大岐的人,见他如此,眼神便带了丝凶狠,得到夜南瑾示意之后,他上前,不顾东临枫那犹犹豫豫的挣扎,硬是将玉玺夺了下来,放在了祭案上。 东临枫只觉得脑袋一空,竟有一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唯有祭司的声音高亢响亮:“禅位仪式---开---始----” 第069章 无尽火光 天色渐暗,钱小多听得外面声音噪杂,似乎还伴随着兵器呐喊,连大地都在微微震动,她起身想要出去看看,却每每遭到蒙扩制止。 有些气闷,钱小多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 蒙扩看了眼外面,道:“主子还未说话,姑娘还是呆在这里的好。” 钱小多听这话竟是这蒙扩不打算履行诺言带自己回裕隆镇了,她心下一急:“蒙扩,你说话不算话!” 蒙扩不再答话,眼神有些与游离,也不知,外面究竟怎么样了?那人那般能耐,主子可降得住他? 钱小多见蒙扩心思并不在这,也不说话,悄声打量了一会房间,见房门就在自己身后,再次看了眼蒙扩,见他犹自沉思,钱小多悄声打开房门溜了出去,她不傻,知道凭自己的本事不可能回到裕隆镇,可是小和尚可以啊。 钱小多一点也不担心出去后怎么办,小和尚是殿下呢,在这京都总有宅子的,出了这个院子,她就去找小和尚的宅子,说不定小和尚也在宅子里呢,钱小多脚步飞快。 索性这座质子府原都是东临枫的人,夜南谨夺权之后便将所有人逐放,而从来没有人想过,钱小多可以从蒙扩的看护下走出去,所以钱小多竟一路无阻的出了质子府。 直到院门开阖的声音惊醒了蒙扩,蒙扩这才回过神来,他见屋内早已没了姑娘的身影,他低咒了一声,起身追了出去。 一片漆黑的夜色,皇城那里的火光更显亮眼,钱小多不自觉往那里跑了过去,蒙扩到底晚了一步,他以为姑娘慌不择路该是直接往三皇子府邸过去的,一个岔路,钱小多竟也好运气的没被追上。 追出了大约一里地,还不见姑娘的身影,蒙扩便知自己追错了方向,折回身往皇城方向赶去,离喊杀声越近,蒙扩的心就越凉,已经离得如此近了,主子可是交代过的,万不能让姑娘知道这些事。 果然,在离皇宫还有半里地的地方蒙扩看见了钱小多娇小的身影伫立,蒙扩心一沉,加速拦在了钱小多眼前。 钱小多脸色发白,她是不聪明,但不代表她笨,火光那里,明明是在交战的两方人马,她看不到东望的军队,满眼望去,都是大岐的军胄。 “姑娘,还请跟末将回去。”蒙扩道。 “你们……不是东望的人……”钱小多脸色苍白,她曾在爹爹的书籍里看到过大岐的军胄,是以并不陌生。 蒙扩没有回答。 钱小多的脸色越加骇人,没有回答便是默认,他还自称末将,也就是说他是大岐的将军?那么他们的主子呢?那个叫夜南谨的人?他又是大岐的什么人? 钱小多下意识往皇宫方向看去,那么,在那里和他们对阵的人,是小和尚吗? 像是在回应她的想法,火光冲天的皇城下,一道身影骤然拔地而起,那人浑身染血,一身衣袍被血染透,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没有看向这里,冲向高空只是为了避开数十大岐士兵的围剿。 不过瞬息,那道身影便消失在钱小多的视线里。 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钱小多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那是她的小和尚,她的小和尚受伤了! “小和尚-----”钱小多不及多想便要冲上去,然而她的话音还未落下,颈间一麻,无尽的黑暗便将已她包围。 第070章 不能容许 东临瑞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疯了,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却仿佛听到了小多在唤他,他一定是幻听了,小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夜南谨又怎么会容许小多涉险? 夜南瑾想要用车轮战耗死他,他知道,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着东望毁在自己眼前,再度将上前的大岐将士击退,东临瑞没有继续自己的胡思乱想,他的身后,是一身狼狈的东临枫。 白日的禅位大典不过是个陷阱,夜南瑾算计得很好,他若来了,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地,他若不来,东望便会名正言顺的被他掌握,无论哪一种结果,他都是赢的。 可是,东临瑞眼底火热,他却不知,城破那日,那些已经从皇宫逃脱的东望军士原本可以隐姓埋名的活下去的----夜南瑾太过自负,他并没有大肆搜查京都赶尽杀绝,除了不许消息传递,整座京都的一切日常照旧。 可是他们没有,他们隐藏在了百姓之中,白日里仪式开始之时,他们甚至比他更快按耐不住,率先发难,这才让他有了可趁之机,连同玉玺一起将东临枫救下。 他们和他一样,宁愿死,也不愿看到东望称臣大岐。 是的,连他们都不曾放弃,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就是战死,也是应当的! (╯‵□′)╯︵┻━┻ 哪怕一直跟在三皇弟身后,东临枫也一样浑身挂彩,怀中紧紧抱着玉玺,东临枫嘴角却苦笑,到了如今地步,他还有什么看不清的? 夜南瑾恨他入骨,之所以留他到今日,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引出三皇弟好斩草除根----在夜南瑾的眼里,只有三皇弟才是对手,他甚至连蝼蚁都称不上。 那些壮士人数根本不足以与大岐对抗,支撑他们的,是背对着他的三皇弟东临瑞!没有人看得到他的存在,也或许,在他们的眼里,他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东望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嫉恨如同催心的蛊毒几乎将他拆吃入腹,东临枫狠狠闭眼,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多想,可是!这锦绣江山原本就该是他的!为何所有人却都只拿东临瑞当做神明!?他才是东望的天子! 哪怕亡败了,史书上记载的,也应是他东临枫的名字! 东临枫浑身颤抖,他睁开眼,目光却不其然对上了祭坛上夜南瑾的目光,思绪一震,东临枫陡然清醒。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些文臣果真没有说错,他一点容人的胸襟都没有,是啊,他是没有容人的胸襟所以才会落得今日下场,可是即使到了这般田地,他都无法释怀,天下人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三皇弟的身影而没有他东临枫的! “殿下,你快走!留得青山在,总有一日您会东山再起的!”有壮士拼死上前,为东临瑞二人打开一条血路,只有玉玺和三皇子在,他们就都不是亡国奴! 果然啊,东临枫自嘲,所有人看到的,就只有三皇弟东临瑞,就只有他而已!就算从中这里逃出去了那又怎么样?没人会注意到他的!他也将不再是这东望的天,他的称谓将会成为‘三殿下的大哥’,仅此而已! 不!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第071章 传位于你 东临瑞知道再耗下去只能越来越被动而已,他没有拒绝,只是深深的看了眼上前与自己对话的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即使满脸鲜血,却依旧可以看出壮汉的受宠若惊,他对着东临瑞抱拳:“三殿下,我叫邱虎。” “保重自己!”东临瑞不再多言,对邱虎回以一礼,对着身后的东临枫道了句:“走!”便飞身往宫门方向厮杀。 东临枫张嘴还待说些什么,却见宫门处蒙田满弓对着东临二人:“谁也别想走!” 东临瑞眼眸一深,速度竟是不减反增,不能退了!这是唯一的机会,以伤换路是此刻最快可以冲出宫门的方法。 仅剩的几个壮汉以邱虎为首,从四方赶来,想要相助东临瑞,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蒙田松开弓箭的那一刻,一直跟在东临瑞身后的东临枫做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动作。 像是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那一刻的东临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竟然赶在了利箭来到之前闪身挡在了东临瑞身前。 “噗嗤……”东临枫并没有东临瑞的眼力可以躲开,那只箭狠狠贯入他的心脏,战场,在那一刻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太子!”邱虎等人赶到,却只能看着东临枫渐渐软下的身体。 东临瑞接住东临枫的身体,眼神复杂:“为何这么做?”他们明明可以冲出去的,只要受点伤,那么多人所造之势,足够为他们冲出这座宫门了。 原来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啊……东临枫笑,嘴角红色液体蔓延:“朕才是这东望的天,你……只是个将……而已……” 停滞终究是短暂的,再度围攻上前的士兵让东临瑞无法细思:“别说了,我会带你出去的。”他抱起东临枫。 东临枫却扯住他的衣袖:“三皇弟……你走,……父皇是我害死的……我要在这里陪他……” 东临瑞没有回应,反手将东临枫负于身后,单手持枪,邱虎等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东临枫只觉得身体渐渐冰凉,连胸口的伤口都不疼了,原来死了,就可以这么轻松了,东临枫有些模糊,却仍是断断续续的道:“……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留名史册……三皇弟……我知道你雄才伟略……就算逃出了皇宫又如何……出了这座皇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而我若是死在这里……就算东望亡了……我也是末代君王……呵……三皇弟,你输了……你斗不赢我的……我……才是这东望的皇……” 东临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东临瑞仰首:“太子皇兄……我从未想过要和争些什么。” 就是这样才更让人不甘心啊,他争了一辈子的东西,在他视为平生最大劲敌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这才是他最不甘心的地方,可偏偏,连这样他都是众望所归,这才是让他最恨的地方啊。 东临枫有些费力的笑:“那……现在,三皇弟可……可承认我是这东望的皇了?” 离宫门已经越来越近了!东临瑞双目血红:“皇上……莫再多言了……臣弟会护您周全的!” “呵……”东临枫无声的笑,想不到,今生这句‘皇上’,竟是从东临瑞的口中喊出来的,他真的满足了。 “那现在……我把皇位传与你……三皇弟……你要护住东……望……”东临枫想要伸手取出怀内的玉玺,在触及的那一刻,早已冰凉的手指却慢慢的垂落。 此刻的宫门,距离他们,只有短短的几步之遥。 第072章 复驰之难 东望史册记载,公元二百四十六年暨颂德帝元年春末,颂德帝于大岐起兵攻城战乱中死于皇城,垂危之际将江山托于三王爷。 公元二百四十六年春末,新帝与数十壮士携玉玺脱困皇城,数日之后暨新帝元年夏初,原驻守东望南疆尉迟将军起兵反,公然迎接大岐钦差入账,受封大岐并肩王。 天下哗然,同日,原东望帝都入驻数十万大岐军吏,东望军帜更改,拥护大岐太子夜南瑾即位,封帝号复驰,将东望纳入大岐国土。 数日后,原东望北域世袭精武侯赵袁晔拥兵反复驰帝,圈地自立为王,将整个北域收于己下。 同年,原东望疆土于数月间涌出数十股势力,皆自立为王,各自为政,却无人站出欲与复驰帝一争疆土。 东望锦绣江山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新帝却无所踪,也由此开启了东望长达数十年的乱世之治,史书称此为:复驰之难。 然而这些所有,都无法让此刻的夜南瑾静下心来处理,他得到了东望,他的父皇亦在等他回大岐接手江山,可是,他的小多在怕他! 为什么会这样!?夜南瑾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却没有丝毫的办法,那是他的小多啊!哪怕天下所有人都怕他,他的小多也不该啊! 皇宫内苑,夜南谨身后一众宫娥太监一字排开,全都跪在了夜南谨身后。 这是第几天了?夜南谨焦灼,却又不敢强行破门而入。 自那一夜知道自己不是东望人之后,小多每每看见他眼底总有丝恐慌,夜南谨心疼却又无可奈何,那该死的离神草! 在质子府内,情况原本虽不好却也没到今日这般地步,他不愿离开小多太远,却也担心她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是以多数时间都是在质子府内陪着小多。 然而几日前,有传令太监一时不察,当着小多的面唤他“圣上”。 小多当时的脸色就白了,她原以为他的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个皇子,服用了离神草之后的小多心性单纯,虽恐惧那夜所见,却也不会无缘无故怨恨他人。 然而若是他的身份是圣上的话,那么他便是东望变故的罪魁祸首,便是害得诸多百姓家破人亡的刽子手,这要现今的小多如何去面对? 可是,小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三年来,我一刻不敢忘记之前的约定,我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向世人证明,我足以配得上你,我可以许你你想要的。 只是三年而已,小多你怎么可以把我忘得这般彻底? 夜南瑾站在门前,胸腔的疼痛肆意,然而,他又有什么办法?离神草号称人间轮回,凡是服用过的人就像是在轮回路上走了一遭,前尘往事散尽犹如重生,更何况当初的小多服下的分量是正常人的双倍。 他不曾中断过寻找解决之法,但所有人都告诉他,医术古籍上都不曾有离神草被治愈的先例,小多能像今日这般如同常人已经是分外罕见的事实了。 这要他如何接受? 第073章 乱臣贼子 整座皇宫里的人都是从大岐那般调拨过来的,只是这位至幼便被送往东望的皇子却是所有人都不熟悉的,宫人们入驻皇城还不足一月,原本由大岐那边挑选出来的数百佳丽都被复驰帝遣了回去,眼下整座皇宫,只有屋里头的那位姑娘一位女主子。 宫人们原以为这是皇上在东望娶的妻子,然则几日下来却发现不是如此,刚入皇宫之时,那位姑娘虽惶恐不安却不曾绝食,一直到三天前,屋里伺候的宫娥远远听见姑娘在向皇上请辞,皇上不允之后才是这般的。 哪怕是在大岐,宫人们也不曾见过有哪位主子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大动干戈的,竟是连新晋的蒙扩大将军都充当了跑腿一职亲自去接这位姑娘的家人来。 私底下的窃窃私议蔓延,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姑娘的来历,个把月伺候下来,皇上的脾性已然算是好的,宫人们也渐渐放宽了心,只是此刻却仍是有些踹踹,姑娘绝食了三天,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便是办事不利,也不知道会受什么惩罚。 安静并没有延续太久,身后便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夜南瑾回头,看见前往裕隆镇的蒙扩身后跟着一个老人还有一个陌生的貌美女子。 正是许久未见的钱学修还有小多的阿姐钱怡情。 钱学修神色复杂,他想不到这一生竟是以这样的姿态再度踏入皇宫的,夜南瑾,果真在东望称帝了。 思路不及细细回转,夜南瑾上前对着钱学修焦声:“老大人,您去看看小多,她已经绝食三天了。” 钱学修心下先是一紧,然而接下来却是重重松了口气,他随着夜南瑾上前,敛下眼帘,没有人看到那里面的暗涌,小多,不论如何,爹爹都不会让你和夜南瑾在一起的,生是东望的人,就是死,你也只能是东望的鬼! 直到身前的夜南瑾停下脚步,钱学修这才抬起头来,他吐出一口浊气,上前举手轻拍门扉:“小多……你在里面吗?爹爹来了。” 里面许久没有回应,钱学修心底升起焦虑:“小多,是爹爹和阿姐,小多你怎么样了?” 这句话音刚落,已经闭了三天的房门蓦然开启,钱小多犹带着不可置信的小脸出现在了门后:“爹爹---”声音沙哑干涩。 只是分开了个把月,钱小多原本带着肉意的小脸却迅速消瘦了下去,她仰着脸,钱学修只看到了小多瘦到开始尖了起来的下巴以及越发显得大的眼眸。 “爹---我要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思念许久的亲人骤然出现,所有的担惊受怕瞬间化作泪水涌出了眼眶,钱小多扑进钱学修怀里,声音哽咽。 “好小多,我们这就回去,别怕啊。”说不心疼怕是连钱学修自己都不相信,他捧在心尖上的孩子不过短短时日竟成了今日模样,钱学修看着夜南瑾的眼神带着恨意:“夜质子就是这般对待小多的么?” “大胆刁民!”夜南瑾还未开口,身后内侍便出声怒喝:“还不跪下谢罪!” 钱学修冷笑:“乱臣贼子也敢以‘皇上’自居,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一次,不远处的蒙田率先忍不住了,他挣脱蒙力与蒙扩的阻拦,弯刀出鞘直指钱学修:“老匹夫,你再说一次!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眼下非常时期,宫内的侍卫是允许带刀的,蒙田不知主子与钱家的瓜葛,性子直来直去的蒙田最见不得的便是有人对主子不敬,在他的心底,夜南瑾便是神明,他以一个质子的身份推翻了天朝,也让本是戴罪之身的田家一跃成为大岐第一世家,若有人在他面前侮辱他的神明,哪怕是神,他也敢杀,更何况只是一个迂腐的前朝旧元。 第074章 是她的错 许久不出声的钱怡情却在此刻抽身挡在钱学修及钱小多身前:“要杀就杀我!” 她想不明白,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怎么了?一个个都争着要钱小多这样的货色,前朝的三皇子也就罢了,现今国都破了,新君竟也禁着钱小多不放!钱怡情咬紧嘴唇,不可以!她才是赢家,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毫无疑问,此刻的钱怡情是美丽的,她瘦弱的身子在这些壮汉面前越加显得纤细,因为身量的缘故,此刻她是仰着脸的,以夜南瑾的角度看去,只看到了钱怡情那双带着怯意却又强装镇定的眸子,所有的一切,都美到了极致。 然而,钱怡情却看到了面前的新君厌恶的皱起了眉,转而看向钱小多的眼里却带了柔情,连带着出刀的大汉都带了不耐烦:“管你什么事,给老子滚一边去!” 蒙田只是用刀背一带,钱怡情就摔了出去,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愤恨、耻辱、以及总总一切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想她从小到大何时受到过此等羞辱!?莫说因为父亲的缘故,就算单看她本身亦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有哪一个不是对她服服帖帖带着爱慕的? 可是自从和钱小多回了裕隆镇,所有的一切便都变了样了,爹爹变得偏爱了,本是触手可及的富贵荣华不是她的了,京城里原本对她马首是瞻的闺秀们都变着法儿来刺她了,就连皇家子弟都看上了钱小多,可为什么她却只能嫁给地方望族!?好不容易国破了,钱小多被掳走了,她总以为这下钱小多便无法跟她争什么了,可是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的? 她无法接受!钱怡情瞪向钱小多,眼底的愤恨几可噬人:“钱小多你这个小!杂!种!,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东望怎么会亡国!都是你这个贱!人!” 钱怡情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很简单的想让钱小多也不好过,却不知她的言语字字句句击在了钱小多的心坎上,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钱小多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激烈,她从钱学修怀中挣脱,娇小的身子颤抖个不停,她冲到钱怡情跟前,声音尖利带着惶恐:“不是我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阿姐你不能这么污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我害的!?” 对于这个叫夜南瑾的大岐人钱小多心底总是不安的,即使他对她莫名的好,可是心底却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像是夜南瑾会成为东望的主人她应该是知道的,甚至她应该是参与了的。 直到那一日知道他真的是害东望灭国的罪魁祸首的时候,钱小多心底的不安几乎达到了顶点,她惶惑、她恐惧、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唯一出彩的地方便是她的夫君是个皇子,可为什么一个大岐的主子要对她这么好,甚至让她成了这座皇宫里唯一的女主子? 所以此刻钱怡情的话让钱小多害怕得不知所措,如果东望之所以会灭真的和她有着莫名的关系,那么小和尚呢?小和尚之所以会受伤也就是她害的吗?小和尚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一念至此,恐惧铺天盖地的向着钱小多汹涌而来,钱小多只觉得脑海一阵空白,几欲晕厥。 所有的一切发生得极快,夜南瑾上前将钱小多拥入怀里,心疼极了:“小多别怕,不关你的事,我知道,小多是个好姑娘。” 钱小多失魂落魄的看向夜南瑾,双目无神,就像没有灵魂的娃娃,这样的眼神让夜南瑾愈加难受,再度看向钱怡情时,神色便冷了下来。 第075章 完美杀机 这样的差别对待让钱怡情更加的不平衡,她快速起身来到钱小多与夜南瑾身前,趁着两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一把拉起钱小多的胳膊就要往外拽,口中不断的叫嚣着:“钱小多你就是个祸害!” 宫人们原都是跪着的,谁能想到这个美丽细致的女子却如泼妇一般不要脸皮?一时竟都不知如何反应,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蒙田。 蒙田大怒:“尔等泼妇!” 蒙田大步上前欲将钱怡情拨开,然而此时的钱学修却跟在蒙田身后一起上前,老大人却是拉着钱小多的另一条胳膊想将钱小多从夜南瑾怀中拖出来。 场面一时乱到了极致,宫人们眼睁睁看着,谁也不敢上前,蒙扩蒙力二人有心无力,但凡和姑娘车上关系的,主子总是很容易就方寸大乱。 混乱中,蒙田恼怒,手肘用力一把将钱怡情摔了出去,然而他忘记了他手中的刀还未归鞘,锋利的刀芒随着他手肘的抬起向着钱学修的方向倒了过去。 蒙扩在一旁看得分明,他焦急大呼:“三弟不可莽撞!先收刀!” 蒙田功夫甚高,就算再混乱,他也总是顾忌着主子就在这里的,手中弯刀活动弧度本就偏小,闻得大哥的提醒,他手腕一动,刀尖偏向了另一边的刀鞘,然而到底空间限制,眼见着刀尖是无法全然避开身后的钱怡情了。 蒙田对这个女子本就心无好感,见此情形也不做它想,就想着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也吃些苦头,看她还敢不敢叫嚣。 存着这样的想法,手中弯刀下意识便又往前递进了几分,直指钱怡情肩窝。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谁也没有看到钱学修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仗着与钱怡情的距离不过几步,钱学修一个闪身便已来到刀尖之下。 蒙田吃了一惊,距离太短,他出手又快,眼下只能尽可能避开要害。 像是知道了蒙田的想法,钱学修苍老的脸上带了晦涩不明的笑意,他不退反进,再度往前跨了一步,在蒙田看来,分明就是钱学修找准了位置自己撞了上来。 刀芒,直插心脏。 诡异的安静倒映着几人分明不同的神色。 “啊——”须臾,钱怡情凄厉带着惶恐的喊声刺破了静默的空气:“爹——爹爹——,您怎么样了?不要吓情儿……爹!爹!” 她没有看见钱学修脸上的笑,从她的角度看去,分明就是爹爹为了就她才被误伤的!钱怡情抱紧钱学修,后者的嘴角鲜血蜿蜒。 “快传太医!”夜南谨的脸色暗沉得吓人,他抱紧钱小多,不顾她的挣扎,不让她回头。 钱学修对上夜南谨的目光,很吃力的笑,夜南谨却分明看到钱学修嘴唇蠕动,那无声的唇语一字一句,如同最完美的杀机。 “我、说、过、的、你、休、想、和、小、多、在、一、起——” 夜南谨深深吸气,怀中的钱小多狠命咬在他的手臂上,夜南谨吃疼,下意识松开力道,钱小多趁机挣脱。 “爹---”钱小多跪在钱学修身边:“爹爹你不会有事的,爹爹都是小多不好,爹……你不要死……小多害怕……爹……” 钱小多泪眼婆娑,都是她害的,阿姐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祸害,她就是个扫把星,谁跟她在一起谁就没有好结果,小和尚不知所踪,连爹爹都—— 钱学修吃力的抬起手:“小多……乖,你是个好姑娘……爹爹知道,你没有错……” 钱小多握住那双苍老的手放在满是泪痕的小脸上:“爹,您别说了……我们很快就回去了……到时候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钱学修很是满足的笑了,他点点头,闭上眼,小多,是爹爹对不起你,你别怪爹爹心狠,他喃喃自语:“皇上……老臣……做到了……”思及此,钱学修带了丝心安,全身慢慢放松了下去。 钱小多只感觉手中握着的手开始无力,渐渐从她的手心里滑落,她害怕得大叫:“爹!爹爹您怎么了?快睁开眼看看小多啊……” 恰在这时太医赶了过来,来不及行礼便被钱小多一把拖了过去:“大夫您快看看我爹啊大夫。” 夜南谨眉头紧皱,示意太医不必行礼赶紧过去。 老太医擦了擦汗,这才蹲下去开始搭脉,然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老太医便浑身颤栗的朝着夜南谨方向跪了下去:“皇上,老臣无用,人没了。” 第076章 你满意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钱小多仓皇失措,她紧紧拉住老太医的手:“您是太医,你一定很厉害的,太医您再看看,我爹爹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太医,求求您了!” 夜南瑾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钱小多:“小多,别这样——” “夜南瑾!”钱小多转而拉住夜南瑾衣袖,大大的眼眸里满是泪水:“夜南瑾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救救我爹好不好?求你了夜南瑾……” 他的小多何时有过如此无助的模样?夜南瑾感觉胸口疼得都快不能呼吸了:“小多……我……” “够了,钱小多,你又何必再惺惺作态?”身后钱怡情却冷笑了起来。 钱小多转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阿姐。 擦干泪痕,缓缓将父亲的尸身放在地上,钱怡情这才站了起来,她看着钱小多:“钱小多,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装傻?这个新皇帝不就是你的老相好吗?”钱怡情一手指向夜南瑾。 钱小多茫然,她有些害怕:“阿姐——” 夜南瑾亦是皱眉,示意蒙扩:“先把人送下去。”他唯恐再刺激到小多,语气尽力的缓和了下来。 “你们谁也别过来!”钱怡情一把抽出尚还插在父亲胸膛上的弯刀,血随着她的动作喷溅而出,连带着她自己亦是满脸鲜血,钱怡情却恍若未见,她双手持刀,满是戒备的看着周围的人。 蒙扩自钱怡情身后慢慢靠近,钱怡情却很快警醒,她没有回身,只是对着钱小多道:“钱小多,你若还当我是你阿姐,就叫他们别乱动。” 钱小多彷徨,泪痕未干又添泪水:“阿姐——阿姐你不要这样,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别这样对我阿姐。” 钱怡情眼眶一热:“哈哈——”她仰首,将眼泪逼了回去,许是浑身绷紧的缘故,不会丝毫功夫的钱怡情却分明感觉到了身后的人一直在靠近,她蓦然将弯刀靠在自己颈间:“让他们都退后!”这句话,是对着夜南瑾说的。 钱小多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阿姐——”她转而面对夜南瑾,小声哀求:“别伤害我阿姐……” 夜南瑾只能示意蒙扩退下。 钱怡情的周围眨眼便空了,她攥紧手中的刀,对着钱小多大笑,笑得有些癫狂:“我知道,钱小多,我知道一直是我自不量力总是想要那么本不是我的东西,所以爹爹才会为我而死,可是,钱小多,你知道么……倘若不是你,我本该是京城里的第一名媛的!那些东西,不必我争本来就该是我的!” “阿姐……我不和你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阿姐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钱小多慢慢上前。 “我不!”钱怡情忽而退后,神情激动:“我一直以为爹爹最偏心的是你!原来我错了,原来我也是爹爹的心头肉!所以爹爹才为了救我死的!钱小多!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在这?” 钱小多泪流满面:“阿姐,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阿姐,你回来,以后我再也不和顶嘴了,阿姐,你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好不好?” “晚了……”钱怡情呵呵笑了起来:“从三年前就晚了,我一直怨恨父亲给你的太多,所以我总是我处处为难你,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爹爹给我的才是最好的,他给了最安定的生活,他怕我嫁过去受欺负,所以给我指婚软弱却家底殷实的胡家公子,可我醒悟得太晚了……” “阿姐你别说了……” “我偏要说!”钱怡情蓦然睁大眼睛看着钱小多:“钱小多,你或许真的忘记了,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在我们还未从京城搬到裕隆镇的时候,你一直不着家,爹爹也从不提起你,那个时候虽然大家都称我‘大小姐’,可家里却安静得像是没有‘二小姐’一样,那时候爹爹对我可好了,你知道么……可就是你!自从你失去记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你!明明你什么都比我差可大家就是觉得你比我好!”到了最后,钱怡情的情绪开始剧烈波动。 夜南瑾皱眉,唯恐钱怡情会说出什么刺激到此刻的钱小多,他打了个眼色,四周的侍卫不着痕迹的向着钱怡情慢慢靠拢。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到三年前……”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钱怡情嘴角带笑,她闭上眼睛仰首,深深吸了口空气。 看到侍卫在向阿姐靠去,钱小多下意识惊呼:“阿姐小心——” 夜南瑾一把拉住钱小多,安慰道:“别过去,小多,你阿姐怕是疯了,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那句惊呼到底惊到了钱怡情,她睁开眼,看到了四周的侍卫,胡乱举起手中弯刀乱刺:“走开走开!都给我走开!” 脚下被什么一绊,钱怡情向下看过去,却看见钱学修的尸体正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手中的弯刀慢慢停止了挥动,钱怡情蹲了下去:“爹……都是情儿的错,情儿以后会乖乖听话,再也不争什么了……” 侍卫趁机上前想要夺过弯刀。 钱怡情却比任何人都快,她举起弯刀,想也不想便往自己腹部扎了下去。 “不要——阿姐——”空旷的广场上,唯有钱小多撕心裂肺的喊声一阵一阵的回响。 钱怡情抬眸看向钱小多:“我们……都走了,就什么……都是你的……了……你满意了……” “不是这样的阿姐!阿姐!阿姐!阿姐你别走!”钱小多哭着扑倒在钱怡情身边,她从未想过要和阿姐争些什么,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钱怡情却不再看她,她慢慢闭上眼:“爹……情儿……陪你来了……” 第077章 大错已成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钱小多无法接受,她看到了阿姐慢慢躺在了爹爹的身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夜南瑾将钱小多抱起,大步往殿内走了进去,太医跟在身后,直到夜南瑾将钱小多轻放在了塌上,老太医这才弯身上前为钱小多搭脉。 夜南瑾静默,他站在一旁,眼底暗沉如同大海,他不该忘了的,以钱学修的固执又怎么会劝小多?只是,他从不曾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今地步! 蓦然想起东临延载死前的那一句‘你赢不了’,却原来,他还有如此后招!夜南瑾深深吸气,眼下,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回?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老太医再度起身时,脸上带了喜色:“恭喜皇上。” 夜南瑾一扬眉,示意太医接着说下去。 “回皇上的话,姑娘有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理智,如同被击中的镜片,寸寸破碎,夜南瑾眼底带着骇人的光:“你说什么?” 老太医只以为这是惊喜过度,再度道:“姑娘怀了龙子,已经两个月大了。” 夜南瑾上前,一把揪起老太医衣领:“庸医!朕留你何用!来人——” 身后的蒙扩蒙力跪冲到夜南瑾面前:“皇上息怒。” 夜南瑾松开被吓住的老太医,目光几欲噬人:“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小多的?” 蒙力以头碰地:“皇上,末将从裕隆镇撤离之前,姑娘已经和前朝三皇子完婚了。”大错已成,蒙力不敢求饶。 “好好好!”夜南瑾冷笑:“还有什么是你们没有跟朕说的?今日一并说出来,莫要到了日后,朕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蒙力不敢再言,蒙扩在一旁却语气铿锵:“皇上,蒙力之所以知情不报全是末将嘱咐,末将认为,时至今日,姑娘能带给主子的弊大于利,更何况,大岐那边,王上已决意立尚书之女为太子妃,只待您回去之日便大婚,您又何苦——” “够了!”夜南瑾猛然打断蒙扩的话,他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就要掷下,然到底不忍心打扰此刻还在昏睡的钱小多,高举的右手再度慢慢垂下。 心底一股郁气集聚,握着茶杯的五指渐渐用力,“咔嚓”,茶杯应声破碎,尖锐的碎片深深的刺入手心,血,顺着脉络蔓延。 “皇上保重龙体啊。”老太医匍匐前行,想要为夜南谨包扎。 “滚!”夜南谨长袖一挥,任由疼痛肆意,他指着钱小多对蒙扩道:“朕再告诉你们最后一遍!就算日后朕不能立她为后,她也会是为朕诞下子嗣的唯一女子!你们,听清楚了吗!” “皇上!”蒙扩还想再言,却被蒙力制止:“末将等清楚了。” “梁太医留下,其余都退下。”夜南谨转身对着钱小多,低声吩咐道。 很快的,偌大的宫殿便只剩下夜南谨梁太医以及还在昏睡的钱小多。 夜南谨伸出没有受伤的手细细拂过钱小多即使昏睡都依旧皱着的秀眉,小多,我们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了? 梁太医在一侧跪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今日所听,足够他掉十次脑袋也不为过了,许久,上方低沉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声音响了起来:“梁太医,今日都听到些什么了?” 盛夏的空气却陡然让老太医生出了遍体寒意:“回皇上的话,老臣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老臣今日来为皇上上了药便退下了。” “甚好。”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让梁太医提着的心一直不能落地:“朕还有一事要劳梁太医费神。” “皇上折煞老臣了。”身体伏得越发的低,梁太医的身体瑟瑟发抖。 “朕……不想要这个孩子。” 第078章 这般对我 再度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暗沉得让人心思都跟着沉重了起来,钱小多睁开眼,看见一身便服的夜南瑾就伏在塌边睡着了。 起身的动作惊醒了夜南瑾,夜南瑾看见钱小多醒了过来,眼底掠过喜色:“小多,你醒了。” 钱小多神色迷茫,眸子没有焦距的看着夜南瑾。 夜南瑾端起放置在一旁小几上的汤药,试了试温度,小心的端到钱小多面前:“来,小多乖,先把药喝了。” 像是才回过神来,钱小多的眼睛转了转,脸上看上去这才生出几分生机:“我爹呢?我阿姐呢?”声音嘶哑。 夜南瑾身子一顿,轻声道:“小多……别太难过,我已经吩咐厚葬他们了……” 许是‘厚葬’这样的字眼刺激到了尚未完全清醒的钱小多,钱小多骤然激动了起来:“不许你胡说!我爹还有阿姐才没死!” “小多……” 钱小多猛的一起身,然而昏睡太久的身子却有些承受不住,脑海里一阵晕眩让她几欲跌倒。 夜南瑾放下药碗接住钱小多摇摇欲坠的身子。 钱小多却一把推开夜南瑾的搀扶:“你放开我!我要回我家!” “小多,你别这样!”夜南瑾一把将钱小多拉入怀里:“小多,我知道你难受,可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 话音未落,怀里娇小的身子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 臂间陡然传来疼痛,夜南瑾吃疼,微微松开了力道,钱小多趁机挣脱他的怀抱,语气激烈:“都是你害的!我恨你!要不是你,我爹还有阿姐还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和他们在一起的!就是你害的!我不想看见你!” 夜南瑾深深吸气,告诫自己不要去理会这样的话,那是小多还没有记起来才会这么说的,夜南瑾如此说服自己,可是小多你这么可以恨我?终究还是无法做到若无其事,夜南瑾对着钱小多道:“小多,就算你恨尽天下人你也不能恨我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钱小多声音尖利:“你是杀人凶手,要不是你!我们一家人还好好的!可是……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人了……都是你害的……”胸口好像被人拿刀狠狠划了下去,疼得眼角涌出了泪,钱小多不想再在夜南瑾面前示弱,她擦干泪水,狠狠瞪着他。 夜南瑾的胸口跟着顿顿的疼了起来,他走向她:“小多……”就像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就算小多记起了一切,这也是他们之间谁也无法忽略的事实,他们,还能回到三年前的那些时光么?夜南瑾第一次生出了怀疑。 “你别过来!”钱小多步步后退,浑身绷紧如同小兽。 对面女子眼底的戒备犹如洒在伤口上的盐,夜南瑾只觉得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疼:“小多,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么?”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直到背部撞上了坚硬的墙,钱小多这才顿了下来。 夜南瑾趁机上前再度将钱小多拥入怀里,他不顾钱小多的剧烈挣扎,一路来到放在那碗药的茶几前才停了下来,小多,如果真的要恨,那就恨得更彻底些,我真的无法忍受,你的体内孕育着别人的孩子。 等到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你什么都记得了,也许你就不会这么恨我了。 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褐色汤药,钱小多眼神恐惧:“我不喝!你放开……放开我……” 夜南瑾狠下心不去看此时钱小多的脸,将碗凑到钱小多嘴边,几乎是用灌的将药装进钱小多的肚子里。 尽管钱小多剧烈挣扎,却仍是有些许药汁顺着咽喉进入肺腑,钱小多拼命咳嗽想要咳出那些药汁,却被逼着喝下了更多的不知何用的药。 在挣扎的过程中,腹内陡然升起了一阵一阵的疼痛,钱小多脸色煞白:“疼……” 夜南瑾这才松开对钱小多的禁锢,失去了依托,钱小多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退后,她的脸上布满惧意:“你……给我喝了什么……” 夜南瑾修长干净的五指紧紧攥住,他的身形有些颤抖,他不敢置信,竟真的是他自己亲手灌着小多喝下那些药:“小多……我……”夜南瑾语气发颤。 疼痛如影随形,钱小多手脚冰凉,腹内似乎有股热流缓缓向下,那种感觉……她蓦然想起自己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来的月事。 堕胎药。 这几个字眼让钱小多眼前发黑,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是孩子吗?” 夜南瑾没有回答。 “阿瑾……你竟这般对我……” 手中的药碗骤然滑落,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响,这一声,就像夜南瑾听到的自己心脏瞬间破碎的回声一般。 阿瑾。 从有记忆以来,只有三年前的小多才会这么唤他。 第079章 天下之势 东望北域本是一片平原,与之毗邻的是以好战闻名天下的匈奴氏,平原的水草一年中只有春夏两季尚算丰饶,一旦入秋,物资贫瘠的匈奴总会对东望北域发起争夺战。 精武侯赵袁晔奉命镇守北域已经数十载,也正是因为这道铁筑的防线,匈奴数十年来从不曾踏入中原。 赵家世代镇守北域,到得赵袁晔已是第三代,是以赵家在整个北域有着至高无上的威望。 此次东望突变,赵袁晔拥兵自立为王东临瑞并不感到意外。 赵袁晔膝下有两个儿子,分别都在数年前与匈奴的对峙中死于战场,赵袁晔对匈奴恨之入骨,几次请求朝廷派兵攻下匈奴,然而那时先帝正与大岐处于胶着战,根本无法分出多余兵力,先帝为安慰赵袁晔,便封了他做精武侯,世代沿袭。 然而膝下孩儿都已战死,只余一女,这个世袭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赵袁晔中年丧子,朝廷又如此令他寒心,他虽面上不曾表示什么,然至那以后,每年年末按例的归朝省事赵袁晔都不曾露面。 先帝有心无力,为防他生事,曾打算立赵女为太子妃,然而事情刚搬上台面,先帝便已病倒,这之后,夜南瑾突然起难,东望瞬间崩塌,赵袁晔借此机会自立为王,将整个北域掌控在手。 东临瑞坐于树荫下,闭目思量,心知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然而南疆已被尉迟林益拱手送给大岐,东北二域却是荒芜毒蛇之地,中部早已狼烟四起,群雄自立,偌大东望,眼下看来,竟无合适之处。 “师兄,在想些什么呢?”师吟风抛给东临瑞一个水瓤,问道。 东临瑞睁开眼,看了眼空地上或坐或立的十来道身影,叹了口气:“无事。” “我就不明白了师兄,你为什么不肯用我‘师门’力量,我爹都说了,只要你一句话,别说是‘师门’,就是江湖令认你为主也是可以的,再说早在下山之前,我爹就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这江湖盟主本也该师兄是你的,眼下正是缺人时刻,真不知道师兄你脑袋你都在想些什么。”师吟风坐在东临瑞身边,终是把自己想了两个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问了出来。 东临瑞只是轻笑,并不答话。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眼下京都易主,在他人眼里,现在的自己就是前朝的皇子殿下,说难听点,就是前朝余孽。 夜南谨在月余前颁布缉杀令,不论是否有人承认这份缉杀令,说到底,他现在就是一个通缉犯,那么恰巧‘师门’就在夜南谨的势力范围内,那里的朝廷命官不是大岐之人就是已经向夜南谨投诚的人。 他若此时接手‘师门’,只会给师门带来灭顶之灾,而江湖令……老实说,他确实是打过这个江湖令的主意,毕竟若是联合整个江湖的力量起来不可谓是不大的。 但是,在排除了不能连累师门的前提之后,这个打算实行起来并不容易,再者,江湖之人心性大都率性,若要他们如同军队一般严阵以待只听命一人怕是太过异想天开,而此刻,他最需要的,是可以指挥起来如挥己臂的力量,这么算来,江湖令能带给自己的,并没有多少实际好处。 “好啦好啦,你不愿说那就不说,只是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现在要去哪,师兄?”见东临瑞许久不语,师吟风再度问道。 东临瑞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让她掉头回去,他是真的不想让师妹跟在身边一起冒险,连他都没有把握的未来,怎么能再让他人跟着受罪? 然而不及开口,远远的,却有谩骂声以及马蹄声传了过来。 “臭娘们……有本事再逃啊……”马蹄声由远及近,须臾,东临瑞便看到数十男子骑在马上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原本正在空地上休息的十来个壮汉整装站起,下意识向着东临瑞靠拢了过去。 离得近了,东临瑞这才看见在那些人影前面还有一个一身尘土的纤细身影,她看上去脚步虚软,若非身后追赶之人有意作弄,只怕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了。 “救我!”那女子也是见到了东临瑞一行人,举手高呼。 “前面的人识相的话就赶紧闪开,这人是我们‘顾家军’要的,不想死的话赶紧滚!别妨碍爷办事!”女子身后一道嚣张喝声紧跟着响了起来。 第080章 深明大义 草莽出身的邱虎最见不得这种语气,当下呸了声:“十几个带种的欺负一个姑娘家,还好意思嚷嚷,老子都替你们臊得慌!” 邱虎大嗓门惯了,那些人又离得越发近了,有耳朵尖的听了怒道:“还真有想死的自个儿撞上来了!” “老子看找死的是你们才是!”邱虎大怒,抡圆了大斧便冲了上去。 东临瑞皱眉:“吴达,速战速决。” 不过都是些想趁着乱世发点不义之财的草寇,哪里禁得住这些战场上杀下来的猛虎,几个功夫而已,数十人便都躺在了地上哀嚎打滚讨饶。 “杀你们老子都嫌脏了手,滚蛋!”邱虎怒喝,几个眨眼,场上除了东临瑞等人便只剩下了数十匹劣马以及惊魂未定的女子。 东临瑞对着女子示意:“姑娘,无事了,适逢乱世,若非紧要至极,还是莫要孤身出门。” 女子满脸灰尘,待喘息初定,一双黑溜溜的眼眸却是紧紧盯着东临瑞不放,眸光带着些许不确定以及些许欢喜。 东临瑞并没有要注意到这些,他不欲久留,只是如此乱世,对着遭受如此困境的女子他总是带着丝愧疚,也不知,还有多少女子遭此变故,更不知,有多少女子可以幸运躲过,而这一切,他却有着不可退却的责任。 东临瑞掏出钱袋欲递给女子,那女子却一把扯过东临瑞衣袖,带着试探:“瑞哥哥,是你吗?” 东临瑞皱眉,女子却有丝焦急:“是我啊,我是念初,瑞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念初。 对于这个名字东临瑞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他却记得,赵袁晔的女儿闺名便叫赵念初。 无巧不成书,这个被东临瑞救下的女子正是精武侯的独女赵念初,待洗净了自身,赵念初那张与北域的粗犷显得及其不一般的细致小脸呈现在了东临瑞眼前。 十六七岁的年纪,细致犹如陶瓷般的肌肤给人一种娇弱之态,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流落出将门女子特有的逼人英气,及其矛盾的视觉冲击让赵念初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惑感。 真的是一个让人看了一眼便无法忘记的女子,但是——师吟风眉头紧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赵念初,心底总是有股子不舒服的感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师吟风只能将这个感觉归类于自己与赵念初不是一路人,所以看着有点不舒服。 按照赵念初的话说,便是皇城被破之后,她的父亲拥兵自立,不愿出兵相助传言中以一己之力对峙大岐军队,不仅全身而退还夺回了玉玺的三皇子东临瑞。 她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却又无法安心做一个面上风光实则只是反贼之女的郡主,一番挣扎之后便带着几个侍卫从北域一路往京城而去,想寻得三皇子好好打算一番,不想途中遭遇宵小,侍卫拼死维护她方得逃脱,然而那股流寇却紧追不放,若非今日恰巧碰上了三皇子,只怕亦是在劫难逃。 言到最后,赵念初欲言又止,只是一双美目每当看着东临瑞时便时有异彩闪现。 这一番话下来,除了东临瑞还是深思,以及师吟风下意识不喜欢这个女子,其余十来个壮汉看着赵念初的眼神无不带了敬佩。 如此深明大义又果断敢为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 这十来个人都是那夜随着东临瑞一起从皇城中逃出来的,他们亲眼看到过三皇子的战神之姿,自愿跟在东临瑞身边,只求他日共谋江山之时能够出谋出力。 “赵姑娘,你是如何认得我的?”细细思虑,东临瑞对着赵念初道。 “瑞哥哥。”赵念初眼底带了丝受伤:“难道瑞哥哥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念初六岁那年跟着父亲还有哥哥们进宫面圣之时,被那时的大皇子骗进冷宫被那些疯女人欺负的时候,是瑞哥哥你带着我从那里跑出来的呀,当时瑞哥哥还带着念初去爬宫里最高的宫殿去看雪了,这些,念初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忘记的。” “咳咳。”东临瑞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赵念初说的这些他真的半点印象没有,但是被邱虎他们暧昧的眼神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东临瑞赶紧转移话题:“事到如今,赵姑娘打算怎么办?” 赵念初咬了咬唇,神情带了丝楚楚可怜:“瑞哥哥不陪念初回北域么?” 北域?东临瑞神情顿了顿,对上赵念初带着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是该护送你安全回到北域的。” 不论是因为她的父亲是精武侯,还是她此番沦落至此的缘由,都由不得东临瑞有半分逃避。 第081章 心比天高 北域 精武王府 守门的小厮一大早打开大门,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在看到石狮子下已经离家了数日的郡主的身影时被惊得瞪大了眼。 “郡……郡郡主回来啦……”小厮激动得有些结巴:“小人这就……” “不必了。”赵念初也是刚到的王府,有些急切的上了台阶:“我爹呢?” “将军在练武场,正准备去军营。”小厮赶紧回道。 “我知道了。”赵念初点头示意,快步往练武场走了过去。 快要到练武场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一身军袍的壮年男子,男子身量高大,国字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见到撞上自己的娇小身影时,心下先是一惊,待瞧得女子与出走之前并无多大差别时心下渐宽:“逆女!还知道回来!” 赵念初却来不及问安:“爹,女儿有话要跟您说。” “有什么好说的!”赵袁晔一拧眉:“既然回来了,你与连将军的婚事便算定了,少给老子再搞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 “爹!”赵念初跺脚:“女儿在路上遇见了三皇子东临瑞!” 本是不耐的神色一顿,赵袁晔虽生得粗狂,却并不表示能做到精武侯靠的都是一身蛮力,见女儿神色不似作假,他大手一挥:“到书房来。” 父女二人来到书房,赵袁晔在比之常人家起码宽出了一倍有余的太师椅上坐定,道:“说。” 赵念初站在下首,神情有些激动:“爹,我们的机会来了。” 赵袁晔示意女儿说得仔细些,赵念初深深吸了口气,待平复了内心激动之态,这才慢慢道:“原本女儿带着近侍是打算寻一处地方先呆下来,待到爹改变了主意再回来的,却不曾想到到了北域边界的时候却看见三皇子一行人也在那里。” 一开始女儿也不敢确定那人就是三皇子,只是瞧着觉得那眉眼和先帝有些相似,是以多看了两眼想上前套近乎,不想他身边跟着数十个人个个都是好手,近侍根本无法靠近打探到什么,女儿便与近侍联手做了出戏,那人竟真是三皇子东临瑞! 赵袁晔摸了摸下巴,沉默不语。 赵念初接着道:“爹,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可不能放过了!” 赵袁晔看着女儿一脸神采飞扬:“你说的是……” “没错!女儿说的正是此事!”赵念初凤眸一扬,眼底暗光流转:“此次拥兵自立为王说得难听点我们到底还是东望反贼,可若是能够拉拢三皇子过来的话便不一样了,日后若是出兵征讨失地不仅师出有名,而且——” 然而赵念初的话还未说完,赵袁晔突的一巴掌拍在案上:“念初,你莫不是忘了你两个哥哥是怎么死的!东临家的人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从那时起,我就不是东望的精武侯了!” “爹稍安勿躁!且听女儿慢慢道来。”赵念初来到赵袁晔身后轻声:“今时不同往日,那三皇子身上除了玉玺什么都没有,若是我们能在此时出兵帮他,日后若是东望收复故土,他能拿什么来报答我们?爹,你想过没有?” 赵袁晔安静下来,眉头紧锁。 赵念初接着道:“到了那时,他必定会立女儿为后!而且,天下兵马尽在爹爹的掌控中,整个东望,便是我们赵家的天下了!” 赵袁晔看着自小便有心思的女儿,思索半响,道:“念初,你这是在冒险!你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赢?若是输了,我们整个赵家可就完了!” 赵念初神情火热:“爹,三皇子若是输了,最起码我们也得到了天下的认同!比起偌大江山,区区北域又算得了什么?” 赵袁晔心念一动,紧紧盯着赵念初,半响,重重点头:“那便堵上一把!” 整个天下,是个人都会动心。 至于那连副将,赵袁晔心底叹了声,念初志向比天高,如今又有了这样的心思,他就是再优秀念初也不会动心了。 罢了,与天下比起来,他终究还是太轻了。 第082章 所求甚大 东临瑞一路将赵念初送到了王府前,对于赵念初百般恳请入府一坐却只是摇头,临了,深深看了眼赵府门匾上篆刻的‘王府’二字,淡笑了声,转身告辞。 眼看着已经快要出了精武侯所处城市,师吟风急了:“师兄,这是多好的机会啊,那可是赵袁晔的女儿,你救了她,不就正好有理由向赵袁晔借兵了吗?怎么就这么离开了?” “师妹,你仔细看那些马。”东临瑞指了指身后那些当初救下赵念初而被草寇丢下的马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东临瑞命所有人当即上马,日夜兼程护送赵念初回府。 师吟风不解的向那些马匹走去,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不同:“不就是马嘛,难道还能开出花来?” 吴达来到师吟风身边,指了指马蹄:“是这些不对。” 师吟风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这些马匹的脚掌上都包了层铁皮,这样的马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东临瑞面无表情,赵念初毕竟年幼,虽然有些心思,却也无法面面俱到,那些马的马蹄上都铸了铁皮,这是军队为了让马匹更耐跑才有的举措,若是寻常草寇,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马匹?且他们发现赵念初的那个地方离北域并不是很远,那里有如此大胆草寇敢打赵家军的主意? 听得吴达的解释师吟风这才恍然大悟:“师兄,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草寇其实是赵家军假扮的?” 东临瑞点头,吴达在一旁问道:“殿下,那眼下该如何做?” “等。”东临瑞往来时方向看了眼,转身对着众人道:“我们继续走。” 是的,眼下只有等,若他先去见了赵袁晔,便摆明了是有求于赵袁晔,到那时,不论赵袁晔开出什么条件他都只能接受,而若是赵袁晔按捺不住先来找的他,他也要看看,赵袁晔出现时,是以怎样的姿态? 不出东临瑞所料,天刚擦黑,后面便有铁蹄声传了过来,此时,他们刚好离北域边界不足一里地。 身后的传令兵想来赵袁晔也是吩咐过了的,马匹堪堪来到东临瑞他们身后,他不敢造次,立刻下了马一路小跑来到东临瑞身边跪下:“这位公子,我们将军有请。” 将军?东临瑞凤眸微眯,既然还称自己为将军,从古至今哪里有皇子主动去见将军的?赵袁晔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东临瑞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传令兵,继续朝前走去。 传令兵的面上泛起为难之色,却是再度来到东临瑞身前跪下:“公子,还请不要为难我等。” 东临瑞依旧只作没有听见,此时,再有几步,他们便出了赵袁晔的势力范围。 传令兵咬牙,再度来到东临瑞身前抱拳跪地:“还请公子稍等,我们将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很快便到。” 很好,东临瑞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却是对着传令兵道:“我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小人明白了!”传令兵行礼之后很快爬上马背往来时路赶了回去。 赵袁晔,他的所求甚大。 直到看不见传令兵的身影之后,东临瑞的眼神才暗沉了下来,只怕,兵是不容易借到了。 第083章 答应过她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空旷的平野上,一簇篝火在寂静的空气里偶尔爆发出一声半声的噼啪声,衬得篝火旁边师吟风与吴达等人的脸色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已经两个时辰了,师吟风眼神往远处席地而坐的师兄还有传说中的精武侯赵袁晔的那里飘了过去。 离得太远,无法听到他们在讨论些什么,那赵袁晔又是背对着自己的,不能见到表情,偏生师兄的神情又是一脸淡定,也不知道是谈得拢还是谈不拢。 “唉。”师吟风大大叹息了一声,惹得十来双眼睛都盯着她看,师吟风也不以为意,盯着火光道:“你们说,这兵能借得到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有吴达眉头微皱,不是很认同的看着她:“这种事又岂是我等可以揣度的,殿下自有主张,师姑娘还是莫要揣测。” 师吟风却一下来了精神:“吴达,你喊我什么?” 吴达的脸色异常窘迫,支支吾吾的道:“师……师……师……”师了半天,也师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初在师门养伤时你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师吟风看上去心情极好,眉飞色舞的看着吴达,看上去,挑逗意味甚浓。 一旁邱虎等人一脸嫌弃,原来传说中的武林盟主家的闺女就是这幅德行!再看向木讷明显不是师吟风对手的吴达时,眼底有着厚重的同情,摊上这样的媳妇儿,吴达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没忘……”吭哧了半天,吴达总算憋出了两个字。 “那你为什么还喊我‘师姑娘’?这般见外可怎生是好?”师吟风不依不饶。 吴达的脸色黑里透着红,简直都快滴血:“师……姑娘,还请自重……我们,还没有成亲……” “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师吟风手肘靠在吴达宽阔肩上,眨巴着眼问。 吴达觉得自己快被自己头顶蒸腾出来的热气熏晕了,这般话题,怎么可以在如此场合下大大咧咧的问出?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好吗? 当初吴达负伤被她送回师门疗养,这之后她自己也身负箭伤,被师兄送回了师门,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吴达不知怎么自己就想开了,能下地之后他自己亲自到父亲面前去提的亲,师吟风记得那时候自己都哭了,这也是父亲此番如此放心让自己跟着师兄出来的原因。 吴达虽然是根木头,但但凡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就算他伤到了只剩一口气他也会护着那个人安全。 觉得自己总算盼到头了的师吟风并不是真的很着急成亲,只是实在等得太无聊,不逗弄一下吴达总觉得对不起自己。 见吴达都快把自己憋得背过去,师吟风只觉得好玩非常,再接再厉还想继续挑逗个,却听得远处一声怒喝。 “三皇子,告辞了!”赵袁晔怒气冲天,师吟风等人只看见他满身怒气挥袖而去。 赵袁晔飞身上马,一众并将跟在身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快速来到东临瑞跟前,师吟风道:“师兄,怎么了?” 东临瑞起身,朝着外围走了出去,他的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道:“走。” 几人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师吟风再度凑上前去:“师兄,赵家提出的条件很苛刻?” 半响沉寂,东临瑞却摇头:“他们只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怎么还谈崩了?”师吟风急了。 “赵袁晔只要我承诺,若起兵事成,要我立赵念初为后。”东临瑞眼神有些飘渺。 “这也不过分啊。”这句话是邱虎说的,人家放着好好的王不做,起兵住三皇子成事,本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这个要求在他们看来也很是合理,就连师吟风看着东临瑞的眼神都带着不解。 只有吴达轻叹了口气。 殿下的心里, 什么都可以舍,唯有那位姑娘不能。 “我答应过小多,今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夜色下,东临瑞这句轻语重重的砸在了师吟风的心底。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师吟风都没有忘记,为了这句话,东临瑞放弃了什么,又为了这句话,他做到了什么地步。 第084章 环环相扣 “父亲,三皇子答应了吗?”刚一见到赵袁晔的身影,一直在外等候的赵念初便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急声问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赵袁晔余怒未消,待到进了书房,端起冷茶大口灌了下去,心头那股郁火都还是无法消除。 “爹!到底怎么了?”无法顾及父亲的情绪,赵念初只觉得心急如焚,她一身红衣烈焰,上好的软缎面上桃花灼灼,映衬着娇媚容颜,此时的赵念初明媚如火。 “你便断了这个心思!为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这个兵的!”吐出一口浊气,赵袁晔狠狠的道。 “三皇子没有答应?”赵念初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问。 “岂止是没有答应?那三皇子言语之间简直是把你视作无物!我几次提起都被他绕过了话题!”赵袁晔还是心气不平。 “那……那你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赵念初语气带了轻颤。 “他说了,只要我肯出兵,日后就是要个天下总兵也可,他甚至可以割地封我为侯,并且许我的封地不必进贡不必朝拜,且赵家孩儿若要入朝为官可特许不必应考。”赵袁晔道。 这和允许赵家自开一国有什么差别?赵念初美眸划过受伤:“他宁愿如此也不愿立女儿为后?” 赵袁晔看着自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叹了一声:“到了最后为父也急了,便把话摆到了面上,只要他肯承诺事成之后立你为后,为父便立刻出兵。” “那三皇子是怎么回答父亲的?”赵念初紧紧盯着父亲。 赵袁晔轻摸赵念初秀发,似在安慰:“那三皇子说了,他已经娶妻,除了这一件事,别的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赵念初骤然有些激动:“我只是要他立我为后而已,又非要他抛弃妻子,他为什么不答应?” 赵袁晔眼神微微一滞,语气却带了莫名:“念初……此事莫要再想了,安心当个北域的郡主罢,是否乱臣留待后人评说便是,那三皇子……”赵袁晔话头一顿,又接着道:“那三皇子雄才大略,非是你我所能控制的。” “我不!”赵念初对着赵袁晔一字一句:“父亲,倘若我不认识三皇子也便罢了,可偏生我却见了他的面,这世间,有哪个男儿在他面前可以与之比肩的?父亲素来知道女儿心比天高,这世间,除了三皇子,没人可以许我我想要的!” “念初!休要胡闹!”赵袁晔拧眉,斥道。 “女儿没有胡闹!”赵念初步步退后,直到退出了门扉,她突又对着赵袁晔笑道:“父亲,女儿自己去与三皇子说,他若是觉得后位是要留给他的妻子的,那即便是做个妾我也愿意!” “念初!你——”赵袁晔大怒,赵念初的身影却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来人——”赵袁晔急唤。 “侯爷!”府内的侍卫应声跪地。 “跟上郡主,把她给我带……”眉心急剧的跳了跳, 话到了喉间,却硬生生的拐了个弯:“跟在郡主身后,注意安全。” 是啊,凭着念初的聪慧,就算只是妾又如何?只要能在三皇子身边,那后位早晚都是赵家的。 天下与封地,他不傻,只是若表现得太明显了,那三皇子又怎会看不出?不过是刻意装出的愤怒罢了。 念初啊,这次可就靠你了。 赵袁晔的脸色在夜色下跟着模糊了下去,他为了东望失去了两个儿子,用天下来补偿,这是东望欠他们赵家的。 第085章 命中注定 赵念初一身红衣在马背上迎风猎猎,和师吟风的红衣不一样,师吟风的红是纯粹的,明艳的单纯的向着阳光的红,赵念初身上的红却是浓稠的,精细繁复的红。 是的,就如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个秘密一般,浓稠得谁也看不透彻,那个秘密从六岁起就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没有人知道。 她的两个哥哥还没有战死之前,赵家是每年都会回当时的东望帝都的,六岁那年她跟着父亲还有哥哥们入宫赴宴。 宴席中途她偷偷溜了出去,在北域长大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奢靡的皇宫,她怀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一路顺着御花园里的假山走。 美丽的景致处处吸引着她,那时的她就随着自己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成为这个皇宫里最漂亮的女子。 带着那样的梦想,六岁的赵念初抬眸看着帝都的天空,也是那一次抬眸,她把自己的心丢在了皇宫再也找不回来。 吞金稳兽的宫脊上方,她看见两个身影靠在一起看着飘雪,那个女孩儿年纪与她差不了多少,她长得还不如自己好看,可是那双眼睛却明亮异常,在那身红衣的映衬下散发出几乎要夺走天上光芒的璀璨。 女孩身边的男孩看上去也就比她大了两三岁的样子,那是赵念初第一次看见如此漂亮的男孩,他甚至比自己在北域算得上是顶顶的美男子的两个哥哥还好看。 十来岁的东临瑞身量已经很高,他应该也是从宴席上溜出来的,因为他还带着红绒结顶冠,石青色的朝服左右开裾,无爪金龙攀附肩上,带着那时的赵念初说不出的贵气与俊美。 也是那一身打扮让赵念初知道东临瑞是个皇子,那时的东临瑞看着身边女孩的眼神柔和得让赵念初心底都汩汩淌成了河,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就在下面看着他们的,因为偶然的俯身,东临瑞眼底的温柔还来不及收起,就那样直直撞进了赵念初的眼底,仿佛那抹温柔是给她的。 目光不期然对上的那个瞬间,赵念初只觉得自己的心肝砰砰直跳直欲冲出胸膛,可那时的东临瑞只是愣了愣,微微点了个头便把目光转开了。 恰在那时,服侍的宫娥找了过来,她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宫娥身后恋恋不舍的回了宴席,从那以后,赵念初开始喜欢红色的衣裳,长大之后,凡是身边的男儿她都无意识的与记忆里的那抹身影比较,却发现没有人能及得上那人的半分。 她只知道他是个皇子,却不知道是哪个皇子,回到北域之后六岁的她就学会怎么不引起父亲的注意而去打探关于他的一切,只是那时候的自己还太小,她还不知道,这就是爱。 那是她最快乐的一年,一年之后,在她满心欢喜就快回到帝都的那一年,她的两个哥哥却都死在了战场上,父亲震怒,从此不再回朝,她不敢说什么,只能将那些画面深深的印在心底。 直到这一次,逃婚离家的自己在路上遇见了那个和印象里神似的已经长成了丰神玉郎的男子,没有人知道那时她的心底是怎样的欢喜,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吗? 如果不是上天注定,为什么他会在这么多年后再度出现,他为什么会偏偏就在自己逃婚的时候出现? 这就是命,赵念初丝毫不怀疑,他就是她的命中注定,所以,这一生,不论如何,她都要嫁给他。 无论以怎样的手段,她都要成为他的妻子,而且只能是唯一! 这天底下,只有她赵念初配得上他东临瑞! 第086章 情字难解 夜走到了辉煌,直到已经出了北域边界数十里,赵念初才看到前方隐隐约约的火光,该是东临瑞他们一行人停下来休息了。 “瑞哥哥!”赵念初不顾东临瑞身边还有多少人,下了马,径直奔到东临瑞身边。 师吟风等人对换了个眼神,全都默默退后,将空间让给二人。 “赵姑娘。”东临瑞眉间褶起,余光扫过赵念初身后跟着的赵家军。 “瑞哥哥,你为什么要拒绝?”赵念初声音凄软,让人听了心生不忍。 “该说的我都已经与你的父亲说了,赵姑娘还是请回。”捡起地上的树枝投入火中,东临瑞听不出感情的答。 “瑞哥哥你可知道为了让父亲答应这次谈话念初与父亲磨了多久父亲才答应的?”赵念初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却听不出丝毫邀功之意。 “无法劝动精武侯出兵在下也很遗憾,我很感激赵姑娘给了这么一次机会,便算是在下欠赵姑娘一个人情,日后赵姑娘若是有事……” “不必日后,瑞哥哥,念初此时便有一事相求。”赵念初打断东临瑞未完的话头,眼神殷切的看着他。 东临瑞转头看向赵念初,眼神暗沉如墨:“赵姑娘请说。” “就算不能娶念初为妻,只要瑞哥哥愿意纳念初为妾,念初一样可以说服父亲出兵,瑞哥哥,可以吗?”明亮眼眸带着期盼与哀求,此时的赵念初精致的小脸上散发着一股夺人心魄的瑰丽。 东临瑞眼神暗了暗:“是你父亲让你来的?” “不是的!”赵念初摇首急道:“父亲不准我再来寻你,是念初自己的意思,瑞哥哥,你……” “赵姑娘还是回去,此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过,来日姑娘若是有所求,在下能力范围内必定相助姑娘。”东临瑞回身不在看赵念初。 “瑞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赵念初不曾想过就连这样的要求都会被拒绝,从小不曾受过挫折的优越感让赵念初情绪邹然失控,对着东临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起来:“瑞哥哥你可知道我从六岁开始就喜欢上你了!我曾经发过誓,这世间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东临瑞身子一顿,却不曾抬眸再看身侧浑身发颤的赵念初:“蒙姑娘错爱,只是在下已经娶妻,姑娘的情在下领不了。” “瑞哥哥,你不要这样对念初。”赵念初再度软了下来:“我不会和姐姐争什么,我只求能呆在瑞哥哥身边,可以吗瑞哥哥?” 东临瑞叹了口气,这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最难解,面对如此姿态的赵念初,东临瑞的语气终是没有办法不起波澜:“赵姑娘,我很爱我的妻子,我也曾经对内子承诺过,此生不多看她之外的任何女子,若是精武侯愿意换个条件,我必定尽全力满足赵家一切要求。” “可赵家就只有一个要求!”赵念初蹲下身子扯住东临瑞衣袖,语气哀求:“瑞哥哥,娶我就真的这么难么?姐姐若是知道了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娶我的她会谅解的,瑞哥哥,念初保证绝不会惹姐姐生气,可以吗瑞哥哥?” “赵姑娘还是回去,莫让精武侯担心。”东临瑞不愿多惹是非,能够娶到小多,已经因为趁着小多失了记忆,若是这个天下一定要娶赵家女子才能夺回,那还不如不要,靠女子才能得到的江山,永远都不是东临家想要的江山。 “瑞哥哥你到底想过没有,倘若赵家安分守在北域便罢,若是赵家不愿龟缩此地,那时的天下又是何等景象?难道瑞哥哥你为了一个女子甘愿如此吗?”赵念初起身,跺脚对着东临瑞道,软的不行,赵念初亦是失了方寸。 东临瑞眼神一冷:“赵姑娘这是在威胁?” 话刚出口赵念初其实就后悔了,她就算再怎么不了解他,却也知道这等言语只能算是最下等对策,赵念初急了:“瑞哥哥……念初不是故意的,瑞哥哥,念初只是急了……” 东临瑞起身,迎着赵念初忐忑的目光,一字一句,慢慢的道:“这天下,我视作责任,而我的妻子,我视若生命,诚然夺不回江山我无颜面对百姓,可若是夺回江山的前提是委屈我的妻子,我,宁可不要这江山!” 赵念初瞪大美眸,不敢置信的看着东临瑞,而后者却不再看她,跨步往前,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中看不清明。 火堆旁,在最初的不敢置信之后,赵念初的眼眸在火光照映下明明灭灭,许久,明艳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赵念初看向那道背影的目光越发坚定。 瑞哥哥,没有人可以阻挡我的脚步,你只能是我赵念初一个人的,这天下,只能是赵家的! 赵念初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身后那些护送她安全的将士,所以她也没有看见,那些身影中,一道年轻的却带着隐忍的眼眸。 第087章 暗影归队 离开北域已经快半个月了,赵念初一直跟在东临瑞一行人身后远远吊着,既不上前叨扰,也不肯落下行程。 原本跟在赵念初身后的赵家军想是得到了嘱咐,到了今日,只剩一人护卫在赵念初身侧,这么看来,那赵袁晔定也是知道赵念初在做什么了。 只是,他却不曾派兵将赵念初押回北域,而是任由一个女子在兵荒马乱的乱世中跟着他们,东临瑞眉间褶起,这是赵袁晔的意思还是赵袁晔拧不过赵念初,只能由着她来? “师兄,在看什么呢?”盛夏的午时太阳毒辣,一行人皆坐在树荫下,师吟风半点不肯消停,喝完水后便凑了上来。 东临瑞没有回答,垂下眼睑细细思考,他们快要到达中州了,这是整个东望最乱的一个地域,数十股力量皆是在此地各自为政,这里,离帝都也并非太远,距离荣城,更是只有数日行程,小多……现在应该是在皇宫? 师吟风往身后看了看,果真看见一身红衣的赵念初也在望着这里,她不由揶揄:“师兄,要我说,那个赵念初不仅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痴情的美人,不如师兄干脆娶了她,这样一来,不仅兵有了着落,就是单看赵念初,那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东临瑞乜了她一眼,忽而笑道:“要我娶她也不是不行。” 师吟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师兄你真想开了?” “恩。”东临瑞点了点头:“回头我命吴达先纳十来个妾室,若是那些妾室生不出儿子吴达就不准与你成亲,师妹,你看这主意怎样?” 师吟风大怒:“他敢!” 东临瑞笑意更深,转而对着吴达道:“吴达听……” 师吟风窜上去一把捂住东临瑞的嘴:“好师兄,我下次再也不乱嚼舌根了,饶了我这一次。” 东临瑞掰开师吟风的手,笑道:“我话都还没完呢,师妹急什么?” 师吟风赶紧做辑讨饶:“师兄,我真的错了。”吴达对师兄那可是……就是师兄下一句要他把自己脑袋砍下来再提过来吴达都不会说个不字的,要是师兄真让吴达纳十来个妾,吴达绝对真的会照做! 东临瑞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师吟风,师吟风却分明看到那笑意根本就没有到达眼底,于是师吟风知道,就算借兵不成都没有任何情绪出现的师兄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一旁听到叫唤的吴达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一样,当下硬着头皮上前唤了声:“殿下。” 东临瑞深深看了眼师吟风,转而对着吴达道:“今日不走了,你带着邱虎他们去寻些树枝还有吃食。” “是,殿下。”吴达扯着师吟风衣袖走了。 东临瑞这才闭目沉思,他该好好打算一番,接下来该走哪一步了。 ---------分割线------ 夜又深了,空地上前后两堆篝火相差不到一里地,邱虎等人看着已经静坐了一个下午的三殿下,却是没有人敢上去将他唤醒。 野物都已烤得金黄,邱虎对着师吟风道:“妹子,去,唤殿下过来吃点东西。” 师吟风白眼一翻:“要去你自己去。” “是你惹着的殿下又不是我,凭什么我去?”邱虎这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没什么架子的三殿下对着师吟风变了脸色,虽说没有什么责罚,但看着忠厚的吴达都一脸别去招惹的样子,邱虎等人亦是心有戚戚,谁都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那就谁也别去,饿一两顿又死不了人。”师吟风平生最怕的绝对是这个状态的师兄,平日里怎么嘚瑟都行,现在就是叫她去跳崖都比去靠近师兄的强。 一伙人对着火光推搡,就是谁也不敢过去。 冷月如钩,透过层层茂盛枝桠却没能照透此时东临瑞盘膝而坐的那颗古树,夜色将他的身影团团包围在墨色中,从外面看,也依稀只看到了一个轮廓。 身边的树叶在夜风的带动下发出‘簌簌’声,某一个时刻,那在东临瑞耳中已成旋律的声音却突兀的加入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很淡,若不是他此刻正在静坐,只怕也感觉不到。 “出来。”东临瑞睁开眼眸,看向篝火旁的师吟风等人,他们却都没有察觉,依旧在说些什么,不时有些许笑声传了过来。 没有人回应,东临瑞的声音再度响起,不重,离了这颗古树便听不到:“是想让我动手?” 片刻后,一道几乎融入黑暗的影子随着空气的流动如同游鱼般来到东临瑞身边,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暗影戌一归队,拜见皇上。”那黑影跪在东临瑞身侧,除了这一句话,就是连东临瑞都没有听见他落地的声音。 第088章 珈蓝武僧 “暗影?”东临瑞看着地上被黑衣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声音很淡,这个暗影并不想让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暗影共有戌戊两队,每对共十人,属下是戌队首领。”戌一维持着跪地的状态,眼睛盯着地面道。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东临瑞问。 “玉玺和虎符令上各有香气,与人无害,两者相遇会产生一种只有暗影才知道的气息,那人便是我们的主人。”戌一声音平稳。 东临瑞挑眉:“你们是父皇的暗影?” “每一代暗影只跟随一个主人。”戌一回道。 东临瑞眼神暗了暗,他并不知道暗影的事,如果说父皇早已有心将皇位传给他,只是没有时间将暗影这件事告诉他的话,这些暗影为何还要找到自己?如此乱世,凭借这个戌一的身手要大展一番拳脚并非难事,听他的声音他的年纪恐怕也不大,是什么在束约他们?让他们甘愿只活在阴暗之下? “其他人呢?” “皇城被破之后,属下等二十人分散各地在寻找皇上的行踪。”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这里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邱虎等人,见他们都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东临瑞再度问道。 “皇上发现属下的时候。”黑暗中,戌一的声音带了点莫名的意味。 “你并没有马上复命。”东临瑞嘴角挑起。 “属下在犹豫。”戌一并没有隐瞒自己当时的想法。 犹豫?东临瑞没有问他在犹豫什么,而是缓缓闭上眼,像是入定了般,戌一安静跪在一旁,动作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们都在犹豫,暗影在犹豫要不要认他做主?若不是当时他发现了他,这个暗影是会掉头就走还是会杀了他自行解除这个约束力他不得而知,而他在犹豫,这个暗影所说是否都如他刚才所言?亦或者他的出现身后还别有他人? 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侧,这个人的轻功绝对上乘,若真是暗影,便是他的莫大助力,可若不是…… “你们,在履行什么承诺?”许久,东临瑞睁开眼问道。 “东望开国之际东临家的先祖曾和珈蓝主持有过赌约,珈蓝输了之后立誓为东望皇室培养十代暗影,戌一是第七世。” “珈蓝?”东临瑞眼神一凝,五年前在师门的时候他便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不正是……,东临瑞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珈蓝武僧。” 珈蓝,一个寺庙,它存世之悠久,久到没有人能确切的说出它的溯源,它之所以闻名天下,是因为那是一个不允许香客入寺拜佛的寺庙,相传,珈蓝寺里的每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它之所以存在,是为了履行某种承诺,一旦承诺达到,它就会自动消失。 珈蓝寺,是一个让所有江湖人都只能远远观看却无法靠近的一个圣地。 东临瑞想不到,皇室暗影竟还有这样的来历。 珈蓝寺里到底有多少像戌一这样的人?如果,他能说动珈蓝主持出山的话,那么,这一股力量也许并不逊色赵家军。 “你能带我去珈蓝寺吗?”如果戌一真的是珈蓝武僧的话,那他的身份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只有出得起代价就能进入珈蓝寺。”戌一抬眸。 “代价?”东临瑞摸了摸下巴:“珈蓝寺最想要什么?” 戌一定定的看着东临瑞,缓缓的道:“能让主持感兴趣的一切。” “如果,我可以解除那个誓约,你们主持会愿意见我吗?”东临瑞的话音刚落,便看到了戌一那一双至始至终都没有波动过的黑眸瞬间收缩。 自由,是一个有实力但却被束缚的人最渴望的。 戌一不想否认,最初刚靠近东临瑞时,他确实动过想要杀了这个即将成为他主子的人的想法,如果不是刚一靠近就被发现的话,他一定会杀了他。 珈蓝的武僧,被这个承诺压了几百年,他们,比谁都渴望活在阳光下。 第089章 我也会累 戌一走了之后东临瑞亦停止了打坐,他起身来到篝火旁坐下,看着一群人因为他的到来原本融洽的气氛渐渐诡异起来,他不由好笑。 “这是给我准备的吗?”东临瑞指了指邱虎手中还串着树枝的野物,问道。 “是……是的……殿下。”邱虎有些结巴,战战兢兢的把食物递了过去。 “师兄……那个,你都好啦?不生气啦?”鉴于师兄就坐在自己身侧,师吟风不得不开口问了句。 “我何时生气了?”东临瑞喝了口水,带着笑意反问师吟风。 “……”果然师兄这种物种的大脑构造不是她这等凡人可以理解的。 气定神闲的吃饱喝足,东临瑞这才开口:“走,连夜赶路。” 师吟风一下急了,她跳了起来大声道:“师兄,你有火你冲着我来,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行么?再说我都道过歉了!” 东临瑞连看都懒得看他这个脑容量明显比正常人小了些的师妹:“去珈蓝寺。” 四个字掷地有声,就连吴达都默默摇了摇头,这是把殿下得罪死了的节奏啊,这日子难过了,不过也是时候给她点教训了,谁让她一向顺风顺水惯了,口无遮拦的,若是在师门也就罢了,偏生是跟着殿下在这乱世,不小心点,什么时候祸从口出都不知道。 邱虎等人随着东临瑞往前,临了经过师吟风身边时,很是同情的拍了拍师吟风肩膀:“妹子,殿下也没说什么,你就别这么阴阳怪气的了。” 尼妹,师吟风回过神来看着前方人影,想骂娘的冲动都有了,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还是她师兄呢,不就说了句不中听的话了吗?至于吗?! 不就是个珈蓝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她自己一个人去就是了。 等等……话说,是她幻听了吗?珈蓝寺!?是连父亲都忌惮不已的珈蓝寺? 师吟风跟鬼上身一样速度一下就窜了上去:“师兄,等等我啊……” 而离他们不足一里地的地方,原本已经准备休息的赵念初再看到那些渐渐远去的身影时也跟着一下跳了起来:“连将军,快点,三殿下他们要连夜赶路。” 一旁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带了心疼,他看着一脸急忙唯恐追不上东临瑞等人的赵念初,终于是忍不住道:“郡主,您这又是何苦?”声音干净透彻,让人听了便忍不住想看一眼这个声音的主人。 赵念初原本精致的小脸经过半个月的风吹日晒看上去风尘仆仆,丝毫不敢放松盯梢的她连好好梳洗的时间都没有,而此刻,她带着疲倦之色的眼眸看着连思韩,声音却透着彻骨的寒:“连将军若是觉得委屈了自己,念初也不强求。” “念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连思韩语气急促。 “连将军莫不是忘了什么是君臣有别?”赵念初截断连思韩话头,显然对于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将军直呼自己闺名感到不快。 连思韩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与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少女竟会提醒自己什么的‘君臣有别’,然而对面少女在这样的对视下却依旧带着威严,仿若自己的叫唤污了她的耳朵。 “末将逾越,还往郡主恕罪。”许久,连思韩对着少女跪了下去,撑地的右手之上青筋满布。 “好了,本郡主也不多加追究了,连将军赶紧收拾一番,莫跟丢了三皇子。”赵念初的心思早一飞出老远,快速说完这句话后,立刻上马追上前方的身影。 年轻的将军起身的速度很慢,原来这么多年守着她,却只得到了即将订婚的时候得知她拒婚逃家的消息,原来这么多年护着她,却在此时得到‘君臣有别’这四个字? 念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等了这么久,我们也是人!我也会累! 第090章 小人女子 东临瑞一行人站在一处连石梯都破出了岁月年轮的小寺庙前,看着那扇随着风起而发出嘎吱声的门扉,盛夏的空气陡然升起了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来。 “殿……下,咱们……没找错地方?”邱虎有些结巴,他本就是江湖草莽,对于珈蓝寺亦是听说过的,一个月前听到殿下说要到珈蓝寺去,着实还把他给兴奋了一把,谁曾想,一个月下来,只差几里路就走到了大岐边界,传说中的江湖圣地却是个破落模样。 “一定是走错了!”师吟风看着掉漆都掉出了原木颜色上书‘珈蓝寺’三个大字的木匾,很想重新再走一遍来时的路……原来让父亲忌惮的竟是这么个小寺庙……好丢脸。 东临瑞也是顿了顿,看这个规模,只怕期待要落空了,他不敢以貌取人,但确实没有办法相信这样的门面可以大规模培养出此刻他所需要的。 “殿下?”吴达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多言,而剩下的人也都缄默的站在后面。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片刻后,东临瑞有了决断。 吴达等人还来不及否定,东临瑞已经迈开长腿上了台阶,数十步台阶,眨眼便到,东临瑞的手才刚伸到门扉上,老旧的木门却自己先一步开了。 “施主回去,我们珈蓝寺不接待香客。”门后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开了门,一双浑浊的老眼只是盯着地面看了会,也不待东临瑞回答,便想关门。 “还请师父稍等。”东临瑞将手停顿在门的铜扣上,只是瞬间眼底便已闪过骇然,然而他的声音却听不出丝毫变化,依旧是温和有礼的对着门内的老和尚道:“是戌一将珈蓝寺的地址告诉在下的。” 老和尚犹如树皮的脸上两条长长的眉毛抖了下,看着东临瑞还附在门上的右手,脸上带了诧异,仿佛这发现比东临瑞提起戌一的名字更能让人感兴趣:“小子身手不错啊。” 身后十来个人听闻这句不加掩饰的话才骇然知道殿下竟是与这个老和尚过过招了,当下全都涌了上去。 东临瑞示意稍安勿躁,神态依旧不卑不亢,对着老和尚道:“大师承让了。” “老头我出了多少力我自己知道,能接下来便是本事。”老和尚对着东临瑞点了点头,这才把们大开:“进来,三殿下。” 东临瑞道了谢,这才带着师吟风他们进了珈蓝寺,然而刚入内,院内的景象便让所有人嘴角都抽了抽。 比起外面的萧瑟,这珈蓝寺里面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地上的枯叶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清理过了,就算此刻站着的门廊地势高些那些落叶一脚下去也都看不见脚背了,更不用说下了台阶的广场,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枯叶据师吟风估计,淹没膝盖应该是没问题了。 更让人惊悚的是,那些枯叶上面居然还有为数不少的鸡鸭鹅,堪堪看见头顶在一堆树叶里挪动,那些排泄物的味道冲天而起,就是东临瑞也微不可察的掩了下鼻子。 “哦,我们主持慈悲,经常救些受伤的小动物回来,再加上这两年扫地僧下山化缘去了,一时没找到接手的,所以寺内也就乱了些,三皇子多担待些也就是了。”开门的老和尚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师吟风眼尖,悄悄向着自家师兄凑了过去:“师兄,我怎么好像看到了鸡骨头还有……那是空酒瓶?” 话音刚落,就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师吟风下意识往后一看,就看见一颗小石子还是地上滴溜溜的打转。 师吟风怒了:“那个鼠辈背后暗算本姑娘?有胆子出来!” “哼!孔老夫子诚不欺我,这世间,果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四周飘飘荡荡的响起这句轻哼,东临瑞心底越发凝重,因为他发现,这个声音竟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他竟是找不到声源在何处。 师吟风也是个晓得厉害的,见来人这般神秘,对自己下手却还知道分寸,心下已经明了估计是自己方才与师兄的低语惹恼了寺里的哪个高僧才被教训了番,她有心想要狡辩,还不待开口,却被师兄已眼神制止。 东临瑞站到师吟风面前,态度很是端正:“师妹不懂规矩惹恼了主持,还望主持师父海涵,莫与计较。” “咦?”飘荡在空气里的声音很是疑惑:“你是如何得知我是主持的?” 第091章 谈判条件 “主持又何必多此一问?”东临瑞语气淡然。 “三殿下果真不负传言,难怪竟能说动戌一将珈蓝寺的方位告诉殿下。”那主持也不觉得羞恼,见东临瑞言谈间神态从容,也不再作怪,闪身从暗处走了出来。 主持倒是一脸福相,看上去与方才给他们开门的师父年纪相差不大,然而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却与须发皆白的圆脸有些相悖,整个人看上去反倒不如开门的师父显得宝相,就如,开了戒的野和尚般。 “不知该如何称呼主持方丈?”东临瑞单手矗立,对着珈蓝主持行了个佛礼。 那主持反倒袖子一挥,不甚在意道:“没得那些俗气,三殿下便唤我主持,若是今日之事能成,你尊我声‘主持’也不落了你圣上的名声。” 东临瑞身子一顿,看着主持的眼神便深了起来,他不曾对戌一说过什么,这主持竟也猜得到他要说之事,难道,这珈蓝寺竟真的藏有堪比军队的武僧之数? “喂,老和尚,什么是待客之道懂不懂?”师吟风看着这个主持就是不满,站了这么久,竟还让人站在回廊上。 主持圆圆的胖脸一颤,意有所指道:“何必麻烦,殿下所谈之事也不见得一定会成,还是赶紧的,能成再上茶也不晚,若是不成,倒还省了茶钱。” 这句话下来,师吟风可就不敢插嘴了。 “主持知我所求何事?”与想象中相差太远的现景让东临瑞心底反而生出了不真实的感觉,这主持如此说话,竟让他有一种只要他开口便有的感受。 主持短短的脖子一仰,很是得意道:“那是自然。”只这一句被把上一句那高僧模样给打得看不见行踪。 东临瑞不以为意,对着主持道:“那主持可能应得了在下?” 主持对上东临瑞的眼神:“那便要看殿下能否答应老衲的条件了。” “戌一没有告诉主持吗?我可以解除那个赌约。”东临瑞皱眉。 “三殿下不免把我珈蓝寺看得轻了些。”主持轻哼:“解除赌约不过是告诉殿下我珈蓝寺方位的报酬,殿下所求之事,却是另当别论。” 好大的口气,东临瑞心底不悦,面上却不作表示:“那主持有何条件?” 主持像是看穿了东临瑞心底的想法般,却是大笑道:“殿下也不必觉得吃了老衲的亏,这暗影之约虽已作废,但这一世戌一等二十人老衲做主仍可为殿下所用,想来殿下应是也见识过他们的身手了?这二十人可不输给一个千人团队的。” 东临瑞脸色稍缓:“是在下小人之心了,不知方丈的条件是什么?” 主持的神色却严肃了下来,盯着东临瑞缓缓的道:“我要殿下落发为僧。”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身侧的吴达与师吟风等人脸色大变,唯有东临瑞神色静谧,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交错间,所有人却分明感受道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也就在此时,主持身后突兀出现了二十道浑身黑衣的身影,却是原本分散各地的二十暗影得到戌一讯息,全都赶回了珈蓝寺。 本该对着东临瑞行礼的二十暗影在现身后只是默默站在珈蓝主持身后,饶是如此,东临瑞也感受道了蒙面巾后面的数十道探究目光。 一直安静站在身后的邱虎等十二个人也都上前,原本融洽气氛转眼不在。 院中枯叶在杀气压制下,竟是连风都无法带起,东临瑞看着对面主持亦是一脸的凝滞,心底心思电转。 良久,针落可闻的空气被一道轻问打破:“我若是答应,方丈又可许我什么?” 第092章 南疆蛊毒 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东临瑞话音刚落的那个瞬间,主持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气,然而面对东临瑞的疑问,主持却笑得有些无赖:“珈蓝寺所有人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五人,其中二十个是刚与你解除赌约的暗影。” 东临瑞眉眼一挑,狭长凤眸眯了起来:“我不觉得主持是在开玩笑。” 主持暗自点了点头,如此情况下还能不动声色,不愧是东临家的男儿:“我没有开玩笑,既然敢开出条件,我珈蓝寺必定是有别的地方无法企及的能耐。” “还望方丈解惑。” “若是殿下能答应老衲的要求,最长一年,老衲便可以给殿下打造出一支丝毫不亚于精武侯的赵家军的军队,殿下信么?”主持看着东临瑞的眼神意味太过深远。 东临瑞没有回答,他大概猜得到珈蓝主持要他落发的原因,其一;不论他日他是否能夺回江山,亦不论他是否有心加封珈蓝寺,势必都无法阻止珈蓝寺的崛起,他若败了,珈蓝寺依旧成名,因为到了那时,谁都会知道,引起乱世烽烟的三殿下东临瑞就是出身珈蓝寺,他若胜了,珈蓝寺便是护国之寺,鱼跃龙门,乱世称雄。 其二;珈蓝寺被东临皇室压制了三百余年,今日人际如此萧条恐怕也与当初赌约脱不了关系,若是他拜入珈蓝寺下,不仅未完成的赌约再也不用继续,对珈蓝寺来说,更是扳回了一局。 其三;东临瑞眼神暗沉,这珈蓝寺现任主持想来也是拥有雄心之人,枯坐珈蓝至如此年岁,必定不是他所想,然而珈蓝寺上下应该是被某种物质牵制,让他们不得不遵守先祖之言,他也在等一个契机,而如今,他就是那个契机无疑。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那珈蓝主持对着东临瑞道:“三殿下,我知道以你的才略应是猜到了我为何要你落发的原因,但是我也不怕告诉你,到了如今这片乱世,整个天下只有我珈蓝寺才能让殿下得偿所愿,出了这珈蓝寺,殿下要受的钳制只怕更多,殿下不妨再仔细想想。” “我只想知道,是什么在让珈蓝寺顾忌?普天之下,以主持几人的身手还有什么是你们得不到的?”还有什么,是只掌握在东临皇室手中让珈蓝寺所有人都不得不苦守在此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主持大笑,眼底却带着一分阴翳:“是南疆蛊毒,世代相传在珈蓝寺所有人身体里,珈蓝寺地下掩着一片特制沉香木,可以克制我们身体里的蛊毒,却让我们无法离开珈蓝寺太远或者太久。” “暗影呢?”东临瑞道。 “东临皇室算得刚好,那些沉香木切割开来刚好够十代暗影所用,每代暗影离开前都会带走一小片沉香木,在沉香木挥发之前跟在帝王身边便无事。” 东临瑞眉间摺起:“只怕要让主持失望了,这些事,父皇并未来得及交代,我亦不知解药在何处。” “哈哈……”听得这句话,主持心情大好:“这么说来,殿下是答应老衲的条件了?” 东临瑞亦是一点就透,看得主持反应,立刻联想那日戌一找到他时所说虎符令与玉玺相溶所产生的香气:“主持的意思是,解药就是玉玺和虎符令?” “殿下不必紧张,三百多年了,珈蓝寺虽无法彻底解除蛊毒之害,却也找到了其中一种代替香料,而东临皇室玉玺与装玉玺的珠盒已经传承了三百多年,那珠盒早已染拓另一种香料气息,殿下若是相信我珈蓝寺,只要将珠盒交予,那玉玺再借我一日便可。” 东临瑞若有所思,却没有丝毫放松戒备。 主持笑道:“殿下若是不放心那便这样,珠盒与玉玺还是由殿下保管,老衲所承诺之事依旧算数,殿下可以在离开之日在决定是否解开我等身上蛊毒,殿下觉得如何?” 好一招以退为进,东临瑞亦笑:“何必麻烦,方丈若是有心加害我等,又何必与在下说了这么多,以方丈的身手,在我们刚到珈蓝寺的时候完全可以直接出手便是,我等绝不是对手。” 主持眼底闪过狡黠:“殿下,方才老衲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东临子嗣的鲜血,若是没有东临家子嗣心甘情愿交出半碗鲜血为印,就是虎符令与玉玺同在也是无用,不过既然殿下刚才都那么说了,想必区区半碗碗也不是什么难事了,你说是,殿下?” “使诈算什么英雄好汉,师兄,别答应他,这个和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了这么久,却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等我们自己跳下去,这种人说的话怎么能信?师兄,我们还是走!”在一旁将所有对话全听了进去,师吟风只觉得心惊肉跳,怎么如此隐秘之事在他们说来却像是谈论天气般,想都没想便定了下来。 第093章 计划初定 东临瑞没有没算计的羞恼,若是这主持什么都不求,那才是最让人不安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博的,便是一份信任。 “我可以为珈蓝寺所有人解蛊毒,也可以答应方丈的条件,只是,方丈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明说,珈蓝寺又可以给我什么?”思虑片刻,东临瑞道。 “嘿嘿。”主持略带得意的看向一旁急得上蹿下跳的师吟风道:“ 殿下是个聪明人,我珈蓝寺在江湖之上圣名三百多年,且又处在这大岐与东望交界处,在如今乱世却没有人打我珈蓝主意,殿下可想过其中缘由?” 东临瑞闻言静思,良久方才开口:“其一,珈蓝是个寺庙,在世人眼中,礼佛之人多怀慈悲,越是乱世百姓便越需要信仰,所以珈蓝寺再负盛名也不会有人动它,因为珈蓝就是民心,谁先动了珈蓝寺谁便处于不利地位。” 主持一边示意几人往寺内走去,一边看向东临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其二么……”东临瑞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迎上主持的眼光:“但凡久负盛名却能安然三百余载的世家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实力大到让所有人都无法撼动其地位,要么便是微末到让人提不起兴趣,不过只是个空有其名的外壳罢了,不值得大动干戈。” “咳咳!”主持被东临瑞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 师吟风却立马跳了起来:“师兄,那你干嘛还答应这个和尚?我一看他们就觉得像是招摇撞骗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师兄你可想清楚了!为了这么个骗子你难道还真想出家当个和尚吗?” “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主持不乐意了:“我敢开这个口,必然是有殿下需要的东西才如此的。”说话间一行数十人已然来到了正厅,说是正厅,其实也不过是相对而言整洁些了的地方罢了。 东临瑞刚在主持对面坐定,后堂便又出来了两个老态龙钟的和尚,二人对着东临瑞行了一礼,也不开口,就在主持身后站定了。 主持看到这两人才有了些底气,道:“除却二十个暗影殿下应当是知道他们的名号了,我们五个老头都是清字辈的,扫地僧清池下山去了,我是清河、开门的是清汴、这两个分别是清渠还有清淀。” 东临瑞一一见礼,主持清河才再度道:“殿下,既然都如此了,老衲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了,那个小姑娘说的确实没错,很大程度下,确实是老衲在诓骗殿下。” 师吟风最是沉不住气的,闻得此话便要发作,却便东临瑞以眼神制止了,那方丈见此才又接着道:“珈蓝寺确实没有殿下在、此刻最需要的庞大军队数量,但是我们可以自己打造一支!” 东临瑞凤眸微眯。 “其实就是没有这个乱世,珈蓝所处的南疆地域也一样不会太平许久。”清河道:“这里光是数得上名号的流寇就有数十上百股,原东望守将本就有心归顺大岐,早已不再理会这些事情,皇城被破之后,但凡有些实力的哪个不是拥兵自立?殿下应当比谁都清楚,英雄出乱世这个道理。” 东临瑞静然无语,只是示意主持接着说下去。 “流寇里面其实也有许多热血之士,更甚者,那南疆守军当中又有多少人是不愿随着一起降大岐的?若是殿下由这些人入手,不出三年,这南疆便可以最先收复!”话到最后,清河眼底亦是火热非常,看着整座江山在自己的谋划下成型,这种成就感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珈蓝主持可以比拟的。 东临瑞却狠狠泼了一盆凉水:“方丈未免太过想当然尔,流寇终究是流寇,就算整合起来人数不输军队,那种气势又如何能够相提并论,更不用说战场厮杀,若是一人阵前惧死逃离,情绪两相感染,岂不是不战自溃?” 清河像是早就想到了对招,指着他身后不曾开口的清渠还有清淀,口中却道:“殿下觉得我珈蓝暗影身手如何?心性又如何?” 东临瑞虽然只跟戌一一人解除过,但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那戌一不仅身手了得,单看那日问答,就知道心性亦是难得一见的沉稳,想来剩下十九人就是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暗影本就隐身暗处,忍耐与韧力相比常人更是不在话下。 主持本也没有想到要答案,见东临瑞深思,略有得意道:“这二十暗影皆是十五六来岁时被我两个师弟从坊间捡来的,他们用了八年时间,将性格迥异的暗影培养到了今日地步,殿下觉得成果如何?” 东临瑞身子一顿,将目光停在了暗影身上,二十人都没有将蒙面斤扯下,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可见,但毫无例外,所有人都仿佛没有听到主持的话一般,就是连眼神都没有波动过。 十五六岁,而且都是孤儿,东临瑞也在坊间呆过,知道这样身世的孩子到了最后大抵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善于隐忍成大才,要么自暴自弃成废材,而无论哪一种,都是最桀骜不驯不好控制的。 只用了八年时间,不仅武学到了现今地步,就是性格竟也可以调 教成忠心耿耿的暗影,固然蛊毒也许也起了一定作用,但是那清渠和清淀亦是不能小瞧。 “方丈的意思是……”许久,收回目光,东临瑞问。 “只要殿下能收服流寇,至于心性,只管交给我珈蓝寺便可,虽不能培养出像戌一他们一样的暗影,但该有的血性自是不会比皇家军队少的。”清河道。 “我竟不知珈蓝寺还有如此底蕴,主持可想过没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是怀疑,东临瑞的眼神却没有丝毫表露。 “哈哈……”清河闻言大笑:“这个殿下尽管放心,我珈蓝寺别的没有,吃食倒是从不曾缺过的,占了殿下那么多便宜,我珈蓝寺可不是只说不做之辈。” 珈蓝寺果然不能小觑,这般语气……东临瑞不再说话,只是勾起唇角轻笑,这一趟珈蓝寺果真没有白来。 “既然如此,那便是说定了。”清河的声音飘了过来:“殿下可否想好了何时落发?” 第094章 一群和尚 邱虎摸了摸新鲜出炉的锃亮光头,对上兄弟们热情得过了头的目光,饶是脸皮一向厚实,此刻也有些经不住了:“看什么看!不过就是老子早一步而已,滚滚滚!冯家老二,现在到你了,还不赶紧的!磨蹭啥呢?” “嘿嘿。”那被唤作冯家老二的瘦高个嘿嘿了两声:“大哥,你这一身行头换下来还真不像个草寇了,看得兄弟我心底痒痒的。” “痒你妈个屁!”邱虎一脚踢了过去:“赶紧进去,那老和尚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师吟风看着邱虎的大脑门发呆,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群人还真是动真格的,说剃头就剃头了,那个…… “看什么看?!你男人早晚也是光头!”邱虎被看烦了,大声嚷嚷以掩饰脸上的不自在:“老子喝酒去。” “大哥,等等我啊。”冯老二高声喊:“等我变得和大哥一样像个和尚了我也喝酒去!” “你才和尚呢!”邱虎恼羞成怒:“老子还没娶婆娘呢,鬼才做和尚!” “哈哈……痛快!”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邱虎回头,却见二十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年轻和尚满是笑意的向着自己一方人走了过来。 他们的身高体态皆是差不了多少,瘦长身姿,就连脸色也都是统一的苍白,像是许久不曾见到阳光一般,但脸上洋溢的笑意却让他们有了少年才有的阳光。 邱虎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那二十个暗影:“啊呸!一群小白脸!” 少年们并不在意,走在最前的人来到邱虎面前:“你叫邱虎是?”他的声音醇和带着笑意,让邱虎都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莽撞。 “是又怎样?”邱虎梗着脖子,黑底的脸皮却微微泛红了,他以为这些人是要打架来着,谁知道一来就对着自己笑,笑个毛线笑,反正也没有殿下好看。 “我叫戌一。”戌一并不在意,依旧笑眯眯的,原来,站在阳光下的感觉是这么暖洋洋的,和陌生人说话竟也让人觉得这个世界都美好了起来。 “有屁快放,别妨碍老子喝酒。”邱虎爆粗口都成习惯了,也除了在殿下面前会收敛点,其余的他还没怕过谁。 “是这样的。”戌一笑道:“我们刚从殿下那里过来,殿下说了,以后我们就跟在他身边,以我们的能力做个小将合该没有问题的,至于我们之间谁是老大,要我们自己协商。” 我靠,这绝对是挑战,邱虎一下来了精神:“反正老子当老大当习惯了,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打一场!” “哈哈……”戌一却大笑:“要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商量好了,要比就比喝酒,看谁撑到最后谁就是老大,怎么样,你敢接吗?”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邱虎瞪大了眼:“老子是怕占你们便宜,你们和尚也喝酒吗?别到时候输不起反倒怪老子胜之不武。” 戌一一把勾住邱虎脖子,很好兄弟的道:“这才是个爷们的样,我们主持平日里肉不离口的,区区个酒算什么!” 邱虎呸了声:“搞了半天,这珈蓝寺就是个野和尚窝,艹,老子亏大发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戌一笑得很是畅快:“走,喝酒去!” “你当老子傻啊。”邱虎也觉得这个戌一的性子很对自己的胃口:“你们有二十人呢,老子就一人!” “那你说怎么办?”想了想还真是,戌一拍着自己光头问。 “等我兄弟也都剃头剃好了,咱们一起那才有够味!”邱虎看了眼身后一群听到喝酒就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兄弟,很是义气道。 “也不知还要多久呢。”戌一想是馋酒馋得慌了,片刻都不想等:“要不这一次不算,咱先解解馋去?” “这句话中听。”邱虎一拍大腿:“走,带路!”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见剩下的都是还墨顶的,师吟风一把抓住吴达:“吴达,你也要落发?” 吴达想也不想:“那是自然。” “那我呢?”师吟风气急:“我是不是也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你才满意?” “师姑娘。”吴达为难了起来。 “我不管,我跟师兄说去,反正你们也是一群野和尚,落发就是个形式,我可不想到时候成亲的时候别人说是我框一个和尚还俗的。”师吟风说动就动,立马就往内院方向跑了过去。 “师……”吴达话音未落,师吟风的身影早已经不见了,他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了,难得想放纵一次,算了,反正殿下就是专治师姑娘的,也用不着他操心,许久没碰过酒了,他也得跟着去解解馋。 第095章 挫骨扬灰 赵念初看着珈蓝寺破旧门匾发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殿下会进一个寺庙,已经两天了都没有出来。 她是个将门女子,从未踏足江湖,更不曾听说过珈蓝寺这个名字,是以并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乾坤,正在犹豫要不要让连思韩进去看看,却见老旧庙门大开,一群有说有笑的和尚勾肩搭背的出了庙门。 赵念初下意识就皱起了细致的眉,这是什么地方?和尚不像和尚的,刚想回去,却见内里又有一人追了出来,正是刚追上来的吴达。 处在拐角的身子一顿,赵念初停下了步子,这个人不是殿下身边的人么? “咦,吴达,你怎么也出来了?”谈话声飘了过来。 “还有那么多人呢,先喝酒了再说,回来了也不一定赶不上。”吴达笑道。 “你媳妇儿还真舍得让你也做和尚啊?”赵念初看见一个壮汉满脸坏笑,细看之下,赵念初吃了一惊,这人也是殿下身边的人呢,怎么两日不见就出家了? “反正殿下都要剃度了,师姑娘也知道……”吴达话音未落,却觉一道红色身影朝着自己靠了过来。 “你说什么!殿下要出家了!?”赵念初再也忍不住了,闪身从拐角出来直奔吴达面前。 聚起的杀气在看清来人之后慢慢散去,吴达皱眉唤了声:“赵姑娘。” “你刚刚说殿下要出家,这是真的吗?”赵念初不敢置信的看着吴达问。 吴达本就在东临瑞身边呆得最久,他没有自家殿下的胸襟,这赵家不肯借兵,还以此为由要挟殿下离此女为后,虽然殿下不曾对此表现出不满,但在吴达看来赵家就是乱臣无异,唤她声‘赵姑娘’已经是极限,又如何还会对她解释。 赵念初心急便顾不得语气:“你倒是说清楚啊!殿下怎么了?” “赵姑娘请自重,这和你没有关系,吴达也没有理由向你解释什么。”吴达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你——”赵念初心头郁气,刚想发作,吴达身侧那个壮汉却出声了。 “赵姑娘,你没听错,我们殿下是要剃度出家了,所以赵姑娘打哪来回哪去,别再跟着我们殿下了。”邱虎可就不客气了,殿下那般苛刻条件都提出来了赵家还是不肯借兵,他一个草莽想得可就没那么多了,言辞直接犀利。 这句话在赵念初听来就如同殿下被她纠缠怕了,所以宁愿出家当个和尚也不愿再与她有什么牵扯一般。 赵念初何时受过如此闲气?气得小脸涨红,却又说不出什么辨别的话来,正在这时,去附近城镇采办必需品的连思韩赶了回来,见情形不对,上前将赵念初护在了身后。 “各位好汉见谅,我们郡主自小性子便直了些,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各位好汉莫要怪罪。”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连思韩将身位放下,语气恭谦。 这一下邱虎还真说不出什么了,哼了声,不再理会这二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珈蓝寺前,眨眼便只剩赵念初与连思韩二人。 “待日后与瑞哥哥成亲,我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赵念初明亮眼眸满是怨毒的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一群人。 连思韩眼神暗了下来,口中却只能道:“郡主,发生了何事?” 赵念初深深吸气,她也知道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直到确定自己平静了下来,赵念初才看着珈蓝寺道:“我听他们说瑞哥哥要出家了,一时忍不住想出来问个究竟。” “三殿下要出家?”连思韩吃了一惊。 “也不知是真是假。”赵念初摇了摇头:“连将军,你且随我一道进去看看。” 她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提醒着两人身份之间的差距,却又因着自己的喜欢让她随意差遣,如若不然,就算他只是个将,但在赵家的地位,也不是一个郡主可以指使的。 连思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让自己的心意这般被人践踏却又毫无怨言,可是他总是盼着的,希望终有一日郡主可以看得见自己的存在。 “是,郡主。”终究什么都没说,连思韩只是应了声。 第096章 醉翁之意 两人上前轻拍庙门,过了许久,清汴才耷拉着眼帘开了门,依旧还是那句话:“施主回去,我们珈蓝寺不接待香客。” 赵念初不曾听过珈蓝寺的名讳,连思韩却是有所耳闻,他不敢造次,很是恭敬的道:“老师父,我们是北域赵家的,一路跟随三殿下来此,我们无意叨扰贵寺,只是想见殿下一面。” 清汴闻得北域赵家眼睛这才抬了抬,看了眼寺外这两人,语气波澜不惊:“即是如此,施主随我进来,不过女施主还是止步,佛门清净地,恕不招待女客。” “你——”赵念初怒极,这分明是刁难,那总是唤殿下‘师兄’的女子不也是女子?她不也进去了? 连思韩拉住赵念初:“郡主,别冲动,末将会见机行事的。” 赵念初只觉得心底郁卒,今日所受之气简直是平生之最,看着被拦,语气便有些冲:“总之连将军你记住了,若是殿下当真要出家,我便也做个尼姑陪着殿下!” 连思韩身子一顿,眼底的受伤真真切切,赵念初却只做不见,拂袖而去。 “何苦哉。”清汴将一切看在眼底,轻轻摇头。 连思韩勉强一笑:“让大师见笑了,郡主年幼,说话总是直了些。” 清汴也不回答,引着连思韩往寺内走了进去。 (╯‵□′)╯︵┻━┻ 东临瑞正在内院的屋子里盘腿静坐,清汴带着连思韩进来后,对着东临瑞行了一礼:“殿下,您的客人。” 便是要在珈蓝寺落发了,清汴对着东临瑞却反而恭敬了起来,东临瑞睁开眼,看向连思韩:“有劳清汴师傅了。” 清汴默念了一句不敢便退了下去,东临瑞也不起身,指着左下侧的位置道:“坐。” 连思韩道了谢:“殿下,在下是北域赵家家将连思韩,陪在郡主身边从北域一路随着殿下来到此地。” 东临瑞挑眉:“哦?” 连思韩思虑半响,斟酌着用词,半响才接着道:“听闻殿下要在此处落发出家,郡主甚是焦心,嘱咐在下前来核实此事是否真实。” “是又如何?”东临瑞语气淡然。 就是心下已经做好了准备,亲耳听到东临瑞的话,连思韩还是忍不住失声道:“殿下这是何故?” “与你何干?”东临瑞反问。 连思韩也坐不住了,起身快步来到东临瑞跟前:“殿下,您这么做可曾想过天下百姓?您不管不顾倒是轻松了,这乱世又该如何?” 闻言东临瑞嘴角一勾,这个小将倒是有趣,第一个反应竟是天下百姓,只是……东临瑞似笑非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话?” 连思韩一怔,反应过来自己是赵家家将,这么算起来,他们亦是乱世里的叛臣而已,当下脸上便有些不自在:“殿下恕罪。” “若是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那你回去,跟你们郡主说清楚,我无意惹她,更决心在此落发,郡主还是早日回北域的好。”东临瑞下了逐客令。 连思韩此刻才想起郡主嘱托,只是不知为何,这样相对,他竟无法说出郡主所交代之事,眼前眉目清淡的三皇子,即使他亲口说出自己要在珈蓝寺落发出家,给人的感觉却仍是带着遥不可及的贵气的。 仿佛下一刻他依旧可以执掌天下。 “殿下,请您见一见郡主。”咬了咬牙,连思韩道。 东临瑞闭目不语。 “殿下,郡主不过还是个孩子,想嫁给您这样的想法天下女子都曾幻想过,这并不是她的错,她的错不过是利用她的身份给您造成了困扰,可这样的前提却也是因为她仰慕您。”心脏抽动,连思韩双拳紧握。 东临瑞睁开眼看着连思韩,眼神若有所思。 “殿下,您无意郡主,可郡主却说,若是您执意在此出家,她便也落了头发,做个出家人陪着殿下。”连思韩低头看着地面,语音轻颤:“殿下,您就看在郡主的这份心意上……”有些话,他终于还是说不出口。 手指在榻上轻敲,东临瑞静默半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邹然划过一道暗光,东临瑞起身看着连思韩:“你若是能在清汴师父手下撑过十招,我便见她,如何?” 连思韩抬头,看向东临瑞眼底隐隐的笑,虽有些不明白他为何难为自己,却仍是坚定的道:“思韩定能做到。” “如此最好。 第097章 璀璨光芒 赵念初站在东临瑞面前,心情紧张,身后是长衫被撕裂了几处的连思韩。 “赵姑娘请坐。”东临瑞带着笑意道,余光扫向赵念初身后的小将,虽气息不稳,却没有受伤,想来清汴下手也是知道分寸的,然而看着他眼底的黯淡,再看向赵念初一脸的无意,东临瑞心下明了,却不动声色。 “瑞哥哥。”赵念初有些扭捏,一路跟随,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心口砰砰直跳,有好多话好多委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赵姑娘,到了今日,还是不愿回北域么?可是我还有什么话说得不够清楚?”静默半响,东临瑞问。 赵念初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我不走,瑞哥哥,我要陪着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走!” 东临瑞神色静谧,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略显狭小的空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许久,东临瑞才道:“那么,我只问你一句,你跟着我,代表的是你自己,还是你身后的北域赵家?” 赵念初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整张小脸瞬间散发出夺人的光彩:“瑞哥哥,你答应了是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东临瑞道。 “只是我自己,和赵家没有任何关系,瑞哥哥,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赵念初急急的答,那半是清丽半是妩媚的小脸因为期待涨的绯红,却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好,赵姑娘,你要记住你今日所说每一个字,他日不论发生了何事,不论我站在什么位置,都与赵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执意要跟在我身边,我可以答应,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和赵家有半点的联系,你能做到吗?赵姑娘。”东临瑞脸上不复笑意,定定的看着赵念初。 “我……”赵念初一咬贝齿,坚定的道:“我能做到!”总有一日,会是他主动开口的,赵念初坚信。 “很好。”东临瑞嘴角勾起:“赵姑娘,你该谢谢连小将军的。”若不是起了惜才之心,他又怎会如此做。 连思韩心底感激,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来,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心底下了某个决定。 赵念初没有多想,以为东临瑞说的是连思韩受伤的事情,虽然觉得这只不过是连思韩分内之事,但殿下既然开口了,赵念初便也转身对着连思韩道:“多谢连将军。” 连思韩见此只能苦笑:“郡主,这是末将该做的。” 屋内再没有其他声音,片刻后,却见玄关露出了一个光头,悄悄打量了一会,见形式似乎不错,便大着胆子道:“殿下,我们都好了。” 东临瑞打眼一看,正是冯老二,他笑道:“知道了,我这便过去。” 赵念初脸色一变:“瑞哥哥,你真的要出家当和尚么?” “你若是想反悔也可以。”东临瑞道。 “瑞哥哥——”赵念初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衣袖被身后的连思韩扯了扯,她一顿,便将话吞了回去:“瑞哥哥,念初没别的意思。” 东临瑞也不回答,转身出了屋子。 “连将军,你什么意思?”屋内只剩下赵念初和连思韩的时候,赵念初对着连思韩不满道。 “郡主。”连思韩:“您还看不明白么?殿下和珈蓝寺达成了某种协议,落发并不是真的想做个和尚。” 赵念初一惊,到底年轻,东临瑞又是她喜欢的人,遇到如此之事,她哪里还来得及慢慢猜想,被连思韩这么一说,赵念初这才静下心来细细回想。 是了,若是真的想放下尘事,又怎会要她答应不许再与父亲来往。 想通了连思韩所言,赵念初却没有放下心来,秀眉反而皱紧,瑞哥哥他宁愿落发与珈蓝寺合作也不愿娶她从赵家借兵! 他的妻子便当真如此不能舍? 赵念初没有想过,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不久的将来,珈蓝武僧却在这乱世之中绽放出了璀璨光芒。 第098章 七月身孕 京都 皇宫 快要入冬了,帝都的天气早晚都已经凉得吓人,剁了剁脚,小艾掀开厚实的帘子进了瑶光殿,一打眼见到自家主子撑着一站起来就看不到脚背的肚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吓得手中的补汤都快洒了出来。 “哎呦我的二小姐,你就不能让小艾省点心吗?”将托盘放在锦杌上,小艾赶紧上去扶着自家主子。 “我没事,太医还交代我要多走动走动呢,小艾你别紧张。”钱小多一手扶着腰,一手搭着小艾站稳了身子,这才笑眯眯的对着紧张兮兮的小艾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太医也说了,小姐这一胎入盆得比较早,平日里还是得多注意。”小艾不敢放松。 “是啊,好快,都七个月了呢。”钱小多伸手摸了摸肚子,掌心下面的小小孩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意,狠狠的踢了下。 “呀!”钱小多吃了一惊,很是惊喜的道:“小艾,他在踢我呢,你看到了没有?” 衣服有些小紧,刚才那一下踢得高了,就连小艾也看到了动静,当下也很是欣喜:“是呢,小公子最近动得厉害。” 小心在软榻上坐下,钱小多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阿宝,你要乖乖的,要听娘的话,不要调皮知道吗?” 小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小姐,小公子还没出来呢,哪里听得懂这些?” “他听得懂的,你看,我一说,他就不动了。”钱小多摸着肚子煞有其事的道。 “是是是,二小姐说的是。”小艾也不多话,伺候着钱小多坐稳了,便过去捧了补汤过来:“来,二小姐,趁热先把这个喝了,这可是刚从御膳房那边送过来的呢,听说整整熬了六个时辰才好的,皇上特意嘱咐的。” “是什么东西啊?”钱小多有些漫不经心。 “好像是……”名字有些生僻,小艾一时倒也记不住。 “娘娘,贤妃娘娘过来看您了。”殿外候着的小宫女进来行了个礼。 小艾下意识皱起了眉,可还不待说些什么,殿外的娇笑声便先人一步飘了进来。 “妹妹这宫里就是热闹,老远就听见说笑声了,在说什么笑话呢,妹妹若是不嫌弃,也说来姐姐听听可好?”话音刚落,掀开的珠帘下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便走了进来。 她穿着浅色罗裙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贴着腰际,此刻脱了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更加显得身段玲珑妙曼,粉嫩的朱唇轻弯出一抹笑意看着钱小多,更衬得安语蓉端庄气质尤显。 “贤妃娘娘。”钱小多起身算是见了礼,经过数月调养脸色亦是白里透着淡粉,许是怀着身子的缘故,昔日的孩子气多少隐了下去,与淑妃的端庄雍容相比虽差了些,却也有些淑妃所没有的安宁清淡,站在贤妃的身侧,倒也没有被比了下去。 “妹妹起来作甚,七个月的身子了,合该是姐姐打扰了,哪里还敢让妹妹起身相迎。”安语蓉伸出手虚扶,顺势坐在了钱小多的对面。 宫女很快奉了茶,安语蓉端起轻抿了口,喝惯了大岐茶香馥郁的后酵茶,再喝东望的清香茶叶总是不习惯。 黛眉微皱,安语蓉放下茶碗:“妹妹这里的茶倒是别有风味。” 现下宫里还没有立后,她是以大岐太子妃的身份入主这座皇宫的,入乡随俗,皇上在这里称帝,她便成了四妃之首,这宫里,大岐的妃子与原东望选上来的妃子各占了一半,大家都清楚她最是喝不惯东望茶叶,整个后宫哪个宫殿不备些大岐的茶叶的? 这凤嫔——安语蓉眼底划过暗光,一个小小的嫔,皇上却赐了她‘凤’字做封号,按道理,在她入宫之时就该举行立后大典的,可皇上却没有这么做,仅仅只是封了她做四妃之首,而在她看来,这么做,安抚的意味大过一切实际意义。 钱小多正捧了小艾口中补汤慢慢啜饮,听见贤妃如此说,便顺着她的话头道:“贤妃要是喜欢的话便带着回去。” 安语蓉眼皮一跳,心下越发堵得慌,她是真听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刚入宫那会这凤嫔原还是宫里头唯一的女主子,那时候便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子了,听一开始伺候的宫人说,她是皇子还是为质的时候便娶的发妻,皇上对她很是疼宠。 她刚开始有些不以为意,再怎么疼宠那也只是个妾罢了,然而接下来皇上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马上立后,这却让她不安了起来。 这几个月她着手打探凤嫔的事,许是东望亡国了的缘故,费了好些功夫才探听到这凤嫔的父亲是前朝丞相。 这样的结果让她稍稍安下了心——不论皇上的心思如何,凤嫔的身份都不可能成为大岐的皇后的。 可是,余光扫过凤嫔的肚子,安语蓉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难道皇上是在等皇子降生,想让凤嫔母凭子贵,登上后位么?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099章 若即若离 气氛有些沉滞,这当口,瑶光殿外远远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唱诺:“皇上驾到——” 安语蓉有些欣喜的起身想要相迎,然而余光扫过身侧凤嫔,却见她依旧慢吞吞的饮汤,仿若没有听见唱诺。 这是,恃宠而骄么!?是在给她下马威? 仿佛整个人被放在了油锅上煎熬,安语蓉心底狠狠的抽搐着,然而不容她多想,随着一阵冷风灌入,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然大踏步跨了进来。 “皇上万福。”安语蓉对着夜南瑾行了个礼。 “贤妃怎么也在此?”夜南瑾有些惊讶。 “回皇上,臣妾也是刚到,就是过来跟凤嫔妹妹说了会话。”安语蓉脸上带着笑,礼仪做到了十足。 “嗯。”夜南瑾点头示意知道了:“若是无事贤妃便回去,这天也冷了,无事还是莫要四处走动,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是臣妾欠考虑了。”安语蓉低下身子,语音婉转:“那臣妾这便告退。” “嗯。”夜南瑾应了声,抬步便往内殿走了进去。 胸口疼得发紧,安语蓉面上却不动声色,规规矩矩的行礼退了下去,直到出了瑶光殿老远,安语蓉这才松开无意识撰紧的双手,修剪得宜的指痕深深陷进了肉里,可是再疼又怎么能及得上心底的半分? 还是大岐的时候,她何时受到过此等待遇?圣上下旨封她做了太子妃,她一向知道依着自己的身份容貌日后嫁的人总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所以她顺着旨意嫁给了空无一人的太子府,可是她并不感到难过。 虽然不曾见过从小就被送到了东望当质子的六皇子,可是那时的大岐却因为六皇子推翻了东望将东望纳入大岐国土而举国皆庆,六皇子在那时俨如神明,所有人都在羡慕她。 到了东望之后,他温文尔雅,学识渊博,且风度翩然,她在那张堪称绝色的容颜下渐渐丢了心,可这又如何?她是他的正妻,这世间能名正言顺陪在他身边的唯有她安语蓉一人。 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懂得,想要抓住男人的心自己首先便要大度,他爱什么自己就要爱什么,她确实是这样做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待凤嫔确实如姐妹。 可是那个女子却总是心不在焉,皇上似乎也很不喜欢自己去找她,那样的呵护就就像捧在手心里的花蕊一般——这样的情形却是所有嬷嬷都不曾教过的。 她爱他所爱一切的前提是因为她是这皇宫的皇后,可是现在皇上却对着这件事一推再推,对她的态度虽然温和,可却再也满足不了她。 她刚开始以为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可是却有凤嫔这个意味的存在,女子之间的世界最怕的便是比较,若是没有凤嫔,她也许会满足这样的相敬如宾,可是她也是个花样的女子呀,她渴望自己的丈夫的疼爱又有什么错? 所以——既然用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无论如何,这后位都只能是她一人的! (╯‵□′)╯︵┻━┻ “小多,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么?”夜南谨坐在钱小多对面,语气温和。 “都挺好的。”喝完了汤,钱小多将空碗放下,这才对着夜南谨答道。 “近日宫里得了一块千年贾楠木,放着便有香气溢出,很是难得,小多,我见你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个小木偶,不如你把木偶给我,我吩咐下去用贾楠木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好吗?”夜南谨眼底光华流转。 “不要麻烦了,我很喜欢我自己的,不用换了。”钱小多低头轻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到孩子还在微微活动,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 夜南谨却觉得这样的一幕太过刺眼,他再度笑道:“一点都不麻烦,只要小多把木偶给我便可以,好吗?” 钱小多抬眸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却淡了下去,转而升起的,是眼底的戒备:“你是不是想把我的木偶丢了?” “小多!”夜南谨深深吸气:“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 钱小多慢慢低下头:“这个木偶是小和尚送给我的,我很喜欢,我不要别的木偶。” 又是东临瑞!夜南谨努力抑制自己即将失控的理智,他守了她这么多年,竟连东临瑞短短的几个月相处都敌不过吗?!” “其实你可以不要每天过来的,我在这里真的很好,也没什么人来打扰的。”钱小多没有抬头,声音低低传到了夜南谨耳朵里。 没有人过来打扰?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每天的到来对她来说只是打扰吗? “小多,你还在怪我?”夜南谨眼底的受伤如此真切,可对面的女子却没有看见。 钱小多没有回答,只是俯首摸着已经七个月大的孩子,只是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保不住小和尚的孩子了,而罪魁祸首甚至还是间接害死了她父亲还有姐姐的那个人!他就是再怎么弥补爹爹他们也活不过来了。 夜南谨轻轻笑了声,哪怕他为了她留着东临瑞的孩子她依旧还是恨他!今时今日可以如此太平相处,在她看来就是为了不触怒他而再度危害到孩子么? 小多,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想起来? 数月前的那一晚她的一句‘阿瑾’让他无暇他顾,以最快的速度将御医召了过来为她安胎,太医说索性药汁并没有喝下太多,只是胎心不稳胎儿倒还保得住。 而她听到这句话便晕迷了过去,待到醒来,在他期盼的眼神下,她却仍是一脸惧意,丝毫记不得他就是她的阿瑾。 他将情况告诉太医,太医回去查阅了诸多古籍亦是无解,只能将原因归咎于那几日所受刺激太大,是以离神草的药力有所削弱才会如此。 但若是要全然回复记忆只怕还要再加一把大火,然而她此刻带着身孕,又如何能受得住更大的刺激? 这件事就这样被按了下来,可是她在他身边呆了已经快半年了,却从不曾对他展露过半分笑脸,无论他这么努力,她永远都是若即若离。 只有再和肚子里的孩子互动的时候才看得见她的笑,可那样的笑在他看来又是何等的讽刺? 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而东临瑞和她只是相处了还不到半年!为什么她却记得东临瑞更甚自己? 第100章 求之不得 无数次的告诉自己没事的,反正现在小多就在自己身边,不论等多久他都可以等下去的,然而每次与她相对,她的反应却总是无时无刻的在告诉自己,小多只是将他当成了仇人对待! 夜南瑾起身,钱小多感觉到了,下意识便瑟缩了下,就是这样的下意识让夜南瑾恨透了自己,她在怕他!哪怕面上装得再若无其事,她也还是在心底惧怕着他! 小多,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夜南瑾来到钱小多跟前,伸手想要握住她的,钱小多却在他的手到来之前缩了回去。 “小多——”要我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从前? “皇上,边疆急报!”瑶光殿外,贴身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 在钱小多面前蹲下身子,将她挣扎的小手紧紧握住,夜南瑾的声音柔和得几乎化成了河:“小多,不论多久我都会等,我们相识了十几年,我知道你只是迷路了,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不论我做了什么,我都只是希望小多可以快点找回回家的路而已,小多,哪怕我自己只剩一口气我也不会伤害你,你要记住,好吗?” 钱小多有些茫然,她看着夜南瑾没有说话。 夜南瑾伸手轻揉她的秀发,对着钱小多轻笑,而后站起身子:“小多,我先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夜南瑾的背影了,钱小多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她问小艾:“小艾,我真的以前就认识他了吗?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点都不记得?” “二小姐,小艾也不知道,也许,皇上和二小姐真的是旧识也不一定呢。”小艾道,她是钱家搬到裕隆镇的时候才入府做的丫头,这之前的事,她并不是很清楚,可是,皇上对二小姐的好她却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以前就认识的话,皇上怎么会对小姐这么好? 钱小多没有再说话,夜南瑾那样轻声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心底有一股悸动,很熟悉,也很陌生,这样子的夜南瑾,居然会让她觉得——心疼。 可是怎么可以?要不是他,爹爹和阿姐怎么会死?要不是他,小和尚怎么会失踪?要不是他,东望怎么会灭国?要不是他,所有的一切都还好好的。 对,他们之间,哪怕以前便认识了,可是对她来说,也只是认识而已,她的心底,满满的就只有一个小和尚,再也没有别的位置了。 而另一边,刚一出瑶光殿,夜南瑾的神色便冷了下来,他交代过底下的人,若非实在紧急的事,不许打扰他和小多的相处。 边疆?又是边疆,尉迟候进简直就是饭桶! 夜南瑾直接往御书房而去,殿内那一封红色的奏折静静的躺在桌案上,红色,紧急奏折。 夜南瑾眼底一片凝滞,坐上龙椅翻开奏折,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唯有拿着奏折的双手节骨分明,越往下看便越握紧,直到关节处渐渐显出白色。 蓦然间,夜南瑾将手中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殿内原本伺候着的宫人被圣上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全都跪下不敢动弹。 东临瑞!好!很好!夜南瑾深深吸气。 短短三个月时间,他不仅整合了南疆散乱的数十股草寇,连带着已经降了大岐的原东望士兵都叛出了几千人归顺于他。 数日前,东临瑞带着那些人突起发难,以雷霆之势斩杀了南疆守军尉迟候进,并控制住整个南疆,并且——没有引起一丝慌乱。 尽管折子上面没有说势力的头领是谁,可是这世间,除了东临瑞,还有谁有整个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切! 连草寇都能管理如同军队!除了东临瑞还能有谁! “殿下,蒙扩将军回来了,现在在外面求见。”殿外的传令太监小跑着进来道。 “传。”夜南瑾重新坐下。 “末将参见皇上。”蒙扩一身风尘。 “起来回话。”夜南瑾示意赐座。 蒙扩谢了礼之后方才坐了下去,神色间隐隐的疲惫挥之不去,然而,眼底的凝重却让夜南瑾的心先沉了下去。 仿佛在斟酌用词,过了片刻,蒙扩才开口道:“皇上,此番末将到南疆查探——事情确实跟皇上猜测的一样,那些乱军的头领的确就是前朝三皇子东临瑞。” 刚端起的茶杯一抖,些许滚烫茶水滴落在手背上,原本白色的肌肤立刻呈现出一片红色,夜南瑾却仿佛没有知觉,只是对着蒙扩道:“接着说。” “只是末将觉得很奇怪的却是,所有人像是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般,南疆百姓口中相传,都只道他们是珈蓝武僧。” “武僧?”夜南瑾挑眉,眼底的诧异明显。 “是的,皇上。”蒙扩点头,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不到四十个珈蓝武僧,就是这些人整合了整个南疆民间的所有力量这才对着守军发难。” “他也落发了?”夜南瑾低头抚弄茶盖,没有人看得见他此刻神情。 “是的,皇上。”蒙扩点头:“末将亲眼见到过,确实是前朝三皇子不错,但是百姓都只称他‘三公子’,却没有人提及他原本身份,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一般。” 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武僧的面貌,他想要做什么? 夜南瑾盖上茶碗,这样做对他没有一点好处,现下乱世,世人眼中,他是东望的皇,然而失踪了这么久,没有人知道他的所踪。 灭国那一夜,他以战神之姿名扬天下,多少人想跟随在他身后重夺江山,然而再次露面,他却以全新的身份出现,一切,从头开始,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皇上。”蒙扩的声音却不无担忧:“南疆距离大岐不过数百里地,且这中间一片平川,若是东临瑞他率众反攻大岐,岂不是……” “若是那样不是更好?”夜南瑾却冷笑出声。 “皇上?”蒙扩吃惊的看着他,却没有等到答案。 东临瑞自己不亮出身份,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自然也不会让世人知道他的身份,而在这里,各路诸侯占地为王,却没有多少人出兵要讨伐他,这样的局面他自然是乐意看见的,可是对于坊间百姓文人,他们骨子傲笔杆也跟着傲,他这个新君却是施仁政便是假惺惺, 若是施暴政却是失了民心。 他也在等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 如果东临瑞敢反攻大岐,这便是他的机会,届时便以那些他早就厌透了的文人为引,杀一儆百,是有人先对大岐不利的,他如此做,只是围魏救赵,世人又能怎么说? 东临瑞若是反攻大岐,他只会求之不得。 第101章 太缺心眼 不同于帝都的凝重气氛,南疆珈蓝寺这里今日却是热热闹闹气氛浓烈的。 本就不像清净佛寺的珈蓝寺此刻张灯结彩,真真与平常人家没有不同,若不是门匾上那‘珈蓝寺’三个字还依稀可见,怕是没有人会将这里当做寺庙看待。 “师掌门,恭喜恭喜啊!”人来人往的大门,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气,对着上前贺喜的人拱手:“多谢多谢,里面请,里面请啊!” 东临瑞在不远的树荫下站着,他一袭月白色僧袍,九层白纱衬得他本来清俊的神色更显明睿,他面色平和,唯有狭长凤眸隐隐带笑,月色照了下来,斑驳洒在他的周身,迷离氤氲出了一层光芒。 “瑞哥哥。”赵念初从寺内走出,一打眼瞧见东临瑞便站在那里,小跑着向他奔了过去:“师姐姐和吴达就快拜天地了,瑞哥哥你怎么还不进去?” “我一个出家人,若是在那里出现,总是惹人不痛快,等会儿我到内院和戌一他们一起便是。”东临瑞嘴角含笑。 “瑞哥哥你说什么呢?!”赵念初剁了剁脚,神色带了少女的娇憨:“今日来的人有多少是冲着珈蓝寺‘三公子’来的我不信瑞哥哥不知道。” “罢了,我不进去了,赵姑娘,还是到师妹那里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东临瑞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处,小多……半年了,当初还差一天我们便成亲了,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我对你所承诺的,你,都记起来了么? 那样的神色太过情深,赵念初眼底划过异样,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她上前扯住东临瑞衣袖笑道:“都已经好了,就差入洞房了,瑞哥哥,赶紧进去。” “赵姑娘自重。”东临瑞收起眼底的笑,半点想念都不愿留给她人。 眼眶内迅速积起一片水雾,赵念初握着衣袖的手指微微颤抖,眸光对上东临瑞的,他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哪怕半分的怜惜都不愿给她。 “瑞哥哥,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我已经很努力在改我身上不好的习惯了,我也不奢求你可以对我很好,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像对待师姐姐那样对我,这也不可以吗?”赵念初的语音颤抖,摇摇欲坠的泪珠让她看起来分外惹人心疼。 东临瑞没有回答,正在僵持,师克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瑞儿,还在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进去?” “师父。”东临瑞回以一笑:“我便不进去了,虽说都是一家人,但总归是师妹的大好日子,还是顾忌一下的好。” “顾忌个屁!”师克良的大嗓门传出去老远:“老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你是她的师兄,现在小风他们夫妻又都在你身边,和尚怎么了?老子就不信你进去他们日后就不幸福了。” 东临瑞被这样直白的话堵得只能苦笑:“师父,您……” “还叫我师父就进去,别惹老子不高兴!”师克良瞪着一双虎目,转而看见赵念初眼睛红红的样子眉头便皱了起来:“是初丫头啊,快点进去,别在这杵着了。” “师伯伯。”赵念初强笑,也不多说话:“那念初便先进去了。” 师克良点了点头,看着赵念初渐渐走近夜色里,眉眼深皱,这个小丫头对瑞儿倒是一门心思,只是对于别人,小聪明到底多了些,那群年轻娃娃要么涉世不深要么肠子通透,他来了也有些日子了,这个赵家郡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珈蓝寺里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不论是谁都隐隐将她当做瑞儿未过门的妻子看待了,瑞儿不在的时候,这么群大老爷们竟都是对她马首是瞻。 若是瑞儿有那个心到是不错,若是这只是那丫头自己的想法,那么,这个赵念初还真是不得不防,毕竟她的身后—— “师父,在想些什么?”东临瑞来到师可良跟前。 师克良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平生最满意的徒弟,嘴角不由弯起:“还能想什么?走!咱爷俩也许久没有痛快喝过了,今晚不醉不归!”有些事,瑞儿自己看得最是清楚,他瞎操什么心呢,师克良自嘲,他的心眼还不如自己这个徒弟呢,仗着的不过是自己多活了这么些年头,都是些经验之谈罢了。 “弟子从命。”东临瑞拱了拱手,笑着道。 他原不过是怕触景生情,不愿在今日再想起对小多的亏欠惹得大家都不痛快,现下看来倒是自己太过矫情了,师妹是师父唯一的孩儿,吴达又是自从小便跟着自己,若是不去还当真说不过去。 “走走走!”师克良连连摆手,大笑着率先往寺内走了进去。 (╯‵□′)╯︵┻━┻ 寺内一片红色喜气,宾客除了师门的子弟都赶了过来,还有南疆及附近一些兵家势力,这些宴请名单是珈蓝主持清河罗列的,大多数都不曾见过这半年里迅速崛起的珈蓝三公子还有他麾下的四十武僧。 是以东临瑞一露面,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满堂皆静,除了有些窃窃私议,东临瑞对着这些目光含笑示意,一股久居上位的贵气在这样的气氛里尤为突出。 对上东临瑞目光的人大多先是一怔,他们原以为出身珈蓝寺的三公子不过也是个草寇罢了,却不曾想竟是这样标致人物,哪怕一袭僧衣加身也无损他一身气度。 原本隐隐藏着不屑态度的老牌势力这才收起那些有的不该有的心思。 珈蓝寺在半年内迅速崛起,直到眼下将东望叛将尉迟候进斩杀进而控制住整个南疆,大多数人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里并没有像北域赵家一样的大世家存在,虽然也有数十股兵家势力画地为王,可从来没有人想过要真正的与军队争锋。 一是自认为没有那个实力,二是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乱世安稳,南疆虽说被纳入大岐国土,可是治理的人却依旧还是东望的人,说到底,这里离京都实在太远,远到灭国这样的字眼其实他们压根就没想过。 可是三公子他们却在所有人都心安理得享受乱世带来的权利之时狠狠打碎了他们的美梦,让他们知道,这,才是乱世的真正面目。 有些世代相传的兵家反应过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是,珈蓝武僧不过四十左右,他们能控制整个南疆,若是我控制了他们,这南疆不就整个都是我的了吗?珈蓝武僧没有出现之前,没有人想过要打整个南疆的主意,可眼下,珈蓝武僧出现了,而且只有区区四十个人。 这样的想法绝对不止一家有。 所以,这场婚宴说白了,其实是一场有关南疆将属于谁的争夺战——最起码,在东临瑞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这是很多人的心声。 可是在看到传说中的三公子之后,很多人这才又想到了另外一点,区区四十个人为什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下这片地域?是否是他们的身后还有其他势力? 而现在,三公子站在武林盟主师克良的身后,今日的新娘是师克良的孩子。 这样的信息让人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背后,竟是武林的力量,难怪竟然可以整合草寇。 东临瑞在形形的大量中自若的坐在师克良身侧,这些人的想法他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当下对着师克良道:“师父,我都说不来了,您还偏不信,这一下,只怕师妹要怪我抢了她的风头了。” “诶。”师克良摆手:“就是你此刻不来,待会清河那个老和尚还不是一样会安排你们见面,索性你师父我在江湖上还略有薄名,他们看在我的面上总该不会太难为你的——虽说珈蓝寺久负盛名,到底底子太薄,为师怕你太吃亏。” 东临瑞心底暖暖的一片。 “别这么看着我啊。”师可良一副受不了的神态:“再说我也没吃亏,那些人指不定将整合草寇这些事都算在为师头上呢,咱们师徒也算是互利了,别太肉麻了。” 东临瑞一笑,也不说话,恰在此时,主持婚礼的媒婆一脸喜气的从外间小跑着来到师克良跟前:“老爷,吉时到了。” 师克良很是稳重的挥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赶紧的。” 唯有东临瑞在一旁才看到师克良渐渐红了的眼眶,他端起酒杯:“师父,弟子先敬您一杯。” 师克良端起酒杯:“来来来,先喝一盅。”借着喝酒的功夫,师克良擦了擦眼角,酒尽,师克良对着东临瑞道:“他爷爷的,烦了老子快二十年,总算把这个疯丫头给打发了。” 东临瑞也不接话,只是为他再续了一杯。 内院里,一身吉服的吴达手中拿着红绸,绣球的重量让红绸微微下垂,却在另一人的手中被牵了起来。 满脸傻笑的吴达站在红彤彤的双喜字下面,呵呵的看着走到自己对面披着盖头的女子。 师克良一脸嫌弃:“瞧那傻样,你说我这傻女儿得是多缺心眼才能看上吴达,老子就特么想不明白了,吴达整日跟在你身边,风儿怎么就没看上你,反倒看上吴达这个傻小子了。” 第102章 整合势力 东临瑞被这直白的话逗得失笑:“师父,您这话还不能让师妹听见,师妹一向最听不得别人说吴达的坏话的。” 师克良撇了撇嘴,到底没再说些什么,新人站定之后,司仪跟是恭敬的请了师克良坐上首位。 “一拜天地——”传唱远远的传了出去。 东临瑞嘴角含笑,眼神却飘出了很远,如果东望没有出事的话,现在他和小多应该已经成亲许久了,也或许…… “二拜高堂——” 离东临瑞不是很远的另一桌喜宴上,赵念初精细小脸默默看向出神的东临瑞,贝齿紧紧咬住粉唇,总有一日,她会是站在他身边的唯一女子,总有那么一日的! “夫妻对拜——” 而在赵念初的身侧,连思韩却也一脸神伤,相处越久,便越被殿下的魅力折服,他甘心臣服于殿下,可是郡主,殿下的心里没有你啊! “礼成——送入洞房——” 自古情字最是伤人,且从不给理由。 师克良起身看着一对新人被送进了洞房,一打眼,便看见旁边柱子上一个光头探头探脑的一片贼样。 “臭小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滚回去告诉那一帮兔崽子,谁要是敢去闹洞房老子就摘了谁的脑袋!”师克良沉了脸。 “师掌门你这是作甚?好端端的日子怎么还打打杀杀的挂在嘴边。”新人都不在了,戌一也不顾忌,当下笑嘻嘻的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到底少年心性,成了暗影性子被压制得久了,突然又成了正常人,二十个暗影皆是能疯能闹的,像是要把过去几年没有享受到的东西都补回来一般。 师克良上去就是一巴掌:“去,把人都叫过来,瑞儿这有正事找你们。” 满堂宾客都在,眼下谁也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喜宴,这里的人嘴上说着恭喜,可过来贺喜的人哪个不是在外藏着精兵的?师克良最担心的还是自家徒弟吃亏。 果然一提到正事戌一也按下了嬉皮笑脸,见东临瑞对着自己点头,这才回复了稳重性子,回到后堂叫人去了。 大堂里瞬息安静了下来,东临瑞手中酒杯才离了唇瓣,底下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三公子,在下南疆林天赐。”一个身量中等肤色黑油的壮实汉子率先起身对着东临瑞抱拳道。 “林将军。”这是南疆兵家,东临瑞也不起身,为自己续了一杯酒,就这么坐着遥遥对着林天赐举杯示意。 林天赐已经搬出了‘南疆’做前缀,而这里几乎聚齐了南疆所有势力,东临瑞却依旧波澜不惊,这样的姿态无疑是在告诉这些人,他才是这南疆的主子。 这样的态度激怒了不少人,不少人起身对着东临瑞怒目,师克良在东临瑞身后看着,发现站起来的大多不是江湖势力,他慢慢后退,直到隐身在黑暗里,却发现,身处黑暗的并不止他一人。 “老秃驴,你在这里干什么?”师克良对于珈蓝寺主持这样的货色被自己忌惮多年感到不是一般的丢脸,是以从不给清河好脸色。 “嘿嘿。”清河不以为意,笑道:“你老小子想些什么老衲我便想些什么。” 师克良沉默,这乱世,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只是对于自己最得意的徒弟被框来做和尚,师克良还是不能释怀:“你框我徒弟来给你做和尚添门面,这件事咱们没完。” 清河却道:“殿下大才,我原本以为最起码也要三年,殿下才能收复南疆,可殿下却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做到了,师掌门,若是殿下呆在你那师门里面,你认为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吗?” 师克良再次沉默,清河说的事他不是没想过,师门力量虽然大于珈蓝寺,可勾心斗角满腹私欲的人却也很多,瑞儿若是选择师门做,最先攻打的就不会是南疆,而是中州,以瑞儿的能力他不怀疑能否可行,可是时间,却会被无限延长,而且那边正是政治核心,阻力远比在南疆的大得多了。 “师掌门,你又何必介怀,说到底,若不是殿下自愿,我又能如何?”清河轻笑,一丝淡到难以发现的得意还是显现了出来。 师克良被那丝得意呛得要死:“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老秃驴,喝酒去,咱也管不到接下来的事了。” “是极是极。”清河抚须附和,二人一拍即合,消失在大堂里。 (╯‵□′)╯︵┻━┻ 东临瑞对于如此状况恍若不见,很是自在的饮下杯中酒,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原本各自一边的赵念初还有连思韩都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三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天赐阴沉着脸。 东临瑞抬眸看了他一眼:“林将军以为呢?”声音淡到让人感觉不出这是个问句。 “哼。”林天赐冷哼:“三公子到底年轻气盛了些,我听闻你的师父是武林盟主,可三公子不要忘记了,武林武林,就是个耍功夫的地方,这南疆,单靠一个武林撑门面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东临瑞失笑:“那么林将军认为该如何是好?” “三公子斩杀尉迟候进收复南疆替天行道我等自是佩服,只是说起管制,我等私下商议过,三公子不是我南疆本土人,对于一些事情到底不是很了解,况且三公子底下亲信说到底也才区区不到半百,我等亦是担心三公子会忙不过来,所以这——” 话音未落,却见传说中的珈蓝武僧全都聚集到了东临瑞身后,全都依稀白色僧袍,灯火下,却也看得见都是些年轻人。 “这些倒是不劳林将军烦心了,今日主持请诸位过来,目的只有一个。”东临瑞起身,目光扫向众人:“便是要让大家相识一下,免得日后战场相见互不相识。” “这么说,三公子是认为南疆是你应得的了?”林天赐沉沉回了句。 “不然呢?”东临瑞反问。 身后的邱虎急得百爪饶心,就是想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不亮出自己身份,只要身份一公开,哪还有这么多事,莫说南疆,就是整个天下也是殿下应得的! “我觉得,三公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林天赐冷笑,暗地里朝着身后侍从打了个暗号,侍从不着痕迹的慢慢退出了大堂。 戌一等人都是暗影,对这种状况眼睛最是厉害,当下身形一动便想跟上去,东临瑞却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我只问在座各位几个问题,若是各位回答得出,这南疆,在下便拱手相让。”东临瑞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砸在了所有人心底。 在座的势力,相互熟悉的莫不暗自惊疑的交换眼神,东临瑞只是看着,直到众人安静下来,这才接着道。 “我们攻打叛将尉迟候进的时候,诸位在哪?” 第一个问题便已经犀利如此,却有人还想辩解,却被东临瑞接下来的话给惊得缩了回去。 “走出南疆之后,诸位的下一步目的是什么?” 哄的一声,底下完全炸开了锅,尉迟候进并不是可怕的人,大岐对南疆也不是很在意,并没有派重兵把守,是以东临瑞才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率先收复此地。 而南疆本土势力在此之前却全无动静,可见这些人都是安于现状的人,眼下之所以为难东临瑞,最大的原因不外乎排外,他们不在乎谁才是这江山的主子,可是他们在乎谁管制这南疆,就好像那尉迟候进,尽管他降了大岐,可是他在南疆已经快二十年了,并且他的心思不在南疆,所以才会允许这么多兵家势力同时存在。 说到底,他们最怕的还是如同那些草寇一般被整合起来。 可是这个三公子刚才却说出了南疆之后的打算,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的最终目的,也许是天下? 犹如一块巨石砸向了海面,就连最先发难的林天赐也换了一副表情:“三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的,是整个天下。”东临瑞索性也把话挑明了:“所以今日召集大家来,是为了稳定大家的心,这南疆,我不会改变什么,大家的地位也都一样,我只是希望大家可以与我一同守卫南疆,不要再被大岐的人夺了去。” 这些势力又怎么会入东临瑞的眼?他不过是希望这些人不要拖他的后腿罢了。 果然喜宴上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持平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怪物一般看着东临瑞,许久,却没有人敢再开口。 “不知道三公子说话可算话?”冗长的沉默过后,一个相比起来还算年轻的瘦长男子最先开口。 东临瑞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若是三公子可以保证不会像整合草寇一般整合我们这些兵家,我白家可以人三公子为主,日后三公子若是需要我白家出力,我们绝不退让。” 东临瑞没有立刻回答,等了许久,这一次,却没有反对的声音出现。 第103章 还不死心 送走了态度相对起来要恭敬许多的赴宴的兵家势力,东临瑞重新坐下,直到寺内再也没了外人,直肠子的邱虎终于忍不住了:“殿下,老邱我是个粗人,有些事不整明白了实在难受得紧。” 东临瑞的笑意沁入眼底:“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对于这些从一开始便跟着自己的人,东临瑞总是格外的宽和,潜意识里,他们都已经和吴达一样,不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了。 “殿下为什么费这么老大功夫对这么些虾兵蟹将解释,要是我,干脆亮出身份不就得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看着那些人那副嘴脸老子我就是不爽。”邱虎问道。 东临瑞敛起笑意,余光依次扫向众人,见所有人眼底都带着好奇,就连一向睿智的连思韩亦是如此,他的眸光最终停留在赵念初的身上,不过片刻,便转移了开来。 “走,今日是吴达和我师妹的大好日子,大家也都放轻松些,这些日子确实太累了些。”东临瑞似是而非,他起身,率先向内院走去。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居然也有回避的时候,众人都有些发呆,是以没有人发现,唯有赵念初的脸色是一片惨白。 殿下刚才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意思是在说,他之所以不亮出身份,是因为担心还会遇到像赵家这样的情况——虽然身份可以给他带来许多便利,但是适逢乱世,又有多少世家想要借此上位? 赵家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若是再度有人希望把女孩嫁给殿下,殿下就再也不能拒绝了,因为那时候他面对的是天下,若是连功臣家的女孩儿一心想要嫁给他都不能接受,那还有谁会替他卖命? 可是他又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妻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哪怕这样他会耗上许多倍的功夫和时间。 他到底有多爱他的妻子? 赵念初的神色实在太过难看,一旁的连思韩一脸担忧:“郡主,您怎么了?” 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赵念初回过神来,眼底掠过阴狠,再这样下去她会连一丝丝的机会都没有的,她怕自己会失去信心,她真的受够了! “郡主?”连思韩的话音引起了其他武僧的注意,就连一向和赵念初不对付的邱虎都觉得这个女孩儿的神色有些吓人。 “喂,赵家娃儿,你见鬼啦?”邱虎的大嗓门一开,赵念初彻底的省过神来。 “我有事要去见殿下,你们别跟过来。”赵念初丢下一句话便跑开了去。 “真是莫名其妙。”邱虎嘟嚷了句,说实话,他之所以看赵念初不顺眼,不过是在气当时他们赵家不肯借兵,时到今日,殿下靠着自己依旧收复了南疆,而赵念初一个女孩子,竟然也跟着上阵杀敌,且毫不输给他们这群大男人,邱虎对于这样的赵念初,心底说是不佩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 反而是殿下对赵念初的态度让邱虎对赵念初升起了同情,心下隐约觉得殿下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在他的想法看来,殿下日后夺了江山,迟早是要娶赵念初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因此,对于赵念初有时候相当与主母的语气,邱虎也没有恼。 邱虎原本的手下自然是以邱虎的意愿为主的,而在武僧当中,邱虎的年岁最大,是以所有人都隐约将他当成老大,到了现在,竟是所有人都将赵念初当成主母对待了。 邱虎拍了拍光头,指挥大家都散了,连思韩想起当时殿下看了一眼郡主,又想起郡主难看的脸色,他一向一点就透,隐隐约约也猜到了殿下的心思。 此刻看着郡主离去的方向,连思韩的脸色也跟着黯淡了起来。 (╯‵□′)╯︵┻━┻ “瑞哥哥,你休息了吗?”来到东临瑞的屋外,赵念初轻敲门扉。 东临瑞开了门:“赵姑娘还有什么事?” “瑞哥哥,我可以进去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赵念初咬了咬唇道。 东临瑞皱眉。 “是正事!瑞哥哥,念初突然有些想法,关于今后的,所以想跟瑞哥哥说说看!”赵念初急急补充。 “进来。”东临瑞微叹口气,这样的赵念初让人觉得心下微软,他并非铁石心肠,赵念初能做到如此他又何尝不是看在眼底,可是她所想要的,他实在给不起。 “嗯!”赵念初有些欢喜,她点点头,跟在东临瑞身后进了屋。 “坐。”东临瑞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示意有些拘束的赵念初坐下再说。 赵念初有些受宠若惊,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她自己一个人来到东临瑞的屋子里,她坐下来捧起杯子慢慢啜饮。 “说,是什么事?”东临瑞在赵念初对面坐下,桌子是圆的,并不是很大,哪怕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是最远,赵念初依旧感到一阵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松香一般温暖让人心安的气息。 赵念初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就是这样,哪怕只是不经意的温柔,都足以让她沉溺不想再清醒过来,这样的东临瑞,要怎么才能让她放手?不,就是死她也不放! 心下越发坚定,赵念初放下杯子看着东临瑞道:“瑞哥哥,是这样的,刚才听到瑞哥哥在问那些人‘出了南疆之后有何打算’,念初心底便有了一个想法。” “说说看。”东临瑞示意。 “既然大岐可以策反,为什么我们不能先攻大岐呢?南疆离大岐并不是很远,与其先入中州,念初觉得倒不如反攻大岐,如能成事,便有了与复驰帝谈判的条件,就算不能,也会给大岐敲响警钟,他们在东望的军队势必会回调固守大岐,这样一来,对我们日后也是有好处的。”赵念初双眼亮晶晶的,她本就是将门女子,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兵势分析其实并不亚于男子。 东临瑞轻笑:“你一个女孩子能看到这一步也是不错的了。” “瑞哥哥,那你觉得怎么样?”得到夸赞,赵念初心下欢喜,东临瑞的肯定比得到父亲的赞同还要让她兴奋。 “那你可有想过双方兵力相距如何?”东临瑞没有直接表态,反而接着问了下去。 赵念初沉默了一会,才答道:“大岐举国兵力约莫百万,此番攻破东望,粗略顾忌在东望的兵力起码不少于三十万,还有四周边界必不可少的驻军除外,大岐真正可以调动的兵力实际应该不足四十万。” “不错。”东临瑞很是赞许的点头:“那我们这边呢?” “心腹力量不足一万,整个南疆若是连今晚同意投诚的兵家势力算起来勉强足够十万。”赵念初快速答道。 她的心思正是巧妙在这里,直接搬出赵家,东临瑞肯定不会答应,可若是能说动他先攻打大岐,而不是循序渐进先入中州,瑞哥哥就一定会重用赵家,到了那时,再寻个是由让瑞哥哥的身份暴露在天下人眼前,那时,瑞哥哥就没有办法拒绝赵家的求婚了。 “好,就当做我方士兵皆是可以以一当十的勇士。”东临瑞食指在桌面上轻划:“那么,由南疆进入大岐的最后一道山险我们也忽略不计,总之我们一切都按最好的方面去想,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由这边进入大岐国土直面的并不是大岐国都,我们没有后援,倘若一路直驱直到皇庭,沿途我们便必须留下将士治理,那么这般算下来,到了皇庭,哪怕我们攻破了大岐,那时我们又还剩下多少人?” 赵念初咬唇,她的本意本就不是这个,又如何深思到了这个地步:“可是,瑞哥哥,由大岐入手,我们可以省下许多时间。” 东临瑞眸光浓墨如玉,像是看穿了什么:“那好,念初,我在问你,复驰称帝之后政治手腕如何?” 赵念初被东临瑞那一声‘念初’唤得魂都酥了,这是他第一次直唤她的名字呢,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混混沌沌的道:“刚柔并用,治世堪称开明。” 直到回答完了,赵念初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她一下子惊慌了起来:“瑞哥哥,我、我不是说复驰帝他——” “我知道,你不必紧张。”东临瑞却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如你所言,百姓心中又会怎么想?” 赵念初咬唇不再说话。 东临瑞却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在百姓心中谁做皇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可以为他们带来太平盛世,而今复驰帝在此方面并没有犯错,我们若是反攻大岐,便是给了复驰帝大杀四方诸侯的机会。” “可是,瑞哥哥,那些诸侯本就是东望子民,大岐反了,他们不仅没有出兵讨伐,反而趁着乱世自立为王,便是让复驰帝杀了又如何?”赵念初心下一急,口中便有些慌不择言,待到说完,才反应过来,那他们赵家呢?是否也是应该?当下脸色便是一白,小心翼翼的看向东临瑞。 索性东临瑞并没有深究,面色如常,却很是正色的看着她:“如果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让天下更乱,那即使夺回江山又有什么意义?” 赵念初心有不甘,照着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他当真是不需要再借用到赵家的势力了,凭借他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力量夺回东望,指日可待。 “瑞哥哥,我……对不起,是念初欠考虑了。”即使再不甘心,赵念初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如若不然,他一定会看出自己的那些心思的。 “无事,你能说出这番话便已经非常人女子了。”东临瑞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瑞哥哥——” “夜深了,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东临瑞下了逐客令。 赵念初无法,只能退了出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赵念初的身影,东临瑞的神色还是一片莫名,她的心思,他又如何会看不出? 赵家,赵袁晔,他还是不死心么…… 第104章 催生药膳 复驰元年冬,南疆新兴势力珈蓝寺在控制了整个南疆地域之后,逐步沿着中州政治核心拓宽势力。 珈蓝寺首领人称‘三公子’,有治国之智,是复驰称帝之后严格意义上东望第一个站出来与之抗衡的人。 各方诸侯静观其变,无人迎合,坊间爱国学士奋笔高呼:三公子乃东望第一人也!自由请愿愿跟在三公子身侧出谋划策。 文人此举得到热血勇士支持,原东望国土上涌出数万人数自愿跟随三公子重夺东望江山,一时间,以三公子为首的珈蓝势力一跃成为可与一流诸侯相抗争的战力。 乱世大开,但凡寻不到三公子的小股势力都在全国各地揭竿起义,喊出各种名号请求加入珈蓝寺,一时间,东望男子都以落发为荣。 由秋转向冬天的那个季节却成了所有不甘亡国的东望子民心中最炙热的晴天,复驰帝疲于应付。 已经半个月了,朝堂热火朝天的讨论了半个月也没有得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对付大得民心的三公子。 皇上也已经半个月没有踏入后宫了,再次得到皇上正在处理政事的回话的时候,站在御书房外的安语蓉却妍丽的笑了。 没有时间那是最好,她就不信了,眼下这种状况,皇上还能怎么护着凤嫔! 只要皇上没有办法时刻看着凤嫔,她就有千百种办法让凤嫔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 (╯‵□′)╯︵┻━┻ “二小姐,皇上许久都没有过来了呢。”撩了撩熏香,小艾有丝担忧,她只是个小小婢女,主子之间的暗流汹涌她看不大真切,可是她却知道,在这皇宫里,若是没有皇上的宠爱加身,以她们主仆二人‘前朝余孽后人’的身份是注定过不下去的。 “是吗?”钱小多并没有多少在意,手里捧着个小小肚兜看得眉眼弯弯的,还是小艾的手巧,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玩意也都处处透着精细。 她真的快做娘亲了呢,钱小多还是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她的身子已经八个月了,小艾也开始着手准备孩子出生之后的衣物,一直到拿了衣物在手,钱小多这才真正的感觉到,她快要有孩子了,而且还是她和小和尚的孩子呢,好神奇。 小艾见自家二小姐一副根本没有听进去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张口想要劝说什么,却又想起自己刚被送到皇宫那时小姐的状态,只能又闭了嘴。 也是,当初还是裕隆镇的时候,小姐和瑞皇子的感情真真是好得没话说的,谁又能想到,只是一个眨眼,瑞皇子便失踪了,而小姐却怀上了皇上的孩子,二小姐,到底是不愿意的? 只是看着二小姐对于肚子里的孩子那副上心的模样,小艾却又有些迷糊,对皇上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又为什么偏偏这么喜爱这个孩子呢? 殿里伺候的宫人二小姐大多不喜欢,小艾的心里也是明白,也许是因为对皇上的不上心,所以不论派谁来伺候,小姐都是不喜欢的。 可是眼下到底还在皇宫里呢,这样下去,若是有一天皇上倦了,她们可怎么样呀?小艾觉得自己都快愁死了,偏生还不能对自家小姐说。 这样想着,小艾眼底便带了幽怨,到底是谁在过日子啊?凭什么皇帝不急倒急死她这个小婢女了? 正在自怨自艾的时候,帘子外有一个小宫女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娘娘。” 小宫女先是对着钱小多行了礼,待钱小多示意起身之后,小宫女这才对着小艾道:“小艾姐,这是御膳房刚送过来的补膳,说是皇上特意嘱咐的。” 钱小多皱眉,刚想开口,却被小艾先一步打断了。 “嗯,先放着。”小艾赶紧嘱咐道,也不管自家二小姐不悦的神色,心下到底松了口气,还好,皇上到底还没忘记她们家小姐呢,这样就好。 “小艾姐。”小宫女放下托盘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站在下首道:“御膳房的人说了,这盅汤熬了一夜即刻出锅的,要娘娘马上喝了药性才不会散了。” “知道了。”小艾觉得有些奇怪,都快足月了,太医也是说了这段时间太补的东西不要吃太多,免得分娩的时候孩子太大大人也要跟着受罪,当时皇上也是记住了的,今个儿又是怎么了? 可没来得及细想,小艾便摇了摇头,管这么多做什么,左右是皇上的孩子,既然是皇上交代的,肯定都是对二小姐极好的。 小艾端起玉碗试了试温度,发现刚好,便端到了钱小多跟前:“二小姐,这是补膳,喝了。” “我不喝,是你留下来的你自己喝。”钱小多赌气。 “二小姐!”小艾哭笑不得:“你这生的哪门子气呢?若是怪皇上这么久不来看你也该是气皇上,气我做甚?” 钱小多小小的脸一下涨红了起来:“我才不是生这个气。” “那为什么不喝?这可是对小公子极好的呢。”小艾笑着道,这碗补膳闻起来味道也和以往不一样,小艾当然知道这是自家小姐怕苦又不想喝了,这才揶揄。 “喝就喝。”果然是一孕笨三年,以往机灵的钱小多被这激将法刺激得不行,又唯恐自己都快做母亲的人了还怕苦会被小艾看穿耻笑,接过来玉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好苦啊。待玉碗空了,钱小多一张小小的巴掌脸皱的都看不出眉眼在哪里了,赶紧含住小艾递过来的蜜饯,这才稍稍觉得好受了些。 主仆二人一番闹腾,谁也没有注意那个捧着托盘进来的小宫女竟一直还杵在帘子处,直到看见钱小多将整碗汤药都喝了下去,眼底闪过喜意,这才悄悄退了下去。 殿外的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小宫女一路来到瑶光殿外,又往身后瞧了瞧,确定没有其他身影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绕过瑶光殿,来到一处废弃的行宫里。 “怎么样?喝了吗?”没有点灯的宫殿冷风阵阵,借着惨白月色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嬷嬷迎了上来。 小宫女掩饰不住的喜气:“喝了,奴婢亲眼看见娘娘喝完了这才出来的。” 嬷嬷见小宫女这般急躁的样子,也不生气:“很好,你办得不错,我们娘娘最是心疼像你这样伶俐的丫头的,快随我去领赏。” “谢嬷嬷。”一听到领赏,小宫女脸上喜意更是浓郁,也不多想,跟在嬷嬷身后走了出去。 然而还不到开阔处,小宫女却感觉喉咙被一双有力的大力紧紧攥住,缺氧让她还很是年轻的一张小脸涨红通红。 不管她怎样挣扎,那双手始终都不曾松开过,反而渐渐加深了力道,小宫女的挣扎开始无力,渐渐的,她的手脚缓缓垂落了下来。 将尸体摔在地面上,又试了试鼻息,侍卫这才对着嬷嬷道:“没气了。” 嬷嬷拿出手帕掩了掩鼻子:“这般性子也就是在瑶光殿里还能活到现在,偏生还不安分尽想着攀高枝,娘娘这也是为你好,最起码还留了你一个全尸。” 将手帕丢在了小宫女死不瞑目的脸上,嬷嬷吩咐道:“扔到井里去,动作利落些,别被人发现了。” “是。”侍卫行了礼,拖着小宫女还未凉透的尸体很快出了行宫。 转眼这处偏僻的行宫便只剩下了嬷嬷一人,那嬷嬷也不走,就在原地站了会,直到确定真的没人了,这才对着黑暗的周围挥了挥手,几道破风声划破空气,嬷嬷这才若无其事的出了这处宫殿。 回到寿阳宫,嬷嬷来到还半躺在香妃塌上假寐的安语蓉面前,伏首回道:“娘娘,都好了。” 安语蓉睁开眸子,内里波光潋滟,极是美丽:“稳婆呢,都准备下了?” “都备下了,也都交代好了。”嬷嬷道。 “嗯,嬷嬷辛苦了。”安语蓉起身,打眼瞧见珠帘外隐隐约约的影子,又道:“便是那人么?传她进来。” “是。”嬷嬷应了,起身唤了一直站在外头的稳婆进来。 那稳婆进来立刻跪了下去:“娘娘金安。” 安语蓉也不传起身,就那么晾着稳婆,细细打量自己刚刚做好的指甲,许久,贴身的嬷嬷才道:“娘娘,时辰怕是要到了。” 安语蓉这才懒懒的道:“起来,说说,本宫都交代些什么了?” 那稳婆早已跪得麻了,撑着膝盖起了神,微胖的脸上汗珠缓缓滴了下来:“娘娘不曾交代什么,是那凤嫔早产,惊动了娘娘,不想胎位不正,凤嫔又年轻,到底生不下来,孩子没了,凤嫔受不住刺激,血崩而死。” “瞧瞧这嘴说的。”安语蓉轻轻笑了出声:“去,别耽搁了。” “是,娘娘。”稳婆擦了擦汗,行礼之后便要告退。 “等等。”才刚转身,安语蓉便又唤住了她:“若是在凤嫔那里看见了一个胭脂红地粉彩色花纹碗记得先丢了。” “奴婢记住了。”稳婆这才告退。 殿内烛火晃动,安语蓉有些出神,待到被嬷嬷唤醒,这才低声道:“嬷嬷,你说,凤嫔死了之后皇上还要多久才会立我为后?” 嬷嬷知道这不过是主子在问自己的话,也没有回答,只是道:“娘娘,差不多也该起身了,瑶光殿那里估摸着也快来人了。” 第105章 生死一线 “二小姐,天色也晚了,小艾伺候二小姐先休息?”待到将床铺收拾得暖暖和和的,小艾这才来到钱小多跟前问。 “好啊。”钱小多心情很好的回,素手撑着桌面慢腾腾的站起来,小艾在一旁帮衬着。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腹内陡然一阵疼痛升起,钱小多脸色瞬间发白。 原本只是虚扶着的手被捏得死紧,小艾吃痛,抬头却看见自家二小姐脸色异常难看:“二小姐,你这么了?” “小艾……我肚子疼得厉害……”钱小多声音发抖,话音刚落,却感觉双腿间有些湿润。 小艾亦看见了钱小多身上儒裙颜色再渐渐加深,这是,羊水破了? 太医平日里也有交代些临盆前的迹象,是以小艾也都记着,然而到底还是个闺女,离太医所生产的日子还有足足一个多月,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小艾脑子一下懵了起来。 “小艾……”钱小多咬紧了唇,腹内的疼痛让她想起了半年前被迫喝下的那些堕胎药,是不是,夜南谨又反悔了不想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了?钱小多心底的恐慌渐渐大过疼痛。 被那声叫唤喝醒,小艾的声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都变了调:“二小姐,你这怕是要生了……得赶紧去传稳婆。” 钱小多下意识拉住要出去唤人的小艾:“别走……小艾……我害怕……”疼痛渐渐加剧,钱小多攥着小艾的手越加用力,指节处开始泛起了青白色。 小艾也急的失了方寸,只能扯开嗓子喊:“快来人啊,娘娘要生了,赶紧去叫个稳婆来啊——” 殿外瞬间一片兵荒马乱的声响,几个守夜的宫女进来帮着小艾一起将钱小多搀扶到了榻上。 短短几的步路钱小多却走得满身大汗,直到躺了下去,她的脸色都还是白得吓人。 小艾在床榻变坐下,声音满是急切:“二小姐,还记得太医的话吗?大口吸气大口呼气就不会那么疼了。” 钱小多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微微点头,顺着小艾所说张卡小嘴呼吸,然而腹内紧缩一阵接着一阵,下意识咬紧唇瓣,痛苦的还是溢了出来。 小艾只看到钱小多儒裙上开始浸染出了红红的血迹,她也有些害怕,一边安抚钱小多,一边对着外头急声:“人呢,怎么还不过来?快点,再去催啊————” “来了来了……”珠帘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微胖的妇人走了进来,她还来不及平复喘得厉害的气息,一把拉下小艾凑了上去:“娘娘别紧张,奴才张氏,现在奴才说什么,娘娘便做什么,很快就不疼了,好吗?” 钱小多微微点头。 张氏转身对着小艾吩咐道:“姑娘,赶紧下去备着热水,还有剪子,毛巾,要快!” 一下子来了主心骨,小艾大大松了口气,见产婆吩咐,转而又手忙脚乱的下去吩咐了,整个瑶光殿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准备着。 直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送进去了,小艾却被产婆赶了出来,她心下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听见里面二小姐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喊,小艾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好半响,小艾这才想起来,赶紧叫住身边的小宫女:“去通知皇上了吗?” “刚才有小太监出了殿,应该是去通知皇上了。”小宫女也有些不确定。 “什么叫应该?”小艾急了:“赶紧叫人去跟皇上说一声啊,娘娘这可是皇长子!出了事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小宫女也急了:“是,奴婢这就去。” “贤妃娘娘到——”小宫女才刚出了殿,小艾便听到了贤妃来到的传唱。 一阵香风扑面,小艾赶紧跪地:“娘娘金安。” “赶紧起来。”安语蓉也是一脸焦急:“方才妹妹殿里的人去通报,说妹妹要生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一个多月么?怎么这么突然?” 小艾眼眶一红:“奴婢也不知道,晚上的时候娘娘还好好的,刚想躺下肚子就疼了起来。” 安语蓉安慰道:“没事的,你家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稳婆呢?进去多久了?” 小艾擦了擦眼角:“回娘娘的话,快半个时辰了。” 安语蓉眼底划过暗光,这才道:“去通知皇上了吗?” “才刚去。”小艾道。 “通知了就好。”时间该是够了,第一时间便要去通报皇上的人都被拦了下来,到了此时再去,等皇上来的时候,应该……也足够成事了。 小艾伺候着安语蓉在外间坐下,又放心不下自家小姐,眼底便着急了起来。 安语蓉像是看穿了小艾心底的想法一般,也不为难:“好丫头,若是担心便进去看看你们娘娘,本宫在这里有人伺候。” “娘娘……”小艾有些感动。 “到底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本宫心里也很着急。”安语蓉拉过小艾的手轻拍:“就是难为妹妹了,她不过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 汗水浸湿了鬓间的发,钱小多脸上一片水渍,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疼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看不见东西了。 “娘娘,用力啊,已经看见胎发了,再加把劲就出来了。”张氏抹了把汗,对着已经脱力的钱小多道。 “我……刚刚,听见……孩子的哭声了……”钱小多声音嘶哑,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张氏说。 张氏吓了一跳,却道:“娘娘,您可能幻听了,要是出来了奴才这么可能不知道,还没出来呢,娘娘再加把劲试试。” 下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钱小多两眼放空,是幻听了吗?可是好疼,她快没力气了,小和尚,你在哪?小多好难受…… 张氏有些胆颤,再度将已经探出脑壳的小小孩儿塞了回去,见绣塌上的凤嫔已经双眼迷离,她微微松了口气,撑了这么久,也快到极限了。 唉,得宠又有什么用呢?万岁爷不可能时刻将娘娘带在身边,这后宫,就算是做了皇后,又有几个是真心快乐的,谁让她碍着了贤妃的路了。 张氏的眼底带了怜悯,这凤嫔倒是宫里头出了名的不争不抢,最是难得的干净人,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如今落得了这地步,连死都不得安生。 却在这时,寝室外头一阵喧闹。 “凤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就杀了你们给她陪葬!”夜南谨一向温润的声线因为震怒而失了醇和。 钱小多已经涣散的意识因为这句话而聚拢,张氏暗自焦急,却只能对着钱小多道:“娘娘,皇上来了,您加把劲,就快出来了。” 贤妃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在凤嫔没死之前,皇上是绝对不会来的,这下可怎生是好?张氏这下是真急了。 腹部还能感受到孩子在蠕动,钱小多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于借力的软枕被捏得变了行,分明能够感到孩子被挤出了甬道。 外面隐隐约约的谈话传了进来。 “皇上别急,想来应该也是快了,那稳婆进去已经一个时辰了。”安语蓉软声安慰,袖中纤指却紧紧握住,这个该死的张氏,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弄好? 夜南谨哪里有心情听这些,焦躁不安担忧各种情绪交杂,闻得产婆都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心下更是躁动:“哪里来的庸医,都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出来,高武!高武——” 贴身的年轻太监赶紧从殿外一路小跑:“皇上。” “去传李稳婆过来,要快!”夜南谨吩咐,小多的情况一向都是李稳婆在跟,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怎么回事?早产这么大的事竟然还叫个不相干的人! 高武等了令飞也似的朝着太医院赶了过去。 安语蓉心下一急,再这么思虑都不曾想过,皇上居然连稳婆这样的事都为凤嫔安排好了,这下可怎么是好,张氏动作再不快些,怕是就要露出端倪了。 夜南谨心急,没有在外殿等候,而是直接进了内殿,是以他的说话声虽然隐隐,但寝室内大致还是听得清的,莫说安语蓉心急,内里的张氏更是急出了一生汗。 这些个做主子的,东窗事发时哪个不是直接用他们做替罪羊的?眼下孩子已经出来半个身子了,却因为先前的动作而没有立刻发出声音,张氏一时打不准主意是要抱着孩子出去复命还是按之前贤妃交代的再度将孩子赛回去让他窒息而死? 若是直接抱出去,那贤妃日后肯定是饶不了自己的,可若是不抱出去,那李嬷嬷却是稳婆里最有经验的,她若来了,定也会看出些端倪,到来那时,皇上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嬷嬷,孩子呢,是不是出来了?”钱小多扬起小脸,满含期待,方才她明明感觉到孩子已经出来了,为什么却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嬷嬷怎么也没有说话? 张氏回过神来,神色一阵波动。 她看了眼孩子,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左右都是死,这便拼一把! 第106章 似梦似醒 “嬷嬷,孩子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声音?”分明感觉到孩子已经出来了的钱小多急得想要撑起身子。 张氏将孩子抱了出来,道:“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呢。”见钱小多挣扎着想要起来,张氏将孩子抱到她跟前:“您莫担心,看,小皇子还在动呢,早产儿身子都弱些,没有立刻发出声音也是有的。” 钱小多见一个浑身皱巴巴的小孩儿被抱到了跟前,小小的嘴唇还在砸着,这才觉得身体完全被掏空了,连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阿宝……”钱小多想笑,身子一松懈下来却立刻陷入了昏睡中。 张氏将孩子裹在早已准备好的锦被里,在寝室内打量了会,果然看见了贤妃交代的要丢了的那个玉碗。 她抱起孩子来到小杌前,将玉碗收进怀里,这才带着孩子走到门边,恰在这时,门被打开了,张氏一打眼便看见面无表情的李氏正要进来。 张氏勉强扯出一抹笑,赶紧跨了出去,将孩子抱到夜南谨跟前:“生了生了,皇上,娘娘给您生了个小皇子呢。” 夜南谨却急道:“凤嫔呢?她怎么样了?” “脱力昏睡了过去,人没有大碍,皇上放心。”张氏赶紧回答。 李嬷嬷从房里出来,看向张氏的目光锐利如刀,整个产房里竟一个人也没有,这哪里像是专心伺候生产的样子? 张氏低头不敢回应李嬷嬷的眼神。 另一侧,安语蓉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这该死的张氏,不仅没有按照之前交代的去做,现下竟然还让凤嫔母子二人皆都平安! 宫女鱼贯入内收拾伺候,夜南谨也想跟着进去看看,却被安语蓉给拦了下来:“皇上,祖宗规矩不可废,臣妾知道您是担心妹妹的身子,可到底还没有收拾妥当呢,怕是会污了圣体。” 夜南谨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怪异,小多的身子太医几乎是每日都过来检查的,怎么说早产便早产了?他看向安语蓉,眼神探究。 却在这时,传来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夜南谨回头,见李嬷嬷将孩子倒提着,手掌在屁股上轻拍了两下,孩子原本紧抿的唇这才张开,大声哭了出来。 安语蓉赶紧走了上去:“到底是经验多些,我就说这孩子怎么没听见哭声呢?李嬷嬷,孩子怎么到现在才哭出声来,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氏一边安抚小皇子,一边答道:“回娘娘的话,小皇子这是早家子,身体自然是弱了些,凤嫔生时又费了些时辰,想是被憋住了,现下哭出声来便是无碍。” 很快小皇子也便不哭了,伸了个小指头在嘴里砸,李嬷嬷赶紧吩咐宫女去备些奶水,安语蓉看着襁褓里的孩儿,眼底微微闪过光芒。 她乜了眼张氏:“我听闻妹妹的身体太医院的人可是每日都过来调理的,想来太医院的人应该也做足了准备,怎还会被憋住呢?李嬷嬷,你刚刚进去看的时候,妹妹可有什么不妥?” 夜南谨眸光一澟,对于安语蓉的怀疑到底消了些,她既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质问,想来小多早产的事她应当也是刚得知的…… 张氏却浑身一颤,赶紧跪了下去:“皇上饶命啊,就是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打娘娘和小皇子的主意啊,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娘娘本来年纪也小,太医院的人就是如何调理也总有不周到的时候,还望皇上明察。” 安语蓉眉间一跳,眼底阴狠,却到底不再说话,好个张氏,本宫看你是活腻了!素手狠狠捏住,安语蓉看着张氏怀里露出了个角的碗边,倒是小瞧了这个妇人! 夜南谨看向李嬷嬷,李嬷嬷点了点头:“皇上,张氏说的没错,方才奴才进去看了,娘娘确实只是脱力才昏了过去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皇上,臣妾也是心疼妹妹这才多想了些,毕竟妹妹平日里身体还是不错的。”安语蓉小心翼翼看向夜南谨。 “够了,都下去。”夜南谨有些烦躁的挥袖。 哪怕再不甘心,安语蓉亦只能问安告退,李嬷嬷抱着孩子往早已准备好的寝殿过去,眨眼间,偌大的内殿除了伺候的宫人便只剩下了夜南谨。 待到都收拾妥当了,夜南谨这才跨步进了钱小多的寝殿。 睡梦中的女子眉眼清秀,哪怕已经生了孩子,都依旧还是带着少女的娇憨,夜南谨在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将钱小多颊边的碎发都拨弄到了耳后。 小多,怎么办?东临瑞要来接你了。 那么光明正大的、名正言顺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都不曾带给你,夜南谨星子般的眼眸里感情太过内蕴,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多,为什么到了今日,我却感觉自己才是闯进了你和东临瑞之间的那个人?那么多年的时光真的说忘就可以忘了吗? 是否你眼中的我和世人眼中的我是一样的?东临瑞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这江山,不过是我偷来的? 小多,你知道吗?就算这江山被东临瑞夺回去了我也不会怕,可我最怕的,是东临瑞来的那一天,你会一点留恋都没有的跟他走,我很怕,你会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 时至今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和你走在一起,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却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你没有失忆,那该多好? 夜南谨俯身,在钱小多的额间轻吻,小多,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想起来? 哪怕是在昏睡,钱小多也并不安稳,莫名的黑暗里,总有一道让她觉得心悸却又害怕的声音一直在回响。 那么情深,可却那么陌生,她想大声的告诉那个人自己不是他口中的恋人,可每次却只能看见一双受伤的眼眸。 似曾相识的眼眸,似曾相识的受伤。 钱小多睁开眼,看见一道身影伏在榻边睡着了,她动了动身子,半张俊脸落入眼帘,竟然是夜南谨! 钱小多很是吃惊,却下意识不敢再动,他怎么会在这里? 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快天亮了,他——在这里呆了一夜么? 钱小多眼神复杂,她还以为是他反悔了叫人在补膳里下药的,可那时候她分明听见了他在寝室外头的话。 如果是他,他又怎么会让人去把李嬷嬷叫过来? 他到底是谁? 因为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的缘故,夜南谨的眼底是淡淡的一圈黑色,可即使如此,他依旧还是带着墨水画里一样的风采,红的唇,黑的发,温润得不像个凡人。 这样天骄一般的人物,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恋恋不忘? 他半张脸对着自己,睡着的时候额间依旧轻轻摺起,这样的夜南谨是钱小多不曾见过的,她印象里的夜南谨,是温和却带着疏离的人,她没有见他大声对谁说过话的,也不曾见过他为什么事烦扰,哪怕自己再这么惹恼他,他最多也只是眼底带着受伤。 在皇宫里呆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他,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为什么,这个毁了东望的人,这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她却总是恨不起来。 她该恨的,钱小多知道,可是——阿瑾,每次念到这两个字眼,胸口总会顿顿的疼起来。 也许,他们真的在许久之前就认识了?也或许,如他所说,他们,曾经两情相悦。 天快亮了,早朝的时间也快到了,有宫女在外头轻声的问。 夜南谨一动,抬起眸子便望进了钱小多还来不及收起来的目光。 “小多,你醒了!”夜南谨一喜,坐起身子。 “嗯。”钱小多别开眼,有些狼狈。 “感觉怎么样?还会很难受吗?”夜南谨有些担忧。 钱小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产了!她有些惊慌:“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夜南谨心底一痛,那是她和东临瑞的孩子! “小多……”夜南谨深吸口气:“孩子很好,昨晚找了乳娘在照顾,现在还在睡。” 又是这样的神情,不知为何,钱小多却无法再做到往日的漠视,她不敢再看夜南谨:“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是你在补膳里下药的。” “补膳?”夜南谨一楞,他没有吩咐人熬膳药啊,难道说,小多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才早产的? “嗯。”钱小多不愿多说:“夜南谨,时辰到了,你先走,我很好。” 这样的神态,夜南谨又是一怔,自从来到宫里,小多还不曾如此心平气和的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她想起什么了吗? 夜南谨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他看着钱小多,带着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期待:“小多……你想起什么了是吗?” 钱小多愣愣的抬头,许久才反应过来夜南谨问的是什么,心底那股陌生的情愫又涌了上来,有些疼,又有些害怕。 可是,她已经有了和小和尚的孩子了呀,她喜欢的,就只能是小和尚啊。 许久,钱小多才对着夜南谨道:“夜南谨……你放我走……”不管过去如何,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第107章 刻骨铭心 钱小多愣愣的抬头,许久才反应过来夜南谨问的是什么,心底那股陌生的情愫又涌了上来,有些疼,又有些害怕。 可是,她已经有了和小和尚的孩子了呀,她喜欢的,就只能是小和尚啊。 许久,钱小多才对着夜南谨道:“夜南谨……你放我走……”不管过去如何,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夜南谨满是苦涩:“你还是没有想起来。” “就是想起来了又能怎么样?”钱小多看着夜南谨,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夜南谨,就算我想起了从前那又怎样?我和小和尚已经成亲了,我们还有了孩子。” 夜南谨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够了,这些我都知道!”不需要提醒的事实,每次一想起就如同在胸口划上一刀的事实! “所以你让我走。”孩子都已经出生了,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是不能了。 “小多,如果——”夜南谨骤然俯身,紧紧盯着钱小多,语气急促:“小多,如果我把他的孩子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我立他为太子,这样子,小多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鼻尖瞬间涌起的酸涩让钱小多下意识仰起了小脸,唯恐动作再慢上一分就会化作泪水滴落,胸口被什么东西浸得发胀,有一股陌生却有熟悉的情绪紧紧将自己包裹。 钱小多听见自己用一种异常陌生的语气在说话,陌生得如同开口的人不是自己。 “阿瑾,不要为任何人委屈自己,这世间,没有人值得你如此对待,不论是谁。” 话音刚落,钱小多呆住,夜南谨眼底却绽放出璀璨的星芒,他甚至顾不得她才刚刚生产完的身子还很是虚弱,上前紧紧将钱小多拥入怀里:“小多,是你回来了吗小多?” 回来了吗?钱小多有丝迷茫,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刚才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 耳边夜南谨的声音还在回荡:“小多,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太无能,你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多,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胸腔里缓缓跳动着那股悸动,温暖却又噬人,钱小多仿佛知道,那些丢了的回忆,对于多年前的自己来说,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 复驰三年夏,战事进入胶着状态,以三公子为首的珈蓝势力在这三年里迅速扩大,他们打着收复东望河山的口号一步一步从南疆进入中州。 所过之地东望百姓无不欢呼,这支仁师每收复一处失地,派驻的军队都纪律严明,无人扰民,大有明君之风范。 夜南谨虽治国有方,到底却是出身大岐,对于东望百姓来说,不论皇帝当得多好,在要更改国号的前提下,自然是愿意同样有治国之智且还是东望本土的三公子执政。 今年春末,三公子所带领的军队一路直推来到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幽州。 幽州确切的说并不是一个州郡,而是一个理论上的关卡,东望疆土广阔无垠,除去东南西北四个必守边界之外,无论从哪一个方位要进入中州,都必须经过幽州。 更切实的说,幽州就犹如一道人造的巨大屏障,将偌大的东望核心保护在内,它三面险峻,或高领或绝涧,唯有南面才是入城通道。 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幽州的城墙都是特制的巨石建造而成,普通城墙高度一般是在三丈左右,而幽州城墙高度却是在六丈左右,不仅如此,城墙之间间隙极小,哪怕是薄刃都难以插入,这也防止了许多攻城器械的攻打助力。 当初夜南谨刚坐稳的江山,第一件事便是在幽州守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雷霆之势迅速将幽州守将换成大岐的军队。 只要攻下幽州,之后便可以直取帝都,是以东望三百多年的江山,幽州的兵力都是举国之重的。 哪怕是东临瑞,在面对幽州这座雄关的时候,依旧是月余不得而入。 “殿下,这可怎么打?整座幽州守得跟个乌龟壳似的,怎么叫阵都没人出关。”营帐内,邱虎一身鳞状盔甲,衬得本就雄浑的身体越加壮实,唯有掀了头盔而露出来的光头在这身装扮下显得有些突兀。 东临瑞的视线从案上沙盘移开,抬眸看向邱虎,三年时间过去了,他却一点变化没有,哪怕整日战场厮杀,他却依旧一袭月白僧袍,面色俊朗带着惯有的从容,那九层白纱衬得他身姿越发欣长,狭长凤眸里明睿带着笑意:“都三年了,你这性子还是一点不变倒也是稀奇。” 三年时间到底不是光长身板不长脑子的,邱虎也是明白殿下在责怪他不够稳重,一惯天不怕地不怕的邱虎有些局促的饶了饶光头,声音嗡嗡的:“有殿下在,老邱我管那么多干嘛?有仗打就是了。” 大帐内都是珈蓝寺里出来的,谁也没有取笑邱虎,反倒是目光热烈的看着上首的东临瑞,三年时光,他就像是不败的战神一般,带着他们收复了一个又一个的失地,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他的身边,都是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珈蓝寺里出来的一个和尚而已。 可就是这样的出身,他都能让那么多桀骜之辈跟随,就算只是站在他的身后,所有人都一样能够感受到他的感染力,那一袭僧袍非但没有让他失色,反而带着异样的魅力,让人想要跟随这样的战神。 东临瑞失笑,却不再说话,他起身来到营帐口,看着外头热火朝天的士兵们,许久,东临瑞问道:“要塞建得怎么样了?” 帐内唯一不是光头的连思涵上前回道:“殿下,最多再有十来天便好了。” “嗯,让他们再加快些。”东临瑞看着已经出具形状的建筑物道。 “是,殿下。”无人的时候这些知道东临瑞身份的人还是喜欢叫他‘殿下’,好像只有这个名字才担得起他的身份一般,东临瑞说了许多次,却没有人改得过来,久而久之,见他们都有分寸,在旁人面前从未露过馅,东临瑞也只有听而任之了。 帐内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东临瑞道:“今日怕是不会有什么不同了,大家都先下去休息会,思涵,你留下来,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与你。” 一众人都退了出去,独剩连思涵一身戎装站在东临瑞的身后,同样的三年磨砺,连思涵脸上也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青涩,战场厮杀永远是最磨练男人的地方,年轻的将军脸上带了刚毅,唯有在看向前面那道背影的时候,眼底才会闪过尊从。 如果不是他,也许时至今日,他也不过是北域赵家那个为情所困的男子罢了,也或许终他的一生,他都无法知道这外面的天地竟是这样的广阔——在赵家,他不过是个家臣,虽然做到了将,可到底年轻,真正的战事他并未经历过。 许久,东临瑞都没有出声,连思涵也没有打扰,就那么一直站在东临瑞的身后。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东临瑞转过身来,看着连思涵的脸上带了笑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连将军,你已经足够去独当一面了。”足够的耐心,足够的心智、足够的忠心,真的够了,东临瑞很是满意的点头。 连思涵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对着东临瑞俯首道:“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纵然肝脑涂地,思涵也定会做到。” 东临瑞笑着扶起连思涵:“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棘手罢了。” “殿下。”连思涵有些吃惊。 “我和吴达需要出去几天,我要你想办法替我瞒住邱虎他们。”大战临了,最忌讳的便是主帅不在,东临瑞的神色认真了起来。 “殿下?”这一声叫唤足足拔高了好几个音调,连思涵的眼底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最多不超过五日,你可有办法?”东临瑞再度问:“而且连念初那里你也不能透露半分。” “可是殿下,眼下幽州那里——”连思涵再也无法镇定,急声道。 可他的话音未落,却被东临瑞给打断了:“我相信你们——就如同你们相信我一样,三年了,思涵,如果每样决定都要我来做主,你们,又怎么配站在战神的身后?” 连思涵脸色变幻不定,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样的时间里离开,可殿下言语里的信任却让他感到如山岳般沉重,他毕竟出身赵家,可是殿下居然指派这样的事给他,殿下难道就一点都不怕他把消息传递给赵家吗? 像是没有看出连思涵的为难,东临瑞的眼底再度涌上了笑意:“如何?连将军,能做到吗?”那语气,就如同在问他,连将军,晚上去喝点酒缓解缓解一样舒缓没有压力。 沉默许久,连思涵对上东临瑞的目光,咬了咬牙:“可以!” “好!”东临瑞轻拍连思涵肩膀:“那就说好了,五天内,我必然回来。” “嗯!”连思涵重重点头。 第108章 残酷的疤 早朝依旧还是在讨论关于怎么对付以三公子为首的珈蓝势力,然而数个时辰下来,朝臣却没有讨论出丝毫有实际意义的方案来,夜南谨无奈,只能下旨到幽州守将那里,示意若无皇命,需得死守幽州,不得应战不得出关。 下了早朝之后,夜南谨换下龙袍便来到了瑶光殿,身后随伺的宫娥太监都在瑶光殿外停了下来,不再跟进去。 说也奇怪,自从皇子会开口叫人之后,凡是凤嫔与小皇子在场的话,皇上便几乎从不让人跟着伺候,宫人们私底下也曾非议过,然而到底是皇家的私事,没有人敢摆到明面上去说。 有人说这是大皇子不得宠,可若是不得宠,皇上又怎么会那么在意凤嫔?三年前查出了凤嫔早产一事是因为贤妃娘娘嫉恨,皇上异常震怒,不顾众臣反对,将贤妃幽禁到了现今,连大岐那边太上皇特意派人过来说情都不行。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为了后宫的事大发雷霆,可见凤嫔在皇上的心底到底是不一样的,照理说,凤嫔生的又是嫡长子,依着皇上对凤嫔的宠爱,就是立大皇子为太子也是合乎情理的,可皇上不仅没有,就连凤嫔的妃位也没有晋,这却让人如同雾里看花般,凡事都透着不清楚。 夜南谨多少也听到过这些闲言碎语,然而每次他都只是命人按下,也不见处罚,更不见授命,久而久之,大皇子都三岁了,后宫却依旧还是老样子,闲来爱嚼舌根的宫人们也就不再议论此事。 快要午时,盛夏的空气闷热无风,远远还未走近瑶光殿,夜南谨便听到了内里传出来的一阵阵笑声。 “娘亲……这个,好吃。”奶声奶气的童音让被唤之人发出清脆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夜南谨心头也跟着一松,跨步进了内殿,殿内原本伺候着的宫女行礼之后也都退了下去,钱小多正拿着块糕点逗弄着正伸长了小手努力够着的小不点,见夜南谨走了进来,眼底的笑意带着暖心的温度:“阿瑾,你来了。” 夜南谨也跟着笑了起来:“在玩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 “阿宝贪吃甜食,今日已经吃了三个桂花糕了,还不肯罢手,我怕他腻着了,他正闹着呢。”钱小多将手中糕点放回碟子里,眉眼弯弯的看着地上小小孩儿。 阿宝急得直叫唤:“要吃……娘亲……吃……” 见娘亲不为所动,阿宝转而迈着蹒跚的步子向后转去,待来到夜南谨跟前,他一把抱住夜南谨大腿:“叔叔……好人,阿宝要吃。” 夜南谨大笑,他抱起阿宝,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吃的时候叔叔才是好人吗?阿宝?” “不吃也好人,叔叔。”阿宝很识时务的攀住夜南谨脖子。 夜南谨失笑,低下头与阿宝额额相抵,阿宝脸上流出欢喜的神色,眼珠子却定定的盯着桂花糕看,夜南谨心底笑意更浓,他看向钱小多,想要开口让她不要管孩子管得如此之严,却看见钱小多看着他与阿宝的神意浓浓。 夜南谨心头一动,这样子的情形,与那些寻常百姓家是如此的相像,其实,他们之间也是可以的,就像如今这样子便好,这就是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场景。 夜南谨放下阿宝,来到钱小多跟前:“小多。” “嗯?”钱小多收回黏在阿宝身上的目光,还来不及一并收起的温柔笑意对上了夜南谨眼底的缱绻。 三年过去了,也许是因为当了母亲的缘故,也或许是当初曾经冲破了离神草桎梏的自己回来过,现今的钱小多与三年前相比,终是褪去了那些少女的天真懵懂,虽然还是没有记起那些曾经,性格却已经和当初有了三分相似。 三分通透七分冷静,他们之间可以相处得和小多还没有失去记忆前一样融洽,可是,她却还是一直在回避他的情意。 她可以丝毫不留恋的将贴身的侍女送出皇宫却一脸的淡然,初入皇宫时的惶恐早已经不见,这样的小多才是他熟悉的小多,可这样的小多却又不像他的小多。 她甚至不愿意让阿宝唤他父皇,宁可承受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被宫中人知晓后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也执意要让阿宝唤他叔叔,他无法说服她,只能尽量不让人靠近,好在阿宝早慧,只有身边无人时才唤他‘叔叔’,有人在的时候阿宝都是不开口的。 “小多,我们试试好吗?”夜南谨的声音很轻:“你看,阿宝和我也可以很亲近的,只要你愿意,阿宝便是我唯一的孩子。” 钱小多没有说话,只是弯身抱起阿宝,阿宝像是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一样,还很稚嫩的小脸也没了方才的丰富表情,只是很安静的倚在钱小多的怀里。 在阿宝脸上蹭了蹭,阿宝很是温存的回抱住钱小多的脸亲了下,钱小多的脸上复又升起笑意,自始至终却不曾抬头看向夜南谨。 “阿宝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许久,钱小多才开口。 夜南谨心头一沉,知道这是在拒绝,可眼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阿宝,那张还不到巴掌大小的小脸,十足像极了东临瑞,简直就如同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一般。 哪怕早已经看清了这样的事实,每认清一次,胸口便会狠狠的疼一次。 “可是这里没人认识他,不会有人知道的。”夜南谨声音干涩,其实他也明白,小多存了心不想让阿宝与自己多亲近,是以阿宝虽然对他很是亲近,到底却少了孩子对父亲的那股依赖濡慕之情。 “我已经不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了。”钱小多的眼神温和,却看不出丝毫冷静之外的情绪:“夜南谨,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记忆是残缺的,我有我爱的人,我也遇到了爱我的人,你的恋人,在许多年前就死了,就算我恢复了记忆,我也不会是你的小多。” 每次只要一提起这个话题,小多就总是很生硬的连名带姓的唤他,夜南谨除了苦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表情。 “好了,我不提这个了。”夜南谨强自微笑:“传膳,阿宝也饿了。”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钱小多却没有止住话头。 “你说。”夜南谨道。 “再过几天就是父亲和阿姐的忌日了,阿宝也大了,我想带着他回一趟裕隆镇。”钱小多的声音不重,却砸得夜南谨身子一顿。 这是,在提醒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吗? 胸口密密麻麻的升起诸多情绪,夜南谨看着抿紧嘴唇的女子,眼底的光芒破碎:“小多……” 钱小多抬高了下巴,眼底满是倔强。 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如面上的若无其事啊,钱小多自嘲,她也是暖血有肉的的人,夜南谨对她的好她都记着,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回应这份感情,是以对着夜南谨,她总是秉持着温淡疏离的态度。 她也不想揭开这层残酷的疤,何止夜南谨会痛?只要想起父亲还有阿姐是因为自己才落得那般下场,她的疼痛只会更甚。 可是如果不这样,她又还能在夜南谨的柔情里撑上多久? 阿宝的父亲,她的小和尚,那才是父亲为她选的归宿,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路。 “你恨我?”疑问句里夹杂的却是更多的肯定。 “不,我谁也不恨。”钱小多低头,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要离开,可却是让他最难心安的一次,夜南谨紧紧盯着钱小多。 “夜南谨,不要给你恨你的理由。”许久,夜南谨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呵。夜南谨笑了,笑得连自己都没有听清,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却满是苍凉,原来她是下了决心真的要走了,他陪着她从青梅走到了细水,却抵不过东临瑞那短短的几个月相处。 “好,你要回裕隆镇是?”夜南谨退开了几步:“我如你所愿。” 钱小多胸口一顿,却分不清那时心底到底是愉悦还是旁的什么情绪。 “我陪着你一起去,你要呆多久我们便呆多久,你若是不想回来我也不拦你,真到了那时,我便把国都迁到荣城。”夜南谨笑意柔和,眼底的宠溺像是在看被自己骄纵坏了的孩子。 钱小多大惊,抬眸看向夜南谨,他也看着她,没有丝毫回避。 “小多,我是不是从没有告诉过你,东望的江山,我是为了你才打下来的,哪怕你走出了很远,我都一直站在原地不曾离开过,现在你累了,停下来了,那便换你停在原地,我总会找到你的。” 他总是怕她心底太过自责,当初钱怡情胡乱说时,小多的抗拒他都看在眼底,可是他不想再等下去了,怪他怨他都好,已经三年了,他放任她和那人的孩子三年了,她却还是一心要离开自己。 小多,我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越等,你就离我越远。 第109章 心之所灰 荣城不过是江南的一处水乡,三年多前,在陆续将小多一家人接到帝都之后,夜南谨也撤离了原本驻守在荣城的大量军队,只留下了正常守城卫队。 钱府却是一直留有下人在打扫看护的,是以此次回到裕隆镇钱府,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还是四年前的模样。 回到自己房间,钱小多的眼底神色眷念,四年了,她居然已经离开这里四年了,素手在案上抚过,阿宝跟在身边很是乖巧。 “阿宝,喜欢这里吗?”夜南谨并没有跟进来,钱小多蹲下身子看着阿宝。 “娘亲喜欢,阿宝喜欢。”阿宝点点头,粉嫩的双颊一鼓一鼓犹如某种小动物。 钱小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小孩儿装起正经来真真是让人有种想要把他揉近身体里的冲动,她抱起阿宝:“那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好。”阿宝眨眨圆溜溜的眼睛:“那叔叔呢?” 钱小多脸上笑意一敛,离京前夜南谨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场灭国战事里,竟然扮演了那样的角色。 如果夜南谨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害死父亲还有阿姐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她自己!更不要说,还有至今都杳无音信的小和尚。 如果都是真的话……如果小和尚也知道了的话…… 钱小多浑身一颤,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虽然性格大变,可到底记忆还不曾恢复,钱小多无法得知过去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 在裕隆镇的时候,她不过只是个烂漫少女,爹爹对于过去只字不提,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个大祸不犯小祸不断的普通女子,再如何去想,也不曾想过,曾经的自己居然会与国事扯上关系。 可是从夜南谨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的自己却是全然的陌生,他口中的女子,骄傲却善良,有着常人不能及的聪慧,更有着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眸,她的思想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听过的离经叛道,可却又处处显示出别人看不见的睿智。 有多骄傲,就有多美好。 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自己?钱小多下意识不想接近那样的描述,夜南谨眼底的回忆,连带着她都想沉溺下去,那样的女子,若是自己是个男子,定也是忘不了的,更何况,他们曾经那么倾心对方。 她知道夜南谨是想让自己看清一个事实——就算他肯放她走,她又能到哪里去?这样的自己,小和尚还肯要她吗? 可是,钱小多咬唇,就算小和尚不要她了,她也要亲口听到他对自己说。 可是夜南谨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温润纵容了,他变得咄咄逼人,他开始强势,那样温润的人强势起来却也带着惊心动魄的魄力。 钱小多以为夜南谨不过是在吓唬自己,迁都?哪有那么容易,可是夜南谨却在用行动告诉她,他真的会这么做。 蒙家三个将军都跟到了裕隆镇,所有奏折也都直接送到这里,就是百官也跟着下来了数十个,大都多是肱骨。 钱小多不明白朝廷上的事,可裕隆镇在他们到来之后的兵力驻扎,却跟在帝都是一样的!甚至更加严密。 夜南谨是在告诉她,她若真的不愿呆在皇宫,那她喜欢呆在哪里,哪里便是国都。 这是变相的逼迫,可是她却拒绝不了。 (╯‵□′)╯︵┻━┻ 幽州距离荣城并非遥不可及,快马加鞭的话大概需要两日功夫,已经离开裕隆镇快四年了,东临瑞也知道不可能还在这里遇到钱小多,可就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渴望,他想要来这里看一眼。 哪怕风险大得他几乎承受不起,可是他快要被心底的思念压垮了,就算知道小多如今是和夜南谨在一起,就算知道夜南谨对小多的情意,就算知道也许小多已经想起了一切,就算知道小多也许会怨恨自己夺了她清白的身子,可是就是不能放下,就是想来看看。 然而来到荣城之后,东临瑞与吴达却发现这里的驻兵甚至可以与幽州相媲美。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压下了心下的疑惑,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入了城。 从守城的士兵偶尔的谈话中大概知道了是皇城有了重要人物来到荣城视察,是以兵力才会加派到了如此。 东临瑞心下一动,荣城并不是军事重地,眼下又逢乱世,皇城那里他也不曾听说过夜南谨有什么宗亲到来,那么,在幽州战事吃紧的前提下,还有谁会来裕隆镇这样的地方? 那么,会不会是夜南谨来了?会不会是因为小多想回来,所以夜南谨也跟着来了? 这样的猜测让东临瑞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淡然,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翅膀带着他去到裕隆镇,也许,小多也在裕隆镇! 这样的也许让东临瑞终于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命着吴达快速备了两匹快马迅速赶往裕隆镇。 吴达跟在东临瑞的身后,看着已经渐渐变成了黑点的殿下,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姑娘的对于殿下的影响力却是有增无减,可是,现在是复驰帝的天下,姑娘之于复驰帝来说,也许并不亚于姑娘在殿下心中的位置。 殿下一向理智,除了与姑娘有关的事之外,依着此刻荣城的军事布置,有很大可能是真的复驰帝来了。 就算能见到姑娘那又如何?按照这里的兵力,他们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姑娘带走,更何况,若是被复驰帝知道殿下只身一人来到荣城,那时的幽州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谁也预料不到。 可是……能劝得动殿下吗?吴达苦笑,他狠狠挥下马鞭,加速赶上已经快要看不到背影的东临瑞。 所有人都以为殿下之所以落发是因为和珈蓝寺达成了某种协议,只有跟在东临瑞身边十几年了的吴达知道,若是殿下有心,又哪里非要珈蓝寺不可? 殿下之所以肯,不过是因了姑娘的那句戏言——姑娘总是唤殿下小和尚,殿下心底总是有些想法的。 天色擦黑的时候,两人终于赶到了裕隆镇,不出东临瑞所料,整个裕隆镇的兵力驻扎甚至超过了幽州,出入城门都十分不易。 但很显然就是连夜南谨也不曾想过会有谁会图谋裕隆镇,是以一身僧人打扮的东临瑞反倒很容易过了盘查,反倒是还蓄着发又孔武有力的吴达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让东临瑞有些许感慨,四年前和小多相处的点点滴滴仿若还是昨天,可只是眨眼,却有了物是人非的苍凉。 街道上不时有大岐的士兵走过,东临瑞与吴达也不愿多惹是非,如同寻常百姓般慢慢朝着钱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华灯初上,夜里的江南水乡更有一番异样的温柔情调。 一直到了离钱府不远的拐角才停下,钱府那里的灯火通明越加让东临瑞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小多她回来了! 深深吸了口气,东临瑞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他不曾想到,此番来到裕隆镇,竟还有这样的惊喜。 相对于东临瑞的喜意,身后的吴达却是一脸沉重,如此守卫,要怎么才能不惊动他人进入钱府? 另一条通往钱府的街道上,渐渐有孩童的清脆笑声传了过来。 “娘亲,这里好好玩……好吃的多……”童声特有的奶气还夹带着欢喜,惹得被唤做娘亲的女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阿宝要是喜欢的话,我们明天再去,好吗?” “好啊……”阿宝很是高兴:“娘亲,抱!” 钱小多弯腰将阿宝抱了起来,夜南谨带着笑意跟在身后,见她母子二人皆玩出了一身汗,上去柔声道:“小多,你也累了,我来。” 钱小多看了眼阿宝,见他对着夜南谨张开双臂,这才用鼻尖点了点阿宝的额头:“淘气鬼。” “才不是。”阿宝被夜南谨接过,有些不服气的道:“阿宝心疼娘亲。” 心底的暖意几乎化成一道河流,钱小多掏出秀帕为阿宝擦拭脸上的汗,到底是个孩子,再怎么早慧,也改不了爱玩的天性,阿宝自小在皇宫长大,一下到了坊间,看见什么都新鲜,看见什么都好玩,一直玩到了现在才犯困想要回来。 三人的身影渐渐从暗处走向了灯火,不时有笑声飘了过来,大人小孩的都有。 隐身暗处的东临瑞血色尽失,胸口那里仿佛被千军万马撵过一般,疼得都麻木了。 小多……她竟然有孩子了…… 她应当是什么都想起来了?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府内,那些笑意却依旧远远的传了过来,是和夜南谨的孩子?竟都这般大了。 她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 到底是他太一厢情愿了,东临瑞无声的笑了,他凭什么会认为小多还在等着自己?夜南谨和小多之间的感情,又怎么是他能够插足的? 想起那一夜,即使是中了媚药,小多喊的,依旧是夜南谨的名字,他怎么会忘了呢?他怎么还会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只要小多是自己的人了,也许夜南谨就会嫌弃了呢? 呵。怎么可能? 吴达有些担心:“殿下?” 东临瑞摇头,黑暗里,他的神色吴达看不见,许久,吴达才听到东临瑞再度开口。 “走,回幽州。” 第110章 势均力敌 入了府,阿宝反倒精神了起来,吵着要今日在集市上买的小玩偶,钱小多记得自己原本是放在怀里的,可眼下怀中除了帕子却没了其他东西,想来该是在门口掏帕子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出来。 “让下人去找。”夜南谨道。 “不用了,应该就在门口,你带着阿宝先进去,我出去看看。”钱小多对着夜南谨交代了声。 夜南谨皱眉,到底却没再反驳,就在门口而已,外头又有那么多守卫,想来也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小多,不过是不想与自己时刻相处,他又这么会看不出,她是在怪他,他也知道,可是这一次,他不会退缩了。 钱小多不再说话,循着来时方向一路找了出来,果然就在方才为阿宝擦汗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小小的木偶。 钱小多拾了起来,刚想转身回府,却看见了前方没有灯火的暮色中,一道僧人的背影带着寂寥慢慢的走远。 那道身影修长挺拔,钱小多却仿佛看到了他的落寞,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 奇怪,这么会有僧人出现在这里?方圆数里地不是都被夜南谨清空了吗?钱小多摇头,将心底奇怪的感觉归咎于此,可脚步不知为何却沉重得有些抬不起来,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错过了她会一辈子后悔,可是—— “小多,找到了吗?”回房等了一会,还不见她回来,夜南谨放心不下,又抱着阿宝出来了。 钱小多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扬了扬手中的玩偶:“找到了。” “娘亲……”阿宝挣脱了夜南谨的怀抱,奔向钱小多,手中满满的都是糕点,却又十分想拿钱小多手中的玩偶。 钱小多失笑,蹲了下来:“阿宝,看见前面那个师父了吗?都这么晚了,那个赶路的师父应该还没有吃饭呢,阿宝把糕点送给那个师父好吗?” 夜南谨顺着钱小多所指方向看了过去,眉间不由皱起,怎么会有僧人出现在这里?暗地里朝着守在暗处的蒙扩打了个手势,蒙扩消失在了夜色里。 倒是他疏忽了,只吩咐守卫清空了这里的住民,却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人路过,想来守卫见是个出家人倒也没有为难,只是——普通人看到外围那么多士兵躲都躲不及了,一个出家人,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阿宝反倒一脸的兴高采烈,朝着钱小多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就要跑过去。 夜南谨却拉住阿宝:“阿宝,叔叔这里有袋银子,阿宝也一起带过去给那个师父,好吗?”话音落,夜南谨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绑在阿宝的手腕上。 “叔叔好人。”阿宝大大的点头,抓着满手的糕点还有那个钱袋跑了过去。 夜南谨眼底划过暗光,与钱小多一起站起身子看着阿宝跑了过去。 (╯‵□′)╯︵┻━┻ 嘱咐吴达去把马匹备好,东临瑞有些失魂落魄,竟是忘了这里的守备哪里会允许外人出现,慢慢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心神恍恍惚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东临瑞脚步有些虚浮,正在混沌之际,却听见身后有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在靠近。 “和尚叔叔,和尚叔叔,等等阿宝。”路不远,但是阿宝腿短,仍是跑得气喘吁吁。 东临瑞身子一顿,浑身都有些僵硬了。 阿宝跑到东临瑞面前,伸长了胳膊递向东临瑞:“和尚叔叔,这个给你吃。” 直到此刻东临瑞才看清阿宝的长相,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眸子略显狭长,五官还未长开,可一眼看下去,却仍是透出了几分熟悉——就像在照镜子的时候看到了缩小了数倍的自己。 东临瑞心间一荡,蹲下来与阿宝平视,阿宝的手仍旧伸着,指着上面的糕点满含期待的看着东临瑞:“这个好好吃,和尚叔叔,你吃了就不会饿了。” 东临瑞接过被阿宝捏得有些变形的糕点,心底的悸动一点一点的蔓延:“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宝。”阿宝一边答一边解开绑在手腕上的钱袋:“叔叔叫我把这个给你。” 叔叔?是指夜南谨吗?东临瑞凤眸流光瑰丽,接过钱袋,内里的东西大概轮廓却让他心底一动,他解开绑带,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偶露了出来。 这是——当初送给小多的那个和尚木偶。 情绪还来不及升起,阿宝却叫了出声:“错了,叔叔拿错了,这不是钱袋,和尚叔叔,把木头和尚还给阿宝,娘亲好喜欢这个木头,不送人。” 这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东临瑞余光扫过身后,却见小多还有夜南谨就站在那里等着阿宝,他深深吸气,忍住想要把阿宝抱紧的冲动——这是他的孩子!小多没有嫁给夜南谨! 小多—— 可是,还不是时候,东临瑞心底汹涌澎湃,几乎无法自持,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东临瑞看着阿宝的眸光柔暖:“阿宝,叔……我很喜欢这个木偶,这样,我拿自己的木偶和阿宝换好吗?和这个一样的,阿宝的娘亲会喜欢的。” 阿宝疑惑的看着东临瑞,怎么会有一样的呢,娘亲说了,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木偶。 东临瑞从怀里掏出那个从不离身的另一个木偶——是以小多的样子做的,阿宝眼前一亮,这个木偶,和娘亲有点像呢,要不要换?阿宝迟疑了。 东临瑞将木偶放入阿宝拿来的钱袋里,重新绑了起来交给阿宝:“阿宝,把这个交给娘亲,她会喜欢的。” 阿宝想了会,终于点头:“嗯,那和尚叔叔,阿宝回去了。” “嗯。”东临瑞看着阿宝小跑着向钱小多靠了过去。 他们站在灯火下,东临瑞仔仔细细的看着钱小多,心被慢慢胀满,原来,四年了,他的小多还在等着他。 夜南谨朝着东临瑞的方向看了过来,东临瑞站在暗色里,夜南谨看不清他的面貌,东临瑞却清楚的看见蒙扩从夜色里走出,步履飞快,他来到夜南谨耳边说了些什么,夜南谨神色一变,看着自己的方向目光锐利。 被发现了么?东临瑞笑,朝着夜南谨点了点头,黑暗里,目光碰撞的那个瞬间,却仿佛有火光四溅。 而这一次,他们势均力敌。 吴达也赶了回来,在东临瑞身侧焦声:“殿下,被发现了。” “嗯,我知道了。”东临瑞声音却带着笑意,吴达不明,只以为方才所见对殿下刺激太大。 “殿下,赶紧走。”吴达急声,他们只有两个人,对方却不亚于千军万马,再不快点,被困住了就麻烦了。 东临瑞眉眼深深,看着小多抱着阿宝转身进了钱府,小多,我很快便来接你。 (╯‵□′)╯︵┻━┻ 一进入钱府,夜南谨直到看见钱小多与阿宝进入房间后这才转身朝着另一个院落走了过去,他的声音低沉,对着身后的蒙扩道:“派人守在小多屋外,严加戒备,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准她再离开房门半步。” “是,皇上。”蒙扩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跟着夜南谨一路往书房方向直走。 “飞书幽州守将,命他整阵突袭!还有,下令死守城门,务必抓住东临瑞!”临到了书房门口,夜南谨停下脚步,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是,皇上!”蒙扩接了口谕,这才退了下去。 夜南谨进了屋,坐在首位上,闭目深思,唯有修长手指紧紧握住,显然他也并不如同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他与东临瑞都一样,都不愿意小多看见两人对峙时的残酷,所以东临瑞方才没有让小多看见他,也没有带走阿宝,而是选择离去,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手!如果不是东临家的人,他和小多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夜深了下来,外面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不时有侍卫进来跟夜南谨报告些什么,夜南谨听着那些报告,脸色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蒙扩也在这时快步进了书房,他的声音急促:“皇上,他们的动作太快了,末将来不及让百姓撤离他们就到了城门,眼下正在与军队对峙,以东临瑞的身手,怕是很快就拦不住了,且百姓都异常恐慌,现在该怎么办?” “命令火箭手就位,不惜一切代价先拿人,若是伤到了百姓,事后以王侯之礼厚葬赔偿。”夜南谨快速吩咐。 “是,皇上。”得到了准信,蒙扩也不拖延,快速嘱咐了下去。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却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皇上,您快过去看看,娘娘不知怎么了抱着皇子一直闹着要出府,奴才们不敢拦得太厉害,眼下都快到前院了。” 夜南谨蓦然起身,也不说话,快步往后院走了过去,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彻底的暗了下来,她也知道了吗? 可是不论如何,这一次,谁也别想再走了。 第111章 两不相欠 钱小多抱着阿宝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阿宝安置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下午出门时忘记在床上的木偶,然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着,钱小多有些惊慌,那是小和尚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她一向是不离身的,下午阿宝闹得狠了,她心急哄阿宝,一时竟忘了床上的木偶。 阿宝趴在自己的小床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娘亲,找什么?” “阿宝,你看见娘亲的木偶了吗?”钱小多问。 “叔叔拿错了,被阿宝送给和尚叔叔了。”阿宝还不太会连贯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句子长了点的话,他总是要分成两句来说。 然而此刻的钱小多哪里还有心情去等阿宝的下一句,听了阿宝的话,钱小多一下明白了过来,定是自己出去找阿宝的玩偶的时候,夜南谨带着阿宝进了自己的屋子,见到了那个木偶,便把木偶拿走了。 夜南谨,他这么可以这样!?钱小多浑身颤抖,想也不想就要出去找夜南谨。 阿宝却在这时爬下小床来到钱小多跟前,他拿起那个钱袋仰着小脑袋道:“娘亲,和尚叔叔让我把这个交给娘亲,他说娘亲会喜欢的。” 钱小多见是夜南谨交给阿宝的钱袋,心下又是一喜,以为是那出家人没有拿走,她赶紧打开绑带,将木偶拿了出来。 钱袋里的木偶不是那个陪着自己四年了的小和尚,而是一个和她的木头和尚一样大小的女娃娃,梳着双髻,肉肉的脸,圆圆的眼睛,嘴角憨憨的抿着,几道简单的刀刻却让女木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连带着笑意都真实了起来。 “娘亲,木偶和娘亲有点像,所以阿宝就跟和尚叔叔换了。”阿宝抱着钱小多的大腿很是邀功的道。 钱小多细指抚过木偶的脸,那里的颜色是整个木偶上面最深的,甚至都摩挲出了光亮,也是因为这个才让木偶的表情更加生动,显然是有人经常抚 摸才会这样。 这个,和她的木偶是一对的,一样的刀刻,一样的大小,甚至不用去看那和自己四年前有七分相似的脸,钱小多也知道,小和尚也和自己一样,把对方带在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泪水缓缓的滴落,落在了木偶的身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阿宝被吓坏了:“娘亲不喜欢……阿宝去换回来……娘亲不哭……” 钱小多一把将阿宝揽进怀里,泪水落得越加汹涌:“阿宝,为什么小和尚明明看见我了却不来找我?”为什么还要把木偶还给她? 阿宝也开始哽咽:“呜……和尚叔叔坏,他骗阿宝说娘亲会喜欢……阿宝才换的……” 钱小多骤然反应过来,她那时和夜南谨站在一起,小和尚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才会不来相认的?还有夜南谨,小和尚是前朝皇子,他若是知道了小和尚现在就在裕隆镇,他会这么对付小和尚? 不可以!她要去找小和尚! 钱小多一下子起身,抱住阿宝打开房门就要出去,外面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侍卫,钱小多心下越发焦急,难道夜南谨已经知道了小和尚的行踪了? “让开!我要出去!”钱小多冷声,那些侍卫不敢放肆,只得随着钱小多的前进而退后。 “娘娘莫要为难我等,皇上下令不许娘娘离开房间半步,娘娘还是回去。”有侍卫硬着头皮回道。 “我说让开!”钱小多从不曾这般疾言厉色过,可只要一想起小和尚现在的处境,她的心就如同被丢在油锅里煎熬一般,绝对不能让小和尚出事,钱小多心底满满就只剩下这一条信念。 侍卫不敢放行,却又害怕拦得急了会伤到皇子以及娘娘,束手束脚之下钱小多却也渐渐离开了后院,眼见府门就在不远处,钱小多抱着阿宝,逼得越急。 右侧的石径路上此刻却传来了夜南谨的声音:“小多,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钱小多转身看见夜南谨步履匆匆,就是身上的衣服也都没有换过,越发肯定他定是知道了小和尚来到了此处,她也顾不得其他:“夜南谨你不可以伤害小和尚。” 夜南谨神色一沉,她果然也知道了:“小多,先回房,有事我们慢慢说,好吗?” 钱小多定定的看着夜南谨:“你要是伤害了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夜南谨深深吸气:“小多,有什么事我们回房再说,好吗?” 钱小多冷笑,现在是想软禁她吗?她心下一动,难道,小和尚就在钱府附近?夜南谨是在怕小和尚来带她走吗? 钱小多不由再度看向府门,心底渴望见到小和尚的念头在此刻超过了一切,她甚至记不得身侧还有许多侍卫,就那样抱紧阿宝便要走出去。 夜南谨眼底一黯,却仍旧对着周边侍卫下令:“护送娘娘回去。” 有了夜南谨在此地发号施令,一众侍卫胆子这才放了开来,不再被钱小多的步步紧逼逼得后退,而是渐渐将钱小多围了起来,不再让她前进半分。 钱小多望向夜南谨眼底的坚决,心下一横,竟是对着围墙的上空喊道:“小和尚——你在这里吗——我是小多啊——我一直一个人——在等你——” “小和尚——你听见了吗——” 一个人,在等你。 这样的字眼亦让夜南谨想胸腔爆发出了强烈的情绪,他的眼底化成了一片深沉的红,夜南谨伸手抓住钱小多的手腕,胸口疼得几乎让他窒息:“小多——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剧烈的疼痛让钱小多挣扎,然而夜南谨仿佛失去了理智,竟是拖着钱小多生生的往后院走去,阿宝被放到了地上,上前抱着夜南谨的大腿拼命的捶打:“叔叔坏!不准欺负我娘亲!” 夜南谨看了眼阿宝,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对着身后的蒙力唤了声:“蒙力!” 蒙力得令,上前将阿宝抱走。 “阿宝——”钱小多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喊声,下一刻,身子便被一股大力扯得失去平衡,钱小多只能踉踉跄跄的跟在夜南谨身后:“夜南谨你放开我!” “放?该放手的人不是我!”夜南谨不曾停下脚步,只是带着冷笑:“小多,我不会再纵容你了!” 钱小多心底恐慌,然而男女之间的差距却让她不论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夜南谨的桎梏,不过片刻,钱小多便被带回了房间。 夜南谨一甩手,钱小多跌坐在了地上,她顾不得疼,立刻爬了起来就要往门边跑去。 夜南谨却先钱小多一步关上房门,直到落了栓,夜南谨这才回身看着钱小多。 他的眼底是一片通红,钱小多不曾见过如此模样的夜南谨,她下意识后退,夜南谨却步步紧逼,直到脚下一绊,跌倒在温暖的榻上为止。 钱小多一慌,就要起身,一具温热身子却压上了她的,夜南谨伸手解开钱小多衣服上的盘扣,大片雪白的肌肤越发刺激了失去理智的夜南谨。 “放开!夜南谨你放开我!”钱小多带着哭腔,死命捶打夜南谨的胸膛。 钱小多的挣扎让夜南谨的眼底涌上狠厉,他将钱小多的双手固定在了头顶,整个人随着这个动作越加贴近钱小多温暖躯体,然而,他的声音却满是惊痛:“小多,是不是因为……东临瑞比我先占了你的身子,所以你才对他恋恋不忘?” 如此不堪的言语让钱小多的眼眶瞬间红肿,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 夜南谨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俯下身,在钱小多细白颈间噬啃:“是不是只要我也这样对你,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四年了,她在夜南谨身边这四年,夜南谨从来不曾逾越半分,就算是要拉着她的手,都会带着小心翼翼,钱小多想起这四年夜南谨对她的种种好,也不再挣扎,只是对着夜南谨声音嘶哑的道:“夜南谨,这是我欠你的,你要怎样随你,完了之后我们便两不相欠。” 夜南谨起身,看着钱小多眼底的一片死灰,胸口越发疼得厉害,如同有人拿了一把大锤狠狠落下一般,夜南谨逼迫钱小多看着自己:“那我又做错了什么?钱小多,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当初你被逼着喝下离神草,痛的人何止是你!你以为我就不会痛吗?这么多年来,那一日的所有都还是我不曾忘记的噩梦!你凭什么对我如此残忍!?” 钱小多眼底闪过波动,只是片刻却又安静了下来。 夜南谨冷笑,却满心悲凉:“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又何必怜惜?钱小多,你记着,不论你是否能想起来,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 夜南谨不再说话,他撕开钱小多身上最后的遮羞布,宛如少女般柔润的触感让夜南谨喉间发紧,他俯首,在瓷白的肌肤上印下朵朵红梅。 钱小多身子颤抖,却终于不再抵抗,她闭上眼,任由露珠从眼角滑落。 房间里渐渐只剩下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夜,深了。 第112章 绝望深渊 “小多,我要进去了。”深色的床幔挡住了帐外的灯火,也遮住了内里两个人的表情,只有夜南谨暗哑带着浓重情 欲的低沉嗓音打破这一方旖旎。 没人看见那时钱小多的表情,依稀的烛光下,只能朦胧的看见她及腰的长发铺散,整个人却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 夜南谨不再说话,腰间一沉—— “皇上——”却在这时,屋外响起了蒙扩略显焦急的叫唤。 “滚!”夜南谨抬眸,额间满是隐忍时的汗滴。 外头安静了下来,夜南谨俯首在钱小多颈间摩挲,眼底的温柔与方才的邪肆判若两人。 “皇上,城门那里的缺口被打开了,他快要突破重围了,末将是否该带人继续追下去?”蒙扩硬着头皮继续进言。 四年不见,东临瑞的身手变得越加深不可测,眼下外围还有重兵以及火箭手,虽然还是无法立刻脱身,可在蒙扩看来,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若是皇上没有其他办法,放任如此多是兵力折在那里,怕是只会得不偿失,可眼下难得有机会抓住东临瑞,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又实在太过可惜,蒙扩思来想去,终是不敢做主。 夜南瑾身子一顿,撑起双臂看着身下的女子,女子却仿佛没有灵魂的破碎木偶一般,眼底放空,没有知觉。 胸口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股入骨的疼痛,静默了半响,夜南瑾终于起身,掀开床幔走下塌,直到穿戴好了衣物,夜南瑾才停下要迈开的步子,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你若是不再想着离开……日后回宫,我还是待你如从前。” 是了,他百般退让,她却不曾放在心上,可就是对她狠不下心来,他知道她听得到的,夜南谨不再停留,大步出了屋子。 钱小多静静躺着,面无表情,枕边的锦绣却慢慢被泪水浸湿,是的,他们都没有错,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所有人都有理由,所有人都有借口,只有她一个人是活该,父亲没了,阿姐没了,小和尚也不要她了,现在就连夜南谨都如此对她,她又做错了什么?! 钱小多捂住脸,哭得浑身颤抖,却始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直到平静了下来,钱小多擦了擦一片红肿的眼眶,起身为自己穿上衣物,她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屋外守着的不再是那些侍卫,而是蒙力。 “阿宝呢?”钱小多很是平静的开口,声音却嘶哑得让人听了难受。 “娘娘随末将来。”蒙力面无表情。 跟着蒙力来到以前阿姐住的院子,隔了老远就听到阿宝撕心裂肺的哭声,钱小多心下一痛,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快步超过蒙力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一群丫鬟妈妈们都正束手无措的或哄或站,阿宝不让任何人近他的身,一个人站在地上哭得嗓子都哑了。 钱小多心疼得都快化了,她一把抱起阿宝哄道:“阿宝……乖……别哭……” “嗝……呜……娘亲……”直到被钱小多抱了起来,阿宝才止住了哭声,却仍是不住的打嗝,他死死攀住钱小多的脖子不放手:“叔叔坏人……” 钱小多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阿宝,恨不得把小小人儿揉进身体里。 蒙力挥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待到屋内只剩下他与钱小多母子二人之后,蒙力对着钱小多开口道:“你走。” 钱小多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蒙力。 蒙力眼底神色变幻,这个女子,终究只会给皇上带来祸事,因为她,贤妃娘娘的事已经让大岐那边很不满了,眼下捉拿反贼如此大事,他却亲耳听到皇上让大哥滚! 这个女子,对皇上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旁人不清楚,他和大哥却最是清楚的,蒙力神色复杂的看着钱小多怀里的阿宝,那张脸,和今晚来到裕隆镇的不速之客是那般的相似! 可皇上呢?他不仅把孩子养大,甚至还想立他为太子!那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年才到手的江山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竟然还要拱手送回到东临家的手上吗? 皇上已经入魔了,为了这个已经没有当初谋略的女子走火入魔了,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和这天下相提并论? 蒙力握着弯刀的手青筋暴露,他其实更想杀了钱小多的!杀了她还有这个孩子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他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多年前,她为主子做的所有一切他也都看在眼底记在心里,他与大哥都感想她,若是没有这个女子,就不会有今天的皇上,可是够了!皇上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可以把你带出钱府,之后的路你自己走,现在外面很乱,皇上也注意不到你,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待皇上回宫之后再走,不要再回到皇上身边了,否则,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被迫,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蒙力垂下眼帘。 钱小多咬唇,看着蒙力不说话。 蒙力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了声:“姑娘不必为在下担心,纵然责罚是免不了的,性命却是无忧,姑娘可还要准备什么东西?若是没有,现在就走。” “没有,我马上就走。”钱小多摇头,抱紧阿宝。 “好。”蒙力不再说话,领着钱小多来到墙根,他道了声得罪之后,抱起钱小多还有阿宝跃上墙头,从外围出了钱府。 街上一片黑暗,远处却隐隐约约传来打杀声,蒙力放下钱小多:“这里还是安全范围,要从哪里走,姑娘自己选择。” 蒙力对着钱小多抱拳,之后闪身没入黑暗,再度回了钱府。 突如其来的自由让钱小多有瞬间茫然,然而只是片刻,钱小多便清醒了过来,她在阿宝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下:“阿宝,娘亲带你去找爹爹。”声音是许久不曾出现的轻快。 蒙力所指的安全范围是在说他们到来之后夜南谨派人清出的范围,钱小多不知道为什么眼下却没入在这里维护,可多日来的重兵把守却让外面的百姓即使再乱也不敢逃到这里。 喧嚣入耳的刹那,街上是一片兵荒马乱,江南水乡的夜晚本就热闹,事发之时又正值人多之际,钱小多眼见军队与百姓交肩而过,军队步履匆匆,百姓仓皇躲避。 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从暗处出来的钱小多,钱小多抱紧阿宝,混入人群跟在军队后面很是艰难的前进着。 大多数百姓都从城门那里往城内逃,钱小多犹如逆流而上的游鱼,在众多百姓中被挤得跌跌撞撞,努力护好怀中的阿宝,钱小多咬唇,不肯后退,军队还在集结就说明小和尚还在裕隆镇,她得快点。 好不容易来到城门,入目的场景却仿佛一场无声的影像,周围的一切都虚无了起来,钱小多的眼底,只看到了那一身白衣都被鲜血染红的小和尚。 四年时光苒苒而过,这样的画面却鲜明得如同当初她在皇城外看到的那一幕一样,她不能再错过了! “小和尚——”钱小多奋力高呼,可是她的声音却没有在嘈杂的环境里掀起一丝波浪。 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钱小多心急如焚,用尽力气往前方一点点靠近,却又被布衣百姓漫无目的的后退挤得跟着退后。 “小和尚——小和尚——我在这里——”任凭钱小多这么呼喊东临瑞都没有听见。 原本站在城墙上的夜南谨正冷眼看着城门口的厮杀,他的身后数十个火箭手皆满弓而立,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放箭射杀。 然而就在夜南谨右手举起就要落下的那个瞬间,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那一抹小小的逆行而上的人影却那样突兀的走进他的眼底。 是小多! 她这么会在这里,夜南谨瞳孔缩收,不敢再命人放箭,挥手示意弓箭手下弓,夜南谨的声音在蒙扩听来却感觉不到喜怒。 “蒙扩,小多在下面,去把她带上来,注意不要伤了她,也不要引起东临瑞的注意。”袖下修长五指狠狠握住,渐渐泛出青白颜色,夜南谨的面上却不动声色,然而胸口的绞痛却让他连呼吸都不畅了起来。 她还是跑了,在蒙力的看护下从钱府来到这里,她是想要和东临瑞汇合一起走么? 夜南谨的话让蒙扩大吃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下面的人群,果然看见那一抹娇小的身影,隐约还在呼喊着什么。 蒙扩一瞬间想了许多,蒙力他……然而夜南谨的脸色让他不敢再深思下去,回了令之后只身一人下了城墙。 城门的缺口渐渐被打开,一身月白僧袍的东临瑞犹如战神,手中长枪一挑,前面瞬间空出了一个真空地带,他对上夜南谨的目光,嘴角挑起。 夜南谨面无表情,却异常隐秘的对着边上的守将打了个手势,守将不敢有异议,快速从另一边下了城墙,很快,原本围堵在东临瑞身边的大岐士兵开始慢慢的不着痕迹的减少。 钱小多看着东临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门口,只觉得心如刀绞,百姓慢慢少了,钱小多奋力追了上去:“小和尚——等等我——” “娘娘,还是跟末将回去。”蒙扩闪身来到钱小多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钱小多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城墙上夜南谨深不见底的黑眸,而前方,在夜南谨刻意的放水下,东临瑞与吴达很顺利的打开了缺口。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绝望将钱小多包围。 第113章 我们回家 钱小多紧紧抱住阿宝,眼底的恐惧不加掩饰,她不要回去!回去之后夜南谨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了!她不要! 因为蒙扩身上战袍的缘故,原本拥挤的人群在来到两人周围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散开,蒙扩上前,钱小多就下意识后退。 城墙上的夜南谨眼底涌起怒气以及不可置信,连蒙扩也不听他的命令了吗?他快速吩咐身后的士兵让他下去催促,东临瑞还未走远,他不能动作太大,若是东临瑞发现了小多也在这里——夜南谨不敢继续想下去。 蒙扩看着钱小多眼底的恐慌,心下亦是挣扎,蒙力这么做的原因他能想得到,他也觉得这样是最好,可是……皇上他…… 眼角余光扫过城墙,见有传令兵飞快朝着自己跑过来,蒙扩一咬牙,袖中短刃滑到掌心之中,借着瞬间人群的混乱,蒙扩将匕首塞到钱小多手中。 “不想回去就拿着这个!”蒙扩靠近钱小多,语气急促:“皇上舍不得伤害你,做个样子给皇上看!” 上方的夜南谨只见蒙扩上前似要拿住小多,然而下一刻,小多原本空着的右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尖端紧紧抵在她的喉间,蒙扩双手高举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往前。 该死的,小多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夜南谨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也顾不得东临瑞是否会发现不对,大失方寸的指挥城墙上剩下的士兵都下去帮助蒙扩,力求夺下小多手中匕首。 东临瑞原本已经退了出去,然而眼前原本铁桶般密集的包围圈却在渐渐变薄,他有些不解,夜南谨可不像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东临瑞抬眸往城墙上夜南谨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夜南谨满脸慌张的看着某个地方,他下意识的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而入眼的那个场景,却几乎成了东临瑞这一生的梦魇。 他看见阿宝的小脸满是泪痕,哭声嘶哑却挠心,而背对着他的那个女子身影单薄却倔强的挺着着细腰,握着匕首的右手因为用力而泛白,而刀尖却分明已经刺入了几分。 周围的一切在那个瞬间都消失了,东临瑞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不会跳动,鲜血染就的僧袍因为急速而紧紧贴在身上,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小多——” “小多——” 有两道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东临瑞的害怕,夜南谨的惶恐。 周围渐渐围拢过来的士兵让钱小多脸色发白,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死在这里她也不要跟着夜南谨回去! 手中匕首因着这个想法而刺入薄得几乎看见血管的肌肤,钱小多没有感觉到疼痛,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小和尚的声音。 钱小多回头,看到了原本已经出了城门的东临瑞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看到了东临瑞满身是血向着她这边厮杀而来。 钱小多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目光对上的那个瞬间,东临瑞眼底的紧张担忧还有浓浓的她说不分明的感情却化成了一道深海让她惊醒。 “小多……”钱小多仿佛听到了她的小和尚在唤她的名字。 “小和尚——”钱小多喜极而泣,她扔下匕首朝着东临瑞的方向飞奔,顾不得身边的士兵还在,也没有看见那时夜南谨的神情,心底满满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的小和尚来接她了。 夜南谨在上方清楚的看见小多朝着东临瑞跑去,也清楚的看见小多脸上是他这四年来不曾见过的欢喜,那是一朵名叫失而复得的花的绝地绽放,那是一曲名叫久别重逢的曲乐的动听。 夜南谨捂住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单手撑着城墙直不起腰来,仿佛心口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块肉一般,守将在身后不安的问:“皇上……” “放他们走!”夜南谨咬牙,他直起身子看着下面,东临瑞,我要光明正大的让小多回到我身边,就如同你一样,我还没有输! 直到抱住钱小多还有阿宝,东临瑞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紧紧的将钱小多禁锢在怀里,力道大得让钱小多生出了疼意,可却如此的真实,不再是做梦。 “殿下。”吴达在身后催促。 东临瑞回过神来,周围的大岐士兵开始后退,他眼底波动,扫过夜南谨的方向,火光映得夜南谨的神色变幻不定,他就那么冷眼站着,东临瑞却仿佛知道了夜南谨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嘴角挑起。 这个情,他承了,不论夜南谨是担心会伤害到小多,还是夜南谨不愿成全自己的光明正大,夜南谨是要让小多记着,她能够离开,是因为他夜南谨的不忍伤害,而无关他东临瑞的事,与其让小多满心怨怼的回去,倒不如让她时刻记着夜南谨的好。 可是,无论如何,眼下小多还在自己怀里,这就够了。 东临瑞将阿宝递给吴达,自己带着钱小多往城门口飞掠而去。 “夜南谨,今日之情我东临瑞承了,多谢!”夜空下,马蹄声踏碎了满天的星光,带着东临瑞这四年来最放肆的一次笑意。 “小多,我们回家。” (╯‵□′)╯︵┻━┻ 已经是第五天了,连思涵焦躁的在帐内走来走去,殿下说好的五日之内必然回来,可眼下都深夜了还不见人影,邱虎那边还有郡主那里,像是都察觉到了什么,整日在探他的口风,连思涵觉得自己快要包不住了。 若是被幽州守将探得殿下不在营中,那时麻烦可就大了!不行,连思涵一垂拳,他得派人沿途去查看一番,殿下此番出行只带了吴达一人,别是被复驰帝那边的人发现了脱不了身那才是玩笑大了,他管不了邱虎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总比被敌军缠住的好。 连思涵掀开帘,大步出了营帐,夜里的军营里除了必要的巡夜,大多数士兵经过一日的操练此刻都睡下了。 “你,过来——”连思涵对着巡夜经过的千夫长招手。 千夫长一路小跑:“连将军有何吩咐?” “你立马带着一百精兵沿着……”话音未落,左前方邱虎却一身血迹大步走了过来。 “我艹他幽州守将个熊姥姥!”邱虎边走边骂:“殿下说得果然没错,不吭声的狗咬起人果然太疼了,那个龟孙竟然带着几千精兵趁夜偷袭我们右翼营,姓连的,老子那边将士不够用,赶紧让人支援!” 连思涵脸色大变,右翼旁边可就是粮草!他急声对着被自己叫过来的千夫长道:“快,立刻派人先到粮草营那边支援!” 邱虎脸色也是一变,艹,他就纳闷了,偷袭怎么不挑戌一那个小白脸那一营,他邱虎怎么看都不是好捏拿的软柿子,原来竟是打的粮草的主意! “难怪殿下总骂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蒜头!邱虎,你给老子记着,要是粮草出了闪失,老子第一个先扒了你的皮!”连思涵骂了句也顾不得其他,令传令兵吹响牛角号,很快中营将领都赶了过来。 邱虎不敢回答,灰溜溜的跟着进了大帐,他就是个粗人,除了打仗杀敌什么心眼都不会,见连思涵命令一条接着一条的下达,邱虎眼底也满是敬佩,难怪他出身赵家,殿下都放心将中营指挥权交给他,果然还是读书人厉害。 将领都得了令下去了,帐内很快只剩下连思涵还有邱虎,连思涵见邱虎还杵着不动,上前一脚就踢了过去:“蠢货,还不过去!出了此等大事,派个兵过来也就是了,你这个将军不在那里指挥,出了事谁担待!” 邱虎嘿嘿笑了声:“左右也就几千个兵,现在你都安排好了,粮草铁定是出不了事的,别人老子不放心,老子还是相信自己脚程快,耽误不了事。” 右翼营的将士跟着邱虎,也是整个营中出了名的好战,全都是不要命的,连思涵又骂了句,也不再赶邱虎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去的将领很快回来复命,到底也算邱虎反应快,他们的援兵赶到及时,粮草没有损失,就是右翼营里有数百个战士战死,受伤的也不少,不过敌军也不好受,死伤只多不少。 听到伤亡数的时候邱虎一下跳了起来就要破口大骂,却被连思涵那一瞪给瞪得脾气都没了,摸着鼻子坐了下来,邱虎瓮声瓮气的道:“这能怪老子吗,再说将士们都睡下了,能有这个成绩也就不错了,你瞪老子干什么?” 连思涵简直没脾气了,对着手下副将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过去善后,待到没人了,这才对着邱虎恨声:“看你怎么跟殿下交代!” 邱虎又傻笑了两声,凑到连思涵跟前,小声道:“我说,殿下这几日是去哪了,都五天了,殿下从来没有这么久不露面过,还有吴达那老小子也不见了,连师妹子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你跟老子说实话,那天殿下最后见的人是你,你一定知道殿下去哪了是不是?” 连思涵顿了下,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邱虎一把打断了:“别说那些个陈腔滥调,连老子听了都觉得假,你就说实话把。” 第114章 危机四伏 连思涵挣扎了下,这样算起来,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殿下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连邱虎这个缺心眼的都能看出不对,更何况他人。 况且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昨晚的偷袭有些不对,面上看上去是声东击西打的粮草的主意,可既然是偷袭,为什么邱虎他们却那么快就发现了?甚至幽州的伤亡比他们这边的更重?这不正常。 “糟了!”连思涵脸色陡然难看了起来,这是在试探!难道幽州那边也发现了不对?他们是在试探殿下在不在? “来人!”连思涵神情大变,邱虎在一旁似乎也发现了不对,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报——”几乎和连思涵的声音一同响起来的还有一个传令兵的声音。 “快说!”连思涵眼皮直跳。 “幽州刺史率领二十万大军直达城下,已经下令开始攻城!” 怎么可能这么快?二十万大军?最起码也要三天才能集结完毕,他们不是昨晚才发现不对的吗?连思涵脸色都扭曲了,斥候呢?如此大的动静,斥候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邱虎暴跳如雷:“夏成丰那个混蛋!尽耍阴招!老子叫阵的时候他躲在幽州里面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居然来阴的?老子这就去领教领教。” “邱老大,回来!”连思涵一把拉住已经暴走的邱虎:“眼下殿下不在,临走前,殿下交代我全权负责,没我的命令,不准你再妄动!” 邱虎的眼一下瞪得老大:“姓连的,你现在才跟老子说殿下不在,早时候你干嘛去了!” 而此刻,戌一等人也同样得到了这个消息,几乎是同时赶到了连思涵的帐内,不巧大家都听到了邱虎的大嗓门。 “思涵,殿下去哪里了?”戌一身穿战袍,脸色也同样焦急。 连思涵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大步走到帅旗下:“诸位兄弟!时间紧迫,连某来不及解释了,只是殿下临走前曾经说过,我们既然称殿下为战神,那能够站在战神的身后的我们,难道殿下不在我们就没办法迎敌了么?倘若真是这样,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站在战神的身后?” 帐内的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连思涵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又等了片刻,连思涵道:“如果诸位兄弟相信我,就依连某的命令行事。” 戌一最先站了出来:“殿下平日里最欣赏的就是你,既然殿下临走之前把事情都交代给了你,那我们就都听你的。” “赶紧下令!老子都忍不住了!”邱虎也道。 连思涵松了口气,心下却为这些人的信任感到窝心,他出身赵家,这是怎么也无法抹掉的事实,殿下不在,他最担心的便是窝里反,可是没有,这让连思涵眼眶有些发红,如果不是殿下,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知道真正的兄弟是什么。 “好,邱虎,你先带着左右两翼的兄弟先锋冲杀,注意,若是不敌便立刻退下来,我会让冯老二在后面接应你。”连思涵语速极快。 “得令。”邱虎与冯老二同时接令。 “戌一,你带领五千兄弟先上城墙,不求杀敌,只要能够干扰他们的攻城速度即可。”连思涵接着道。 戌一也同样接令。 “戊七戊九戊十三,你们三人快速去整合大军势力,一定要在邱虎和冯老二不敌退下来之前顶上去,能集合多少是多少,知道吗?” “明白!” “还有……”连思涵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一条接着一条,很快,帐内数十人都领命备战去了,直到帐内再也没了其他人,连思涵才跟虚脱了般,整个人都瘫了下来。 位置有多高,责任就有多重,连思涵的脸上满是虚汗,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只是简单执行命令的那个人而已。 片刻之后,连思涵强打了精神坐了起来。 啪、啪、啪。 有拍掌声随着脚步声一起传入了耳膜,连思涵脸色一变,再看清来人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瞬间成了狂喜:“殿下,您回来了!” 东临瑞跨了进来,脸上笑意甚浓:“很精彩,连将军的指挥当真是让人对将军刮目相看。” 连思涵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殿下,情况您都知道了吗?眼下该怎么办?” “就按你说的办。”东临瑞神色不变,眼底却有笑意沁染。 连思涵被东临瑞云淡风轻的模样感染,心下的紧张退了大半,他道:“那好,殿下,我这就让人往前线散发您已经回来的消息。” 东临瑞顿了顿,半响之后点头:“也好,若是能让夏成丰不战自退更好,晚些时候我想让一个人跟你们认识认识。” 并非东临瑞自大,而是这四年来,他的战神之名名扬天下,很多时候,只要他在,敌军的士气便会低迷,就像精神食粮一般,最起码,在他们这群一起从珈蓝寺走出来的人眼底,哪怕他只是站在不动,可是只要知道他在,身上的力气与勇气便像是用不完的一般。 连思涵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八卦的时候,应了令,连思涵也赶往前线去了。 (╯‵□′)╯︵┻━┻ 这四年来,因为邱虎等将领对赵念初的越发尊重,赵念初在军中的势力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都将她当做他们心目中战神未过门的妻子看待,是以不论前线多么吃紧,都没有人会愿意让赵念初前去冒险。 这也是幽州刺史带着大军突袭的时候,赵念初最先得到的消息却是殿下还有吴达回来了。 几乎下意识就要朝着东临瑞的营帐跑过去,然而临到了帐门口,赵念初顿了顿,却是折了个方向往吴达还有师吟风他们的营帐过去了。 她必须得先打探清楚瑞哥哥这几日是去了哪里,她跟在他身边四年,他从来没有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来,更何况,幽州的重要性远非往日城池可以比拟,赵念初不相信她的瑞哥哥会不知道,可是他却仍是一声不响的走了五天,瑞哥哥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只有从吴达那里先探些消息。 到了吴达的营帐的时候,赵念初示意外面士兵不必惊扰,吴达和师吟风是瑞哥哥最信得过的人,这两个人也是整个军中赵念初最不会得罪的人——已经四年过去了,所有人看她都如同在看女主人,唯有这俩人却始终没有承认过,所以至今所有人都还是唤她‘赵姑娘’,因为不仅是她,整个军中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两个人对殿下来说是不一样的。 赵念初一身猎猎红衣,在所有人都身配戎装的时候越发显得格格不入,却也显示出了她与众不同的地位,她来到帐前,刚想开口唤,却听到了内里师吟风蓦然拔高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们把小多接回来了?”师吟风很是震惊。 小多?赵念初迟疑了下,不曾听说过的名字让她心下犹豫,却终于还是耐不住心底涌起的那一股不舒服,赵念初选择了不出声,静静站在帐外继续听。 “嗯。”吴达的声音略显低沉,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偷听墙角,吴达的话语虽然断断续续,却也足够让赵念初听个大概:“此番殿下去了裕隆镇,原本只是想看看的,却不曾想姑娘也在那里。” “可是……当初我们派人去打听的时候,不是说小多她已经被……接走了吗?”最后的那几个字师吟风像是有所忌讳,没有说得分明,赵念初也没有听清。 “就是此番他也是与姑娘在一起的。”吴达的声音有些模糊:“若非那个孩子长得像极了殿下,就是我也不敢相信。” 孩子? 帐里帐外的两个女人都愣住了,过了许久,赵念初才听到师吟风再度出声:“你是说,小多有了孩子,和我师哥的孩子?” 帐外赵念初死死咬住嘴唇。 “是殿下的孩子不错。”吴达的回答如同一记闷雷一样狠狠敲在了赵念初的心坎上。 四年过去了,不论她如何打听都不曾打听到任何有关瑞哥哥妻子的事,就是邱虎他们也都不知道,可知道的瑞哥哥她不敢去问,剩下的吴达还有师吟风却是半点口风都打探不出,她渐渐也就失去了想要知道的欲 望。 在她看来,瑞哥哥的妻子,要么不过是个托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要么便是死在了乱世中,否则,知道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忌讳? 而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她很自信,早晚有一天,瑞哥哥一定会娶她的。 可是吴达的话却如同一道惊雷将她所有的幻想都打破了! 原来瑞哥哥的妻子叫‘小多’,原来他们已经有孩子了!而瑞哥哥甚至为了他的妻子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只身闯入虎穴! 四年不曾出现的危机感再度将赵念初萦绕,那个女子被瑞哥哥心心念念记了四年,那个女子甚至让瑞哥哥宁愿出家也不愿向世人表露他的身份!而现在,那个女子回来了!就在那个离她不远的营帐里! 第115章 笑出声来 帐内的师吟风很是激动:“我现在就去找小多!” “媳妇儿,先别急着过去。”吴达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下去:“先帮帮我……实在想得紧了……” “呸!”师吟风啐了声。 “殿下说不定现在也和姑娘在一起呢,你现在过去也不好……” “夏成丰正带着人攻打要塞呢,师兄要是和你一样老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嘴上这么说,师吟风到底却没有走出大帐。 赵念初脸色也有些发红,转身走出了吴达和师吟风的大帐,那个女子,应该就在瑞哥哥的帐里?赵念初咬唇,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抬步往东临瑞的主帐走了过去。 正如赵念初所想,一路从裕隆镇来到要塞的钱小多还有阿宝此刻正在东临瑞的帐里休息,来的时候也见到了幽州的与往日不同,是以东临瑞刚一回营,换了身衣服之后就立马出了大帐,而阿宝从来没有如此赶路过,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钱小多却没有睡着,哪怕身体再疲倦,精神却始终有些亢奋,哄着阿宝睡踏实了,钱小多起身,在略显简陋的帐内走走看看。 这里除了一些必须用品,几乎再也没了其他杂物,最显眼的便是帐里正中央的那一副沙盘了,上面有些凌乱的散落着红黑两色旗子,沙盘后面的帐壁上挂着一副地形图,此外便只有摆成两列的座椅,还有角落里的床榻以及一些换洗衣物。 这些年他一定吃了很多苦,钱小多看着大帐内的一切,鼻尖有些发酸,他本来才是这世间最尊贵无比的皇子,若不是她,也许他根本不会经历这些。 夜南谨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脑海里回响。 “瑞哥哥,你回来了是吗?”帐帘被掀开,钱小多看见一个一身红衣,笑容璀璨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女子有些和江南水乡女子一样的精致面容,看上去年岁并不大,眼波流转之间,却似乎能看见些许魅惑,当真是一个矛盾的组合,可整体看上去,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明媚娇丽。 许是在军营里呆得久了,女子的肤色并不是很白,却透着一股健康的绯色,她身上那一身红衣虽然简单,却处处显着干练,显然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自己,女子的眼底显示出了诧异还有警惕。 钱小多有些措手不及,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了除东临瑞之外的这个军营里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而在赵念初眼底,就只是那么站着的钱小多却也显示出了一股她所没有的气质,多年的娇养让钱小多原本只是清秀的小脸开始透出了一股淡然的气质,哪怕接连几日的风尘都没有让她的脸色有丝毫憔悴苍白。 她的肌肤白里透红,有着吹弹可破的水嫩,一双眼睛有着初见的慌乱,却让她更加惹人怜惜,哪怕生过了孩子,她都依稀还透露着少女才有的娇憨。 赵念初咬牙,原来竟是这样的女子,她看上去就像所有闺阁里养大的女子一样,没有任何出彩之处,就是这样的女子却让瑞哥哥心心念念了许久么?她不甘心!哪怕样貌上,她都觉得这个女子并不出众,甚至还及不上她的!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瑞哥哥的帐里?”赵念初逼近钱小多质问。 初始的慌乱之后,钱小多镇定了下来,她看着赵念初道:“我是他的妻子。” 赵念初的声音蓦然尖利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跟在瑞哥哥身边四年了,从不曾听说他已经成家了,你是哪里来的妻子?” 因为这句话,钱小多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小和尚,他不曾向人说过他已经娶妻了么?这个明媚的少女那么亲热的唤他‘瑞哥哥’,又跟在他身边四年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原来,不是只要在一起就好了,他们之间,还空白了四年的时间。 “说,你是怎么进入大帐的?你有什么目的?”赵念初语气里隐隐以女主人自居,她就是要让这个叫小多的女子生出自卑来,她赵念初才是瑞哥哥身边的女人! 钱小多深吸了口气,到底已经不是当初裕隆镇里的那个天真少女了,钱小多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姑娘,想必你也看见了外面的守卫了?若不是你口中的瑞哥哥,我的夫君带我进来,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孩子安然走进这里?”钱小多的视线往身后的榻上看了过去。 赵念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榻上那个小小的人影因为她方才的音量而不安的翻了个身,却没有醒来,而是继续睡了过去。 心底的嫉恨汹涌而来,赵念初却垂下了眼帘,语气哽咽带着难以置信:“我不信瑞哥哥会这么对我!你一定是个骗子!我要去找瑞哥哥问清楚,他对我说过的……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钱小多看着这个红衣女子眼眶含泪,一脸的受伤,却在看见榻上阿宝身影的时候将全数话都吞了回去,只是掩面狂奔而去。 虽然言语里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字眼,却更加的让人浮想联翩,待到帐内又只剩下自己和阿宝的时候,钱小多脸色发白,怔怔的看着帐口,许久回不过神来。 小和尚的身边,已经有了这样能够同甘共苦的女子了么? 而赵念初一出了大帐,眼底的泪意瞬间抹去,她冷眼对着守在两旁的士兵道:“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来过这里。” “是,赵姑娘!”士兵挺直了腰杆答道。 赵念初这才快步离开东临瑞的营帐,她就是要让那个女人生出怀疑,生出自卑,她不相信,凭着方才那些模糊的说辞,那个女人还能够做到淡然。 不管瑞哥哥如何对待她,只要人的心底种下了怀疑,早晚都会生出间隙,瑞哥哥如此天骄,一个善妒的女人又怎配做他的妻子?更何况,还有邱虎那群头脑简单的莽夫,只要稍微撩拨一下,他们多的是会对那个女人的不满。 眼底冷光满布,赵念初的身影刚消失不久,师吟风便也急色匆匆的来到了营帐口。 “小多。”师吟风掀开帘帐,神情激动。 正自神魂游离的钱小多被这一声叫唤惊醒了过来,待看清来人的时候,钱小多的脸上也多了笑意:“师姐姐。” “还真是你来了,吴达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师吟风一身戎装,穿在身上本就飒爽的面容更是添了一分帅气,有一种中性的美,她拉起钱小多的手,在她身上大量了会:“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没变。” 钱小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看着师吟风头上梳的妇人髻,哪怕在军营里为了方便而扎得比寻常人家紧练了些,却也仍是可以看出,她笑道:“倒是小多想不到呢,师姐姐都嫁人了。” 师吟风在军营里呆出了习惯,平日里多是和大老爷们打交道,什么荤段子不敢说?偏偏还从来没人这么打趣过她,在钱小多的话音下,师吟风难得红了脸:“几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连你师姐姐我的玩笑都敢开。” 这样的对话让钱小多心底生出了暖意,来到这里之后,陌生的一切让她有些不安,特别是在见到赵念初之后,她有些自卑,有些怀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家世背景的自己,能帮到小和尚吗?他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吗? 那个妍丽的女子才是此刻小和尚最需要的? 直到师吟风的到来,这样的自艾才有所减少,钱小多能够赶紧到师吟风话里的喜悦,这样的感受才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除了小和尚之外就一无所有了,她看着师吟风:“师姐姐,谢谢你。” 师吟风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几年不见,到底总是感慨,两个女人手拉着手又说了些话,师吟风注意到榻上有个小小人影翻了个身,精神一下来了,她拉着钱小多来到阿宝面前,很是惊奇的看着阿宝的睡脸。 “这就是师兄的孩子吗?”师吟风又是惊奇又是欢喜:“他叫什么名字?” “还没起正名呢,乳名叫阿宝。”钱小多被师吟风的反应逗笑了。 “他长得和师兄好像!”师吟风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阿宝肉肉的脸:“好神奇!” “师姐姐要是喜欢也自己生一个。”钱小多看着阿宝有些不耐的转过小小的身子,眼底的笑意羡煞了师吟风。 “在军营里哪有这个功夫,我和吴达都商量好了,最起码也要等到幽州打下来之后才准备要孩子。”师吟风道。 钱小多一顿,夜南谨的话又涌上了心头,看着师吟风一脸惊奇的看着阿宝,眼底的喜爱还有羡慕浓浓的倾泻,胸口有些发疼。 “师姐姐……对不起……”所有的愧疚自责齐齐涌上心头,钱小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师吟风。 师吟风哪里知道此刻钱小多的想法,她目光不离阿宝,口中有些漫不经心:“你对不起什么呢?你替师兄生了这么个儿子,师兄指不定在战场上都能笑出声来呢。” 第116章 东临宝宝 “笑什么?”东临瑞进来的时候听到了个话尾,见两人似乎聊得不错的样子,唇边笑意不由更浓。 “师兄,怎么样了?”师吟风倒还没忘记正事。 “夏成丰退兵了。”东临瑞一语带过,他来到钱小多身边,见阿宝还在睡,问道:“小孩子平日里都是这么能睡的么?” 钱小多失笑:“不是的,只是这两天赶路累着了,再过两天调整一下就不会这么贪睡了。” 要是换做旁人这时候早该自觉退下去了,偏生师吟风就爱凑热闹,不顾东临瑞有多想和钱小多单独相处,硬是挤了上去:“师兄,小多说了,阿宝正名还没起呢,怎么着这一次小多能回来我们家吴达也是出了力气的,师兄,要不阿宝的名字让我起,行吗?” 东临瑞一见自家师妹如此没脸没皮的模样,就知道她心下打的什么坏主意,只是他也不恼,笑着问:“那你先说说,你想起个什么样的名?” 师吟风一脸正经:“他乳名里带着个‘宝’字,要我看啊,好事就要成双,干脆就叫他‘东临宝宝’好了,师兄,是不是很好上口啊。” 钱小多被这奇葩的名字逗得笑出了声,却见师吟风还是一脸期盼的看着小和尚,心底更是觉得无比欢乐。 东临瑞似笑非笑的看着师吟风,弄得师吟风自己反倒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来,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师兄这尊大神她这辈子肯定是欺负不上手了,而且平日里对她的管教也是够多的了,既然欺负不上本尊,欺负他儿子总该可以的了? 阿宝长得和师兄这么像,下次要是还斗不过师兄,就叫阿宝的名字来玩,这么像的两张脸,就好像在叫师兄一样,也算是父债子还的好?师兄应该是看不出来才对啊,难道她表现得太明显了? 正在师吟风有些绷不住的时候,床上的阿宝终于醒了过来,看着有些朦朦胧胧不是很清醒的坐起来的阿宝,师吟风跟见了救星似的指着阿宝道:“师兄,快看,你儿子醒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啊,我先走了!” “等等。”东临瑞吐出这俩字让师吟风脸色发苦,却又当真不敢走出这个营帐,好像上次惹到师兄的时候她是没怎么样,就是吴达就惨了,别是那点小心思又惹得师兄不高兴了?师吟风求救的看向钱小多。 钱小多笑得灿烂极了,却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东临瑞抱起阿宝,脸上的笑意温和,他也不看师吟风,只是道:“吩咐下去,今晚让将士们都放松放松,若是邱虎他们回来了,叫他们过来这边,我想让小多和他们都认识一下。” 见是正事,师吟风也认真了起来:“师兄,怕是不好,幽州那边……” “没事的,夏成丰生性多疑,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关键时刻却又退了回去就足以说明,他在忌惮,此番我离开军营,却又在如此时刻赶了回来,在没有弄清楚我是否有去何处搬来救兵的时候,夏成丰是不会再轻易出兵的。”东临瑞逗弄着阿宝,脸色看不出丝毫紧张。 师吟风细细思索东临瑞话语中的意思,许久才道:“师兄,那我下去吩咐了?” “嗯,去。”东临瑞道。 待到师吟风下去之后,阿宝才完全醒了过来,他抱住东临瑞脖颈:“爹爹好厉害,说什么阿宝都听不懂。” 东临瑞被这一声‘爹爹’喜得眉眼都弯了起来:“那阿宝喜欢这里吗?” “喜欢。”阿宝点点头:“只要是和爹爹还有娘亲在一起,阿宝就喜欢。” “阿宝好乖。” 阿宝最听钱小多的话,钱小多告诉他小和尚是他的父亲的时候,阿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很是兴奋的抱着东临瑞便叫起了爹爹。 钱小多看着父子二人有说有笑,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真好,钱小多只觉得心底满满的都是知足。 “小多,谢谢你。”东临瑞用空着的手将钱小多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声音低沉,他真的从来都不敢想,小多居然还在等他,并且,还养大了他们的孩子。 钱小多摇了摇头,抱住东临瑞的腰,原本胀满的胸口却慢慢出现了一丝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裂缝,夜南谨的话,还有下午那个女子……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向他开口。 小和尚,如果你知道东望是因为我才亡的,你还会像今天这么对我么? (╯‵□′)╯︵┻━┻ 今晚的军营空前的热闹,篝火燃起了一堆又一堆,将士们扎堆喝着酒吃着肉,嘴里满天飘着不着地的段子。 珈蓝寺里出来的将领都另外坐到了一处,吴达和师吟风都是知道实情的,就是任凭邱虎他们这么打听都不出声,只是坐在一边傻乐着,而赵念初却坐在离首位最远的角落,灯火明明灭灭的照落,映得她精致的小脸都有些模糊,没有人看得清她那时的神态。 问到了最后,邱虎恼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姓吴的!你们夫妻老子算是受够了!不就是一个人吗?老子现在就进殿下的大帐自己看去。” 师吟风笑得幸灾乐祸:“你去啊,我师兄要是不扒了你的皮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这么一说邱虎反倒迟疑了,摸了摸光头,邱虎到底没那个胆子去找东临瑞,左右也就是再等一会儿,邱虎衡量利弊之后,发现和好奇心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不顾戌一他们的哄笑又坐回了座位上,嘴上不服气的哼哼:“殿下说了,能屈能伸才是条好汉!老子不跟你这个女的一般见识。” “都到了是吗?”众人正取笑邱虎,东临瑞一手牵着阿宝,一手牵着钱小多,朝着一群人缓缓走了过去。 原本热闹的场面很突兀的安静了下来,除了吴达夫妻还有赵念初,剩下的一众人都跟被掐住脖子的鸡崽一般,张大了嘴看着眼前这三人。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陌生人,阿宝原本有些局促,但在看清一溜过去大多都是和尚之后,阿宝一下欢喜了起来,他抱着东临瑞的手扯了起来:“爹爹,这里好多和尚叔叔,阿宝第一次看见。” 爹……爹爹…… 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不绝于耳,然后大家都发傻似的看着他们的殿下抱起那个小小孩儿坐在自己的腿上,笑声醇和:“阿宝喜欢就好。”继而又轻拍身侧空出来的位置对着身侧的女子柔声:“小多,坐这里。” 钱小多坐了下来,对着还回不过神来的众人很是善意的笑:“大家好。” 好奇怪的说话方式,连思涵是最先缓过来的,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看向了角落里的赵念初,却见她紧紧咬住下唇,面色有些发白,连思涵也跟着不好受了起来。 东临瑞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眼底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还没醒过来吗?” 这样子的东临瑞似乎和往日不一样了,不仅是赵念初,就是连邱虎都看出了门道,虽然一样是笑,可是以前殿下笑的时候不是今天这样子的。 就好像、就好像……邱虎摸着脑门想了半天才想出来要这么形容——他们私底下称呼殿下为‘战神’,殿下就真的跟神一样,虽然没什么架子,但是与人相处总会感觉有着一种隔阂,不是说殿下不好相处,而是总感觉他的笑并不是真的笑,距离也就随之而来。 可是现在殿下笑得很可亲,感觉整个人都被拉近了,不再是只能远观不能亲近的战神了,而是活生生的殿下。 戌一也看出来了,感觉今晚的殿下与以往不同,也就壮着胆子先开口道:“殿下……这位是……” “这是我的妻子,钱小多。”东临瑞凤眸带着几乎要让人沉溺的疼宠:“还有阿宝,是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让角落里的赵念初脸色越发的惨白,这些出身草莽的人也许听不出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可却不代表她和连思涵听不出来。 瑞哥哥说的是‘妻子’,而不是‘内子’。 在东望,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和师吟风还有赵念初一样幸运不被束缚在闺阁里的,女子,大多数时候只是附庸于男人之身的,可是在东临瑞的言语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很郑重的对着他们介绍:这是他的妻子。 他给了他的妻子一个足够隆重的身份,相对的,这里所有的人也都要给她足够的尊重,他们不能再以附属品的眼光看她,因为那样,便是对瑞哥哥的不尊重,也是对他们自己的不尊重。 连思涵也品出了这句话的不同含义,他深深吸气,紧紧盯着赵念初,唯恐她会在这样的场合做出什么让大家都难堪的举动。 殿下已经在向所有人表明,他的妻子对他而言是怎样的重要,这其中对于郡主来说,便等于是在拒绝,哪怕殿下从来没有接受过,郡主那般聪慧,应该也看了出来。 那么,念初,不要再把目光看得那么远了,好吗?只要你肯回头,就会看见我一直都在的。 第117章 她的不安 钱小多举起海碗,落落大方的起身对着众人道:“诸位,这几年,多谢你们一直陪在小和……我夫君的身边,若不是你们,也许夫君走不到今天,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但这不妨碍我对你们的感激,小多在这里先干为敬了。”钱小多仰首率先干了自己的酒碗。 这样的表现与大家初见她时所表现出来的恬静气质相差甚远,但毫无疑问这样干脆利落的言行比起闺中女子更加让这群大老爷们喜欢,邱虎最先叫了声好,他也举起手边海碗站了起来:“夫人好气魄,殿下的妻子就该是这个样!我叫邱虎,夫人,我也干了!” 戌一等人也都依次对着钱小多介绍了一番,钱小多眼神亮晶晶的站着,很认真的记住了每个人,这样的神态落在东临瑞眼底,他抱着阿宝,眼里的笑越发璀璨。 连思涵是最后一个坐下的,待到他坐下之后,整个场里只有赵念初一人没有表态了,赵念初也没有立刻站起来,钱小多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角落里的赵念初,就连邱虎他们也都嗅出了不对头。 是了,殿下的妻子回来了,而赵念初对殿下的心意他们也都是知道的,甚至他们一直以为殿下早晚会娶赵念初,那么此刻…… 众人小心翼翼的看向东临瑞,东临瑞却像没有感觉到一般,低头逗弄着怀里的阿宝,也不知他对阿宝说了些什么,阿宝也自己迈着小短腿走到了桌子前方,脆生生的道:“我叫阿宝,是爹爹和娘亲的宝贝,我今年三岁,叔叔们好,师阿姨好。” 和东临瑞十分相似的脸蛋有着一种认真,然而脸颊上的肉意却让阿宝看上去分外可爱,戌一离得近,看着仿佛掐上去都能出水的阿宝,心痒了起来:“阿宝,来,我是戌一叔叔,过来叔叔抱一个。” 阿宝很认真的道:“叔叔,我认得你了,刚才你跟娘亲说话的时候阿宝也记住了。” 冯老二不信,跟着凑了上去:“阿宝,那你说说,我是谁?” 阿宝看了看,点着小脑袋道:“你是冯老二叔叔,还有一个冯老大叔叔。” 东临瑞凤眸亮得吓人,看着底下的阿宝,对上了钱小多的眸光,笑得惊艳。 一群人大感惊奇,都不信邪的凑了上去,阿宝索性把在场的每个人都叫了个遍,整整四五十人,愣是一个都没有叫错,最后邱虎翘起大拇指下了总结:“阿宝,你以后跟你父亲一样会是一个了不得的大英雄。” 阿宝晃晃小脑袋:“叔叔也是大英雄,娘亲说了,阿宝长大以后要对叔叔们好。” 大人们全都笑了出来,各个争抢着要抱阿宝,正热闹时,身后却响起了赵念初的声音,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赵念初来到阿宝跟前蹲了下去,笑道:“阿宝,还有我呢,我是初阿姨。” “初阿姨好。”阿宝眨眨眼。 “乖。”赵念初摸了摸阿宝的脑袋,起身对上了钱小多的目光,声音诚挚柔和:“夫人,我是赵念初。” “赵姑娘。”钱小多点了点头。 “夫人,念初冒昧,念初能唤夫人姐姐吗?”赵念初咬着唇,眼底透出渴望。 一群男人没有谁听出赵念初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东临瑞也只是抬眼看了眼赵念初,在他看来,这四年时间,他表达得已经够清楚了,更何况眼下小多已经回来了,赵念初的心思也该断了。 可是钱小多到底在皇宫里待了四年,就算夜南谨再怎么疼她宠她,那些女人的心计她也不可能完全避免,她知道,赵念初是在给她下马威——就算她是东临瑞的妻子又如何?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在这军营里,她赵念初还是凌驾于她钱小多之上的。 钱小多若是答应了,便等于承认了她的身份,日后东临瑞娶她的时候,钱小多便没有资格说不了。 可钱小多若是不答应,邱虎他们对她的好感便也没了,只是想唤她一声姐姐而已,这都不答应,殿下的妻子怎么可以是这种没有胸襟的女子?这会让东临瑞如何的难做钱小多不用想也知道。 只是瞬间的功夫,钱小多也笑了起来:“赵姑娘不嫌弃,小多自然是欢喜的,军营里的女子本来就少,能兴趣相投更是难得,不如这样,我们和师姐姐一起,也学着古人一般饮酒歃血如何?” 师吟风也品出了点不同的味道,小多和赵念初是怎么了?怎么说话都怪怪的?不过想不明白师吟风也懒得想了,只是对于钱小多,师吟风倒是无条件支持的,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样可就便宜我啦,白白捡了两个妹妹,还压了师兄一头。” 眼底的幽光一闪而逝,赵念初心头微沉,想不到如此简单,钱小多就把她的话流于面上那层意思了,反倒是自己却有些下不来台,这么看来,这个钱小多也不是简简单单的闺阁女子啊。 钱小多这句话出来,东临瑞和连思涵也都注意到了这边,东临瑞想要站起来,却被钱小多的眼神制止了,有些事,不是只要他出面就好的,她要靠自己的能力。 连思涵就没办法镇定了,他站起来将赵念初护在身后,对着钱小多道:“夫人,郡主一向性子直,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望夫人莫要见怪,歃血此等大事,郡主一个人怕是做不了主,若是夫人当真有意,郡主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恐怕还得先写信告诉侯爷一声。” 郡主?侯爷?钱小多神色一窒,这个赵念初的出身竟是这样的吗?那么,小和尚借用了他们多少的力?她这么饽了赵念初的面,会对小和尚有影响吗? 仿佛感受到了钱小多的不安,东临瑞起身,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小多,带你回来不是要让你跟着我受委屈的,你记着,不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以自己的心意为要,不要有顾虑。” 钱小多眼眶发红。 这样的钱小多让东临瑞心疼极了,他顾不得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就那么将钱小多拥入怀里,声音低沉:“小多……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安稳生活,只能跟着我一起颠沛吃苦。” 钱小多脸皮到底没有东临瑞的厚,虽然还是很感动,可还是轻推了推东临瑞道:“小和尚,别这样,好多人看着呢。” 东临瑞失笑,这才抬眸对着众人道:“都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杵着了。”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看过赵念初。 底下哄的一声这才炸开了锅,大家也都不敢取笑,果然该干嘛干嘛去了,各个争吵着要抱阿宝。 偌大的军营里,是许久不曾出现的片刻放松。 直到快要二更天的时候,大伙才都散了去。 回到营帐,将已经睡着的阿宝安置在赶制出来的小床上,东临瑞这才起身看着钱小多:“小多,要喝些水么?”宴席上,他看见小多喝了不少酒,再加上连续几天的赶路,东临瑞有些担心她会吃不消。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钱小多娇俏小脸透出了绯色,还带着嫩嫩的水汽,她对着东临瑞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迷离。 “小多,你没事?”东临瑞上前摸了摸钱小多的前额。 “小和尚……”钱小多吃吃的笑了,她拉住东临瑞的手,将脸蛋置在上面摩挲,常年习武的手带着薄薄的一层茧,也带着让钱小多安心的温暖。 她是真的醉了,东临瑞失笑:“小多,先睡一会。”他抱起钱小多。 钱小多却挣开了东临瑞的怀抱,烛光下的眸子带着波光,水色潋滟,她看着东临瑞,咬着下唇,许久,双手有些颤抖的伸向自身软缎上的盘扣,在东临瑞渐渐变深的眼眸里一颗一颗的解开。 “小多……”东临瑞声音暗哑的唤。 “小和尚……你看着我……”借着酒劲壮胆,钱小多的声音在东临瑞的注视下却仍是透出颤音,素手伸到背后,解开身上最后一件贴身的小衣,随着淡黄色肚兜的落地,钱小多光裸纤细的身体映在了东临瑞的黑眸里。 也许是过度的羞涩,钱小多的整个身体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衬得原本凝脂般的肌肤犹如妖 娆绽放的花朵,而那上面,还未完全消退的吻痕更是灼灼的燃烧,那是之前夜南谨留下的。 钱小多强自镇定,身子却微微发抖,她看着东临瑞:“小和尚,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她在不安,东临瑞感觉到了,他仰首,深深的吸气,再度看向钱小多的时候,东临瑞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那令自己呼吸不稳的身体,看着钱小多眼眸道:“小多,你能回到我身边,已经比我的想象好太多了,我只是怕自己留不住你,其他的,我都不怕。” 是啊,他原本以为,凭借夜南谨对小多的在乎,应该是早早的找到了离神草的解决之法,小多应该记起了一切,就算没有,小多也应该有些模糊的记得夜南谨的,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小多还能像现在这般站在自己眼前,这样的事实,已经超出预想太多,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他不曾再想过其他。 “小和尚……”钱小多带着隐隐的哭腔,她真的不值得他对她这么好的,她上前,抱住东临瑞:“小和尚……爱我……” 东临瑞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钱小多却已经踮起脚尖吻住东临瑞的下颌,她伸手想要解开东临瑞的衣带,耳边却听见东临瑞连呼吸都变粗了的喘息。 东临瑞抱起钱小多,灼热的呼吸一路辗转到了榻上,衣物不知何时早已掉落,露出东临瑞精瘦的上身,蜜色的肌肤上面布满汗珠,最后一刻,东临瑞抬眸看着身下的女子:“小多……你没有机会后悔了。” 钱小多身子瑟缩了下,睁着水眸对东临瑞轻声:“小和尚……你要轻一点,我会怕……” 腰间的动作一顿,东临瑞不敢置信,她的反应确实太过青涩,可是,又怎么可能…… 钱小多却攀着东临瑞的脖颈送上红唇:“小和尚……其实我是试探你的……我的身子,只为你打开过……” 东临瑞重重进入她的身体,她的娇声却让他更加疯狂,脑海里一片空白,大片的悸动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从未有过的感动充满了整个胸腔,东临瑞说话都不稳了:“小多……不要说了,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那就不要控制……”夜色里,女子的温暖声线轻飘飘的着不了地。 第118章 一块玉佩 而与帐内的一片春光相比,帐外的夜色却有些萧瑟。 人群散去之后,连思涵见赵念初并没有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反而朝着殿下的营帐过来,他有些不放心,便远远的跟在了身后,初始她也只是远远的站着,然而帐内的火光熄灭之后,她却像魔怔了般,渐渐朝着营帐方向走了过去。 连思涵上前拉住已经有些魔怔了的赵念初:“郡主,夜深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赵念初怔怔的没有说话,只有心底百般苦涩萦绕,里面的灯火熄了,赵念初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了,飘飘荡荡的找不到地方停靠,才刚入帐就熄了火,瑞哥哥他们在做什么? 心头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噬啃,赵念初疼得都有些麻木了,她突然用力挣扎起来,不顾连思涵的阻拦,声音尖利带着不甘:“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瑞哥哥!你放开我!” 瑞哥哥明明只是她一个人的!她不承认!那个叫钱小多的女子在瑞哥哥最艰难的时候在哪?凭什么她一来瑞哥哥就那么待她?她赵念初才是那个陪了他四年的人!她才是最有资格进那个大帐的女子! “郡主,你清醒点!”连思涵拉住赵念初,恨不得摇醒她:“都四年了!殿下心里若是有你又怎么会等到现在!?你还在奢望什么?难道今晚殿下还表现得不够明显吗?郡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殿下不是你的!” 赵念初骤然甩开连思涵的手,一张小脸布满泪痕:“你也知道四年了!四年!你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四年代表什么吗?我又还有几个四年可以等!?” 她从十六岁等到了二十岁!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她以为这么些年,她在瑞哥哥的心底总该会有些不同的了,可是没有!瑞哥哥对她所做的一切却仿佛毫无知觉,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就连师吟风都嫁给吴达了,那个钱小多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都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了! 到底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她还有几个四年可以等? “郡主……”连思涵喉间发涩:“何必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话音刚落,连思涵自己却先苦笑了起来,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多年了,到了如今还是放不下,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 赵念初冷笑了声,这样的笑落在连思涵的耳中,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赵念初伸手擦干脸上泪痕,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高傲。 “连思涵,你会不会帮我?”赵念初仰高了尖尖的下巴,对着连思涵问。 连思涵身子一顿,黑色的眼眸带着不敢置信:“郡主?” 赵念初偏过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大帐,眼底有什么一闪而逝,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却沁入了某种莫名的味道:“我要让所有人知道,那样普通的女子是没有资格站在瑞哥哥的身边的,只有我,北域赵家的赵念初,才是此刻瑞哥哥最需要的。” “郡主,你疯了吗?”听出了赵念初言语里的意思,连思涵低吼。 “我是疯了。”赵念初的声音清冷,她回眸看着脸色涨红的连思涵:“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瑞哥哥的时候我就疯了,十几年了,再疯一点又如何?” “郡主!”连思涵觉得胸口都快被撕裂了,这样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原来,他那么早就已经输了么:“若是殿下知道了是你做的,你想过后果吗?” “所以我才问你愿不愿意帮我?思涵,如今除了吴达还有师吟风,瑞哥哥最信任的人便是你,只要你肯帮我,没有人会知道的!更何况,就是被发现了又怎么样?说不定邱虎他们还要感谢我呢,若不是我,这幽州,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打下来,我不仅是在帮我自己,我这也是在帮瑞哥哥!”赵念初紧紧盯着连思涵。 “郡主……”连思涵几乎是在哀求了,殿下若是愿意,早就点头了,又怎么会一直等到现在? 郡主跟在殿下身边四年,侯爷却一句话也没说过,也不曾派人来找过郡主,这已经是在向殿下说明,他们北域赵家愿意归顺,可是殿下从来没想过要赵家的势力,所以这四年,他面上不曾允许他们与赵家再有丝毫联系。 侯爷的意思很清楚,只要殿下愿意给郡主一个名分,他们赵家随时听候差遣,可殿下的意思早在四年前就一样表达得很清楚,更何况是四年后的今天,殿下早已经不需要赵家的势力了。 在殿下的心里,从头再来不算什么,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夺回这天下,还要确保夺回天下之后,他的妻子不会受到任何委屈!这样的独宠在今夜更是明确的让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就算郡主此刻将她北域郡主的身份曝光,就算利用天下人的舆论逼着殿下给她一个身份那又如何?殿下的心,从一开始就不曾为郡主停留过! 这样做,只会让殿下走得越远而已。 赵念初不为所动,只是步步紧逼:“思涵,我只要你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连思涵深深吸气,即使他知道,赵念初如此对他,不过也是在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而已,可是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就像郡主对殿下的执念一般,她,一直都是他心底的执念。 也或许,只有让郡主真的对殿下死心了她才能看到自己的存在?这一刻,连思涵的心底涌上这样连自己都不耻的想法,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过,一步错便步步错,事情到了最后,却沉重得谁也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我知道怎么做了,郡主。”夜色里,连思涵对着赵念初点头。 而同样的夜色里,赵念初脸上骤然扬起的的笑却几乎眩晕了对面的连思涵。 (╯‵□′)╯︵┻━┻ 幽州城外,珈蓝三公子的势力对阵幽州的第二个月,有一件小到几乎没有打起任何浪花便又沉了下去的事发生在了赵念初身上。 天气逐渐炎热,幽州刺史死守城门,不论敌军如何叫阵都不曾出关迎敌,士兵在这样的天色里都有些焦躁,那一日日常的会议里,赵念初提议由她和师吟风假扮成寻常百姓进入幽州探查一番。 东临瑞沉吟片刻之后便答应了下来,战乱之际,女子总是比男子更容易躲过盘查,更何况两人的身手也都不错,只要不深入敌军军营便出不了大问题。 不曾想,就在赵念初和师吟风刚踏入幽州地界的时候,有一个偷儿撞了上来,到底是在敌营的地盘上,两人都不愿意引起更多的注意,是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偷儿泥鳅一般消失在人群里。 那一番探查毫无结果,反倒赵念初丢了一块自小便贴身佩戴的玉佩,回到军营之后,赵念初提起此事还让邱虎等人笑了一阵,说她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在自家军营里,哪个不开眼的敢偷到小赵将军的头上? 赵念初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表现出对那块玉佩的不舍,所以也没人意识到这中间会有什么不同。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是那个偷儿肥了胆子,在偷了赵念初的玉佩之后竟然又偷到了一个幽州军营里出来放松的军官身上,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那军官想来战事吃紧,能休假一次最是难得,偏偏好不容易出了军营却碰上了这种倒霉事,一腔怒火的军官把那个偷儿打得死去活来还不解气,临走之前看见偷儿衣角里漏出了玉佩的一角,觉得模样看上去还值几个钱,顺手拿了回去。 能让赵念初贴身佩戴的又岂是凡品?那军官回去之后细细看了,越发觉得这个玉佩不简单,一日正在同僚之间拿着玉佩胡吹,恰巧夏成丰身边的一个副将路过看见了,当时那副将脸色就变了,盯着那玉佩喊了一声:“北域赵家!” 之后也顾不得身份,当场缴了那块玉佩呈给了夏成丰,夏成丰异常重视,派人仔细询问了这块玉佩的来源,待确定之后,夏成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北域赵家的人竟然在三公子的军营里!看这块玉佩的成色,只怕那配着这块玉佩的女子身份亦是了得,传言中那三公子面若冠玉,更负有战神之名,赵袁晔若是有心,不一定那个女子还是他的女儿! 自古诸侯之间,唯有联姻才是最没有风险的买卖,赵袁晔好好的北域侯爷不当,偏偏要来搅这趟浑水,一定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就说了,那三公子怎么会冒那么大风险在这种时候出了军营,原来是去搬救兵了!还好被提前发现了,眼下只要在防御上面多做功夫,他就不信了,那三公子还能打得进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夏成丰对玉佩的重视还有那日那个副将的失言渐渐从军营里传了出去,有心人也顺着这条线慢慢跟了下去,至此,赵念初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情式比夏成丰预想的更是糟糕。 那赵念初是赵袁晔的独女,谁娶了赵念初,便等于拥有了北域赵家的整个势力。 第118章 一块玉佩 而与帐内的一片春光相比,帐外的夜色却有些萧瑟。 人群散去之后,连思涵见赵念初并没有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反而朝着殿下的营帐过来,他有些不放心,便远远的跟在了身后,初始她也只是远远的站着,然而帐内的火光熄灭之后,她却像魔怔了般,渐渐朝着营帐方向走了过去。 连思涵上前拉住已经有些魔怔了的赵念初:“郡主,夜深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赵念初怔怔的没有说话,只有心底百般苦涩萦绕,里面的灯火熄了,赵念初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了,飘飘荡荡的找不到地方停靠,才刚入帐就熄了火,瑞哥哥他们在做什么? 心头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噬啃,赵念初疼得都有些麻木了,她突然用力挣扎起来,不顾连思涵的阻拦,声音尖利带着不甘:“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瑞哥哥!你放开我!” 瑞哥哥明明只是她一个人的!她不承认!那个叫钱小多的女子在瑞哥哥最艰难的时候在哪?凭什么她一来瑞哥哥就那么待她?她赵念初才是那个陪了他四年的人!她才是最有资格进那个大帐的女子! “郡主,你清醒点!”连思涵拉住赵念初,恨不得摇醒她:“都四年了!殿下心里若是有你又怎么会等到现在!?你还在奢望什么?难道今晚殿下还表现得不够明显吗?郡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殿下不是你的!” 赵念初骤然甩开连思涵的手,一张小脸布满泪痕:“你也知道四年了!四年!你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四年代表什么吗?我又还有几个四年可以等!?” 她从十六岁等到了二十岁!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她以为这么些年,她在瑞哥哥的心底总该会有些不同的了,可是没有!瑞哥哥对她所做的一切却仿佛毫无知觉,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就连师吟风都嫁给吴达了,那个钱小多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都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了! 到底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她还有几个四年可以等? “郡主……”连思涵喉间发涩:“何必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话音刚落,连思涵自己却先苦笑了起来,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多年了,到了如今还是放不下,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 赵念初冷笑了声,这样的笑落在连思涵的耳中,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赵念初伸手擦干脸上泪痕,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高傲。 “连思涵,你会不会帮我?”赵念初仰高了尖尖的下巴,对着连思涵问。 连思涵身子一顿,黑色的眼眸带着不敢置信:“郡主?” 赵念初偏过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大帐,眼底有什么一闪而逝,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却沁入了某种莫名的味道:“我要让所有人知道,那样普通的女子是没有资格站在瑞哥哥的身边的,只有我,北域赵家的赵念初,才是此刻瑞哥哥最需要的。” “郡主,你疯了吗?”听出了赵念初言语里的意思,连思涵低吼。 “我是疯了。”赵念初的声音清冷,她回眸看着脸色涨红的连思涵:“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瑞哥哥的时候我就疯了,十几年了,再疯一点又如何?” “郡主!”连思涵觉得胸口都快被撕裂了,这样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原来,他那么早就已经输了么:“若是殿下知道了是你做的,你想过后果吗?” “所以我才问你愿不愿意帮我?思涵,如今除了吴达还有师吟风,瑞哥哥最信任的人便是你,只要你肯帮我,没有人会知道的!更何况,就是被发现了又怎么样?说不定邱虎他们还要感谢我呢,若不是我,这幽州,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打下来,我不仅是在帮我自己,我这也是在帮瑞哥哥!”赵念初紧紧盯着连思涵。 “郡主……”连思涵几乎是在哀求了,殿下若是愿意,早就点头了,又怎么会一直等到现在? 郡主跟在殿下身边四年,侯爷却一句话也没说过,也不曾派人来找过郡主,这已经是在向殿下说明,他们北域赵家愿意归顺,可是殿下从来没想过要赵家的势力,所以这四年,他面上不曾允许他们与赵家再有丝毫联系。 侯爷的意思很清楚,只要殿下愿意给郡主一个名分,他们赵家随时听候差遣,可殿下的意思早在四年前就一样表达得很清楚,更何况是四年后的今天,殿下早已经不需要赵家的势力了。 在殿下的心里,从头再来不算什么,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夺回这天下,还要确保夺回天下之后,他的妻子不会受到任何委屈!这样的独宠在今夜更是明确的让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就算郡主此刻将她北域郡主的身份曝光,就算利用天下人的舆论逼着殿下给她一个身份那又如何?殿下的心,从一开始就不曾为郡主停留过! 这样做,只会让殿下走得越远而已。 赵念初不为所动,只是步步紧逼:“思涵,我只要你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连思涵深深吸气,即使他知道,赵念初如此对他,不过也是在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而已,可是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就像郡主对殿下的执念一般,她,一直都是他心底的执念。 也或许,只有让郡主真的对殿下死心了她才能看到自己的存在?这一刻,连思涵的心底涌上这样连自己都不耻的想法,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过,一步错便步步错,事情到了最后,却沉重得谁也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我知道怎么做了,郡主。”夜色里,连思涵对着赵念初点头。 而同样的夜色里,赵念初脸上骤然扬起的的笑却几乎眩晕了对面的连思涵。 (╯‵□′)╯︵┻━┻ 幽州城外,珈蓝三公子的势力对阵幽州的第二个月,有一件小到几乎没有打起任何浪花便又沉了下去的事发生在了赵念初身上。 天气逐渐炎热,幽州刺史死守城门,不论敌军如何叫阵都不曾出关迎敌,士兵在这样的天色里都有些焦躁,那一日日常的会议里,赵念初提议由她和师吟风假扮成寻常百姓进入幽州探查一番。 东临瑞沉吟片刻之后便答应了下来,战乱之际,女子总是比男子更容易躲过盘查,更何况两人的身手也都不错,只要不深入敌军军营便出不了大问题。 不曾想,就在赵念初和师吟风刚踏入幽州地界的时候,有一个偷儿撞了上来,到底是在敌营的地盘上,两人都不愿意引起更多的注意,是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偷儿泥鳅一般消失在人群里。 那一番探查毫无结果,反倒赵念初丢了一块自小便贴身佩戴的玉佩,回到军营之后,赵念初提起此事还让邱虎等人笑了一阵,说她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在自家军营里,哪个不开眼的敢偷到小赵将军的头上? 赵念初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表现出对那块玉佩的不舍,所以也没人意识到这中间会有什么不同。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是那个偷儿肥了胆子,在偷了赵念初的玉佩之后竟然又偷到了一个幽州军营里出来放松的军官身上,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那军官想来战事吃紧,能休假一次最是难得,偏偏好不容易出了军营却碰上了这种倒霉事,一腔怒火的军官把那个偷儿打得死去活来还不解气,临走之前看见偷儿衣角里漏出了玉佩的一角,觉得模样看上去还值几个钱,顺手拿了回去。 能让赵念初贴身佩戴的又岂是凡品?那军官回去之后细细看了,越发觉得这个玉佩不简单,一日正在同僚之间拿着玉佩胡吹,恰巧夏成丰身边的一个副将路过看见了,当时那副将脸色就变了,盯着那玉佩喊了一声:“北域赵家!” 之后也顾不得身份,当场缴了那块玉佩呈给了夏成丰,夏成丰异常重视,派人仔细询问了这块玉佩的来源,待确定之后,夏成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北域赵家的人竟然在三公子的军营里!看这块玉佩的成色,只怕那配着这块玉佩的女子身份亦是了得,传言中那三公子面若冠玉,更负有战神之名,赵袁晔若是有心,不一定那个女子还是他的女儿! 自古诸侯之间,唯有联姻才是最没有风险的买卖,赵袁晔好好的北域侯爷不当,偏偏要来搅这趟浑水,一定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就说了,那三公子怎么会冒那么大风险在这种时候出了军营,原来是去搬救兵了!还好被提前发现了,眼下只要在防御上面多做功夫,他就不信了,那三公子还能打得进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夏成丰对玉佩的重视还有那日那个副将的失言渐渐从军营里传了出去,有心人也顺着这条线慢慢跟了下去,至此,赵念初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情式比夏成丰预想的更是糟糕。 那赵念初是赵袁晔的独女,谁娶了赵念初,便等于拥有了北域赵家的整个势力。 第119章 女子心计 天下哗然。 更让百姓津津乐道的是,那赵念初是三公子白手起家之时就跟在了三公子身边的,只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三公子放着这样的兵家势力不用,反而选择在珈蓝寺落发出家。 复驰帝管辖的原东望江山里,想要投靠三公子的人很多,爱国之士就更多,所有人都希望三公子能快些攻下幽州直捣皇城,以报灭国之耻。 而原本安然呆在北域的赵家在赵念初的身份被曝光之后,迅速整兵前往幽州支援三公子,赵袁晔更是放出话来,北域赵家誓与三公子同进退! 北域赵家,原本就是镇守东望边界的一道热铁浇铸而成的铜墙铁壁,东望灭国之后,赵袁晔拥兵自立曾遭受诸多诟病,被许多人不耻,而在此时做出此等犹如洗白的举动,反倒赢得了诸多赞赏。 若是以兵将数量来划分诸侯势力的话,北域赵家绝对可以跻身一流。 而此刻处在风头浪尖上的赵念初就犹如一块金字招牌,原本还在观望的各路诸侯见就连赵袁晔都拥立三公子,也纷纷打着同进退的旗号要求加入珈蓝势力。 三公子原本便不可小觑的势力一夕之间壮大,那些绕不到幽州前线的势力在幽州之外的地界集结,不时派出小股势力对幽州其他薄弱点进行攻打,虽说没有造成太大伤亡,却让夏成丰忙得焦头烂额。 而在幽州战事越发紧张的同时,赵念初与三公子之间的爱情故事更是让许多文人笔墨成书,但凡昇平城内只要有说书人的身影,便绝对离不开这段乱世之中的传奇爱情故事。 世人眼中,赵念初巾帼不让须眉,更是在三公子最艰难的时候都不离不弃一直陪伴身边,许多闺中女子被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得落泪,更是掀起了一股女子从军的热潮。 而此刻的珈蓝军营中,赵念初在士兵们越发景仰的眼神里快速来到东临瑞的营帐,嘴角不可抑制的挑起了一抹笑意,这样一来,她就不信瑞哥哥还能不娶她。 娶她,便是成全了一段佳话,不娶她,这坊间百姓他要如何交代?眼下士气正浓,一旦踏错一步,不止是这军营里,幽州外面的各路诸侯也都在看,若是瑞哥哥还是执意不肯娶她,他便是世人眼中薄情寡义之辈,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带领千军万马?这样的人,就算坐上了帝位,又拿什么来服众? 所以,赵念初此刻最需要关心的,是瑞哥哥什么时候会娶她?而且,还必须是以正妻之礼,否则,他没有办法像外面这么多双眼睛交代。 连思涵果真不负他小智郎之称,若不是一直记着当初他叫她不论如何都要进一趟幽州并且把象征身份的玉佩带着,恐怕连她自己都会相信这是一场造化,而不是人为,当真是一点痕迹都不露,简直是天衣无缝。 临到了帐前,赵念初深吸了口气,将所有心绪尽数压下,这才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内里只有东临瑞一人坐在案前,钱小多和阿宝也都不在,赵念初反复思虑了来之前便想好了的说词,确认没什么遗落之后这才来到东临瑞眼前,唤了声:“瑞哥哥。” 东临瑞抬眸,那一双凤眸所带着的莫名意味让赵念初身体有些发凉,这样的眼神似乎带着直达人心的犀利,更有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坐。”似乎只是一眼,东临瑞便收回了目光,指着下首的空位道。 赵念初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的依言坐下:“瑞哥哥找我有什么事?” 东临瑞并没有出声,食指在桌面上轻叩,凤眸微微眯了起来,这样的安静让赵念初心底原本的笃定开始有些摇晃,瑞哥哥如此天骄,他这么对待自己,是知道些什么了吗?这个想法才一出现,赵念初便立刻自己否定了,连她自己都差点被骗过去了,瑞哥哥又如何能知道? 瑞哥哥一向最擅长的便是心理斗奕,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在他身边呆了四年,又是自己心底的那人,如何能不去了解他?这样一想,赵念初便略略镇定了些,她抬眸,眼底带着不解的看着东临瑞。 眼底的暗光一闪而逝,东临瑞直起身子看着赵念初:“念初,还记得那日那个偷了你玉佩的偷儿吗?” 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瑞哥哥抓住了那个偷儿了吗?连思涵不是说那个偷儿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出事的当日就已经安排他走了么? 和想象里完全不一样的对话彻底扰乱了赵念初的思绪,细长五指有些被捏得有些发白,赵念初强自镇定的看着东临瑞,甚至不敢让停顿的时间显得太久:“记得的,瑞哥哥,你派人去找他了吗?可是念初的玉佩现在在夏成丰那里。” 东临瑞仿佛没有看见赵念初骤然用力捏紧的双手,垂下眼帘再度抬眸看着赵念初的时候,眼底带着的,是些许不赞同:“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信物,为何回来之后却不明说?” 赵念初小脸一下涨得通红:“对不起……瑞哥哥,念初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幽州的事已经迫在眉睫,念初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所以才没有说的。” 耳边听得东临瑞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赵念初也不敢抬头,继而听见东临瑞继续道:“好在没有被宵小盗走借机生事,只是在夏成丰的手里却是不好拿回来了。” “没事的。”赵念初摇头,抬眸看着东临瑞,眼底隐隐带着期盼:“反正现在天下人皆知那是赵家之物,就算在夏成丰的手里他也无法做些什么,更何况,父亲已经亲自带兵从北域赶过来了。” 东临瑞淡淡嗯了声,却不再说话。 赵念初心有不甘,为什么,瑞哥哥到现在还是只字不提他们之间的事?她咬了咬唇,紧紧盯着东临瑞,语气里却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试探:“瑞哥哥……你是在怀疑这是念初做的吗?” 东临瑞扫了眼赵念初,眼底的光太过暗沉,丝毫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真实想法,许久,东临瑞才道:“念初莫要多想,眼下大敌当前,你的父亲能来相助,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怀疑这些?” “那我们……”赵念初趁热打铁,迫不及待的想要问他那要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事。 “邱虎他们快回来了,你先回去。”东临瑞打断了赵念初的话。 眼底泛着受伤,赵念初看得出东临瑞是在回避这件事,可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逼得太紧,赵念初唯有告退。 直到出了营帐,赵念初眼底才划过恨意,钱小多到底有什么好?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瑞哥哥还在逃避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赵念初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就算逃避那又怎样?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她已经等了十几年了,就是再等几年那又如何? 现在不娶,那她就等到幽州打下来,幽州打下来还不娶,她就等到山河全都收复,她就不信,到了那时,瑞哥哥还有机会说不! 更何况父亲也快到了,到了那时,只要再加把火,瑞哥哥就是不想娶也得娶!只要他还在意这个江山,她就一定会是瑞哥哥的皇后! 钱小多最好是有自知之明自己走得远远的,若不然…… 远远的传来邱虎等人的大嗓门,赵念初心念一动,快步离开主帐来到空地上。 邱虎身侧跟着十来个将领寻营回来,刚要去主帐复命,却瞧见旁边的空地上赵念初一脸的失魂落魄。 “喂,初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老邱我都走到跟前了也没看见啊?”邱虎大步走了过去。 赵念初勉强扯出一抹笑,唤了声:“邱大哥。” 邱虎摸了摸光头,有些不明所以:“初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心想嫁给殿下吗?现在好事都快成了,你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谁给你甩脸子了?”舆论喧嚣直上,便是军营里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了,对赵念初也都越发的敬重。 赵念初紧咬下唇,眼眶却有些红了,她看向主帐,有些欲言又止,半响才道:“夫人……她好像不愿意……” 邱虎一下急了,刚想爆粗口,却又想起那是殿下的发妻,只能把话咽了回去,一张粗犷的脸却憋得发红:“她有什么资格不答应?老子这就找她去!” 赵念初一把拉住邱虎:“邱大哥,你不要说了,瑞哥哥为了幽州的事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不要再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去打扰瑞哥哥了。” 这样的隐忍让邱虎越发的不岔起来,身后的将领也都觉得夫人太无理取闹,看着眼眶微红的赵念初,心底也都跟着瞧不起这样的夫人。 “娘们就是不痛快,这种时候了还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再说自古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初丫头为殿下吃了这么多苦,眼下好不容易有个熬出头的日子,她竟然还如此不讲道理,简直是岂有此理!”邱虎大怒,拍着胸脯对赵念初道:“初丫头,你放心,这件事兄弟们替你做主了!” “多谢邱大哥。”赵念初擦了擦眼角,强笑道:“只是念初拜托邱大哥,不要再为了念初的事去烦瑞哥哥了,瑞哥哥已经够辛苦的了。” 这样的对比更加的让邱虎心理不平衡,凭什么一起出生入死的小赵将军却还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的气?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殿下被她迷了心,他们兄弟的眼睛可都雪亮着呢,这夫人,就是要不得! “知道了,老邱我虽然是个粗人,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有底,初丫头你就放心,有兄弟们帮衬,夫人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娘。”邱虎又说了些安慰的话,这才向主帐走去复命。 直到身边再也没了旁人,赵念初才冷笑了声。 钱小多,我看你还能呆到什么时候。 第119章 女子心计 天下哗然。 更让百姓津津乐道的是,那赵念初是三公子白手起家之时就跟在了三公子身边的,只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三公子放着这样的兵家势力不用,反而选择在珈蓝寺落发出家。 复驰帝管辖的原东望江山里,想要投靠三公子的人很多,爱国之士就更多,所有人都希望三公子能快些攻下幽州直捣皇城,以报灭国之耻。 而原本安然呆在北域的赵家在赵念初的身份被曝光之后,迅速整兵前往幽州支援三公子,赵袁晔更是放出话来,北域赵家誓与三公子同进退! 北域赵家,原本就是镇守东望边界的一道热铁浇铸而成的铜墙铁壁,东望灭国之后,赵袁晔拥兵自立曾遭受诸多诟病,被许多人不耻,而在此时做出此等犹如洗白的举动,反倒赢得了诸多赞赏。 若是以兵将数量来划分诸侯势力的话,北域赵家绝对可以跻身一流。 而此刻处在风头浪尖上的赵念初就犹如一块金字招牌,原本还在观望的各路诸侯见就连赵袁晔都拥立三公子,也纷纷打着同进退的旗号要求加入珈蓝势力。 三公子原本便不可小觑的势力一夕之间壮大,那些绕不到幽州前线的势力在幽州之外的地界集结,不时派出小股势力对幽州其他薄弱点进行攻打,虽说没有造成太大伤亡,却让夏成丰忙得焦头烂额。 而在幽州战事越发紧张的同时,赵念初与三公子之间的爱情故事更是让许多文人笔墨成书,但凡昇平城内只要有说书人的身影,便绝对离不开这段乱世之中的传奇爱情故事。 世人眼中,赵念初巾帼不让须眉,更是在三公子最艰难的时候都不离不弃一直陪伴身边,许多闺中女子被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得落泪,更是掀起了一股女子从军的热潮。 而此刻的珈蓝军营中,赵念初在士兵们越发景仰的眼神里快速来到东临瑞的营帐,嘴角不可抑制的挑起了一抹笑意,这样一来,她就不信瑞哥哥还能不娶她。 娶她,便是成全了一段佳话,不娶她,这坊间百姓他要如何交代?眼下士气正浓,一旦踏错一步,不止是这军营里,幽州外面的各路诸侯也都在看,若是瑞哥哥还是执意不肯娶她,他便是世人眼中薄情寡义之辈,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带领千军万马?这样的人,就算坐上了帝位,又拿什么来服众? 所以,赵念初此刻最需要关心的,是瑞哥哥什么时候会娶她?而且,还必须是以正妻之礼,否则,他没有办法像外面这么多双眼睛交代。 连思涵果真不负他小智郎之称,若不是一直记着当初他叫她不论如何都要进一趟幽州并且把象征身份的玉佩带着,恐怕连她自己都会相信这是一场造化,而不是人为,当真是一点痕迹都不露,简直是天衣无缝。 临到了帐前,赵念初深吸了口气,将所有心绪尽数压下,这才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内里只有东临瑞一人坐在案前,钱小多和阿宝也都不在,赵念初反复思虑了来之前便想好了的说词,确认没什么遗落之后这才来到东临瑞眼前,唤了声:“瑞哥哥。” 东临瑞抬眸,那一双凤眸所带着的莫名意味让赵念初身体有些发凉,这样的眼神似乎带着直达人心的犀利,更有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坐。”似乎只是一眼,东临瑞便收回了目光,指着下首的空位道。 赵念初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的依言坐下:“瑞哥哥找我有什么事?” 东临瑞并没有出声,食指在桌面上轻叩,凤眸微微眯了起来,这样的安静让赵念初心底原本的笃定开始有些摇晃,瑞哥哥如此天骄,他这么对待自己,是知道些什么了吗?这个想法才一出现,赵念初便立刻自己否定了,连她自己都差点被骗过去了,瑞哥哥又如何能知道? 瑞哥哥一向最擅长的便是心理斗奕,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在他身边呆了四年,又是自己心底的那人,如何能不去了解他?这样一想,赵念初便略略镇定了些,她抬眸,眼底带着不解的看着东临瑞。 眼底的暗光一闪而逝,东临瑞直起身子看着赵念初:“念初,还记得那日那个偷了你玉佩的偷儿吗?” 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瑞哥哥抓住了那个偷儿了吗?连思涵不是说那个偷儿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出事的当日就已经安排他走了么? 和想象里完全不一样的对话彻底扰乱了赵念初的思绪,细长五指有些被捏得有些发白,赵念初强自镇定的看着东临瑞,甚至不敢让停顿的时间显得太久:“记得的,瑞哥哥,你派人去找他了吗?可是念初的玉佩现在在夏成丰那里。” 东临瑞仿佛没有看见赵念初骤然用力捏紧的双手,垂下眼帘再度抬眸看着赵念初的时候,眼底带着的,是些许不赞同:“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信物,为何回来之后却不明说?” 赵念初小脸一下涨得通红:“对不起……瑞哥哥,念初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幽州的事已经迫在眉睫,念初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所以才没有说的。” 耳边听得东临瑞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赵念初也不敢抬头,继而听见东临瑞继续道:“好在没有被宵小盗走借机生事,只是在夏成丰的手里却是不好拿回来了。” “没事的。”赵念初摇头,抬眸看着东临瑞,眼底隐隐带着期盼:“反正现在天下人皆知那是赵家之物,就算在夏成丰的手里他也无法做些什么,更何况,父亲已经亲自带兵从北域赶过来了。” 东临瑞淡淡嗯了声,却不再说话。 赵念初心有不甘,为什么,瑞哥哥到现在还是只字不提他们之间的事?她咬了咬唇,紧紧盯着东临瑞,语气里却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试探:“瑞哥哥……你是在怀疑这是念初做的吗?” 东临瑞扫了眼赵念初,眼底的光太过暗沉,丝毫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真实想法,许久,东临瑞才道:“念初莫要多想,眼下大敌当前,你的父亲能来相助,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怀疑这些?” “那我们……”赵念初趁热打铁,迫不及待的想要问他那要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事。 “邱虎他们快回来了,你先回去。”东临瑞打断了赵念初的话。 眼底泛着受伤,赵念初看得出东临瑞是在回避这件事,可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逼得太紧,赵念初唯有告退。 直到出了营帐,赵念初眼底才划过恨意,钱小多到底有什么好?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瑞哥哥还在逃避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赵念初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就算逃避那又怎样?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她已经等了十几年了,就是再等几年那又如何? 现在不娶,那她就等到幽州打下来,幽州打下来还不娶,她就等到山河全都收复,她就不信,到了那时,瑞哥哥还有机会说不! 更何况父亲也快到了,到了那时,只要再加把火,瑞哥哥就是不想娶也得娶!只要他还在意这个江山,她就一定会是瑞哥哥的皇后! 钱小多最好是有自知之明自己走得远远的,若不然…… 远远的传来邱虎等人的大嗓门,赵念初心念一动,快步离开主帐来到空地上。 邱虎身侧跟着十来个将领寻营回来,刚要去主帐复命,却瞧见旁边的空地上赵念初一脸的失魂落魄。 “喂,初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老邱我都走到跟前了也没看见啊?”邱虎大步走了过去。 赵念初勉强扯出一抹笑,唤了声:“邱大哥。” 邱虎摸了摸光头,有些不明所以:“初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心想嫁给殿下吗?现在好事都快成了,你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谁给你甩脸子了?”舆论喧嚣直上,便是军营里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了,对赵念初也都越发的敬重。 赵念初紧咬下唇,眼眶却有些红了,她看向主帐,有些欲言又止,半响才道:“夫人……她好像不愿意……” 邱虎一下急了,刚想爆粗口,却又想起那是殿下的发妻,只能把话咽了回去,一张粗犷的脸却憋得发红:“她有什么资格不答应?老子这就找她去!” 赵念初一把拉住邱虎:“邱大哥,你不要说了,瑞哥哥为了幽州的事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不要再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去打扰瑞哥哥了。” 这样的隐忍让邱虎越发的不岔起来,身后的将领也都觉得夫人太无理取闹,看着眼眶微红的赵念初,心底也都跟着瞧不起这样的夫人。 “娘们就是不痛快,这种时候了还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再说自古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初丫头为殿下吃了这么多苦,眼下好不容易有个熬出头的日子,她竟然还如此不讲道理,简直是岂有此理!”邱虎大怒,拍着胸脯对赵念初道:“初丫头,你放心,这件事兄弟们替你做主了!” “多谢邱大哥。”赵念初擦了擦眼角,强笑道:“只是念初拜托邱大哥,不要再为了念初的事去烦瑞哥哥了,瑞哥哥已经够辛苦的了。” 这样的对比更加的让邱虎心理不平衡,凭什么一起出生入死的小赵将军却还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的气?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殿下被她迷了心,他们兄弟的眼睛可都雪亮着呢,这夫人,就是要不得! “知道了,老邱我虽然是个粗人,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有底,初丫头你就放心,有兄弟们帮衬,夫人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娘。”邱虎又说了些安慰的话,这才向主帐走去复命。 直到身边再也没了旁人,赵念初才冷笑了声。 钱小多,我看你还能呆到什么时候。 第120章 无法负荷 是谁在帮她?连思涵吗? 东临瑞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他算尽了一切,却独独忽略了连思涵对赵念初的感情,他以为,连思涵那么清醒的一个人,该是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最不曾想,再如何理智,碰上了情爱二字,终究还是变得不理智了。 “殿下。”进了营帐,邱虎唤道。 “嗯。”东临瑞睁开眼,示意他坐。 邱虎先是安惯例回禀了寻营所见,东临瑞一一分析,待正事完结之后,邱虎看着东临瑞,憋了半天,终是开口道:“殿下,老邱有话要讲。” “说。”东临瑞道。 “殿下,现在外头到处都在传您和小赵将军的事,这几年,小赵将军的表现大伙也都在看在眼里的,要我说,殿下干脆在攻打幽州前先娶了小赵将军,这样一来,我军士气肯定会大大的提升,和夏成丰的对峙不是更有胜算吗?” 东临瑞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静静看着邱虎,许久才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邱虎的心眼最是耿直,像这样的话若是没人教,他如何能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 邱虎粗犷的脸黑里透红,嗡声嗡气道:“殿下也太瞧不起人了,都这么多年了,老邱就不能自己长点心眼?” 东临瑞却没有笑,只是淡声道:“你先下去。” 邱虎有些急了,上前了两步:“殿下!人家小赵将军一个娇娇滴滴的女孩子放着好好的北域郡主不做,跟着咱们一群大老爷们风餐露宿不说,披着战袍杀敌更是丝毫不输爷们,除了她老子有些让人看不惯之外,小赵将军哪点不好了?今日老邱豁出去脸面不要了,殿下,我只问您,您为什么不娶小赵将军?” 利人利己的事,邱虎就是想不明白殿下还在犹豫什么?就算赵念初最开始是别有用心,可是这四年下来,大家也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若不是冲着殿下这个人,谁愿意离家背井跟着军队吃这样的苦?更不用说,赵念初的出身比他们这群草寇可高贵得多了,连他们都觉得苦,那赵念初吃的苦又是他们的几倍?可这四年,有谁听她诉过一声苦? 东临瑞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子里的一切想法,邱虎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就算他知道外面那些流言是如何来的,就算他知道是赵念初和连思涵做的,可他也没有办法去责怪这两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不例外,这几年,撇开那些小心思,赵念初确实是做得让人无法挑剔。 可惜赵家唯一的要求却是他唯一的坚持。 他可以许诺给赵家任何一切,除了给赵念初身份,他以为这四年他表达得够清楚了,他以为赵念初也看得够清楚了。 可原来执念,不是只有他才有的,赵念初也有,连思涵也有。 …… “殿下?”得不到回答,邱虎唤了声。 东临瑞抬眸,看着邱虎,片刻后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邱虎大急,刚要问为什么,帐外却传来了钱小多和阿宝的笑声,邱虎止住了话头,看着两道身影进了帐,殿下脸上的神情一下柔和了下来,心头又是火起,没想到,原本以为率性豁达的夫人却是这样的小人! 定是她在殿下耳边说了什么,殿下才不肯娶小赵将军的! “哼!”邱虎怒哼,冷着脸出了大帐。 阿宝上去抱住东临瑞大腿:“爹爹,邱虎叔叔怎么了?” 东临瑞摸了摸阿宝的软发,笑道:“阿宝今天去哪里了?” 阿宝很快忘了自己想问的,兴高采烈的道:“娘亲带着阿宝去找吴达叔叔了,吴达叔叔教阿宝踩桩子,可好玩了。” “阿宝乖。”东临瑞抱起阿宝,看着钱小多进了大帐便忙进忙出的为阿宝准备水还有点心,心下莫名觉得温暖,他抱起阿宝走了过去。 钱小多回身看见父子两人就在身后,对着东临瑞笑了笑,伸手接过阿宝:“来,阿宝是个小大人了,自己洗手吃饭,不要整天缠着爹爹抱,爹爹有好多大事要忙的,知道吗阿宝?” 阿宝乖乖的点头:“娘亲,阿宝要快点长大,帮爹爹做大事,以后爹爹就不会那么忙了。” 这样的话让东临瑞还有钱小多都笑了出来,钱小多看着阿宝自己一个人惦着小短腿去洗手抓点心吃,脸上笑意正浓,却觉得腰间一热,她俯首,看见东临瑞双手环在自己腰间,下巴搁在自己的肩上。 “小和尚,你累了吗?”钱小多回身回抱住东临瑞精瘦的腰。 “有点。”东临瑞声音喑哑。 钱小多脸上一热,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变化,从他怀里出来,看见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却又有些心疼,她拉着他坐下,转身来到身后,细指在他的肩上一阵拿捏:“我给你松松。” 适中的力道让东临瑞舒服的闭上眼,只是这样呆在一起,都觉得心底满满的都是放松和满足,好想就这样沉沦下去。 “小多。”许久,东临瑞握住肩上的小手:“外面传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吗?” 手上的动作一顿,钱小多低低的道:“听到了。” “这一次有点棘手。”东临瑞睁开凤眸,却没有看向身后的钱小多:“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才能解决,小多,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钱小多摇了摇头,即使她知道这个动作东临瑞看不见,片刻后,钱小多从身后环住东临瑞的脖颈,温热的气息随着轻声的说话洒在了上面:“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她知道自己除了只能带来麻烦其他的什么都帮不到他,只是受些不一样的眼光而已,比起他所承受的压力,其实真的算不了什么。 可是,钱小多咬唇,觉得自己很自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看着小和尚娶赵念初,即便她知道,三妻四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小和尚对她这么好,就算娶了赵念初也不是因为喜欢,可是就是开不了口,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一股异常骄傲的心绪在翻腾,没有人,能抢得走她的男人。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落进耳里,却让东临瑞的疲累一扫而空,他眼底升起笑意,多好,他的小多这样信任他。 东临瑞将自己的手覆在钱小多的手上,他的手干燥温暖,正好将钱小多的整双手都包了进去,仿佛天生就契合了一样。 (╯‵□′)╯︵┻━┻ 一直到大军已经在幽州城外整整驻扎了快三个月整,赵念初依旧没有等到东临瑞开口说些什么,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是这样的沉默却如同是最残忍的目光一样,他在看着赵念初如同小丑一般自导自演。 心底的屈辱快要将赵念初淹没,而外面的流言在过了一个月之后也开始渐渐弱了下去,赵念初知道自己无法再等了,失去了这一次机会,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她不顾东临瑞是否会知道,从军营里传了书信给已经在路上了的赵袁晔,要他想办法再让这个流言更加真实、更加具有煽动性,哪怕自己也没了后路她也要赌一把! 她赌,赌东临瑞不会在这样的时刻寒了将士的心,既然她已经走上了绝路,那就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上了绝路! 如果瑞哥哥迫于压力而不得不娶她自然是最好,就算日后知道了是她做是手脚也晚了,因为那时,父亲也已经来到身边了,钱小多无身世背景,她就不信到了那时,瑞哥哥还会为了一个钱小多而得罪手握大权的父亲! 如果瑞哥哥执意还是不肯娶她,好,那她也认了!赵念初眼底的疯狂闪现,既然她得不到的,那就都毁了!瑞哥哥,如果你真的可以为了一个钱小多而罔顾如此多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意愿,那么,也就别怪念初心狠了! 此次精武侯赵袁晔率兵赶来幽州,除了必要的镇守北域势力,几乎可以说是倾巢而动,若是瑞哥哥还是不肯,那就让父亲取而代之! 哪怕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她也在所不惜,连思涵说的没错,她就是疯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看着这最后一次机会再溜走了。 赵念初猜的一点都没错,赵袁晔在接到她的飞书之后,立刻派人沿途飞散各种流言,全是关于赵念初和东临瑞的。 怎么缠绵悱恻怎么传、怎么刻骨铭心怎么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是在赵袁晔有心推动之下。 坊间高呼让三公子以倾国之礼相聘,迎娶巾帼女子赵念初。 在这样的情况下,娶了赵念初便是民心所向,士气自然不在话下,若是不娶,那对士气的打击是小,针对的,已经是三公子这个领首之人了,他若还是不娶,便是忘情负义之辈,天下人都在看,这样的人,又如何能让百信心安? 然而就在赵念初翘首以盼的期待里,东临瑞依旧一力压下了所有进言,不论压力多大都不曾点头。 是以整个军营里,大家的心绪都很波动,尤其是钱小多,遭受的排挤更是大到几乎无法再负荷。 第120章 无法负荷 是谁在帮她?连思涵吗? 东临瑞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他算尽了一切,却独独忽略了连思涵对赵念初的感情,他以为,连思涵那么清醒的一个人,该是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最不曾想,再如何理智,碰上了情爱二字,终究还是变得不理智了。 “殿下。”进了营帐,邱虎唤道。 “嗯。”东临瑞睁开眼,示意他坐。 邱虎先是安惯例回禀了寻营所见,东临瑞一一分析,待正事完结之后,邱虎看着东临瑞,憋了半天,终是开口道:“殿下,老邱有话要讲。” “说。”东临瑞道。 “殿下,现在外头到处都在传您和小赵将军的事,这几年,小赵将军的表现大伙也都在看在眼里的,要我说,殿下干脆在攻打幽州前先娶了小赵将军,这样一来,我军士气肯定会大大的提升,和夏成丰的对峙不是更有胜算吗?” 东临瑞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静静看着邱虎,许久才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邱虎的心眼最是耿直,像这样的话若是没人教,他如何能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 邱虎粗犷的脸黑里透红,嗡声嗡气道:“殿下也太瞧不起人了,都这么多年了,老邱就不能自己长点心眼?” 东临瑞却没有笑,只是淡声道:“你先下去。” 邱虎有些急了,上前了两步:“殿下!人家小赵将军一个娇娇滴滴的女孩子放着好好的北域郡主不做,跟着咱们一群大老爷们风餐露宿不说,披着战袍杀敌更是丝毫不输爷们,除了她老子有些让人看不惯之外,小赵将军哪点不好了?今日老邱豁出去脸面不要了,殿下,我只问您,您为什么不娶小赵将军?” 利人利己的事,邱虎就是想不明白殿下还在犹豫什么?就算赵念初最开始是别有用心,可是这四年下来,大家也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若不是冲着殿下这个人,谁愿意离家背井跟着军队吃这样的苦?更不用说,赵念初的出身比他们这群草寇可高贵得多了,连他们都觉得苦,那赵念初吃的苦又是他们的几倍?可这四年,有谁听她诉过一声苦? 东临瑞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子里的一切想法,邱虎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就算他知道外面那些流言是如何来的,就算他知道是赵念初和连思涵做的,可他也没有办法去责怪这两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不例外,这几年,撇开那些小心思,赵念初确实是做得让人无法挑剔。 可惜赵家唯一的要求却是他唯一的坚持。 他可以许诺给赵家任何一切,除了给赵念初身份,他以为这四年他表达得够清楚了,他以为赵念初也看得够清楚了。 可原来执念,不是只有他才有的,赵念初也有,连思涵也有。 …… “殿下?”得不到回答,邱虎唤了声。 东临瑞抬眸,看着邱虎,片刻后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邱虎大急,刚要问为什么,帐外却传来了钱小多和阿宝的笑声,邱虎止住了话头,看着两道身影进了帐,殿下脸上的神情一下柔和了下来,心头又是火起,没想到,原本以为率性豁达的夫人却是这样的小人! 定是她在殿下耳边说了什么,殿下才不肯娶小赵将军的! “哼!”邱虎怒哼,冷着脸出了大帐。 阿宝上去抱住东临瑞大腿:“爹爹,邱虎叔叔怎么了?” 东临瑞摸了摸阿宝的软发,笑道:“阿宝今天去哪里了?” 阿宝很快忘了自己想问的,兴高采烈的道:“娘亲带着阿宝去找吴达叔叔了,吴达叔叔教阿宝踩桩子,可好玩了。” “阿宝乖。”东临瑞抱起阿宝,看着钱小多进了大帐便忙进忙出的为阿宝准备水还有点心,心下莫名觉得温暖,他抱起阿宝走了过去。 钱小多回身看见父子两人就在身后,对着东临瑞笑了笑,伸手接过阿宝:“来,阿宝是个小大人了,自己洗手吃饭,不要整天缠着爹爹抱,爹爹有好多大事要忙的,知道吗阿宝?” 阿宝乖乖的点头:“娘亲,阿宝要快点长大,帮爹爹做大事,以后爹爹就不会那么忙了。” 这样的话让东临瑞还有钱小多都笑了出来,钱小多看着阿宝自己一个人惦着小短腿去洗手抓点心吃,脸上笑意正浓,却觉得腰间一热,她俯首,看见东临瑞双手环在自己腰间,下巴搁在自己的肩上。 “小和尚,你累了吗?”钱小多回身回抱住东临瑞精瘦的腰。 “有点。”东临瑞声音喑哑。 钱小多脸上一热,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变化,从他怀里出来,看见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却又有些心疼,她拉着他坐下,转身来到身后,细指在他的肩上一阵拿捏:“我给你松松。” 适中的力道让东临瑞舒服的闭上眼,只是这样呆在一起,都觉得心底满满的都是放松和满足,好想就这样沉沦下去。 “小多。”许久,东临瑞握住肩上的小手:“外面传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吗?” 手上的动作一顿,钱小多低低的道:“听到了。” “这一次有点棘手。”东临瑞睁开凤眸,却没有看向身后的钱小多:“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才能解决,小多,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钱小多摇了摇头,即使她知道这个动作东临瑞看不见,片刻后,钱小多从身后环住东临瑞的脖颈,温热的气息随着轻声的说话洒在了上面:“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她知道自己除了只能带来麻烦其他的什么都帮不到他,只是受些不一样的眼光而已,比起他所承受的压力,其实真的算不了什么。 可是,钱小多咬唇,觉得自己很自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看着小和尚娶赵念初,即便她知道,三妻四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小和尚对她这么好,就算娶了赵念初也不是因为喜欢,可是就是开不了口,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一股异常骄傲的心绪在翻腾,没有人,能抢得走她的男人。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落进耳里,却让东临瑞的疲累一扫而空,他眼底升起笑意,多好,他的小多这样信任他。 东临瑞将自己的手覆在钱小多的手上,他的手干燥温暖,正好将钱小多的整双手都包了进去,仿佛天生就契合了一样。 (╯‵□′)╯︵┻━┻ 一直到大军已经在幽州城外整整驻扎了快三个月整,赵念初依旧没有等到东临瑞开口说些什么,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是这样的沉默却如同是最残忍的目光一样,他在看着赵念初如同小丑一般自导自演。 心底的屈辱快要将赵念初淹没,而外面的流言在过了一个月之后也开始渐渐弱了下去,赵念初知道自己无法再等了,失去了这一次机会,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她不顾东临瑞是否会知道,从军营里传了书信给已经在路上了的赵袁晔,要他想办法再让这个流言更加真实、更加具有煽动性,哪怕自己也没了后路她也要赌一把! 她赌,赌东临瑞不会在这样的时刻寒了将士的心,既然她已经走上了绝路,那就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上了绝路! 如果瑞哥哥迫于压力而不得不娶她自然是最好,就算日后知道了是她做是手脚也晚了,因为那时,父亲也已经来到身边了,钱小多无身世背景,她就不信到了那时,瑞哥哥还会为了一个钱小多而得罪手握大权的父亲! 如果瑞哥哥执意还是不肯娶她,好,那她也认了!赵念初眼底的疯狂闪现,既然她得不到的,那就都毁了!瑞哥哥,如果你真的可以为了一个钱小多而罔顾如此多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意愿,那么,也就别怪念初心狠了! 此次精武侯赵袁晔率兵赶来幽州,除了必要的镇守北域势力,几乎可以说是倾巢而动,若是瑞哥哥还是不肯,那就让父亲取而代之! 哪怕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她也在所不惜,连思涵说的没错,她就是疯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看着这最后一次机会再溜走了。 赵念初猜的一点都没错,赵袁晔在接到她的飞书之后,立刻派人沿途飞散各种流言,全是关于赵念初和东临瑞的。 怎么缠绵悱恻怎么传、怎么刻骨铭心怎么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是在赵袁晔有心推动之下。 坊间高呼让三公子以倾国之礼相聘,迎娶巾帼女子赵念初。 在这样的情况下,娶了赵念初便是民心所向,士气自然不在话下,若是不娶,那对士气的打击是小,针对的,已经是三公子这个领首之人了,他若还是不娶,便是忘情负义之辈,天下人都在看,这样的人,又如何能让百信心安? 然而就在赵念初翘首以盼的期待里,东临瑞依旧一力压下了所有进言,不论压力多大都不曾点头。 是以整个军营里,大家的心绪都很波动,尤其是钱小多,遭受的排挤更是大到几乎无法再负荷。 第121章 残酷战场 钱小多不曾在东临瑞面前表现出什么,东临瑞却仿佛也知道了,除了心疼之外还有更多的无奈,流言,一向是最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东临瑞知道不能再等了,就在他不顾后果想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幽州那边却传来了一个让坊间百姓迅速转移话题的事情来。 复驰帝御驾亲征来到幽州了。 蒙家三个将军来了两个,还有帝都一半的兵力也都带来了,竟是想与三公子在幽州城外做个决断了。 百姓的视线便迅速转移,复驰帝雷霆手段尽显,刚到幽州,便派出了十万大军绕到了北域来到幽州的必经之地——汴京。 将赵袁晔的援军堵在了汴京之后,复驰帝再度派出五万大军沿途搜寻那些叫嚣着要加入珈蓝势力的小股势力,愿意降的便降,不愿意降的就地格杀。 这是复驰帝接管东望江山之后第一次出现的武力镇压,山河一片狼烟,到处都是血腥画面,百姓这才感到害怕,这才想起复驰帝的身份——复驰帝一向的仁政让这三年来过得还算安乐的百姓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个原本的质子能让东望一夜之间易主,又怎么会是好想与的人物? 坊间爱国文人在这样的镇压下也曾奋起反抗过,但在复驰帝毫不犹豫的斩杀了数百上千人之后,这样的硬骨头也似乎变少了,虽然民怨开始出现,但在面上,关于赵念初和三公子的故事便成了,举国上下凡是被发现私相授受的,一律斩。 这样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只会增加东临瑞的神秘性还有百姓的依赖性而已,夜南谨知道,所以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一直蔓延下去。 赵念初咬碎了一口银牙,对复驰帝恨之入骨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即将到手的一切就这样轻易的被打碎了。 然而还不待赵念初有下一步的动作,幽州在复驰帝的坐镇下,一反之前只守不攻的状态,大举进攻珈蓝势力。 就连邱虎都看出来复驰帝有些急躁了,而这样的心态是兵家大忌,然而不论复驰帝怎么急躁,幽州的兵力还有优势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尽管在复驰帝从帝都带来了数十万的兵力,然而拦截赵袁晔还有其他小股势力的兵力被分了出去之后,整个幽州所有兵力加起来也和珈蓝势力相差无几。 眼下复驰帝占据的,不过是幽州天险的优势罢了。 战事吃紧,几番激战下来,就连连思涵他们也都不得不佩服复驰帝的用兵如神,复驰帝和殿下一样,最擅长打人的七寸,用最少的兵力打最薄弱的环节,好几次殿下和复驰帝用了一样的方法逼得已经攻入敌营的对方不得不撤回自己的营地。 在这样的战事里,谁也没有再提起赵念初和三公子的事,所有人的眼底,都带了杀红了眼的疯狂和对胜利的渴望。 只有东临瑞知道,夜南谨之所以御驾亲征并且还略显急躁的大举攻城,这其中小多占了大多数原因。 还是一个质子的时候,夜南谨便是最善于隐忍的,眼下幽州战事依着夜南谨一贯的行事,他又怎么会如此冒进? 这才是夜南谨的真正目的,他在隔空宣战:就算小多不在他的身边,他都可以保护他,而你东临瑞又有什么本事?小多跟着他,只能是吃苦。 东临瑞也知道,在汴京拦截一路风尘的赵袁晔大军,根本不需要十万之众,夜南谨要赢,而且要赢得让天下人无话可说。 相差无几的兵力,这就是夜南谨的骄傲,他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只有他,复驰帝,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然而不管夜南谨的初衷是什么,毫无疑问他的到来让钱小多的日子终于不是那么难过,东临瑞到底松了口气,他不怕这千军万马,却独独怕委屈了她。 而在赵念初造就的那样的环境下,他甚至没有办法让小多站在世人的眼前,因为那样,除了为小多带来更多的敌意之外毫无其他益处。 至于赵念初还有连思涵。 东临瑞眼底的暗光沉了下去,他给过他们一次机会了,四年情分,他们却把小多逼到了如此地步。 敌军蠢蠢欲动,他知道此刻不能再做动乱军心的事,唯有等眼前战事告一段落之后再做处理了。 (╯‵□′)╯︵┻━┻ 赵念初心底的恨只有她自己知道,九十九拜都磕了,就差那最后一哆嗦,却生生的被复驰帝打乱了!这要她如何不恨! 好,既然瑞哥哥那边不行,那就逼着你自己走! 前方夏成丰正带着军队想要攻下要塞,赵念初也是刚从前线退了下来,她一身戎装,身后红色的披风猎猎,秀气的铠甲完美的贴合在她玲珑的曲线上,衬得她的面容越发的明媚动人。 她知道这个时候瑞哥哥不在大帐,所以带着数十个亲信大步往主帐走了过去。 来到主帐前,赵念初甚至没有问一声,就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内里的钱小多正好哄睡了阿宝,刚将阿宝安置好,身后便传来了声响。 钱小多回头,看见还带着战场上的冷冽气息的赵念初就站在帐门口,她直起身子看着赵念初。 赵念初神色冰冷,片刻后,对着钱小多道:“夫人,你敢不敢随末将走一趟?” 虽然是疑问句,可赵念初的语气却满是笃定,她甚至自称末将,是在提醒钱小多,这是军营里的事,去不去不是由她说了算。 钱小多没有示弱,神色淡然:“走。”她也没有问要去哪,赵念初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问了,只会更落下风,更何况赵念初本来也没有想让她拒绝,她身后带了那么多人,自己若是拒绝了,这些因为流言而对自己已经不满的兵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屑。 钱小多不想让小和尚更难做。 赵念初眸子微冷,很好,让我就拭目以待,看到了那里,你还能不能装得出这幅让人厌烦的样子! 赵念初没有犹豫,转身带着钱小多往来时方向再度走了过去,此刻大多数将领都在前线御敌,那些和自己一样刚被替换下来休息的也都不在军营里,是以两个女子带着一队卫兵一路从主帐来到前线要塞,竟然没有遇见半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直到上了城墙,铺面而来的惨烈气息才让钱小多脸色苍白了起来。 这是她严格意义上第一次直面如此残酷的战场,浓厚的血腥味以及触手可及的断肢残骸充斥着感官。 钱小多看到一个刚刚从自己眼前跑过去的小兵只是眨眼却被幽州那里的攻城弩从城墙上射穿跌落城墙,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甚至还鲜活着表达出生平最后的那一抹意愿——年轻的还带着羞涩的脸,眼底是少年特有的阳光。 可是他还来不及去见一见还没有到来的太平,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腹内陡然升起一股恶心,钱小多捂住嘴,脸色泛起青白,她想吐,喉咙却干涩得可怕,原来,战场是这个样子的。 赵念初将钱小多的反应看在眼底,嘴角挑起了笑意,觉得恶心就好,钱小多,最好你能控制不住吐出来,让这里的士兵都看看,这就是殿下的妻子,这就是他们的主母,这个样子的你,在士兵的眼里又是怎样的恶心矫情? 殿下需要的,不是只会生孩子的女人,他最需要的,是可以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指点江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不是你! 连思涵是最先赶过来的,他远远看见赵念初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心下疑惑,郡主不是才刚刚下去休息吗,怎么会上来了? 直到来到跟前,才发现钱小多也在这里,连思涵脸色一变,只是片刻,便大概猜出了赵念初的用意。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过赵念初:“郡主,你疯了!你怎么可以把夫人带到这里来?” 赵念初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踉跄,待看清了是连思涵,她脸上笑意更浓:“你来得正好,连将军,作为公子的发妻,难道你不觉得在这样的战事下,夫人不应该来前线为士兵打打气吗?”太多人在,赵念初没有点出东临瑞的身份。 连思涵终究没有办法做到赵念初这一步,在他的心底,殿下便是他的神,而钱小多却是他的神的妻子,之前帮助赵念初已经让他深觉愧疚,如今又怎么还会应和赵念初的话,他走向钱小多:“夫人,末将这就带您回大帐。” 这样的反应让赵念初冷了脸,她上前抢在连思涵前面靠近钱小多:“连将军,你问过夫人的意思吗?你先问问夫人是否愿意跟你回大帐再说!” 这一番争执早已经引起了周围士兵的围观,甚至附近的邱虎还有戌一也都被引了过来,钱小多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脸色惨白几乎透明。 她不能说她想回去,她若示了弱,这些人会她她可以不在意,可是她却不能丢了小和尚的脸。 第121章 残酷战场 钱小多不曾在东临瑞面前表现出什么,东临瑞却仿佛也知道了,除了心疼之外还有更多的无奈,流言,一向是最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东临瑞知道不能再等了,就在他不顾后果想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幽州那边却传来了一个让坊间百姓迅速转移话题的事情来。 复驰帝御驾亲征来到幽州了。 蒙家三个将军来了两个,还有帝都一半的兵力也都带来了,竟是想与三公子在幽州城外做个决断了。 百姓的视线便迅速转移,复驰帝雷霆手段尽显,刚到幽州,便派出了十万大军绕到了北域来到幽州的必经之地——汴京。 将赵袁晔的援军堵在了汴京之后,复驰帝再度派出五万大军沿途搜寻那些叫嚣着要加入珈蓝势力的小股势力,愿意降的便降,不愿意降的就地格杀。 这是复驰帝接管东望江山之后第一次出现的武力镇压,山河一片狼烟,到处都是血腥画面,百姓这才感到害怕,这才想起复驰帝的身份——复驰帝一向的仁政让这三年来过得还算安乐的百姓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个原本的质子能让东望一夜之间易主,又怎么会是好想与的人物? 坊间爱国文人在这样的镇压下也曾奋起反抗过,但在复驰帝毫不犹豫的斩杀了数百上千人之后,这样的硬骨头也似乎变少了,虽然民怨开始出现,但在面上,关于赵念初和三公子的故事便成了,举国上下凡是被发现私相授受的,一律斩。 这样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只会增加东临瑞的神秘性还有百姓的依赖性而已,夜南谨知道,所以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一直蔓延下去。 赵念初咬碎了一口银牙,对复驰帝恨之入骨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即将到手的一切就这样轻易的被打碎了。 然而还不待赵念初有下一步的动作,幽州在复驰帝的坐镇下,一反之前只守不攻的状态,大举进攻珈蓝势力。 就连邱虎都看出来复驰帝有些急躁了,而这样的心态是兵家大忌,然而不论复驰帝怎么急躁,幽州的兵力还有优势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尽管在复驰帝从帝都带来了数十万的兵力,然而拦截赵袁晔还有其他小股势力的兵力被分了出去之后,整个幽州所有兵力加起来也和珈蓝势力相差无几。 眼下复驰帝占据的,不过是幽州天险的优势罢了。 战事吃紧,几番激战下来,就连连思涵他们也都不得不佩服复驰帝的用兵如神,复驰帝和殿下一样,最擅长打人的七寸,用最少的兵力打最薄弱的环节,好几次殿下和复驰帝用了一样的方法逼得已经攻入敌营的对方不得不撤回自己的营地。 在这样的战事里,谁也没有再提起赵念初和三公子的事,所有人的眼底,都带了杀红了眼的疯狂和对胜利的渴望。 只有东临瑞知道,夜南谨之所以御驾亲征并且还略显急躁的大举攻城,这其中小多占了大多数原因。 还是一个质子的时候,夜南谨便是最善于隐忍的,眼下幽州战事依着夜南谨一贯的行事,他又怎么会如此冒进? 这才是夜南谨的真正目的,他在隔空宣战:就算小多不在他的身边,他都可以保护他,而你东临瑞又有什么本事?小多跟着他,只能是吃苦。 东临瑞也知道,在汴京拦截一路风尘的赵袁晔大军,根本不需要十万之众,夜南谨要赢,而且要赢得让天下人无话可说。 相差无几的兵力,这就是夜南谨的骄傲,他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只有他,复驰帝,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然而不管夜南谨的初衷是什么,毫无疑问他的到来让钱小多的日子终于不是那么难过,东临瑞到底松了口气,他不怕这千军万马,却独独怕委屈了她。 而在赵念初造就的那样的环境下,他甚至没有办法让小多站在世人的眼前,因为那样,除了为小多带来更多的敌意之外毫无其他益处。 至于赵念初还有连思涵。 东临瑞眼底的暗光沉了下去,他给过他们一次机会了,四年情分,他们却把小多逼到了如此地步。 敌军蠢蠢欲动,他知道此刻不能再做动乱军心的事,唯有等眼前战事告一段落之后再做处理了。 (╯‵□′)╯︵┻━┻ 赵念初心底的恨只有她自己知道,九十九拜都磕了,就差那最后一哆嗦,却生生的被复驰帝打乱了!这要她如何不恨! 好,既然瑞哥哥那边不行,那就逼着你自己走! 前方夏成丰正带着军队想要攻下要塞,赵念初也是刚从前线退了下来,她一身戎装,身后红色的披风猎猎,秀气的铠甲完美的贴合在她玲珑的曲线上,衬得她的面容越发的明媚动人。 她知道这个时候瑞哥哥不在大帐,所以带着数十个亲信大步往主帐走了过去。 来到主帐前,赵念初甚至没有问一声,就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内里的钱小多正好哄睡了阿宝,刚将阿宝安置好,身后便传来了声响。 钱小多回头,看见还带着战场上的冷冽气息的赵念初就站在帐门口,她直起身子看着赵念初。 赵念初神色冰冷,片刻后,对着钱小多道:“夫人,你敢不敢随末将走一趟?” 虽然是疑问句,可赵念初的语气却满是笃定,她甚至自称末将,是在提醒钱小多,这是军营里的事,去不去不是由她说了算。 钱小多没有示弱,神色淡然:“走。”她也没有问要去哪,赵念初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问了,只会更落下风,更何况赵念初本来也没有想让她拒绝,她身后带了那么多人,自己若是拒绝了,这些因为流言而对自己已经不满的兵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屑。 钱小多不想让小和尚更难做。 赵念初眸子微冷,很好,让我就拭目以待,看到了那里,你还能不能装得出这幅让人厌烦的样子! 赵念初没有犹豫,转身带着钱小多往来时方向再度走了过去,此刻大多数将领都在前线御敌,那些和自己一样刚被替换下来休息的也都不在军营里,是以两个女子带着一队卫兵一路从主帐来到前线要塞,竟然没有遇见半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直到上了城墙,铺面而来的惨烈气息才让钱小多脸色苍白了起来。 这是她严格意义上第一次直面如此残酷的战场,浓厚的血腥味以及触手可及的断肢残骸充斥着感官。 钱小多看到一个刚刚从自己眼前跑过去的小兵只是眨眼却被幽州那里的攻城弩从城墙上射穿跌落城墙,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甚至还鲜活着表达出生平最后的那一抹意愿——年轻的还带着羞涩的脸,眼底是少年特有的阳光。 可是他还来不及去见一见还没有到来的太平,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腹内陡然升起一股恶心,钱小多捂住嘴,脸色泛起青白,她想吐,喉咙却干涩得可怕,原来,战场是这个样子的。 赵念初将钱小多的反应看在眼底,嘴角挑起了笑意,觉得恶心就好,钱小多,最好你能控制不住吐出来,让这里的士兵都看看,这就是殿下的妻子,这就是他们的主母,这个样子的你,在士兵的眼里又是怎样的恶心矫情? 殿下需要的,不是只会生孩子的女人,他最需要的,是可以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指点江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不是你! 连思涵是最先赶过来的,他远远看见赵念初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心下疑惑,郡主不是才刚刚下去休息吗,怎么会上来了? 直到来到跟前,才发现钱小多也在这里,连思涵脸色一变,只是片刻,便大概猜出了赵念初的用意。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过赵念初:“郡主,你疯了!你怎么可以把夫人带到这里来?” 赵念初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踉跄,待看清了是连思涵,她脸上笑意更浓:“你来得正好,连将军,作为公子的发妻,难道你不觉得在这样的战事下,夫人不应该来前线为士兵打打气吗?”太多人在,赵念初没有点出东临瑞的身份。 连思涵终究没有办法做到赵念初这一步,在他的心底,殿下便是他的神,而钱小多却是他的神的妻子,之前帮助赵念初已经让他深觉愧疚,如今又怎么还会应和赵念初的话,他走向钱小多:“夫人,末将这就带您回大帐。” 这样的反应让赵念初冷了脸,她上前抢在连思涵前面靠近钱小多:“连将军,你问过夫人的意思吗?你先问问夫人是否愿意跟你回大帐再说!” 这一番争执早已经引起了周围士兵的围观,甚至附近的邱虎还有戌一也都被引了过来,钱小多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脸色惨白几乎透明。 她不能说她想回去,她若示了弱,这些人会她她可以不在意,可是她却不能丢了小和尚的脸。 第122章 你回来了 “连将军,谢谢你,我没事。”钱小多勉强扯起一抹笑,对着连思涵道谢。 赵念初早已料到钱小多会这么说,多日的憋闷让赵念初也失去了往日的高傲,面对此时落于下风的钱小多,她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得意,她朝着连思涵道:“我都说了,夫人是不会和你回去的,不用你在这里装好人。” 连思涵神情变幻莫测,郡主这是怎么了?再如何痛恨夫人都不该做出如此举动的,她当真以为殿下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吗?复驰帝的御驾亲征确实扰乱了这一切,可就算复驰帝没有出现,殿下也会想出对应的法子的! “郡主。”连思涵脸上的神色最终定格在了请求上,他甚至带了一丝哀求:“先让夫人回去,若是……公子知道了……” 公子二子让赵念初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打碎,然而都已经做了,就算瑞哥哥要讨厌自己,她也要先让钱小多在军营里呆不下去! 这样的想法让赵念初没有去理会连思涵的话,而是更加靠近了脸色苍白的钱小多:“夫人,将士们都在等你呢,夫人赶紧发话。” 要塞是临时加建的,为了对付幽州的易守难攻,也为了让将士们在上面更活动自如,要塞的宽度几乎要达到三丈,这么多人站着都丝毫不显得拥挤,也因此越靠近要塞前方,那些喊杀声就越清晰,甚至就连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还有试图攀上城墙的敌军士兵的尸体混合在一起,组合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画面。 钱小多双腿有些发软,到了此刻,她总算知道了赵念初的想法是什么,她是想利用将士们对自己的不耻把自己赶走,可是……面对这样的场景,她真的无法做到面目淡然,这些人,在前一刻都还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啊! 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欲 望,钱小多目光微微扫过周围士兵的脸上,他们的眼底什么都有,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好奇,有对自己反应的不屑,更有毫不掩饰的对她这个主母的不耻。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那场流言里所扮演的角色——一个没有胸襟容不下赵念初的妻子,一个只会在他们的公子枕边吹风的坏女人。 呵。钱小多想笑,脸色却越发的惨白,她努力朝前走,努力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在颤抖,她以为自己做得到的,可是事实上,那些就在眼前的鲜血还有断肢深深刺激着她,钱小多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不适,戌一有些不忍,她到底是殿下的发妻,这么做,殿下会发怒的,他动了动,想要上前,身侧的邱虎却拦住了他:“这不过是最平常的激励士气,夫人若是连这样都做不到,她还有什么资格做……公子的妻子?” 赵念初眼底笑意更浓,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觉得,钱小多不配站在瑞哥哥身边! 钱小多自然也知道邱虎对自己的不满,可是又能如何?如他所言,不过是最寻常的激励士气,连这都做不到,那她还有何颜面留在军营里? 然而,也就是此刻,对面的幽州城墙上,一只箭弩从攻城弩上被发射了出来,破空声夹杂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直取钱小多的门面! 他们在这里站了太久,身边聚集的将领又多,夏成丰也不傻,发现之后立刻命人朝着这个方向发射攻城弩。 攻城弩所带的箭弩几乎有士兵们日常训练所带长枪的粗 大,是一种杀伤力强大的攻城器械,再加上由攻城弩瞬间产生的张力带出,就算是邱虎直面攻城弩也只能躲而不敢硬接。 几乎只是眨眼,弩箭便到了钱小多眼前。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唯有赵念初在初始的一惊之后脸上带了丝隐晦的欢喜,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连思涵离得最近,战袍却在上前想要推开钱小多的时候被人扯住了,虽然只是瞬间便被放开,然而到底停顿了那么一刻,而只是那短短的一个片刻,弩箭眨眼及至。 众人都有些绝望,然而就是在连思涵被扯住的那一刻,那个脸色惨白本该惨死弩箭之下的夫人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钱小多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反手夺过身边小兵身上的弓和箭。 上箭、拉弓,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她的眼底满是冰霜,对准了已经近在咫尺的弩箭,满弓的右手松开,箭射在弩箭的红菱上,弩箭以一种险而又险的弧度擦着钱小多的脸颊飞了出去,最后射在了要塞的另一面城墙上,粗 大的弩身过了许久还在急速抖动。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傻在了当场,这样的钱小多陌生得就如同她之前的所有生活影像都仿佛是虚幻的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钱小多已经再度拉弓上弦,对准了幽州那里弩箭发出的地方,就在右手就要松开的那一刻,幽州城墙上的飘扬的旗帜上面,那个大大的‘岐’字却让钱小多双眸微缩。 双手不自觉的颤了下,钱小多的眸光微偏,满弓的右手终于还是射了出去,对准的,却是扛旗的小兵的头盔。 冷箭所到之处,要塞上所有人都看见幽州那里的军旗一阵摇晃,片刻后才又稳了下来。 邱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样的准头,就是军营里的神射手也无法如此快速的放箭,可是夫人是手居然连抖都没有抖过一下。 钱小多再度取出第三支箭,拉弓,身体微微侧过,在连思涵骇然的目光里,那支箭直直对准了赵念初。 “夫人!”连思涵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挡住赵念初。 钱小多不为所动,冷眼看着连思涵身后还一脸不敢置信的赵念初,声音是透骨的寒:“你想杀了我?” 赵念初在这样的质问里回过神来,她紧紧咬住下唇,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钱小多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么?她不是只是一个弱女子么?! 钱小多也没有想要得到回答,她嘴角勾起,缓缓松开手中的弦,箭,急速飞出,微妙的避过了连思涵,来到赵念初肩上的披甲前。 下一刻,红色的披甲被冷箭带出,连同箭身一起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钱小多再度从箭筒里取出第四支箭,上弦,依旧对准了赵念初。 这一刻,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邱虎和戌一也快速来到赵念初身前:“夫人,莫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预料太远,直到这一刻,不真实的感觉依旧还没有褪去,邱虎的光头上甚至冒出了汗,这样的夫人太陌生,她身上的气场完全变了,只是站在她的对面,那样的威压都如大山一般压了下来,甚至比面对殿下还要可怕。 钱小多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就凭你们?还不够格对我这样说话。” 这样的语气却让邱虎他们有些无言,他们知道这一次是赵念初不对,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看到她受伤。 戌一也开口劝道:“夫人,万事等殿下决定可好?” 钱小多却仿佛不耐烦了,声音越发的冷了下去:“是你要自己出来,还是我杀了这些人之后你才出来?” 这样的孤傲与放肆让邱虎终于有些恼了,他在赵念初的挑拨下本就是看钱小多最不顺眼的人,之前事发突然,这样极度的转变让邱虎有些放不开手脚,想先等到殿下知道了之后再做打算,然而夫人此刻话越说越不像,他便不信了,夫人还真敢先杀了他们不成? 邱虎脸色一横,怒瞪钱小多:“夫人,我等敬你是夫人才多番忍让,夫人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钱小多冷笑,不再说话,就欲松开手中箭弦。 “小多!”要塞后方,一道透着担忧与惊怒的声音随着有些沓乱的脚步由远及近。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钱小多身子一顿,她微微侧身,看着身后的人群渐渐散开,有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几许慌乱进入眼帘。 东临瑞……为什么会是你?眼底的冰霜瓦解,沁入了些许复杂的神色,胸口,闷闷的痛了起来。 东临瑞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然而来到要塞之后与想象中相差甚远的画面却让他脚下一顿,他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女子转身看着自己,持着弓箭的手缓缓下垂,眼底的神色冰冷复杂。 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东临瑞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了这样几个字眼:“小多……你回来了。” 多年前那个骄傲的明媚的小多回来了。 钱小多素手微颤,只是看着东临瑞,却没有说话,而比东临瑞慢了一步的吴达还有师吟风也在此刻赶了过来。 “娘亲!”被师吟风抱在怀里的阿宝一见到钱小多便立刻想要挣开师吟风的怀抱跑过去。 钱小多的眸子剧烈的波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一般,她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却死死咬住了嘴唇,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小多……”东临瑞上前。 “……别过来。”手中弓箭早已经被弃置了一旁,钱小多小脸上布满虚汗,却随着东临瑞的靠近而后退。 身后的阿宝被吓到了,带着哭腔又喊了声:“娘亲。” 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宝的这声叫唤让钱小多发出了一声痛苦却短促的喊声,随后,眼前一黑,软软的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第122章 你回来了 “连将军,谢谢你,我没事。”钱小多勉强扯起一抹笑,对着连思涵道谢。 赵念初早已料到钱小多会这么说,多日的憋闷让赵念初也失去了往日的高傲,面对此时落于下风的钱小多,她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得意,她朝着连思涵道:“我都说了,夫人是不会和你回去的,不用你在这里装好人。” 连思涵神情变幻莫测,郡主这是怎么了?再如何痛恨夫人都不该做出如此举动的,她当真以为殿下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吗?复驰帝的御驾亲征确实扰乱了这一切,可就算复驰帝没有出现,殿下也会想出对应的法子的! “郡主。”连思涵脸上的神色最终定格在了请求上,他甚至带了一丝哀求:“先让夫人回去,若是……公子知道了……” 公子二子让赵念初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打碎,然而都已经做了,就算瑞哥哥要讨厌自己,她也要先让钱小多在军营里呆不下去! 这样的想法让赵念初没有去理会连思涵的话,而是更加靠近了脸色苍白的钱小多:“夫人,将士们都在等你呢,夫人赶紧发话。” 要塞是临时加建的,为了对付幽州的易守难攻,也为了让将士们在上面更活动自如,要塞的宽度几乎要达到三丈,这么多人站着都丝毫不显得拥挤,也因此越靠近要塞前方,那些喊杀声就越清晰,甚至就连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还有试图攀上城墙的敌军士兵的尸体混合在一起,组合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画面。 钱小多双腿有些发软,到了此刻,她总算知道了赵念初的想法是什么,她是想利用将士们对自己的不耻把自己赶走,可是……面对这样的场景,她真的无法做到面目淡然,这些人,在前一刻都还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啊! 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欲 望,钱小多目光微微扫过周围士兵的脸上,他们的眼底什么都有,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好奇,有对自己反应的不屑,更有毫不掩饰的对她这个主母的不耻。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那场流言里所扮演的角色——一个没有胸襟容不下赵念初的妻子,一个只会在他们的公子枕边吹风的坏女人。 呵。钱小多想笑,脸色却越发的惨白,她努力朝前走,努力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在颤抖,她以为自己做得到的,可是事实上,那些就在眼前的鲜血还有断肢深深刺激着她,钱小多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不适,戌一有些不忍,她到底是殿下的发妻,这么做,殿下会发怒的,他动了动,想要上前,身侧的邱虎却拦住了他:“这不过是最平常的激励士气,夫人若是连这样都做不到,她还有什么资格做……公子的妻子?” 赵念初眼底笑意更浓,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觉得,钱小多不配站在瑞哥哥身边! 钱小多自然也知道邱虎对自己的不满,可是又能如何?如他所言,不过是最寻常的激励士气,连这都做不到,那她还有何颜面留在军营里? 然而,也就是此刻,对面的幽州城墙上,一只箭弩从攻城弩上被发射了出来,破空声夹杂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直取钱小多的门面! 他们在这里站了太久,身边聚集的将领又多,夏成丰也不傻,发现之后立刻命人朝着这个方向发射攻城弩。 攻城弩所带的箭弩几乎有士兵们日常训练所带长枪的粗 大,是一种杀伤力强大的攻城器械,再加上由攻城弩瞬间产生的张力带出,就算是邱虎直面攻城弩也只能躲而不敢硬接。 几乎只是眨眼,弩箭便到了钱小多眼前。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唯有赵念初在初始的一惊之后脸上带了丝隐晦的欢喜,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连思涵离得最近,战袍却在上前想要推开钱小多的时候被人扯住了,虽然只是瞬间便被放开,然而到底停顿了那么一刻,而只是那短短的一个片刻,弩箭眨眼及至。 众人都有些绝望,然而就是在连思涵被扯住的那一刻,那个脸色惨白本该惨死弩箭之下的夫人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钱小多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反手夺过身边小兵身上的弓和箭。 上箭、拉弓,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她的眼底满是冰霜,对准了已经近在咫尺的弩箭,满弓的右手松开,箭射在弩箭的红菱上,弩箭以一种险而又险的弧度擦着钱小多的脸颊飞了出去,最后射在了要塞的另一面城墙上,粗 大的弩身过了许久还在急速抖动。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傻在了当场,这样的钱小多陌生得就如同她之前的所有生活影像都仿佛是虚幻的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钱小多已经再度拉弓上弦,对准了幽州那里弩箭发出的地方,就在右手就要松开的那一刻,幽州城墙上的飘扬的旗帜上面,那个大大的‘岐’字却让钱小多双眸微缩。 双手不自觉的颤了下,钱小多的眸光微偏,满弓的右手终于还是射了出去,对准的,却是扛旗的小兵的头盔。 冷箭所到之处,要塞上所有人都看见幽州那里的军旗一阵摇晃,片刻后才又稳了下来。 邱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样的准头,就是军营里的神射手也无法如此快速的放箭,可是夫人是手居然连抖都没有抖过一下。 钱小多再度取出第三支箭,拉弓,身体微微侧过,在连思涵骇然的目光里,那支箭直直对准了赵念初。 “夫人!”连思涵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挡住赵念初。 钱小多不为所动,冷眼看着连思涵身后还一脸不敢置信的赵念初,声音是透骨的寒:“你想杀了我?” 赵念初在这样的质问里回过神来,她紧紧咬住下唇,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钱小多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么?她不是只是一个弱女子么?! 钱小多也没有想要得到回答,她嘴角勾起,缓缓松开手中的弦,箭,急速飞出,微妙的避过了连思涵,来到赵念初肩上的披甲前。 下一刻,红色的披甲被冷箭带出,连同箭身一起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钱小多再度从箭筒里取出第四支箭,上弦,依旧对准了赵念初。 这一刻,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邱虎和戌一也快速来到赵念初身前:“夫人,莫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预料太远,直到这一刻,不真实的感觉依旧还没有褪去,邱虎的光头上甚至冒出了汗,这样的夫人太陌生,她身上的气场完全变了,只是站在她的对面,那样的威压都如大山一般压了下来,甚至比面对殿下还要可怕。 钱小多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就凭你们?还不够格对我这样说话。” 这样的语气却让邱虎他们有些无言,他们知道这一次是赵念初不对,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看到她受伤。 戌一也开口劝道:“夫人,万事等殿下决定可好?” 钱小多却仿佛不耐烦了,声音越发的冷了下去:“是你要自己出来,还是我杀了这些人之后你才出来?” 这样的孤傲与放肆让邱虎终于有些恼了,他在赵念初的挑拨下本就是看钱小多最不顺眼的人,之前事发突然,这样极度的转变让邱虎有些放不开手脚,想先等到殿下知道了之后再做打算,然而夫人此刻话越说越不像,他便不信了,夫人还真敢先杀了他们不成? 邱虎脸色一横,怒瞪钱小多:“夫人,我等敬你是夫人才多番忍让,夫人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钱小多冷笑,不再说话,就欲松开手中箭弦。 “小多!”要塞后方,一道透着担忧与惊怒的声音随着有些沓乱的脚步由远及近。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钱小多身子一顿,她微微侧身,看着身后的人群渐渐散开,有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几许慌乱进入眼帘。 东临瑞……为什么会是你?眼底的冰霜瓦解,沁入了些许复杂的神色,胸口,闷闷的痛了起来。 东临瑞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然而来到要塞之后与想象中相差甚远的画面却让他脚下一顿,他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女子转身看着自己,持着弓箭的手缓缓下垂,眼底的神色冰冷复杂。 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东临瑞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了这样几个字眼:“小多……你回来了。” 多年前那个骄傲的明媚的小多回来了。 钱小多素手微颤,只是看着东临瑞,却没有说话,而比东临瑞慢了一步的吴达还有师吟风也在此刻赶了过来。 “娘亲!”被师吟风抱在怀里的阿宝一见到钱小多便立刻想要挣开师吟风的怀抱跑过去。 钱小多的眸子剧烈的波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一般,她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却死死咬住了嘴唇,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小多……”东临瑞上前。 “……别过来。”手中弓箭早已经被弃置了一旁,钱小多小脸上布满虚汗,却随着东临瑞的靠近而后退。 身后的阿宝被吓到了,带着哭腔又喊了声:“娘亲。” 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宝的这声叫唤让钱小多发出了一声痛苦却短促的喊声,随后,眼前一黑,软软的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第123章 心恨成毒 东临瑞接住了钱小多,微垂的眼帘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读出他此刻的心思,他抱起钱小多转身走过赵念初等人的身侧,在有些诡异的静默里,东临瑞顿了顿脚步:“戌一,派人护送小赵将军和连将军回北域。” 邱虎大急,一时竟忘记了场合,对着东临瑞的背影喊了声:“殿下!” 这样的称呼让在场的士兵都微微混乱了起来,东临瑞却仿佛不知道,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抱着钱小多下了城墙,远远的,邱虎却分明听见东临瑞的声音传了过来:“想走的都走。” 那样不起波澜的语气让赵念初彻底红了眼眶,也让连思涵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醒,犹如困兽一般双眼通红,却半点不敢上前去质问这是为什么? 就连邱虎和戌一也都怔在了当场,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子?殿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警告他们谁也不准为赵念初二人求情?还是真的对他们死心了?难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殿下真的连江山都不要了吗? 什么叫‘想走的都走’?他们若是都走了,幽州怎么办?这四年所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师吟风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段日子却也分明感受到了这些人对小多的不满,可她不曾想过,他们居然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竟然将小多引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战场!这是战场的最前线!他们将小多这样一个弱女子带到前线是要做什么?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若不是阿宝睡醒了之后找不到娘亲,跑到了她和吴达的帐子里,若不是刚好他们和师兄一起刚从要塞下来遇到了阿宝,谁也不知道赵念初的胆子竟肥到了如此地步,更无法想象,他们若是来晚了一步,小多会遭遇些什么?光是这几点,便让师吟风对这群人再无好感,师吟风冷哼了声,抱着阿宝跟在东临瑞身后也一起下了城墙。 唯有吴达没有动,往日里略显憨厚的将军此刻脸色凝重,他丝毫不觉得,殿下刚才的话是在开玩笑,这一次,这些人是真的过了,殿下一开始便察觉到了他们对小多的不满,可是到底多年的同甘共苦让殿下不忍说些什么,原以为这次复驰帝的御驾亲征也该让赵念初消停会了,可惜并没有。 殿下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却什么都没有说,夫人一直是殿下心头上的肉,这群人却是生死与共一起走过来的,所以殿下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想借着这次幽州的战事当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惜他们却误以为殿下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变本加厉将夫人带到了这里! “你们真的过了。”许久,吴达才开口对着面色不一的四人道。 赵念初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上前扯住吴达的衣袖红着眼睛道:“吴将军,瑞哥哥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他不可能真的将我和连思涵送回北域的对不对?” 吴达皱眉,抽出被扯住的袍子:“殿下一向一言九鼎,说什么便是什么,赵姑娘有什么要收拾的还是赶紧收拾一番。” 赵念初却像疯了一样声音凄厉:“不!我不相信瑞哥哥会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做!难道瑞哥哥没有看到吗!刚才是夫人拿箭指着我!瑞哥哥凭什么要把我送回北域!?” 吴达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人在做天在看!赵姑娘把夫人逼到了如此地步,殿下却只是下令把二人送回北域,这已经是看在了往日的情分上,赵姑娘还是知足!” 吴达闪身就要下城墙,却被连思涵挡住了去路。 “吴将军,你告诉我为什么?”连思涵双眼通红,他一下敬殿下如神明,如今却被神明亲口赶走,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却不知道,这样的错竟是弥天大错!殿下竟然连一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 吴达脚步顿了顿,这个连思涵,是军营里除了殿下之外他最佩服的人,殿下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可惜他不该利用殿下的信任做这样的事,吴达叹了口气,对着连思涵道:“你们都看到夫人刚才的状态了不是吗?” 连思涵一怔,赵念初也安静了下来,身后的邱虎和戌一也从震惊里走了出来,四个人齐齐看向吴达。 “没出事之前,那才是夫人真正的样子。”眼下战事吃紧,说实话,吴达也并不希望此时有人离去,能弥补是最好,他不希望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吴达,你说清楚!”邱虎最见不得这样没头没尾的话,急得值催。 吴达没好气的瞪了眼邱虎,显然也听见了刚登上要塞时邱虎对夫人说的话,这个没脑子的莽夫! “听说过离神草吗?”吴达问。 连思涵和赵念初从小便待在赵家,不曾听说过,戌一和邱虎却都是江湖人,自然听说过这等草药。 “我听主持说过,离神草号称世间最歹毒的草,只需一点枝叶便能让人痴傻一生。”戌一道。 “夫人十三岁那年曾被太祖皇上逼迫着服下了一整颗的离神草。”吴达道。 “怎么可能?夫人看上去和常人并没有差别。”邱虎摇头表示不相信,离神草他也是听说过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服下离神草之后还能跟正常人一样的。 “闭上你的臭嘴!”吴达显然对于邱虎这种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的家伙没有什么好脾气,指了指对面的幽州城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知道复驰帝为什么御驾亲征吗?” 这样的问话反倒让四个人都迟疑了起来,复驰帝御驾亲征不是因为重视殿下吗?不是因为想要尽快打垮他们吗? 吴达笑了声,笑意却没有入驻眼底:“之前我和殿下离开军营,夫人就是我们在荣城从复驰帝手中抢过来的!” 邱虎瞪大了眼,就是其他三人也都一脸不相信。 吴达冷笑:“若不是夫人因为离神草失去神智,就是整个天下加起来也没人能奈何得了夫人!夫人自小便在帝都,与那时还是质子的复驰帝和殿下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那时的夫人与复驰帝两心相悦,更是计划着让复驰帝怎么摆脱质子身份回到大岐。” 后来有一次,夫人画的一副攻城器械图被太祖皇上无意间得到了,太祖皇上惊为天人,想让夫人为他效命,夫人不愿意,太祖皇上以复驰帝的性命相要,可即便如此,在举国兵力之下,夫人仍是和复驰帝一起逃了出去,直到三个月后,太祖皇上以整个钱府的性命悬赏天下,夫人才回到帝都。 太祖皇上百般利诱,夫人都不愿臣服,既不能为自己所用,太祖皇上便逼着夫人服下了整颗离神草,可常人即碰痴傻的离神草,夫人服用之后却紧紧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且性情大变,神智却没有受到丝毫损伤,而那时的夫人不过十三岁! “这其中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可即便如此,我却也敢肯定,复驰帝能有今日,夫人绝对功不可没!”吴达定定的看着神色大变的四人,深深吐气:“你们之前所做的一切殿下都知道,可这四年的情谊不是免死金牌,和夫人比起来,你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在夫人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之前,这四年情谊可以保你们无碍,可若是夫人出了什么闪失……”吴达看着赵念初,顿了顿才道:“在殿下的心里,就是整个江山都比不过夫人的,若是还想跟着殿下,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你们还是想清楚些好。” 扔在这些话,吴达也下了要塞,他言尽于此,该怎么做才能让殿下收回成命就看他们自己的了,吴达知道,殿下收复山河,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整个东临家,若此刻坐镇东望的人不是复驰帝,而是先皇颂德,殿下早就带着夫人远走山水之间了。 可到底,他们努力了四年,之前的流言虽然被压了下去,可赵念初在军中的地位不比先前,她和连思涵若真的走了,对于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若是能留下的话自然是最好的,可前提却是赵念初得先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吴达说走就走,要塞上的四人却神情变幻,久久不能消化吴达刚才的那番话。 赵念初浑身颤抖,不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却勾回了真正的钱小多,回想起她拿箭指着自己的画面,赵念初死死握住了双拳,若是那个吴达口中真正的夫人回来了,那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容得下自己? 更何况,她在复驰帝身边呆过了那么多年,吴达还说过,未出事之前,钱小多是喜欢复驰帝的!这样不贞不洁的女子怎么配得起瑞哥哥!? 瑞哥哥,你别傻了!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啊!可为什么你却那么对我?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你才能看到我的存在? 被嫉恨腐蚀的心慢慢的扭曲,却谁也无法看见。 第123章 心恨成毒 东临瑞接住了钱小多,微垂的眼帘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读出他此刻的心思,他抱起钱小多转身走过赵念初等人的身侧,在有些诡异的静默里,东临瑞顿了顿脚步:“戌一,派人护送小赵将军和连将军回北域。” 邱虎大急,一时竟忘记了场合,对着东临瑞的背影喊了声:“殿下!” 这样的称呼让在场的士兵都微微混乱了起来,东临瑞却仿佛不知道,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抱着钱小多下了城墙,远远的,邱虎却分明听见东临瑞的声音传了过来:“想走的都走。” 那样不起波澜的语气让赵念初彻底红了眼眶,也让连思涵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醒,犹如困兽一般双眼通红,却半点不敢上前去质问这是为什么? 就连邱虎和戌一也都怔在了当场,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子?殿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警告他们谁也不准为赵念初二人求情?还是真的对他们死心了?难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殿下真的连江山都不要了吗? 什么叫‘想走的都走’?他们若是都走了,幽州怎么办?这四年所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师吟风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段日子却也分明感受到了这些人对小多的不满,可她不曾想过,他们居然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竟然将小多引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战场!这是战场的最前线!他们将小多这样一个弱女子带到前线是要做什么?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若不是阿宝睡醒了之后找不到娘亲,跑到了她和吴达的帐子里,若不是刚好他们和师兄一起刚从要塞下来遇到了阿宝,谁也不知道赵念初的胆子竟肥到了如此地步,更无法想象,他们若是来晚了一步,小多会遭遇些什么?光是这几点,便让师吟风对这群人再无好感,师吟风冷哼了声,抱着阿宝跟在东临瑞身后也一起下了城墙。 唯有吴达没有动,往日里略显憨厚的将军此刻脸色凝重,他丝毫不觉得,殿下刚才的话是在开玩笑,这一次,这些人是真的过了,殿下一开始便察觉到了他们对小多的不满,可是到底多年的同甘共苦让殿下不忍说些什么,原以为这次复驰帝的御驾亲征也该让赵念初消停会了,可惜并没有。 殿下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却什么都没有说,夫人一直是殿下心头上的肉,这群人却是生死与共一起走过来的,所以殿下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想借着这次幽州的战事当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惜他们却误以为殿下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变本加厉将夫人带到了这里! “你们真的过了。”许久,吴达才开口对着面色不一的四人道。 赵念初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上前扯住吴达的衣袖红着眼睛道:“吴将军,瑞哥哥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他不可能真的将我和连思涵送回北域的对不对?” 吴达皱眉,抽出被扯住的袍子:“殿下一向一言九鼎,说什么便是什么,赵姑娘有什么要收拾的还是赶紧收拾一番。” 赵念初却像疯了一样声音凄厉:“不!我不相信瑞哥哥会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做!难道瑞哥哥没有看到吗!刚才是夫人拿箭指着我!瑞哥哥凭什么要把我送回北域!?” 吴达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人在做天在看!赵姑娘把夫人逼到了如此地步,殿下却只是下令把二人送回北域,这已经是看在了往日的情分上,赵姑娘还是知足!” 吴达闪身就要下城墙,却被连思涵挡住了去路。 “吴将军,你告诉我为什么?”连思涵双眼通红,他一下敬殿下如神明,如今却被神明亲口赶走,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却不知道,这样的错竟是弥天大错!殿下竟然连一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 吴达脚步顿了顿,这个连思涵,是军营里除了殿下之外他最佩服的人,殿下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可惜他不该利用殿下的信任做这样的事,吴达叹了口气,对着连思涵道:“你们都看到夫人刚才的状态了不是吗?” 连思涵一怔,赵念初也安静了下来,身后的邱虎和戌一也从震惊里走了出来,四个人齐齐看向吴达。 “没出事之前,那才是夫人真正的样子。”眼下战事吃紧,说实话,吴达也并不希望此时有人离去,能弥补是最好,他不希望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吴达,你说清楚!”邱虎最见不得这样没头没尾的话,急得值催。 吴达没好气的瞪了眼邱虎,显然也听见了刚登上要塞时邱虎对夫人说的话,这个没脑子的莽夫! “听说过离神草吗?”吴达问。 连思涵和赵念初从小便待在赵家,不曾听说过,戌一和邱虎却都是江湖人,自然听说过这等草药。 “我听主持说过,离神草号称世间最歹毒的草,只需一点枝叶便能让人痴傻一生。”戌一道。 “夫人十三岁那年曾被太祖皇上逼迫着服下了一整颗的离神草。”吴达道。 “怎么可能?夫人看上去和常人并没有差别。”邱虎摇头表示不相信,离神草他也是听说过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服下离神草之后还能跟正常人一样的。 “闭上你的臭嘴!”吴达显然对于邱虎这种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的家伙没有什么好脾气,指了指对面的幽州城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知道复驰帝为什么御驾亲征吗?” 这样的问话反倒让四个人都迟疑了起来,复驰帝御驾亲征不是因为重视殿下吗?不是因为想要尽快打垮他们吗? 吴达笑了声,笑意却没有入驻眼底:“之前我和殿下离开军营,夫人就是我们在荣城从复驰帝手中抢过来的!” 邱虎瞪大了眼,就是其他三人也都一脸不相信。 吴达冷笑:“若不是夫人因为离神草失去神智,就是整个天下加起来也没人能奈何得了夫人!夫人自小便在帝都,与那时还是质子的复驰帝和殿下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那时的夫人与复驰帝两心相悦,更是计划着让复驰帝怎么摆脱质子身份回到大岐。” 后来有一次,夫人画的一副攻城器械图被太祖皇上无意间得到了,太祖皇上惊为天人,想让夫人为他效命,夫人不愿意,太祖皇上以复驰帝的性命相要,可即便如此,在举国兵力之下,夫人仍是和复驰帝一起逃了出去,直到三个月后,太祖皇上以整个钱府的性命悬赏天下,夫人才回到帝都。 太祖皇上百般利诱,夫人都不愿臣服,既不能为自己所用,太祖皇上便逼着夫人服下了整颗离神草,可常人即碰痴傻的离神草,夫人服用之后却紧紧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且性情大变,神智却没有受到丝毫损伤,而那时的夫人不过十三岁! “这其中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可即便如此,我却也敢肯定,复驰帝能有今日,夫人绝对功不可没!”吴达定定的看着神色大变的四人,深深吐气:“你们之前所做的一切殿下都知道,可这四年的情谊不是免死金牌,和夫人比起来,你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在夫人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之前,这四年情谊可以保你们无碍,可若是夫人出了什么闪失……”吴达看着赵念初,顿了顿才道:“在殿下的心里,就是整个江山都比不过夫人的,若是还想跟着殿下,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你们还是想清楚些好。” 扔在这些话,吴达也下了要塞,他言尽于此,该怎么做才能让殿下收回成命就看他们自己的了,吴达知道,殿下收复山河,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整个东临家,若此刻坐镇东望的人不是复驰帝,而是先皇颂德,殿下早就带着夫人远走山水之间了。 可到底,他们努力了四年,之前的流言虽然被压了下去,可赵念初在军中的地位不比先前,她和连思涵若真的走了,对于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若是能留下的话自然是最好的,可前提却是赵念初得先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吴达说走就走,要塞上的四人却神情变幻,久久不能消化吴达刚才的那番话。 赵念初浑身颤抖,不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却勾回了真正的钱小多,回想起她拿箭指着自己的画面,赵念初死死握住了双拳,若是那个吴达口中真正的夫人回来了,那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容得下自己? 更何况,她在复驰帝身边呆过了那么多年,吴达还说过,未出事之前,钱小多是喜欢复驰帝的!这样不贞不洁的女子怎么配得起瑞哥哥!? 瑞哥哥,你别傻了!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啊!可为什么你却那么对我?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你才能看到我的存在? 被嫉恨腐蚀的心慢慢的扭曲,却谁也无法看见。 第124章 一梦七年 昏暗的帐内没有点灯,一日的对阵双方都还是鸣金收兵了,这是一场持久战,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分出胜负的,就像他们之间一样。 东临瑞坐在塌边,看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女子,她还是不愿意面对自己么?心底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她明明已经回来了,却又不愿意醒过来,阿宝的存在对她来说,除了不想面对便没有其他了吗? 她的心底,装着的是夜南谨?若不然,为何会在看到自己和阿宝之后会如此痛苦?自己就像只是做了场美梦,醒过来之后,选择权依旧和美梦之前一样,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中。 黑暗里,东临瑞的眼眸却暗沉得几乎发出光来,他静静看着榻上的女子,许是那样的目光太过炙热,榻上原本昏睡的女子也渐渐不安起来,片刻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闭了一个下午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 东临瑞没有起身,依旧只是静静看着,直到钱小多看到了他,东临瑞才开口道:“你醒了。” 暗色里,钱小多的眼底晦暗不明,看上去就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样,直到意识到身边男人的眼眸一直看着自己的时候,钱小多仿佛才真正醒了过来。 “小和尚……”钱小多起身,眼底是东临瑞熟悉的水色,通透简单。 一直紧绷着的某根弦骤然断裂,东临瑞伸手抚上钱小多的脸颊,声音喑哑:“小多,我以为……你会走。”她终究还是不愿在清醒的时候面对自己,东临瑞的手有些抖。 钱小多没有回答,她坐起身子,抱住东临瑞,一切就和之前一样,唯有在东临瑞看不到的背后,钱小多的眼底才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一梦七年。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却已经嫁做人妇,而那个人却不是阿瑾,东临瑞……这天下我谁也不欠,却独独欠了你,而你,却趁我懵懂占了我,所以,我们之间,两清了。 感受到钱小多的沉默,东临瑞环在女子腰间的手越发的用力,紧到让两个人都感到了疼:“小多……别走。” 依旧是一片沉默在蔓延,那样的默然甚至让东临瑞觉得,小多已经想起了一切,他知道的,七年前的小多是只属于夜南瑾一个人的,而这四年,已经是他偷来的,可是,在经历了身心交融的愉悦满足之后,东临瑞不敢再去想失去小多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他不能失去。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跟着师吟风呆了一下午的阿宝迈着短腿跑了进来,见娘亲醒了,阿宝越加高兴,小跑着来到榻边:“娘亲。” 原本跟着进来的师吟风见钱小多醒了,这一次终于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钱小多原本所有的打算都在看到仰着小脸一脸天真的阿宝全都被淹没了下去,她推开东临瑞抱起阿宝:“阿宝……” 她居然有了和东临瑞的孩子了,埋在阿宝软发里的脸夹杂着不知所措,从梦里醒来,她不曾想过,迎接自己的,却是这样的局面。 可以回到七年前吗?钱小多有丝自嘲,她若回到阿瑾身边,阿宝又该怎么办?可是呆在东临瑞身边…… 钱小多一直知道自己对东临瑞是有些喜欢的,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即使失去了记忆,她都还是愿意和他亲近,可是,她爱着的人,不是他! 东临瑞,我爱的人不是你! 这样的思绪让钱小多的胸口泛起了一丝疼痛,她以为这是在心疼阿宝,是啊,阿宝又做错了什么?软软的还带着奶香的身子让钱小多终于还是无法做到七年前的铁石心肠。 阿宝似乎也感觉到了父母之间的不同往日,他乖乖的任钱小多抱着,片刻后,扯了扯东临瑞的衣袖:“爹爹也抱,娘亲,不止阿宝吓到了,爹爹也被吓到了。” 这样的童言让钱小多终于笑了出声,待止住了笑,却见大小两张神似的连都正定定的带着期待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一股似乎是满足的却又带着点陌生的感觉,是连和阿瑾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体验过的。 钱小多垂下眼帘,在还没有理清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她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已经想起了一切。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钱小多便抱着阿宝靠向东临瑞,轻靠在东临瑞的胸膛,感受着那里的跳动,感受着东临瑞的珍视,感受着怀里小小人儿对他们的依赖,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的新奇,甚至让钱小多觉得…… 不要再想下去了!她要尽快离开这里,钱小多闭眼,没有任由那些思绪左右自己,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她从来都是清楚的。 (╯‵□′)╯︵┻━┻ 赵念初在东临瑞的帐子外面跪了四天了,从出生到现在,哪怕是父亲都没有跪过的赵念初,仅仅因为东临瑞让她走的那句话,终于失去了往日的高傲。 赵念初么?呵,钱小多却冷笑了声,到了现在都还在算计,这个赵念初,丝毫没有将门女子的豁达,却处处透着心计。 当日的事并没有在军营里大范围的扩散,她若真要赎罪,又何必非要做到如此?士兵们不明所以,只当是她这个主母又使了什么坏才让三公子发怒,说到底,赵念初还是在算计自己,想让自己在士兵当中再无一丝威望可言。 好,那就如了她的意,钱小多眸子划过冷意,再也不看帐外面色憔悴的赵念初,她不开口,东临瑞绝不会让赵念初起来,就算这样不符合自己失忆那时的软弱性子又怎样?就算东临瑞起疑自己是否想起了一切又怎样? 赵念初从一开始就输了,东临瑞的心在她这儿,她便做什么都是对的,赵念初做什么都是错的,要玩是么?好,她成全赵念初。 邱虎戌一还有连思涵,那些从珈蓝寺里出来的将领不敢违逆东临瑞的话来向她求情,却日日变着法子向她灌输那些深明大义的话,所有人都觉得,只从那日晕倒之后,夫人虽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性情却变得和往日不同了。 没有人再见过夫人笑了,她变得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眼神虽然还是清澈通透,却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算只是不经意的看着你,都能感觉得到压力随之而来,就像天生的王者,那种懒散随意却又让人不得不重视的感觉让她和殿下站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脑海里都会闪过‘天生一对’这样的字眼。 这样子的夫人让人更加确信了吴达当日所言的真实性,然而赵念初到底是四年来一起出生入死的小赵将军,更何况眼下赵家又像天下人言明归顺天下,就算赵念初那时如何的错了,已经跪了四天了夫人也该消气了? 第五日了,天将暗,在前线的人都快回营的时候,钱小多来到赵念初的身前,多日没有进食只是靠水支撑的赵念初神智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当钱小多来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却仍是清醒了过来,挺直了身子跪着,只有垂向地面的小脸上,双唇屈辱的咬着。 终有一日,我要你生不如死!赵念初恨,却不得不让自己显得无辜:“夫人,念初知道错了……”声音嘶哑带着我见犹怜的脆弱。 钱小多蹲下身子,嘴角微微勾起,她俯身将唇送到赵念初耳边轻声:“是不是很恨我?” 赵念初瞪大了眼:“你都记起来了?” “跪着的滋味如何?”钱小多眼底带笑,看着脸色忽青忽白的赵念初。 戌一他们不是说钱小多还没有想起来吗?只是受到刺激太大所以性情变了,所以她才会选择跪在这里,她以为,依照钱小多那般软弱的性子定是舍不得瑞哥哥难过的,最多第二天便会让她起来。 直到跪了这么多天钱小多都还没有松口让她起来的时候,因为笃定钱小多还没有恢复成那个果断冷血的女子,所以赵念初虽然恨,却仍是跪着,她相信,钱小多越是不让她起来,将士们就会对钱小多越反感。 可是……刚刚那样的语气和那天拿箭指着她的那个钱小多是如此的相似,反应过来自己这几天的苦肉计在钱小多的眼里就如同只是一场不堪入目的戏时,赵念初气得浑身颤抖:“瑞哥哥已经答应不把我送走了是不是?” “那是当然,你若是走了,我找谁报复?”钱小多笑得越发灿烂:“看你跪了这么多天我也看腻了,咱们换个玩法如何?” “钱小多!”赵念初只觉得喉间涌起一股腥膻味道,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就要站起身子。 钱小多却一手点在赵念初的额间,摇首轻笑:“你若是此刻站起来,这几日可就真的白跪了。” 赵念初浑身发抖:“你到底想怎样?” 钱小多似是很满意此刻赵念初的状态,那样自信的笑衬得钱小多仿佛整个人开始发光,她看着赵念初,说出的话却让赵念初浑身冰冷:“想办法告诉你的父亲,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会让整个赵家的人都死在这里。” 第124章 一梦七年 昏暗的帐内没有点灯,一日的对阵双方都还是鸣金收兵了,这是一场持久战,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分出胜负的,就像他们之间一样。 东临瑞坐在塌边,看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女子,她还是不愿意面对自己么?心底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她明明已经回来了,却又不愿意醒过来,阿宝的存在对她来说,除了不想面对便没有其他了吗? 她的心底,装着的是夜南谨?若不然,为何会在看到自己和阿宝之后会如此痛苦?自己就像只是做了场美梦,醒过来之后,选择权依旧和美梦之前一样,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中。 黑暗里,东临瑞的眼眸却暗沉得几乎发出光来,他静静看着榻上的女子,许是那样的目光太过炙热,榻上原本昏睡的女子也渐渐不安起来,片刻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闭了一个下午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 东临瑞没有起身,依旧只是静静看着,直到钱小多看到了他,东临瑞才开口道:“你醒了。” 暗色里,钱小多的眼底晦暗不明,看上去就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样,直到意识到身边男人的眼眸一直看着自己的时候,钱小多仿佛才真正醒了过来。 “小和尚……”钱小多起身,眼底是东临瑞熟悉的水色,通透简单。 一直紧绷着的某根弦骤然断裂,东临瑞伸手抚上钱小多的脸颊,声音喑哑:“小多,我以为……你会走。”她终究还是不愿在清醒的时候面对自己,东临瑞的手有些抖。 钱小多没有回答,她坐起身子,抱住东临瑞,一切就和之前一样,唯有在东临瑞看不到的背后,钱小多的眼底才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一梦七年。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却已经嫁做人妇,而那个人却不是阿瑾,东临瑞……这天下我谁也不欠,却独独欠了你,而你,却趁我懵懂占了我,所以,我们之间,两清了。 感受到钱小多的沉默,东临瑞环在女子腰间的手越发的用力,紧到让两个人都感到了疼:“小多……别走。” 依旧是一片沉默在蔓延,那样的默然甚至让东临瑞觉得,小多已经想起了一切,他知道的,七年前的小多是只属于夜南瑾一个人的,而这四年,已经是他偷来的,可是,在经历了身心交融的愉悦满足之后,东临瑞不敢再去想失去小多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他不能失去。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跟着师吟风呆了一下午的阿宝迈着短腿跑了进来,见娘亲醒了,阿宝越加高兴,小跑着来到榻边:“娘亲。” 原本跟着进来的师吟风见钱小多醒了,这一次终于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钱小多原本所有的打算都在看到仰着小脸一脸天真的阿宝全都被淹没了下去,她推开东临瑞抱起阿宝:“阿宝……” 她居然有了和东临瑞的孩子了,埋在阿宝软发里的脸夹杂着不知所措,从梦里醒来,她不曾想过,迎接自己的,却是这样的局面。 可以回到七年前吗?钱小多有丝自嘲,她若回到阿瑾身边,阿宝又该怎么办?可是呆在东临瑞身边…… 钱小多一直知道自己对东临瑞是有些喜欢的,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即使失去了记忆,她都还是愿意和他亲近,可是,她爱着的人,不是他! 东临瑞,我爱的人不是你! 这样的思绪让钱小多的胸口泛起了一丝疼痛,她以为这是在心疼阿宝,是啊,阿宝又做错了什么?软软的还带着奶香的身子让钱小多终于还是无法做到七年前的铁石心肠。 阿宝似乎也感觉到了父母之间的不同往日,他乖乖的任钱小多抱着,片刻后,扯了扯东临瑞的衣袖:“爹爹也抱,娘亲,不止阿宝吓到了,爹爹也被吓到了。” 这样的童言让钱小多终于笑了出声,待止住了笑,却见大小两张神似的连都正定定的带着期待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一股似乎是满足的却又带着点陌生的感觉,是连和阿瑾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体验过的。 钱小多垂下眼帘,在还没有理清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她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已经想起了一切。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钱小多便抱着阿宝靠向东临瑞,轻靠在东临瑞的胸膛,感受着那里的跳动,感受着东临瑞的珍视,感受着怀里小小人儿对他们的依赖,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的新奇,甚至让钱小多觉得…… 不要再想下去了!她要尽快离开这里,钱小多闭眼,没有任由那些思绪左右自己,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她从来都是清楚的。 (╯‵□′)╯︵┻━┻ 赵念初在东临瑞的帐子外面跪了四天了,从出生到现在,哪怕是父亲都没有跪过的赵念初,仅仅因为东临瑞让她走的那句话,终于失去了往日的高傲。 赵念初么?呵,钱小多却冷笑了声,到了现在都还在算计,这个赵念初,丝毫没有将门女子的豁达,却处处透着心计。 当日的事并没有在军营里大范围的扩散,她若真要赎罪,又何必非要做到如此?士兵们不明所以,只当是她这个主母又使了什么坏才让三公子发怒,说到底,赵念初还是在算计自己,想让自己在士兵当中再无一丝威望可言。 好,那就如了她的意,钱小多眸子划过冷意,再也不看帐外面色憔悴的赵念初,她不开口,东临瑞绝不会让赵念初起来,就算这样不符合自己失忆那时的软弱性子又怎样?就算东临瑞起疑自己是否想起了一切又怎样? 赵念初从一开始就输了,东临瑞的心在她这儿,她便做什么都是对的,赵念初做什么都是错的,要玩是么?好,她成全赵念初。 邱虎戌一还有连思涵,那些从珈蓝寺里出来的将领不敢违逆东临瑞的话来向她求情,却日日变着法子向她灌输那些深明大义的话,所有人都觉得,只从那日晕倒之后,夫人虽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性情却变得和往日不同了。 没有人再见过夫人笑了,她变得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眼神虽然还是清澈通透,却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算只是不经意的看着你,都能感觉得到压力随之而来,就像天生的王者,那种懒散随意却又让人不得不重视的感觉让她和殿下站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脑海里都会闪过‘天生一对’这样的字眼。 这样子的夫人让人更加确信了吴达当日所言的真实性,然而赵念初到底是四年来一起出生入死的小赵将军,更何况眼下赵家又像天下人言明归顺天下,就算赵念初那时如何的错了,已经跪了四天了夫人也该消气了? 第五日了,天将暗,在前线的人都快回营的时候,钱小多来到赵念初的身前,多日没有进食只是靠水支撑的赵念初神智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当钱小多来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却仍是清醒了过来,挺直了身子跪着,只有垂向地面的小脸上,双唇屈辱的咬着。 终有一日,我要你生不如死!赵念初恨,却不得不让自己显得无辜:“夫人,念初知道错了……”声音嘶哑带着我见犹怜的脆弱。 钱小多蹲下身子,嘴角微微勾起,她俯身将唇送到赵念初耳边轻声:“是不是很恨我?” 赵念初瞪大了眼:“你都记起来了?” “跪着的滋味如何?”钱小多眼底带笑,看着脸色忽青忽白的赵念初。 戌一他们不是说钱小多还没有想起来吗?只是受到刺激太大所以性情变了,所以她才会选择跪在这里,她以为,依照钱小多那般软弱的性子定是舍不得瑞哥哥难过的,最多第二天便会让她起来。 直到跪了这么多天钱小多都还没有松口让她起来的时候,因为笃定钱小多还没有恢复成那个果断冷血的女子,所以赵念初虽然恨,却仍是跪着,她相信,钱小多越是不让她起来,将士们就会对钱小多越反感。 可是……刚刚那样的语气和那天拿箭指着她的那个钱小多是如此的相似,反应过来自己这几天的苦肉计在钱小多的眼里就如同只是一场不堪入目的戏时,赵念初气得浑身颤抖:“瑞哥哥已经答应不把我送走了是不是?” “那是当然,你若是走了,我找谁报复?”钱小多笑得越发灿烂:“看你跪了这么多天我也看腻了,咱们换个玩法如何?” “钱小多!”赵念初只觉得喉间涌起一股腥膻味道,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就要站起身子。 钱小多却一手点在赵念初的额间,摇首轻笑:“你若是此刻站起来,这几日可就真的白跪了。” 赵念初浑身发抖:“你到底想怎样?” 钱小多似是很满意此刻赵念初的状态,那样自信的笑衬得钱小多仿佛整个人开始发光,她看着赵念初,说出的话却让赵念初浑身冰冷:“想办法告诉你的父亲,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会让整个赵家的人都死在这里。” 第125章 愿意相信 “你果然和复驰帝有一腿!”愤恨让赵念初甚至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出口的话都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对钱小多的不耻。 钱小多垂下眼帘,片刻后再度抬眸看向赵念初,笑容依旧:“所以,你斗不过我,而我若是想让你死,却有千百种办法。” “我父亲若是退兵了,复驰帝便立刻比瑞哥哥多了近十万的兵力,钱小多,你就那么狠心,当真想看着瑞哥哥败?”父亲是自己所能依靠的唯一,只要父亲一日不退兵,在这军营里,就算瑞哥哥不在意,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赵念初毕竟不是只会争风吃醋的女子,对着钱小多质问。 钱小多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念初:“赵念初,你还当我是往日那个毫无心计的女子么?赵袁晔七万之众对整场战事来说到底重不重要你我都清楚,赵袁晔最大的用处,就是能让你快速站稳直到逼迫你的瑞哥哥娶你,是这样吗?小赵将军?” 赵念初的下唇被咬得泛白:“不管我父亲的作用是什么,若是父亲在此刻退兵,对瑞哥哥来说,都只会是雪上加霜,钱小多,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有为瑞哥哥想过?” 钱小多站起身子:“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也许你的瑞哥哥一点都不需要你的帮助也说不定。” 赵念初仰首看着高高在上的钱小多,心头恨得滴血:“钱小多,你是不是想要回到复驰帝身边?所以才这么急切想让我父亲退兵?” 钱小多嗤笑了声:“你未免太看得起赵家军了,就是此刻不退兵,赵袁晔又能在十万铁蹄之下撑多久?” “那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只是不想看到太多的伤亡吗?”赵念初恨声。 “总算你还没有太蠢。”钱小多低笑:“你不是想孤立我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人在充满希望之后再再度绝望的滋味很美妙,不是吗?赵将军?” “你疯了你!”赵念初不敢置信,竟然只是这样的理由,战场瞬息万变,钱小多竟然敢这么无视那么多生命! “和你比起来,我自愧不如。”钱小多脸色不变,耳边听得似乎有脚步声及说话声渐渐传了过来,又对着赵念初轻笑道:“你是怎么让邱虎他们讨厌我的,我现在如数奉还。” 赵念初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钱小多对着自己屈膝,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的赵念初以为这个果断杀伐的女子是要对自己出手,下意识推开了就要跪下的钱小多。 赵念初的力道用了十足,钱小多被推得连踉跄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摔在了满是黄土的营地里。 刚从前线下来要议事的将领此刻都跟在东临瑞的身后,所有人都看见了赵念初的骤然发难还有她脸上的狠意。 东临瑞快步扶起钱小多,凤眸里的颜色只有他自己能懂。 “我只是……想扶她起来……”钱小多的声音很低,却恰到好处的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也恰到好处的让东临瑞稍稍松了口气。 小多,只要你愿意解释,我就愿意相信。 这样的钱小多太过陌生,东临瑞无时无刻都在想,是不是她已经想起了一切?若是没有想起,之前的小多怎么会让赵念初跪在外面整整五天四夜?可若是已经想起,她……又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多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哪怕是报复。 他太了解那个骄傲的少女了,除非她还想借着赵念初的手做些什么,否则,小多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是连已经完全恢复记忆的小多都需要借由别人的手来完成的?东临瑞不敢再想下去,所以,只要小多一日不告诉自己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便一日相信小多还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多。 “连将军,扶赵将军回她的营帐,这么多人看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珈蓝的三公子领导无法,虐待下属呢。”东临瑞的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面上看上去丝毫没有怪罪方才赵念初对钱小多的不敬。 可赵念初的脸色却越加的苍白了下去,瑞哥哥这么说,便是在告诉所有人,是她赵念初做错了,可他却一力承担了下来,不再给任何人说钱小多不是的机会,他甚至没有问过事情是怎么样的就认定了是她的错! 就是邱虎他们看着赵念初的神色也都带了不赞同,跪是她自己要跪的,夫人到底是个女子,心眼小受不得刺激便让她多跪了几日,可眼下亲自来扶她起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她倒好,不仅没有领情,反倒把夫人给摔了出去! 钱小多,你很好!双唇泛出血的气味,赵念初却不曾再开口说过哪怕一个字,她知道了,钱小多这是在报复!可是此刻自己不管再说什么都是错!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任何字眼! 这个仇她赵念初记下了! 连思涵默默上前扶起双膝无力的赵念初,对着钱小多道了谢又说了声对不起,这才对着东临瑞行礼告退。 自始至终,钱小多都没有再看过任何人,只是靠在东临瑞的怀里,脑海里却不断的回响着东临瑞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是相信自己还是在包庇自己?终究,还是起疑了吗?可是,她又能怎么做?扬起一抹不知名的笑,钱小多表情带了一丝冷清。 (╯‵□′)╯︵┻━┻ 直到一路走回到自己的帐里,麻木的双膝才渐渐有了知觉,赵念初推开连思涵的搀扶,自己坐到了椅上。 连思涵倒了杯水递到赵念初跟前,赵念初却一把将水杯扫到了地面。 水渍在地面晕染,连思涵静静站着没有动,赵念初豁然起身,紧紧盯着连思涵:“连思涵,你这是怕了吗?!” 连思涵看着这个到了现在还痴迷不悟的女子,看着这个自己爱了二十年的女子,他迎上了赵念初的目光,很是坦然的点头:“是,我怕了。” 是的,他怕了,在当日殿下说出让他回北域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失去赵念初,也许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再爱,可是离开殿下,他却会死,他不想再回到北域那时候的生活了。 这里有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北域却没有,这里有哪怕只剩一口粮都会分给他一半的战友,赵家没有,所以他怕了,他怕不能再上战场,他怕殿下会对他失望。 赵念初怒极攻心:“连思涵,难道你忘了吗?若不是赵家,你能有今日的风光吗?” 连思涵眼神波动,看着赵念初的神色却真真透着疼痛:“郡主,末将从不敢忘记赵家的养育之恩,可是郡主,到了今日你还看不出来吗?殿下是不可能娶你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大帐,连思涵被打得偏过了头,嘴角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连思涵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转过头,看着只到他下巴处的少女。 赵念初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了,她伸出食指指着连思涵:“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钱小多那个恶毒的女人都是装的!她早就想起了一切了!她是故意的你没有看出来吗?!她就是要让你们都误会我!” “那些重要吗?”连思涵的声音是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静,他看着赵念初瞪大了的眼:“就算夫人不想让人知道她恢复了记忆那又如何?殿下不会理会这些的,夫人那般懵懂的时候,殿下都视夫人如珍宝,倘若夫人真的记起了一切,殿下难道就会休了夫人娶郡主你吗?” 胸口如遭重击,赵念初不敢置信的步步后退,那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喜欢瑞哥哥而已!她喜欢了他十几年!她不过是想嫁给瑞哥哥而已,她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相信!瑞哥哥只不过是被蒙蔽了眼睛才看不到我的好!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钱小多的真正面目,瑞哥哥就一定会看到我有多爱他!”赵念初声音凄厉惶恐:“是钱小多亲口说的!她想让我父亲退兵,好让复驰帝赢得这场战役的!钱小多就是个奸细!” 心脏仿佛都被撕裂了,连思涵上前想要抱住赵念初,赵念初却浑身颤抖的后退:“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 “郡主……”连思涵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错再错:“你清醒点!” “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赵念初指着帐门:“连思涵,你就是个胆小鬼!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爱我?” 到了现在都还是不死心吗,连思涵握紧双拳:“郡主,爱和纵容不是等价的!我怕,不是怕夫人,而是——” “我不想听!”赵念初推着连思涵出了营帐:“你滚出去!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她的真面目的!” 是的,她不相信,钱小多会永远好运,早晚有一天,她要让钱小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第125章 愿意相信 “你果然和复驰帝有一腿!”愤恨让赵念初甚至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出口的话都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对钱小多的不耻。 钱小多垂下眼帘,片刻后再度抬眸看向赵念初,笑容依旧:“所以,你斗不过我,而我若是想让你死,却有千百种办法。” “我父亲若是退兵了,复驰帝便立刻比瑞哥哥多了近十万的兵力,钱小多,你就那么狠心,当真想看着瑞哥哥败?”父亲是自己所能依靠的唯一,只要父亲一日不退兵,在这军营里,就算瑞哥哥不在意,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赵念初毕竟不是只会争风吃醋的女子,对着钱小多质问。 钱小多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念初:“赵念初,你还当我是往日那个毫无心计的女子么?赵袁晔七万之众对整场战事来说到底重不重要你我都清楚,赵袁晔最大的用处,就是能让你快速站稳直到逼迫你的瑞哥哥娶你,是这样吗?小赵将军?” 赵念初的下唇被咬得泛白:“不管我父亲的作用是什么,若是父亲在此刻退兵,对瑞哥哥来说,都只会是雪上加霜,钱小多,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有为瑞哥哥想过?” 钱小多站起身子:“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也许你的瑞哥哥一点都不需要你的帮助也说不定。” 赵念初仰首看着高高在上的钱小多,心头恨得滴血:“钱小多,你是不是想要回到复驰帝身边?所以才这么急切想让我父亲退兵?” 钱小多嗤笑了声:“你未免太看得起赵家军了,就是此刻不退兵,赵袁晔又能在十万铁蹄之下撑多久?” “那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只是不想看到太多的伤亡吗?”赵念初恨声。 “总算你还没有太蠢。”钱小多低笑:“你不是想孤立我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人在充满希望之后再再度绝望的滋味很美妙,不是吗?赵将军?” “你疯了你!”赵念初不敢置信,竟然只是这样的理由,战场瞬息万变,钱小多竟然敢这么无视那么多生命! “和你比起来,我自愧不如。”钱小多脸色不变,耳边听得似乎有脚步声及说话声渐渐传了过来,又对着赵念初轻笑道:“你是怎么让邱虎他们讨厌我的,我现在如数奉还。” 赵念初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钱小多对着自己屈膝,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的赵念初以为这个果断杀伐的女子是要对自己出手,下意识推开了就要跪下的钱小多。 赵念初的力道用了十足,钱小多被推得连踉跄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摔在了满是黄土的营地里。 刚从前线下来要议事的将领此刻都跟在东临瑞的身后,所有人都看见了赵念初的骤然发难还有她脸上的狠意。 东临瑞快步扶起钱小多,凤眸里的颜色只有他自己能懂。 “我只是……想扶她起来……”钱小多的声音很低,却恰到好处的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也恰到好处的让东临瑞稍稍松了口气。 小多,只要你愿意解释,我就愿意相信。 这样的钱小多太过陌生,东临瑞无时无刻都在想,是不是她已经想起了一切?若是没有想起,之前的小多怎么会让赵念初跪在外面整整五天四夜?可若是已经想起,她……又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多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哪怕是报复。 他太了解那个骄傲的少女了,除非她还想借着赵念初的手做些什么,否则,小多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是连已经完全恢复记忆的小多都需要借由别人的手来完成的?东临瑞不敢再想下去,所以,只要小多一日不告诉自己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便一日相信小多还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多。 “连将军,扶赵将军回她的营帐,这么多人看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珈蓝的三公子领导无法,虐待下属呢。”东临瑞的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面上看上去丝毫没有怪罪方才赵念初对钱小多的不敬。 可赵念初的脸色却越加的苍白了下去,瑞哥哥这么说,便是在告诉所有人,是她赵念初做错了,可他却一力承担了下来,不再给任何人说钱小多不是的机会,他甚至没有问过事情是怎么样的就认定了是她的错! 就是邱虎他们看着赵念初的神色也都带了不赞同,跪是她自己要跪的,夫人到底是个女子,心眼小受不得刺激便让她多跪了几日,可眼下亲自来扶她起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她倒好,不仅没有领情,反倒把夫人给摔了出去! 钱小多,你很好!双唇泛出血的气味,赵念初却不曾再开口说过哪怕一个字,她知道了,钱小多这是在报复!可是此刻自己不管再说什么都是错!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任何字眼! 这个仇她赵念初记下了! 连思涵默默上前扶起双膝无力的赵念初,对着钱小多道了谢又说了声对不起,这才对着东临瑞行礼告退。 自始至终,钱小多都没有再看过任何人,只是靠在东临瑞的怀里,脑海里却不断的回响着东临瑞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是相信自己还是在包庇自己?终究,还是起疑了吗?可是,她又能怎么做?扬起一抹不知名的笑,钱小多表情带了一丝冷清。 (╯‵□′)╯︵┻━┻ 直到一路走回到自己的帐里,麻木的双膝才渐渐有了知觉,赵念初推开连思涵的搀扶,自己坐到了椅上。 连思涵倒了杯水递到赵念初跟前,赵念初却一把将水杯扫到了地面。 水渍在地面晕染,连思涵静静站着没有动,赵念初豁然起身,紧紧盯着连思涵:“连思涵,你这是怕了吗?!” 连思涵看着这个到了现在还痴迷不悟的女子,看着这个自己爱了二十年的女子,他迎上了赵念初的目光,很是坦然的点头:“是,我怕了。” 是的,他怕了,在当日殿下说出让他回北域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失去赵念初,也许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再爱,可是离开殿下,他却会死,他不想再回到北域那时候的生活了。 这里有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北域却没有,这里有哪怕只剩一口粮都会分给他一半的战友,赵家没有,所以他怕了,他怕不能再上战场,他怕殿下会对他失望。 赵念初怒极攻心:“连思涵,难道你忘了吗?若不是赵家,你能有今日的风光吗?” 连思涵眼神波动,看着赵念初的神色却真真透着疼痛:“郡主,末将从不敢忘记赵家的养育之恩,可是郡主,到了今日你还看不出来吗?殿下是不可能娶你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大帐,连思涵被打得偏过了头,嘴角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连思涵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转过头,看着只到他下巴处的少女。 赵念初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了,她伸出食指指着连思涵:“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钱小多那个恶毒的女人都是装的!她早就想起了一切了!她是故意的你没有看出来吗?!她就是要让你们都误会我!” “那些重要吗?”连思涵的声音是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静,他看着赵念初瞪大了的眼:“就算夫人不想让人知道她恢复了记忆那又如何?殿下不会理会这些的,夫人那般懵懂的时候,殿下都视夫人如珍宝,倘若夫人真的记起了一切,殿下难道就会休了夫人娶郡主你吗?” 胸口如遭重击,赵念初不敢置信的步步后退,那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喜欢瑞哥哥而已!她喜欢了他十几年!她不过是想嫁给瑞哥哥而已,她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相信!瑞哥哥只不过是被蒙蔽了眼睛才看不到我的好!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钱小多的真正面目,瑞哥哥就一定会看到我有多爱他!”赵念初声音凄厉惶恐:“是钱小多亲口说的!她想让我父亲退兵,好让复驰帝赢得这场战役的!钱小多就是个奸细!” 心脏仿佛都被撕裂了,连思涵上前想要抱住赵念初,赵念初却浑身颤抖的后退:“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 “郡主……”连思涵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错再错:“你清醒点!” “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赵念初指着帐门:“连思涵,你就是个胆小鬼!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爱我?” 到了现在都还是不死心吗,连思涵握紧双拳:“郡主,爱和纵容不是等价的!我怕,不是怕夫人,而是——” “我不想听!”赵念初推着连思涵出了营帐:“你滚出去!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她的真面目的!” 是的,她不相信,钱小多会永远好运,早晚有一天,她要让钱小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第126章 一国两帝 复驰三年夏末,北域精武侯赵袁晔在大岐铁蹄之下大败,退回北域。 幽州战线开始呈现白热化,复驰帝坐拥三十万兵马,赶来相助珈蓝势力的诸侯却都只是小股势力,被拦截在幽州之外根本无法赶来,是以珈蓝势力以十五万之众对抗是自身两倍的战力并且主帅复驰智谋丝毫不输三公子,此消彼长,珈蓝军营疲态开始出现。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日要塞之上,邱虎等人心急之下唤东临瑞为殿下一事却开始在军营里传开。 有副将开始怀疑三公子的身份,着手调查之后,却骇然发现,以战神之姿闻名天下的珈蓝三公子竟就是东望失踪许久的新帝——东临皇室东临瑞! 消息传出,以风卷之势席卷整个天下! 珈蓝军营里士气达到了空前高度,而以幽州为界,原东望国土上的一流诸侯势力也一反先前各自安逾状态,举所有兵力从幽州内部反攻大岐军队相助新帝东临瑞! 大势已成,这四年的珈蓝势力成长是各路诸侯都看在眼底的,原本以为那三公子最多也和他们一样,会拥兵自立,却哪里想,这匹杀出来的黑马却原来才是这江山的主子! 诸侯之间再也坐立不住,珈蓝势力的潜力他们都看得出来,假以时日,就算不能夺回东望偌大江山,要吞并他们这些反臣却是轻而易举的! 与其到了那时被天下人唾弃,不如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博上一把,若赢了,他日王侯将相触手可及,若输了,再圈地为王也不迟!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在复驰仁政之下还算安乐的东望再无一片净土,狼烟处处,就是原本相安无事的大岐边界也频受骚扰。 复驰帝背腹受敌,越发加紧速度想要在诸侯还未赶来之前一举拿下珈蓝势力,可珈蓝军营里的将士却在知道自己跟随的主子才是这天下的主人的时候士气达到了几乎可以说是顶峰,又岂是一朝一日便可攻破的? 两军就这样再度僵持了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此刻的珈蓝军营里,因为连日的争战多数士兵负伤,整个军营里再也没有往日的其乐融融,所到之处伤兵遍布,还能动的帮着军医医治重伤的,营帐里安置了腿脚皆无法动弹的重症,实在安置不下的,便都躺在了帐外。 东临瑞是个很好的将领,并没有因为士兵失去战斗能力便抛弃,这也是这些人愿意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便跟着他一直征战到如今的主要愿意之一。 阿宝还是第一次直面如此残酷的画面,他却并没有表现出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恐惧害怕,反而会在军医那里实在抽不出人手帮忙的时候自己跑过去,虽然人小,递纱布端药碗这些他却能够做得很好。 时日久了,几乎整个军营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战神后继有人了! 战场是最见真情的地方,阿宝以自己的努力赢得了所有人的疼爱,几乎所有人都把这个还不到四岁却能面不改色给伤者换药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在疼宠,连带着钱小多都被许多人尊敬。 甚至钱小多曾见过阿宝和东临瑞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扯着东临瑞的衣袖一脸认真的说:“爹爹,什么时候阿宝也可以像爹爹一样上战场杀敌?” 那时的东临瑞会蹲下身子与阿宝平视,同样很认真的回答阿宝:“阿宝,会打仗的人不一定就是英雄,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上位者才是百姓需要的主宰。” 她以为阿宝会听不懂,可是阿宝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她看着阿宝点头:“爹爹说的阿宝都懂,爹爹是在教阿宝以后要做个好的领袖是吗?” 她从来没有教过阿宝国策,东临瑞也只有在无意间的时候才偶尔教阿宝一点,可阿宝领悟得极快,丝毫也不像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 那是钱小多第一次意识到,她不能把阿宝当成一个孩子看待,阿宝也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夜里东临瑞彻夜与众将讨论军情时,钱小多抱着阿宝,阿宝会突然对钱小多说:“娘亲,阿宝不喜欢打仗,叔叔们都跟阿宝说,爹爹是皇上,以后阿宝也会是皇上,等阿宝当了皇上,阿宝一定不会再让打仗的事发生,阿宝会做一个好皇上的。” 钱小多心里沉甸甸的一片荒凉,她问阿宝:“阿宝,和爹爹打仗的是以前那个对阿宝很好的夜叔叔,阿宝希望谁赢呢?” “自然是爹爹赢,可是夜叔叔输了以后我会告诉爹爹让爹爹不要为难夜叔叔的。”阿宝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阿宝,你知道为什么会打仗吗?你知道对错吗?”钱小多搂紧阿宝。 “打仗就是打仗,谁最后赢了谁就是对的,是不是这样,娘亲?”阿宝扬起肉肉的脸蛋,夜色里,那双略显狭长的眸子隐约透着几分熟悉。 钱小多突然就有些心慌,她伸手覆住那双和东临瑞像到了极点的眼:“阿宝,如果有一天,爹爹和娘亲要分开,阿宝最想和谁在一起?” “爹爹和娘亲为什么要分开?”阿宝扭了扭小小的身子问。 “只是如果,阿宝,可以回答娘亲吗?”钱小多安慰的在阿宝耳边轻语。 “娘亲,和爹爹在一起之后娘亲开心了很多,阿宝也学到了很多,阿宝不想爹爹和娘亲分开,一点也不想。” “阿宝真乖,睡阿宝。”钱小多在阿宝背上轻拍,到底是个孩子,阿宝很快便睡了过去。 钱小多却在夜色里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这场战事最初的源起她比谁都清楚,到了现在,真的没有必要再下去了,她原本最放不下的阿宝现在也有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她真的没有遗憾了。 阿瑾…… 小和尚…… 那么,就这样…… (╯‵□′)╯︵┻━┻ 随着战事越发的胶着,再加上身份的曝光,东临瑞再也顶不住来自各方的压力,同时也因为钱小多变得越加独立多少让他不再似先前那般担忧。 同年秋,东临瑞首次于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却对自己这四年的作为忌讳莫深,百姓奔走相告,各路诸侯哪怕没有同在幽州,却也都表现出了对新帝的拥护。 复驰三年深秋,东望失踪四年新帝现,立国号‘怀济’。 一国两帝的局面在乱世中拉开了帷幕。 东临瑞称帝,对于己方利大于弊,可对于幽州这边来说,却实是一大祸事,复驰帝与新帝旗鼓相当,谁也轻易奈何不了谁。 然而对于珈蓝势力势如破竹的气势,就算自己这边兵力比对方多了几乎一辈却仍只是僵持的情况,夏成丰觉得顶着的压力几乎快要将他压垮了。 手里捻着当初得到的那个赵念初的玉佩,夏成丰容长脸上闪过阴狠,战事僵持不下,皇上又不想胜之不武,到头来,吃罪的都是他们这些兵! 既然皇上不愿做个小人,那么这个黑脸就让他来唱! 夏成丰觉得自己非常憋屈,明明兵力比对方多了这么多,每次出阵却都有一种他用尽了全力却尽数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憋屈几乎憋出了内伤。 夏成丰已经到了解甲归田的年岁了,却在这当口生出了三公子一事,大岐无人来接棒,蒙家三个兄弟却都是跟在皇上身边的。 这场战事拖得太久了,夏成丰觉得自己老了,他不想连几年的安生都没过,与其战死在这里,连大岐都回不去,倒不如拼着老脸不要搏命一把! 之前赵念初的身份被爆出的时候,夏成丰就动过这样的念头:把赵念初抓来,或许这场战事便不会打得这么辛苦了。 之前那些流言夏成丰也有所耳闻,能传成那个样子,想来这个赵念初在新帝的心中定是占了不小的位置的。 新帝的呼声越高,赵念初的价值便越大,若是能将这个女子掌握手中,他就不信,天下人都在看,新帝便真的敢不管赵念初的死活还能攻城寒了所有人的心! 只要抓住赵念初,不仅他可以早日回到大岐与加入团聚,就是所有将士也都得以回归故里! 夏成丰脸色阴翳,兵不厌诈,谁胜了才有资格说话,他不懂皇上为何却满脸怒气的驳回自己的提议,宁愿大费周章浪费诸多兵力也不愿走这条捷径。 可是他却不想耗下去了!皇上不愿,那他就自己做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自古的天理,待到胜利那日,他倒要看看,皇上还能如何治他的罪! 手中的玉佩随着信念的坚定而被握得死紧,掌心随着心绪波动而出现内力,某一刻,‘啪’的一声细响,质地上佳的玉佩在手中碎成了残渣。 眼神眯起,夏成丰打开掌心,手中残渣缓缓掉落在了黄土地面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夏成丰不再犹豫,来到帅位坐下,将副将招了进来。 第126章 一国两帝 复驰三年夏末,北域精武侯赵袁晔在大岐铁蹄之下大败,退回北域。 幽州战线开始呈现白热化,复驰帝坐拥三十万兵马,赶来相助珈蓝势力的诸侯却都只是小股势力,被拦截在幽州之外根本无法赶来,是以珈蓝势力以十五万之众对抗是自身两倍的战力并且主帅复驰智谋丝毫不输三公子,此消彼长,珈蓝军营疲态开始出现。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日要塞之上,邱虎等人心急之下唤东临瑞为殿下一事却开始在军营里传开。 有副将开始怀疑三公子的身份,着手调查之后,却骇然发现,以战神之姿闻名天下的珈蓝三公子竟就是东望失踪许久的新帝——东临皇室东临瑞! 消息传出,以风卷之势席卷整个天下! 珈蓝军营里士气达到了空前高度,而以幽州为界,原东望国土上的一流诸侯势力也一反先前各自安逾状态,举所有兵力从幽州内部反攻大岐军队相助新帝东临瑞! 大势已成,这四年的珈蓝势力成长是各路诸侯都看在眼底的,原本以为那三公子最多也和他们一样,会拥兵自立,却哪里想,这匹杀出来的黑马却原来才是这江山的主子! 诸侯之间再也坐立不住,珈蓝势力的潜力他们都看得出来,假以时日,就算不能夺回东望偌大江山,要吞并他们这些反臣却是轻而易举的! 与其到了那时被天下人唾弃,不如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博上一把,若赢了,他日王侯将相触手可及,若输了,再圈地为王也不迟!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在复驰仁政之下还算安乐的东望再无一片净土,狼烟处处,就是原本相安无事的大岐边界也频受骚扰。 复驰帝背腹受敌,越发加紧速度想要在诸侯还未赶来之前一举拿下珈蓝势力,可珈蓝军营里的将士却在知道自己跟随的主子才是这天下的主人的时候士气达到了几乎可以说是顶峰,又岂是一朝一日便可攻破的? 两军就这样再度僵持了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此刻的珈蓝军营里,因为连日的争战多数士兵负伤,整个军营里再也没有往日的其乐融融,所到之处伤兵遍布,还能动的帮着军医医治重伤的,营帐里安置了腿脚皆无法动弹的重症,实在安置不下的,便都躺在了帐外。 东临瑞是个很好的将领,并没有因为士兵失去战斗能力便抛弃,这也是这些人愿意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便跟着他一直征战到如今的主要愿意之一。 阿宝还是第一次直面如此残酷的画面,他却并没有表现出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恐惧害怕,反而会在军医那里实在抽不出人手帮忙的时候自己跑过去,虽然人小,递纱布端药碗这些他却能够做得很好。 时日久了,几乎整个军营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战神后继有人了! 战场是最见真情的地方,阿宝以自己的努力赢得了所有人的疼爱,几乎所有人都把这个还不到四岁却能面不改色给伤者换药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在疼宠,连带着钱小多都被许多人尊敬。 甚至钱小多曾见过阿宝和东临瑞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扯着东临瑞的衣袖一脸认真的说:“爹爹,什么时候阿宝也可以像爹爹一样上战场杀敌?” 那时的东临瑞会蹲下身子与阿宝平视,同样很认真的回答阿宝:“阿宝,会打仗的人不一定就是英雄,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上位者才是百姓需要的主宰。” 她以为阿宝会听不懂,可是阿宝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她看着阿宝点头:“爹爹说的阿宝都懂,爹爹是在教阿宝以后要做个好的领袖是吗?” 她从来没有教过阿宝国策,东临瑞也只有在无意间的时候才偶尔教阿宝一点,可阿宝领悟得极快,丝毫也不像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 那是钱小多第一次意识到,她不能把阿宝当成一个孩子看待,阿宝也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夜里东临瑞彻夜与众将讨论军情时,钱小多抱着阿宝,阿宝会突然对钱小多说:“娘亲,阿宝不喜欢打仗,叔叔们都跟阿宝说,爹爹是皇上,以后阿宝也会是皇上,等阿宝当了皇上,阿宝一定不会再让打仗的事发生,阿宝会做一个好皇上的。” 钱小多心里沉甸甸的一片荒凉,她问阿宝:“阿宝,和爹爹打仗的是以前那个对阿宝很好的夜叔叔,阿宝希望谁赢呢?” “自然是爹爹赢,可是夜叔叔输了以后我会告诉爹爹让爹爹不要为难夜叔叔的。”阿宝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阿宝,你知道为什么会打仗吗?你知道对错吗?”钱小多搂紧阿宝。 “打仗就是打仗,谁最后赢了谁就是对的,是不是这样,娘亲?”阿宝扬起肉肉的脸蛋,夜色里,那双略显狭长的眸子隐约透着几分熟悉。 钱小多突然就有些心慌,她伸手覆住那双和东临瑞像到了极点的眼:“阿宝,如果有一天,爹爹和娘亲要分开,阿宝最想和谁在一起?” “爹爹和娘亲为什么要分开?”阿宝扭了扭小小的身子问。 “只是如果,阿宝,可以回答娘亲吗?”钱小多安慰的在阿宝耳边轻语。 “娘亲,和爹爹在一起之后娘亲开心了很多,阿宝也学到了很多,阿宝不想爹爹和娘亲分开,一点也不想。” “阿宝真乖,睡阿宝。”钱小多在阿宝背上轻拍,到底是个孩子,阿宝很快便睡了过去。 钱小多却在夜色里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这场战事最初的源起她比谁都清楚,到了现在,真的没有必要再下去了,她原本最放不下的阿宝现在也有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她真的没有遗憾了。 阿瑾…… 小和尚…… 那么,就这样…… (╯‵□′)╯︵┻━┻ 随着战事越发的胶着,再加上身份的曝光,东临瑞再也顶不住来自各方的压力,同时也因为钱小多变得越加独立多少让他不再似先前那般担忧。 同年秋,东临瑞首次于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却对自己这四年的作为忌讳莫深,百姓奔走相告,各路诸侯哪怕没有同在幽州,却也都表现出了对新帝的拥护。 复驰三年深秋,东望失踪四年新帝现,立国号‘怀济’。 一国两帝的局面在乱世中拉开了帷幕。 东临瑞称帝,对于己方利大于弊,可对于幽州这边来说,却实是一大祸事,复驰帝与新帝旗鼓相当,谁也轻易奈何不了谁。 然而对于珈蓝势力势如破竹的气势,就算自己这边兵力比对方多了几乎一辈却仍只是僵持的情况,夏成丰觉得顶着的压力几乎快要将他压垮了。 手里捻着当初得到的那个赵念初的玉佩,夏成丰容长脸上闪过阴狠,战事僵持不下,皇上又不想胜之不武,到头来,吃罪的都是他们这些兵! 既然皇上不愿做个小人,那么这个黑脸就让他来唱! 夏成丰觉得自己非常憋屈,明明兵力比对方多了这么多,每次出阵却都有一种他用尽了全力却尽数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憋屈几乎憋出了内伤。 夏成丰已经到了解甲归田的年岁了,却在这当口生出了三公子一事,大岐无人来接棒,蒙家三个兄弟却都是跟在皇上身边的。 这场战事拖得太久了,夏成丰觉得自己老了,他不想连几年的安生都没过,与其战死在这里,连大岐都回不去,倒不如拼着老脸不要搏命一把! 之前赵念初的身份被爆出的时候,夏成丰就动过这样的念头:把赵念初抓来,或许这场战事便不会打得这么辛苦了。 之前那些流言夏成丰也有所耳闻,能传成那个样子,想来这个赵念初在新帝的心中定是占了不小的位置的。 新帝的呼声越高,赵念初的价值便越大,若是能将这个女子掌握手中,他就不信,天下人都在看,新帝便真的敢不管赵念初的死活还能攻城寒了所有人的心! 只要抓住赵念初,不仅他可以早日回到大岐与加入团聚,就是所有将士也都得以回归故里! 夏成丰脸色阴翳,兵不厌诈,谁胜了才有资格说话,他不懂皇上为何却满脸怒气的驳回自己的提议,宁愿大费周章浪费诸多兵力也不愿走这条捷径。 可是他却不想耗下去了!皇上不愿,那他就自己做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自古的天理,待到胜利那日,他倒要看看,皇上还能如何治他的罪! 手中的玉佩随着信念的坚定而被握得死紧,掌心随着心绪波动而出现内力,某一刻,‘啪’的一声细响,质地上佳的玉佩在手中碎成了残渣。 眼神眯起,夏成丰打开掌心,手中残渣缓缓掉落在了黄土地面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夏成丰不再犹豫,来到帅位坐下,将副将招了进来。 第127章 孤注一掷 随着战事的吃紧,就是赵念初也不得不先放开自己对钱小多的那些心思,偏生也就是这个时候,赵袁晔战败退回北域,时间却恰巧和钱小多放出话的要父亲退回北域的时间相吻合,赵念初越发恨得咬牙,只以为是钱小多与复驰帝暗通取款,增加了兵力围攻于父亲,否则父亲怎么可能说退并就退兵? 时间眨眼就到了深秋,多日的征战让赵念初也感觉有些吃不消,刚从前线被替换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掌灯时分,又到主帐与众人探讨了大半夜的军情,直到快要一更天的时候赵念初匆匆才吃了些粮又收拾了一番,也很快躺到了榻上养神。 迷糊间快要睡去的时候,鼻尖却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北域赵家的时候也许赵念初不会留意到这抹香气,然而在到处都是爷们的军营里,这丝香气的出现太过突兀,赵念初一下回了神,摒住呼吸静静躺着。 片刻后,一道黑影快速来到赵念初床边,夜色里,赵念初微眯着眼看着黑影伸出食指在自己鼻尖试探鼻息看自己是否是真的晕了过去。 也就是在黑衣人的手指伸到眼前的时候,赵念初一个鲤鱼打挺快速起身,就着黑衣人的手臂一个翻身将他摔在了身下。 等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念初右手已经狠狠扣在了自己的喉间,黑衣人不敢发出声响,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谁派你过来的?”赵念初也没有唤来士兵打草惊蛇,加重手中力道,质问低声却狠厉。 黑衣人原本以为多日征战已经让得珈蓝军营里的将领疲惫不堪,此时又已经接近深夜,原想着很快就能得手的目标却竟然还如此警惕,在赵念初的质问里,黑衣人还算有骨气的没有出声回答。 连日的对阵亦让赵念初心中存了浓厚的杀气,赵念初并没有多少耐心,声音冷冽的道:“不说是不是?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贴身带着的匕首很快滑入掌心之中,赵念初没有丝毫犹豫,尖利匕首狠狠刺入黑衣人的肺叶之中,这里的伤势不会致命却是最让人痛苦的一个软肋,血液积压,甚至连每次呼吸都带着入骨的疼痛。 黑衣人的冷汗瞬间便滴落了下来,看着赵念初没有丝毫迟疑取出匕首又要刺入,黑衣人瞳孔收缩却立刻出声道:“我说……” 赵念初冷笑收住刀势。 黑衣人自然便是夏成丰安排过来要绑走赵念初的,只是军营到底不是皇宫,想要找到受过死士训练的暗影实在是太难,已经万分不想再等的夏成丰只是找了几个轻功不错的人交代了几句便让人潜了进来,这些人的心性不一,以为手到擒来的行动又怎么会想到如此轻易就被破解? 经历过战争的士兵到了最后要么不惧生死要么便会变得特别惜命,显然这个黑衣人属于后者,不过一点点苦头便让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 赵念初见这个黑衣人言语间却并不像认识自己,心下一动,又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出来?夏成丰到底是怎么交代的?” 黑衣人咬牙道:“将军知道珈蓝军营里一共有三个女人,为了确保不会抓错人,嘱咐我们将三个女人都抓了回去,一共有十个人参与了今晚的行动。” 眼底闪过异样,几乎只是瞬间,一个疯狂的念头便占据了赵念初的整个脑海,她微微松开手中力道,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紧张向着帐外喊道:“快来人!” 黑衣人趁着此时快速摆脱赵念初的钳制,想也不想的奔向夜色中,赵念初惊慌更甚,追到帐外指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对着听到叫唤赶来的士兵道:“有刺客要对……不利,皇上此刻不在,赶紧派人加强那里的戒备!” 那夫人二字赵念初压得极低,士兵们闻言皆得令快速赶往主帐方向,黑衣人并没有逃出太远,看着计划败落,下意识以为士兵赶往的方向便是今夜目标的住所,他咬了咬牙,有心想要补救自己方才罪行,借着火光照耀不到的角落也跟着潜了过去。 待到确定那黑衣人被自己误导了,赵念初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钱小多,你不是想要回复驰帝身边么?我成全你。 而与此同时,主帐里的钱小多也同样抓住了一个黑衣人,在套出黑衣人此行目的的时候,心底划过别样心思的钱小多微微愣神,那黑衣人也趁此机会逃了出去。 钱小多并没有追出去,看着榻上睡得正香的阿宝,眼底神色柔和,然而就在黑衣人逃出去不久,帐外的火光却陡然大亮,钱小多蹙眉,起身来到帐外。 一个副将打扮的中年男子上前复命:“夫人,赵将军抓住了一个刺客,从他口中探得有人要对夫人不利,特派我等前来守护!” 钱小多心念微动,面色却如常,对着副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回了帐内。 赵念初是想让那些人误以为自己才是赵念初么?坐在榻上,钱小多眼神微冷,她想借敌军的手铲除自己。 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赵念初。 看了眼阿宝,钱小多的神色慢慢复杂,可是,这怕是她唯一的机会了,阿宝,娘亲会让你看到不再打仗的江山的。 东临瑞或许也已经知道了她恢复记忆了,是以夜晚的时候他也多数不再回营帐——就算他回来了,钱小多也有的是借口不想同床共枕,东临瑞看得比谁都清楚。 但是也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楚,东临瑞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什么,她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全都想起来了,东临瑞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可以由着她,却唯独不能放她走。 七年时间,所有人都变了,钱小多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夜南谨身边,可是却也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东临瑞,哪怕有了阿宝也不能。 还有这场乱世。 三个人的爱恨在天下面前太单薄,他们撑不起这场乱世,也没有资格让百姓陷在乱世,该结束了。 钱小多伸手摸了摸阿宝的软发,微微的月色下,阿宝的小脸并没有因为这场战乱而带着憔悴,这几个月里,钱小多看到的,是阿宝的成长。 俯身,在阿宝的额间轻吻,钱小多轻笑:“阿宝,娘亲要走了。” (╯‵□′)╯︵┻━┻ 黑衣人回到幽州向夏成丰复命的时候,夏成丰气得一脚踢倒偌大的布阵沙盘:“蠢货!确定了赵念初是在哪个营帐你们不赶紧把人劫回来难道还等着敌军清醒防备吗?!” 黑衣人缩了缩身子,却仍是辩解道:“将军,不是属下没有想到,只是那赵念初营帐外此刻布满军士,属下就算能带着赵念初出了大帐,那偌大的军营数十万众属下又如何能抵挡得了?” 夏成丰狠狠吸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此番过去可有看到其他大将?” “没有,只是寻常守卫。”黑衣人回想了下,很是确定的答道。 事情一定要在今夜办成!夏成丰脸色不是很好看,一旦过了今晚,让那新帝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怕是再无可能劫走赵念初了。 夏成丰很快做了决断:“莫将军,你马上带人集合三万士兵趁夜对敌营发起突袭,势必要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战场上!” “还有你,带着两千精兵在两军对阵之时快速潜入敌营将人给我带回来!不管什么代价都必须把人给我带回来!听清楚没有?!”夏成丰对着地上的黑衣人道,面目甚是狰狞。 拼了!暗的不行便来明的!总之趁着皇上休息一定要把事情办妥,到时候皇上就是要怪罪也没办法了!他真是不想再拖下去了! “属下听令!” “末将听令!”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夏成丰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东临瑞初称帝,正是大收民心的时候,赵念初又是天下人皆知的巾帼,就算东临瑞能够不顾及他们之间的情分,他就不信东临瑞敢不顾及天下人的感受! 半个时辰后,前线隐约传来的喊杀声让东临瑞原本朝着营帐走去的脚步顿了顿,微叹了声,东临瑞转身,朝着要塞走了过去。 小多这些日子的回避他都看在眼底,他知道,就算没有想起全部,小多也还是变了,变得越来越像以前那个冷清独立的少女了。 和夜南谨的对阵,或许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了,不论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他都不能再失去她和阿宝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一个转身,带来的命运却是所有人都承受不了的疼痛。 前线的突袭让珈蓝军营有片刻的慌乱,待大多数将士都开始还击的时候,偌大的军营后方却迎来了两千不速之客。 没有人会想到敌军会在这种时刻朝着主帅的营帐发起攻击,这里的守卫虽然森严,却到底还不到两千之众,夏成丰求的又是一个速度,根本不管伤亡。 天还未大亮,这一队幽州精锐骑兵踏着铁蹄带着战果再度回到幽州。 赵念初还有师吟风赶来的时候,只发现了被钱小多藏在床底下的阿宝,而此刻的前线,夏成丰亲自率领连夜集结的十万大军缓缓到来。 天,大亮。 第127章 孤注一掷 随着战事的吃紧,就是赵念初也不得不先放开自己对钱小多的那些心思,偏生也就是这个时候,赵袁晔战败退回北域,时间却恰巧和钱小多放出话的要父亲退回北域的时间相吻合,赵念初越发恨得咬牙,只以为是钱小多与复驰帝暗通取款,增加了兵力围攻于父亲,否则父亲怎么可能说退并就退兵? 时间眨眼就到了深秋,多日的征战让赵念初也感觉有些吃不消,刚从前线被替换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掌灯时分,又到主帐与众人探讨了大半夜的军情,直到快要一更天的时候赵念初匆匆才吃了些粮又收拾了一番,也很快躺到了榻上养神。 迷糊间快要睡去的时候,鼻尖却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北域赵家的时候也许赵念初不会留意到这抹香气,然而在到处都是爷们的军营里,这丝香气的出现太过突兀,赵念初一下回了神,摒住呼吸静静躺着。 片刻后,一道黑影快速来到赵念初床边,夜色里,赵念初微眯着眼看着黑影伸出食指在自己鼻尖试探鼻息看自己是否是真的晕了过去。 也就是在黑衣人的手指伸到眼前的时候,赵念初一个鲤鱼打挺快速起身,就着黑衣人的手臂一个翻身将他摔在了身下。 等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念初右手已经狠狠扣在了自己的喉间,黑衣人不敢发出声响,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谁派你过来的?”赵念初也没有唤来士兵打草惊蛇,加重手中力道,质问低声却狠厉。 黑衣人原本以为多日征战已经让得珈蓝军营里的将领疲惫不堪,此时又已经接近深夜,原想着很快就能得手的目标却竟然还如此警惕,在赵念初的质问里,黑衣人还算有骨气的没有出声回答。 连日的对阵亦让赵念初心中存了浓厚的杀气,赵念初并没有多少耐心,声音冷冽的道:“不说是不是?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贴身带着的匕首很快滑入掌心之中,赵念初没有丝毫犹豫,尖利匕首狠狠刺入黑衣人的肺叶之中,这里的伤势不会致命却是最让人痛苦的一个软肋,血液积压,甚至连每次呼吸都带着入骨的疼痛。 黑衣人的冷汗瞬间便滴落了下来,看着赵念初没有丝毫迟疑取出匕首又要刺入,黑衣人瞳孔收缩却立刻出声道:“我说……” 赵念初冷笑收住刀势。 黑衣人自然便是夏成丰安排过来要绑走赵念初的,只是军营到底不是皇宫,想要找到受过死士训练的暗影实在是太难,已经万分不想再等的夏成丰只是找了几个轻功不错的人交代了几句便让人潜了进来,这些人的心性不一,以为手到擒来的行动又怎么会想到如此轻易就被破解? 经历过战争的士兵到了最后要么不惧生死要么便会变得特别惜命,显然这个黑衣人属于后者,不过一点点苦头便让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 赵念初见这个黑衣人言语间却并不像认识自己,心下一动,又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出来?夏成丰到底是怎么交代的?” 黑衣人咬牙道:“将军知道珈蓝军营里一共有三个女人,为了确保不会抓错人,嘱咐我们将三个女人都抓了回去,一共有十个人参与了今晚的行动。” 眼底闪过异样,几乎只是瞬间,一个疯狂的念头便占据了赵念初的整个脑海,她微微松开手中力道,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紧张向着帐外喊道:“快来人!” 黑衣人趁着此时快速摆脱赵念初的钳制,想也不想的奔向夜色中,赵念初惊慌更甚,追到帐外指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对着听到叫唤赶来的士兵道:“有刺客要对……不利,皇上此刻不在,赶紧派人加强那里的戒备!” 那夫人二字赵念初压得极低,士兵们闻言皆得令快速赶往主帐方向,黑衣人并没有逃出太远,看着计划败落,下意识以为士兵赶往的方向便是今夜目标的住所,他咬了咬牙,有心想要补救自己方才罪行,借着火光照耀不到的角落也跟着潜了过去。 待到确定那黑衣人被自己误导了,赵念初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钱小多,你不是想要回复驰帝身边么?我成全你。 而与此同时,主帐里的钱小多也同样抓住了一个黑衣人,在套出黑衣人此行目的的时候,心底划过别样心思的钱小多微微愣神,那黑衣人也趁此机会逃了出去。 钱小多并没有追出去,看着榻上睡得正香的阿宝,眼底神色柔和,然而就在黑衣人逃出去不久,帐外的火光却陡然大亮,钱小多蹙眉,起身来到帐外。 一个副将打扮的中年男子上前复命:“夫人,赵将军抓住了一个刺客,从他口中探得有人要对夫人不利,特派我等前来守护!” 钱小多心念微动,面色却如常,对着副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回了帐内。 赵念初是想让那些人误以为自己才是赵念初么?坐在榻上,钱小多眼神微冷,她想借敌军的手铲除自己。 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赵念初。 看了眼阿宝,钱小多的神色慢慢复杂,可是,这怕是她唯一的机会了,阿宝,娘亲会让你看到不再打仗的江山的。 东临瑞或许也已经知道了她恢复记忆了,是以夜晚的时候他也多数不再回营帐——就算他回来了,钱小多也有的是借口不想同床共枕,东临瑞看得比谁都清楚。 但是也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楚,东临瑞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什么,她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全都想起来了,东临瑞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可以由着她,却唯独不能放她走。 七年时间,所有人都变了,钱小多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夜南谨身边,可是却也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东临瑞,哪怕有了阿宝也不能。 还有这场乱世。 三个人的爱恨在天下面前太单薄,他们撑不起这场乱世,也没有资格让百姓陷在乱世,该结束了。 钱小多伸手摸了摸阿宝的软发,微微的月色下,阿宝的小脸并没有因为这场战乱而带着憔悴,这几个月里,钱小多看到的,是阿宝的成长。 俯身,在阿宝的额间轻吻,钱小多轻笑:“阿宝,娘亲要走了。” (╯‵□′)╯︵┻━┻ 黑衣人回到幽州向夏成丰复命的时候,夏成丰气得一脚踢倒偌大的布阵沙盘:“蠢货!确定了赵念初是在哪个营帐你们不赶紧把人劫回来难道还等着敌军清醒防备吗?!” 黑衣人缩了缩身子,却仍是辩解道:“将军,不是属下没有想到,只是那赵念初营帐外此刻布满军士,属下就算能带着赵念初出了大帐,那偌大的军营数十万众属下又如何能抵挡得了?” 夏成丰狠狠吸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此番过去可有看到其他大将?” “没有,只是寻常守卫。”黑衣人回想了下,很是确定的答道。 事情一定要在今夜办成!夏成丰脸色不是很好看,一旦过了今晚,让那新帝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怕是再无可能劫走赵念初了。 夏成丰很快做了决断:“莫将军,你马上带人集合三万士兵趁夜对敌营发起突袭,势必要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战场上!” “还有你,带着两千精兵在两军对阵之时快速潜入敌营将人给我带回来!不管什么代价都必须把人给我带回来!听清楚没有?!”夏成丰对着地上的黑衣人道,面目甚是狰狞。 拼了!暗的不行便来明的!总之趁着皇上休息一定要把事情办妥,到时候皇上就是要怪罪也没办法了!他真是不想再拖下去了! “属下听令!” “末将听令!”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夏成丰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东临瑞初称帝,正是大收民心的时候,赵念初又是天下人皆知的巾帼,就算东临瑞能够不顾及他们之间的情分,他就不信东临瑞敢不顾及天下人的感受! 半个时辰后,前线隐约传来的喊杀声让东临瑞原本朝着营帐走去的脚步顿了顿,微叹了声,东临瑞转身,朝着要塞走了过去。 小多这些日子的回避他都看在眼底,他知道,就算没有想起全部,小多也还是变了,变得越来越像以前那个冷清独立的少女了。 和夜南谨的对阵,或许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了,不论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他都不能再失去她和阿宝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一个转身,带来的命运却是所有人都承受不了的疼痛。 前线的突袭让珈蓝军营有片刻的慌乱,待大多数将士都开始还击的时候,偌大的军营后方却迎来了两千不速之客。 没有人会想到敌军会在这种时刻朝着主帅的营帐发起攻击,这里的守卫虽然森严,却到底还不到两千之众,夏成丰求的又是一个速度,根本不管伤亡。 天还未大亮,这一队幽州精锐骑兵踏着铁蹄带着战果再度回到幽州。 赵念初还有师吟风赶来的时候,只发现了被钱小多藏在床底下的阿宝,而此刻的前线,夏成丰亲自率领连夜集结的十万大军缓缓到来。 天,大亮。 第128章 不死不休 师吟风急得眼睛都红了,钱小多被人劫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师吟风完全乱了阵脚,第一个反应便是要立刻到前线把这个消息告诉师兄。 赵念初上前:“师姐姐,你在军营里清点伤亡和善后,我去跟瑞哥哥说。” 师吟风自觉对不起自家师兄,根本没脸去见他,眼下见赵念初如此,嘱咐了句要快便应算是下了。 转身,赵念初面上闪过快意,翻身上马,出了师吟风视线之后便不紧不慢的往前线去了,她要确保的,是钱小多能顺利到达幽州。 而幽州这里,夜南瑾一夜休整,醒来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夏成丰昨夜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私自集结三万大军趁夜偷袭敌营,并且连夜又整合了十万大军赶往前线。 战事胶着,便是军队也都是时刻集结的,是以夏成丰此番整合十几万大军只用了一夜。 好个夏成丰! 夜南瑾脸沉似水,收拾了一番之后在蒙力还有蒙田的护卫下也赶往前线去了。 赵念初来到战场的时候,恰逢夏成丰在命人叫阵。 “叛军听着——北域赵念初此刻正在我们将军手中,你们若是识相的话,立刻率兵退后三十里,否则,休怪我们将军辣手摧花了!” 夜南瑾与东临瑞几乎同时听到了这句威胁,与珈蓝那边的窃窃私议不敢相信相比,夜南瑾的脸色越加的暗沉。 夏成丰这是要反了!他已经明确驳回了他的这个建议,他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私下行动! 而珈蓝军营这里,东临瑞面色一沉,旁边邱虎他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赵念初得意更浓,她跨马上前,竟是直接从东临瑞他们身后越过来到最前线,更是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朝着幽州城门喊道: “本将北域赵念初在此!你们随便抓个女子冒充本将就想让我军不战自退,这等计谋委实下流!夏成丰,是个男人就该战场上见真章,莫在耍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了!” 能在千军万马前如此喊话的,夏成丰又怎么会怀疑这个女将军的身份?脸色难看之际夏成丰也没有忽略赵念初话里的字眼。 她刚刚说‘随便抓个女子’?,果然昨天夜里计划泄露之后赵念初便找了个替身么?夏成丰恼羞成怒,原本昨夜他是以为一定会抓住赵念初才敢私下里调动军队的,想来就是要堵皇上的嘴,却原来抓住的只是一个‘随便’的女子! 夏成丰大怒,最先想到的便是要立刻结果了那个女子的性命,不能再有半点口舌落在皇上的眼里,这么一想,夏成丰便立刻派人回幽州先杀了那个女子。 而东临瑞却眉眼一皱,军营里并没有其他女子,敢在这种场合下喊话,夏成丰又怎么会是无的放矢? 打量了眼吴达,却见吴达面色如常,吴达是今早才整装来到前线的,他昨夜应该是与师妹在一起,既然没有异样,那师妹也该是无碍了。 那么——军中就只剩下小多一个女子了! 东临瑞神色大变,嘱咐邱虎吴达他们见机行事,便再无二话,立刻催马掉头往军营奔去。 东临瑞一袭月白色僧袍在大军中本就比他人一身戎装来得显眼些,更何况夜南谨本就十分注意他的动向,眼见快要刀戎相见的时刻,东临瑞却突然转身离去,夜南谨虽看不见他那时的神情,可若非能牵动心神的大事,东临瑞又咱们会临阵走开? 夜南谨神色一顿,东临瑞的离去是在那赵念初站出来之后才有的,既然是夏成丰抓错了人,东临瑞又怎么会如此形容? 除非——夜南谨眉眼跟着一跳,被抓走的那人是小多! 夜南谨的心陡然沉了下去:“立刻回军营!”对着蒙力说了句,夜南谨转身朝着幽州赶了回去。 夏除非的性子他最是了解,知道自己抓错了人,又担心自己降罪,他的第一个动作绝对会是让人先杀了小多! 小多,等我! 撇开这些人的心思不谈,时间不过瞬间之数,赵念初喊完话,驾马回到营阵中,却不见了东临瑞的身影,她眉心一皱:“瑞哥哥呢?” 连思涵回道:“皇上方才不知想起了什么赶回了军营,郡主,刚才幽州那边的话是什么意思?” 想做的都做了,赵念初也没有隐瞒,神色肃穆:“昨天夜里你们都出去后,夏成丰派人想要挟持我,却不想抓错了人,将夫人带走了,我此番来便是想告诉你们这个消息!” 邱虎等人大惊,连思涵到底比别人更了解赵念初,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然而赵念初方才对着夏成丰的一番话显然不是只是说说的。 心念一动,连思涵的脸色也跟着惨白了起来,郡主这是要借夏成丰的手杀了夫人!到底还要顽固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看清楚!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赵念初这个人! 她做得越多只会错得越多而已! 在邱虎他们面前连思涵无法多说什么,却是立刻调转马头跟着回了军营。 “连将军,你这是要去哪?”赵念初对于连思涵骤变的神色不满。 连思涵没有再回头,身子顿了顿:“去赎罪!” 皇上刚刚并没有听到夫人被劫走的消息,此刻应该会是先回军营,若是看不到夫人的踪迹,只怕会不管不顾立刻杀去幽州,他能做的,只能是希望自己能够赶上皇上的脚步,带兵去护着皇上周全。 至于夫人……连思涵双眼通红,夏成丰为人阴狠,既然能不顾一切想要趁夜挟持赵念初以要挟他们退兵,现下得知自己抓错了人,郡主又没有点明夫人的身份,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质,夏成丰又怎么会留着纪念自己的耻辱? 他只会以最快的速度杀了夫人泄恨,而偏偏,就算他们明明知道夫人在他们手中却又不能让夏成丰知道夫人的身份,那样子对士气打击太大,更何况若是夏成丰知道了自己手中人质的身价突然翻了几倍不止,只怕要求的便不止今日的往后退兵三十里了。 皇上是关心则乱,而他却不敢那么做!说到底,还是他自私了,可是……他终究不是皇上,他没有办法做到因为夫人一人而让将士们四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现在,他只盼着时间能过得慢一点,若是能顺利就出夫人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连思韩不敢再想下去,不会的,他们一定会救出夫人的! 连思韩的一字一句咬得极重,话音刚落,他便催马没入一路扬起的烟尘之中,赵念初却分明听到了那句话里对自己的心灰意冷。 为什么连连思韩都是这幅语气跟她说话?他不是最懂自己的吗?这么做有什么错?赵念初咬牙,她没有做错!只要钱小多死了,瑞哥哥就一定会看到自己的! (╯‵□′)╯︵┻━┻ 大概是觉得自己还有些利用价值,是以被绑到了幽州军营的钱小多并没有受到太多伤害,夏成丰只是吩咐人将她安置在一座营帐里,着人仔细盯着,却没有太大为难。 只是钱小多却自己知道,赵念初做了这么多让夏成丰抓错了人,又怎么会让东临瑞他们得知自己被抓的消息而前来营救? 倘若她是赵念初,接下来便会让夏成丰知道他不过是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引起夏成丰的羞愤继而杀了她。 应该是在今日之内的事了,钱小多安然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她只盼着,接下来的一步棋里,东临瑞和夜南瑾能醒得快些,若是赶得上接下来的这一步,或许自己还能留个全尸,若是赶不上,怕是她连死都不会安生了。 是了,只有自己死了,那两个男人才有可能止戈,各退一步还天下一个太平,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了。 时间慢慢流逝,被带到幽州的时候天才堪堪亮堂,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钱小多睁开眼看了下天色,离午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动作真快,钱小多敛目,自嘲的笑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东临瑞太过聪慧,怕是早已经知道自己全都想起来了,在他心里,若是钱小多自己愿意,这座军营又怎么困得住她? 可偏偏她却陨在了这里,就算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只要被东临瑞知道自己的下落,他终究会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的。 至于夜南谨……钱小多苦涩的笑了,阿瑾,对不起,答应和你一起看遍天下的愿望终究不能圆了。 取下发间的一只玉簪,那里面,有一颗特制的烟火种子,原本是七年前被东临延载逼迫逃离京都时他们约定做的暗号,放开烟花便是放弃的意思,她与夜南谨身上各有一枚。 不曾想,七年前都不曾绝望的放弃,到了七年后,他们却还是无法走到一起。 她了解他们,正如他们也了解她。 她若一日不死,他们之间便是真正的不死不休,所以,就算是履行了对阿宝的承诺。 阿宝,娘亲会把太平盛世还给你的。 第128章 不死不休 师吟风急得眼睛都红了,钱小多被人劫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师吟风完全乱了阵脚,第一个反应便是要立刻到前线把这个消息告诉师兄。 赵念初上前:“师姐姐,你在军营里清点伤亡和善后,我去跟瑞哥哥说。” 师吟风自觉对不起自家师兄,根本没脸去见他,眼下见赵念初如此,嘱咐了句要快便应算是下了。 转身,赵念初面上闪过快意,翻身上马,出了师吟风视线之后便不紧不慢的往前线去了,她要确保的,是钱小多能顺利到达幽州。 而幽州这里,夜南瑾一夜休整,醒来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夏成丰昨夜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私自集结三万大军趁夜偷袭敌营,并且连夜又整合了十万大军赶往前线。 战事胶着,便是军队也都是时刻集结的,是以夏成丰此番整合十几万大军只用了一夜。 好个夏成丰! 夜南瑾脸沉似水,收拾了一番之后在蒙力还有蒙田的护卫下也赶往前线去了。 赵念初来到战场的时候,恰逢夏成丰在命人叫阵。 “叛军听着——北域赵念初此刻正在我们将军手中,你们若是识相的话,立刻率兵退后三十里,否则,休怪我们将军辣手摧花了!” 夜南瑾与东临瑞几乎同时听到了这句威胁,与珈蓝那边的窃窃私议不敢相信相比,夜南瑾的脸色越加的暗沉。 夏成丰这是要反了!他已经明确驳回了他的这个建议,他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私下行动! 而珈蓝军营这里,东临瑞面色一沉,旁边邱虎他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赵念初得意更浓,她跨马上前,竟是直接从东临瑞他们身后越过来到最前线,更是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朝着幽州城门喊道: “本将北域赵念初在此!你们随便抓个女子冒充本将就想让我军不战自退,这等计谋委实下流!夏成丰,是个男人就该战场上见真章,莫在耍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了!” 能在千军万马前如此喊话的,夏成丰又怎么会怀疑这个女将军的身份?脸色难看之际夏成丰也没有忽略赵念初话里的字眼。 她刚刚说‘随便抓个女子’?,果然昨天夜里计划泄露之后赵念初便找了个替身么?夏成丰恼羞成怒,原本昨夜他是以为一定会抓住赵念初才敢私下里调动军队的,想来就是要堵皇上的嘴,却原来抓住的只是一个‘随便’的女子! 夏成丰大怒,最先想到的便是要立刻结果了那个女子的性命,不能再有半点口舌落在皇上的眼里,这么一想,夏成丰便立刻派人回幽州先杀了那个女子。 而东临瑞却眉眼一皱,军营里并没有其他女子,敢在这种场合下喊话,夏成丰又怎么会是无的放矢? 打量了眼吴达,却见吴达面色如常,吴达是今早才整装来到前线的,他昨夜应该是与师妹在一起,既然没有异样,那师妹也该是无碍了。 那么——军中就只剩下小多一个女子了! 东临瑞神色大变,嘱咐邱虎吴达他们见机行事,便再无二话,立刻催马掉头往军营奔去。 东临瑞一袭月白色僧袍在大军中本就比他人一身戎装来得显眼些,更何况夜南谨本就十分注意他的动向,眼见快要刀戎相见的时刻,东临瑞却突然转身离去,夜南谨虽看不见他那时的神情,可若非能牵动心神的大事,东临瑞又咱们会临阵走开? 夜南谨神色一顿,东临瑞的离去是在那赵念初站出来之后才有的,既然是夏成丰抓错了人,东临瑞又怎么会如此形容? 除非——夜南谨眉眼跟着一跳,被抓走的那人是小多! 夜南谨的心陡然沉了下去:“立刻回军营!”对着蒙力说了句,夜南谨转身朝着幽州赶了回去。 夏除非的性子他最是了解,知道自己抓错了人,又担心自己降罪,他的第一个动作绝对会是让人先杀了小多! 小多,等我! 撇开这些人的心思不谈,时间不过瞬间之数,赵念初喊完话,驾马回到营阵中,却不见了东临瑞的身影,她眉心一皱:“瑞哥哥呢?” 连思涵回道:“皇上方才不知想起了什么赶回了军营,郡主,刚才幽州那边的话是什么意思?” 想做的都做了,赵念初也没有隐瞒,神色肃穆:“昨天夜里你们都出去后,夏成丰派人想要挟持我,却不想抓错了人,将夫人带走了,我此番来便是想告诉你们这个消息!” 邱虎等人大惊,连思涵到底比别人更了解赵念初,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然而赵念初方才对着夏成丰的一番话显然不是只是说说的。 心念一动,连思涵的脸色也跟着惨白了起来,郡主这是要借夏成丰的手杀了夫人!到底还要顽固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看清楚!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赵念初这个人! 她做得越多只会错得越多而已! 在邱虎他们面前连思涵无法多说什么,却是立刻调转马头跟着回了军营。 “连将军,你这是要去哪?”赵念初对于连思涵骤变的神色不满。 连思涵没有再回头,身子顿了顿:“去赎罪!” 皇上刚刚并没有听到夫人被劫走的消息,此刻应该会是先回军营,若是看不到夫人的踪迹,只怕会不管不顾立刻杀去幽州,他能做的,只能是希望自己能够赶上皇上的脚步,带兵去护着皇上周全。 至于夫人……连思涵双眼通红,夏成丰为人阴狠,既然能不顾一切想要趁夜挟持赵念初以要挟他们退兵,现下得知自己抓错了人,郡主又没有点明夫人的身份,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质,夏成丰又怎么会留着纪念自己的耻辱? 他只会以最快的速度杀了夫人泄恨,而偏偏,就算他们明明知道夫人在他们手中却又不能让夏成丰知道夫人的身份,那样子对士气打击太大,更何况若是夏成丰知道了自己手中人质的身价突然翻了几倍不止,只怕要求的便不止今日的往后退兵三十里了。 皇上是关心则乱,而他却不敢那么做!说到底,还是他自私了,可是……他终究不是皇上,他没有办法做到因为夫人一人而让将士们四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现在,他只盼着时间能过得慢一点,若是能顺利就出夫人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连思韩不敢再想下去,不会的,他们一定会救出夫人的! 连思韩的一字一句咬得极重,话音刚落,他便催马没入一路扬起的烟尘之中,赵念初却分明听到了那句话里对自己的心灰意冷。 为什么连连思韩都是这幅语气跟她说话?他不是最懂自己的吗?这么做有什么错?赵念初咬牙,她没有做错!只要钱小多死了,瑞哥哥就一定会看到自己的! (╯‵□′)╯︵┻━┻ 大概是觉得自己还有些利用价值,是以被绑到了幽州军营的钱小多并没有受到太多伤害,夏成丰只是吩咐人将她安置在一座营帐里,着人仔细盯着,却没有太大为难。 只是钱小多却自己知道,赵念初做了这么多让夏成丰抓错了人,又怎么会让东临瑞他们得知自己被抓的消息而前来营救? 倘若她是赵念初,接下来便会让夏成丰知道他不过是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引起夏成丰的羞愤继而杀了她。 应该是在今日之内的事了,钱小多安然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她只盼着,接下来的一步棋里,东临瑞和夜南瑾能醒得快些,若是赶得上接下来的这一步,或许自己还能留个全尸,若是赶不上,怕是她连死都不会安生了。 是了,只有自己死了,那两个男人才有可能止戈,各退一步还天下一个太平,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了。 时间慢慢流逝,被带到幽州的时候天才堪堪亮堂,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钱小多睁开眼看了下天色,离午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动作真快,钱小多敛目,自嘲的笑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东临瑞太过聪慧,怕是早已经知道自己全都想起来了,在他心里,若是钱小多自己愿意,这座军营又怎么困得住她? 可偏偏她却陨在了这里,就算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只要被东临瑞知道自己的下落,他终究会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的。 至于夜南谨……钱小多苦涩的笑了,阿瑾,对不起,答应和你一起看遍天下的愿望终究不能圆了。 取下发间的一只玉簪,那里面,有一颗特制的烟火种子,原本是七年前被东临延载逼迫逃离京都时他们约定做的暗号,放开烟花便是放弃的意思,她与夜南谨身上各有一枚。 不曾想,七年前都不曾绝望的放弃,到了七年后,他们却还是无法走到一起。 她了解他们,正如他们也了解她。 她若一日不死,他们之间便是真正的不死不休,所以,就算是履行了对阿宝的承诺。 阿宝,娘亲会把太平盛世还给你的。 第129章 永恒的殇 莫海建身后跟着十来个士兵,大岐的军制穿在身上,在战场上得到夏将军的命令要他们立刻结果了昨夜里抓来的女子,他没有停顿,立刻回到军营。 大步进了囚禁钱小多的营帐,入目的女子却没有被抓的惊慌,只是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们一行人,神态甚是从容。 莫海建顿了顿,女子恬静的面容瞬息便倒映在了瞳孔里,连续的征战已经让他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了,反正都是注定要死的,先让自己爽快爽快再说。 光只是这样看着,莫海建都觉得浑身燥热了起来,眼底的神色渐渐扭曲,莫海建挥手示意身后的兵退下。 底下的兵也是伶俐的,腆着脸上前:“将军,有好事别忘了弟兄们啊。” 莫海建此刻身体火热,脑海里哪还想得了太多,随意道:“先到外面候着,爷爽了自然就到你们了。” 小兵很是兴奋,看着钱小多的眼神满是兽 欲:“多谢将军!” 士兵们还未完全退下,莫海建已经迫不及待的先解开身上的铠甲了,待到只剩下中衣,莫海建朝着钱小多走了过去,嘿嘿笑道:“美人儿……” 钱小多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的冷芒。 这样安静的神态他莫海建越发难耐,还有几步路的距离他也等不得了,扑过去就要将钱小多压在身下。 钱小多闪身,看着摔倒在地的莫海建丑态百出。 莫海建不提防钱小多会闪开,被摔得龇牙咧嘴,待到起身,看着钱小多的神色便布满了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你是活腻了!伺候好了爷,爷就让你舒舒服服的死!爷要是恼了,就叫这营里的兵轮个上……” 话音还未落,莫海建突然有些惊恐的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本该浑身战栗的女子却正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而被他丢在地上的佩剑不知何时已被女子握在了手中,泛着冷光的剑尖此刻直直指着自己的心窝,半分抖动都没有。 莫海建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原本支起了帐篷的老二在这样的阵仗下疲软了下来,他看着女子一步步逼近,不由跟着步步后退,唯恐胸口冰冷的金属会在下一刻刺进。 “别……别杀我……”莫海建高举双手:“我立刻放你走,只要你别杀我!” 钱小多眼底嘲讽更浓,这种人渣,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手中用力,莫海建白色中衣在剑尖之下晕染出几朵红花。 却在这时,帐外的小兵一脸慌张的闯了进来:“莫将军,不好了,有人擅闯军营……”入目的场景却教小兵怔了怔,这……这是什么情况? 莫海建瞳孔收缩,趁着这个当口快速后退了几步,朝着那小兵吼道:“愣着干什么,赶快杀了她!” 这声怒吼惊醒了候在帐外的其他守兵,十来个人一齐涌进了大帐,到底夏成丰也不是浪得虚名,士兵们在初始的怔愣过后,很快将钱小多团团围住,手中长枪尖刺全都对准了圆圈中心的钱小多。 莫海建捡起地上的铠甲手忙脚乱的穿上,双眼却狠狠的瞪着钱小多:“老子不玩死你老子就不姓莫!” 帐外这时却响起了更多杂乱的脚步,大军都在前线,军营里此刻莫海建军职最高,不断有士兵往这边退了过来。 “报告莫将军,敌营有人闯了进来!” 莫海建脸色狠厉,大步出了帐:“慌什么!来了多少人?” “只有一人一骑,着月白僧袍!将军……来人是敌营主帅!战神东临瑞!”有士兵跪倒在地,战神之名太过响亮,哪怕只有一人孤身前来,所有人也都下意识忘记了这个事实,光是那个战神之名便已经让人胆寒。 莫海建脸色大变:“集合!集合!” 号角很快吹响,莫海建却不知道,此刻他身后的号角恰如引路神灯,将前方正心急如焚的东临瑞与后方同样焦心的夜南谨一同吸引了过来。 帐内的钱小多将所有一切都听了进去,她内心一荡,东临瑞竟是孤身一人要来救她么?钱小多大失方寸,执着佩剑亦出了营帐。 将她围住的士兵还没有得到击杀的命令,不敢妄动,保持阵型跟着钱小多出了大帐。 前后两方同时蔓起的烟尘让莫海建越加惊心,他往身后看去,却见此刻应该在战场上的皇上正急急的往这边赶来,距离太远,莫海建听不清皇上在说些什么,余光却看见害自己受伤的女子此刻亦在这里。 莫海建这才想起夏成丰的交代,眼见皇上已经快到眼前了,莫海建急得脑门出了汗:“杀了她!先把她给杀了!” 入目的那个瞬间,如同烙印刻在了同时赶来的东临瑞和夜南谨的眼底,化成了永恒的殇。 女子一身素衣站在那里,眼底刹那升起的璀璨一如初见,数十柄长枪却在那一刻狠狠贯入她的身体。 血,成了天幕下唯一的颜色。 “小多——” “小多——” 是谁在喊?声音带着撕裂的痛楚,仿佛天边永恒存在的悲悯。 男人从马上跌落,一路跪着冲到了女子身边,拖出了两条长长的血痕,他却仿佛没有知觉,眼底满是一片通红:“小多……” 钱小多努力睁开眼,看着身侧的两个男人,嘴角微微挑起,真好,还能看到他们。 快死了吗? 身体的力气在快速的消退,钱小多伸手,从怀里取出那颗特制的烟火种子,缓缓来到夜南谨跟前:“阿瑾……对不起……到现在才想起你……” 胸口大恸,眼角似乎有什么在发酵,夜南谨的声音微微颤抖:“小多……没事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钱小多的眼帘却渐渐沉重,她努力支撑自己看着东临瑞,声音越渐低落:“东临瑞……照顾好阿宝……” 东临瑞眼底一片血红,却只来得及唤了声她的名字,女子的眼,却已经缓缓阖上,垂落下去的手心里,那一颗火种一路滚落到了旁边空地上。 阳光照耀。 “砰。” 璀璨的烟火在白日里升空,绽放出了最美的姿态,就如同他们之间缘起的流年。 第129章 永恒的殇 莫海建身后跟着十来个士兵,大岐的军制穿在身上,在战场上得到夏将军的命令要他们立刻结果了昨夜里抓来的女子,他没有停顿,立刻回到军营。 大步进了囚禁钱小多的营帐,入目的女子却没有被抓的惊慌,只是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们一行人,神态甚是从容。 莫海建顿了顿,女子恬静的面容瞬息便倒映在了瞳孔里,连续的征战已经让他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了,反正都是注定要死的,先让自己爽快爽快再说。 光只是这样看着,莫海建都觉得浑身燥热了起来,眼底的神色渐渐扭曲,莫海建挥手示意身后的兵退下。 底下的兵也是伶俐的,腆着脸上前:“将军,有好事别忘了弟兄们啊。” 莫海建此刻身体火热,脑海里哪还想得了太多,随意道:“先到外面候着,爷爽了自然就到你们了。” 小兵很是兴奋,看着钱小多的眼神满是兽 欲:“多谢将军!” 士兵们还未完全退下,莫海建已经迫不及待的先解开身上的铠甲了,待到只剩下中衣,莫海建朝着钱小多走了过去,嘿嘿笑道:“美人儿……” 钱小多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的冷芒。 这样安静的神态他莫海建越发难耐,还有几步路的距离他也等不得了,扑过去就要将钱小多压在身下。 钱小多闪身,看着摔倒在地的莫海建丑态百出。 莫海建不提防钱小多会闪开,被摔得龇牙咧嘴,待到起身,看着钱小多的神色便布满了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你是活腻了!伺候好了爷,爷就让你舒舒服服的死!爷要是恼了,就叫这营里的兵轮个上……” 话音还未落,莫海建突然有些惊恐的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本该浑身战栗的女子却正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而被他丢在地上的佩剑不知何时已被女子握在了手中,泛着冷光的剑尖此刻直直指着自己的心窝,半分抖动都没有。 莫海建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原本支起了帐篷的老二在这样的阵仗下疲软了下来,他看着女子一步步逼近,不由跟着步步后退,唯恐胸口冰冷的金属会在下一刻刺进。 “别……别杀我……”莫海建高举双手:“我立刻放你走,只要你别杀我!” 钱小多眼底嘲讽更浓,这种人渣,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手中用力,莫海建白色中衣在剑尖之下晕染出几朵红花。 却在这时,帐外的小兵一脸慌张的闯了进来:“莫将军,不好了,有人擅闯军营……”入目的场景却教小兵怔了怔,这……这是什么情况? 莫海建瞳孔收缩,趁着这个当口快速后退了几步,朝着那小兵吼道:“愣着干什么,赶快杀了她!” 这声怒吼惊醒了候在帐外的其他守兵,十来个人一齐涌进了大帐,到底夏成丰也不是浪得虚名,士兵们在初始的怔愣过后,很快将钱小多团团围住,手中长枪尖刺全都对准了圆圈中心的钱小多。 莫海建捡起地上的铠甲手忙脚乱的穿上,双眼却狠狠的瞪着钱小多:“老子不玩死你老子就不姓莫!” 帐外这时却响起了更多杂乱的脚步,大军都在前线,军营里此刻莫海建军职最高,不断有士兵往这边退了过来。 “报告莫将军,敌营有人闯了进来!” 莫海建脸色狠厉,大步出了帐:“慌什么!来了多少人?” “只有一人一骑,着月白僧袍!将军……来人是敌营主帅!战神东临瑞!”有士兵跪倒在地,战神之名太过响亮,哪怕只有一人孤身前来,所有人也都下意识忘记了这个事实,光是那个战神之名便已经让人胆寒。 莫海建脸色大变:“集合!集合!” 号角很快吹响,莫海建却不知道,此刻他身后的号角恰如引路神灯,将前方正心急如焚的东临瑞与后方同样焦心的夜南谨一同吸引了过来。 帐内的钱小多将所有一切都听了进去,她内心一荡,东临瑞竟是孤身一人要来救她么?钱小多大失方寸,执着佩剑亦出了营帐。 将她围住的士兵还没有得到击杀的命令,不敢妄动,保持阵型跟着钱小多出了大帐。 前后两方同时蔓起的烟尘让莫海建越加惊心,他往身后看去,却见此刻应该在战场上的皇上正急急的往这边赶来,距离太远,莫海建听不清皇上在说些什么,余光却看见害自己受伤的女子此刻亦在这里。 莫海建这才想起夏成丰的交代,眼见皇上已经快到眼前了,莫海建急得脑门出了汗:“杀了她!先把她给杀了!” 入目的那个瞬间,如同烙印刻在了同时赶来的东临瑞和夜南谨的眼底,化成了永恒的殇。 女子一身素衣站在那里,眼底刹那升起的璀璨一如初见,数十柄长枪却在那一刻狠狠贯入她的身体。 血,成了天幕下唯一的颜色。 “小多——” “小多——” 是谁在喊?声音带着撕裂的痛楚,仿佛天边永恒存在的悲悯。 男人从马上跌落,一路跪着冲到了女子身边,拖出了两条长长的血痕,他却仿佛没有知觉,眼底满是一片通红:“小多……” 钱小多努力睁开眼,看着身侧的两个男人,嘴角微微挑起,真好,还能看到他们。 快死了吗? 身体的力气在快速的消退,钱小多伸手,从怀里取出那颗特制的烟火种子,缓缓来到夜南谨跟前:“阿瑾……对不起……到现在才想起你……” 胸口大恸,眼角似乎有什么在发酵,夜南谨的声音微微颤抖:“小多……没事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钱小多的眼帘却渐渐沉重,她努力支撑自己看着东临瑞,声音越渐低落:“东临瑞……照顾好阿宝……” 东临瑞眼底一片血红,却只来得及唤了声她的名字,女子的眼,却已经缓缓阖上,垂落下去的手心里,那一颗火种一路滚落到了旁边空地上。 阳光照耀。 “砰。” 璀璨的烟火在白日里升空,绽放出了最美的姿态,就如同他们之间缘起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