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江湖》 第1章 春水涨 南淮河穿过了龙吟城,三月的春水潺潺,少了寒冬夹杂冰雪的冷冽,伸手沾着点水,便觉温润而暖湿。 嬉水的鸭子积累一个冬天的脂肉,肥嘟嘟的,看到有鱼浮浅水,先探着这水暖了,品尝着其中的妙处沉醉其中,只想扎入的更深,寻那水底湿润软烂泥中更多的妙趣。 黑黝黝的乌篷船在桥洞下穿梭,渔网上残留着银光闪闪的鱼鳞,两岸商旅来往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米粉……红汤辣公鸡米粉……” “关扑香囊、画扇、珠佩!” “运轮射箭……呦!这位客官中了羊肉三斤!” “琅琊王府要尚食娘子!厨娘,只要厨娘,掂量下自己手艺啊,十天十贯,一天一结!” 河岸上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争执吵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开春的人间烟火气。 对于市井小民来说,这才是生活中最需要关注的声音,能够寻觅到满足口舌之欲的美食,赚取薪资的行当,还有以小博大的娱乐,青楼姑娘们被看招客的温软糯语更让人感受到了一年之初万物萌动的天性。 至于繁华长街尽头,三坊七巷里高高在上的琅琊王府刚刚办完丧事,一片凄凉冷清,连那花园里的雀鸣啾啾声都显得有气无力,则根本不值得小人物去关注。 王府的大门紧闭着,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竹的硝烟味,彻夜燃烧的火烛流淌着松脂与蜂蜜味,以及给人那道大门再也不会打开的寂寥。 直到今日卯时,满街的桃花绽放,又粉又白的花瓣上沾满了露水,被一个年轻人的步伐惊的乱颤,淋湿了一地,“笃笃笃”的磕门声,更把整条街的早晨都唤醒。 早起摘桃花做香囊或者粉饼的小姑娘们,交头接耳地议论打量着王府门庭前站立着的年轻男子。 宰相府的二管家更是走近看了几眼,啧啧感慨了几声“这小哥又软又美又香”以后,便袖手离开。 琅琊王府前的年轻男子身量极高,挺拔如临崖青松,容貌精致,称得上肤白貌美。 只是腰细肩宽,手握长棍,指骨稳健有力,明显是个练家子,寻常男子若是色心大起,想要和他练练棍法,只怕招呼不住。 年轻男子盯了一眼丞相府二管家的背影,倒是不明白关于他“软”的评价从何而来。 他是秦守安,前世挖土的时候意外跌落古棺木中,随后来到这个名为新秦的国度已经十八年。 原本琅琊王世子的开局堪称完美,哪里知道正高高兴兴地当着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浑浑噩噩才混到十岁,便被送去天道门学武,远离京都繁华之地,一去便是八年。 再接到召唤回龙吟城,是因为琅琊王薨。 等他千里昭昭快马加鞭地赶回,宫中和王府合作竟然已将丧事匆匆办完,让琅琊王世子毫无参与感。 现在他站在王府前,抬头看着精美绝伦的斗拱,深深庭院中有着他许多清晰的儿时记忆。 随着琅琊王的去世,作为世子却似乎被这座御赐府邸排斥和拒绝接纳。 琅琊王结发妻子早逝,随后未曾再娶,如今在王府主事的是唐氏。 她娘家是郡海名门唐家,又和宫中的几位往来亲密,多年来牢牢掌握着内务,把王府宅院上下经营的和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许久不曾归家的秦守安对于如今唐氏掌握的王府来说,犹如一个外人。 他磕门许久,早已应该有下人听着通传,估摸着是唐氏一声令下,琅琊王府竟然就真的敢将世子拒之门外。 秦守安冷笑一声,下马威。 他一直记得唐氏并非琅琊王的妻妾,好像只是故人之后让琅琊王照顾,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王府上下接受为琅琊王府的女主人。 她和宫中关系非同一般,又有娘家郡海名门唐家做后盾,才有底气给世子这样的下马威。 秦守安很清楚,如果他现在放低姿态,稍显柔弱可欺,那么唐氏从此以后就会骑到他头上来,琅琊王府再也没有他说话的份。 他要是掉头就走,找自己的叔伯宗亲来主持公道,别人会站出来帮他和唐氏打擂台,但这也意味着原本就应该由他继承的一切,王府资源的分割都得允许唐氏和外人来插手。 这两种情况,都对唐氏更加有利。 人与人的争斗中,讲究的就是先机和气势,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以后琅琊王府谁说的算,谁又能掌控更多的权势财富,就看今日眼前秦守安怎么处理。 秦守安并非超凡脱俗的圣人,权势财富名利谁不喜欢?该他的就要拿到手。 更重要的是,前世习惯了岁月静好的安稳日子,却也更清楚在新秦这样的国度,无权无势就等于命如草芥。 平民百姓能活得怎样,能活得多久,全看运气。 他要继承王位,把握王府,即便也可能卷入未知的,更加凶险,更高层次的争斗,却也多一些底气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更何况新秦立国以来,有参与叛乱的王爷,有被革除封地抄家的王爷,也有被逼出走海外的王爷,却没有一个被砍头的王爷……这王爷,没有人不想当。 春风拂面,秦守安的脸上浮现出温暖和煦的笑容,让逐渐大胆靠近,看戏的小姐丫鬟们心如小鹿乱颤。 她们手中的轻纱罗扇抬起遮掩媚眸润唇,却也扇动那随风而来的桃花飘飘荡荡,撩起了春色中的心如小鹿乱撞。 秦守安手指转动,三尺有余的长棍挂在腰间,伸手握拳抵住了沉稳厚重的金丝楠木大门。 “帅小伙要干嘛?” “他一大早就来了,王府就是不给他开门呢,真是讨厌!” “你在想什么?这是琅琊王府,随便谁敲门就给开?” “我家呢!我家呢,他要来敲我家门,我马上就给他开门。” “不害臊的小妮子!你家夜夜叫的欢的猫,都比不过你!” “哎呀,嫂子说话真难听呜呜!” “这多半是琅琊王府在天道门的世子,他敲半天门不表明身份,估计也是心里存着试探。” 丞相府的二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转了,和姑婆嫂嫂小娘子们站在一起观望,几缕山羊胡子抖动着看穿世情的智慧,“我看他今日是进不去琅琊王府了。” “啊,王府真坏!”小姑娘家心里想着,长得这么俊的当然是好人啦。 秦守安握拳凝聚气势,再沉沉地用拳头磕门三声。 随后他默数到了三十。 琅琊王府的大门,依然没有为他打开。 “嗷……” 喧嚣的长街上忽然传来一声马嘶,似把这妖娆妩媚的春景撕碎,感受着那鸣叫声中的澎湃生机……秦寿安一拳打出,砸在了门缝中央。 “蹦……嚓咔拉喀!” 坚如磐石的金丝楠木大门,竟然扛不住秦守安的一拳。 两扇门板从铸铁门框上撕裂,横飞出去砸落在影壁前,擦着地面滑动,一直撞到花坛中,刮起了火星四溅,碎石飞起,砸落泥土花草。 门后诸人原本只是按照吩咐,不去回应敲门人的烦扰,眼见着王府大门被砸开,顿时瞠目结舌,随后怒不可遏,琅琊王刚刚去世,竟然就有人敢砸落王府的大门! 真让人寒心!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众仆佣府兵群情激愤,刚要冲出来,却看到那砸门的年轻人竟还敢走进琅琊王府。 步伐六亲不认,目空一切地姿态,仿佛只是回了他自个家中。 _ _ 这是封建王朝,但谈不上历史架空,如果你觉得某些地方按照惯性思维说不通,多半是伏笔,后文都有解释。 多点耐心,少点戾气。 很高兴你喜欢,如果不喜欢点叉就可以了,若觉得作者可恶,我先给你磕一个。 第2章 残花未谢 秦守安一拳打出,散逸的气势激荡开,抚过街巷上女子们酥软的身子和心头。 他这力量迸发的气势,仿佛水牛低头弓背,拉动了锋锐的犁,破开那厚厚的春泥。 又似隐藏在茅草中的鸟雀一飞冲天,云上高歌。 更让人想起艄公的号子嘹亮,纤夫紧绷着的肌肉上汗水滚滚,狼犬一般的腰往前一挺,推动着巨舰激荡浪花前行,让看戏的女人们咬着唇瓣儿,只觉王府的小王爷力气真大。 于是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激动地拍打起小手,宰相府的二管家,更是诧异地捏着胡子,踮脚探头,眼神跟着秦守安的背影往王府里张望。 秦守安迈过门槛,走下台阶,看着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容,最后目光冷淡地停留在领头的王府大管家唐忠身上。 他很清楚,自己今日回府的消息,整个王府只有寥寥数人得知。 跟着唐忠站在门后的仆佣府兵,只怕没有一个知道唐忠不许开门,要拒之门外的就是世子。 就算唐氏能够掌控王府,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告之王府上下她不准秦守安进门。 明知他身份却还敢执行唐氏的意思,把他挡在门外的,也就唐氏撑腰的大管家唐忠有这个胆子。 眼前唐忠的目光闪烁,自是认出他了。 八年未曾回府,秦守安的身形容貌大变,王府中的老人也未必认得出来,但十八岁生辰时,琅琊王让天道门给秦守安作了画像,送回了府中,看过那画像的肯定能认得出来。 唐忠打量着秦守安,果然和画像中一模一样……不,画像中的秦寿安俊美无双,但并没有表现出眼前人那股肆意张狂的劲儿。 不管怎么样,作为唐氏从郡海唐家带过来的老奴,唐忠最懂揣摩主子的心意,反正就是要把世子拒之门外,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现在王府里是谁说的算。 原本唐忠琢磨着,秦守安无非就是低头示弱或者拂袖而去搬救兵两种法子,何曾料到他会选择砸门? 唐忠心念急转,要是在秦守安与唐氏见面前,没打掉他一点气焰,唐忠就算没有办成事。 他马上便决定趁着秦守安没有表明身份,搞出一场闹剧,随后唐氏自然可以出面训话斥骂一番。 唐忠并不介意被骂的灰头土脸,甚至被杖责也在所不惜,唐氏精明而擅于笼络人心,事后自会给他好处。 世子作为闹剧的参与者,和下人打闹起来总是不成体统,不管有错没错,都只能老实在一旁听着各种皮里阳秋、夹枪带棍的训斥,更能显出唐氏才是府中主事的威风。 “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唐忠朝着几个亲信使眼色,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大胆狂徒,竟然敢来琅琊王府撒野,都给我上,让他见识下龟甲阵的厉害!” 龟甲阵,太宗皇帝早年带兵时创立的军阵,能够让训练有素的军士配合对抗武道高手。 刚刚秦守安拳崩大门,明显身负绝学,要是没有这龟甲阵,只怕还没有闹起来,众人就得被他先杀个落花流水,折煞的可就是唐氏的威风了。 只是府兵尚未摆出龟甲阵,秦守安已经避开涌来的众人,欺身贴近唐忠,又是一拳砸出。 这次砸在了唐忠的额头上,人的头颅不知道有没有金丝楠木大门那么坚硬结实? 唐忠的眼眶炸裂,身形摇晃,鲜血从耳目唇齿中溢出,瞬间倒地而亡。 “扑通!” 尸体砸落在地面上,才有人醒过神来,一直生活在王府的庇佑下,平安喜乐惯了的仆佣府兵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啊!打死……” “唐管家!” “快快去告诉王妃……” 他们想不到堂堂王府,在今时今日,不但被人砸门,还被人上门行凶,琅琊王薨了以后,连带着这王府也要雨打风吹去了? 王府门外的街上,刚刚还把秦守安当成柔弱受气美男子,归属于好人阵营的姑嫂婆娘们,顿时大声尖叫,挥舞手帕团扇,腰肢儿乱扭,惊惶作鸟兽四散。 宰相府的二管家没有走。 他可是宰相府的人,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非但没走,反而双手拢在袖子里,靠着门框看的聚精会神,好记住每一个细节。 “各位好久不见。”秦守安此时却又露出好整以暇的温柔笑容,从怀中取出世子印玺,“我是你们的琅琊王世子,今天回家。” 众人愕然。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僵硬着脖子打量,有人交头接耳,有人举手跨步在空中都硬生生地停滞了身形,摆出了“乆”字这样的造型。 关于世子的许多传闻,许多对他幼年时的记忆,都浮现了出来。 幼年时身形浑圆,总是怀揣着许多零食,见人就笑眯眯地投掷一把的小胖子,竟然成长为眼前的翩翩美男子了? 记忆中随和亲近的感觉,眼前一言不合杀人的残暴,让人恍惚而不觉得真实。 验明正身后的秦守安,自然没有人再敢无礼围攻。 淌开的鲜血和生机消散的尸体,却又意味着王府终究太平不下来。 众人不知所措,不言不语,一时间整个场面都凝固起来,仿佛都被仙人取了魂魄印成了一副世情画卷。 “恶仆欺主,唐忠明知道我回来了,却擅作主张拒不开门,欺上瞒下试图挑拨我和姨娘之间不和。王府遭逢噩难,正是上下齐心,共克艰难的时节,此等行径,死不足惜。” 秦守安说了几句场面话,主动把唐氏撇清,反正一个管家的“自作主张”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他也没有管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泥封口书信。 这是父王生前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书信。 送信人说父王千叮咛万嘱咐,必须等到他重回王府时才能打开。 没有想到重回王府,竟然是在这样的时刻,秦守安有些唏嘘,父王给他写这封信时,大概已经有些什么预感了。 秦守安走到一株还有几朵残花未谢的腊梅树下,看了一眼虬结扭曲的树枝,湿润润的仿佛腐烂枯败似得,轻轻撕开了火泥。 【郡海唐家唐婉蓉,系出名门,姿容天下无双,兼且贤良聪慧,是为良配。本王照顾多年,如绝世珍宝,不愿遗落在外,守安当娶之。】 秦守安如遭重击,心神震荡,手一抖,信纸飘然跌落,被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春风,擅自送到了前方九曲玲珑白兔织锦裙摆下,让一只轻柔温软的小脚儿踩个正着。 第3章 碎樱桃 宰相府的二管家看见秦守安和唐婉蓉照面,唐婉蓉的目光似城外山巅的残雪冷冽扫来,连忙讪笑一声,扭身跑掉。 当朝宰相房杜魏,府邸和琅琊王府就隔着一条青石小巷,两家后院的杏花探出枝来,都能交错在一起。 更有各种青藤、紫藤、绿萝枝蘖繁茂,大片大片地爬上墙头,花开时挂满巷子,来来往往的赏花人也分不清楚是谁家的花花草草。 二管家叫房三德,身子微胖,走路微喘,提着衣摆颠颠穿过小巷,拨开那沾满露水的藤萝,走偏门进府,一路小跑着来到后院的水榭前。 水榭外形酷似巨型鸟笼,顶部大量运用了五颜六色的珐琅和琉璃,墙面纯白优雅,广阔的落地窗散溢着清清淡淡的晨光。 四周花卉在翠绿中璀璨绽放,波光粼粼的湖面环绕,水鸟轻点起浪花,游鱼跳跃,美不胜收。 “禀……禀皇后娘娘,琅琊王世子确实如画像上那般身姿挺拔,腰似狼犬,貌比仙君,腿长如鹤,肩宽臀窄,堪称绝世美男子。” 房三德隔着密密的珠光门帘回禀,说完屏声静气,恭恭敬敬地低头束手而立,由着头发沾上的露水湿淋淋地流淌而下,也不敢去整理分毫。 一张长卷从门帘中丢了出来,沿着石阶铺开,上边正是琅琊王世子秦守安的画像。 若是他自己在此,便能认出正是他十八岁生辰时,送回琅琊王府的那张。 “他真就长成这样了?” “是……不说一模一样,也有九成相似。” “哼!” 骄傲的冷声穿过了珠帘,颐指气使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仿佛刚刚学会在云上高歌的雀儿,嘤嘤鸣叫唱歌,却没有得到它喜欢的另一只雀儿的回应和赞美,气的张着小嘴儿引吭长鸣了一声。 “他竟敢擅自长成别的模样!”雀儿叽叽喳喳的更加生气了。 “……” “你再讲讲,他到底进门去了没有?”另外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似觉事情的重点并不是秦守安长成了啥样。 房三德正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倒是松了一口气。 连忙将自己一大早兜兜转转、暗中观望,以及和各位姑婆娘子们交流得来的消息,综合现场实情,一股脑地讲述完毕。 “下去。” 房三德倒退几步,然后才转身迅速离去。 一只纤柔素白的手掌拨开珠帘,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画像,凝视着美男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正是房杜魏的小女儿房之湄。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房之湄扳着手指数了数,“我们在这等了他四日……守安哥哥应该是路上耽搁……” “谁等了他四日?就你!” 房之湄瞟了一眼似有些羞恼的皇后娘娘,接着说道:“他匆匆回来,未做准备,更没有料想到唐氏迫不及待就要夺权夺势,如此应对,已然是果决非常,倒是和他小时候带着我们玩耍时一样擅于当机立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说到小时候,皇后娘娘打开了另一幅画卷,上边却有一个体态浑圆的小男孩,双手握拳顶着腰间,昂头挺胸颇有些六亲不认的嚣张跋扈。 画卷中还有其他人,站在最边角的就是踮脚想要跟其他人显得一样高,年纪最小的房之湄。 画中人房之湄认识十之五六,除了那体态浑圆的小男孩秦守安,旁边弯腰伸手摸他肚子,满脸惊奇和欢喜,娇憨可爱的小女孩,便是眼前的皇后娘娘。 另一个占据画卷醒目位置,显得格外傲慢而冷淡的小男孩,已经成为当今天子。 其他分散画卷中各处的幼童,并非全是达官贵人子弟,零零散散地一数,竟然有二三十个之多,他们姿态各异,神情活灵活现,把幼童的稚态与天真,描绘的栩栩如生。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中有的依在龙吟城,已加官进爵,继承家业。 也有的依然是纨绔子弟,终日沉迷酒色犬马。 更有的奔走海外,音讯全无,下落不明,要再把这些人凑在一起玩耍,却是绝无可能。 想着这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女心事,房之湄淡淡一笑。 要知道就是这画卷中众人齐聚,也并非实情实景,而是她的父亲房杜魏花了三月时间绘制而成,送给皇后娘娘的生辰礼物。 “少年时光,总被雨打风吹去。”皇后娘娘也似被房之湄的情绪感染,捏了一颗樱桃,却掉在了地上。 房之湄正思量着隔壁府中的勾心斗角,从个人感情上来讲,她自是希望小时候叫着“守安哥哥”的琅琊王世子能够最终胜出。 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出宫游玩的她,在宰相府的私宅后院,却是随性而放松。 云鬓略显散乱,让她的慵懒中多了一丝妩媚,柔润的肩膀挂不住披衫,显露出盈满晨光的锁骨沟。 胸前沉淀着如龙吟城外雪山的优雅与雄浑,腰肢却又极其纤细,长裙滑落玉笋修长挺直,赤足踩在那颗樱桃上。 两粒冰雪晶莹的脚趾便将那樱桃碾捏的细碎,香甜的汁液绽放,却将白脂般的脚趾缝中都染成一片熟烂的嫣红。 “娘娘未曾想过守安哥哥会变成临崖青松一般的美男子,只怕他也未曾想过,娘娘女大十八变,已然是倾国倾城之色。” 房之湄的目光从皇后娘娘那被压坠的呈现崩裂之势的胸围子上移开,娘娘是真的长大了。 “我是大了,他却小了。” 皇后娘娘粉颊上浮现出些许红润和媚态,“你看看他,现在根本没有软乎乎的大肚肚,长得跟那些在花街柳巷搔首弄姿,靠一张皮脸子勾搭妇人的相如公子一样。” 房之湄有些狐疑于皇后娘娘那眼眸中溢出的羞涩与妩媚:你现在可是皇后娘娘,还想像小时候一样在人家软乎乎的大肚肚上摸来摸去不成? 听说胖子常常用软乎乎的大肚肚吸引此等女子,然后肚皮一颠一颠,就让女子心生喜欢……嗳,房之湄倒也没有经历过,只听街巷中那些姑婆嫂嫂们讲过一点其中阅历心得。 总之,还是现在的秦守安形体容貌会更受欢迎,房之湄背对着皇后娘娘,展开那张最近的画卷,看着美貌无双的人儿,那些相如公子怎能和他比? 想起了姑婆嫂嫂们对男人美妙之用处的形容和描绘,房之湄也捏了一颗樱桃塞进嘴里,却是不吸不吮不咬不嚼,神思飘飘荡荡,腿儿忽然酥软地坐了下来,迎着皇后娘娘那狐疑的目光,赶紧把口中的樱桃咬碎,满口甜津。 …… …… 新书上传,各种求。 第4章 马背上迎来的风 琅琊王府,秦守安和唐婉蓉在远香堂中相对而坐。 远香堂面水而建,侧面种着大片的辛夷花,在雾气中影影绰绰,莹洁清丽,恍如云雾中若隐若显的仙境,让秦守安想起了天道门中的晚云烘月台,也是如此飘然出尘。 在晚云烘月台中居住的是秦守安那真正堪称姿容天下无双的师父,眼前身周弥漫着雾气与花香的唐婉蓉,在秦守安眼里无论如何也难以和师父媲美。 只是能得老王爷如此推崇,自然也是一个风韵动人而肌体柔润的尤物。 唐婉蓉此时面带笑容,双眸如春风撩拨的水池,轻颤荡漾,眨眼挑眉间,自有风情万种。 长裙压地,身姿润而不露,暖暖香香的气息十分好闻,抬手捧茶间,宽袖滑落,一截玉臂竟然比那辛夷花还要香软怡人似的。 即便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刚刚被眼前人爆杀毙命,唐婉蓉也没有气急败坏,强忍住了心头的几分戾气。 她既没有想到唐忠失心疯了,居然敢朝着世子动手,当然也没有想到秦守安的应对。 “守安啊……一路上可平安?”唐婉蓉语气平和地问话,依然摆足了姨娘的架子。 唐婉蓉肌肤娇嫩,看着犹如二八少女,实际上还是比秦守安年长不少,她跟在秦恒身边时,秦守安还没出生。 这时候倒不是想要用长辈的身份压人了,而是越强调她的身份、她和秦守安之间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就越显得刚刚那信笺上,老王爷秦恒的安排荒谬! 荒谬绝伦! 不可理喻! 唐婉蓉长长的睫毛垂落,遮掩着眼眸中的羞赧。 一眼望向窗外,湖岸花枝翠叶上的露水,更是不停地滴落湖面,激荡出一圈圈的波纹,无休无止,让人心烦意乱。 她宁可跳进这湖里,也不会接受此等安排。 “半途遇到一个叫梁十三娘的女匪,据说城门口还有她的通缉令。被她阻拦回京,耽搁了好几天。不知道姨娘有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秦守安同样波澜不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唐婉蓉裙摆下显露出来的秀气脚尖,便迅速移开。 回到京城,才知道宫中和王府匆匆办完了丧事,便能够理解路上被人阻拦的原因。 他若能准时,甚至比某些人预想的更早赶回来,有长子出面据理力争,自然要按照规矩和仪程,给老王爷秦恒贴合身份的风光大葬。 “你离家之前,我便只是操持内务,江湖事都是王爷和九州府衙在处置,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晓那等啸聚山林的巨寇枭雄?” 唐婉蓉哑然失笑,轻轻摇头,眼眸流转中将秦守安的神色姿态收入。 八年未见,当年到处惹是生非的小胖子,竟然出落得如此丰神俊朗,却是始料未及。 将悄然生出的惊艳之感压抑住,若没有老王爷的安排,对待如此神仙享受的妙物,谁会和他闹到此等程度? “姨娘怎知她是啸聚山林的巨寇枭雄?也许是水匪、单走的飞贼、打家劫舍的大盗呢?”秦守安依然按照小时候的称呼,笑着问道。 “你不是说龙吟城门口有她的通缉令吗?能在京城门口榜单上挂号的,自然不是什么小贼,本就以扰乱地方,甚至叛乱的巨寇枭雄为主。” 唐婉蓉也是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热茶,轻轻摇头时眉目中还有几分担忧显露出来给秦守安去看见。 最近这些年本是难得的太平盛世,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偏偏还是有乱臣贼子层出不穷,让太后操心劳累的很……尤其是所谓的江湖人,仗着一身功夫为非作歹,唐婉蓉最近入宫,就听太后提了提这些人的名头。 至于秦守安话语中含沙射影的意味,唐婉蓉也不是很在意。 她一个只管王府内务,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和千里之外的什么女匪、什么梁十三娘扯上关系? “原来如此。”秦守安也没打算从唐婉蓉口中得出什么实证,只是有些惋惜地接着说道: “被梁十三娘耽搁几日,原本也不会耽误了事。我一路赶回,每百里换马,回京后却发现父王的棺椁已移送太宗皇帝陵寝陪葬。这仪程是不是缩短了一大半?” 按照新秦王朝规矩,诸王的丧事流程复杂,有专职的衙门拟定丧议,开始办理后第三天遗体才入棺。 十一天时举行初祭礼,十七日绎祭礼,二十三日大祭礼,然后在满月祭时下葬,随后还有诸多仪程要走的。 这个过程中各种礼仪多不胜数,秦守安原本至少能够参加十七日的绎祭礼。 结果现在整个丧事仪程在半月之内就办完了? 秦守安难以接受。 尽管有着前世的记忆,但他已经转世重生,琅琊王秦恒生他养他,作为唯一的子嗣,无论如何也要为父亲争取到公道和体面。 宫中和府里,凭什么不经过他就作这样的决断? 他的心中愤懑不平,只觉得琅琊王府备受羞辱。 府里的唐氏和下人,却还在一门心思地勾心斗角,想要针对他这位世子。 浑然不知王府脸面扫地,暴怒之中他才会新仇旧恨一起算,干脆把小时候就记过仇的唐忠毙了。 “这事儿……”唐婉蓉欲言又止。 秦守安盯着唐婉蓉白皙柔润的脸颊,她紧咬着嘴唇,眉目间浮现出几丝柔弱的娇怯苦楚之意,终于有了点适时的哀怨气质。 都是表里不一,肚皮下能做文章,脸上写着戏的人物,秦守安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表演。 老王爷刚刚去世,唐婉蓉多年相伴,却没有多少伤情,倒是让他有点相信两人确实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关系。 否则一日夫妻百日恩,再寡情淡薄之人,也会有一双盈满悲哀和伤感的眼眸。 她唐婉蓉之前的眼睛里,倒是像在盈满的春水池底,铺满了碎碎桃花。 “西域那边来了一匹小母马,安置在王邪风月楼……” 唐婉蓉纤细的手指卷起一缕发丝,遮挡在脸前,似是羞于启齿,措辞就想了半天: “京中男子踊跃追捧,咱家王爷一掷千金,拿到御马鞭,终日纵马奔腾,不是在喂马儿吃草,就是在操练骑术,却也忘了自己的年纪,是什么样的身子骨,忽然就被马儿颠下鞍丧了命……” 秦守安正往茶盘上放碗,两根手指一松,茶碗轱辘滚动,茶汤倒了一盘。 他微微张嘴,不但猜到丧事匆匆办完的原因,也搞清楚了更加重要的老王爷的死因。 自己这位一生行事不羁的老父亲,总是能整出秦守安意想不到的活来。 他把唐婉蓉照顾这么多年,然后等她成为熟透了的尤物就送给秦守安,自己却宁可去风月场所搞大洋马? 还把命给搭上了……这种情况科学名称为“猝死”,加上原因就是“房事猝死”,医师们叫“脱症”,民间又叫“大泄身”,流传最广的俗称便是“马上风”! 第5章 宫墙下的蔬菜地 远香堂中再次静默,气氛有些凝滞,服侍的丫鬟走上来清理茶盘。 或许是秦守安原本的杀人立威,让小丫鬟噤若寒蝉,哆哆嗦嗦地弄出许多声音。 大丫鬟过来献上新茶、小酥肉和果盘,又忙不迭地拉着人退下。 秦守安现在难受极了。 有些哭笑不得,却被这种尴尬的情绪冲散了心神。 一瞬间压抑着的悲凉都涌了出来,抬手就按住了两边的眼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家中遇到天大的祸事,来不及悲痛愁苦,就得理智而冷静地顶上去,把倒下来的天给撑起来,过了许久才会在独处时感受到那股再难以压抑的情绪。 秦守安接到报信,知道老王爷秦恒去世,没有片刻耽搁。 告知师门后一路换马,千里奔驰,脑子里几乎是什么都没想,只知道不眠不休地往龙吟城赶。 路上遇到梁十三娘,被她阻拦了些时日,却也无奈地得到了些休息时间。 否则他如此长途跋涉、耗尽心力地赶回琅琊王府,面对唐婉蓉搞的那一出,他都会疲于应付,说不定直接倒在门口。 现在知道父王的死亡真相,却是一瞬间将他紧箍的心气给打散……通俗一点说,就是绷不住,破防了。 可终究不愿意父王就这么死去——不是说好了,等秦守安习武归来,再一起到江湖上抓女侠玩的吗? “至于丧事从简,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唐婉蓉打破了沉默。 秦氏是皇族,龙吟城中多得是皇室宗亲在盯着琅琊王府,若没有太后娘娘嘱意,就算是唐婉蓉也没胆子从简,这个锅她可不背。 先帝驾崩后,太后娘娘慢慢从诸位辅政大臣手中收回权力,垂帘听政多年,威严日盛,秦守安有本事可以到她那里闹去。 “哦,太后娘娘。”秦守安点了点头,这位会插手,倒是完全不意外。 那父王去世和丧事简办,就没有太多刻意针对琅琊王府的阴谋潜藏其中了? “太后娘娘束身自好,为先帝守节多年,在男女来往上从未有过秽乱污垢的传闻,宫中前所未有的干净……”唐婉蓉语意中透着一丝淡然,其实守节这事儿好像并不难。 只需夏种黄瓜秋种茄子,多吃蔬菜水果,不至于上火心燥,清心寡欲的能独自安眠,日子就过得从缓怡然了。 更何况宫墙那么高,墙外行人闻着那红杏花开的香味也翻不过去,而墙里的红杏想要爬上墙头花枝招展地随风荡漾,却也不容易。 “所以……现在父王搞了这么大一个不好说的事情出来,她要不作惩戒警示,就怕我那些本就喜欢放纵浪荡的叔伯兄弟们,有样学样,搞出更加荒唐的事来?”秦守安接着唐婉蓉的话头,揣摩出了太后娘娘的用心。 这事说出去真的丢王府的脸面,唐婉蓉的眉头皱成一团栀子花似的,随即又松开: “太后娘娘年纪不大,但长嫂如母,她管教起自己的小叔子来可从不容情,威武王……守安你离京多年,这位王爷是去年才回京的,怕是不知道他?” “父王来信时,常常会说些京中见闻和人物,威武王我倒是知道。”秦守安这八年时间和父王秦恒通信不断。 秦恒用心良苦,秦守安终究是要回京继承王位的。 若是一去八年对京中发生的改变和新晋的重要人物一无所知,回来时面对很多事情都会有些无处下手。 秦守安也是点一点唐婉蓉,别以为他对京中府里的事情一头雾水。 同时也容易让唐婉蓉摸不准,秦恒这些年到底向他交代了些什么?刚刚那封信就已经足够扰的唐婉蓉心神不宁,手脚大乱了。 捏了一颗果子的手指松开,唐婉蓉发鬓垂挡的耳根子浅浅发热,那老不修的,发给秦守安的信中还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威武王在北边和蛮子作战时,被削掉了一块头骨,自此以后只要脑门被风吹就疼痛无比,如有千百根针扎入脑子,只得无论寒暑都带着一顶毛毡帽……回京时,他这顶蛮子风格的毛毡帽可引起了不少非议。” 唐婉蓉赶紧接着说道,心中却是鄙夷京中许多人物。 他们不管威武王的赫赫战功,手中长刀砍下多少蛮子头颅,却因为他那顶帽子不符合新秦衣冠华美讲究,去议论纷纷,嗤笑戏谑,真是恶心人的很。 “这事我知道……威武王之所以会被发配边疆,起因便是他调戏了太后娘娘宫中女官,被太后娘娘勒令在边疆百战之后才能回京。” 秦守安年幼时威武王就被发配边疆了,他只知道父王和威武王关系不错,对这位叔叔却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现在没人再敢觊觎太后娘娘宫中那些妖娆妩媚的女官了,因为谁也不想再像威武王那样整天戴着顶毛毡帽,一遇风吹就打摆子。” 唐婉蓉想起威武王在丧礼上的模样,身躯依然高大,却显佝偻之态,神情僵硬,双目中毫无神采精光。 在边疆再怎么凶猛暴烈,让蛮子闻风丧胆的王,回京后却也只能当个无所事事的逍遥王爷。 说不定威武王已经在后悔,回京还不如带领他手下的儿郎在边关浴血杀敌。 “现在这事儿只是丧事规格降低,已经是看在老王爷身故的份上,略施小惩罢了。” 唐婉蓉一声叹息,可惜太后娘娘无意“子承父过”。 要是把秦守安也发送边疆历练个十年八年,对他和她都好。 秦守安却想起了秦恒去年来信,信中讲了威武王的事情,还调侃了威武王的毛毡帽。 说他做哥哥的要帮威武王去太后面前讨一顶御赐的铁帽子,带一个小兜可以装上三两叫“防风”的草药…… “既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也无话可说,这段时间姨娘操持内务,应酬外事,也是十分辛苦,守安感激不尽。” 秦守安说完,站起身来,朝着唐婉蓉深深鞠躬。 “哪里的话?” 唐婉蓉倒没有大刺刺地坐着受礼,起身双手虚托了一把,“你既然叫我姨娘,这些便都只是分内之事。” 秦守安又和唐婉蓉说了几句场面话,借口长途跋涉身体疲惫,准备先去休息。 唐婉蓉也早已经命人收拾好了院子,然后站在远香堂的台阶上相送。 遥遥望着秦守安略带疲惫和茫然的背影,露出希冀和关怀之色。 抓着门柱的手指却有些格外用力,原本无意中得知了秦恒的一些安排,琢磨着在他归来时略显冷淡,让他知晓两人不可能成什么事。 继而像从前与秦恒那般相处就好……唐忠搞了这么一出,倒是让他心中生出一刺,接下来自己怕是要花些心思在他身上才行。 好像有几分母慈子孝的感觉……大家都演的不错,秦守安没有回头都能够感觉到唐婉蓉的姿态无可挑剔,让人说不出半句闲话。 只是她和父亲没有名份关系,现在整个龙吟城却都默认她是琅琊王府的女主人,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第6章 宅院中的舞蹈 一直以来,秦守安都记得唐婉蓉其实并非父亲的妻妾,只是受人之托照顾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被王府上下都接受为女主人了,而父亲也从未否认或者说明过。 即便如此,如果没有明媒正娶,就意味着没有向主管皇室宗亲事务的宗正寺报备过。 在官面上唐婉蓉和秦恒没有任何合乎律法、需要登记在册的关系,对于琅琊王府来说,她才是真正的外人。 可要真是这样的话,秦守安又完全不念旧情,甚至可以直接把唐婉蓉赶出琅琊王府。 可实际上根本不可能……秦恒的书信中如此嘱托秦守安,等于明示唐婉蓉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唐婉蓉看到以后,却丝毫没有失去资格底气后的心虚慌乱。 更何况在秦守安的记忆中,宫中给琅琊王府送过唐婉蓉的诰命文册。 她这位其实和秦恒无名无份的“姨娘”在正式场合穿戴的也是属于亲王妃级别的四屏凤冠与翟服。 整个京城,现在除了秦守安在怀疑,再没人会觉得唐婉蓉和秦恒其实什么名份关系都无。 唐婉蓉能拿到诰命文册和翟服,没有太后娘娘授意,绝无可能……太后说她是亲王妃,她就是,不是也是。 城外的雪山巍峨雄浑,日落西山时影子会覆盖整个龙吟城,抬头仰望看到这样的景致,许多人都会想起宫中的那位太后,她深居宫中,却似乎在凝视着龙吟城中的每一个人。 秦守安深吸了一口气,要真是太后在不遗余力地支持唐婉蓉,那就难办了。 …… …… 秦守安的住处在海棠春坞,是一个独立的庭院,种了许多海棠而得名。 后墙爬满了紫藤,小时候抓着藤条爬上墙头,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越过巷子,跳到隔壁的宰相府中。 犹自记得最早在宰相府遇到那两个可爱妹妹,就是他从墙上跳下来,墙下站着两个目瞪口呆的小女孩,被他连带着跌倒,一起在花丛中打滚……也不知道她们嫁人了没有? 想着这些,秦守安的心情轻松了一点,露出些许笑意。 八年未曾回家,庭院里依然打理的井井有条,无杂草丛生,也无屋瓦破败之迹,窗明几净。 唐婉蓉只能在他回家前给下马威,真等他进了王府,就必须以礼相待,让府中上下好生伺候着世子。 否则他要是看到自己昔日住所破落,找着这么个理由愤然离府,唐婉蓉就难免落个恶毒后娘不容人的名声:逼迫世子流落府外街巷——哪怕他去龙吟城最豪华的客栈中住着,都算是唐婉蓉让他受苦受难了。 庭院之中二十余个使唤下人略带拘谨地站在院中候着,大概是唐忠的事儿传播开来,一个个战战兢兢的。 秦守安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脸熟面孔,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走进中庭厅堂,倒是马上看见了三个熟人。 “参见小王爷!” “怀瑜、月卿、晗心!” 秦守安笑意盈盈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位娇俏妇人,心中不禁生出些感慨。 八年不见,当年叽叽喳喳,身姿轻盈稚嫩的活泼少女,已经成为了丰腴温润的妇人。 看她们饱满的体态和物产丰富的胸怀,说不定孩子都生了好几个。 “你还记得我们!” 瞧着打小就服侍的小主人,少妇们心中的亲近之意却是难以压抑。 颇有些欢呼雀跃的模样,倒是浮现出当年在海棠春坞嬉闹时的欢快与活泼。 “当然记得,来,坐下说话。”秦守安坐下,示意她们过来。 怀瑜、月卿和晗心围拢过来,却不肯坐下,只是笑容满面地站在他身侧,打量着犹如脱胎换骨的世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像快乐的小母鸡在一起啄米。 少妇们的体香温软动人,秦守安关心地询问了一下分别这些年,她们的经历与近况。 这三个丫鬟因为从小伺候秦守安,在下人中级别较高,待遇向来不错。 只是秦守安毕竟离开许久,她们也就不像直接伺候唐婉蓉和秦恒的那些下人更有底气靠山,逐渐地在下人中也就沦为一般的境遇,不好不坏。 倒也没有因为失宠而备受凌辱,需要秦守安王者归来,冲冠一怒为红颜,血洗王府那些势利小人的操作。 府里依然有人照顾她们,待她们年岁见长,安排了婚事。 晗心和月卿都嫁给了府中的高级管事,已经生儿育女,晗心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算大喜之事,秦恒都知道,亲自封了银子赏赐。 怀瑜则嫁给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才子,据说来年科举一定会中,倒是三人之中嫁的最有前途。 她们嫁人之后,就不再负责内院,平常只在外院做些杂务琐事。 大概是管事考虑到秦守安回府还是会喜欢用惯了的人,又把她们调回海棠春坞。 和她们说了一会话,秦守安越发放松,身体的乏劲上来,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小王爷,你早点休息。” “床已经为你铺好了。” “那个……小王爷,你睡前还要我们穿那个……那个什么女子高中生制服跳宅舞给你看吗?” 怀瑜眉眼微羞,有些脸颊热热地问道。 女子高中生制服,这个词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是当初小王爷设计出来的。 他让裁缝改了又改,给三个大丫鬟各自做了一套,然后让她们穿着跳一些姿态颇为大胆的舞蹈给他看……也就是所谓的宅舞,小王爷说那意思就是只能在宅院里跳的舞。 “啊,你们还留着?” 秦守安拍了拍自己脸颊……却又释然,有秦恒那样的老王爷,小王爷做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那可是你给我们做的,当然留着了,只是你离开以后,再也没穿过就是。现在我们既然再调回海棠春坞,那衣服自然也带了过来。”月卿用力点头。 秦守安瞧着三个身材丰润的美少妇,想象了一下她们穿着制服的画面,应该给她们做高开衩旗袍……算了,现在他真没那闲工夫。 “王爷刚刚下葬,服丧期间做这些不合适。” 秦守安也不忍打击她们的热情,拿了一个足够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出来: “我这就去睡。和姨娘说一声,晚间我自在这边用膳,就不打扰她了。” “是。” 三个大丫鬟乖巧领命去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尽管觉得给小王爷跳舞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毕竟多年没跳,说不定手脚生硬,动作僵滞,难看死了。 至于这种舞蹈在世人眼里有些轻浮跳脱,妩媚妖娆得和青楼姑娘们似的,倒不是太在意。 毕竟她们还小的时候,小王爷就拿出了一大堆理直气壮的说辞劝服了她们……尽管已经不记得当时小王爷说的是什么,但他总不会错,而且小王爷满肚子坏水从来不害自己人。 第7章 月到风来 倒头便睡。 秦守安中午没有起身,一直到屋外漆黑,厅堂里燃起了火烛,感觉到腹中饥肠辘辘,这才睁开眼拍了拍床边。 三个丫鬟都在外边守着,听到动静连忙进来,伺候着提鞋穿衣,端茶漱口。 这事儿本来做的习惯,只是当年小王爷年纪太小,又身宽体胖幼态十足,伺候他脱衣穿衣的时候,很少注意到男女之妨。 如今她们都嫁做人妇,已经知情识趣。 瞧着小王爷身子长开,浑身散溢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男子气息,肩宽胸厚,臂膀强健,不由得有些紧张,只顾得仔细做事,一句话都不说了。 秦守安倒没有注意这么多,穿好衣服后,来到偏厅坐下,看到桌上饭菜冒着热气,随口问道:“换了几桌?” “三桌,你就醒来了。” 晗心连忙说道,给小王爷备餐,当然不会像普通人家那样,一桌饭菜热了又热。 像这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吃的情况,都是计算着饭菜最合适入口的时间,一批批地做好送来,变凉就直接撤下换上热乎的新菜。 “按照你小时候的口味来的,不知道你现在吃不吃得惯了。” 月卿从怀中取出酒壶来,这等温度的酒水,最是适合入口。 “口味没什么变化,还是不吃羊肉罢了,其他不挑……来来,坐下一起吃,我觉得你们现在肯定比小时候能吃。” 秦守安笑着招呼,“家里准喝酒不……都喝点,回家就说是我非得让你们喝。” 三人对望了一眼,只觉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某种温暖又回来了。 小王爷对待自己人总是这样毫无架子,否则以她们的身份,哪有和他这等身份的人物同桌用餐的机会? 尽管小王爷长大了,给人的感觉却似乎从未改变。 依然如当年那样亲近随和——仅限于他身边亲近的人,唐忠被一拳暴杀的事儿,她们也知道。 桌上推杯换盏,陪着秦守安吃完,晗心和月卿里里外外整理了一番离开,留下怀瑜晚间值守。 “你晚上不回去没事?” 秦守安知道晗心和月卿都是家中有小孩要照顾着,怀瑜家的那位似乎还没钻研出小人。 “没事的,中午捎了信说以后住在府里,不能常常回家的事情。我家那位啊,不似小王爷你天资聪慧,全靠死读书,读死书,我不回去,他还乐的没人打扰他读书。”说起自家的书生,怀瑜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 “小时候我还说要亲自给你们安排婚事,没有想到别人给安排了,不过看你们好像都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秦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尽管幼年时秦守安带着三个丫鬟胡闹,还让她们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跳舞,但他终究不会像其他纨绔子弟那样,一时冲动就把人家随便玩玩坏了身子。 新秦算是风气开放,但对女子名节依然极其看重,这些在王公贵族府上做事的女孩子,对主人来说却是予取予求的玩物,大部分被要了身子也只是一时欢愉就再无后文,能够善终的几乎没有。 那时他年纪太小,自然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年龄大他一截的她们收入房中。 现在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他时不时地帮衬提携下,就可以让这些儿时陪伴他玩乐的小姑娘们安稳地生活下去。 “其实若非小王爷的福萌,我们也未必能找到什么良人。能够伺候你,本就是我们的福气。”怀瑜温婉微笑,轻轻掩上了门窗。 “那我就拜托你们一件事。” “嗳,你尽管吩咐。” “我今日杀了唐忠,其实不止是因为他恶仆欺主,犯浑来对付我。主要还是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常常找着机会就给我喂水喝,伱知道他是要干什么吗?” 怀瑜吃惊地看着秦守安,紧张地摇头,双手握着拳头警惕着,似乎这并不是过去了的事,而是唐忠即将准备谋害小王爷。 “他是想要我多排小便,充当所谓的童子尿……至于他拿去是自己用,还是当材料售卖,我就不知道了。” 唐忠当时这么做,估计还觉得一两岁的幼童对他的行为不会留下任何记忆和印象。 秦守安却是深恶痛绝,他记得曾经有个皇帝,就是被身边的太监和宫女玩坏了,长大以后甚至不能人道……唐忠做的没那么恶劣,性质却是一样的不可饶恕。 “这混蛋,岂不是会伤了你的身子?” 怀瑜说完,正准备气愤地大骂唐忠死不足惜,神色突然凝重,脸颊鼓了鼓,终于还是决定理解下,男人主动说这事儿肯定难以启齿。 体贴地小声问道: “小王爷,你现在和我说这事,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试试肾水是否充足,有没有伤到那活儿?” 秦守安不由得坐直身体,惊得瞪眼瞧着她好一会,然后才打了她的额头一下,笑出声来: “以前见过你拿着一本破医书乱翻,就没觉得你能学有所成,倒是扩充了脑洞,联想丰富啊!” “小王爷,我的脑袋上没洞。”怀瑜双手摸着额头,有些委屈,又有些担心小王爷的身子,眼睛止不住地往下瞄。 “我也不用你帮……唐忠用心不良,不过让我多喝的水,剂量还不足以伤身。” 秦守安嘴角依然全是笑意,叮嘱道:“我是想让你们,把唐忠干的这事传播出去。” 一来告诉王府上下,他秦守安并非凶残暴虐,无端端就取人性命,他杀的是该杀之人。 二来也能够让人想到,唐忠干出这种事来,既伤了王府的体面,更对世子心怀叵测,唐婉蓉算不算用人不察? …… …… 月到风来阁和海棠春坞遥遥相对,四层的阁楼可以俯瞰整个王府的湖光山水,也可以看到海棠春坞中灯火扑灭,静谧安宁。 阁楼中暖炉烧的通红,水炉里泉水沸腾犹如波涛,却忽然有溶溶月色映照窗上,似有一轮满月升起,原来是唐婉蓉褪去了长裙,准备更衣饮茶。 琐碎事毕,唐婉蓉端坐在长桌前,沉思片刻,提笔写信。 第一封信,发给郡海,密密麻麻写满了整页信笺,只是写完看了看,唐婉蓉轻声叹息,却又把信笺丢进了暖炉中烧成灰烬。 重写之后,却只有寥寥数行,从抽屉中找了“月到风来阁主人”的印章盖戳,再装进信封中用火泥封口。 一个丫鬟从阁楼下上来,拿着第一封信离开,交给了楼下候着的披甲护卫。 护卫迅速离开内院,在马厩中牵了马匹,哒哒的蹄声踏破了寂静的夜色,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第8章 头牌的基本修养 第二封信更加简单,只有三句话…… 一封一封信从阁楼中发出,却是发往西域、郡海、龙渊湖、滨州、青州、甚至还有域外林邑、占城、交趾、南海等地。 收笔起身,唐婉蓉有些疲惫地按着轻盈的腰肢。 宽松的衣裙轻轻晃动着,明亮的烛火映照出通透的布料下妙曼的身段线条,手指顺着腰肢落下,揉了揉久坐的臀肉。 据说久坐伤身,轻则形状崩塌,重则臀上生疮,肤色发黑……尽管吴刚未登天上月,广寒宫中寂寥无主,也得自怜自爱。 年纪大了,比不得小姑娘总是一身细皮嫩肉,随便养养就水水润润的。 “你一个寡妇,整日里妖妖娆娆的想干什么?” 一个黑衣人从阁楼顶跃下,抓住窗沿翻身进来,大刺刺地倒了一杯茶。 黑色皮甲夜行衣,浑身束满布条如蚕茧,依然显出了身材曲线。 护额网巾束发后有一握长发扎在脑后,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气势,脸上没有挂面纱,却用轻薄的黑色绸缎蒙住了眼睛。 “这话,你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讲一讲?” 唐婉蓉眉眼微抬,自顾自地在暖炉前铺上了一张长约六尺,宽若三尺的垫子。 “太后娘娘端正优雅,飘然若仙出尘,能跟你一样吗?” 黑衣人嗤笑一声,她自是不敢在同是寡居的太后娘娘面前放肆,不过这茶是真好喝,比宫中的许多茶品都要高。 唐婉蓉看了一眼黑衣人,此人乃是宫中女武官,担任太后娘娘的近卫,擅长刺杀和贴身护卫。 晨间秦守安拳崩金丝楠木大门,唐忠的头颅更如蛋壳一样,轻轻磕碰就裂开,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就是王府世子,唐婉蓉自然不能指望府中的护卫。 她也调不动九州府衙的风雷卫去对付秦守安,干脆向宫中求来了此人。 此人说话就像市井里仗着夫家势力,泼喇喇地见谁都刺一下的臭婆娘,好在本领确实有的。 有她在,唐婉蓉至少能睡个安稳觉,也就懒得和她争执。 “我就不信,世子真的敢把你怎么样?他刚刚回来,对府中的情况一无所知,既没有可用之人,更没有多少可信的渠道,要还和你发生争执,把你也毙了,我看他是想学威武王……不,下场要比威武王严重百倍。” 黑衣人捏着瓷白柔润的茶杯,有些享受地呼了一口气。 当年威武王只是调戏女官罢了……唐婉蓉那可是头戴凤冠,身披翟服的亲王妃。 除了太后,女子最尊贵的身份就是皇后了。 亲王妃的四屏凤冠仅次于皇后的六屏,名义上和皇贵妃是同等级别。 作为外命妇,面对生了皇子的贵妃娘娘,地位还是有所不如,但若是没有生皇子的贵妃,那谁更尊荣一些,还真不好说了。 “要是人人都懂得瞻前事顾后事……啊……啊……做事权衡利弊,冷静理智,这世上早就一片太平……嗳……连官府律法刑罚牢狱这些都不用了,人人都是道德圣人,谦谦君子了……啊……” 唐婉蓉一边躺在垫子上抬腿、压腿、抬手、背扣,做着各种动作,一边和黑衣人说话,她每晚都要练一会儿,有益睡眠和保养。 作为王府的女主人,唐婉蓉自是养尊处优。 可她认为自己现在还能保持不亚于二八少女的柔软身段和紧致肌体,离不开自己坚持做这样的锻炼。 “说的也是。我听说世子打小就行事肆无忌惮,带着诸多勋贵王公的子嗣,在龙吟城中横行霸道,还成立了一个什么帮会叫:佛剥皮。” 黑衣人也没有一味和唐婉蓉抬杠,点头回忆着过往的京城传闻……光是一个琅琊王世子,就足够在龙吟城中横着走了。 更何况他们那帮人中好像还有宰相府的三小姐、国舅爷的私生女,京都府尹、六部侍郎和侯府伯府家的少爷小姐们混迹其中都只能算跟班。 “佛伯乐。” 唐婉蓉纠正着黑衣人的称呼,“总之,这段时间你得跟着我。这些纨绔子弟打小就不懂得什么叫敬畏—— 在天道门学武八年,禀性难移,只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就将王府大管家给杀了。” “最近几年,老王爷撒手不管事,你把域内海外的产业牢牢抓在手中,宫中有人撑腰,府中尽在掌握,顺风顺水惯了。” 黑衣人冷冷地接着说道: “世子突然回来,一拳就打得你心颤肝抖,毕竟这才是让你用钱用势用权都压不住的对手。所以你还是要慢慢调整心情,重新审视自己面对世子的态度和方法,自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慌乱无措。” 唐婉蓉正做了一个坐立扭脊的动作,左腿伸直,右腿抬起压住左腿,一手按压坐垫,一手抱着膝部,同时缓缓耸动着腰肢。 微微昂着头,姿态动人,尽显女子柔美,心中一动,只觉黑衣人旁观者清,却是让她有了些醍醐灌顶的清明感。 “有道理。” 唐婉蓉保持姿势不动: “但这些年王爷未必真的是撒手不管啊……今天和这位世子聊天,我才知道这些年来王爷和世子一直书信未断,而且信中内容绝不是聊聊家常那么简单。” 至于今天看到的那封信中“守安当娶之”,唐婉蓉是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 不止事关自己名节、声誉,最重要的是如果让人怀疑她和秦守安关系暧昧不清,那太后会有什么想法,就很难说了。 “这事儿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线报。王爷要是用九州府衙的信路,龙吟卫也难插手去监视到什么。一个父亲给儿子写信,也不能说他们私通相守,结党密谋什么?”黑衣人蒙眼绸带上如剑挑起的眉微微皱起。 唐婉蓉换了一个姿势,臀部坐地,双手撑地,双脚分开蹬地,卷尾骨挺髋向上,身体向前推动一段距离,复位之后再重复着。 在这种身体联动的锻炼时,她总是思路更加灵活清晰: “他回来随身未带行囊。这些信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天道门,必然是遣人送回啊啊……我安排人路上找找……总觉得必须把那些信件都看上一遍才安心……嗯嗯……” “若是天道门的弟子送呢?只怕你的那些人实力不济,我会安排龙吟卫帮手。”黑衣人点了点头,唐婉蓉既然直接说出来,自是不介意龙吟卫插手的意思。 唐婉蓉正求之不得,她也不是没有可用的武道高手……只是对方听到面对的是天道门的人,她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或者欠下更大的人情。 “伱一直做这种动作,到底有何用?” 黑衣人喝完茶,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唐婉蓉继续保持那怪异的姿势,不由得又嗤笑了一声。 “你们练武之人,不是也常常需要站桩?” 唐婉蓉收式,呼吸平静后,起身从一旁的黄花梨多宝格上取出一叠颇有些年月的画册,翻到最后交给黑衣人过目。 “这是啥?” “你不要看不起,这些动作难度颇高,女子练了,能够让身体更加柔软富有韧性,你也可以练练,以后自有好处。” 唐婉蓉嘴角微翘,练完之后身体发热,香汗被蒸腾成妇人温婉暖玉般的气息,眼前的黑衣人作为宫中女官,在男女之事上应该还是懵懂如白纸。 黑衣人翻看了一番后,照着其中的一个姿势,身体倒立,双腿展开一字马,双手撑着身体,轻轻松松上下倒立撑,“难度颇高?” 说完,她又拿起黄花梨多宝格上的一把绳子,丢到房梁上绕过来,跳起来双手握住绳子,双腿抬起搭在自己肩膀上,身体便在空中伴随着旋转忽上忽下,“这又有什么难得啊?跟杂耍似的。” 紧接着,她更是半蹲着,手按着大腿,提腰压胯坐下又抬起,把这个动作连续做了一百个: “这书上说,能这样迅速做九九八十一个就……神仙也挡不住?什么狗屎神仙,什么废物桩功,简直就是儿戏。” 唐婉蓉脸色难看极了,嘴里嗫喏着几句骂人的话,愤愤地伸手夺过那本小册子:功夫练得这么好,不送你到王邪风月楼当头牌,去多搞几个马上风出来,都对不起你这身本事! 第9章 天道门大师兄 天光微亮,烟雨绵绵,水雾笼罩着龙吟城。 秦守安睁开眼睛,正好听到悠远传来的一声鸡鸣。 睡在外室的怀瑜已经起床梳洗更衣。 月卿和晗心过来替换怀瑜,进房伺候秦守安起床。 年轻人晨起精力旺盛,尤其是练了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后,总是生机勃勃。 好在月卿和晗心作为过来人,早已经懂得避讳和装作熟视无睹,倒不至于像贾宝玉做了巫山云雨的梦后还被袭人摸腿,闹出些事情。 秦守安洗漱后,便在庭院中找了一处地方打坐。 刚猛无匹的心法运转开来,身上便开始蒸腾出热气。 逐渐秦守安进入空灵冥想的境界,生出一种灵魂飘飘荡荡,和身体剥离的感觉。 这时候身体按照心法自动锤炼着五脏六腑,精神血气。 而他却可以在这时以一种极其冷静而清明的状态,思考问题,审视自己面对的局势环境。 他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继承王位。 给宗正寺送去相关文书和象征琅琊王身份的御赐金券与印玺,随后宫中过目。 宗正寺再派人来举办一个继承仪式,交给世子新的宗卷文书和金劵、印玺,他就是新任的琅琊王了。 老王爷秦恒是太宗皇帝的堂兄弟,却自小由太祖皇帝抚养。 和太宗皇帝一起长大后,比那些和太宗皇帝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还亲,后来受封的也是世袭不降等的亲王爵位。 秦守安继承王位以后,便可以掌管九州府衙,调用九州府衙的力量,开始暗中调查秦恒的死因。 要看看是否真如唐婉蓉所说,只是所谓的“马上风”。 他可不会听了唐婉蓉的一面之词……哪怕是有宫中背书的说辞,就真的信了,任由父亲的死好像一个充满耻辱的笑话。 至于对王府的内务整治,他倒不怎么急切。 唐婉蓉想要继续维持自己在王府内的威风地位,大可随她去了……至于王府的一些重要产业,将来他还是要查整一番的。 正常来说王位继承的程序走完,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但若有人蓄意干扰,这事儿也能拖你个一年半载来恶心人。 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兹事体大,跳出来恶心一下人,付出的代价是得罪一位亲王……除非秦守安叛国作乱,否则这王位是跑不掉的。 可也不得不防,就像秦守安也遇到了唐忠这种人,精明算得上,小聪明也有,更懂得察言观色的算计,但还不是因为看不准秦守安的作风,自以为打着不知者不罪的名头,最多挨顿训斥或者杖责,结果把命都送了。 不管是市井小民,还是王公贵族,都不缺这样的人,精明一世难保平安,糊涂一时就送了命。 “小王爷呼哧呼哧冒烟了!” 秦守安五感全开,感知无比敏锐,正想着事情,就发现月卿和晗心两只妇人,挨着墙偷偷摸摸地躲到了院子角落的假山后偷看他。 她们知道不能打扰秦守安练功,自以为躲在那里就不会妨碍到他。 秦守安暗暗摇了摇头,继续保持着坐姿,准备收功,也没有马上理会她们。 “要不要拿件披衫给他?”月卿关心地提议。 “不好……等会儿小王爷就像包子铺里的蒸笼似的,上边盖着布,下边冒着气。” 晗心连连摇头,又觉得小王爷小时候才像包子,现在不像了。 “你说什么呀!小王爷练的是绝世神功,我担心的是,我们去给他披衣服,等会他会把我们震飞。” 月卿依然记得秦守安小时候讲过的一些绝世高手的厉害之处。 “啊,这么厉害?” “那可不,小王爷是天道门大师兄。” “小王爷拜入天道门门下时,才那么点大,怎么当大师兄?难道这个排名是因为后来他长大了?”晗心满脸通红地回忆了下伺候小王爷穿衣的情景,有点儿骄傲地胡思乱想。 “他是小王爷啊,地位最高,除了师父,其他人都不能排在他前面……”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秦守安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两人兀自蹲在那里,满脸崇拜地议论他拜师学艺,想象他在天道门中威风八面的情景。 “小王爷……我们在为你护法,以免你走火入魔。”月卿认真解释。 晗心也摸着脸点头。 “你们什么功夫都没有,怎么给我护法?” “要是……要是这时候有歹人杀进来,我们至少可以帮你挡……挡那么一下。”晗心站起来,双手推了推,做一个挡住的动作,却差点碰到秦守安的胸口,连忙又缩了回来。 小王爷可不是小时候肉乎乎摸起来很舒服的小胖子了,赤裸着精壮的上身,着实让人脸红。 两只小妇人赶紧低着头,扭捏地盯着地面,倒好像被秦守安训斥责骂了似的。 秦守安微微笑着,抬手拍了拍她们的头顶。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难免有些陌生和紧张,而那时候出现在他身边,陪伴着,保护着,又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心的人,现在依然在眼前,本就是感觉美好的事情,他对她们自然也是温柔以待。 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他会在父亲的死因上寻根究底。 刚刚用完早膳,唐婉蓉就派人来通传,让他一起去府外迎接宫中赏赐。 秦守安琢磨着,这是先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老王爷的丧事规格下降,又来点赏赐表示老王爷的事已经过去了,宫中对琅琊王府的圣眷依旧? “先前来报信的近侍说,这是陛下给你的赏赐。” 唐婉蓉和秦守安站在一起,目光中凝着一层迷雾,似乎觉得秦守安越发让人看不明白了。 那位因为太后娘娘大权在握,至今未曾掌握实权,极少在朝堂政务上发声的皇帝陛下,怎么就在秦守安回京的第二天,搞了这么一出? 是要拉拢秦守安? 涉及到了陛下和太后娘娘之间的博弈? 这样的赏赐,是要给朝堂上下传达什么样的讯号? 陛下是在准备亲政前的一些试探? 唐婉蓉感觉,大半个龙吟城都会开始琢磨这件事情。 她已经看到各个府里的人远远近近地站在街上,准备围观一番……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啊。 带着封赏的宣旨太监很快赶到,琅琊王府前早已经扫地焚香,恭敬以待。 随着宣旨太监通读御赐礼单,斜风细雨中,秦守安逐渐抬起头来,眼神中更是充溢着难以理解的茫然。 “……出栏香猪二十头,三月大小香猪五十头,河滩大羊二十头,小羊二十头,雪山白蹄牦牛十头,鲜牦牛肉一百斤,干牛肉一百斤,金钱鳌鱼胶一担,镇海鱼翅尖金翅针一担,南海血燕燕窝一担,南海麒麟抱子海参一担,山林伏地雪蛤一笼……” 唐婉蓉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秦守安。 宫中常常会赐一些稀罕或者平常的吃食,逢年过节的礼单上也有鸡鸭鱼肉之类寻常人家走动的东西,可是像这样的赏赐,新秦开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这皇帝陛下,是把他当成猪?还是在喂猪?不,这是在喂饕餮,猪都吃不了这么多。 “陛下口谕:世子太瘦了,吃胖点好。”传旨太监满脸笑容地说道。 第10章 陛下弄脏了 昨日就已经拟定好了礼单,像猪羊肉这样运送颇费周章的牲畜,才能够早早地从皇家农庄挑选出来,也随着其他御赐礼品一并送到了王府外。 整条街上都是哼哼猪呼声,咩咩羊叫声,哞哞牛鸣声,热闹非凡。 即便是没有那么关注宫中动静的一些府邸,也被这阵闹腾吸引到出来围观。 非富即贵的王公大臣们,差点以为自己被贬谪,离开了权贵云集的三坊七巷,搬到了鸡鸣狗吠,臭气熏天的菜市口。 因为是陛下赏赐,礼品都得从正门口收入,于是王府上下众人一起出动,将这些牲畜赶进去,再想办法安置。 大管家没了,一直被唐忠打压的二管家唐诚便活跃起来,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倒也没有让王府门口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于公公,幸苦了。” 唐婉蓉莲步轻摇,款款走到传旨太监于征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臂,手掌下滑出一张银票,悄然落入了于征的袖兜。 这动作轻缓从容,就像妇人温软的香气,不知不觉间沁入鼻间,又暖人心扉。 “王妃客气,琅琊王府圣眷日隆,恭喜恭喜。”于征眉开眼笑地说道。 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便推搪引人瞩目,只好收下。 琅琊王妃还是一如既往出手阔绰而平易近人。 像他这种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在外臣面前还可以摆摆威风,但面对亲王府可没那份底气。 又由于皇帝陛下尚未亲政,于征就不像太后那边的人炙手可热地吃香,常常还能够感觉到一些有意无意的怠慢。 只有这唐婉蓉,明明已经是太后身边一等一的亲近之人,对待于征依然是打点周到,有这样能力出众的女主人,琅琊王府真是不愁兴旺。 “这份礼单真是特别……嗯,用心独到。”唐婉蓉笑意盈盈地说道,送银票自是为了打探。 “那可不?昨日陛下回宫后,亲口拟定,后来又提笔增减斟酌,才定下来。”这么说着,于征越发客气了。 要知道哪怕是老国丈,权倾朝野的荣国公、文官之首的宰相大人、以及那位为新秦打下广阔海外疆土的摄政王,宫中赏赐时也没有可能由陛下或者太后亲自拟定礼单,最多就是过目一下就算特别重视。 唐婉蓉更加疑惑了。 陛下若是为亲政做准备,想拉拢琅琊王府,绝对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礼单上也不可能全是山珍海味和各种牲畜干鲜肉类。 看上去更像是单纯地想赏赐秦守安而已……唐婉蓉看到过隔壁的宰相大人房杜魏,曾经作过一张画卷,陛下和秦守安都在其中。 大概是念着幼时旧情吗,只能这么解释了。 唐婉蓉暂时放下疑虑,却见远远近近围观着的各个府上的家人仆佣们,正三三两两地聊在一起,各自脸上有笑意也有疑惑,交头接耳一阵便零散离开。 轿子咯吱和鞋底的踢踏声混在一起,像水一样往四面八方流淌,然后把确定或揣摩的各种消息带回遍布三坊七巷的许多府邸中,引起更多关于陛下此举的议论纷纷。 …… …… 秦守安回到海棠春坞,耳朵里终于没有此起彼伏的牲畜叫声。 他坐在前厅中,庭院里三个大丫鬟正在给新到的三十个小丫鬟分配职司,其他杂役男丁也有二十来个。 最外围更有几名高等护卫,带着府兵巡逻。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刚出生时,发现伺候自己一个人的丫鬟仆佣多到数不清楚时的感觉,万恶的封建统治阶级……还好自己也是。 伸了一个懒腰,把腿抬起来放在脚踏上,怀瑜就赶紧跑进来,蹲在他身前给他的小腿敲敲打打。 他其实不累,只是感觉挺舒服,也就任由她忙活了……这三个大丫鬟都是闲不住的。 让她们什么也不干就坐着陪自己,她们反而扭捏难受,一副闲极无聊的样子。 找到伺候他的事情做了,倒是精神振奋,一副实现了人生价值的高兴模样。 “怀瑜,小时候我和陛下的关系怎么样?”秦守安看着怀瑜纤细的腰肢问道。 她蹲在那里,身体前倾,更让秦守安疑惑,明明是三个大丫鬟里唯一没有生孩子的,怎么反而最会把小白兔养的肥肥饱饱呢? 王府里喂了一些兔子,喂养小动物和喂养小孩的经验是相通的,原本秦守安觉得晗心和月卿更会一些来着……就是这么个意思。 “陛下?没那福气见过咦……只记得你有一次和王爷进宫,回来后你就说自己不干净了,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什么的……” 怀瑜换了一边蹲下,继续在秦守安的小腿上敲敲打打,一边回忆着。 秦守安却一拍大腿,微微张着嘴盯着外边,眼睛瞪的大大的,屁股刚刚抬起又坐下,回忆起了小时候唯一一次和皇帝的近距离接触。 怀瑜把秦守安放下的小腿又抬起来,干脆抱在怀中重重压住,自己坐在脚踏上继续按压他的膝盖: “怎么了?是不是陛下把你弄脏了?还是他打你了吗?嗳……要是王爷还在,知道了一定会和太后说理去……” “不,不,不是。”秦守安连忙否认。 他原本以为自己时隔八年回京,陛下突如其来的奇怪赏赐,除了表达对儿时情谊的怀念,没有任何理由了。 可是翻来覆去地想,儿时玩伴中压根就没有这位陛下啊! 一般人成长起来,很容易丢掉十岁以前的记忆,忘记那些接触不多,印象有些模糊的人。 可秦守安不一样,他从出生以后的经历,都记得非常清楚,连唐忠算计他的童子尿都印象深刻。 若是儿时玩伴中有一个皇帝,他能没有印象? 怀瑜的回忆也证实了,皇帝小时候并没有从皇宫中跑出来和秦守安一起玩耍……那时候秦守安出去混就经常带着怀瑜、月卿、晗心三人。 排除掉这种可能后,秦守安倒是想起了当初因为有点受伤,而压抑在记忆深处的一件事情。 那次秦恒带着秦守安进宫觐见太后,太后在珠帘之后,秦守安其实也没有见着太后长啥样,只见到了小皇帝。 小皇帝长得还是挺好看的,眉目间和国舅爷的私生女有点相似,这也很正常,本来就是表亲。 国舅爷的私生女和宰相房杜魏的小女儿房之湄是手帕交,常常来宰相府中玩耍。 遇见爬墙进宰相府的秦守安以后,因为十分钦佩秦守安会翻墙以及他擅以浑圆之姿,从墙边开始滚,碾过大片花花草草,一直滚到湖里的本事,所以常常会跟在秦守安屁股后边呜呜渣渣。 她也是龙吟城以锄强扶弱、乐善好施闻名的帮派“佛伯乐”重要成员,算是秦守安的青梅竹马之一。 回忆着往事,现在秦守安能清楚地肯定的一点便是,皇帝陛下并没有经常和佛伯乐的各位一起玩耍。 因此,皇帝陛下这样的关怀,一定别有用心。 第11章 她的那些爱好 当时在宫中,秦守安打量着小皇帝,小皇帝也在打量着他,随后秦恒和太后娘娘有要事商议,就把两兄弟打发出去玩耍。 宫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或者对于秦守安来说,除非自己是皇帝,否则规矩太多,真是沉闷无聊。 唯一值得回味的是,太后的女官堪称绝景。 她们并非寻常宫女,每一个都是明眸皓齿、冰肌玉骨、闭月羞花。 尤其是正好在排练舞蹈,轻纱笼罩着的身子隐隐约约,让秦守安找到了看女团表演的感觉,一时间看的津津有味。 那小皇帝显然不觉得有趣,在秦守安身旁大声嚷嚷,却也没有让他转移注意力。 小皇帝一生气,就把秦守安推进了旁边的玄武池中。 玄武池自然是养乌龟的,水肯定不深。 秦守安依然浑身湿透,他爬上来想以牙还牙。 结果小皇帝干了坏事就逃之夭夭,他也只好让宫女带去更衣。 谁知道他在房间里更衣的时候,这个小皇帝已经提前躲进了衣柜里偷看! 秦守安脱掉湿衣服,擦干净身体,准备穿衣服时,小皇帝就从衣柜里钻了出来,一把抓住秦守安的要害,让秦守安发誓…… 让发的什么誓,秦守安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反正被这小皇帝吓了一跳,秦守安一脚把他踹回了衣柜中,然后抱着衣服逃之夭夭,只想着自古宫中多变态,古人诚不我欺啊! “现在我回京……他又惦记上我了?” 秦守安想着礼单里的金钱鳌鱼胶、镇海鱼翅尖金翅针、南海麒麟抱子海参、山林伏地雪蛤,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青,都快跟彩虹了一样。 这些东西混在各种牲畜肉干的礼单之中,它们实际上都有益气补肾的功效。 例如鱼胶传统上作为女性补品较多,保养男性腺体的效果也非常显着,各位尿湿鞋的人,甚至断只因人士也可以试试。 “谁惦记上小王爷了?”月卿和晗心走了进来,听到秦守安自言自语。 “哈哈……没,没谁……哈哈。” 月卿和晗心看到怀瑜在帮他按腿,便洗干净手,一个让他靠在怀里按摩肩膀和脖子,一个帮他脱下鞋袜按脚。 秦守安依然在想着那个小皇帝,头痛。 作为一个优秀的男人,秦守安对于同性的欣赏和关注并不反感,甚至会有些自得。 可对于同性的惦记和觊觎,那就只会觉得汗毛倒竖,生理和心理上都生出强烈的不适。 那可是皇帝啊……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是只能安慰自己,皇帝陛下好像只是想让他练成绝世神攻,而不是让他绽放、盛开、花开绚烂。 还是反胃。 今天中午不想吃荤腥,尤其是不想看到有什么补肾益气的菜品。 其实如果只是回忆起在宫中的那次经历,现在秦守安也不会多想什么,只觉得是童年糗事,一笑了之。 没有发生这样的经历,皇帝陛下的赏赐礼单,他也不会联想到更多。 两件事情,一前一后,才形成了一种荒诞却又合理的联想。 “现在京中,是不是盛行男风?”秦守安问三个大丫鬟。 说完才觉得是问道于盲,她们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王府中,和外界基本没有什么接触,哪能知道这些事儿? “可不是?三坊七巷中,常常有一些妖妖娆娆的男子,脸上抹着厚厚的粉,走起路来和女子似的摇摇摆摆,手里拿着本书卷,求入府当伴读书童什么的……” 出乎秦守安的意料,月卿马上就猛点头爆料。 “啊?”秦守安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以前没有,还是他没有留意过。 “反正各个府里的婆婆姑娘们,都管这种人叫相如公子。前些日子宰相府里的大少奶奶,带着一帮人杀到他们大公子的别院,把一个相如公子前面骟了后面缝起来丢进河里……” 晗心也压低声音,眼睛左右转动和听众交流眼神,脸上流露出女人们讲述八卦时特有的机敏慎思表情来。 “就连我家的书生……上次我看到他拿着书卷中,就有两个男子赤身裸抱的图。”怀瑜噗哧一声,笑着说道。 秦守安不解地看着怀瑜,你丈夫看这玩意,你还笑得出来? 好笑吗? 有什么好笑的! 是不是某天看到你家小王爷被人搂搂抱抱,你也觉得好笑? 可能这就是男风盛行,有些事情只要干的人多了,大家道德批判的阈值就会随之下降,见怪不怪。 在这种事情上,他可是死都不会接受……同时越发觉得,自己必须做点准备了,被皇帝陛下觊觎,就算他是世子,也得小心应对。 “好了,我去练功。你们去操练那些新来的小丫头玩……今天中午我吃全素宴。” 中午厨房送了两批菜过来。 一批菜共四十八道,是秦守安点名要吃的素餐。 另一批菜却是那些益气补肾的菜式。 用的正是御赐礼单上的食材,好在无论是鱼胶、海参还是燕窝、雪蛤,都需要很长的泡发时间,中午都还来不及做,按照秦守安的口味,也没有做羊肉的菜式送上。 秦守安问了一下,才知道今天早上除了食材,宫中还指派了十个御膳房的厨子,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把这批食材全部做完。 秦守安让三个大丫鬟把这些菜分了,能吃的吃了,吃不完的托人送回家中。 正好她们家里要么有长身体的小孩,要么有寒窗苦读的书生,都需要滋补养身。 绝世神攻谁愿意练就吃去,他反正不吃。 …… …… 如此过了三日。 秦守安在整理书房的时候,翻到一本《宫廷秘史》。 看到其中匪夷所思的各种糜烂混乱的男男女女故事,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皇帝大多数都不正常。 同时古往今来,大凡母亲过于强势,儿子的心理往往就偏柔弱,甚至心理扭曲。 还有比太后娘娘更强势的母亲吗? 因为强势的母亲而逐渐生出厌倦和恐惧女性,对男性生出异常好感和偏爱,也是非常普遍的情况。 更何况是在皇宫这样的环境: 阿谀奉承的内侍、费尽心机的宫女、朝廷上心怀叵测的权臣、各怀鬼胎的叔伯兄弟外公舅舅、甚至还有域内海外的各方刺客…… 这样的环境和压力下长大的皇帝陛下,如果是个变态,简直太正常了。 秦守安决定去找唐婉蓉缓和一下双方关系……只要以后经过调查,唐婉蓉和太后并非秦恒丧命的幕后黑手。 那么秦守安完全可以倒向她们,以免在保卫自己的干净纯洁过程中,他过于势单力薄。 找丫鬟问了一下唐婉蓉在不在府中,秦守安便直接前往月到风来阁。 和海棠春坞热热闹闹的好几十号人不同,月到风来阁除了外围的护卫和仆佣,阁楼中却是空无一人。 秦守安敲门呼喊,都没人应答。 他也没有擅自探视阁楼内的卧房等私密场所,只看了一眼燃着檀香的佛堂。 里边供奉着佛像,各种法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珠光宝气的金钵。 线香烧剩下了短短一截,经书也摆满了一整个书架……秦守安只想起了一句话:差生文具多。 他再来到楼上的书房,却发现唐婉蓉被绳子缠住吊在了房梁上,正死死地咬住嘴唇,满脸涨红一声不吭。 秀气绵软的脚尖蹬在美丽的脸侧,长腿被绳子缠的绷紧笔直,衣襟被束缚的有些尖挺的形状,让秦守安想起了午间食材中,那一整颗剥皮后雪白的肥冬笋。 “原来你是个1v1啊!”秦守安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了。 _ _ 鱼胶确实对男性有好处,这是事实,有需要的同学可以试试。 当然,夏花龙精虎猛,并不需要,也没有吃过。 只是从一个朋友哪里听来的而已,她吃了一段时间后,我的气色确实好了许多。 第12章 似甜似咸都是粽子 刚刚才翻阅了图文并茂的《宫廷秘史》,再看到眼前这一幕,秦守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举目四顾,就想找一根鞭子以满足她的需求,只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是来干正事的,不是来瞎搞的。 唐婉蓉依然一声不吭,只是用尽全力蹬了蹬脚,让身体旋转,不想正脸面对着秦守安。 嗯? 秦守安觉得有些不对,她就算是个那啥ivi……这时候也应该要下来了? 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是真的想让他也参与进来,给她几鞭子。 绳索好像不是一般的捆绳、麻绳,紧致而细密,还带着强韧的弹性和收缩性能。 唐婉蓉的双手双脚都被缠住,绳索更从腿间、腰肢和胸前穿过,把她缠的严严实实。 衣衫也乱了,跟绑的很失败的粽子似的。 秦守安发现了,她是被缠住,而不是被绑住的。 只是这不是他应该关注的地方,这事儿也轮不到他去同情。 她在琅琊王府恋栈不去,那就必须得付出独守空房的代价,哪有什么都要的好事? “你……啊你先把我放下来。” 唐婉蓉说完,紧咬着嘴唇,她早就听到了秦守安在楼下的呼喊,只是原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这一幕。 午后她在月到风来阁见一位重要客人,便把阁楼中的仆佣全部遣散,让他们非召唤不得入内。 会客结束后,唐婉蓉感觉有些春乏,打算练练身子然后睡上一觉。 想到上次那女武官展示的姿势和技巧,她那么轻而易举地做到,似乎真的不是很难,唐婉蓉便准备尝试一下。 刚好她原本使用的绳索,被那女武官嫌弃不结实。 给她换了一捆据说能回弹拉伸,常常用来辅助飞檐走壁,还可以捆绑武道高手的特殊绳索。 这绳索能够捆绑武道高手,唐婉蓉使用不当,要挣脱却是完全没有可能,反而越是挣扎越是把她缠的死死的。 “我放你下来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按照那封信中的意思,你和父王真的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守安并没有要挟之意,毕竟他的原意就是来示好的……说完跳起身来拉住绳索,身体中内劲涌动,双手用力一崩! ——没断! 这绳索有点邪门啊……秦守安很有自知之明,他这股力道,就算是拉船的纤绳都能给它崩断,结果这绳索却是纹丝不动。 “这绳子……啊……呼呼……它本来就是用来对付武道高手的……” 唐婉蓉挣扎着说道,要是能被你这么崩断,它能对付什么武道高手? 原来如此。 秦守安只好抓来一条长凳,他站在长凳上,一手托举起唐婉蓉,一边观察绳索的缠绕情况。 “你……你就不能托着别的地方!”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唐婉蓉那犹如含羞草一样涩涩怯怯的身子,还是难以承受。 秦守安近在咫尺,让她避无可避,湿润的眼眸中装满了他那张精致优雅的脸庞。 尤其是强行抿住的嘴角似乎还是泄露出了一些憋不住的笑意,让唐婉蓉更觉羞耻。 “那我松手了。”秦守安是来示好的,她既然觉得不妥,他自然要放开,以免让她觉得他是想要趁机赏月。 “啊……啊呜呜……啊……”唐婉蓉身形下坠,被绳索拉扯的止不住发出呜咽声。 秦守安只觉得唐婉蓉真是让人烦躁,不说话但嘴里一直在发声。 大凡是个男人都讨厌女人有事没事哼哼唧唧,好像正在把她怎么的了一样,容易让人误会他不是正人君子,坏了高洁的名声。 他手头上加紧动作,把她的手先从一段绳索缠绕中解放,然后拨动着她旋转,很快她身子就完全脱离,从空中往地下掉,秦守安连忙伸手一抄将她抱住。 唐婉蓉紧绷着的一口气松开,头一偏靠在秦守安怀中,竟似晕厥过去。 秦守安横抱着她的身子,刚刚看她被绳索从身体各个位置缠绕,明明是很有肉的,结果这么抱着,却跟没有骨头似的纤柔轻盈。 “姨娘,我虽然不是宗师高手,但是在天道门八年也不是白学的,普通人是真的晕厥过去还是在装昏,我听她呼吸心跳,感受下脉搏就清清楚楚。” 秦守安不慌不忙地抱着她走进内室,将她放在矮榻上横卧。 自己则拉来一张禅椅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拳头捏的紧紧,眼睫毛止不住颤动的唐婉蓉。 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留下了不少红印,胸口起伏不定,看着她小脚儿紧绷伸直,鞋子脚趾的部位微微凸起,让秦守安怀疑她正在那里抠了一个新的月到风来阁出来。 内室中陷入了沉默,秦守安四处打量着,红木束腰高花几上供着一尊慈眉善目的女菩萨像,窗下有一株刚刚开花的佛手。 台几上蓝色的花瓶中插着两枝桃花,香炉中燃烧着沉香、檀香、龙脑、麝香混合多种材料制成的绝尘香。 种种香气混合在一起,却都不如美妇人身上的香气好闻。 秦守安感慨着,原来什么时候、什么朝代的女人,都会用各种香料彩妆等等物事将自己“腌入味”。 “你……你怎么还不走?”唐婉蓉忍不住哼了一声后说话,知道自己没法和练武之人比耐性。 像那个女武官一说话可以一个时辰都不带停的,但是也可以一整晚就藏在一个地方,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跟死物一样一动不动。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要姨娘回答一下,父王和你的真实关系……尽管这是一个没有太大意义的问题,我也得搞清楚才行。” 秦守安这样坦诚、直抒心意的谈话,没有再藏着掖着心中的疑虑,其实就是一种示好。 这是更高级别的示好,也更容易收获对方真实的情绪回馈。 像阿谀奉承,说好话,摆低姿态等等,根本谈不上示好,对方只会觉得你多半是别有用心,更加提防。 又感觉手指上不知怎么的有些滑腻的湿润感,连忙起身去水盆中洗了洗手,也没有用唐婉蓉的手巾,运起气劲蒸干。 像屋内那两枝花儿一般的颜色,浅浅地浮现在唐婉蓉脸上,或许是刚刚被吊在横梁上的后遗症,唐婉蓉只觉得胸口起伏,紧咬着嘴唇而呼吸急促。 原本就盈满春水似的眼眸,更被吹皱脉脉横波……他……他洗手……是个什么意思? - - 今天终于改状态了,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13章 黑与白 纯白的辛夷花成片成片地连接在一起,一阵风过去便如云在飘荡。 一个眼睛上蒙着绸带的白衣人藏匿在花丛中,与周围融为一体,身形几不可见。 地面上的叶片飘零,黑色的身影拔地而起,站在白衣人的身后,靠着黑色的树干。 “好像有动静?”黑衣人看了一眼前方的月到风来阁,敏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秦守安进去两刻针了,还没有出来。”白衣人说完,摘了一朵辛夷花咬在嘴唇间。 “嗯?你就在这里看着!” 黑衣人便是那晚给唐婉蓉示范动作姿势,间接导致今天唐婉蓉被绳索缠住的罪魁祸首。 她和白衣人俱是宫中女武官,在龙吟卫中黑衣人排名第八,白衣人排名第九。 两人是一对双胞胎,黑衣人叫黑姬,白衣人叫白姬。 “现在是白天……这里又是王府,他杀人立威以后,月到风来阁的管事看到他问都不敢多问。我穿这身跳下去拦他,只会被当成刺客追杀,王府的护卫统领和隐在暗处的风雷卫可不是摆设。”白姬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在嘴唇边咬一朵花干什么?” “我的唇色太鲜嫩嫣红,在纯白的花丛中过于显眼,遮挡一下。” 白姬偏着头,手指轻轻划过脸颊,从怀中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太美了。 “隐匿身形的时候,你拿镜子出来臭美?”这绝对是大忌,黑姬毫不犹豫地伸手,把镜子夺了过来。 两姐妹能够在龙吟卫中身居高位,通过高效的任务执行能力得到太后的认可,全靠她了,这个妹妹基本没什么用,尽拖后腿。 “我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两天王府暗处的护卫突然增强了不少,好像也不是唐婉蓉安排的。”白姬也没有和黑姬争夺,只是皱了皱眉。 “哦,第一天晚上我陪着唐婉蓉,闲来无事就准备去海棠春坞看看,结果暗处竟然有风雷卫的人,他们没有直接发现我,大概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黑姬平淡地说道,反正也没有被直接发现,更没有影响到保护唐婉蓉的任务,不妨事。 白姬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的姐姐,半饷之后才转过头去。 有什么好看的?这个姐姐在执行任务时,就是喜欢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常常需要白姬来给她擦屁股。 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天她们要悄然无息地在王府中隐匿,困难了许多,更别说去靠近海棠春坞那边。 “按道理讲,九州府衙现在是群龙无首,暂时停摆的状态,为什么会派人来护卫世子?”黑姬那天晚上就是没有考虑到九州府衙的风雷卫,否则也不会轻举妄动。 京中常常拿龙吟卫和风雷卫相提并论,但实际上两者地位、职司和擅长处理的事务都截然不同。 风雷卫常常三人、五人不等地以小组为单位行动,龙吟卫中排名靠前的女武官,强如黑姬、白姬,遇到风雷卫中的精锐小组也只能避其锋芒。 “先帝让琅琊王建立九州府衙处理江湖事务、武道高手、天下门派,同时下旨由历代琅琊王统领九州府衙。琅琊王世子就是他们未来的主子,根本不用特别安排和命令,世子回京的第一天,他们就自动活跃起来了。” 白姬说完,望了一眼月到风来阁,伸手摘掉了旁边残花所剩无几的一片花瓣。 “你在计算什么?”黑姬问道,在长时间的监视中,常常会摘掉花瓣、叶片等作为时间记录,留给接班人作为参考。 “当然是秦守安把玩唐婉蓉的时间。” “什么!” “秦守安进入月到风来阁后,唐婉蓉就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随后两人便搂搂抱抱地进入了内室中……一直没有再出来……” 黑姬和白姬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沉默。 总感觉这事儿应该汇报给太后娘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娘娘严令两人只需要执行既定任务,不准她们把细致分析得出的情报信息递送到她面前。 …… …… 唐婉蓉心中羞怯,只觉得秦守安不过是故意羞辱她,却又让她说不出口来回怼他的话来。 刚刚被他抱过,自己也应该赶紧沐浴更衣表达对他嫌弃,只是这事儿不像洗手,能当着他的面做吗? 若是等他走了,自己再沐浴更衣……那做给自己看又有什么意义? “你……你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唐婉蓉咬牙切齿,她知道秦守安说的“没有太大意义”指的便是:宫中赐了诰命金册,凤冠和翟服,太后背书唐婉蓉是亲王妃。 至于老王爷秦恒这个当事人说他和唐婉蓉没有什么关系,要把唐婉蓉许配给秦守安,其实没有什么用。 既然知道没有意义,他还要问干什么? 除非他真打算执行秦恒的安排“守安当娶之”,才会关心这个问题,需要一个充分且必要的理由,来让他心安理得地做这件事情。 他要敢如此……唐婉蓉一定彻彻底底地倒向太后娘娘,也不会从了他。 “因为如果真的无名无份,父王却愿意将王府的账务都交给姨娘来打理,也包括了王府的许多产业,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秦守安依然选择坦诚公布地讨论,没有含蓄也没有七拐八绕地展示说话的艺术技巧。 唐婉蓉沉默了一瞬,抬手指了指架子上秦锦料子制作的大披肩。 秦守安拿了过来。 唐婉蓉将披肩放在腰间,这才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体。 按了按披肩的两边,端正坐姿,脸上的神情逐渐平和下来,露出意味深长的浅浅微笑……她要总是羞羞怯怯的难堪模样,岂不是一直被他压住翻不了身?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并非我恋栈不去,贪图王府的荣华富贵与地位,而是你父亲在竭尽所能地想要把我和琅琊王府完全捆绑在一起?”唐婉蓉双手握在一起,压在腹前,侧头看向秦守安。 秦守安迎着唐婉蓉望向他的眼神,姨娘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尽管笑容有些刻意自矜,依然让他想起了身骑白马的张敏,在酒楼下那一眼回眸。 第14章 女儿香 离开月到风来阁,秦守安能够确定的是,父亲最后的来信,意思其实就是:唐婉蓉是个宝,得到她有天大的好处,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她占为己有。 唐婉蓉仅仅只是提醒秦守安不要先入为主,撇弃习惯性思维来看待她和秦恒的关系,倒没有透露更多信息给他。 秦守安站在阁楼下,凝视着飘零落花的湖水,远处几个下人正撑着船清理湖中的残枝落叶。 一只并不畏人的白鹭站在船头,紧盯着下人手中的网兜,时不时地有小鱼连带着残枝落叶被捞上去,它却看不见湖水中游曳的鱼群。 对于唐婉蓉的这番说辞,秦守安是偏向于相信的,就算她也许夹杂着一点误导、或者说不尽不实的敷衍,但主体信息应该没有问题。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父亲为什么写那封信……可是唐婉蓉到底为什么如此重要,父亲倒是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打探,或者找机会让唐婉蓉愿意告诉他。 这事儿可以慢慢做,反正一时半会唐婉蓉又不可能跑路,更没有可能突然跑来一路人马,用八抬大轿把她往轿子上一扔就抢走了。 秦守安抬起手来,看着自己干净白皙的手指,似留有余香……意外的信息便是:他原本以为是误会,没有想到她真是。 就是因为身份显赫,某些爱好只能藏匿着自己摸索,自然懵懂生疏,才闹出自缚难解被他撞破的尴尬局面。 秦守安不会拿着这样的隐秘去要挟胁迫,只是略微有些感慨,自古闺中之事,女性更被压抑。 即便是皇室也是如此……又不是每一个皇室成员,都像《宫中秘史》记录的那样放纵浪荡。 唐婉蓉尚且如此,在宫中那种环境长大的皇帝陛下,心理会扭曲或者异常到任何程度,都是可能的。 秦守安越发觉得自己未雨绸缪很有必要。 湖岸边上,花开漫烂,密密如云,秦守安看了一眼,手按在腰间别着的长棍上,又放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唐婉蓉这样的身份和重要性,身边有些隐秘保护力量很正常,就像他也感觉到最近有人在暗处守护着海棠春坞。 在游廊上秦守安遇见了二管家唐诚。 他进月到风来阁畅通无阻,自然是那日一拳崩了唐忠立威,王府上下都知道世子是真的不能忤逆。 可现在王府内务终究是唐婉蓉掌握,管事下人看到秦守安去找唐婉蓉,却完全不来观望打探一番,也会让唐婉蓉不满,所以唐诚才会犹犹豫豫地出现在这附近。 看到秦守安走过来,唐诚躬身长揖行礼。 “唐大管家。” “承蒙小王爷厚爱。”唐诚赶紧答谢,尽管他搞不明白秦守安为什么突然叫他大管家……他要真正向上一步成为大管家,还是要唐婉蓉点头的,但这时候他敢说什么吗? 说不定他只要讲一句自己还是二管家,秦守安就会以“难道本世子说话不算”的理由,也给他一拳。 想想那日唐忠死前惊愕无法瞑目,头骨迸裂的样子,唐诚屏声静气,越发恭敬。 “嗯,我的意思是,姨娘要升你当大管家,我是没有意见的,府中之事尽由姨娘安排。”秦守安通过这些管事下人,继续向唐婉蓉示好。 唐诚心头一喜,连称不敢。 这几日从海棠春坞那边传来消息,说了唐忠在小王爷幼年时做的龌龊事,自是让大家明白唐忠死不足惜,而里边似乎又有指责唐婉蓉用人不察的意思。 现在小王爷却又这么说……这些主子们的心思变化不定,真是让人难以琢磨,无所适从。 “小王爷英明。唐诚能否担任大管家,不敢妄想,全凭主子定夺。但那唐忠真的是死不足惜,最近这些年越发横行霸道,欺下瞒上,弄得府内下人们怨声载道,还好小王爷将他一拳毙之,也让府中上下认清了他包藏祸心。”唐诚诚心诚意地说道。 “你和他有仇?”秦守安看唐诚说起唐忠来咬牙切齿,对于唐忠的死也十分快意。 “不共戴天之仇!前年唐忠安排我外出巡检钱铺,当晚他就上我家中,污蔑我贪污府中银子,吓得我那蠢婆娘委身于他,以求他放我一马……” 唐诚脸颊涨红,却还是说出了实情……这事儿如果在下人间传播,他自然颜面扫地,但是堂堂小王爷,怎么可能去传播一个管家的家事丑闻? 主动把自己不能见人的秘闻爆料出来,也是一种拉近关系的手段。 “那是该死。你现在和你婆娘……” “这事我并不怪她,她蠢是蠢了点,但都是为了我,我若因此而抛弃她,哪里还算是个人?” “对,好好干。” 秦守安面露赞赏之意,继续往前走,身后的唐诚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才站直了。 都是精明人啊……秦守安很清楚刚刚这一番对话,唐诚一来是表示对小王爷敬畏有加,二来则是在暗示他人品可靠,对污了身子的槽糠之妻依然不离不弃,对王府自然更是能做到忠诚不二。 秦守安既不在意别人的心机,也不在意别人讲的故事有几分真假,唐诚肯定也是唐婉蓉的人,他懒得费劲去拉拢人心。 靠近海棠春坞时,零零散散的下人倒是靠拢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跟在他的身后伺候。 回到书房,秦守安坐在红木雕云龙纹书案前沉思。 月卿帮他铺好了纸张,晗心握着毛笔站在身旁,怀瑜则神色凝重地磨墨……很久没做伺候笔墨的事情了,要格外认真些。 刚刚在月到风来阁,他生出了些创作灵感。 过了一会儿,秦守安才动笔,设计了一个内衬柔软皮毛,金镶玉带的项圈,绳链则考虑今天在唐婉蓉房中见到的那种绳索,就是不知道从何处可以弄到。 “小王爷,这是项圈吗?戴在脖子上一定很漂亮。” 就说,女人常常有这种隐性心理,月卿一看到这个,就主动觉得这个应该戴在脖子上。 “有绳链,是狗项圈吗?”晗心双手握着自己的脖子说道。 “狗项圈也可以戴啊,我们可以做小王爷的狗。” 怀瑜积极无比地说道,还叫了两声:“汪汪!” 三个大丫鬟连连点头,月卿和晗心更是觉得自己表现落后了,要是小王爷觉得她们不如怀瑜那样高兴地想给他当狗怎么办? 秦守安紧皱眉头,侧头和她们仨沉默对视,眨眼之后才哑然失笑。 这些年他在天道门中修炼,师门中尽管也有辈分排位,终究不如皇亲国戚的府邸中那样主仆不啻天渊、霄壤之别。 因此他倒是忘记了,在亲王府这样的地方,说自己愿意给主人当狗,甚至不算什么自污,就像新秦的周边小国,也常常以能够给新秦当狗而自傲、视作荣耀:能做新秦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 - 感谢阿梁凉了、堕天之翼、见怪不怪g、08年毕业生、北曲破星、跃然于渊的慷慨打赏。 感谢大家的月票,各种求。 第15章 王邪风月楼 秦守安从月到风来阁中得到了创作灵感,设计出了产品,只是玩玩而已。 就像他小时候给大丫鬟们设计了女子高中生制服。 并没有想要用到唐婉蓉身上。 从她的生疏和慌乱就可以看出,她只是自己一个人玩耍,并没有常常找人来配合与帮助,现在自然也不喜欢秦守安趁势来参与。 很多时候都是如此,你以为大家是同好,兴高采烈地想要交流一番,也许别人根本不想搭理你。 人与人的相处,懂得控制距离感非常重要。 “我出去一趟,不用人跟着。” 秦守安准备出去找能够制作珍品珠宝器具的工坊,制作他设计的小玩意。 打开身后宝格上的小箱子,秦守安翻了翻,问道:“我以前做的那些假发假胡子面具呢?” 小时候觉得在这个时代娱乐匮乏,他总是会找些事情来做自得其乐。 给大丫鬟们做衣服,教她们跳舞,设计各种桌游,甚至搞过游乐园……化妆易容方面也研究过,他制作的假胡子也相当精细。 现在龙吟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琅琊王府,秦守安想易容改装一番,尽量不引人瞩目。 “小时候制作的那些小玩意?你去了天道门,老王爷就会时不时地来海棠春坞看看,有时候还会睡在这里,他把你做的那些小玩意,都放在了他的书房中,听管事们说,老王爷常常会拿起来细细把玩,又或者看着发怔……” 秦守安昂起头,看着精巧繁复的拱顶,沉默许久。 “算了,晚上再出门,安排一辆马车就好。” 他已经没有心思慢慢等到宗正寺走完他继承王位的各项事仪,今天晚上就要去那王邪风月楼看看。 如果父亲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一次谋杀,王邪风月楼绝对有人参与其中,甚至是负责具体执行的关键一环。 …… …… 入夜后第一更的梆子响,秦守安才坐进马车里……这是他回到龙吟城五天后,头次离开琅琊王府。 马车里弥漫着蔷薇佛子的香气。 这种香料来自乌爹国的进贡,蔷薇花开的时候,雨水滋润,花香滴落在土中逐渐凝结成菱角形状的原料,其中极品进贡到新秦皇室,价比黄金。 香气中隐隐约约有撩拨情欲的感觉,大概就是蔷薇佛子的功效,时下的风流人物前往酒色声娱之地,常常会先点这样的香助兴,对于秦守安此行目的地来说,原本倒也合适。 除了车夫,秦守安身边只带着四个打扮成普通家仆的护卫,便来到王邪风月楼前。 宝马雕车香满路,灯火阑珊,繁华街景中行人摩肩接踵。 有风流才子摇扇,面带自矜之色指点,有富家公子春风得意,挥金如土。 结伴而行的姑娘小姐们,腰肢摇曳如河上柳枝,笑语盈盈间暗香浮动,更让人生出追逐躁动之心。 秦守安抬头望去,只见这王邪风月楼并非他印象中那种专为男人寻欢作乐的青楼。 楼前有四柱三开间的牌坊,后方才是高耸相对的十余座楼。 各楼之间以长桥、游廊相连,中央更有高达五层的主楼。 门帘珠玉晃动,光华璀璨,屋檐下绣旗招展,颇有些遮天蔽日的繁密,这生意依然兴盛无比。 秦守安冷笑一声,一个多月前才有一位亲王在这里丢了性命,这王邪风月楼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背后的主人在龙吟城可以称得上手眼通天了。 “韦良宰,你来过这地方?”看到身边护卫欲言又止,似是对这地方有些话要说,秦守安便随口问道。 韦良宰年方三十,一身黑色的家仆装遮掩不住武者的气势,浑身血气澎湃,尤其是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外家高手。 秦守安自己的武道路子也十分刚猛,所以看韦良宰更为顺眼,男人就应该硬碰硬啊! “回禀公子,这地方是你离京第三年才建成开张,可以说京中之人基本都来过,市井小民和达官贵人,都能在这里找到消遣的地儿。”韦良宰连忙说道,出门在外,他也换了称呼。 车夫寻地方去安置马车,韦良宰引着四人往里走去。 他知道秦守安今天来绝对不是为了寻欢作乐,一边揣摩着秦守安的心思,一边接着说道: “以主楼为例,一楼是酒肆堂食,二楼都是小包间,临河的数间被人常年包下,清净而景观雅致。 三楼则是……则是龙吟城中一等一的销魂场所,王邪风月楼中的风月,指的便是此地。 若有豪客点了红牌姑娘过夜,便是在四楼留宿……至于五楼,因为能够远瞰皇宫,常年封锁,禁止登临。” “去安排。” 韦良宰知道世子不愿意透露身份,他自然也不能抬出琅琊王府的招牌,多掏银子才找管事的订到了包间。 上到二楼,秦守安没有直接进包间,而是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堂食的熙熙攘攘。 眼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气:有烟花绽放的繁华,也有烟尘瘴气的生活。 街坊上想补贴家用的正经妇人们,腰间系着青花布手巾,帮厨房和堂间做些杂碎琐事。 她们不算帮佣,能拿多少钱全看掌柜的心情和酒客的大方程度。 也有闲汉看到年轻有钱的公子、客官在饮酒吃食,便去小心伺候着,听从使唤,帮他们跑腿,介绍妓女、艺人。 还有些头顶盘子的,不管酒客要不要,先把盘子里的零食、玩物、果子等分发,等酒客散场后也许能够收到些赏钱。 一些交钱入场,又上不了三楼的妓女,则唱着歌儿,扭着腰肢,见到有看上她一眼的酒客,就贴了过去,坐腿入怀,卖弄风情。 “热闹。”秦守安淡淡地说道。 “王爷在这里出事后,王邪风月楼封了一段时间。据说经过京都府的调查,抓了那西域女子和一批人,但王邪风月楼并非有意谋害王爷,考虑到事涉周围民生,便准许在监管下重开……所谓的监管,其实就是京都府每天换着人来吃花酒罢了。”韦良宰说道。 他压低了声音,依然有些忿忿,显然觉得处置太轻,而且调查过于草率,抓的也是一些小鱼小虾。 据说王邪风月楼的银子一箱一箱地送出去,甚至送到了琅琊王府。 这事儿韦良宰也是捕风捉影,倒是不敢和秦守安乱说,以免秦守安认为他也是挑拨世子和亲王妃之间的和睦。 “京都府?他们哪里做的了这个主,背后还有人。” 秦守安说完,转身走进了包间。 酒过三巡,一个身穿圆领窄袖袍衫,头戴巾帽,自称是二掌柜的男子敲门而入。 “小……小公子,酒菜不合你心意?” 看到满桌酒菜几乎没怎么动,二掌柜陪着小心,笑呵呵地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韦良宰粗声粗气地说道,他来过这里几回,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二掌柜,心生防备,伸出手指头把他戳的后退了一点。 二掌柜却并不生气,依然笑容满面: “那是本店招待不周,几位不如上到楼上,听听曲看看姑娘们跳舞,消消气?” “既然知道招待不周,为什么来的不是你们大掌柜,派了你个二掌柜来?有没有诚意啊!”韦良宰继续扮演着恶仆的角色。 “大掌柜嘎了。” “原来如此……酒菜这么难吃,该不会是从你们家大掌柜的白事席上撤下来的!换你的能不能好吃些?” “啊!”二掌柜原本陪着小心,听到韦良宰这话,也不禁一愣神,太损了! “伱拿着的是什么?”秦守安指了指二掌柜捧着的书册,打断了韦良宰继续找事。 他都怀疑韦良宰是本色出演,以后没事找事的场合都得带上他才行。 “这是楼上姑娘们的花名册。”二掌柜连忙送了上去。 秦守安翻了翻,厚厚的一整本,都是画工精湛的妙手丹青。 姑娘们眉目生动,栩栩如生,只要稍稍转换角度,神情都有各自不同的感觉。 画像下写着姑娘们的花名,难怪顾名思义花名册。 绘画的风格非常写实,线条运用和标准的五官比例有铅笔素描的感觉。 和时下流行的仕女图、神仙画卷中那种雍容富态,脸若银盆,眼若杏仁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种风格难以取得现在主流的认可,却非常适合它现在的用处。 每一个姑娘除了画像和花名,还介绍了一些才艺,大部分才艺都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的。 一个叫“南姝”的姑娘号称诗棋书三绝,在她的介绍中附录了她的一首诗: 【春天睡不着,夏天不想睡,秋天睡的早,冬天睡的晚。 睡来睡去,何人伴我眠?】 这是从太宗皇帝时代兴起的新诗,前四句看似女子无聊的碎碎念,最后却陡然升华了意境。 将青楼女子闺房之怨与烦闷写的跃然纸上,让人仿佛看到一个眉间写满忧伤的南姝姑娘,只想马上就嫖她共入眠。 好诗。 除此之外,有的才艺却比较奇怪,例如一个叫“郝南子”的姑娘,竟然是擅长“取栗”。 什么玩意? 秦守安思索片刻,突然想到某种腺体……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个意思,但也不打算好奇询问了,自然也不会去选择这位姑娘。 _ _ 整整三千一百字的公众期长章节,各种求。 第16章 踏月而来的她 若是有机会,可以把郝南子姑娘介绍给皇帝陛下。 郝南子姑娘精于此道,总比他这种不得其门而入的外行更合皇帝陛下的心意。 新秦的皇宫要进去很难,但宫中之人出来却没有设置太多门槛。 秦守安记得国舅爷家的私生女,自小就被太后带在身边养着,依然能够有事没事跑出来。 要是能够把皇帝陛下带到王邪风月楼来玩耍,见识了这宫外的百般花样,他就不会再惦记着秦守安了? 不过……让秦守安眉头紧皱,感觉到很为难的是,皇帝陛下若脱离了肉体的低级趣味,只是倾心于他的美貌,非君不可,那还真的不好搞。 “小……小公子。” 看到秦守安面露不愉之色,二掌柜连忙说道: “花名册上只是记录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姑娘不便署名其上,却也是可以根据公子你的喜好,安排符合要求的姑娘来见。” “不便署名其上?”秦守安不解地问道。 他离开龙吟城时,才十岁,自然不可能流连花街柳巷,以至于到现在依然是孤陋寡闻,难解其中奥妙。 “有些不在这里挂牌,多半是良家。一些家道中落的夫人和小娘子,夫家犯事的,又或者寡居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韦良宰深谙此道,看到小王爷似乎感兴趣,哪能给机会让二掌柜来说话,连忙指点迷津。 曹贼! 原来是曹贼之好,秦守安点了点头。 “有点本事。” “那是,咱们王邪风月楼还是有点底蕴的,凡优伶、江湖侠女、女才子、女诗家……” “师太有吗?” 看不得这二掌柜一脸得意,秦守安丢下花名册,拍在桌子上。 他原本想说道姑来着,但是时下本就有风流之名响彻京中的道姑,以王邪风月楼的手段,说不定弄来道姑也是轻而易举。 暗戳戳地经营皮肉生意的尼姑庵也不是没有,但师太和道姑,感觉还是师太得劲。 例如:周芷若和灭绝。 “有的。” 二掌柜神色不变,沉声应了,这事儿在王邪风月楼不稀罕。 别说找师太的,就是找和尚的都有。 秦守安倒是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旁边韦良宰和其他三个护卫紧绷着脸,越发严肃。 “师太有楼里姑娘扮的,房间布置的也像庵里,姑娘穿的也是海青大袍加黑色天蚕丝长袜……” 听着这话,秦守安嗤笑一声,他对角色扮演是很感兴趣,可他今天是来找事的,那能就此满意吗? “我要真师太。” “行。” 这也直接答应了?闻言,秦守安紧盯着二掌柜。 “不在花名册上的姑娘,也不会随时呆在楼中。公子你要的师太,我们可以马上就去请,只需你在四楼定下房间,耐心静候,师太便会踏月而来,无论是和你谈法论经,还是饮酒赏景,最终相拥而眠,都随你意……” 这也忒专业了! 尽管依然是陪着小心的姿态,但二掌柜的语气沉稳,自然是因为对王邪风月楼来说,这事儿真不难办。 “好,我就要寂静照鉴庵的那几位师太。” 此话一出,包间里倒是真的寂静了。 秦守安喝了一口酒,韦良宰连忙又帮忙满上,只是手有些抖,差点洒在了秦守安身上。 窗外屋檐翼角下面的灯笼,映照着通红的光芒,包间里的松香蜡烛偶尔发出噼啪声。 二掌柜原本就弯着的腰更低了,他伸手扶了扶帽子,然后朝着秦守安拱手告罪:“小的做不了这个主,还请小公子稍等。” 说完,他也没有拿那本花名册,倒退着离开了包间。 屏风后面,脚步声匆匆,二掌柜没有忘记带上门,“吱呀”一声后,包间里只剩下秦守安酒杯落桌的声响。 “小王爷……那寂静照鉴庵可是……可是太后娘娘吃斋念佛的地方。” 韦良宰额头上冒着冷汗。 尽管觉得小王爷不可能不知道,但又怕小王爷刚刚回京,光听着寂静照鉴庵师太们的美名,却不知道那地方的背景。 寂静照鉴庵是皇家庵寺,也是太后娘娘出宫修身静养的场所之一。 几位师太的职司、身份地位等同于宫中女官,只在太后娘娘大驾光临时会陪同侍奉在她身边。 师太们平日里深居简出,外人等闲见不上一面。 偶尔惊鸿一瞥,只觉或者柔媚婉丽,或者妖冶婆娑,又或者出尘绝世。 她们名声越来越大,逐渐成为龙吟城无数男子梦中巫山云雨的神女投影。 宫中女官虽然也是同样的艳名远播,但毕竟难以相见,而在寂静照鉴庵外,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足够多的时间,总是能偶尔远远见上一面。 或是半面妆容,或是渺渺背影,甚至只是一片匆匆掠过的衣角,都足以让人癫狂。 甚至有人将师太们留下脚印的泥土铲下,好生保存在匣中鉴赏嗅闻,就似在把玩师太们的秀足。 可是想想威武王的遭遇,那还是一位王爷。 普通人要是去调戏这些在太后的庇护下修行的世外神尼,会是个什么下场也不用多说。 “我知道……不过,你没有发现吗?王邪风月楼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这才派了个二掌柜过来。”秦守安到这里,当然不是真的冲着师太而来。 他回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进王府前,以及那日迎接宫中赏赐,都有不少人见过他,有心人自然记住了他的长相。 “是,我平日里也来过二楼,但未见过他在楼下招呼客人。”韦良宰是觉得有些不对,但没有像秦守安那样肯定。 他也放下心来,只要小王爷不是真的想嫖寂静照鉴庵的师太,那想怎么做都无所谓。 终究才刚刚跟在小王爷身边办事,还不太了解这位新主人。 目前看来小王爷身上有着一股沉稳却不失狠辣的果断之意,绝非京中奢靡享乐,安逸惯了的那些所谓年轻才俊能比。 “他们既然知道我身份,那还不随我拿捏?他们要真把寂静照鉴庵的师太请来,我就去太后面前揭发。他们要是请不来,幕后东家也不肯露面,那不是看不起我?” 秦守安冷哼一声,“我就拆了他这王邪风月楼!” 如果幕后东家露面,当然最好,这也是秦守安此行的目的。 秦守安在新秦生活了十八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用这个时代思想意识来处理事情。 打官司、讲法律条文、讲官府判罚,讲公平道理,那都只适合很少一部分场景。 像秦守安这种身份地位,办事情只需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普通人逛窑子,没有合意的姑娘,大不了换一个地方,窑子需要赔偿你吗?根本不需要。 琅琊王世子逛窑子,没有合意的姑娘,幕后东家还不出面,世子就把窑子拆了,合情合理! 至于事后还是有可能会走到官府判罚的程序,就是后话了。 总之只要师出有名,让秦守安能够在面对宫中的质询时有“陛下,太后娘娘,你看我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这般理由,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任何一方面的非议、谴责、口水四溅的舆论,以及大大小小的利益相关方施加的压力,无须在意。 “小王爷英明!”韦良宰心中蠢蠢欲动,只想跟着小王爷折腾一番。 果然王府还是需要男人来当家,这段时间里唐婉蓉不但对王邪风月楼不闻不问,相关的追责和报复也撇在了一旁,让许多人都很失望。 亲王妃或者在打理内务和生意、产业上的手段非同一般,但是对外还是性子过于温婉和好说话了些,这也是韦良宰等人私下闲聊时的看法。 过了一会儿,二掌柜又回来了。 “公子,楼上请。” 秦守安凝神盯着二掌柜,提了提袍衫起身,韦良宰连忙先一步上楼观望,另外三个护卫跟着秦守安。 他不大相信王邪风月楼真能把寂静照鉴庵的师太请来,除非他们失心疯了把人绑来还差不多。 这么做就太蠢了,为了应付世子,选择去撩拨起太后娘娘的雷霆怒火? 如果请个冒牌货过来糊弄秦守安,容易被揭穿不说,就算冒牌货风姿仪容颠倒众生,丝毫不亚于寂静照鉴庵的师太,他们就不怕秦守安提起裤子就去太后那里告状:王邪风月楼托寂静照鉴庵之名行招嫖之事? 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守安却也没有太在意,现在轮到他见招拆招了。 从三楼的回廊经过,走上另一边的楼梯,可以看到这里才是青楼让人迷醉的魅力所在。 莺歌燕语,香风袭人,姑娘们妖娆的身姿,勾魂的眼神,扬袖撩裙间若隐若显的肌肤,轻言软语的暗示与邀请,耳鬓厮磨的男女暧昧,欲望的积蓄和对释放的期待,让人深陷其中,乐不思归。 秦守安不由得想起了李白逛窑子时写的诗: 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韦良宰把安排的房间仔细检查了一番,守在了门外,二掌柜进来和秦守安说话: “路途遥远,师太梳妆打扮也需要时间,为了掩人耳目,大概会在子时与丑时之间和小公子见面。” “知道了。” 秦守安有的是耐心,开窗遥望月下的龙吟城,街道灯火如龙横亘东西。 天上星河犹如坠水中央,而两旁街市上明亮的夜景亦投影在河滂,让烟波浩渺的南淮河更添气势,一片繁华景象。 收敛心神,在窗边打坐,感悟着这大千世界和自身的交融,秦守安逐渐进入到空灵的状态,将原本受到蔷薇子香气、青楼声色撩拨起的躁动,驱散的干干净净。 子时过半,房门被推开,轻柔的脚步声响起。 人未至,一股似乎今日才细细嗅闻过的女子体香,却先到了,如云雾成丝,缠绵悱恻。 - - 又是一个大章节,今日上第一轮推荐,至关重要,还请大家帮忙宣传推广下。 感谢书友乐乐乐逍遥,书友,终为叶,回家睡觉去啦的慷慨打赏。 第17章 绿柳山庄 火烛忽明忽暗,光影摇曳,映照着孔雀羽织出的秦锦长衫色彩变化多端,华美精致。 笼纱遮掩着脸庞和肩膀,神秘而优雅,女子走进房间后,身后的门被悄然无息的掩上。 她走到秦守安面前,隔着一层薄纱,凝视着眼前的琅琊王世子。 孔雀绿八宝凤兔妆花秦锦金纱襕裙摆下,鞋尖显露出一点。 闻着香气,就有些猜到了,看到这站姿和鞋尖…… 唐婉蓉。 秦守安马上明白了,她就算不是王邪风月楼的幕后东家,至少也是其手眼通天的人脉背景之一。 若非如此,王邪风月楼即便能请来寂静照鉴庵的师太,都不可能请来唐婉蓉。 秦守安针对王邪风月楼的想法,一手太后面前告状,一手拆楼,对方有所预料,却也没有更多的法子来应对,只好让唐婉蓉出面。 让他恼火的是,前几天他刚刚回到琅琊王府,唐婉蓉就安排了拒之门外的一场戏,然后又在家中增强防卫,防谁? 防的当然是秦守安。 现在他来调查王邪风月楼,她又来对付他了。 她是不是觉得她可以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随便怎么针对他都没事? 秦守安心中火起,他可不是软柿子随便她捏。 三个大丫鬟对秦守安的评价是:满肚子坏水的小王爷从来不害亲近的人。 唐婉蓉算亲近的人吗? 当然不算。 心中念头如电急转,秦守安已经打定主意回敬下唐婉蓉。 当下平静情绪,双手合十行礼,温柔一声:“师太!” 话音未落,身形已经逼近唐婉蓉。 隔着笼纱一指点在唐婉蓉脖子上,随后出指如风,在她的四肢和后背上疾点数下。 唐婉蓉只觉喉间凝滞,张嘴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咽声。 身体更是酸软无力,心中一慌神,来不及猜疑秦守安要干什么,就往一旁倒去。 秦守安伸手一揽,让她靠住了自己。 进入天道门之前,秦守安对学武的期待就包括印象深刻的“点穴”。 点一下别人就不能说话,解穴后就滔滔不绝、谈笑风生。 再点几下人就不能动弹,无论何等扭曲的姿势,都会保持不动。 等他进入天道门,跟师父说想学这样的武功时,师父却摸着他的头莞尔一笑。 原来一指杀人简单,但要达到如此的效果却不伤人留下后患根本不可能。 秦守安现在做的,只是利用真气逼迫唐婉蓉的咽喉部位,让她难以出声。 对四肢的点穴也是利用真气冲击关节、肌肉和神经部位,造成暂时性的身躯酸软。 这样对唐婉蓉的身体没有损伤。 按照师父说的,强点穴道让人无法动弹,后遗症轻则肢体僵硬凝滞,需要长时间的调养。 重则部分甚至全身瘫痪。 秦守安只是要折腾她一番,回敬也得讲究个程度,真把她弄出事来,也是个麻烦。 唐婉蓉身躯软绵绵地靠着秦守安,温香软玉在怀,窗外凉风瑟瑟,无端端地进来就撩向唐婉蓉头上的笼纱。 她正在想着秦守安多半是真把她当成王邪风月楼找来,和他共度春宵的女子。 感觉到风吹来,心中生出期待,只要笼纱掉落,显露出她的容貌,他还敢怎么样? 这时候秦守安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迅疾无比地按住笼纱。 嘴唇贴近唐婉蓉的面颊,声如糖汁灌入耳中: “师太别急……半遮半掩,朦朦胧胧多好。在下对师太的容貌充满期待,却不想一见面就揭开真容,失了意趣。” 急……急你个头啊,那明明是风……唐婉蓉羞恼不已,张了张嘴却还是喉管难以打开的感觉。 心中回想起秦守安小时候离开王府时的模样,当年拉着自己手逛花园,装出和谐亲爱模样的小胖子,现在怎么就变成了个风月老手似的? 他这八年学的到底是些什? 天道门又是怎么管教他的? 秦守安小心地把唐婉蓉横抱起来,早已经试过她身子的份量和柔软程度,也算轻车驾熟。 小心的只是要避免让笼纱掉落,露出她的真容。 只要他不知道她是谁,他做任何事情,唐婉蓉事后也难以追究他,谁让你先假扮寂静照鉴庵的师太? 他是占理的,而且理直气壮。 抱着秦恒口中“姿容天下无双”的唐婉蓉,秦守安倒也没有心猿意马准备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只是把她好好地放在床上。 唐婉蓉被王邪风月楼请来,自然是来应对秦守安的。 难怪王邪风月楼能够在事后这么快重新开张,人家亲王妃都站台了,哪个不开眼的还要去秦恒的事为难王邪风月楼? “师太,在下爱好有些独特,切莫见怪。” 秦守安把唐婉蓉摆成一个大字形。 他要干什么? 唐婉蓉听着秦守安在房间里搜搜找找的声音,然后又坐了回来,就撩起她的裙摆。 唐婉蓉心里一惊,发现秦守安竟然握住了他的脚。 只觉得腿儿一颤,恨不得一脚把秦守安给踹飞,可惜浑身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秦守安当然不是要非礼唐婉蓉,只是把她的手脚用绳子绑住,然后绳子的另一头再绑在床的四个边角上。 不是喜欢这样吗? 唐婉蓉现在真的有些慌了,他这是……该不会阴差阳错之际,自己真的失身给他? 那真是……那真是没处说理去! 这么丢人的事情,好意思去找人来主持公道? 公之于众的话,身败名裂的只有她自个。 至于秦守安,事后大概什么事都没有。 有那么个荒唐的老王爷,秦守安做这点事算什么?谁让她蒙着脸。 “啊……你给我……” 唐婉蓉羞愤欲绝,却发现喉间发出了声音,只是有些含糊不清和沙哑变样,连忙说道:“我是……” 一只手伸入笼纱下,把一团柔软的布直接就塞进了唐婉蓉的嘴中,彻底堵住了她的声音。 唐婉蓉惊惶不安,接下来他该不会就要撕破她的衣裳了? 好在还有一个指望,黑姬和白姬陪着她一块儿来的。 尽管她也没有告诉黑姬和白姬,自己大晚上来见秦守安是为了什么,但是发现她进他房间这么久一直没有出去,她们肯定会觉得不对劲。 到时候自己就能得救……就是不知道自己得救的时候,会不会有点太晚? “师太,我这个人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给人讲故事。你听过张无忌和赵敏的故事吗?”秦守安清了清嗓子。 唐婉蓉要是能出声,能动弹,现在一定猛点头让他讲,只要他不做别的,就是讲一晚上都没有关系。 “话说武当派俞岱岩惨遭毒手……” 秦守安讲起《倚天屠龙记》。 他不可能记得全本的字句和所有分枝剧情,跳过了开头郭襄的那一段,捡简要情节开始讲。 一直讲到了经典的绿柳山庄中,张无忌中了机关和赵敏落入陷阱中。 这一讲就是一个时辰,秦守安起身喝了口水。 唐婉蓉无法理解秦守安这特别的爱好,但也只能听他碎碎念叨,反而逐渐被故事吸引住了。 这张无忌婆婆妈妈的,一定是对赵敏动了心,否则赵敏几次三番算计他,他怎么一直没把她怎么样? 啊……想到这里,唐婉蓉忽然有点脸热地觉得,秦守安不会是自比张无忌,而她就是赵敏? 那接下来张无忌会对赵敏做的,该不会就是他会对她做的? 这么想着,唐婉蓉心中忐忑,恨不得他马上把接下来的一段给讲出来,好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折辱,不至于一直提着心肝警惕着他。 “张无忌拿起罗袜,一手便握住了她的左足,心中不禁一荡,赵敏将脚一缩,羞的满脸通红……” 秦守安把张无忌和赵敏陷阱中的一段讲完,唐婉蓉感受着故事中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不禁有些迷茫地痴了,男女之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没有再继续讲故事,夜风吹进窗户,灯火摇曳,房间里静谧的只剩下呼吸声。 唐婉蓉隔着笼纱,能够看到他一半侧脸沉浸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灯光为他的另一半脸颊轮廓镀上了柔润的光泽,让人不禁微微愕然地想起了诗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唐婉蓉忽觉足跟处传来让人舒适的温暖感,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像张无忌对待赵敏那样,轻轻握住了她的脚跟。 - - - 汗,原文被屏蔽了,略作修改。 第18章 月黑风高杀猪夜 此时此刻,王邪风月楼外。 黑姬和白姬都穿着青灰色的夜行衣,像两只燕子轻点掠过水面,在高楼间纵跃。 眼睛上的绸带对她们的行动丝毫没有影响,掠过主楼的第四层时,隐约听到了如泣如诉的呜咽声。 两人身形停滞了一瞬,随即又同时提气,落在楼顶的正脊上站立不动。 “要把风雷卫引开,可真不容易。他们最近真是闲的没事做,居然派了罕见的十三人小组来保护秦守安。” 白姬松了一口气说道,一边整理着自己耳边略显凌乱的发丝,仔仔细细地梳成弯月状贴着脸颊。 风雷卫里也算是卧虎藏龙,十三人小组中的首领,追逐中居然能够让白姬乱了头发,也算了不起。 “这已经是在龙吟城中护卫亲王的阵仗了。”黑姬皱着眉头,严格来说这样有点逾越,但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行。 更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毕竟对方只要解释为老王爷刚刚出事,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就难以让人继续责难。 “要是六部尚书用房相的仪仗,自然是不行的……我们管这个干什么,唐婉蓉进去好像很久了。”白姬整理好了头发,思路回到眼前。 “唐婉蓉说她今天晚上要彻底打掉秦守安那股子硬气,让他知道这龙吟城中的事儿,可不是他混了几年江湖就能摸清脉络,光是用蛮横莽撞的手段可不行。”黑姬轻轻摇头,不觉得唐婉蓉能成功。 “你要理解她话中的深层含义,其实就是说今天晚上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教他光硬气没用,还得学习一些技巧才合她心意。”白姬嘴角微翘,心知肚明地说道。 从下午白姬摘花记录的时间来判断,世子多半还是是青瓜蛋子。 唐婉蓉可是知情识趣的妇人,这长夜漫漫,世子落在她手里自是有百般手段来用在他身上。 “嗯?”黑姬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对了,刚刚你有没有听到那种声音?” “我又不聋,今天下午,秦守安进入月到风来阁后,唐婉蓉也是这样的声音。”白姬张了张嘴,想学一下,但又觉得有些羞耻,她可不是唐婉蓉那样心中暗自荡漾的女人,还是算了。 “那现在他们的房间里怎么没有动静?”黑姬知道妹妹靠不住,她必须总揽全局,留意细节,这也是两人成功执行任务的保障。 “你想听唐婉蓉的声音?其实没什么好听的,就跟杀猪一样。” “杀猪一样?” “你没发现吗?屠夫杀猪,是拿刀捅猪,捅一下,猪就叫一声。男女之事也是如此。” 白姬轻笑一声,姐姐虽然是姐姐,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成熟,常常因为欠缺生活经验,而需要白姬来结合各种信息,剥丝抽茧地发现真相,少走歪路。 “那……现在秦守安是把唐婉蓉捅死了,这才没声?”黑姬倒是没有留意过屠夫杀猪的过程。 “你想想看,屠夫杀猪,他不能拿着把刀直接跑到猪圈,就给猪来一下子?”白姬捅了一下黑姬纤细却充满韧劲的腰肢: “他先要把猪洗干净,把刀磨快,还要准备接血的盆子,然后再趁其不备,一刀下去,噗嗤噗嗤血溅的三丈高……” “你小点声,我们在执行任务!”黑姬压低声音说道,却又有些期待地等着白姬讲下去,杀猪还要趁其不备,真是有趣。 “这男女之事也是如此。你没看到来这里的男人,他们是先在三楼喝酒,再到四楼过夜,有一个程序要走。”白姬肯定地说道。 “他们的程序又是什么?” “唐婉蓉进房以后,两人也要喝喝酒,聊聊天,说不定还要装模作样地聊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的。等两人眉来眼去,情绪到位,这就是所谓的风月。” 白姬非常清楚地解释,这都是她从书上看来的,自不会错。 “所以屠夫看到猪,还要先调节下气氛,让猪愿意被杀了,才一刀捅下去?”黑姬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这时候,秦守安和唐婉蓉那没有关窗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些门窗、床铺震动和撞的晃荡的声音。 和四楼另外的房间,隐隐约约的动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加激烈一些。 “杀猪了。”白姬对黑姬说道。 “被捅了。”黑姬点了点头。 …… …… 【张无忌扯掉她右脚鞋袜,运起神功,手指点在她的涌泉穴上,一股暖气便即在穴道中来回游走】 【用真气擦动涌泉穴,比用羽毛瘙痒更是难当百倍……赵敏忍不住娇笑,想要缩脚闪避,又怎么动弹的分毫】 【这份难受远甚于刀割鞭打,便如几千万只跳蚤同时在五脏六腑中爬动啃噬,只笑了几声便难过的哭了起来……】 唐婉蓉没有想到的是,秦守安居然把故事里张无忌挠赵敏脚底板的手段,在她身上施展了一遍。 她的感觉也和赵敏一样,只觉痒的全身毛发都要掉光一样,难受得要死。 赵敏还能说话求饶,唐婉蓉却是歇斯底里也只能发出点含糊扭曲的声音。 拼命想挣扎也不过是让床摇晃着,撞得门窗声响,完全无法挣脱。 一直到秦守安停止折磨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来不及羞恼怨怼,只盼他不要再挠她脚底。 唐婉蓉最后悔的是,她不应该排这一出戏,不应该穿上这身海青大袍,更不应该罩上笼纱。 原本想的是,今天下午被他戏耍逗弄了一番,自己不得趁此机会回击一下? 结果自己却是这样的遭遇,正如黑姬所说的那样,过去没有遇见过秦守安这样的人,完全不按常理行事,导致实际情况和她所预计的发展截然不同。 “唐……姨娘!” 唐婉蓉正难受,忽然听到秦守安喊她,这才愕然抬头,发现脸上的笼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挪开了一半,秦守安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瞠目结舌。 一瞬间,仿佛染坊的朱砂料都堆到了她脸上。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宁可秦守安一直不知道她是谁,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被他更过份一点的折辱对待,都比现在暴露身份的要好。 “姨娘,怎么是你?” 秦守安的神情,从瞠目结舌变成了惊骇。 眉毛抬的都快顶到发际线了,嘴巴长得合不拢,眼球也放大了一圈。 双手更是在袖子里微微发抖,带动的衣衫晃动,那种难以置信的心情表情的淋漓尽致。 学武的好处就在于,可以用真气控制脸部的肌肉。 方便做出很多或夸张,或恰如其分的表情,来完美演绎自己想要释放的情绪。 唐婉蓉原本有些怀疑,秦守安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现在看到他这副表情,羞意更浓,却也没有心思再去怀疑什么了。 她偏着头,两行泪水淋漓而下,落在锦被上留下了湿痕,这是一天内两次被他折辱。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略带浑圆态,亲亲热热地一口一个“姨娘”,看起来还有几分憨态的小胖子,会成了她的命中魔星? “我知道了……” 唐婉蓉正在黯然伤神,秦守安又说话了,她偏着头,不想看他,却又不禁疑惑,他知道什么? “姨娘,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秦守安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在王府中无名无份的,可你也是个女人。空守闺房这么多年,寂寞难耐也是可以理解——” “——午夜梦回,旁边枕上无肩可靠,被中无人可依,凉意如水,寒冷的不只是身子,更是自己的心……青春年华,就在一个个煎熬的夜晚度过,每一个清晨……” “你——我没有!”唐婉蓉气急,他说的好像她是闺阁怨妇,忍无可忍准备要红杏出墙似的。 “我懂得。”秦守安善解人意而歉疚: “每一个清晨,对你来说都是一段煎熬的过去,只是夜晚留下的那份苦,终究积累在心中,吞噬着一个女人所有的美好,想要撕裂她的名节,会摧毁她的理智,让她固守的所有德行,似乎都变成了只是阻碍自己解脱的桎梏。” “我——”唐婉蓉气堵的说不出话来。 不等唐婉蓉解释,秦守安走过来,坐在了床边,轻轻地按着唐婉蓉的手臂,十分能够理解地说道: “姨娘,伱是太后身边的人,你不可能像普通的贵妇人那般公然养着面首和相如公子。不得不假扮青楼女子,来寻觅那对普通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一丝欢愉,因为这份委屈和苦楚,没人能怪你。” 他……他竟然认为,她为了获得那点男女间的欢愉,不惜假扮青楼女子来让人嫖? 唐婉蓉胸口憋闷,一股气上不来,身体微微上仰,喉间就要吐出鲜血似的,浑身的血液往脸上冲,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 - 感谢雪华的决意、晔fcy、铁一马、书友、乐乐乐逍遥的慷慨打赏。 今天上线了角色页面,大家可以看看。 各种求。 第19章 真气灌体 迷迷糊糊地,唐婉蓉只觉自己成了赵敏,而秦守安成了张无忌。 自己又是被他用口水浸湿的布条捂嘴,又是被他脱了鞋子挠痒痒,她浑身软的受不了。 想要挣扎,却发现她被绳子绑住吊在井里,然后他还掏出一条蛇放进唐婉蓉的裙子下面…… “嘶溜嘶溜……”那蛇吐着信子,贴着肌肤却是有点烫人,像一股热气钻了进来。 吓得唐婉蓉身子一颤,惊醒后直接坐起。 秦守安已经帮她解开手脚上的绳子,手掌正贴着她的脚底。 原来梦里钻入她裙下的蛇,是他输送进她体内的真气。 他在摸我的脚儿……唐婉蓉心中不禁生出这么一个念头,又羞又气,渐觉凄苦无比。 好似一整个晚上就在被他拿着脚儿肆意侮人清白,气的只想抬腿一脚踹他胸口,却又浑身无力,只得偏过头去,任他施为。 从今以后,这魔星干什么,她都不想掺合了,该造什么孽,就让他造去! 唐婉蓉眼眸似睁似闭,眼睫毛之间夹着湿润润的泪珠子,凝在眼角滚动着,腿肚子酸酸的绷紧,小脚儿弯成了月牙藏在他手心。 真气持续不断地输入,让她自己的呼吸愈发急促,胸口闷闷地。 终于忍不住从鼻子中发出重重地呜咽声,却也让眼角的泪珠子在脸颊上流成了一线。 “你……你在干什么?” 唐婉蓉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为什么要给她体内输送真气? 时下龙吟城中,非常流行让武道高手为自己输送真气,达到滋身养体的效果。 据说效果很好,唐婉蓉也体验过。 像太后娘娘前往寂静照鉴庵,就会接受真气灌体养生。 输送真气,就是损己利人,所以武道高手一般也不会频繁为他人进行真气灌体。 最重要的一点是,男子体内的真气输送到女子体内,养生效果更好,但这属于阴阳调和,有逾越男女大妨之嫌。 能成为武道高手的女子,又比男子少许多,平常找到女子来为自己真气灌体也不容易。 “绑的有些久,气血凝滞,容易郁结伤身,我帮你调理一下。” 看到唐婉蓉已经醒了,秦守安收功松手,起身到床边的盆里洗了洗手。 他又洗手! 把他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唐婉蓉更是羞恼不已。 下午他洗手也就算了……不,下午他也不应该洗手,现在又是谁求他来握着她的脚吗? 这么嫌弃,又何必为她这么做? 再说了,其他人真气灌体养生,也不是从脚底这块儿来啊! 从他讲的那个故事来看,他就是有这个喜好。 唐婉蓉不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那像脆生生的白萝卜一般幼嫩的小脚儿,赶紧缩回了裙下藏着。 “唐姨,现在身子好些了吗?” 秦守安坐回来,流露出几丝关心。 “唐姨?” 唐婉蓉对于这个称呼有些疑惑。 “你和我父王既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夫妻之名,那我怎么能再叫你姨娘?” “随你便。” 气呼呼地盯了秦守安一眼,唐婉蓉只觉得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掺合秦守安的事情,那么从今以后在偌大的王府中,都不怎么需要见面,他叫什么都由他去了。 “我刚刚输送了一些真气到你体内,还能够调理阴阳,舒缓经络,清燥排热。”秦守安隐晦而含蓄地说道。 “那我要不要给你磕个头?” 唐婉蓉没好气地说道,她还年轻,身子也不错,并不是太需要真气灌体的养生效果。 但也接受过寂静照鉴庵几位师太的调理,对于这方面了解的也不少,不需要他多讲有什么好处。 “那倒不必……只是经过这一次调理之后,你只要注意清心寡欲,身子自然不会生出些按捺不住的欲念,便也不需要再来王邪风月楼扮师太,遣怀释情了。” 看她还不大明白,秦守安也只好无奈地稍稍挑明,倒也给她留了几分薄面,没说得太赤裸裸。 唐婉蓉暗暗咬牙,抬手按住了暴跳的眉脚,差点又气晕过去。 她要是打得过这魔星,非得把他用绳子绑住吊在房梁上打,又或者身旁有利剑,拔起来就要在他身上刺几个孔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你……你……你,我跟伱说清楚!我今天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冲着你来的,和你说的那些没有关系!”唐婉蓉羞愤不已地说道。 “啊?”秦守安怔怔地看着唐婉蓉,随后那英挺如剑的眉,倒是稍显柔和,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四五分羞赧和窘迫,还有那么一点点得意。 “这可使不得,你我不都觉得,父王的安排有些胡闹吗?”秦守安站直了身体,后退几步和唐婉蓉保持距离,正色拒绝。 “秦……秦守安!秦守安!”唐婉蓉咬牙切齿,好像要把他的名字当成人,在她嘴里咬上几口才舒心。 要不是有他刚刚输送的真气,让她正处于身体充满活力、精神饱满的状态,她真的要被他气的天灵盖都冲开。 “我是来阻止你拆王邪风月楼!” 唐婉蓉发现了,和秦守安说话,最好直接袒露意图。 平日里和那些宫中朝中的老狐狸、十八个心眼子的生意人、喜欢拐歪抹角,含沙射影的官家太太小姐姐,养成的那种说话和办事风格,碰上秦守安,完全不合适。 把唐婉蓉气到这个程度,秦守安也不再装模作样,眉头微皱,“为何?” “王邪风月楼……这名字就是‘琅’字去了‘良’,‘琊’字去了王,暗喻此等行当去良存邪,再从月到风来阁里取‘风月’二字。明白了吗?” 唐婉蓉伸手指了指四周,“王邪风月楼的大掌柜就是唐忠,他已经被你杀了。” “这是王府的生意?” 秦守安愕然,尽管在看到唐婉蓉出面那一刻,就觉得王邪风月楼和她脱不了关系。 “它不是王府的生意这么简单……龙吟城里多少达官贵人在王邪风月楼占了干股你知道吗?这里也是九州府衙在龙吟城中收集情报最重要的据点。” 唐婉蓉很清楚,不管王邪风月楼的背景又多大,秦守安都可以拆楼。 他根本不用怕得罪人,他可是即将要成为亲王的世子,谁敢把他怎么样? 可是终究会断了很多人的财路,随后引发的各种压力和后果,却会归拢到唐婉蓉这里。 谁让这么多年来和王府相关的产业,明的暗的,都是她在总揽统筹呢? 这才是唐婉蓉今天晚上不得不出面的真正理由。 她以后还要继续打理产业,还要做事,还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 就必须做到兼顾各方利益,维持人脉,不可能像秦守安那样办事。 “原来如此。”秦守安没有想到王邪风月楼和九州府衙还有牵连。 九州府衙可是他继承王位以后,最主要的职司和权力所在,也是直属于他最可靠和最好用的暴力机构。 第20章 陛下喜欢的 九州府衙处理江湖事务、管辖武道高手、监察天下门派,是先帝头痛江湖人聚易叛乱,散易为祸一方,苦心思虑后成立的府衙。 统御九州府衙的就是琅琊王秦恒,而且和琅琊王的亲王封号一样是世袭。 为了让秦恒能够独掌九州府衙,避免其他权臣皇亲插手,先帝给了琅琊王独树一帜的封地——江湖。 新秦的王爷都有名义上的封地,尽管不能驻兵统辖、任命官署长官、干涉当地的种种事务,但能够享受税赋。 琅琊王的封地,没有办法享受税赋,甚至完全就是一个虚指的概念。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江湖在哪? 谁都有一个说法,谁的说法又都做不得准。 九州府衙的俸饷花销,不走户部和国库。 人员录用,也不是吏部任免调用,都得琅琊王自筹统办。 这也保证除了皇帝陛下,谁都无法绕过秦恒插手九州府衙的行动。 秦守安继位以后,这一支力量甚至比王府的护卫和府兵都要可靠的多。 “主楼三层的青楼,有一条横跨街市的长桥,直通赌场。赢了钱的,要么又输回去,要么花在青楼酒肆等地。输了钱的,可以到青楼寻开心,输光了,还可以去后面的英雄盟典当行。” 唐婉蓉甩了甩衣袖,就想起身,但那就得提起裙子挪到床边穿鞋。 想想自己的裙摆下就是光着的脚儿,落在他眼里又勾起他图谋不轨的心思怎么办? “英雄盟典当行?这是当铺的名字?”刚刚韦良宰也没介绍这个地方,听名字却让人有些兴趣。 “典当只是英雄盟的职司之一。它主要是针对在这里输的只剩下自己的武道高手。” “输的只剩下自己的武道高手……还能从他身上榨出点好处来?” 秦守安感觉出一点味儿了,原来自古以来,沾上赌这事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哪怕是武道高手也是如此。 “武道高手,他体内不还有真气吗?可以去龙吟城中的医馆,用真气为人养生灌体,虽然会有损修为,但所得也十分丰富。说不定还清债务绰绰有余,还能再来一次王邪风月楼……”说着,唐婉蓉不禁嗤笑一声,“当然,这些医馆,也是我们的生意。” 秦守安听出了唐婉蓉语气中的得意,不禁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很清楚这些赌狗的禀性,如果还清债务有余,就会继续陷落进赌场,然后还是得再去医馆帮人养生灌体还债。 如此循环,就算是武道高手也挨不住,最终会变成一个废人。 到时候还想进王邪风月楼,便只需要几个小厮就能把曾经的武道高手丢大街上。 唐婉蓉没有留意秦守安的眼神,接着说道: “他们若是不愿意有损修为,还可以去海外……唐家的海外航线,虽然面对海盗时有摄政王统领的新秦水师护航,但那些海外人开化程度不高,常常不守契约,杀人劫货毁约之事常有,上岸后就需要一些武力较高的护卫。” “这一整个套路……让人走进青楼和赌场,就有典当行和英雄盟等着,最后前往医馆和商船做工还债,榨出一个人所有的价值,是谁设计出来的?”秦守安打量着唐婉蓉。 “我。” 唐婉蓉微微皱眉,秦守安看着她的目光,像看着“嗖嗖”吐着蛇信子的毒物,又或者是什么黑夜中择人而噬的阴险野兽。 秦守安对于赌徒不会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同情,他只是有些佩服唐婉蓉……甚至生出刮目相看的感觉。 毕竟她刚刚才被他挠脚底板,哭的梨花带雨,哀哀怯怯的和任何楚楚可怜的小妇人没有区别。 谁能想到这偌大的王邪风月楼把人敲骨吸髓的一整套手段,都出自她的手中? “这些人还能帮九州府办事。他们在九州府领了任务,缉拿、暗杀、夺宝、护卫等等,任务完成后,九州府就会帮他们结清在这里的债务。” 唐婉蓉要让秦守安知道这地方也是他将来用得着的,彻底打消针对王邪风月楼的念头: “九州府的参与,也保证了这些人在欠下债务后,不敢随意逃之夭夭,否则背上九州府的江湖通缉,天下虽大,却也没有容身之所,还会累及师门家人。” 秦守安已经不想再针对王邪风月楼了,连九州府都是它的背景和资源,就意味着有秦恒的首肯,这地方本来就是琅琊王府的后花园。 表面上看,老王爷是逛窑子出了意外,实际上可以说他是在自家出了意外。 怎么追究? 谁会追究? “既然说到了这里,还请唐姨解惑:那个西域的胡姬,调查过没有?”秦守安露出些歉疚之意,诚恳地问道。 话里也没有那种怀疑和质询的味道了,似乎只要唐婉蓉给出一个答案,他就接受,不再疑神疑鬼。 他这个人疑心是真的重……唐婉蓉也能够明白,秦守安就是因为在路上受到那位梁十三娘的阻拦,发现宫中和府里简办丧事,就一直觉得秦恒的死是阴谋。 好在今天晚上终究能和他说明白,否则他要一直这么调查下去,真不知道他最终会不会搞到太后娘娘那里。 到时候唐婉蓉要平息事端都力有不逮……不管怎么样,她琅琊王妃的身份,就注定会和他这个未来的琅琊王绑在一起。 “西域的胡姬是北月氏的公主。北月氏在蛮子和新秦之间摇摆不定,威武王大胜蛮子后,干脆把北月氏灭国,将北月氏的皇后和公主都给掳走。” 想想那个北月氏的公主,也有一双玲珑秀气的小脚儿,据说能在掌中舞。 要是秦守安看到了,一定极喜欢。 这么想着唐婉蓉又拉了拉裙摆,以免自己显露出脚尖,又把他的眼神勾过来。 这事还和威武王有关……秦守安看着唐婉蓉一直在那里拉裙子,大概是有些冷,连忙去把窗户关上。 他关窗户干什么? 把风声阻在明瓦外呜咽,房间里的火烛顿时燃烧的热烈一些,光线通亮之余却更显静谧。 唐婉蓉明知他现在应该不会再玩调戏师太的游戏,却莫名有些紧张。 她哪里有和男子深夜独处的经历? 只觉整个房间里弥漫的气息都不一样,他的呼吸和走动的步子,都像敲击在她心脏的鼓点似的。 唐婉蓉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接着说道: “威武王在外征战多年,也不知陛下的性情。他战功赫赫,回京后得到了陛下的嘉许,但陛下不好女色,对他进献的西域女子自然不会接受,让他自行处理安置。” “陛……陛陛下不好女色?”秦守安大惊失色。 - - 感谢九牧青云、宝小杨dad、回家睡觉去啦、书友、静静地等待、weiwu006、书友0、鹅鹅鹅eee的慷慨打赏。 第21章 小雪团 原本结合记忆中的印象,经过层层分析和推理,秦守安对于皇帝陛下在男女之事上的取向,已经有所怀疑。 现在才知道原来陛下不好女色已经广为人知,并不是什么秘闻。 一般人不好女色,也许并非取向有问题,单单就是对广纳妻妾的种种愉悦没有太多的追求,并不意味着就好男色。 可这位皇帝陛下,似乎就是不好女色好男色啊。 唐婉蓉能够理解秦守安的反应,他显然是个好色之徒,站在他的角度,自然对同为男人的陛下不好女色无法理解——先帝就十分风流。 “陛下大婚后,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没有再临幸过其他女子。太后有意将房相的小女儿房之湄纳入宫中为妃,都被陛下拒绝。” 唐婉蓉想了想房之湄的风姿才学,表面看上去和秦守安挺配的。 只不过王爷的婚事,可不是郎貌女才、门当户对就能成的。 宫中肯定会插手,而唐婉蓉自然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在这件事上,自己也许可以安排……这个念头刚起,唐婉蓉就及时掐灭。 秦守安在发现他被人算计后,那种放肆莽撞的反击风格,真的让人敬而远之,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对他的设计都得仔细掂量掂量。 她真的担心如果她搅黄了他属意的婚事,他会拿着一根绳子把她五花大绑,丢在婚床上朝她淫笑:既然你让我没有新娘,那你就当我的新娘。 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陛下没有接受,然后那北月氏的公主,就被威武王送到王邪风月楼?” 秦守安回到正题,没有再找唐婉蓉打听皇帝陛下那方面的取向,这事儿只能平常上点心注意,真的正儿八经去应对就不妥了。 “是的。总不至于,你现在又要去怀疑威武王了?”唐婉蓉没好气地说道。 看他小时候做的很多事情,就觉得是想法挺多的一个孩子,现在更是心眼多得和老狐狸一样。 秦守安避而不答。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怀疑的。 只是现在这事儿思来想去,父亲的死对唐婉蓉,对于太后,并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好处,威武王统兵征战西北,更是和琅琊王府没有利益纠葛。 他也不再预设秦恒是被谋杀的立场来寻根究底了,转移话题:“唐姨,你这身海青大袍,好像也不是随便找来的?” 海青大袍,便是庵寺里尼姑的衣袍,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演绎出“制服诱惑”。 只要够变态,什么都是诱惑。 唐婉蓉的这一身海青大袍衣料用的是秦锦。 能够用孔雀羽毛作为材料让衣料泛出深深浅浅青绿色的秦锦,则是皇室贡品。 秦锦织造过程会用到蚕丝、绢丝、铜线、银线和金线,工序极多。 尤其是这种非常规的佛门图案,更是少见而织造繁杂,整个龙吟城可能都找不出几套这样奢华的海青大袍。 “你以为我是特意冒充师太吗?我幼年就成为了寂静照鉴庵的记名弟子,一直在王府带发修行而已。” 终于将准备好的包袱抖了出来,看着秦守安愣神的样子,唐婉蓉心中生出一丝丝得意。 坐姿便有些放松了,小雪团一般微凉而脆嫩的脚指头就从裙摆下伸出,唐婉蓉感觉到他的眼神几乎像鹰眼追踪猎物似的锁了过来,连忙有些慌神地又缩了回去。 秦守安确实有些意外,不禁想起了月到风来阁的佛堂,没有想到她和寂静照鉴庵还真有渊源,难怪会整这么一出。 只是这位师太,你在王府修行,这么喜欢玩绳子,你们庵里知道吗? “冒犯了。”秦守安连忙歉声说道,这时候正正经经的出家人社会地位还是比较高的,也因为常常会做些赈济灾民,收留孤寡残弱的事情,备受普通民众尊敬。 唐婉蓉既然是寂静照鉴庵的记名弟子,平常大概也会以庵里的名义,做一些善行义举,这都是记名弟子的义务和职责。 “师太,我帮你穿鞋。”为表歉意,秦守安脱口而出,就捡起了地上的鞋袜。 又被他突然叫了一声师太,唐婉蓉有些分神,等留意到他坐在床边时,他已经撩起裙摆,握住了她的脚跟正准备帮她把袜子穿上。 他又摸到我的脚了……唐婉蓉怔了怔,只觉他的手掌温热,竟然让人舒适的身子发软,脸颊绯红,连忙把鞋袜抢了过来,嗔恼道:“你一边去,我我自己来……” 秦守安略微有些遗憾,倒不是觉得没占够便宜,只是帮师太穿上香袜,原本应该是能积累功德之事。 就像平常在寺庙中烧香,给功德箱里放银子,往放生池里丢铜钱。 也不适合坐在这里看着她穿鞋袜,秦守安便走到一旁去,又洗了洗手。 唐婉蓉看着他这动作,不禁怀疑他难道并不是有意占自己便宜?哪有人又喜欢摸又嫌弃脏的? 反正这也不重要,每看到一次他洗手,唐婉蓉就觉得心中积累了一层羞耻感。 迟早有一天要把洗脚水从他头顶淋下去不可,让他洗个够。 不,洗脚水有点少,淋他一桶洗澡水才行。 只是要淋他一桶洗澡水的话,那就意味着是在她刚刚沐浴后,就在浴房见着他了,那怎么行? 一边胡思乱想着,唐婉蓉穿好鞋袜起身,却依然是面红耳赤。 好在站起身来整理衣冠仪容后,背对着满屋烛火,终于恢复了些亲王妃的端正与优雅。 于是唐婉蓉依然摆出了长辈的架子,微微抬头,带着点训斥的意思:“今儿个以后,你不会再折腾了罢?” “不会了。”秦守安先答应着。 “你现在最好安分守己地等宗正寺把仪程安排妥当,正式继承王位后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控住九州府衙。这段时间府衙里群龙无首,少不得出些乱子,到时候你也需要花些心思。”唐婉蓉看了秦守安一眼,就缓缓转过头去。 这就是那种作为长辈,不是太亲近,也不适合随意责骂,保持着淡淡疏离又透出几分真心指点,都是为了他好的感觉。 唐婉蓉很满意这种感觉。 这原本就是她设想的,和秦守安相处得理想状态。 “和老王爷在世时一样,我会按时为九州府筹措银饷,然后交到伱手中。至于王府里的大小事务,还有王府各处的生意,你如果想要调整,也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到时候……如果我和你意见不同,还请你仔细考量下我的思路与决策……” 唐婉蓉说完,看着似乎并不反对的秦守安,暗暗咬牙,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让他同意保持原状。 意外地付出了一些清白作为代价,尽管只是脚被他肆意折辱,却好像整个人都被他玩耍了一遍似的。 “一切听唐姨吩咐。” 秦守安没有意见,既然秦恒在世的时候,以这种模式能够保证王府和九州府的正常运行,那就意味着在短时间内依然是可行的。 “还是那个意思……无论是王府各处的生意——包括这个王邪风月楼,还有为九州府筹措的银饷,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只是顺手为老王爷做些事情罢了。” 唐婉蓉走近秦守安,已经完全恢复了琅琊王府女主人的气韵精神,“以后我们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做出亲亲热热的样子给人看才行。” - - 各种求,冰天雪地裸身高速旋转,只因钻木取火烤小鸟。 我也不知道这说的是啥……总之新书期每一天都很关键,还请多多支持。 第22章 劫个狱玩 唐婉蓉离开后,秦守安也没有想要在王邪风月楼多呆,更不会唤来一个青楼女子过夜。 他对于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女子是否完璧,其实压根就不在意,但他的体质特殊以及功法的缘故,不大适合真的随意放纵享受。 这个时候的青楼女子大多数身世可怜,绝对不是被消费主义洗脑后的选择,秦守安却也没有要王邪风月楼解除这一业务的意思。 他能够做的就是要求楼里提供更好的就业环境、安全与健康保障,要求不得强迫买卖,如果她们有客人赎身或者自己要赎身,不得设置障碍或者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手段来裹挟她们,继续榨取她们的皮肉钱。 既然拆不了王邪风月楼,能够做这么一点点事情,今天晚上也不算徒劳无功了。 正准备离开,秦守安却看见唐婉蓉将她的笼纱,忘在了床上。 这时候的人,都喜欢做出一副多情眷恋的样子。 男女哪怕只是一夕欢愉,为了表示自己多情,或者只是表达满意,都会求赠或者主动赠予对方一些小东西作为纪念。 丝巾、玉佩、书信、鞋袜、亵衣、发丝、趾甲等等都在此列……有个姓杜的诗人,还把自己的一颗牙齿给拔下来作为他会回来娶那雏妓的定情信物,这大概就是“没齿难忘”这个成语的来源。 秦守安一直无法理解拔牙齿做定情信物的行为,你要是一颗烂牙,未免有点恶心人。 可是一颗好牙齿,那不拔得个鲜血淋漓,满口喷血?不怕把人给吓着了,一点风月浪漫也无。 唐婉蓉的笼纱……应该不是她留给他做纪念的,秦守安对于自己的外貌和魅力都很有信心,但并不会自恋过头。 他把笼纱捡起来,没有刻意去嗅闻,都能够感受到那种独特的香气,温暖的妇人气息,撩人之余偏偏又带着佛堂中常见的清新淡雅,香如其人。 收起来……秦守安神色端正地把笼纱折叠好,收入怀中。 就像很多故事里得道高僧留下的木鱼、蒲团、经书、僧衣等等,都有克制阴邪,清秽除晦的功效。 师太的当然也可以。 半夜鸡鸣之后,夜色愈发深沉,即便是王邪风月楼的周围也只剩下赌场依然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沮丧甚至疯狂的叫声,内街则是夜市,食肆通宵达旦。 二掌柜一直候着,送走秦守安时,佝偻的腰背压的更低,额头都要贴着鞋背了似的,等他站起来以后,不由得双手捧了捧自己的头。 万幸大好头颅终于保住,只是这腰得让楼里姑娘帮忙按按才行,要是郝南子姑娘有空,那就最好不过了…… 秦守安招呼韦良宰等人一起,先在这里吃了早膳再回去。 相比较王府精致讲究的饮食,市井中的出品糙了些,但种类繁多,数不胜数,一些王府中不大会出现的小吃,让人瞧着就口舌生津。 这里既有秦守安前世随处可见的灌肠、蛤蜊、螃蟹、石榴、糍糕等等,也有那时候不再广为流传的獾儿野狐肉、猪胰胡饼、脆筋巴子、獐肉巴子等等。 秦守安专挑没有尝过的口味。 那些来历不明的肉,吃起来有些风险,但秦守安自小就身体倍棒,在天道门修炼后,更是百病不生,不畏蛇虫鼠蚁等诸多毒物。 韦良宰几位护卫只知道今天晚上秦守安是来找事的,自然一直紧绷着弦,精神气血消耗巨大。 现在也是胃口大开,吃的很朴实,就是一盘盘羊肉和牛肉往嘴里倒,还叫一个闲汉,去找桥头的小娘子买了一锅肉羹来喝。 吃好喝好,韦良宰拿了碎银子打发那闲汉,那闲汉难得遇见出手阔绰的豪客,满脸谄笑地感谢后,就急忙往赌场里赶去。 秦守安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和韦良宰闲聊几句,问问他英雄盟的一些事儿。 根据韦良宰的描述,这个英雄盟有点像“侠客工会”之类的地方,售卖和收集信息,接受各种委托同时为囊中羞涩的侠客们提供工作机会。 “小王爷,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处理一下。”韦良宰看秦守安似乎心情不错,今天晚上应该是有所收获,便趁机进言。 “什么地方?”今天晚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不再怀着阴谋论耿耿于怀,但总觉得不畅快。 若是有撞到他枪口上的,秦守安也不介意再折腾一番。 “京都府衙的府司西狱。” “嗯?”秦守安凝视着韦良宰。 这是想让他玩玩劫狱? 咋不建议他去劫法场呢?更刺激。 京都府衙的府司西狱尽管比不得诏狱和刑部大牢森严恐怖 关押的也多是一些未决犯和劳役犯,没有多少大奸大恶,罪无可恕之人,但也不是能当成随便玩耍的地方。 “王爷出事的那天,身边有府中护卫十余人,皆被关押在府司西狱中。” 韦良宰回禀道,“他们对王府忠心耿耿,也是王爷信任和倚重的亲随。若是疏忽职守,自然死不足惜,但现在京都府衙只是将他们羁押在府中,既没有查证罪责,也不肯放人。” 秦守安略一琢磨,便知道京都府这么做的原因了……他们能查什么?既不敢查,也查不出。 事关一位亲王,随随便便放人他们更加不敢,万一以后爆出点什么事,人却已经不在牢狱中,他们怎么交代? 拖字诀,一直是古往今来,最为行之有效的一种为官之道,京都府尹官居从三品高位,能不擅用这等手段吗? 拖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提交刑部,烫手山芋脱手。 “这些人里,有你的挚交好友?”秦守安问道,韦良宰总不会真的就是为了逢迎秦守安,提供他在这京中肆无忌惮的事儿做做。 稍微有点脑子都能够想明白,秦守安一直惹是生非,闯出天大的祸来,最终还是可能因为亲王的身份躲过一劫,但他身边的亲随,未必就能保得下来。 一般那些撺掇主上的,也会第一个掉脑袋。 就像老王爷秦恒出事,他身边的护卫不管有罪无罪,都被关了起来。 秦守安要是不干预,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还有机会重见天日。 “禀小王爷,小的确有私心,小的罪该万死。”韦良宰慌忙跪下。 “救我们自己人,算什么私心?这事儿我回来就应该马上办的,下次有这种情况,你第一时间告诉我。”秦守安点了点头,“起来。” 韦良宰喜不胜喜,几个护卫也一起拱手拜谢。 “现在去只能是劫狱……”秦守安沉吟道,“先回去,上午我们直接去府司西狱接人。” 这事儿本就责无旁贷,而且他现在必须拉拢人心,琅琊王府总得有一批他自己的心腹亲随才行,否则事事都得通过唐婉蓉,也不方便。 - - 感谢李仁军9、无想神君、乐乐乐逍遥、书友、歌德的哥、地狱飞云、铁一马的慷慨打赏。 各种求,大家的推荐票也不要浪费了啊。 第23章 真的只是讲了一晚上故事 街道司的兵丁穿着统一的青衫,出现在大街上打扫,时人着的《梦龙吟城事录》有记载: 【人家甘泔浆,自有日掠者讨去。城中户口繁夥,街巷小民之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每日自有粪人瀽去,谓之倾脚头。】 秦守安坐在马车中张望,可以看到载着渠道污泥的船只在河上行驶。 每年的春天,官府就会雇掏渠人沿着街道巷陌通渠,然后通过船只搬运出城处理。 这时候的城市管理已经高度发达,只是除了龙吟城,大部分的城市环境如何,则完全看主官是否重视和当地的风俗习性、人口素质。 他进入天道门后,第三年才终于得到机会和师父下山,路过一座城池就是截然不同的风貌。 后来师父回山也写了笔记: 【人家扫除之物,倾倒门外,灶烬炉灰,瓷碎瓦屑,堆积如山,使街道高于屋丈余。】 街道也总是弥漫着尿骚味,下雨天地上全是粪便泥浆,行走间会飞溅到腰腹,要是天晴了,又把这些泥浆晒成粉末糊人脸上。 秦守安和师父当时在追踪敌手,那人越过墙头,看见前方一小山堆,竭力跳上山头。 结果那小山竟然是一巨大粪堆,表面的粪便晒的结痂犹如岩石,一受力表层破裂,然后粪浆爆出直接将他给吞没,气味浓烈堪比剧毒,这时一身真气都用不上,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有爬出来。 秦守安依然记得,师父站在墙头,沉默许久才和秦守安说道:“此人武功,天下前五十之数。” 后来那个城池的主官被检举撤除,毕竟按照《新秦律疏议》也有记载法规:穿垣出秽污者,杖六十,出水者,勿论,主司不禁,与同罪。 乱丢垃圾会挨六十杖,不可谓不严厉,只是能够严格执行的,也就龙吟城了。 干净整洁的环境让秦守安都十分满意,更遑论这天下的豪强富户,一窝蜂地拥入龙吟城,也造成了极致的繁华与高居不下的生活成本。 在进入三坊七巷时,通宵达旦欢愉而归的马车竟然让宽阔的街道变得堵塞,秦守安恍惚间想起了前世某些网红城市堵车的凌晨。 马车停下,秦守安掀开门帘,便看到旁边有一公子哥驻马不前。 他身穿黑色菊花暗纹织锦长袍,白锦内衫,儒雅文秀,握着缰绳的手指修长有力,感觉到有人注视,便转过头来。 瞧着秦守安的容貌,公子哥先是显露出几分惊艳之色,身子在马上略微有些恍惚地晃了晃,想起父亲给他看过的某张画像,连忙跃下马来行礼:“见过世子。” “房大公子,好久不见。”秦守安微微笑。 这位房大公子便是宰相房杜魏的长子房之山,八年不见气质容貌稍有不同,但秦守安还是认得出来。 最近听到房大公子的消息,便是和三个丫鬟讨论京中男风的时候,晗心八卦这位房大公子在别院里养了人,被大少奶奶带人把他养的那相如公子又骟又缝的。 可惨了。 于是瞧着房大公子,秦守安的笑容难免有点变形。 房之山看到秦守安的笑容,不明所以,却也想不到秦守安听过他的八卦,说道:“世子回京多日,原本应该早日拜谒,只是怕冒昧打扰。” “大哥客气了,小时候调皮淘气,常常翻墙入相府,与之湄妹妹、宝宝妹妹呼啸喧闹,嬉笑争吵,打扰大哥读书,你可未曾说过我们半句。”秦守安收敛神情,关心问道:“不知两位妹妹现在可好?” 听到秦守安依然如幼年时喊他“大哥”,房之山心中一暖,世子还是如小时候一样,跟着小妹这么喊。 听他依然说“两位妹妹”,便也知道秦守安的消息不是太灵通,幼年和他义结金兰的两个小丫头,一个依然待字闺中,一个却也已经嫁为人妇。 房之山回道:“舍妹一切皆好……荣姑娘也与陛下完婚,现在是皇后娘娘了。” “啊……那挺好。”秦守安微微吃惊,倒也不是太意外。 时下普通人家里的女孩子过了十五,常常就谈婚论嫁。 倒是富贵人家要是不着急联姻,女儿会在家里养到十八甚至二十以后,前朝有一位公主殿下,皇帝舍不得她离开身边,到三十多岁才出嫁。 房之湄待字闺中很正常,荣宝宝这位姑娘嫁入皇室,想想那位皇帝陛下的取向……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不然荣宝宝一生难得幸福安康。 和房之山闲聊几句,约了下拜谒之事,道路通畅,马车继续前行,秦守安的思绪回到了幼年时玩闹的种种画面。 好像是秦守安给她们讲了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修炼至元婴期,领了师门任务准备前往桃园神境历练。 刘关张为了更好地杀人夺宝,三人结拜为兄弟,互相种了咒誓,然后她们就也要求和秦守安结拜为兄弟。 他对荣宝宝种的咒誓印象深刻,就是在他的肚子上捅了好几十下,还往他的肚脐眼里吐口水,说配合他发的誓,便有生死大咒的效果……自己发过誓没有?这点就不记得了。 荣宝宝会成为皇后的事情,她小时候自己就说了,还想成为皇后以后,让秦守安去当太监服侍她。 只是当时秦守安也没有放在心头,一门心思当纨绔子弟,不关注这些其实非常影响朝堂格局的事情。 更何况琅琊王的封地是江湖,关心朝堂那叫僭越。 好在她就算是皇后娘娘,要随随便便把一位亲王变成太监,那也没有可能。 想想不禁莞尔,最近可以先见见房之湄。 皇后娘娘算起来不过就是弟妹,却也没有那么容易见到。 回到海棠春坞,月卿和晗心已经睡下,怀瑜带着两个小丫鬟,强撑着在等秦守安。 秦守安让怀瑜先去睡了,两个小丫鬟终究年少,精神头倒是比怀瑜好上许多。 她们换了轻纱浴衣,到汤池里服侍着秦守安擦背洗身,沐浴更衣。 药水洗浊气,含有一百多种珍贵药材的药汤浸泡,泡完澡后浑身暖呼呼的,让秦守安感觉十分舒适,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之中。 …… …… 远处隐约可见晨光,把湖岸的辛夷花映照的如同晃荡的白色鬼影,唐婉蓉气的睡不着。 她坐在月到风来阁中,面对着站在窗后阴影中的黑姬、站在烛火下的白姬,按着澎湃起伏的胸口。 “你们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们一直在外面守着。” “有什么问题?”黑姬有点好奇,唐婉蓉难道是半程中想让黑姬和白姬也来当猪被秦守安杀?她们可不愿意。 回来的路上,唐婉蓉沉默无语,她只当黑姬和白姬被秦守安的人支走,所以一直没有来探查她的情况,现在才知道,她们竟然一直就在外面。 这叫守着? 这叫看戏! “你们一直在外面守着?那么,你们看到我进去那么久没有动静,就没有觉得不对?” 唐婉蓉尽力平心静气,压抑着满腔怒火。 对方虽然只是担任龙吟卫的宫中女官,但其实大有来头,并非普通的出身,否则也不会面对一位亲王妃依然大大咧咧。 “有动静啊,你们把门窗都撞的哐哐响,床也在晃晃悠悠,咯咯吱吱。”白姬望了一眼海棠春坞的方向,她原本以为唐婉蓉和秦守安会一起过夜来着。 “白姬说,猪被捅的时候,也会挣扎。不妨事,正常。”黑姬感觉唐婉蓉的情绪有点不对,她比较善解人意,不像妹妹那样没眼色。 发现她在挣扎的动静,还把她比作猪被捅了……唐婉蓉恼羞成怒,正打算发火,却又觉得不对,难堪的满脸通红。 这两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片子,该不会以为她是在和秦守安被翻红浪? “我昨晚进去以后,就被他制住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他没有取下我的笼纱,以为我真就是王邪风月楼请来的师太。好在他也没有要怎么样,只是把我绑在床上,讲了一晚上的故事!” 唐婉蓉赶紧把事情说清楚,这不但关乎自己的名节,要是传到太后那里去,谁知道太后会怎么想? 黑姬和白姬对视了一眼,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么离谱的事儿她都说的出口,那就相信她。 唐婉蓉头痛欲裂,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让她们相信自己和秦守安真的没什么才行。 - - 感谢龙威裂天横空霸闪幻影绝杀、乐乐乐逍遥、雪泪寒啊、李仁军9的慷慨打赏。 大章节各种求。 第24章 大好头颅爆米花 秦守安醒来时,发现怀瑜正坐在床尾,把他的双脚抱在怀里,手里翻着一本医书在看。 难怪梦里自己好像一直在踩带籽的棉花。 “你在干什么?”秦守安垫高枕头,一手撑着脸颊问大丫鬟。 “你醒啦!”怀瑜连忙把他的脚放回被窝里,严严实实地压着,“早上我过来,发现你的脚在被子外面,凉凉的,说不定受寒了,我就帮你捂捂。” “医书你看得懂吗?”三个大丫鬟以前跟在秦守安身边时,都顺便念了点书,算是识字,但这个时代的医书太过于专业晦涩,秦守安在天道门时都学的费劲,更遑论怀瑜了。 “看不懂也得看啊。”怀瑜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小王爷你脚冷的话,这是阴虚体寒的症状,可能和肾水不足,肾气受损相关……这天杀的唐忠……” 说着怀瑜又把唐忠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咒骂了一番,这才稍稍出了点气。 “你……算了,你看得懂你就看下去。”秦守安也懒得解释了,这个大丫鬟就是一根筋,认定唐忠当年为了童子尿伤了秦守安的肾,现在就决定通过自己努力学医,要帮她的小王爷治肾。 她也不想想,秦守安真有什么身体问题,御医是干啥的? 他还记得小时候给他检查过身体的三朝太医院掌印御医陈一斋,家中十九代行医,怀瑜手中那本《医宗简记》就是他写的,是医学院的必修课程。 怀瑜暂时不看了,放下医书把晗心和月卿喊来,一起服侍着秦守安起床洗漱。 用早膳的时候,在三个大丫鬟的劝说下,秦守安终于吃了点鲍参翅肚。 他怀疑她们仨都在认为他阳虚体弱,外强中干,但他还要去证明下自己龙精壶虻不成? 吃这些,对身体确实大有好处。 习武之人每日体内真气运转,就要消耗大量血气活力,否则真气怎么产生?总不会是吸收空气就能转换。 有消耗就需要补充。 韦良宰他们平常就是一盘盘的肉往嘴里倒,像秦守安这种条件的,自然是各种极品滋补之物用起来,真气之澎湃旺盛,也就远超同龄的习武之人。 前往京都府司西狱时,秦守安让人去太医院请御医有备无患,同时准备了几辆马车跟着,他自己和韦良宰等护卫一同骑马。 马鬃上剪出三花,错金猛虎纹当卢,胸带、鞧带上挂着金杏叶和白玉璎珞,马鞍更是用上了龙纹秦锦。 秦守安翻身上马,长袍迎风鼓起,大袖飘飘,丰神俊朗的英姿,让三坊七巷的姑嫂们不禁羡慕起那马儿和他一块儿起伏颠簸着。 府司西狱位于京都府府门内右侧,一行人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闯入。 守卫见来人高头大马,威武豪阔,为首者衣袍上龙纹翻滚,后方马车更有王府的旗帜,不敢阻拦询问,直接丢下长枪,就往右军巡院跑去通报。 正巧今日京都府尹不在南衙,少尹孟宗昌坐堂,正在右军巡院中和他的老下属喝茶。 听到守卫通报和对来人的描述,顿时一放茶碗,怒而起身。 “大胆,天子脚下,如此放肆!就算是王府来人,纵马闯关,简直是不把我京都府,不把新秦律法放在眼里。我这就去请府尹大人!”孟宗昌说完,一甩衣袖就往右厅走去。 众人连忙称颂:“孟少府浩然正气,让我等自愧不如!” 穿过右厅,孟宗昌唤来一个捕头,压低声音说道:“琅琊王府的人来了,你快去请府尹大人回来。他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家后院的葡萄架子倒了,死伤惨重,我得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家葡萄架子倒了,死伤惨重?捕头知晓孟宗昌的作风,倒也不意外,拱手道:“遵命。” 此时秦守安已经来到西狱前,进入典狱房,看到了被羁押的王府众护卫。 “兄弟,我来晚了。”韦良宰看到护卫长逢六郎,愣了一会儿才认出来,顿时痛心疾首。 眼前的逢六郎,眼睛几乎睁不开,嘴角干裂布满血痂,衣衫褴褛,脖子上因为枷锁的重压而受伤,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溃烂流脓。 双手双脚更是伤痕无双,头发东一缕西一缕地掉的差不多了,不认识的人只当他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其他护卫也都差不多,十几个汉子拥挤在狭窄的半地下牢狱中,每人都被铁索束在根本没法躺直身体的砖砌地铺上。 垫上的稻草也是湿润润的,角落里还有并不畏人的老鼠,死死地盯着只剩下游丝气息,恍如死尸的囚犯们。 “这位是……”逢六郎微微张嘴,神色僵硬地看着秦守安。 “小王爷。” “啊……小王爷!”逢六郎摆脱韦良宰的搀扶,扑通跪倒在地。 其他护卫仿佛也得了生气,各自挣扎着爬过来,纷纷跪倒在秦守安面前。 “我来晚了。”秦守安扶起逢六郎,示意其他人扶起跪地的护卫们,然后目光冷厉地盯着负责这间监牢的狱吏。 此时狱吏地位底下,属于贱役,地位底下,遭人痛恨而鄙夷。 甚至还会被削籍逐出家门,禁入宗祠,子女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几乎是永无翻身之日。 看起来很可怜,然而前朝曾经领百万大军,位极人臣,担任过宰相的周一搏,也曾经感慨过: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 律法禁止虐囚,然而一进入这典狱房之中,是死是活就完全看狱吏的脸色了。 在这里没有钱的囚犯常常被看做猪狗不如,得了病也不会通报上头。 等到重病时,再向其家人大笔索贿才肯为其医治,要是从不行贿,便是酷刑交加,扛不住就死了。 拿木棍重击把手脚打断叫“掉柴”,用木索夹脚腕手腕叫“夹帮”,更有用绳索箍紧拉扯让人恨不得自己把头撞烂的手段叫“脑箍”,各种凶残暴虐的手段,只有想不到,没有狱吏们做不出来的。 “伱们受苦了。”秦守安看着众人的惨状,举起手来,手指慢慢落下,指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狱吏,“这间是他在负责?” 逢六郎那原本被眼屎封的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睛,猛地睁开,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人名叫浦宗孟,听人说我们出不去了,所以即便我们家人送上许多银钱,依然每日鞭笞棒击,想方设法凌虐—— 贱内前日来探望,他甚至口出狂言,说如果贱内答应嫁于他,他便让我死前少受点苦,否则便要把狱中的生死一百零八式都用在我身上……” 众人脸上都流露出愤慨之色,再也不需要压抑,群情激动地围住了浦宗孟,显然受到此等待遇的不止是逢六郎。 “浦宗孟,你胆子不小啊。”秦守安冷笑着走近浦宗孟,这些人怎么逮着机会,就想要淫人妻女呢? 唐忠这等人如此,浦宗孟这种地位更加低微的,也是如此。 淫人妻女,有几个是好下场的? “小王爷……小的,小的胆子不大。” 浦宗孟双腿发软,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陪着笑脸说道: “各位大人进来的时候,听说是犯了大事,我这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拿些常例钱。只要小王爷你拿了府尹手谕,把人提走,小的这就把例钱退还各位大人。” “规矩?你典狱房里的规矩,管我什么事?你是觉得,我也要守你们的规矩是?” 秦守安可不是来讲规矩的,有些人掌握着点豆大的权力,常常就会忘乎所以,认为自己这块地方的规则,放之四海而皆准。 “不敢,不敢。” 浦宗孟连忙说道,他不过是一个狱吏罢了,谁在他这个位置上都会如此,堂堂一个王府世子,难道还和他计较不成? 他背后是京都府,如果世子对这种种规矩不满,那也应该对上府尹。 “不敢?还要我拿了府尹手谕提走人,你才退那些索贿到手的钱?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秦守安说完,抓住浦宗孟的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顿时头颅炸裂,浦宗孟一声惨叫后,脑浆流了一地,顷刻命丧黄泉。 浦宗孟死都没有想到,大伙儿都说这些人犯了天大的事儿,必不可能重见天日,只需往死里敲骨吸髓,必然能赚个盆满钵满。 眼见那逢六郎家的小娘子年轻貌美,正要人财两得之时,突然杀出这么一个完全不讲规矩的小王爷? “小王爷神武!”逢六郎激动的难以自已,这一个多月来积蓄胸中的愤懑与怨气,一泄而空。 - - 感谢乐乐乐逍遥、龙威裂天横空霸闪幻影绝杀、李仁军9、芜墨之禾、回家睡觉去啦、晔fcy的慷慨打赏。 pgp。 第25章 目无王法 逢六郎原本恨不得把浦宗孟生噬其肉,千刀万剐才能发泄心头之恨。 现在看到他被小王爷亲手击毙,却是比自己去打杀这坏种,还要心中舒畅十倍。 韦良宰等人早已经知道,连在龙吟城中依托王府的地位,颇有些八面威风的大管家唐忠,都被秦守安一拳杀之,典狱房的贱役又算什么? “诸位,我备了马车,接各位回府。”秦守安伸手从浦宗孟腰间取下钥匙,帮逢六郎解开了枷锁镣铐。 “太医院的御医,已经在府中等候,各位安心疗伤。” 秦守安把钥匙交给韦良宰为其他人一一打开锁铐,沉声道: “至于什么京都府尹的手谕,我是没有!就看你们跟不跟我离开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愿否?” “愿!”声如洪钟,激荡在窄小的牢狱中。 众人都知道,世子来去自如,视京都府衙的门禁如无物,其他人就没有这特权了。 要是府尹带兵等候在外,非得扣押下众人,大概只有世子能够独善其身,其他人再被抓起来,只会罪加数等,无罪都变死罪了。 可是继续在这里呆着,那也是一死,而整个龙吟城中也不见得有第二个人,会为了府中几个护卫来闯京都府衙!遇良主,自是肝脑涂地地跟随。 走出典狱房,旁边有一排跪像,皆是历代被惩治下狱甚至杀头的酷吏,只是这样的警告显然没有什么作用。 浦宗孟这样的人存在,就说明《新秦刑统·断狱律》中对狱吏的监管条文形同虚设,牢头狱卒们依然是“以狱为市”。 有人已经等候在那排跪像前。 “见过小王爷,下官京都府判官浦天梁。”浦天梁上前见礼,却也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大胆,敢挡小王爷的路,信不信撞死你!”韦良宰勃然大怒,看自己兄弟浑身是伤,早就看着府司西狱的人不顺眼了。 “不敢,下官哪敢挡小王爷的路?下官挡的是典狱房中几位的路,没有府尹和少尹的手谕,也没有签字画押,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啊。”浦天梁笑眯眯地,也不提是秦守安来带人走,只当是逢六郎等人打算自行离去,他按照规矩来问询而已。 他尽到自己的职责,能够在府尹和少尹面前有所交代就行。 上面怪罪下来,他也有托辞。 当面顶撞一个世子,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显得你凛然正气,不畏强权吗?可笑。 他拦在这里,本来就是做做样子,最后他肯定是拦不住的,想必世子也懂得,大家逢场作戏就好。 “姓浦?你和浦宗孟什么关系?” 秦守安双手背在身后,目光落在那些跪像上。 他对于跪像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秦桧夫妇,只是同样的是没什么用,警示后人? 学习的倒是挺多。 “没什么关系……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浦天梁说的也算实话,真要关系近的亲戚,怎么也不会安排来当狱吏。 “我把他杀了。” 秦守安扫了一眼浦天梁,“你不去看看?” 浦天梁只觉得浑身发凉,他倒不是在意浦宗孟的死活,但这位小王爷是不是有点太骄纵了? “小王爷,你这么做,完全是目无王法……” 浦天梁毕竟是朝廷命官,他知道秦守安随手杀了浦宗孟毫无顾忌,但只要稍稍有点脑子,就不可能在这白日昭昭之下,当众杀死一名从六品的官员。 现在太后娘娘威严日浓,对于皇亲国戚的管束越发严厉。 尤其是因为某些不便公之于众的原因或者说猜测,秦姓皇族更是小心谨慎了许多,避免像威武王一样被太后娘娘拿来杀鸡儆猴。 杀浦宗孟这样的下等贱役,没有什么问题,最多就是闯进典狱房里杀,做得有点过了,但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诛杀一名尽职尽责的朝廷命官,简直就是在挑衅天威,完全不把朝廷的脸面当回事。 “你叫我什么?”秦守安冷笑一声。 “小王……王爷……” “目无什么?” “目无……目无王法……” “哈哈……你拿王法来管王爷?”秦守安冷笑了几声,然后刺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什么是封建王朝你懂不懂?这里的王法,就是我们这些姓秦的,拿来管天下的,而不是让你用来管我们自己的。” 秦守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浦天梁:“你该不会真以为王法比王爷大?” 浦天梁低着头,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双手缩在衣袖里抖动着,他还想着做做样子,这位小王爷却连样子都懒得做。 赤裸裸地撕掉所有道貌岸然和冠冕堂皇,如此明目昭彰地杀人诛心,把人心从胸腔里掏出来,还要丢地上踩两脚似的。 说完,无人再敢阻拦,秦守安从韦良宰手中接过缰绳,带领众人纵马而归。 …… …… 黄昏落日,离秦守安杀人闯狱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间。 城西的驿道上马蹄声响,背插黄色旗帜的一名龙吟卫,将金箔印火漆封缄的信件,送到了抚仙海旁的寂静照鉴庵。 抚仙海名为海,实则为悠蓝寂静的大湖,水岸有一大半紧挨着巍峨雪山,是整个新秦都难得一见的惊涛拍岸、山海雪色相邻的绝美景致。 寂静照鉴庵就坐落在这山海雪色之间,殿宇楼阁,白墙青瓦错落,几进庙堂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观海听涛崖。 片刻后,龙吟卫的信件再次被送到正在观海听涛崖陪伴尊客的婉荷师太手中。 婉荷师太看了看前方,芜仙湖嵌在天地间犹如湛蓝的宝石,火烧云翻滚流淌,簇拥着红日汹涌地铺面而来。 皑皑雪山绵延直达天际,悬崖上如棋盘般密布剑痕纵横的巨石上,一个迎风而立的背影,衣衫鼓动,俯瞰天下。 朝着这个背影走近几步,婉荷师太白皙绵软的手指,轻轻拆开信件。 “谏院这次讲的是琅琊王世子的事儿。” “他——嗯,这位世子又做了什么?” 婉荷师太听到声音中隐有笑意,接着说道:“世子今天上午,闯进府司西狱的典狱房,杀了一名狱吏,然后把他们府中的护卫劫走了。” 湖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撩拨的那高挑背影的衣衫鼓动,隐隐约约的凤纹,竟似展翅欲飞,暗金与银线的光泽,让那凤纹仿佛是真正的圣兽附体襕裙。 “没有说他为什么杀狱吏?因为琅琊王意外而下狱的那些护卫?” “信笺上确实没有详说,只是提到了世子回京第一日,就把府中恪守尽职的大管家给杀了,认为如此暴虐凶残之举,不严惩无以平民愤。” “民愤?”声音十分平静淡漠,仰头看着滚滚白云下的新秦,凤引九雏,有紫气东来,正成千古盛世,哪有什么民愤? “谏院的年轻官员们,总是格外愤世嫉俗。” 婉荷师太笑了笑,注意着措辞,“只是世子刚刚回京,确实有点引人瞩目。” “嗯,那孩子确实莽撞了些,也胆大包天。小时候就敢一脚把他堂弟踹进衣柜里。”说着,笑声逐渐张扬,似觉有趣。 婉荷师太却是心头一惊,秦氏皇族枝蘖繁盛,琅琊王世子的堂兄弟很多,小时候也会如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打打闹闹,所以踹其一脚就会被认为胆大包天的对象……大概只有如今的皇帝陛下。 世子连陛下都踹过? 忽然之间,婉荷师太也觉得谏院是没事找事了,世子回京后做的这些事儿,很寻常? 婉荷师太回头看到师妹怡云师太,如履平地般来到半山腰,便收起了信件。 见礼后,两位师太一同运起真气,将崖壁上的一扇机关大门打开。 一股狂啸的风从门中卷来,仿佛藏匿着无形的巨兽,迫不及待地逃匿往广阔天地,仅可供一人通过的甬道在机关后显露,里边便是深藏在山体中的广阔洞穴。 洞穴壁上嵌入了数之不尽的红色晶体,稍稍收敛眼睑,让视线变得模糊,会发现那些红色晶体隐约组成了一只火焰巨鸟的形象。 在巨鸟的腹部下方,摆放着一副棺材,巨鸟双翅呈拥揽状态,即便它的形象模糊,依然能够让人感觉到它对这副棺材的守护与眷恋之意。 这一副棺材,质地初看可能是青铜,散发着沉淀的古意。 表面所用青绿、粉褐、藕褐、赤褐、黄白等颜色却十分明亮新鲜,彩绘的龙虎朱雀等祥瑞图案清晰鲜亮,仿佛落笔不久。 在红色晶体的光芒下,可清楚看见棺材盖顶周边有黄色勾连的雷纹。 中央图案中有一座高山,山为等腰,立于画面中央,双龙穿越山体,龙尾环绕一方古玉,两条黄色绶带栓住双龙。 图中更有凤凰展翅欲飞,隐隐和洞穴顶部的火焰巨鸟气息呼应。 两位师太环绕棺材一圈后,回到洞穴外禀告: “太后娘娘,神棺对气血依旧没有反应。” - - - 从小棺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巨大章节各种求。 怕大家有些误解,有必要说明一下,这样求,并不意味着小棺里躺的是夏花。 第26章 神龙破空 夜色降临,王邪风月楼二层临河的房间,常年被人包下。 站在露台上可以远眺皑皑雪山,横亘如蛰伏的巨龙,其上星河璀璨,恍如世界的尽头。 宰相府的大公子房之山,束手而立: “据说远古时期有神龙破空而来,血气纵横三万里,力竭而陷入沉眠中。无数年后形成了这鲲仑山脉,滋养了天下九州,尤其是让龙吟城成为了世间第一等的繁华之地,在这里居住,人们的寿命都远比其他地方要长。” 房之山的身后,站着荣家子弟荣青书,同样在远眺美景: “鲲仑山脉中特产龙吟石,以大量此等石材建筑的皇城,会在感受到大宗师武者的血气时,发出吟声警示。此城故名龙吟城。” 他身材略微削瘦文弱,但眼睛很大,皮肤白皙,整个人就显得幼嫩了些。 常常让人以为他不过是十六七岁,实则已年过而立,比房之山还大上几岁。 “大宗师入城会有龙吟警示,确有其事。不过神龙破空而来……乃怪力乱神之事,世人喜好以讹传讹,也许当年不过是有大蛇出没,就被传成如此。”荣青书嗤笑一声,接着说道。 房之山回头看了一眼荣青书,荣家子弟向来傲气,一门三公,权势熏天。 如今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是出身荣家,门生故吏更是遍布朝野,市井中甚至有荣家与秦家共掌天下的说法。 当朝宰相房杜魏,更与荣家交好……可以说若没有荣家的支持,房杜魏即便勉强坐上了宰相之位,但要想行使执宰之权、在朝堂中顺利推行政令,也是步履维艰。 “至少宜居养生是真,国公府的别院也建在鲲仑山脉中,这点总不是假的?” 房之山说完,目光一凝,露出些羡慕之色: “据说别院靠近寂静照鉴庵,站在高阁上便可以看见师太们做早课,练功和指点宫中女官练体。” “这倒是。”荣青书略有得色,实际上他是没有看过的,即便别院靠近寂静照鉴庵,谁又敢冒着太后之怒去做这等事? 连偷香窃玉都算不上,沾不到半点荤腥,却很有可能被宫中惩治,从此被太后憎恶,得不偿失。 “只是这段时间,你即便在别院中,也看不到师太……太后娘娘正在庵中修养,师太们陪侍左右,片刻不离。” 荣青书指了指房内正在和姑娘们喝酒饮食的那些年轻官员,“谏院今天的风闻谏事章,便是被龙吟卫送到了庵中。” 房之山知道荣青书今天是招待谏院的几名年轻官员,他来作陪不过是面子推不过去,走个过场。 荣青书请他来,自然是因为这些年轻官员若想上进,结交下宰相公子总是没错。 荣家真是……手又要伸进谏院之中,房之山脸上笑意不变,随口问道:“那今天的风闻谏事章,就是我们这位司马拾遗和诸位同僚呈上?” 感觉到房之山的打探之意,荣青书也不遮遮掩掩,冷哼一声,“谏的就是那位无法无天的琅琊王世子。仗着世子身份,简直目中无人,回府第一天就杀了王府的大管家唐忠,今天更是闯进京都府,劫走狱中囚犯十余人。” “什么!”房之山似是刚刚听说,手掌一松,酒杯差点掉落,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琅琊王世子归京我是知道的,八年未见,他竟嚣张跋扈到此等程度?司马拾遗以及诸位仗义执言,只怕会得罪世子啊。” 拾遗,谏院职司,品阶虽低,但职权范围很广,而且可以直达上听,举荐贤良,却是朝堂中各方都愿意拉拢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我才在这王邪风月楼招待司马拾遗,并且请了你作陪……琅琊王世子再怎么想报复,他也要顾忌一点。” 荣青书直言不讳自己的意图,伸手拍了拍房之山的肩膀,哈哈大笑。 “你啊你啊……又算计我。” 房之山脸上流露出无奈苦笑,回到酒桌旁边,满上酒杯: “司马拾遗,以及诸位秉持三谏之义,让房某钦佩不已,薄酒一杯,聊表敬意。” “不敢!”司马拾遗名叫司马玺,今天还是第一次帮荣青书办事,就得到宰相之子的敬酒,顿时受宠若惊,只觉真正攀上高枝。 其他年轻的谏院拾遗们,也是心中一片火热,连忙站起来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司马拾遗,可是青州司马氏出身?” “正是……” “家严曾在青州任事,赞叹:司马高门第,青州新翰林……” “过奖过奖——” 房之山当即和酒桌众人侃侃而谈,一边套着话,慢慢才确定,荣青书一来是要帮他担任京都府尹的姑父出出气。 二来则是那唐忠掌管王府的一些生意,有些来往,唐忠帮荣青书从海外捎带了一些好东西进来。 现在唐忠死了,荣青书自是没有可能再去找王府讨要……本来就是背着王府做的交易。 房之山看的明白,在琅琊王刚刚去世之际,太后不可能再对秦守安做些什么,这样的风闻谏事章,最多也就是恶心下秦守安。 “荣兄,你觉得太后会如何处置琅琊王世子?” 酒宴散后,看着姑娘把司马玺搀扶到四楼客房,房之山打了个哈欠,按着有些酸胀的腰问道。 “一顿训诫是少不了的,但也仅此而已。那秦守安也得夹着尾巴一阵子……”荣青书没有继续说下去,笑了笑,“走,我们再喝点。” “我不行了,再喝就得躺下,稍微耽搁了些时间,我家那位醋坛子就会杀来,说不定殃及鱼池,把你也打上一顿……” 荣青书一边笑着房之山惧内,但想想他家那泼妇还真敢下手,自己到时候徒丢脸面……于是也不敢再挽留,把摇摇晃晃、不甚酒力的房之山送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中,闻着月氏香的袅袅烟气,房之山却坐直了身躯,半睁半闭的眼睛睁开,神采清亮,一点醉意也无。 太后娘娘垂帘听政第十年,成立了谏院,设左右谏议大夫、司谏、正言和拾遗等职司。 谏院主要针对的是各位皇亲国戚、勋贵权臣,在朝堂之外的种种言行举止。 这一点和宰相统辖的御史台完全不同,御史台主要针对的就是官员任用、朝廷各部门事、京都以及地方政务。 谏院原本只向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负责,这些年过去后,也难免被各方插入了些人手。 倒是房杜魏因为已经统辖御史台,为了避免让人觉得宰相在舆情言事上一手遮天,反而和谏院一点裙带牵连都没有。 荣青书动用谏院的力量促使太后训诫秦守安,会让这位世子以后的行径有所收敛,在房之山看来并不高明。 要是房大公子来操作,必然会迎合秦守安,暗中引导秦守安更加肆无忌惮,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会闯下滔天大祸,连世子的身份都免不了罪,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房之山和秦守安没有仇怨,在他眼里,荣青书心胸狭隘气量不足、精明擅于算计,但气魄心境又算不得上乘。 相比较而言,这个许久不见的琅琊王世子,从小就让人有点看不透,看似肆意妄为的胡闹,却常常只是在某些不可逾越的底线边沿试探,伸伸腿儿撩拨一下,就又缩了回去,让人难以发作。 现在自然更加沉稳一些,凌晨相见,只觉琅琊王世子有如神仙中人,气韵姿态都让人心醉为之折腰献花,荣青书如何能与之相比? 不管怎么样,房之山都不可能因为和荣青书的那点交情,真的去参与针对秦守安的某些行动。 回到宰相府,正处于观察期、表现期、悔过期的房大公子,先老老实实地给自己的少奶奶请安,挨了一顿骂和一脚,然后才去找小妹房之湄。 房之湄正在书房中作画,听到大哥的呼喊声,连忙将桌上的画作藏起,然后笑着问道:“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今天晚上和人喝酒,聊到了琅琊王世子,我记得他年幼时常常过来玩,倒是好久不见了……”房之山走进书房,瞄了一眼长桌,打了个酒嗝说道。 “是啊,你们聊了什么呢?”秦守安回来这么久,房之湄其实还没见过。 倒是听相府的一些丫鬟婆子们说世子只要瞟人家一眼,就能让人腿儿酥的,只想弯腰按住并拢的膝盖。 “哦,没什么,就是和荣青书喝点酒……他还来邀你去参加什么诗画集会吗?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房之山冷哼一声,只盼有一个能让妹妹完全压住,也每天都打他一顿的妹夫,能和房之山同病相怜,那才是极好的。 “哥,别跟我提这人了……和我说说,你们聊了世子什么事儿?”作为宰相之女,房之湄自有底气,倒是不担心荣青书能借荣家的势成就这门婚事。 “嗝——” 房之湄按住哥哥的肩膀让他坐下,倒了醒酒清浊气的桃花露给他喝。 “今天世子又杀人了……” “啊!他没受伤?” “嗯?” 第27章 真龙之威 在府司西狱受到虐待的护卫们,接受太医院医师的诊疗后,便集中一起修养。 安抚家眷等后续事宜则交给韦良宰去做。 杀了浦宗孟,简直就是替天行道,为新秦朝廷和国民除害。 秦守安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没有怎么出气。 当一只蟑螂露头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在你没有看见的地方,它们至少有了一窝。 府司西狱里像浦宗孟这样的绝不是个例,护卫们的伤也不是浦宗孟一个人弄出来的。 只是他现在再回去把府司西狱杀的血流成河,已经不合适了。 等待机会。 秦守安个人的力量有限,他无法消除娼妓这种古老的行业,也没有机会去整顿吏治,可他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尤其是撞到他手里……浦宗孟的同僚总得再死上一群。 “使自掘地,道埋之,观其足动,以为戏乐……知新帝登基大赦,竟取囚犯十八人立斩之,才毕而登极赦至……” 秦守安在父亲的书房里,翻到了《府司西狱中事略》的记录。 才知道原来因为九州府曾经借过府司西狱关押江湖人,顺便记录了府司西狱中一些杀囚和虐囚的事件。 例如让犯人自己挖洞把他埋了,看他露出两条腿挣扎取乐。 赶在大赦天下之前随意杀囚,以免赦免的那些囚犯出去了吐露牢狱中见不得光的事。 因为囚犯太多,直接杀了一百多人节约狱房,然后以病死为由上报骗取抚恤金。 秦守安并不是只关注罪犯的权益,而不去关注受害者的玩意……府司西狱里可都是未决犯和劳役犯,基本都是轻罪。 有些甚至只是鸡毛蒜皮的事就被抓进来,因为家中拿不出钱贿赂,只能在狱中慢慢等待排期上堂。 如果有人行贿插队,他们的排期就会被延后,上堂审判之时遥遥无期。 老王爷出事入狱的护卫,浦宗孟就说了,这些人原本就没有可能再重见天日。 秦守安要是不去救人,他们就会被一直敲诈,直到家底散净,然后因为某些随便的原因被杀。 “小王爷,除去出城公务,无法调离值守的,其他人和客卿都已经在书房外候着了。”晗心走进书房,对正在看书的秦守安说道。 “嗯……第一个应该叫谁进来?”秦守安问道。 “明先生。”韦良宰看了看名册。 “明先生?哦,他小时候还教过我写字来着。” 秦守安回忆了一下,这一位是书法大家来着,只是教着教着,就觉得没资格给秦守安当先生,只时不时地拿些奇奇怪怪的生僻冷门古籍给他看。 怀瑜的那些医书,就是明先生推荐,秦守安懒得看,然后被她收下了。 秦守安至今都不是很明白这位先生的教学理念,不过也不是很奇怪,很多谋士、客卿都喜欢独立特行,做点别人不理解的事情当成名士之风。 “是的。明先生是王爷麾下第一智囊,原本在王爷出事后心灰意冷,想要退隐回乡,被王妃留了下来。”韦良宰有些钦佩地说道,武人对待读书人常常只有两个态度,要么鄙薄轻慢,要么崇敬佩服。 明先生这种得到老王爷器重,肯定是有真本事的,自然能让韦良宰佩服。 “好,让明先生进来。” 秦守安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熙春台召见了王府中有职司的管事、武将和一众客卿,以及资格较老的仆佣。 尤其是那些他小时候接触过,印象还好的下人,也都关心了下……他很能融入封建统治阶级上层的身份,但内心里终究是要温柔一些的。 熙春台原本就是老王爷处理公案文书,和幕僚商议大小事务的地方,如今秦守安选择这里作为回府后第一次正式和王府上下众人会面,其中含义不用多说。 从拳毙唐忠,再到闯狱救人,可以说是恩威并施。 秦守安相信除了一时昏头、或者受人指使而别有用心的,王府上下众人都应该意识到,要以什么样的正确态度来面对这位强势的小王爷,恶仆欺主之事很难再次发生。 熙春台只有上下两层,但占地广阔,由重檐歇山顶的主楼和双檐卷棚顶的前阁组成,秦守安中午又在这里重新宴请了明先生。 明先生的全名叫明士隐,头发略显花白,额头左右略微凸起,似乎生了两个角似的,容貌清奇,令人见之难忘。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相貌特征叫做天生异相,例如双耳垂肩、重瞳、双手过膝、狼顾、重耳、头上圩顶等等,普遍认为但凡长出这样的异象,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秦守安小时候跟明先生学字,就是因为他额头的两个角,而对他印象深刻。 他有点怀疑是骨骼异常,或者良性肿瘤之类的。 “先生,请坐。”秦守安执学生礼,请明士隐入座。 明士隐耳旁的发丝飘逸,目光深邃,仔细打量着秦守安,然后才欠身入座:“小王爷客气了。” 旁边伺候着的月卿倒了酒,只是招待客人,她便也没有从怀中掏出温热适宜的酒壶,而是让厨房送菜时一并呈上热酒。 “先生为父王鞠躬尽瘁多年,如今本应该衣锦还乡,颐养天年,姨娘留下先生,却让我非常感激,还请先生再劳累些许年岁。”酒过三巡,秦守安放下筷子,诚恳地对明士隐说道。 明士隐也把酒杯放下,脸上浅浅的笑意让额头上堆起皱纹,围绕着那两个角,倒像是水纹环绕着礁石似的。 “不瞒你说,明某辅佐老王爷多年,算得上亦仆亦友。答应王妃留下来,原本也只是想再见一见世子便告老还乡……” 明士隐话音一顿,目光落在秦守安俊美的脸庞上: “没有想到世子此去天道门,却似得到了天大的机缘,命格如云龙探首,显露真容,让明某为之心折。” “此话怎讲?” 秦守安不动声色,他去天道门当然算是机缘,但明士隐以云龙探首来比拟,这可不是一般的吹捧。 “世子有真龙之相。” 说完,明士隐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酒,云淡风轻。 秦守安微微皱眉,难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还是他在王府这么多年,其实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直隐忍不发,现在看世子年轻好糊弄,准备把整个王府都往不归路上送? 秦守安要是真龙之相,那陛下算什么?第二条真龙? 作为皇族,本就应该避嫌……假设一下,皇帝陛下忽然驾崩,又没有留下子嗣,那么秦守安是有资格进入皇位继承人序列的,他的位置甚至不会太靠后。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肤浅,只要长得好看,凭着这个原因都可能得到特别的推荐去做官什么的。 例如现在的京都府尹,就是因为他比另外一个候选人更加潇洒俊秀,曾经是龙吟城中小有名气的美男子,而另一个候选人尽管资历政绩都更优秀,但天生老相,长相平凡普通,最终这顶乌纱帽,就落在了长得更好看的人头上了。 正是因为有资格,就要避嫌,秦守安打小被送到天道门,其实就是一种“入江湖、远朝堂”的明志。 看到秦守安一言不发,却也不似被他触动,明士隐接着说道:“既然世子是真龙,那么宫中的,自然就是伪龙。” 人老了,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明士隐无儿无女,亲朋来往甚少,就算诛九族对他也形成不了什么威慑。 此生只想辅佐一位明主,说不定能成就千古英明,与史上诸多名臣同列,那才是明士隐的追求。 有多少人就是因为一句惊人之语,才得以开启君臣佳话? “明先生此言差矣,宫中哪有什么伪龙?只有坐在龙椅上的,才是真龙。他人若自以为是真龙,其实都不过是被野心蒙蔽,没有自知之明的鱼鳖虾蟹罢了。”秦守安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他要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思想烙上了这个时代的钢印,听到明士隐的这番话,要么欣喜惹狂,要么忐忑不安,定然心如擂鼓,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秦守安却没有怎么当回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 如果说,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皇位,正好在他屁股下面,他顺势坐下去,那还行。 可是要他去陷入危机四伏的朝堂政变,从千万人中杀出唯一的一条通道,走上那血肉骸骨筑基的皇位,他没有兴趣。 现在新秦朝堂上看似因为太后乾坤独断,各方势力蛰伏沉静,但真要改天换地,那就绝对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数之不尽的枭雄豪强,会杀得这天下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这有什么好玩的啊? 秦守安没兴趣,他志不在朝堂,而在江湖。 美艳辣手的师太、毒如蛇蝎的赤练仙子、修炼葵花宝典后笑傲江湖之风云再起中的lgbt人士、领教过秦守安棍法后发誓要千里追杀他的女侠等等。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姿容天下无双的师父……单独列出师父,自然是因为秦守安尊师重道。 她是秦守安江湖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和其他的妖妖娆娆,不是同样的妩媚。 秦守安这辈子的人生,头十年在龙吟城当纨绔子弟,后八年在江湖中浪迹,都很有趣,也都比为了皇位去打个头破血流有趣。 “世子所言极是。明某僭越了。”明士隐原本以为口吐惊世之言,秦守安的反应不外乎他预料的寥寥几种。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守安既不厉声苛责以掩饰内心,也没有顾左言他地试探,淡泊宁静,气度宁人折服。 果然是真龙才有的胸怀气魄……明士隐抚摸着他额头上的角,他最近再次感觉到额角和真龙之威的共鸣。 第一次共鸣,还是跟随老王爷觐见先帝,让明士隐感受到了真龙之威,而第二次共鸣,却是小王爷回府的那一天,额角感受到了和上一次觐见先帝时,一模一样的真龙之威。 - - 现在每天的更新是中午12点和凌晨0点,总感觉不是太科学,大家觉得什么时候更新更合适? 公众期超长大章节各种求。 第28章 汝妻子 秦守安原本打算和明士隐细聊,尤其是想询问他一些关于唐婉蓉的事情。 结果明士隐一上来就觉得他的命格是云龙探首,显露出了真龙之相。 这完全就是撺掇秦守安去谋朝篡位的意思,秦守安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了。 他没有想着去处理明士隐以绝后患。 要是其他王爷可能有点害怕引起宫中猜忌,但琅琊王府在朝堂中只有情面而没有排面,势力完全倚靠九州府衙,掌控的是朝廷放逐在天下之外的所谓“江湖”。 江湖上的势力,小打小闹,占山为王还差不多,要组织起来推翻朝廷,纯属异想天开。 一股股江湖势力,都只是散兵游勇,单打独斗流窜很让人头痛,但在战场上遇见千军马万之势,就算是大宗师也得暂避锋芒。 前朝历代,从未有江湖势力成事的记录,最多就是被招安后还能割据一方,维持一段时间后,还是会被渗透瓦解。 掌控江湖的九州府衙也同样如此,以江湖为基业,欲逐鹿宫中,实在有些荒诞无稽。 在熙春台招待完明士隐后,秦守安依然回到了海棠春坞。 熙春台和周围的阁楼殿宇,属于王府的中枢核心,入主其中自然代表着掌控王府。 可如果他真的能掌控王府,那么他实际上住在什么地方,反而不重要了。 他在海棠春坞,那海棠春坞便是中枢……熙春台更像一个纪念堂,留下了老王爷秦恒的种种存在痕迹,让人感怀。 午休过后,怀瑜对准备练功的秦守安说道:“二管家求见。” “让他进来。” 唐诚昨天就出城办事了,上午并没有在熙春台等候秦守安召见。 他行色匆匆,有些疲惫地喘着气,眼睛中却是神采奕奕,颇有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先是向秦守安告罪,然后禀告道:“唐忠这厮借王府之名揽财无数,账房清点后,已尽数收回王府内库。” 说完唐诚就献上一本册子,秦守安随意翻了翻,记录着唐忠名下的店铺、楼房、地产、田产,还有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财物。 秦守安没有放在眼里,但财产总量放在龙吟城中,也堪称一等一的富户了。 唐忠在秦守安和唐婉蓉眼里不过是下人,在外面却是威风八面,打点着许多王府的产业,也有实权和势力。 中饱私囊之后逐渐淡忘了自己的身份,平常老王爷看在唐婉蓉面子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此以往,对于刚刚回府的世子自然欠缺敬畏之心。 现在被唐诚抄家,也算是淫人妻女后,一报还一报。 想到唐忠曾经胁迫唐诚妻子的事情,秦守安丢下记账册子,笑着问道:“唐忠置办了这么多产业,娇妻美妾应该也没少娶?” 唐诚心道还好自己有所准备,如实以报:“禀小王爷,唐忠有一妻二妾,还有两个女儿。小的看她们孤苦无依,便接到了城内安置照顾。” “哈哈……你这是:汝妻子,吾自养之。”秦守安大笑起来,“是个狠人,不错,不错。” 唐诚有些惶恐,他原本是想着进献给小王爷当奴婢,但小王爷的意思让他自己留着? 只是看秦守安不像说反话,唐诚便唯唯诺诺地赔笑,也不敢再提别的意见。 以免小王爷来一句“你都不要的非得塞给我?”,然后给他一拳崩头,唐诚的妻女便又属于别人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唐忠先做的过了,谁也不能说你什么……只是你也应该记住,应当以唐忠为戒,否则将来你的妻女,也会有别人来照顾。” 秦守安没有去琢磨唐诚在想什么,声色逐渐严厉,“也别忘了好好对你的结发妻子,下去!” “是!”唐诚也不敢再多说槽糠之妻不下堂之类的场面话,迎着小王爷眼神中的厉芒,只觉得后背一片湿漉漉的,连忙倒退几步离开。 秦守安摇了摇头,怀瑜走过来帮他脱掉长衫,她已经知道小王爷练功,必然是只穿着一条长裤,赤裸上身的。 经过这几天重新熟悉以后,三个大丫鬟再看到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那么害羞脸红了。 偶尔还会大大方方地看着,叽叽喳喳地议论小王爷一身肉肉真好看,也不知道那家的小娘子会有福气之类的。 “刚刚那个唐诚,应该是想把唐忠的妻女进献给你……喏,意思就是得让小王爷你先看看,你觉得合意就留下,不合意他就再行安置。” 怀瑜把他的里衫顶在头上,像域外女子的头纱似的,小声地在他身后说道。 下面的人心思复杂,小王爷哪里会在意那么多? 怀瑜作为他身边的大丫鬟,自然要提醒的,说不定小王爷其实是有兴趣的呢? “我没这兴趣爱好……再说了,作为主子,去动下人的家眷,终究不好。” 秦守安摇了摇头,他又不是曹贼,他连自己身边这三个白白嫩嫩的小妇人都不动,又怎么会舍近求远? “有什么不好?”怀瑜小声叽咕着,却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以免小王爷觉得她别有心思。 小王爷好像并不懂得下人们的心思和时下的风气:唐忠和唐诚都是王府的管事,唐忠去胁迫唐诚的妻子,自然遭唐诚记恨,可是如果是小王爷,唐诚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把妻子献上。 就像月卿和晗心也是如此,因为夫妻双方都是王府的人,小王爷要是想让她们侍寝,她们的家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反而会非常高兴。 因为大丫鬟侍寝以后,地位待遇也会截然不同,给家中自会带来不少好处。 就像前朝皇后刘氏,入宫前是嫁过人的,她得势了以后,便大大方方地让前夫改姓刘,做自己的哥哥,前夫一家也鸡犬升天,“前夫哥”这样的称呼,便是由此而来。 怀瑜倒是不大适合侍寝了,毕竟她嫁的是外人,外人对这种事儿的看法又截然不同,除非小王爷给夫家一些好处,让夫家主动休了她,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在府中做的是贴身伺候服侍的事情,也不可能太讲究男女之防……终日瞧着貌似仙君的小王爷,感受着他美妙无比的身材,怀瑜能够做到的就是克制自己投怀送抱,别真的做出什么事儿就好。 只是小王爷好像对美色真的没有什么兴趣……若是寻常男子,哪能感觉不到唐诚献上娇妻美妾的意思? 这多半还是和那千刀万剐的唐忠,小时候伤了小王爷的肾气有关。 看那宫中的内侍,被小刀划拉划拉那活儿以后,就对女人没了感觉。 这么想着,怀瑜忧心忡忡地拿起了医书——小王爷身份尊贵,必须得顾忌脸面,不好意思开口找御医来看,作为知情知暖的大丫鬟,怀瑜当然要主动帮他才行。 就是这医书真的有点难……怀瑜瞪大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想象着它们的意思。 秦守安哪里知道他的大丫鬟,正在琢磨着要凭一本当年明士隐不知道在哪里翻出来的医书,就要给他当男科大夫。 练完功后,看到她抱着本医书靠在假山上瞌睡,便把她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躺着。 怀瑜的身子软乎乎的,像吃的饱饱胖胖又没有骨头的猫,倒是比唐婉蓉还重一些。 估计是这段时间被秦守安喂养的,她们不止气色好了许多,脂肪也增加了些,而且合理地分布在了好看的地方。 这些大丫鬟也是神奇,平常瞌睡那么沉,抱起来都不会醒,可晚上他要是起身或者咳嗽两声,拍拍床边,睡在外面的她们却又会马上警醒过来伺候他。 …… …… 唐诚见完秦守安后,又来到账房,把查抄唐忠家产的册子献给唐婉蓉。 账房是府中重地,为了防患火情意外,建立在湖心岛上,四面环水,仅有一条石桥通往岸边。 唐婉蓉看了看册子,继续翻阅着这几日查账发现的问题,几番对照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查不知道……唐忠竟然利用船队,为别人捎带红罂草膏。唐诚,你去给我查个水落石出,什么时候开始的,走的哪条路线,多大的量……重点是,接下这些红罂草膏的人。” 唐诚领命,唐婉蓉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世子没有发现?” “世子只是随意翻了翻。” “你去把世子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唐婉蓉接着吩咐道。 在王邪风月楼的那个晚上,他给她讲了一个晚上的故事,却让黑姬和白姬误会她和秦守安被翻红浪。 这两人她相当熟悉,跟她们说自己和秦守安没什么,她们压根不会相信,只能找机会演一出戏,让她们自己把错误的认知扭转过来。 - - 感谢心动一刹99、回家睡觉去啦、为之奈何兮、亭下独鸽、宇落y无声的慷慨打赏。 今天晚上就不0点更新了,提前到10点了,每天白天更新后,晚上的更新也是10点了。 今日更新三章,一万字,各种求。 第29章 教坊司的东西 怀瑜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小王爷的床上。 手掌放在腿侧,感觉裙子紧裹着身子,低头看了看胸口,衣衫整齐,果然小王爷对外人再怎么坏,也不会伤到自己人…… 不过小王爷要真是个坏蛋,强行要了她身子,她除了哭哭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伸手摸到丢在一旁的医书,怀瑜觉得可以从某些特殊功能的药物入手,毕竟晨间伺候小王爷起床的时候,发现他也是生机勃勃的,就是可能肾气不足,导致有力无心。 说不定就是这样……怀瑜感觉这就是她研读医书后才得到的启发,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迟早有一日在她的努力下,小王爷身体健康,便能够偶尔临幸月卿和晗心。 作为嫁做人妇的大丫鬟,她们自然没有机会收入房中,只能偶尔暖床或者在小王爷需要的时候推波助男,却也能够让她们在府中家中地位提高不少。 正想着这些,怀瑜起身穿鞋,听到外面晗心和月卿正在和他讲教坊司的事情。 “听说现在教坊司非常热闹,非常多的西域女人和蛮子女人,打茶会的银子都涨了一两,去王邪风月楼的豪客都少了一些。” 月卿双手举过头顶,学着一些异域舞蹈的动作,以方便让小王爷了解那些女人多么的妖娆妩媚。 她的身材高挑却不失丰腴,有着小妇人成熟的韵味,扭动腰肢还颇有些像模像样。 “蛮子女人都高高的,有些比寻常男子还高上一些。西域女子都很白,就是肌肤不如我们新秦女子细嫩。”晗心伸手比划着,又拉了拉领口,指着胸前的细腻白净,表示皮肤还是有鲲仑山脉滋润的新秦女子更好。 “你们去过啊?”秦守安听她们说的绘声绘色,好像她们都已经是教坊司常客似的,对行情场面都了如指掌。 她们口中的教坊司,隶属于礼部,分为东院和西院。 都是声色娱人之所,和青楼勾栏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更加高档一些。 尤其是东院,一般只在庆典和迎接贵宾时奏舞蹈乐,平常接待的贵客都是皇亲国戚,勋贵权臣的级别,而西院则只需要多花银钱,实际上就是官营妓院。 “没有……”月卿有些向往的样子,“我们听别的府上小厮们讲的。” “隔壁房大公子就带房三小姐去玩过,房三小姐女扮男装,据说还得到了一位西域女子点名。”晗心羡慕地说道,女扮男装而得到其他女子的欣赏,这种际遇哪个女子不心向往之? 带着妹妹去逛教坊司?房大公子真是个妙人。 至于房之湄会女扮男装逛教坊司,秦守安也不觉得奇怪。 房之湄小时候长得一副乖巧文静的模样,但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内心其实还有些离经叛道。 秦守安正琢磨着要不要带她们去长长见识,唐诚又过来帮唐婉蓉跑腿,说有要事相商。 有事找我,你自己过来啊……秦守安生出这个念头,但是想想那天晚上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有他收藏的笼纱,便也不斤斤计较了。 毕竟算是长辈,也答应她在府中要做出上下敦睦的样子。 于是秦守安去找了一捆丝麻绳索,就去账房见唐婉蓉。 湖心岛上雾气弥漫,账房内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和设计,十分干燥,并不会因为潮湿而影响宗卷纸张保存。 “唐姨,查账出了问题?”除此之外,秦守安想不到唐婉蓉找她在这里见面的理由。 唐婉蓉坐在堆积如山的账本后面,晚妆修饰的干干净净,鬓角紧贴面颊犹如半截新月。 额头前的刘海整整齐齐,容颜如画,眉目间隐隐有几缕羞涩,点缀的眼眸中的盈盈润色,犹如胭脂染入了水池。 “哦,是有些问题。”唐婉蓉莫名有些紧张,今天穿的裙子下摆三寸是半透镂空的纱,遮不住她的小脚儿。 一看到秦守安,就想拉裙子,脚跟生出些灼热的烫,好像已经被他抓在手中似的。 只是唐诚就站在旁边,唐婉蓉也不好说什么,偷偷剜了他一眼。 秦守安有些不解,她这么剜他一眼干什么?不是说好要上下敦睦吗? 唐诚把唐忠和人勾结,走私红罂草膏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守安皱了皱眉,红罂草膏其实就是鸦片,危害可想而知。 有识之士早就意识到了这种东西必须管制,一旦泛滥祸害无穷,只是从这种东西传入新秦以来,因为数量有限,却受到了许多医师的推崇,民间使用并未泛滥,所以官方对私自吸食红罂草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忠和人勾结走私红罂草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具体数量虽未可知,但绝对不是少数……王府大管家参与其中,能是小生意? “如今龙吟城中,市面上是否已经有大量红罂草膏在售卖?”秦守安问道。 “刚刚翻过账目,王府的医馆中,最近并没有增加红罂草膏的进货量。”唐诚摇了摇头,“初步怀疑,这些红罂草膏是为专门吸食它的养身馆准备的。” 养身馆?秦守安暗暗冷笑,“怎么说?” “其实龙吟城中一直有人吸食此物,他们常常聚集在一起吞云吐雾以为风潮。时下有士子曾言,吸食后文思敏捷,下笔如有神助。”唐婉蓉留意着秦守安的神情,他似乎有一种强烈的厌恶。 “这东西广泛流传开来,新秦连百年基业都撑不到。”秦守安对此深恶痛绝。 他只想当太平盛世中的王爷,要是这个国家被祸害的千疮百孔,满目皆是犹如行尸走肉的烟鬼,这王爷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这么严重?”唐婉蓉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去。 对她来说重要的是唐忠这种行为有损王府的利益和她的脸面,而且大规模走私这种管制品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一旦暴露,会给唐婉蓉增添许多麻烦和事端。 “早期的医书写这东西神方千卷,药名八百中,黄丸能差千阿,善除万病。实际上,有过几次吸食后,就会上瘾,随后身体完全被这种东西控制,为了得到此物,将寡廉鲜耻,散尽家财,卖儿女妻妾父母,丧尽天良也在所不惜。” 秦守安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只觉得那天让唐忠死的太痛快了,怎么就没有把他做成人彘养在茅坑里? 他看了一眼唐婉蓉和唐诚,他们对这东西的了解明显非常有限……秦守安想起了唐婉蓉在王邪风月楼将人吃干抹净的那一套设计,这个女人现在该不会在想怎么利用这些东西? “唐诚,传下去,王府各处的掌柜和管事,要是想做这门生意,别怪我格杀勿论。”秦守安淡淡地说道。 唐婉蓉正在想着最近收集到的一些信息,听到秦守安语气中冰冷无情的杀意,只觉得账房中火烛都被冲击的黯淡了许多,一股寒意包裹着全身,脚尖冰冷的好像直接踩着地砖似的。 第30章 请师太赐法宝 看着秦守安冷冽的面庞,唐婉蓉有些恍惚,不禁想起了那个曾经给唐家带来几乎是灭门之灾的男人。 在他一声令下,唐家人头滚滚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杀意凌然。 人们对鲜血和死亡总是很容易淡忘,若事不关己,不过是故事和谈资罢了,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把那些鲜血淋漓的场景铭刻在心。 也是在那之后,唐婉蓉被托付给了秦恒,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没有想到今天在秦守安身上感受到的杀意,勾起了遥远的回忆。 “最近听说朝中有人在推动放松红罂草膏的管制,会不会有所关联?”唐婉蓉对这种生意本就兴趣欠缺,没有意识到秦守安的警告也包括他,素白的手指按着眉脚,思虑着方方面面的信息。 “你是说……有人在朝中推动放松管制,有人通过走私筹备大量红罂草膏,然后供应随即开设的养生馆?”秦守安对这种操作手段并不陌生。 唐婉蓉点了点头,“这些人把我们蒙在鼓里,和唐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起瞒天过海,若不彻查此事,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这倒是,秦守安也同意彻查,唐婉蓉对这种东西会产生的危害没有太多感觉,但把手伸到王府的产业中来,却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她更担心的是:“底下的掌柜管事,还不有样学样,勾结外人,中饱私囊?” “涉入其中的,绝对不止唐忠一人,现在唐忠求死在小王爷拳下,他们反而会放松警惕,正是适合突击审查的时候。” 唐诚拱手请命:“小的心中已经有些怀疑的对象,事不宜迟,还请王妃和小王爷允许小的现在就去查证。” 唐婉蓉看了一眼秦守安,摆了摆手,“去。” 看着唐诚离开,开门之际房外已经是夕阳斜照,一缕昏黄的光线落在桌子下,把她的长裙映照的璀璨生辉,透过镂空的裙摆,更是让那白皙的脚背镀了一层金黄浓郁的蜂蜜似的。 “你就不怕唐诚也有份?”秦守安漫不经心地转移目光,脑海里却浮现出张无忌和赵敏在绿柳山庄的剧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就是疑心病太重了些。我们做事,如果总是什么都去怀疑,太过于劳心劳力。” 唐婉蓉并不意外秦守安的怀疑态度,姓秦的大概都这样,除了自己谁都不会太信任,连片都长成了心眼? 意外的是,从近些日子的打听中得知,秦守安对他那几个大丫鬟倒是挺信任的,没有疑神疑鬼去调查她们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唐婉蓉的人。 不过……他该不会就是特别喜欢这种小妇人? 反正新调去的一批小丫鬟里,有几个特别美艳的,好像也没得他另眼相看,连近身服侍的机会都没有,依然是那三个大丫鬟和他终日挨挨蹭蹭的。 “嗯,是这么回事。信任有时候只是为了节约时间和精力,而不是真觉得没有问题。” 秦守安有些不解的是: “这事儿,好像不需要和我商量什么?毕竟一切照旧的话,你派人调查就行。” “红罂草膏价值不菲,运送途中一般都有人护送,这些人背后往往就是大大小小的江湖势力,需要等你在九州府衙正式坐堂时,才方便调遣风雷卫来应对。” 唐婉蓉的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了些……即便说不上有求于人,但也是要他出力,自己和他没有那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亲近关系,客气点好。 这样客气中透着生疏距离感的相处,就是唐婉蓉最喜欢的。 只要一直保持下去,他总不好意思再来摸她的脚,或者一有机会就欺负她了? 她和秦恒就是这么相处的,互相客气着。 秦恒也从来没有试图非礼她,或者对她想入非非……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原来秦恒把这任务安排给了他的好大儿。 “不需要等到那时候,我武功还可以。想必会参与这种走私护送的,不大可能有八品以上的高手?”秦守安不以为意地说道。 唐婉蓉有些意外,他在天道门学了几年,就只有八品以上的高手能入他眼了? 江湖中武道水平共分为九个等级,一二三品称呼为低手,四五六品称呼为中手,七八九品便是高手了。 低手、中手、高手,没有各种各样帅气文艺的境界名称,就是这么通俗易懂。 “不,这不是你武功高低的问题。我怎么能让你亲身犯险?如果出了岔子,我怎么向老王爷和陛下交代?”唐婉蓉摇了摇头,这事儿她坚决不能同意,作为长辈,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爱护之举。 秦守安听她语气严肃,神情间刻意显露出“我是长辈我要管着你”的意味,让他想起了过家家时一本正经地扮演家长、老师、医生这些身份的小朋友。 于是他笑了笑,偏头看着窗户上色彩绚烂的琉璃明瓦。 他在笑什么? 唐婉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没有能若他发笑的地方,清咳一声,“再问你个事。” “嗯?” “嗳……那天晚上,我好像把头上的笼纱掉了。后来派人去寻,王邪风月楼那边也说没看见。你见过没?” 那毕竟也算女子贴身物件,要是落在什么登徒子手中,难免膈应人。 唐婉蓉也是随口问问,实在找不到也只能算了,她也不至于为了块笼纱大动干戈。 “哦,唐姨,你听说过法海和白娘子吗?” “没有。” “那我给你讲讲。” “好……好。”唐婉蓉不由自主地有些警觉,刚刚问他笼纱哪里去了,他避而不答,转头就要给她讲故事? 上次在王邪风月楼里,他讲完故事,唐婉蓉便被他折腾的要死要活。 想到这里,一抹润红爬上了她的脖颈,担心的是,讲完故事,他该不会又想着法子折磨她? 对于一个罔顾伦常,不敬前辈,肆意妄为的后辈,唐婉蓉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难道在这琅琊王府中,她受到点委屈,就哭哭啼啼地找太后告状吗?秦守安或者会受到训诫,难道她就不丢脸吗? 还会被太后认为怯弱无能。 “从前有座山,叫青城山,山下有一名蛇妖名叫白素贞……有歌为证:青城山下白素贞……” 唐婉蓉看他还唱起了歌,不禁莞尔,马上又收敛了笑容,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小心点,留意故事情景。 以免他讲着讲着,就把故事的场景又在她身上演绎一边,自己还反应不过来。 可是慢慢地,唐婉蓉又被故事情节吸引住了。 这法海老和尚未免也太可恶了一些,还有这个许仙真是婆婆妈妈,一点男子气概也无,要是秦守安只怕已经把法海老和尚的光头都给打爆了…… 原来许仙是女扮男装,后来为了得到法海,竟然用雄黄酒逼得白素贞现出原形…… 不知不觉地故事就讲完了,唐婉蓉神情恍惚地回过神来,暗道糟糕,该……该不会,他该不会又要把故事里的某个场景拿出来演绎了! 会是哪个? 是法海把许仙用绳子牵着当狗,还是白素贞把法海缠的死死的? 总不至于是大结局里的法海和白素贞洞房花烛夜! 想到这里,唐婉蓉连忙紧紧地抓住椅子,好像这样就不会像白素贞那样,被法海抱上了床。 “法海法宝众多,天罗金钵、地藏天罗禅杖、天玄景澜袈裟、菩提佛珠、崆峒印等等……每一件交给普通人,都可以驱邪净体。”秦守安讲完故事,正色道。 唐婉蓉连连点头,脚尖绷的笔直,屁股都稍稍离开了椅子,他要来抱她,她就从后面的窗户中跳到湖里去,也不能从了他。 “师太的笼纱,自然也是此等宝物,我既然得到了,便是有缘,还请师太将此物赐予我,使我也能明心见性,不生妄念。”秦守安诚恳地说道。 “那就赐予伱。”唐婉蓉红着脸点头,嗯,她是师太来着。 说完,才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目光所至,他的眼神清亮而诚恳,竟然好似正儿八经……他明明就是在胡说八道,她的那片笼纱,除了女子香气撩人,哪里能让人明心见性,不生妄念! 让人胡思乱想,妄念从生还差不多! 这鬼使神差的……唐婉蓉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一定是刚刚听他故事后自己神思不属导致的,以后再也不能听他讲故事了! 秦守安从怀中把不容易伤到肌肤,且方便挣脱的丝麻绳索取出来留给她玩,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账房。 他讲这么长的故事,当然不是真的对她的笼纱很感兴趣,而是那天晚上他捡了笼纱,却忘记赶紧还给她,难免会让她误会他心生邪念妄想,如此解释一番,大家心中不生出误会才好。 - - 大章节,各种求。 第31章 守安哥哥 回到海棠春坞用完晚膳,秦守安一边散步,一边琢磨着在账房里和唐婉蓉说的话。 当然不是他那个夏姬八扯的故事。 红罂草膏的事。 原料红罂草在新秦境内适宜广泛种植的比较少,一般都是医馆的药草园里种一点药用。 制作成膏,大量走私,勾结朝中大臣开放管制,然后所谓的养身馆四处开花。 这简直是秦守安印象中某一段历史的复刻。 查清楚后,秦守安会禀告陛下和太后娘娘。 尽管琅琊王府一般不得涉入朝堂争斗和各种政务,但这可能是涉及亡国灭种的计划,作为新秦的亲王,怎么可能不管? 新秦要是灭了,他上哪儿当王爷去……江湖好玩的基础是他有琅琊王府作为后盾。 若只是普通的江湖人,那就是到处危机四伏 别说要小心翼翼身家性命,还要操心银钱消耗,养家糊口。 张无忌在没有武当派照顾,也没有成为明教教主时,那可是相当苦逼的,也是在成为教主后,才能够衣食无忧地到处泡妞。 郭靖初遇黄蓉,就是顶级富二代的派头,身披成吉思汗儿子送的貂皮大衣,胯下骑着市价近亿的汗血宝马。 请黄蓉吃一顿饭就花了两万块,送出的四锭黄金价值一百多万,若非如此他能拿下同样是富二代的岛主女儿? 杨过就苦逼了,寄人篱下还被砍了一条手臂。 可砍他的是郭芙……人家可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女儿,砍你一条手臂怎么了? 郭芙啥事没有,最后照样嫁给周伯通唯一的弟子,辽国皇族后裔,蒙古宰相之子耶律齐。 就是这么一个道理,秦守安即便武功能够自保,没有琅琊王府这样的家底,怎么养一群女侠师太女魔头之类的? 没有九州府这样的势力背景,又怎么在江湖中立足,欺男霸女? 不说女人的衣食住行和保养,练武之人的功力提升,都需要大量金银来支撑,这可不是光靠勤学苦练就行的。 光着膀子每天呼呼哈哈苦练就能够天下无敌?那是八九十年代的港台功夫片而已。 最后,秦守安还得孝敬师父呢! 所以,这些人要搞的这些事儿,伤及新秦国本,那就是和秦守安做对。 就是和他过不去,就是在破灭他潇洒浪迹江湖的美梦,让他和女侠们有缘无份。 这不得杀他们全家? 想着这些事儿,秦守安走到了一片呈蔓延之势的假山旁边,紫藤花开在一片绿意盎然中,片片花瓣倒垂着,在夜色中一簇一簇地像是饱满悬枝的紫葡萄。 这不是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翻墙的地方吗? 站在墙头,既可以看到王府后院的皇家风格的奢华园林,也可以看到隔壁宰相府多样的精致秀气美景。 他还记得宰相府那个犹如鸟笼的水榭,运用大量珐琅琉璃和落地玻璃窗,充满着超越时代的设计感。 于是秦守安纵身一跃,站在了墙头,不由得朝灯火零星的宰府后院那边喊了一句:“伊人妹妹!” 喊完他就笑了,小时候才会做这种事情,他在这边喊一句,房之湄应声了,他就跳过去一起玩耍。 在房之山面前,他叫之湄妹妹,但是私下里玩耍的时候,他叫的却是伊人妹妹,因为“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嗳……” 嗯? 竟然有人答应,声音温温柔柔的,略微有些缠绕撩人的感觉,飘飘荡荡的游丝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房之湄,女孩子经历过变声期,声音难免有些变化,他也听不出来了。 他没有多想,反正有人答应,就往前一跳,身形如黑夜中的鸦影,掠过中间的巷子往宰府后院落下。 夜色中似乎有游蛇吐出蛇信。 秦守安眼眸凝聚着薄薄的真气,看到一条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软鞭。 无声无息地袭来,速度极快,力道迅猛却无声无息,鞭法造诣颇为不凡。 他人在半空,无处闪避,却也不会冒失地伸手去抓鞭子——江湖上很多软鞭使用者,常常会在鞭子上藏着细微的钢针倒刺,甚至淬毒。 腰肢用力横扭,秦守安差之分毫却又游刃有余地避开,双脚刚刚沾地,膝盖一弯,身体便激射靠近袭击者。 温香扑鼻,对方的身形因为挥鞭而腰臀扭动,曲线柔润,分明是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子,秦守安连忙收住冲撞之势。 不过还是免不了两人正面相撞,秦守安只觉惊涛拍岸,身形如海浪中的小舟,在波浪中起伏颠簸,连忙大喝一声震住对方:“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本世子!” 软鞭被近身入怀,就难以施展,女子正准备拔出匕首,听到对方自称“世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秦守安趁机后退,移到了灯火映照的落步栏杆下。 他刚刚已经意识到了,宰相府的护卫不大可能使用软鞭这种武器。 对方夜晚出现在宰相府的后院,又敢随意出手,多半就是宰相府的女眷,或者女眷的挚交好友。 “世子?你是琅琊王世子?”女子一手握着软鞭,一手握着匕首,走过来狐疑地打量着秦守安。 “嗯。你既然是房府中人,难道不知道我小时候常常来找房三小姐玩耍吗?” 秦守安也在打量着对方,气质稍显成熟,显然也不是荣宝宝,荣宝宝除了捣蛋的时候,一怕吃苦二怕累,哪能学成功夫? 身穿轻薄柔软的丝绸长袍,宛如居家贵妇,却随身携带软鞭和匕首这样的武器,衣襟微微下坠,然后被自然托起。 腰间衣料空荡荡的,在夜风吹拂下紧贴着肌肤,勾勒出修长却有力的臀线,裙摆撩起短短一截,小腿笔直而紧绷,似乎还没有放松警戒。 “你就是恶名昭彰的佛伯乐的头子?带坏了皇后娘娘和我家小姑子……” 女子似乎并不把秦守安的世子身份放在眼里,自然也就没有被秦守安“刺杀世子”的大帽子唬住。 说完抬手一抖,那软鞭就又像黑色毒蛇似的,朝着秦守安缠来。 哪来的泼妇?秦守安一听“小姑子”,便知道她不是房府的大少奶奶,就是二少奶奶。 联想到大丫鬟们讲过房大少奶奶的悍勇事迹,再看看眼前此女——好了,对上了。 于是秦守安摘下腰间长棍,就迎上了软鞭,再伸手一拉,房大少奶奶娇叱一声,真气迸发就想和秦守安较劲。 房大少奶奶死死握住软鞭,哪里知道对方竟然好似力大无穷,长棍一甩就把她拉扯了过来,伸手在她肩头一指。 肩膀和手臂一酸,房大少奶奶半个身子真气凝滞,强忍着没有拿匕首刺出去的,身子一软就往他怀里跌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秦守安不方便搀扶,连忙君子似的避开,时下女子尤重名节,想必她是能够理解的。 房大少奶奶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回头怒视着秦守安,张口就准备骂人。 “守安哥哥……”房之湄从紫藤花爬满的半亭中走出来,抿着嘴唇,矜持地收敛着笑容,眼眸里映照着夜空中的古瓶七星,明亮如星河。 第32章 手工大师级 半亭附墙而建,造型别致,可以透过漏窗看到这边,亭子上爬满了月季绿藤,花期比周边正盛开的紫藤稍晚。 房之湄正在用心做着编织的手工小玩意儿,忽然又听到有人唤“伊人妹妹”。 自打隔壁的守安哥哥回来了以后,房之湄这些日子常常梦见他站在墙头这么喊着自己。 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后,只当又恍惚了,房之湄继续把紫藤花点缀在竹编篮子上,然后听到说话动静才走出来看看。 没有想到竟然是嫂子和他打了起来。 嫂子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连大哥都常常被她把男子尊严践踏在脚下,实为女子楷模。 守安哥哥则像采花风流小郎君,乘夜色而来,要在嫂子的鞭下辗转挪腾,一身本事施展开来,打得寂寞深闺的妇人无力招架。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房之湄连忙出声阻断二人过多交谈——眼前的守安哥哥可不止有幼年可爱、可靠、机智勇敢的模样,更是女子一望心颤,再看腿酥,三息之后便想投怀送抱的摘花送子仙君。 介绍了一下嫂子归铃篙,并且保证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半夜三更被秦守安拐出去玩耍以后,房之湄终于把嫂子送走了。 “嫂子是好嫂子。她总觉得长嫂如母,所以平常都会照顾着我,生怕我出点什么事似的。”看着嫂子一步一回头,眼神中犹自带着警惕,房之湄不好意思地解释。 她和嫂子的关系极好,去一些自己一个人不太敢或者不太方便的地方,嫂子都会陪她去。 原来是姓归的,这个姓氏在新秦并不算常见,而在京中姓归的,又有资格和宰相府联姻的,更是仅有一家……难怪脾气这么爆烈,房大公子实惨。 “伊人妹妹,好久不见。”秦守安的目光从归铃篙逐渐隐入黑暗的丰润背影上收回,笑意盈盈地看着房之湄。 房之湄原本有些羞涩,即便是面对着青梅竹马,也有着因为许久不见、以及少女成长起来的矜持,而产生的淡淡疏离和陌生感。 只是听着这样的昵称,那熟悉的语气,却让人又回到了当初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仿佛她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和荣宝宝一起双手摇摇摆摆,跟在他身后活蹦乱跳。 一会儿因为他的惊人之举而佩服的瞪大了眼睛,一会儿又因为一起胡闹而放肆大笑,一会儿又爬上楼顶把府里的人吓得够呛,三个人快乐的像看到什么都想用还没有长大的角角撞一撞,歪着脖子乱跳的小羊羔。 “守安哥哥,好久不见。”房之湄也说道,语气中难免有些嗔怪: “回来这么久,光听着别人说你的事儿,却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没听着好事儿?” 秦守安笑着,倒也没有觉得惭愧。 反正从小到大,他在房之湄和荣宝宝面前就不是言传身教的正面榜样。 想必听到他干了什么,她们都不会有美好形象破灭的感觉。 房之湄当然没有听着好事,却也不以为意,唐忠该死,府司西狱更是荣家的地盘。 荣家要是计较他闯狱杀人的事情,荣宝宝自然会帮忙说话,更算不得什么。 “嗯呐。不过……三坊七巷的姑婆小娘子们,都在说世子根本就是换了个人似的。还有传言,真正的世子其实还留在天道门,王妃找了个长得俊的进府里,其实是她养在外面的被光明正大地接进府里……” 说到这里房之湄连忙捂住了嘴,一见到他,说话就像小时候一样口无遮拦了。 她的笑意从指缝间漏了出来,放肆地胡说八道还真是难得的快乐……只是这些年来逐渐学习做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平常也难得有这样想说什么就随口道来的时候。 就连嫂子那样的性格,听到房之湄在传播这样毫无边际的流言,都得把鞭子在空中抽的啪啪作响吓唬人呢。 秦守安微微昂头,手指捏着下巴,皱起了眉头,“我被识破了?” 房之湄愣了一下,随即乐不可支,手指捏着裙侧扭了扭腰,身姿摇曳,脸上的笑容再也挡不住,像刚刚绽放的一树桃花,被春风撩拨的妩媚乱颤。 秦守安笑着,小时候就觉得房之湄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以后就像“桃花春”原石,开出了“紫罗兰飘帝王绿花”。 不像她的嫂子归铃篙和唐婉蓉那样润如膏脂,少女的娇嫩,仿佛是把这满园的春意萌动都淬炼出来供给了她。 “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就要杀人灭口……你竟然还敢笑!” 秦守安佯怒,恶狠狠地说道: “算了,我不杀你。我要挖个地窖,把你关在地窖里,让你每天练习绕口令一百遍,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牛郎年年恋刘娘,刘娘年年念牛郎……” 房之湄笑的花枝乱颤,心中又不禁生出许多遗憾,这八年他若一直在琅琊王府,每天和他一起玩耍嬉闹,会是多么开心的时光? 他离开的这八年,龙吟城中着实有些死寂。 连最喜欢没事找事的荣宝宝,都成了个慵懒度日、每天只想躺着哼哼唧唧的无趣妇人。 “笑的跟我在挠你脚底板似的。”秦守安想起了王邪风月楼四楼中的某些画面,“对了,还要脱掉鞋袜,每天挠你脚底板一百次,真气灌入脚底穴道的那种,怕不怕?” 房之湄不笑了,眼眸中羞意浓郁,似嗔似恼地瞪着他,又不是两小无猜的年纪了。 她那么大一个姑娘,笑起来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摆动,把脚儿藏在裙摆下面,是能再随随便便说脱掉她鞋袜的吗? 尤其还有真气灌入脚底穴道……他去天下第一的武道圣地修炼,是拿来做这个事情的吗? 女子被男人用真气来欺负着,多多少少带点那个非礼的意味,即便从小就不服气传统的礼法,房之湄终究是千金大小姐,哪能让人随便碰脚儿真气灌穴? “哈哈……”秦守安却大笑起来,“还跟小时候一样,生气了就站在那里脸颊鼓鼓的跟个河豚似的。” “你才像河豚。”房之湄又被他的笑声传染,不禁莞尔,想起来小时候他可不止会逗人开心,也很会惹人生气。 只是生着生着气,又会忘记,总是忍不住很快就和好,又玩到了一起,于是在记忆中便只留下了那些有趣而开心的感觉。 闲聊着,两个人走到半亭坐下,秦守安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篾刀、勾头毛竹刀、篾针之类的竹艺小工具。 那个半成品竹篮子也做的非常精细的样子,堪称能工巧匠了。 旁边还画着一张竹篮的成品设计图,每一根竹丝和细绳都画的十分精细,恍如实物。 这种画风好像见过。 “还会做风筝吗?”现在这个时代的轻量化材质有限,竹材便是风筝制作中必不可缺的。 秦守安小时候就带房之湄参加过一些风筝集会,靠着造型也出了不少的风头,但那些风筝世家制作出来的可以带人飞行的巨型风筝,和有军事用途的特种风筝,也让秦守安大开眼界。 “当然了……不过我现在最擅长做的是……”房之湄有些扭捏地脸红,“不告诉你。” 秦守安怀疑地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房之湄有点慌,这个人特别喜欢疑神疑鬼,然后他就会剥丝抽茧地分析,常常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发现一些特别的东西。 这也是她和荣宝宝最佩服的他地方……也正因为如此,他就很容易给大家找到事情做,以及发现各种各样的秘密。 “这种画风,我在王邪风月楼的花名册上见过。”略一思索,秦守安指着她放在石桌上的画,十分肯定地说道。 他朝着房之湄似笑非笑,这小姑娘可真是和小时候一样,看似乖巧可爱的外表下,藏着的就是离经叛道的灵魂。 当然,她能够成长的越来越好玩,也离不开他耳濡目染的调教……不,教导。 - - 给我点月票,没有月票我要死了。 第33章 那位先生的角 王邪风月楼的花名册,指的当然不是一楼食肆档口上粗犷线条的菜式图样。 也不是二楼制作成精美书卷的图画菜单,专指的就是三楼记载着姑娘们花名和画像的册子。 作为龙吟城寻花问柳颇负盛名的王邪风月楼,好名声也只在男人们口中流传。 正经人家的女子,连路过青楼都会脚步匆匆,生怕被人瞧着生出些流言来。 真的扯上关系,那就是跳进南淮河里都洗不清。 对于女子的名声,人们总是喜欢传播的放浪些。 似乎把人家和淫趣秘闻联系起来,自己也能获得某种狎玩了对方的快感一样。 “你——呸,刚回去就去逛那种地方。不愧是小时候就信誓旦旦,将来一定要妻妾成群,沉迷美色的人。” 房之湄脸颊绯红,知道他已经从某些巧合的细节中得出答案,便很难狡辩。 好在知道这事儿的是他,要是三坊七巷的那些姑嫂婆子们,一天之内就能传成:相府的三小姐在王邪风月楼当上了头牌,而且每次接待后都要作画纪念。 诸如此类的,毕竟她们连亲王妃和世子都敢拿来造谣,对相府的三小姐就更没有什么忌惮了。 至于她和哥哥一起去过教坊司的事情,倒没什么,有男子同行和自己一个去,在人们眼中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更何况教坊司有东院这个存在,本就常有皇亲国戚的千金大小姐出入其中。 “考虑到你都去青楼给姑娘们画过像了,自然是见多识广。心灵手巧做些普通的编织和手工用品,哪里用得着害羞?你擅长做的该不会是那种闺房之乐中会用到的器具?” 秦守安已经想到了。 小时候有一次荣宝宝带着他和房之湄,去看女子用的金缕玉衣,那里还有一整套的九窍玉。 九窍玉是什么呢? 传说只要防止精气外泄,逝者就能不腐不朽。 这九窍玉就是用来塞住尸体通气的地方,两眼、两鼻孔、两耳、嘴等。 剩下不便言说的两窍,男女使用的玉器造型不同。 荣宝宝和房之湄哪里知道九窍玉是干什么的? 秦守安当时正在观摩那件金缕玉衣,回过神来,就看到她们一个躺着,一个拿着那套九窍玉在那里比划,想试出来是干嘛用的。 当时秦守安就拉着她们走了,回到相府,秦守安才在房之湄沉甸甸的袖兜里发现,她竟然顺回来了一只角先生! 那大概就是今时今日房之湄特别爱好的诱发物。 房之湄没有直接承认秦守安的猜测结果,把她做的半成品竹篮,举起来挡在自己和秦守安中间,让他别看自己。 “小时候我就鼓励过你们,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现在擅长的东西,也挺有趣的,以后可以帮我做点东西。” 秦守安哈哈笑了两声,但并无嘲讽和揶揄之意: “我好奇的是,你怎么会去给姑娘们画像?总不至于是王邪风月楼来相府请你的……那他们肯定会被打断腿。” “你去过王邪风月楼了,那你知道不知道有个英雄盟?” 秦守安的反应没有出乎房之湄的意料。 这也是被他猜到真相以后,她感觉有些羞耻和窘迫,却并没有多少慌乱和担心的原因。 长大了以后回想,即便是小时候,他的很多观念和看法,就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的桎梏和传统。 常常让人觉得他只在乎随心所欲,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他也不会用特别给女子压力的那些“女德”来对她和荣宝宝说教。 “知道,据说在那里连真气都能用来典当。”房之湄也去过英雄盟? 这地方真是业务广泛,从破落户到宰相府的千金,都能够接待。 房之湄把竹篮稍稍放下来一点,在紫藤花的上沿露出乌黑柔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 “就是啊。王邪风月楼发布了给姑娘们画像的任务,而且他们不要男画师。我就把自己的画样交去试试,没有想到他们就喜欢这种画法。” 房之湄会形成现在的画风,还是源自秦守安,小时候秦守安给她和荣宝宝画过画,房之湄一直都保留着,总觉得特别好看。 看得多了,也就影响到她自己画画的风格。 从模仿到慢慢融合自己的偏好,才形成并不怎么得主流称道,但独树一帜,在小众范围内颇受关注的画风。 原来是这样,秦守安想问她给姑娘们画画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房之湄却准备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我哥和荣青书喝酒的时候,聊起了你。” 荣青书?秦守安是有印象的。 佛伯乐众人在龙吟城中到处玩耍的年岁,其实纨绔子弟的中坚和代表人物还是荣青书那群人。 他们做起恶来,可不是秦守安带着房之湄和荣宝宝上屋揭瓦,下地刨砖的级别。 “京都府尹是荣青书的姑父……” 房之湄转述了哥哥讲的内容,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压低了声音:“我哥好像是随口说起,但我觉得他是故意告诉我的。” 荣青书……秦守安有些意外,下午才和唐婉蓉讲了,一定要查出这笔交易的合作方,没有想到晚上就找到了答案。 “他猜到了我会翻墙来找你,所以让你传话?”秦守安笑着问道。 “那怎么会……他就是觉得我们总会见面叙旧的嘛……”房之湄小时候就受秦守安影响,又是生在官宦之家,哪能不多长心眼。 “确实,他和荣青书是朋友,也不适合直接跑来跟我讲这些事情,又觉得要是知道了,不提醒我一声,也不合适。” 秦守安明白房之山用心良苦,看来小时候跟着房之湄随口喊的“大哥”,没有白喊。 “伱说荣青书是不是猜到我哥会想办法把消息传递给你?”房之湄有些怀疑地说道。 房之湄也认识荣青书,甚至可以说是有一定了解,这人可能算不得卓尔不群、出类拔萃,但绝对不缺少心眼和算计。 “嗯。利用谏院的拾遗到太后那里告我的状,前后因果也轻易被你哥套出来,好像有点冒失……那就多半是故意的。”秦守安点了点头,“你哥也知道荣青书就是在利用他传话,所以也顺水推舟。” 房之湄放下了手中的竹篮,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天真模样:“这些人心眼这么多,全是算计!” 看到她的表情,秦守安伸了伸手,想去捏她的脸颊,只是快碰到时又缩了回来。 她终究不是稚嫩的模样了,哪能随便捏人家大姑娘软软嫩嫩的小脸蛋? “果然是三岁看小,小时候就喜欢装我不懂这个,我不懂那个。现在还这样……你要没有心眼和算计,能发现荣青书和你哥的心眼多吗?”秦守安笑了起来。 “我才没有。”房之湄脸颊微热,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脸颊,刚刚他好像想捏自己的脸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捏了。 小时候房之湄还经常被他捏脸蛋来着,就像荣宝宝喜欢摸他的肚子,这两个人都是喜欢在别人身上动手动脚的。 “荣青书借你哥向我传话,一来是想告诉我,他和唐忠有生意在做,唐忠死了没关系,生意可以抬到明面上来。二是他能在太后那里对我施加影响,是在警告和示威。”秦守安冷笑着。 荣青书没有想到的是,唐婉蓉已经发现了他们私下的交易是走私红罂草膏,更没有想到秦守安对红罂草膏的态度是深恶痛绝。 房之湄凝视着秦守安,他冷笑起来都是这么好看,大概只有荣宝宝才不喜欢现在的守安哥哥: “在荣青书看来,只要生意能够继续下去,合作对象是王府还是唐忠,都没有区别。只是唐忠属于中饱私囊,以权谋私,在某些方面可以牺牲王府的利益来给荣青书降低一些成本。” “是啊……大概是只有王府的运输路线最为安全可靠,他现在只能选择王府继续把生意做下去。又担心我们这边会坐地起价,所以打算在正式和王府接触前,摆出强势和威慑的姿态。”秦守安已然心知肚明。 现在太后对朝堂的掌控越发牢固,震慑群臣,本就是权势熏天的荣家,其家中子弟更是不可一世了。 面对琅琊王府尚且如此自以为是的傲慢,更不用说他们在其他人面前,会是何等嚣张跋扈。 _ _ 新的一周开始了,把大家的票票和支持都噗嗤噗嗤给我 第34章 花之于少女 荣青书想不到秦守安对红罂草膏深恶痛绝的态度。 他也意识不到这种东西,能够给新秦带来亡国灭种的危机。 就算意识到了,大概也不会太在意。 毕竟亡国之后,前朝皇族往往没有好下场,即便不被诛灭,也不过就是苟活。 外戚、世家等等就不一样了,只要及时转换立场,倒戈易帜,家族依然能够传祚绵延。 在维护自身利益这件事情上,秦守安有很高的觉悟。 “守安哥哥,你也别太担心。荣青书也就咋咋呼呼,他难道还真敢欺到王府头上不成?” 房之湄看到秦守安沉默不语,安慰道:“大不了,等皇后娘娘出宫玩耍,我们去把荣青书打一顿,他屁话都不敢说一句。” “看到你乖巧文静的样子,嘴里说着粗话,呜呜喳喳地要喊人干架,这种反差……反差萌你知道什么意思吗?”秦守安当然不是在担心,只是看着她觉得有趣。 “我哪有?”房之湄眉眼微羞,当面否认。 “不过……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她更是成了我们难得一见的皇后娘娘。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啊,我作为一个外臣,也不怎么方便和她见面,更何况一起去打架。” 秦守安有点啼笑皆非,王爷带着皇后娘娘,去把她和太后娘娘家的亲戚打一顿,那也太荒唐了。 更何况大伯哥和弟妹,也是要避嫌的,偶尔见个面叙叙旧没事,还像小时候一样肯定不行。 “你回来的那天,她就在这里。我们看过你的画像,她觉得你没小时候好看了。”房之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瞟。 荣宝宝真是长不大一样……小时候自然觉得守安哥哥软软的肚子温暖微弹,无论是头枕在上边,还是倚靠着小憩,都很舒服。 可现在她都嫁人了,是知情识趣的小妇人了,怎么还这样? 根据房之湄在王邪风月楼画画时,和姑娘们闲聊时得到的见闻,腰似狼犬才是成年男子的最佳体型。 也许就是做做样子给房之湄看,这种深宫妇人最是容易红杏出墙,而且在姑嫂们讲的闺阁秘事中就有这样的例子……若不是常有此类事情发生,怎么会编成故事呢? “我现在和小时候一样好看。”秦守安很确定这一点,“你才是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房之湄笑容羞涩,清淡柔顺的眉如嫩柳,微微抬起下巴,侧头看向半亭檐边垂下的绿藤。 这是她在给姑娘们画像时学到的,姿势角度特别好看一些,眼眸瞟了他一眼后,清清淡淡的回转,声如柔丝:“我哪有更好看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作出这样的姿态,看着她另一只手还在捏着裙侧,让裙摆晃荡着,脚裸若隐若显,秦守安还是有点被惊艳到的感觉: “你在王邪风月楼给姑娘们画画,还顺便和她们学习了这些卖弄风情的小心机?” “你——”房之湄被当面揭穿,难免羞恼,拿着桌上编织用的竹条,就轻轻抽了他一下,“我现在想起来了,你小时候也这么讨厌,一点没有变!” “哈哈……”秦守安看着她一会欢喜,一会害羞,一会发嗔,只觉得浑身舒坦。 逗女孩子玩儿,就是要逗这样真正的美人。 房之湄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尽管和小时候一样讨厌,但看在他变得更加好看了一点,就不绷着脸了。 要还是小时候那样子,至少还要绷着脸三息以上,才跟他和好。 “啪!” 鞭子在空中抽动的声音,沿着水面激荡而来,惊醒了一个发嗔一个嬉笑的两人。 “嫂子!”房之湄无奈地娇呼一声,原来嫂子竟然没走,一直躲在什么地方偷瞧这边。 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出声,是觉得她和秦守安有什么逾越的举止吗?明明就是和平常一样的说说笑笑而已。 秦守安也是识趣的,知道这是逐客令的意思,对房之湄说道:“我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嗯呐……你不是说有东西想让我帮伱做吗?下次跟我说说。”房之湄挥了挥手和他告别。 给了他这么一个理由,他应该知道要尽快再来找她玩的,不然她很快就会忘记答应帮他做东西的事儿。 秦守安点了点头,纵身一跃,手指在墙头摘了一朵紫藤花,回身后掷,刚刚好落在她的鬓间,朝着她笑了笑,然后身形飘逸如影消失在夜色间。 房之湄摸了摸发鬓间的紫藤花,心中的感受却像这柔软的花瓣一样,有小蜜蜂嗡嗡在旁边飞来飞去,嗡嗡地明明有些烦人,却让花蕊中止不住地渗出蜜粉来,想让它采了。 归铃篙走过来,狐疑地打量着小姑子,这种表情看上去像相如公子被人玩片似的……其实归铃篙也没亲眼见过,但肯定大差不差的。 “小王爷长得挺俊的,嗯?” “啊……”房之湄连忙摆了摆手,不动声色地说道:“没注意……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其实也就这样,长得和你哥差不多。”归铃篙不以为然地说道,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有一声武艺伴身,就只会被鞭子抽的嗷嗷叫唤罢了。 不过……这个小王爷武艺好像不错的样子,归铃篙稍稍手下留情,居然就能和她较量个不分轩轾。 “噗……”房之湄忍不住笑,没有想到嫂子平常对哥哥又打又骂的,实际上却是情人眼里出仙君,哥哥明明是个憨憨模样来着。 “琅琊王府统管江湖,你是知道的?”归铃篙认真地看着房之湄。 “他现在还没有正式坐堂九州府。”房之湄点了点头。 “爹爹是宰相,手握朝政大权,号令百官。就算是退下来了,门生故吏依然遍布朝野……”归铃篙说着,轻轻叹息了一声。 房之湄心头微颤,知道嫂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先帝用各种手段杜绝朝堂各方把手伸进九州府,同时也意味着决不允许九州府干涉朝政……宰相府和琅琊王府联姻?过不了宫中那一关。 夜凉如水,房之湄抬手轻轻捏了捏发鬓间的紫藤花,才被摘下来这么一会儿,竟已有凋零之意。 …… …… 秦守安翻墙过府,正想着和唐婉蓉说一说荣青书的事情,但看天色已晚,便走回了海棠春坞。 给她写封信,也说的简单明了一些,以免直接和她见面聊,总想给师太讲讲各种风月故事。 坐在长案后面,秦守安整理了一番思路,洋洋洒洒地下笔。 他大概是个书法天才,小时候学写毛笔字,也没怎么努力练习,就写的跟王羲之似的。 若非对文士风流不感兴趣,他大可以凭着书法和诗词,就能在新秦赢下偌大名声,然后出入朝堂,功名利禄到手。 写了荣青书的事情,表明自己绝不会和其合作的态度,秦守安遣人把信送给了唐婉蓉。 今晚三个大丫鬟都在,她们带着两个小丫鬟已经给秦守安准备好了药汤池。 月卿和晗心换了素纱襌衣,美少妇丰润的身子若隐若显,在水波荡漾中散溢着甜美的香气,拉着他的手臂放在身子上仔细按压,放松着肌肉。 两个小丫鬟身姿轻盈,少了点月卿和晗心她们身上的那种感觉,却也纤细苗条,她们上次服侍过搓澡擦身,也换了浴衣坐在他脚边,自觉地帮他捏脚捶腿。 她们也是很有分寸的人,自然不会在月卿和晗心都在的时候,坐到离他更近的地方争宠。 怀瑜和她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没有穿轻薄通透的素纱襌衣,也没有下汤池,而是穿着短衣短裤坐在边沿,显露出圆润的胳膊和腿,搂住他的头靠进怀中,执着地帮他按着她认为能够“强肾益气”的穴位。 感觉她就是在瞎按,根本认不准穴位,只是他现在不想说话,她的手指轻轻软软的按着也舒服,秦守安也懒得纠正她,随她去了。 “在新秦当王爷真好。”秦守安闭着眼睛享受,谁要破坏新秦的繁盛,谁要破坏能让他心情安逸,不用怜悯生灵涂太的太平年景,他就杀了谁。 荣青书无非仗着荣家的势,只是谁不会借势?秦守安现在杀了荣青书,肯定有些麻烦,但若等到唯一还保留“摄政”名义的摄政王回京…… - - 各种求,目前聊天群只要1点粉丝值,大家可以点击“作者的话”里的跳转连接加入。 第35章 昔年刀俎临颈,今日只剩风月 月到风来阁中,黑姬拿着唐婉蓉那本练功册子。 她舒展或者扭动身体,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一边展示给白姬看那些所谓的“桩功”,一边尽情嘲笑唐婉蓉说的“高难度”。 白姬心知肚明,这些都是为了让猪更好地被杀的东西。 就像宫里杀猪,会让小太监追着猪跑,还一边用竹篾条抽猪的屁股,据说这样杀的猪就更好吃。 练这些“桩功”,大概也就是让屠夫杀猪的时候,猪越会配合他杀的越高兴。 难怪那天晚上秦守安给唐婉蓉讲了一晚上的“故事”,自然也是因为唐婉蓉“桩功”技艺精湛。 唐婉蓉对黑姬和白姬的说话声充耳不闻,她懒得理会这对姐妹。 顺着唐忠暴露出来的情况查下去,发现的问题越来越多。 唐忠被抄家没入王府的那点财货,根本不足以弥补这些年王府被他中饱私囊,以权谋私造成的损失。 哎,这就是从唐家带过来的老人……唐婉蓉回忆起曾经的郡海唐家,又是惋惜又是厌恶,心情复杂。 除此之外,更烦人的是,下午秦守安讲完故事要走了她的笼纱以后,居然送了她一捆丝麻绳索! 他什么意思? 总之,看起来就不是适合孝敬长辈的正经礼品。 若有机会她非得拿他送的绳子,依样画葫芦把他在床上绑成“大一点”不可。 “王妃,世子送来信笺。” “放下。” 丫鬟送来有海棠春坞印章的信笺,唐婉蓉略微有些奇怪。 住在一个府上写什么信,还是大半夜地送来。 拿起来准备拆封,却发现黑姬和白姬已经悄然无息地凑了过来。 唐婉蓉其实想让她们回宫里去的。 只是她把她们叫来也没几天,现在又打发她们回去,难免会让太后娘娘心生疑窦。 又担心她们胡说八道,到宫里讲一些没头没脑的流言八卦,坏了唐婉蓉的清雅形象与名声。 “今天晚上不用警戒。你们先去休息。” 唐婉蓉捏着信笺晃了晃,示意她们走人。 “为什么不用警戒?万一他用这封信写满甜言蜜语,诓骗你上当,谓之攻心呢?我们不止是要保护你人的安全,也要留意你的小心肝别被人摘走了。” 白姬嘴角微翘,她在这方面经验老成。 尽管从未有人给她写过甜言蜜语的信笺,但她在戏文里看过,很多小姐就是被这一招迷了心失了身。 戏文中都这么演过了,那定是有人这么做过,总不至于是人们凭空想象的。 “谁会看一封信就上当?别人给我写信,我看都不想看。我更怀疑,他在信纸中浸泡迷药,你一打开信就会被迷晕,然后他就破窗而来……同时我们也连带着倒霉,都晕倒在这儿,都被当猪杀之。” 黑姬更是想的周到一些。 妹妹就会从男女之事的情情爱爱上去琢磨,而事实上利用男女勾勾搭搭的手段来谋划,往往风险很大,事倍功半。 用迷药不比什么甜言蜜语摘走小心肝更容易成功? 唐婉蓉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当着她们的面看,才能打消她们那乱糟糟的疑心。 她也不相信秦守安会在信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信难道会比“守安当娶之”什么的还要荒诞不经? 带着一缕蕊丝那么点担心,唐婉蓉直接拆开了信。 瞧着似乎是送信前才刚刚吹干的墨迹,看着信的三人都愣了一下。 眼前的字迹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健秀劲强。 人们常常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用烂了来形容美人,现在用来形容秦守安的字,却也十分恰当,并不为过。 时人习惯用“字如其人”来品鉴笔迹作者,可是看着眼前的字,谁能够想到是秦守安写的? 他那肆无忌惮的莽撞性格,从这字迹中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反而会让人联想到一个儒雅随和的谦谦君子。 嗯,他只要不说话,不挥起拳头把人脑袋打爆时,外表倒确实是这样。 “这是世子的字迹?” 黑姬和白姬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惊讶。 而且字迹的书法特征似曾相识。 “除了他,谁会在大半夜给自己府上的姨娘写信?总不会是唐诚找人写的。” 唐婉蓉已经瞄到了信中的内容,查红罂草膏的事情,就她和秦守安、唐诚三人知晓而已。 “他的字写这么好?”白姬难以置信之余,越发肯定秦守安一定是走风流才子用才华迷人心的路子。 唐婉蓉这种女人,最是容易被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种种没什么用的玩意迷惑。 “写的好不好,我看不出来,就是挺容易认的,要是这样的字体写豪侠传的故事,我一天至少看一页书。” 黑姬原本也是想要纵情江湖当女侠来着,只是龙吟卫的身份限制了她在江湖上闯下赫赫威名。 她一直对“黑衣大鹏鸟”,“飞天黑侠”,“黑龙仙王”之类适合女侠用的外号,充满期待。 “他的书法启蒙,应该就是明先生。可明先生的笔力,也不及他。” 唐婉蓉看着这笔字,心生惊艳之感,又有点无法理解: “没有几十年功夫浸淫其中,哪能写出如此神来之笔?” “娘胎肚子里开始练的?” “他才十八岁,得从上辈子开始练。” 笔墨犹自带着温润湿气,那一横一竖的勾勒,瞧得久了,倒是像笔尖在肌肤上划过一般让人心痒肝颤。 他竟有这般才气。 唐婉蓉没有仔细看信中内容,目光凝视着字迹品鉴着。 手指在空中模仿那淋漓尽致的笔势,眼眸逐渐迷离。 只觉这世间热爱书法的女子,都愿意褪去衣衫躺卧书案上,让他那仙君风姿一般的笔力,以肌肤为纸,在她那光洁细腻的后背上纵情挥洒。 这是何等优雅而风月满盈的场景? 唐婉蓉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是替别的女子想想罢了,她自己既不能,也不愿。 书法终究只是娱人之事,没有那么重要。 唐婉蓉对才子都不大感冒。 文武双全的才子,满大街都是,王府里有一个也没什么稀奇。 “咳——”白姬轻轻咳嗽了一声,唐婉蓉满脸潮红,就跟那天白姬在王邪风月楼刚刚接了她出来时一样。 “我在想事情……你们不觉得这些字迹,和先帝留下的诸多墨宝相似吗?”唐婉蓉点了点信笺。 黑姬和白姬一头,刚刚她们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难道他是模仿先帝的书法?” “先帝的字迹,比秦守安的多一份外露的杀气……” “那倒是,太祖皇帝起兵时,先帝率众将士打下大半个新秦,随后杀得人头滚滚才继承帝位,事后清算世家谋逆,更是血流成河。字如其人,望之犹如刀俎临颈。”唐婉蓉见过先帝在不同时期的诸多字迹。 犹自记得,她幼年时见到先帝写给姐姐的信,字里行间却是一点杀气也无,只有溢散而出的温柔。 唐婉蓉低下头来,忽然觉得秦守安此时的字迹,更像她幼年时见过的先帝字迹。 虽然还谈不上温柔溢散,却也有一丝撩人的风月之意跃然纸上。 这是为何? 要不要回他的信?还是只需遣人过去说一声:知道了! _ _ 新书期间有效追读至关重要,有或者收费币的同学,消费1个币就成了至尊啦! 第36章 唐婉蓉的字 秦守安的皮肤被丫鬟们捏的通红,放松之后能够更好地汲取药物中的精华成份。 体内真气时刻在循环运转,即便睡梦中也不会停歇,这种情况类似于年轻人旺盛的新陈代谢,在没有甲亢的情况下,也依然光吃不胖。 除非他停止锤炼真气,放弃天道门的功法,否则再也不可能回到小时候略显浑圆的体型。 泡完澡,他坐在暖玉雕琢的躺椅上,月卿拿着温热的锡壶喂水给他喝,补充汗液流失的水份,晗心在仔仔细细地给樱桃去核,然后在孔中滴入柏翠蜜。 樱桃数千年来一直是王公贵族最爱的时令果子,此时味道还微微有些酸涩,但是加入带树木香气的蜜后,却是另外一种独特的风味。 怀瑜则在汤池面对的墨石台上,和王府的八名舞姬翩翩起舞,十多名乐娘则演奏着各种乐器。 怀瑜和舞姬穿的霓裳羽衣,包臀裹胸,加上一些羽纱披身,让秦守安想起了《封神榜》。 那是非常古老的一个电视剧版本,里面纣王的酒池肉林,那些穿着各种原始部落情调加拉丁舞服装风格的宫女们,大概就是这样。 真是赏心悦目……尤其是怀瑜,跳的不是最好的,但是舞姬们知道她是小王爷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不会和她抢风头。 反而一起衬托她,跟众星捧月似的,月中玉兔活蹦乱跳的形象,倒是被她表现的让人印象深刻。 秦守安看得舒服,打赏了每人十两银子,当下便决定有空把旗袍设计出来,这种服饰和现在流行的各种乐器也十分搭调。 这时候唐婉蓉遣人来回信,就三个字:知道了。 秦守安微微皱眉,知道了? 下午唐婉蓉差使唐诚去调查,好像非常重视和唐忠合作的人,而且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现在秦守安轻而易举地帮她找了出来,就这反应? 怎么也得回信讲几句好听的,或者请他吃顿饭,一起在月到风来阁聊一聊,做做上下敦睦,亲亲热热的事情给王府上下看看啊。 秦守安感觉到从他回府前、回府后、王邪风月楼中、再到今日相见,不同的时间点里唐婉蓉面对他的心态都是变化的……算了,反正是女人心,海底针,不和她一般见识。 夜了,先休息。 …… …… 早上月卿在小厨房里准备酒水,怀瑜和晗心走出海棠春坞准备收集点紫藤花露水,从垂花门出去,就看见明士隐站在外院的一个王八池旁边。 他用两根手指按住左右的额角,目光凝聚于前方一点,似乎正在感应什么。 “明先生,你在干什么呢?”尽管感觉有些奇怪,但怀瑜的语气还是十分尊敬。 这可是明先生,不但是老王爷的谋士,也是府中唯一被小王爷单独宴请的人。 “我在感应真……”明士隐轻咳一声,这话倒不是逢人就能说的,“此处有乌龟,乃是玄武后裔,玄武和那啥……嗯,总之在这里可以增强我的感应能力,我正在观望小王爷的气运。” “小王爷的气运怎么样?”晗心连忙关心地问道。 “气运无双,你们也会跟着鸡犬升天。”明士隐笑眯眯地说道。 “明先生怎么骂人!” “如果我们是鸡,明先生就是犬呢……” “做小王爷的狗,明某是愿意的。” “那我们也愿意了!” 明士隐哈哈大笑,逗了她们几句,便打发她们去做自己的事,依然坐在玄武池旁边感应真龙之威。 怀瑜和晗心采了紫藤花露回去,就把和明士隐的对话复述给了秦守安和月卿听。 “鸡犬升天是个成语,意思是说小王爷会成为仙君,然后我们也就成了仙鸡和仙犬这样子。” 月卿有些骄傲地向她们解释,毕竟小王爷启蒙时,月卿跟在他身边一起读书的时候更多一些,也学到了许多成语。 怀瑜乱理解医书,秦守安不管她,但是这种常识问题还是得纠正她们。 免得在外面和其他府上的婆子丫鬟们八卦的时候,乱用成语遭人戏谑嘲讽。 秦守安可不愿意,他的人当然只能他自己调戏逗弄。 当下就仔细解释了这个成语的正确意思,然后留下一脸恍然大悟的三人,直接去找明士隐了。 他得给明士隐找点事情做。 一个试图撺掇你谋朝篡位的家伙,在他辅佐真龙登基千古留名的美梦破碎前,一般都是值得信任的。 明士隐在龙吟城的士人才子之间名气不小,秦守安让他去接触下那些会在聚会时吸食红罂草膏的圈子,也不用他刻意打听什么,收集一些见闻和小道消息都行。 至于红罂草膏在龙吟城的流通规模,就让唐诚去摸底……王府的医馆也有入药用的红罂草膏,属于流通中的一个环节,有理由打听这些事儿。 医馆的管事原本就是唐忠的人,现在唐诚即便针对医馆仔细彻查,也不会打草惊蛇让人觉得王府是在针对红罂草膏,只会以为唐诚是在公报私仇,打击异己——折腾原本跟着唐忠的那批管事罢了。 韦良宰这些护卫,和三坊七巷其他府上的护卫、兵勇接触较多,认识的三教九流也不少,都被秦守安派出去打听荣青书的事儿。 这倒是可以大张旗鼓。 毕竟荣青书挑衅在前,秦守安做出反应也在荣青书的预料之中,秦守安不担心他会想到更多东西,转移他储备的红罂草膏或者让相关人士销声匿迹。 让秦守安意外的是,唐婉蓉除了指使账房的先生们继续平账和审查累年账目以外,就是亲自去私狱用刑。 她多多少少有点心理变态?秦守安这么想着。 …… …… 这几天谏院的年轻拾遗们秉持公义,不畏权贵,参劾骄横残暴的琅琊王世子的事情,已经在龙吟城中传开了。 许多人都在等着看热闹,更有知道荣青书宴请过这些年轻拾遗的知情人,认为这是外戚和皇族的一次交锋和试探。 作为被参劾的一方,这时候应该做些准备的,但秦守安啥也没做,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练功,就是在教三个大丫鬟跳新的舞蹈,还给府内乐娘们写了她们有点难以理解的奇怪歌曲与乐谱。 他只是顺便想了想,如果需要自辩,说些什么废话比较好。 让他意外的是,太后娘娘既没有直接传旨训斥秦守安,也没有召他入宫自辩……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是司马玺和那几位谏院拾遗,其实根本就没有参劾秦守安?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谏院的拾遗是朝廷命官,得罪了琅琊王府,最多担心会被不讲规矩的秦守安打一顿。 可是得罪荣青书……前途怎么样难说,要是被人在官场中构陷,下场比被秦守安打一顿要凄惨太多。 总之,太后没有动静,秦守安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守安让明士隐和韦良宰打听消息,也有些收获。 “有天晚上司马玺和一众才子举行了个诗会,荣青书原本答应要来的,很多才子也是冲着能结识荣家子弟才肯参加,结果直到亥时过半,他都没有现身,让司马玺很没有面子。” 明士隐有意放下身段,去接触这些末学后进,很容易就混得风生水起,他没有直接去参加司马玺的诗会,但依然收到了消息。 这事儿大概就能够说明,荣青书的策略行不通,他发现谏院没预想的那么有效,对司马玺等人就不再热络。 “荣青书开了一家妓院,最近正在筹备开业。他财大气粗,从龙吟城中各处青楼妓寨中买走不少头牌和红姑娘,让各家的老鸨子们怨声载道的,好像教坊司也会临时借人过去给他捧场。” 韦良宰佩服地拱了拱手,接着说道:“他们也来王邪风月楼撬墙角了。好在小王爷英明,上次暗访楼里,让二掌柜降低了抽水,给姑娘们重新签了宽松些的契约,待遇可以说是全京城最好,自是不愿意去荣青书的地方。” “这没啥好夸的。”秦守安略感羞惭地摆了摆手,“二位辛苦了,先去休息。” 明士隐和韦良宰一起告退,他才打开桌子上的一封信。 信是唐婉蓉写的。 秦守安第一次给唐婉蓉写信,洋洋洒洒的,结果她只派人传话三个字:知道了。 这样大大打击了秦守安写信沟通的兴趣,接下来有事儿他也只找人传话过去。 没有想到她反而就写信给秦守安了……这女人,果然是古今中外都一个样,好在这时候女子们都没修炼出啥精湛的拳法,就算矫情,也多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隔壁房大公子的夫人那种,属于极个别情况,不能作为时代主流人物。 唐婉蓉写的是典型的贵族女子字体,笔法古朴肃穆,体态自然,但是仔细看着,总觉得有一股子蠢蠢欲动的活泼之意藏匿其中,所谓的严肃与典雅浮于表面罢了。 字如其人,闷马叉虫,秦守安含蓄地评价。 信中写的是,唐婉蓉通过她在宫中的人脉,打听到谏院参劾秦守安后,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太后,而是陛下。 - - 感谢各位至尊的捧场,目前存稿多多,上架爆发,大章节各种求,需要大家支撑起前期成绩,早点上架,一点点把切成碎渣的只因修修补补成雄起的状态。 第37章 陛下妙人也 消息是通过于征身边的小太监,出宫采办时传递给唐婉蓉……于征便是陛下赏赐秦守安时的传旨太监。 皇族的王爷非奉旨不得涉入朝政,但要在宫中发展点人脉,还不至于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更何况唐婉蓉本身就出入宫中频繁,算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自有心思活络的人主动来结识这位大有来历的亲王妃。 陛下知道谏院参劾秦守安后,大发雷霆。 毕竟秦守安回京第二天,陛下就亲自拟定礼单赏赐,足见厚爱,谏院的参劾在陛下眼里就别有意味。 至于什么谏院只是谨受三谏之义,风闻奏事无罪,这种大道理讲起来冠冕堂皇,可对于陛下来说没什么用。 陛下尚未亲政,总不能随意处置谏院,也正因为陛下难以影响现在的朝堂局势,他做事情也可以更加随意一些。 于是在朝会上,陛下召见了两位谏议大夫,给了他们一人一脚,把他们从御路踏跺上踹下去。 满堂皆惊。 众臣目瞪口呆地看着任性的皇帝陛下,甚至忘记了去搀扶在地上哀嚎呻吟的两位谏议大夫。 等他们被扶起来以后,左谏议大夫温和礼把他磕下来的一颗牙齿捡了起来。 陛下踹人之后,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群臣,看到温和礼的动作,嗤笑道:“温和礼,你是打算告朕吗?” 不然拿着那颗牙齿干什么?当证物啊! “臣不能讼陛下,天下无人可以讼陛下,自有史官书之耳!”温和礼擦了擦嘴边的鲜血,举起微微发抖的手,正义凛然而无所畏惧。 他甚至有点激动,这样的事儿必然是会史书留名,他作为被皇帝踹臣子事件的另一主角,姓名自然也会被口口相传。 “想骗廷杖?”陛下不以为然,哈哈大笑两声,撇下群臣自行离去。 按律,皇帝要在肉体上惩戒大臣,往往就是廷杖,只是这廷杖也不能说打就打,要走一些流程,还要司礼监盖印、御前侍卫监管交有关衙门,再办理一些手续,确定廷杖的时间和地点。 对于一些上了年纪的大臣,还要检查大臣的身体,大臣的家人们会来讨价还价,希望轻一点,少打一点诸如此类的,然后还会有大批老百姓围观看热闹。 动手的也是专业人士,避免打的太轻或者打的太重。 一些大臣甚至会主动招惹皇帝求廷杖,以求得敢于廷争面折的声望,甚至名垂千古……这种不管事情对错,为了反对而反对,以冒险骗取廷杖的人也大有人在。 挨廷杖算是荣誉,可是被揭穿是求廷杖,名声就不那么好听了。 温和礼被陛下叱骂是“骗廷杖”,想到自己可能留下“骗廷杖”的史书记载,气的一口血痰卡在喉咙里,差点就这么嘎了。 “陛下真是妙人!”秦守安拍了拍桌子赞叹道。 他当然站陛下这边。 司马玺这些拾遗,敢联合起来上封章,有谏院盖印封奏,肯定是得到了两位谏议大夫的点头。 那么看到他们挨打,秦守安自然幸灾乐祸。 他也感觉到了压力,不由得端正坐姿,做了几组提肛动作……倒也不是在准备什么,只是男人就是要常常做这样的保养动作,简单而保健效果明显。 陛下厚爱……可臣实不愿,亦不能啊! 唐婉蓉在信中提到,陛下早就对温和礼不满。 陛下偶尔会去教司坊东院,遇到过温和礼。 温和礼作为谏议大夫,自然是要忠言劝谏,历数多少帝皇沉迷美色,荒废政事的典故,讲着讲着便声泪俱下,似乎陛下已经走上了荒淫无道的昏君之路。 直到把陛下劝离教司坊东院,而温和礼则在一众同僚羡慕而敬仰的目光中,施施然去了西院。 西院是多花银子就能光顾的地方,但对于男人来说,明明能迈过去的门槛却又求之不得的,才是最挠人心肝痒痒的。 温和礼也想去东院,只是教坊司属于六部之首的礼部,礼部尚书付安书不大管事,但偏偏跟温和礼不对付。 付安书声称谏院的人能去西院已经是网开一面,凡是来东院的,一律一律不接待,教坊司当然要遵从顶头上司的命令。 温和礼一把年纪了,居然从未去过东院听曲赏舞,一直引以为憾。 …… …… 原来陛下也会去教坊司东院? 秦守安不由得心头一松,难道自己误会陛下了? 希望如此……这事儿很难确定,因为历史上好男子也好女子的皇帝,并不是少数。 他也确实可以放松一点点警惕了,一个人如果能够适时发泄自己的欲望,而不是长期憋在内心,那么往往就不会那么扭曲变态。 有时间可以去教司坊看看,说不定可以从那里的姑娘们身上确定下陛下的兴趣爱好。 例如是否伤痕累累,是否不走寻常路等等。 “小王爷,相府中放风筝了!”怀瑜有些兴奋地跑来报告。 秦守安原本想给唐婉蓉写信,闻言便走了出来。 “三小姐唤你过去玩呢!”怀瑜指着天上的三条腿蛤蟆风筝说道,以前隔壁相府的小姐,邀小王爷过去玩,就是这么发信号的。 后来秦守安去了天道门学武,这隔壁的风筝也就有好多年没有放了,咋一看到,怀瑜都是观望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想起来。 “嗯。”秦守安对怀瑜说道:“你去给姨娘传话,就说信我已经看完,劳烦她费心了。” 秦守安去了书房,把自己原来画的项圈设计图纸拿了,依然选择从王府后院的角落翻墙过去。 他不是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拜访相府,只是这周围盯着两家的人实在太多。 还是偷偷摸摸省事…… 或者说能偷偷摸摸办的事,谁愿意光明正大啊? 就像有些人自己家里床上躺着个老婆,他懒得上床。 可是要让他打个地洞直通邻家美少妇的床底,他的打洞本事,就能让穿山甲自愧不如,能让土拨鼠站直身体,双手下垂在胸前,张嘴大喊:“啊……” 房之湄就在水榭旁边放风筝,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几只水鸟啾啾鸣叫飞舞。 她一个人站在浪花抚摸的栈桥上,素白纤细的手臂伸直,把线放得长长的,有些费劲地牵扯着造型奇怪的风筝。 湖风吹拂着衣衫贴身,少女的身姿略显单薄,昂着头时让眼睫毛好像挂着光晕似的,柔润的瞳孔覆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没有想到这个风筝你还留着。”秦守安如大鹏展翅高高跃起,然后踏空而来,落在房之湄身旁。 好在今天没有软鞭抽的啪啪作响等着他。 “原本用的就是上好的竹子,没有受潮和虫蛀,当然好好的……就是有一次被荣宝宝……嗯,被皇后娘娘把蛤蟆的眼睛戳瞎了,我补了个眼罩在那里……” 房之湄看向高空中的风筝,不是很确定地说道:“你看得清楚吗?你往这边看,也许能分辨的出来它是独眼三腿蛤蟆……” “被我画成三条腿,它本来就有点惨,还被戳瞎了眼。”秦守安同情地说道: “还好有心地善良的伊人妹妹帮它做了个眼罩,倒是有点妖怪落草为寇的霸气感觉了。” “不错,我们三个中,我确实是最善良的那个。有一次在山神庙旁边玩,抓了一窝兔子,你们居然就要烤兔子吃,只有我提议养着。” 房之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非得和人家无忧无虑,肥肥白白的小兔兔过不去,还把人家烤的香喷喷的外焦里嫩。 “烤熟后,不是你吃的最多?”秦守安担心地看着房之湄,“要不要找御医给你看看,小小年纪就得了失忆症。” “我……我吃的最多和我最善良有冲突吗?都被你们烤熟了,又那么香。” 房之湄脸颊绯红,把风筝线轱辘塞给秦守安,“把风筝收起来,我是要和你说正事呢。” “我也是和你说正事呢……”秦守安一边收线,一边说道: “伱那个好姐妹,太医院掌印陈一斋的小孙女陈若素,小时候不是要学习把人头盖骨掀开,塞两个脑子进去,让人变得过目不忘的医术吗?让她给你来一次,保证你……” 秦守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房之湄打了一下,他便看着她眉开眼笑。 刚刚第一眼见她,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她有些少女心事似的愁绪,站在那里孤孤单单的清寂。 他总是希望自己的青梅竹马能够开开心心,哪怕自己插科打诨,毫无王爷的威严也没所谓。 逗女孩子开心,是双赢的事情,她开心,他也满足。 “讨厌……”房之湄嘴角微微翘起,自己也应该像他这样没心没肺才好。 嫂子说的那些话,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去琢磨,明明就是不着边际的事儿。 这些年来,自己最惦记和怀念的,不就是儿时的童趣和毫无心机的快乐玩耍吗? 看到他现在长成这幅样子,心中便生出许多旖旎,想入非非地患得患失,倒是自己真正应该羞惭的地方。 不过……他到底想要她帮忙做什么东西?肯定不会是风筝了。 - - 请大家无比成为至尊!推荐票,月票什么的,嘶溜嘶溜。 第38章 天道门里的羊 秦守安把风筝收起来,跟在房之湄身后,少女的身子袅袅婀娜,看到他之后,她偶然散溢出来的那种愁绪似乎也消散了,走路时的步子稍稍迈的大了一些,显得轻快活泼。 他又想起了荣宝宝……在记忆中的感觉,和她们两个一起玩耍,都是差不多的有趣。 可要是回想起更多细节,荣宝宝就是一个让人脑溢血的家伙。 作为在这个时代身份并不光彩、常常遭人鄙薄的私生女,她的一些做派要比房之湄这位相府小姐都高调张扬的多。 “我回来那天皇后娘娘在相府?什么时候会再来玩?”秦守安问道。 儿时的朋友不管是个什么样的憨货和烦人精,终究会想再见一面的。 “你想她啊?你可以入宫求见啊。”房之湄回头看了他一眼,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和眼中的神采。 “我只是想像朋友一样叙叙旧……要是入宫求见,光是礼仪程序就繁琐的让人心烦,然后安排在某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在一群太监宫女的围观下,说一些如同嚼蜡,枯燥无味的废话。” 秦守安在外面自由自在了八年,重新回到这种到处都是规矩和礼仪的环境中,心中自然排斥。 “她都是皇后了,当然是这样。”房之湄在“皇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她是由衷希望这两个人明白这一点……尤其是荣宝宝,好像如果秦守安还有个大肚肚,她就要依然像从前那样又拍又抱地觉得无比好玩。 “哎,她现在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摸一下耳朵,就会摔倒在地上,跟被人点穴了一样吗?”秦守安有点好奇地问道。 他问过师父荣宝宝这种情况怎么回事,师父只说可能是某种特殊体质,长大了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 “不会!”房之湄莫名有点生气,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一个人惦记着摸他肚子,一个人惦记着摸她耳朵,懂不懂避嫌? 大伯哥和弟妹之间,是能惦记这些事的吗? 他小时候就常常表现的对一些礼教嗤之以鼻,房之湄也不是长大以后就成了礼教的卫道士,但涉嫌破坏人伦纲常的逾越之举,还是要少做。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是先天性肌强直症。有一种羊和她差不多,这些羊一受到惊吓,就会晕倒在地,四只脚伸的直直的,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秦守安放心了,这种病人类当中也是有的,一兴奋紧张,肌肉就高度收缩,整个过程十分痛苦。 小时候见荣宝宝这样,她倒没怎么痛苦,就是感觉算是一种人身安全隐患,好在知道她有这毛病的人不多。 “还有这样的羊?”房之湄不禁莞尔,顺便转移话题,“你在天道门,还有什么有趣的见闻吗?” “有,还是和羊有关的。江湖上一直传闻,天道门存在着一只守护神兽,结果就是一只不大点的小羊。”秦守安也笑了起来,离开天道门才没多久,除了师父,对那只小羊也颇为挂念。 “白泽吗?”房之湄想起了志怪小说和民间笔录中的记载。 白泽是神话传说中的生物,在新秦各种记载中外形也不统一。 秦守安不认为白泽是真正存在的,但那小羊确实神奇,“不是。它十分通灵,能听得懂人言,就是不会说话罢了,而且它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羊铠甲,能够覆盖全身。” “能听得懂人言,就是小狗那种通人性吗?”房之湄自己没有养过狗,可相府里护院的狗就很通人性。 小时候它们见到秦守安这个佛伯乐头子,就自觉呜呜咽咽地退避三舍……那些狗,现在也都成了老狗,依然养在相府里安享天年。 “它比狗聪明多了,感觉它除了不会说话,就跟你和荣宝宝小时候的聪明程度差不多。”秦守安肯定地说道。 房之湄瞪大了眼睛,哪有这么聪明的羊? 她和荣宝宝小时候也是常常被夸天资聪明,兰质蕙心的好不好? “最有趣的是,它一只羊在没人的地方玩耍时,就会大声叫喊,听起来像是一个小姑娘在大喊:爹爹!爹爹!爹爹!” 秦守安回忆着,这只羊平常只会“咩咩”叫,感觉有点调皮和格外活泼,但是发出那种像喊“爹爹”的叫声时,却又真让人以为它是和自己的羊爹爹分开,正在呼喊羊爹爹似的不安而忐忑。 他第一次看到这只守护神兽,就是被它“爹爹”的叫声吸引过去,然后发现了它。 “那你回来,怎么不带着它一起来玩呢?”女孩子哪里有不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的?尤其秦守安说的它又那么特别。 “它是天道门的守护神兽。也不知道在那里生活了多少年,反正天道门创派祖师爷留下的笔记中,就有它的存在了,无数年间,一直独自一羊在山中大叫:爹爹!” 秦守安倒也想,但这种大概是汲取天地灵气而诞生的神兽,大概率不会愿意离开它的栖息诞生之地。 “城外的雪山中,据说也有一只神兽凤凰,不过它和你说的那只小羊不同,从没有人真正见过凤凰,更不用说还一起玩耍了。” 房之湄微微有些喟叹和羡慕,她从小到大都在龙吟城中生活,没有机会像秦守安那样游历天下,见识到这多姿多彩的瑰丽神奇世间种种。 在龙吟城中,几乎随处都可以抬头仰望见那终年积雪的鲲仑山脉。 秦守安举手遮挡了一下今日有些过份灿烂的阳光,只觉山脉气势雄浑,巍然耸立间似乎真的是什么洪荒巨兽化形,盘踞在新秦广袤的大地上。 从地图上看,无论是龙吟城,还是天道门,都在鲲仑山脉一些主峰的附近,算得上是依托鲲仑山脉的丰富资源才得以发展起来。 这种仿佛孕育了整个世界文明的巨大山脉,要真的有凤凰这种神兽藏匿其中,感觉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不是很想离开龙吟城,四处闯荡,游历见识一番?”秦守安看着房之湄,她眉宇间似乎有些许属于笼中金丝雀的那种哀怨神情。 “谁不想?”房之湄抿了抿嘴唇,只是作为相府的小姐,又不是江湖中的女侠,说什么闯荡? 长大后,要离开龙吟城到附近的庄园村落玩玩都不容易。 “等我正式在九州府衙坐堂,你就可以跟着我出去游历江湖了。”秦守安颇为期待地说道,“我去抓几个女侠玩,再给你抓几个少侠,怎么样?” “你抓你的女侠玩儿,我可不要什么少侠,我就看看风景,旁观下你们怎么追捕违法乱纪的江湖人好了。”房之湄兴奋不已,伸手就抓住了秦守安的手臂摇来摇去。 似有异样的感觉让他第一时间就把眼神下移留意到了。 房之湄脸颊微热,连忙放开他的手臂,矜持地左顾右盼,做浑然无事的样子。 “长大了。”秦守安笑意盈盈,含蓄地一语双关。 房之湄耳根子都烫的红了,好在新秦风气远比前朝开放,男女之妨并不过于苛责。 要是在前朝的某些卫道君子眼中,房之湄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杀,要么嫁给他了! 感谢先帝,把卫道君子的中坚世家杀了个七零八落,又把那些所谓的卫道士背地里男盗女娼的龌龊事刊于书中昭告天下,才动摇了卫道士们制定的所谓“女德”。 其实房之湄也没有太在意不经意的身体触碰,整个人都因为期待将来和秦守安闯荡江湖而兴奋。 毕竟哥哥只会带她去教坊司、才子集会这种地方,而她心中多多少少有点渴望脱离安逸环境,感受下江湖上血腥和危险的冲动。 就像他小时候带着她和荣宝宝,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总是能得到她俩的积极响应。 不知道他会不会带荣宝宝? 哦,带不了,人家是皇后娘娘,哪里有皇后娘娘跟着大伯哥去闯荡江湖的,嘻嘻。 - - 咩咩咩咩咩咩(月票)咩咩咩咩咩(打赏)咩咩咩咩咩(推荐票) 第39章 皇后与太后 “阿七七……” 荣宝宝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像剥壳荔枝一般白嫩的鼻子,想了想原因,有些怀疑是房之湄在背后说自己坏话之类的,便又吸了吸鼻子,在心中诅咒了一下房之湄今天喝凉水会塞牙缝之类的作为回击。 听到屏风后面传来脚步声,荣宝宝连忙拉下裙子盖住白皙的双腿,拿起身前的报纸读了起来: “楚家小姐疑似卓雅王室后代,小名山上优雅……陈大公子豪掷千金夺得花魁初夜,竞争失败者却是其父,陈父怒急攻心决定废长立幼,却发现幼子也在花魁床上……名妓常白泊自从被赵紫龙杀了个七进七出后,苦练观音坐,最后屁股上长了褥疮……” “皇后娘娘,太后在藏月池等你。” 屏风后走来的女子腰系玉带,身姿娇俏,玲珑面纱遮掩着脸庞,耳朵上有月桂枝似的鎏金珍珠耳饰,温润的嘴唇微微翘起,正是寂静照鉴庵这四位师太中,从未在外显露过真容的瑜团师太。 看她的穿着打扮,犹如贵妇,完全和出家人不搭边,倒是和唐婉蓉似的。 连荣宝宝都不知道这位师太在龙吟城中的真实身份,也许是某位王公大臣家的夫人,也许是孀居的皇亲国戚,甚至也有人怀疑她是前朝皇族后裔之类的。 “我正用功读书呢……”荣宝宝懒洋洋地放下报纸,“好,四位师太已经为姑母真气灌体了吗?” “太后凤体安康,真气汲取平稳安逸,顺利完成。”瑜团师太伸手扶起了懒洋洋的皇后娘娘。 “那快要回宫了罢?”荣宝宝稍稍提起了神,前几日本来又想出宫,到相府和房之湄放风筝来着。 结果被太后娘娘拖上舆驾,荣宝宝拼命挣扎也无可奈何,最终还是来到这里白耗光阴。 房之湄有一只蛤蟆风筝,还是三条腿的。 因为荣宝宝不小心把蛤蟆的眼睛部位戳破了,房之湄修修补补的让它看起来更加可怜,荣宝宝心地善良,难免怜悯愧疚,现在又想见见它了。 “女官还未安排行程。”瑜团师太看着娇憨可爱的皇后娘娘,不禁莞尔一笑。 伸手帮她解落瑰丽华美的一步裙,然后换上了浴衣,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皇后娘娘平整光滑的小肚子。 据说男女只要一起在寂静照鉴庵的温泉中沐浴过,当晚欢好,便得弄璋之喜。 皇帝和皇后在这里沐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皇后仍未有所出,到底是这两位天底下最尊贵一对人儿有点问题,还是这传说做不得准? “我要回去放风筝!”皇后娘娘不耐烦地哼哼着。 荣宝宝来到藏月池,从鲲仑山脉中引入的温泉,据说有神龙吐息的灵气。 能够舒筋活血、延年益寿,而藏月池更是只为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御用。 氤氲弥漫的水汽中,如春笋拔高般身姿修长的太后娘娘,剥去了所有遮掩,隐没在泉水中,一片朦胧中可见曲线妙曼。 让人想起大概是藏月池背后那白雪皑皑的山巅,巍峨雄浑的鲲仑山脉,将所有的灵气汇聚,拟化成了眼前钟灵敏秀、珠圆玉润的绝色美人。 荣宝宝已经和一般男子差不多高,太后娘娘却似更加高挑,两人都是母仪天下的女子,自有与天下匹配的胸怀。 如“二十四桥明月夜”之景,一轮轮月沉入了水中随波晃荡。 “前几日,谏院的几位年轻拾遗,联名参劾琅琊王世子草菅人命、目无王法。谏院所上封章,事皆属机密,每进一封,两位谏议大夫封奏,再盖谏院印……其中内容不得外泄,而龙吟卫的封章还未送到寂静照鉴庵时,荣青书便已经在宴请那些谏院拾遗。” 太后懒洋洋地靠着玉枕,闲暇放松的模样,倒是和荣宝宝很多时候的姿态相似,抬手拨了拨眼前水雾,望着靠近自己的皇后。 “谏议大夫几品啊?”荣宝宝不以为意地问道。 “正四品。” “大胆!区区四品,就敢算计超品的世子。我看他是想谋反!得把他打下天牢,严加拷问才行。”荣宝宝随口就是一顶谋反的帽子送了出去。 太后微微皱眉,盯着荣宝宝,荣宝宝便双手叉腰,显露出些正式和严肃的气势来抵抗太后的威严。 “朝会上,皇帝踹了两位谏议大夫一脚,温和礼掉了一粒牙齿,满口鲜血,倒是十分唬人。不过据说皇帝早就对他有所不满……事出龃龉于双方在教司坊东院碰面,皇帝去过几次教司坊,你知道吗?” 太后没有在意荣宝宝的胡言乱语,且不说谏院本就可以风闻奏事,正四品官员能那么随便打下天牢吗? 反正皇后也不用太聪明,只需要早点怀上姓秦的血脉就行了,而荣宝宝怎么看都是好生养的。 太后瞄向池底,荣宝宝正很不安分地踢着脚,让人不禁想起有诗云:芳草萋萋鹦鹉洲,白云千载空悠悠,床前只见明月光,欲得羌管悠悠霜满地。 哎,光有一块好地,没有耕地的牛,也没有春来萌发的种子。 “我怎么知道?我出宫一般只是去找房之湄玩儿。”荣宝宝警惕地说道,以免太后生出怀疑来,调查清楚她不止去找了房之湄,还常常会去找陈若素,看陈若素有没有试出各种好玩的的药剂。 “皇帝去哪里了,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是皇后!”太后神情威严地瞪着荣宝宝。 荣宝宝连忙缩了缩身子,在水面上只露出眼睛,嘴巴在水下面咕噜咕噜地吐着气泡,心中却颇为不服。 太后既然都知道皇帝去了教坊司,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的?每次都去了多久?喜欢找哪位姑娘? 只怕是教坊司里早就被你安插了比宫中更密集的侍卫暗哨。 如此,还需要荣宝宝知道什么? 根本不需要她关心了,现在荣宝宝只想早点陪同完太后在寂静照鉴庵养身的日子,然后去找房之湄放风筝。 说不定房之湄早就擅自放了风筝。 荣宝宝依然记得上次在相府中玩耍的时候,房之湄看着秦守安画像,那副极其可疑的模样,就跟宫里的女子在夹被子似的。 “话说回来,引起朝堂些许躁动的,还是琅琊王世子……他刚刚回京,就生出了许多事端……” “这能怪他吗?”荣宝宝打断了太后的话头,很不服气地说道: “他才刚刚回京,怎么会故意惹是生非?多半是有人针对他,我觉得应该调查下,为什么有很多事儿找上他,也许这是一个针对皇族的阴谋在初现端倪!” “嗯,有可能。” “啊?”荣宝宝捧着自己的脸,惊讶地看着太后。 “你看,我赞同你的意见,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太后娘娘微微皱眉: “听说琅琊王世子,打小就不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必须给他找点事儿做,心无旁骛才不至于多生是非。宗正寺做事怎么磨磨蹭蹭的?早点让他拿着王爷的金册去九州府坐堂。” 宗正寺负责的就是皇室宗亲的爵位承袭等等,正常的议程中,应该已经把琅琊王世子承袭王位的奏事章送到宫中过目了。 “哼,这些衙门做事就是喜欢磨磨蹭蹭,不催他们就不行。世子继位,兹事体大,要不我今天就回城,路过宗正寺的时候,催他们一下。”荣宝宝有些无奈而勉强地想要为太后娘娘分忧。 “你从西门回城,宗正寺在东门附近,你怎么路过?绕了大半个龙吟城去路过?” 太后坐直身体,冒着热气的温泉水从她滑嫩如脂的肩头淌下,胸前起伏,没好气地接着说道: “你给我老实在这里呆着,陪我几天你就坐不住了?龙吟城里是有什么东西在挠得伱心痒痒不成?” 说完太后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洁净晶莹的肌肤,似乎永远青春不老,她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特殊体质。 太医院掌印御医陈一斋曾经说过,她的体质非常特殊,只有同样罕见的某种特殊体质,才能够和她阴阳调和,而其他男子即便接近她,气息都会让她不适甚至心生厌恶。 正因为如此,太后宫中全是女官,连阉人都没有,贴身护卫也是龙吟卫中的女子。 好在垂帘听政,太后高高在上,群臣并没有机会接日里自己的这种特殊体质,也不至于给她带来更多的不便。 毕竟她是太后,若是让她感到麻烦,那自然是别人的问题,任何人都只能想方设法来迎合她。 “给我讲一讲,你们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我们?” “你们那个佛伯乐……” “闹着玩的……不过我们可干了不少大事!有一次……”说起这个,荣宝宝可就精神了。 - - 感谢ngngng老板的慷慨打赏,感激涕零,夏花居然还有盟主打赏!上架之前,大家能够有一点两点粉丝值,成为至尊就算看得起啦! 新书期间不适合爆发,上架以后再为盟主爆发! 第40章 嫂见姑受辱,抽出七匹狼 和秦守安约好一起闯荡江湖,房之湄的心情轻快而活泼。 “你说我要不要做一套衣服?” “什么衣服?” “那种看起来就是威风凛凛的女侠的衣服。要头戴通天冠,铁卷梁上镶绿宝石和金博山,系冠的缨血红,看起来是像江湖贼子的血染。腰别玉具剑,腰带挂金镶玉带勾,绶带赤黄、四采、淳黄圭、长二丈九尺九寸,五百首……”房之湄闭着眼睛想象。 “嗯?你这不是我现在穿的?这是皇帝、亲王和世子才能穿的常服形制,国公都不能穿。你要干什么?” 秦守安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他腰间别的是长棍而不是玉具剑,基本符合房之湄的所谓“女侠的衣服”。 房之湄明显兴奋过头了。 “我们结伴,当然要穿的差不多,而且女侠的衣服当然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而偏男子打扮。”房之湄对于江湖的了解,基本源于想象。 龙吟城中到处都有一看就是“江湖人”那种打扮的人走动,可是他们的穿着并不符合房之湄的喜好和想象,自然就忽略了实际情况。 “你喜欢就做。”秦守安没有什么意见,“也对,你又不会武功,反正就是装装样子,以好看和特别为主。” “到时候你带着风雷卫们围歼贼子,大势已定我再出场……嗯,我站在阁楼顶上,束手而立,一丛丛竹叶在我身前拂过,夜风缭乱我的发丝,地上散乱着兵器和尸体,刀光剑影森森,你站在下面,神色凝重地看着我……” 房之湄顿了顿,也觉得自己兴奋过头了,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柔声问道:“守安哥哥……这只是我想象的场景布局,打算画这么一幅画而已……” “只要你能自己爬上阁楼顶,当然随便你装高手风范。我们当然要多做点有趣的事情,然后回来告诉荣宝宝……她现在还会看到我们出去玩,没有带她的时候就气急败坏吗?”秦守安哈哈大笑。 房之湄若真的是娇滴滴,温温柔柔,乖巧的千金大小姐,以他和荣宝宝的性格,怎么会和她玩到一起去? 秦守安觉得,她们两个就算没有遇见他,也不是安分守己的性子,最多就是收敛一点,隐藏的更深一些。 “她肯定气死了,然后逮着机会就报复我。”房之湄“噗哧”笑出声,其实如果真的能三个人一起闯荡江湖,就更有童年重现的感觉。 只是谁让她嫁人这么早?嫁的还是皇帝。 秦守安本来要按照师父的形象,和她描述一下真正的武林高手是什么样的,想想还是算了。 师父的气势与仙姿,任何人都模仿不出来,尤其是那种大高手的胸怀,大概只有皑皑白雪覆顶的鲲仑山脉能够媲美。 房之湄终究只是长大了,还算不得成熟,未来可期。 两人来到房之湄的绣房,秦守安把图纸给房之湄看了看,巧了的是,王邪风月楼的一个姑娘委托她做了一个。 “这个先给你。”房之湄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再帮她做。” 秦守安接了过来,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房之湄的表情,王邪风月楼的姑娘委托的,能是正经东西吗? 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和秦守安对视的时候,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清澈的坦然。 算了,这事儿没有必要说明白。 房之湄倒是主动和他说起了王邪风月楼的一些趣事。 姑娘们说有些人可能因为小时候失去了挚爱的猫猫狗狗,长大了就想扮做猫猫狗狗来弥补童年的遗憾。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像猫猫狗狗一样可爱,然后得到一些喜欢和宠溺的爱抚。 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装的? 听到她在说这些,秦守安逐渐怀疑,伊人妹妹是什么都懂。 可是再看看她那青涩少女般的模样,清澈明艳的眉眼,不禁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反差。 伊人妹妹,清纯的外表,天真的语气讲着这些她自己不信,大概知道秦守安也不信的话题,内心想着糟糕透顶的真实情况,大概会让人觉得不是反差萌,而是反差女表了! 当然,他是不会这么想她的,羞涩懵懂的少女自有妙处,而她却是心中藏着满园春色。 只有懂她的人才能窥见那份妖娆妩媚,更是让人觉得若能得她,定会其乐无穷,妙趣无穷。 两人聊着天,逐渐靠拢在一起坐着,秦守安手里拿着她做的小玩具,随手就挂在她的脖子上。 “你干嘛呀!”房之湄瞪大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委屈和无辜地看着他,她又不是猫猫狗狗。 “之湄!” 一声呼喊突然传来,秦守安听着这特征明显的妇人喊声,吃了一惊,房之湄却是更加慌乱,脚下一个踉跄就倒向秦守安。 秦守安只觉得温香软玉扑入怀,即便没有紧贴在一起,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种少女的娇柔,清新的香气钻入鼻孔中,撩拨的他身体里真气一阵鼓噪,让血液都在激荡涌动。 他低头看着她,虽是少女,却已有妩媚之色。 羞涩的晕红在脸颊上渲染开来,湿润的红唇嗫嚅着,微微张开牙齿。 惊讶地伸出一点牙尖的模样,像忽然得到主人宠溺爱抚,有些不解又有些享受的猫儿。 “啪!” 感觉到体内真气继续失控,迎着她微微茫然的眼眸,而他竟然有要低头的动作。 秦守安连忙抬手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绳索,破空声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坚毅的心智再次占据上风,压抑住了内心的躁动, “啊……”房之湄也从有些眩晕的紧张感中回过神来,被那在耳边的破空声吓得娇呼一声,嗔道:“你别打我呀……” “龟孙!” 一声怒骂响起,同时也有软兵器的破空之声传来,秦守安连忙回头,竟然是杀气腾腾的归铃篙。 - - 第41章 嫂也受辱 归铃篙嫁入宰相府以后,尽管夫妻不睦,但还是决定兢兢业业当好大少奶奶,辅佐婆婆管理好内务,照顾家人。 小叔子想要入朝为官,父子同堂,成就一时佳话,对于房杜魏的施政也是一大助力,归铃篙却另有考虑。 她觉得这样容易引人闲话,便联系父亲的人脉,把小叔子调到地方驻军中历练,让他能够成为战火锤炼,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不至于像他哥哥那样阴阳怪气。 她依然记得送别小叔子上任时,小叔子那充满着刻骨铭心一般感激的眼神。 婆婆找了三坊七巷中几位擅于管教夫君的姑嫂传授归铃篙“御夫之道”。 归铃篙学成之后,举一反三,为房大少爷制定了“为夫之道”九九八十一条。 房大少爷自此规规矩矩,见到自己夫人,甚至虔诚尊敬到想要给她磕几个头。 知道恶名昭彰的佛伯乐头子就是琅琊王世子秦守安以后,归铃篙更是心生警惕。 这种小时候就作恶多端的家伙,长大了一定更加欺男霸女,就喜欢诱拐不谙世事的少女。 房之湄在归铃篙眼里,简直就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听着蜜蜂嗡嗡,就恨不得露出花蕊,散溢出香气。 作为嫂子,保护小姑子,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刚刚听下人来报,说隔壁的佛伯乐头子又翻墙进院,归铃篙就找了过来。 没有想到,不但听到鞭子声响,小姑子还在瑟瑟发抖地求饶! 归铃篙气的娇躯一扭,怒喝一声,柔软的长鞭从腰间甩开,如同游龙出水,直接卷向秦守安。 秦守安身形一侧就避开了归铃篙的鞭子,归铃篙一击不中,手腕一抖,鞭首转动,又卷向了秦守安的手臂。 “噼啪!” 破空声震的人心惊胆颤,房之湄连忙后退,秦守安闪避开后,倒是方便出手了,随手甩出。 只是两次交手,秦守安已经摸清了归铃篙的底细。 徒有其表。 他嗤笑一声,连腰间的长棍都没有摘下,只是随手一拍,体内真气鼓涨,却没有丝毫外溢。 在手掌心中凝聚成雄浑的势,直接就将归铃篙那看似狂风游龙的软鞭,隔空拍成了一条死蛇,失去了所有劲道,软塌塌地垂下。 归铃篙骇然,这佛伯乐头子的功力竟然如此之高,让归铃篙想起了幼年时面对父亲出掌时的被压迫感。 她来不及震惊,秦守安的鞭子已然袭向她的左臂,归铃篙连忙侧身闪避。 “刺啦!” 那鞭子上竟然有着密密麻麻的倒刺,一下子就把归铃篙胸前的衣衫撕烂,在白腻腻的胸脯上留下了几条血痕。 归铃篙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好像并非和她不分轩轾这么简单。 只是胸前剧痛之际,归铃篙已然大怒,她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眉头一挑,就准备和罪大恶极的佛伯乐头子拼命,双臂一展,要用出一招“龙蛇搅柱”。 己身为龙,双手双脚紧紧束缚住他,用最有力的大腿缠住他的腰肢,压迫的他产生窒息感。 软鞭为蛇,缠住他四肢有力使不出,是归铃篙不顾男女之防自创的绝招,从未使用过。 请父亲指点时,父亲沉默许久后才作出点评:千万别用。 意思大概就是此招使出,容易同归于尽,或者伤人性命,但此时此刻归铃篙哪里顾得许多? 她一个刚烈贞洁的女子,视名节如性命,怎能受此等侮辱? 看到归铃篙衣衫破裂,胸中怒气犹如白浪涛涛,像只发疯的猴子一样扑过来,嘴里还发出嘶呀嘶呀似的咆哮声,秦守安指尖弹出真气,击打在归铃篙的数个穴道上,她顿时浑身酸软无力地倒在秦守安面前。 “你……你竟然是个高手!”归铃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回娘家时一定会找爹爹告状的家伙。 这一手指尖弹出真气伤人,便是踏入七品以上的象征。 归铃篙自命天纵奇才,二十岁不到便已达六品中手巅峰,只是随后蹉跎岁月,至今未踏入七品之后的高手之境。 这个佛伯乐头子,十岁才开始前往天道门学武,短短八年竟然就踏入了高手之境? “守安哥哥……不,嫂子,你没事?”房之湄吐出嘴里的牵引绳,慌忙抓着秦守安的手臂仰头问道。 归铃篙气的都要四肢生出力气了,你嫂子躺在地上呢,你抓着他的手臂,仰着头问他,他是你嫂子啊! “她没事。” 秦守安蹲下身来,朝着归铃篙的胸脯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对房之湄说道:“摸匀。” 房之湄连忙照做。 “你没救了,他说什么你都听!”归铃篙感觉有点头晕,小姑子已经被佛伯乐头子迷得七荤八素了。 房之湄摸匀后,赶紧把归铃篙扶起来放到靠椅上坐着,然后拉拢外衣的系带,把胸前的春光遮掩住,这才松了一口气。 守安哥哥是君子,可古人不是也说:防君子不防小人吗? “不是啦……太医院的陈老太爷在守安哥哥小时候,就给他检查过身体,说他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特殊体质,他的口水抹在伤口上,好得快,不留疤。”房之湄很有经验地说道。 “陈一斋?” “嗯啊,太医院掌印的话,你也不信呐?” “我……我还有点点不信。”归铃篙倔强地说道,她要就这么信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不过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女人的胸脯始终是要给男人看到的,胸口要是留下这么几条爪子抓过似的伤疤,以后说都不说不清楚。 要真留下伤疤了,她就说是儿子抓的。 “我和皇后娘娘,小时候磕磕碰碰的,都是守安哥哥吐口水。”房之湄把荣宝宝也搬出来,增强说服力。 原来皇后娘娘也被佛伯乐头子吐过口水,归铃篙便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兀自瞪着秦守安,一边愤怒,一边难受地惊奇,他真的是七品以上的高手? 那天资岂不是比她还出众? 怎么可能! “嫂子,我和伊人妹妹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我们一起翻墙,都是我先躺地上给她们垫着的交情,你整天琢磨着防备我是因为啥啊?” 归铃篙动弹不得,秦守安好整以暇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说道。 “明明……明明是你在墙下面接我们,接不住才摔到你身上的。”房之湄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眼眸中渗出几丝甜蜜的温柔。 小时候只是觉得这是值得信任和依赖的守安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了却是别样的滋味,让人想起来眼神和语气都柔软许多。 “伱为什么叫我嫂子!”归铃篙警惕,这是不是在占小姑子的便宜? “我跟着伊人妹妹叫的啊,小时候就叫房大公子哥哥,看到你当然叫嫂子啊。” 秦守安礼貌而诚恳地解释道: “再说了,我是世子,马上就是王爷了。叫你一声嫂子,那真是看得起你,一般人都要拱手称不敢,免得折福。” 归铃篙闻言,沉默不语,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只是早些年听闻“佛伯乐”的恶名,有点难以释怀。 “就是啊……嫂子,你看别人家的嫂子,都是帮自己小姑子撮合做媒什么的,希望小姑子早点嫁人,哪有你这样母鸡带小鸡一样的?”房之湄温温柔柔地,在归铃篙的耳旁小声说道,不让秦守安听到。 归铃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要是别的什么长得又高又俊,武功还比她高上那么一点的男子,她自然也乐的让房之湄接触接触,自己深入了解对方的方方面面后,也会撮合撮合。 可这个……不说人品方面的问题,这个秦守安要是其他王府的世子,那还没什么,可他偏偏就是琅琊王世子。 隔壁的王妃,是琅琊王自己选的吗?压根不是。 归铃篙从父亲那里听到过,唐婉蓉是太后钦点的琅琊王妃,她为什么能当琅琊王妃? 因为她们郡海唐家,曾经是能够影响天下大势的门阀之一,但在很多年前的皇位争夺中,已经被先帝清算过了。 那一次郡海唐家被杀得个人头滚滚,血染千里,清算中被牵连者多达数万,而唐家渗透进朝廷的人脉也被斩的一干二净。 - - 例行向各位至尊求票,大多数新书一天就更新4000来字,夏花可基本是5500以上呀! 第42章 小朋友孙悟空 在这样的背景下,唐婉蓉才得到了宫中的支持,得到了太后的认可。 因为了解到这样的往事,在归铃篙心中,要成为琅琊王妃,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那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不管怎么样,归铃篙刚刚看到的场景,总是有些不对劲。 秦守安和房之湄对望了一眼。 秦守安握拳放在唇边,想咳一声但是没咳出来,又松开,食指扫了扫下巴,脚掌在长袍下踩了踩地板,眼睛慢慢地斜向天花板。 房之湄有些扭捏,腰肢摇曳,身子侧到一边去,眼眸含羞,紧盯着地砖中的缝隙,看有没有小蚂蚁之类在那里玩耍。 手指更是捏在一起使劲绞着,一会握着手指用力拉,一会用力捏,一会又勾勾扯扯的。 “你搁这结印呢?”归铃篙瞪着房之湄。 “这是我们小时候玩的一个游戏。”秦守安想到了解释。 “什么游戏?” “孙悟空大战哮天犬。” “孙悟空是一个大妖怪,哮天犬是天上的神仙二郎神的狗。”房之湄配合着讲起了游戏的故事背景,小时候确实玩过这样的游戏,只是刚才不是在玩那个罢了。 “对,我扮演的就是孙悟空,因为孙悟空的武器就叫金箍棒,最后孙悟空胜利的条件,就是给哮天犬戴上项圈。”秦守安也认真地点头。 归铃篙的目光便落在秦守安腰间的棍子上。 “那为什么是你扮演孙悟空,你怎么不扮演哮天犬?” 秦守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因为那时候,觉得小朋友扮演的孙悟空,就应该像我那样有点圆乎乎的,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威风凛凛……不过为什么会这么觉的,我真想不起来了。” 说着秦守安笑了笑,“大概就是这样的原因,她们两个都不符合……而且有一个人扮演哮天犬,她们另外一个就可以扮演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可以和哮天犬两个打一个,最后王母娘娘只要能够骑到孙悟空脖子上,两个人就结婚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归铃篙皱起了眉头。 于是秦守安就给归铃篙简单讲了讲孙悟空的故事,从花果山美猴王到齐天大圣那一段。 不过和秦守安以前讲过的故事一样,都是属于他自己的版本,这个故事里的孙悟空,是个小朋友模样的孙悟空,体态略显浑圆,扛着跟棍子骑着收服后的哮天犬,到处溜溜达达。 讲完故事后,归铃篙有些神情复杂地看着秦守安。 房之湄发现嫂子的眼神后,不禁暗叫糟糕,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住守安哥哥的故事。 刚刚房之湄重新听他讲故事,都听得入神。 小时候大家玩累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聚集在一起,仰头看着他站在高高的石头上,声情并茂地讲着各种离奇却无比吸引人的故事。 正是因为听得入神,房之湄也没有那么警惕夫妻不睦牙床不暖小嫂子,能否抵抗得住摘花送子仙君的魅力。 “从你讲的故事中,你应该是比较向往和憧憬孙悟空的个性,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向他学习,而是在这龙吟城为非作歹呢?”归铃篙无法理解这一点。 就像她一样,小时候读了许多巾帼英雄的故事,长大以后也是向她们学习,不让须眉。 “嫂子,守安哥哥什么时候为非作歹了啊?”房之湄有点不乐意了,老是这么说他。 “就是啊,你要说我们调皮捣蛋,有时候也会搞些破坏,还制造过一些比较严重的意外,那是没错……可是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们干的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一样。” 秦守安也无法理解,总觉得这里边可能有些误会。 “就拿元凤十五年来说,崔元贵在杏花楼把妓女猫儿笑从楼上丢到大街上摔死,张岱青在大街上公然行凶,强抢卖鱼羹的小娘子打伤她家相公,宋鲁道在赌场里输了一千两银子,就带人把赌场给烧了,事后赌场东家上门道歉还拿门闩把人大腿骨活生生打断……” 归铃篙气势汹汹的控诉着,旁边的秦守安和房之湄听得莫名其妙。 “等等……你别说了。元凤十五年,我已经在天道门修炼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回过龙吟城,你说的这些人,我都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他们压根就不是我们佛伯乐的成员。”秦守安打断了归铃篙,他和这些人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 “他们明明就是!” “真不是,我们一般就是守安哥哥,皇后娘娘还有我在一起玩儿,有时候也会带着偷跑出来的陈若素,还有柳国公、温国公家的……即便家境普通的,也是各个府上调查过,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良家儿女。” 房之湄眯了眯眼睛,露出些不屑来: “嫂子你说的这些人,多半就是些不入流的纨绔子弟,遇见普通老百姓凶狠残暴,遇见我们都未必敢大声说话,谁会和他们玩到一起去?” 归铃篙愣了一下,她只觉得大恶霸身旁就会跟着一群小喽啰,物以类聚,关键还是:“可他们也自称佛伯乐啊?” “他们说自己是就是啊!” “唔……那……啊……” “会不会是我走后,我们真正的佛伯乐便名存实亡。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便拾人牙慧,假借我们的名头,狐假虎威?”秦守安怀疑地说道。 “多半如此。” 房之湄有些忿忿地对归铃篙说道: “嫂子伱真是糊涂。怎么把别人干的事儿,都算到守安哥哥身上?你要行侠仗义,替天行道,那也应该找对人啊!” “我……我倒是没有要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哪管得了这么多?” 这天下不平不公之事太多,归铃篙也只能在自己家人遭遇危机时挺身而出啊,不然她在宰相府当什么少奶奶,早就去仗剑走江湖了。 “我去调查一下。”秦守安心头火起,别说他们坏了佛伯乐的名声,就是他们干的这些事儿,如果属实,也是死不足惜。 “这京都府就是吃干饭的。”房之湄哼了一声,“放任这些坏家伙为非作歹,该抓的人不抓,王府的护卫倒是敢抓起来关了那么久。” “先不说这些。嫂子,你现在不会再找我动手了?”秦守安先把这只母老虎解决了。 那么喜欢玩鞭子,找你家房大公子玩去,总往他身上招呼,迟早出事! 归铃篙有些扭捏,尽管还没有实证,但她心底已经偏向于这是一起误会了。 真丢人! 归铃篙也不是死鸭子嘴硬的性格,涨红着脸,站起来就朝着秦守安拱手道歉:“世子,都是我太过于莽撞,多有冒犯,请见谅。”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胸前衣衫早已被秦守安撕扯开来,房之湄帮她拉拢过遮掩,却依然抵挡不住她弯腰时那山崩之势,系带被砸开。 不禁让人想起吴刚来到月宫,一斧头下去,桂花散落,惊扰了树下的玉兔们慌乱逃窜。 “啊!” 秦守安尚未说什么,房之湄却尖叫起来,连忙挡在了秦守安和嫂子之间,心中一阵悔恨莫及,如若见过皑皑雪山的风景,他会不会觉得青山秀水淡然无味? - - - 桂花散落,惊扰的其实是咩咩,它把桂花树上的叶子也桂花都吃光了,把玉兔的胡萝卜也吃掉了,把玉兔做成了干粮送给嫦娥,结果咚咚跑出来把玉兔吃掉了! 作者精神状态不太好,胡言乱语。 第43章 归贤人 秦守安其实也没有看见什么,只是想起了一首诗: 褙望琉璃淡似珲,嶝临渐觉色逾谌。 欲寻饱雨天难得,正征陂琊质尚温。 玉浪捧雪非翘白,茱萸现诗许为尊。 裙襦恐是多知礼,不敢开帘谢客恩。 这首诗非常冷门生僻,讲的是什么,秦守安也不知道,就随便吟吟。 嫂子其实是不错的。 就是过于悍勇了些。 这种女人也不是说不可爱,关键是男人要压得住她们。 能把她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男人面前,她们才会展现出那份反差的可爱。 房大公子人品,相貌和家世都配得上归铃篙。 可为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不是擅于在家里和夫人斗智斗勇的类型。 至于房大公子喜欢不走寻常路,倒没有什么。 这时候养个书童、相如公子什么的,可能只是跟风。 和那种隐藏自己取向然后找正常女子遮掩的行为,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归铃篙的家世,秦守安已经猜到了,她和房之山门当户对,却未必是良配。 秦恒给秦守安介绍京中人物与大事的信件中,就提到过归铃篙的父亲。 【今日给你来信,没有什么大事要说。也许和上次的信件,相隔两三日就一起到了。宫中赐了上等毛皮,为你赶制一件衣裳,十分漂亮,为父看着,好像已经穿在你身上,暖暖和和就好。】 【为父穿着和你一样的毛皮领袍子,上街逛了一圈,去你以前喜欢玩乐的地方看看,便似和你一起游玩了。大庆将至,京中热闹非凡,仔细看去御街宽至两三百余步,行人竟然摩肩擦踵。】 【偶遇归贤人,才想到要告诉你,以后在京中遇到硬茬子,大可找他帮忙。】 【归家祖上出过大宗师,家学渊远,归贤人年少时风流,常常与为父早起相约就去青楼,携众女逍遥从早到晚……逛青楼,就是要人多,间或有打斗和争抢花魁之戏,更是有滋有味……】 【此人在龙吟城中绝无敌手。】 归贤人便是归铃篙的父亲。 因为大宗师非奉召不得进入龙吟城,所以“龙吟城中绝无敌手”,便隐约有大宗师之下第一人的推崇之意。 秦守安不是很认同“第一人”,但尊重归贤人的实力。 回到海棠春坞,怀瑜、晗心和月卿好奇地看着秦守安拿回来的圈圈绳绳。 当着归铃篙的面,房之湄不好意思承认那是她的。 已经被发现了,要是归铃篙想仔细研究玩耍一下,就会发现这种带着机关设计的道具,绝不是用来纪念儿时游戏的玩具。 房之湄便使了眼色,让秦守安带回来。 过程和想象的不一样,但结果没差,他还是拿回来了想要的东西。 “小王爷,我们三个都是你的小狗。”月卿握着他带回来的东西,十分积极地说道,连明先生都愿意给小王爷当狗。 因为上一次怀瑜特别积极,还汪汪叫了两声,这次月卿也不甘落后,赶紧表明心迹。 “呜汪呜汪!”晗心叫了两声。 怀瑜看她们如此积极,忍不住笑,握着绳子打了月卿一下。 “啊啊……有点痛……你怎么能打我?”月卿身子一扭,连忙抬手挡住身后摇颤的月色,小脚儿从裙下踢了出来,点了一下怀瑜的膝盖,想让她摔倒。 “嘻嘻!我打小狗,你不要啊啊啊,你要像晗心那样呜呜汪汪呀!”怀瑜指着圈圈,让月卿赶紧戴上。 “她自己上次汪汪叫最积极!我们给她戴上!”晗心握住了绳子,就打算抓住怀瑜。 怀瑜连忙丢掉,躲到了秦守安身后,如果是被小王爷当狗牵着,大丫鬟们当然只能陪着他玩耍,要被其他两个大丫鬟这么对待,那当然不愿意啊! 看着她们吵吵闹闹,秦守安自然要惩罚她们,每人都给了一巴掌,三个大丫鬟顿时嘤嘤呀呀地叫了几声,抱在一起老老实实了。 秦守安还有事情要办,他往外院走去,看到两颗枣树,情不自禁地吟道:“白姑娘坟前两枣即熟……” 下联呢?有点对不上来了。 “黄相公眉心一筹莫展。” 秦守安扭头一看,正是头角峥嵘的明士隐,旁边站着刚刚换班交接的韦良宰。 “明先生,佩服。”秦守安哈哈笑,尽管不怎么文雅,但工整而且有趣。 开车还得看文化人。 俗话说,大俗即是大雅,只是对于韦良宰来说,俗到这种程度,依然让他茫然难解。 明士隐便解释了一下,韦良宰顿时露出男人之间默契的大笑,心中默念几次,就准备学了去,晚上好逗弄环采阁的窑姐儿。 “对了,你们听说过崔元贵,张岱青和宋鲁道这些人吗?” 秦守安随口问道,想到这些人顶着佛伯乐的名字为非作歹,他就心头火起。 龙吟城中作恶多端的纨绔子弟多不胜数,只要不撞在秦守安手上,他也是和归铃篙差不多的态度——管不多来。 可现在他们算是撞上了。 “佛伯乐”代表着他和房之湄等人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结果被他们玷污了,该怎么把“佛伯乐”的名声洗涮干净呢? 韦良宰感觉到小王爷是要找事,马上惊喜地回道:“这三人正是荣青书的跟班。” 秦守安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挺好的。 “昨晚的诗会上,我就见到了这个宋鲁道,此人从一家叫环采阁的二等妓院里,招来了十多个姑娘……”明士隐也回忆着说道。 “环采阁也是荣青书的妓院,只是他现在的重心放在新开的慈姝仙坊上。崔元贵、张岱青和宋鲁道,一起为他打理慈姝仙坊,环采阁里比较红的姑娘,大概都会送到慈姝仙坊里……平日里他们也是在环采阁里打混。” 环采阁是二等妓院,姑娘的学识才艺,普遍比王邪风月楼三层这样的一等妓院差一些,不过要说相貌身材,倒是未必差,价格却低上不少。 韦良宰这样的王府高级护卫,常去王邪风月楼肯定也承受不起,这环采阁却是没什么压力,故而比较了解。 “我听说崔元贵摔死过杏花楼的妓女猫儿笑,张岱青强抢民女还打伤了她相公,宋鲁道烧赌场打断别人大腿。这些人现在也不会改过自新……” 秦守安顿了顿,眉宇间凝聚着一丝煞气: “他们总是聚在环采阁,这地方多半有些悲惨祸事,韦良宰伱去调查下。最好是找到一些能够让江湖中人切入的地方,让人想要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类的——” 找准切入点,最后就算败露也有一套说辞,秦守安办事也不是纯粹靠莽。 “遵命!”韦良宰蠢蠢欲动,上次从王邪风月楼回来后,韦良宰也学到了小王爷搞事的精髓,看似无理取闹,但实则要占理。 “明先生,你继续和荣青书那边的年轻官员和才子来往。你是王府的人,别人会从你身上揣摩我的态度,只要你一如既往,荣青书就不会觉得我对他怀恨在心,只当我懒得计较他扇动谏院参劾我的事情……” 明士隐拱手领命。 心中却在想刚刚世子出了个上联,似乎在对下联时灵思阻滞了,但明士隐知道世子才华非同一般,若是能协同去教坊司闯荡,定能成就风流才子名声,有机会倒是要撺掇一番。 想当年,跟着老王爷花天酒地,那可是常常能够找到江湖上的掌门夫人、绝色仙子、圣母什么的作陪,这些娘们,有劲。 崔元贵、张岱青和宋鲁道,居然都是荣青书的跟班,这倒是让秦守安有点心情愉悦。 就像发现一窝蟑螂,看着虽然恶心,但是能够一拖鞋全部拍死,不用追着一只只杀,那也挺爽的。 这些人是蟑螂,那么京都府算什么呢? 算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给他们一套官服,赐些权职,就真当自己是经略天下的国家栋梁了? 圣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话里,对于当官的这些人,可是提都没提,就是所谓的不足为道。 君尚且为轻,你们这些权力来自于君的东西,就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又去看望了逢六郎等人,护卫们身体恢复了一些,也能够比较方便地交谈,把府司西狱敲诈虐囚的狱吏名单,交给了秦守安。 小王爷要了这些人的名字,自是为他们出气,趴在床上修养的逢六郎等人,恨不得能马上起身,各自拿一根粗木棍,让那些狱吏也试试府司西狱的虐囚绝技: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第44章 他啊,居高临下 晚上的环采阁,灯笼、蜡烛照的明亮辉煌,上下映照得稍远的民居中都犹如白昼。 更有浓妆艳抹、环肥燕瘦的妓女多达数百,聚集在主楼的檐廊下。 她们等待着酒客和路人的招呼,呼气成香雾,挥绣如彩云,莺莺燕燕。 让人不由得摸摸口袋里的银两,只想谈上一笔两人或者数人之间的大生意。 荣青书原本想把环采阁办成龙吟城第二个王邪风月楼,只是力有不逮。 环采阁几次扩建增加各种玩乐的地方,在规模和受欢迎程度上,始终不及竞争对手。 尤其是初次来龙吟城的土包子,几乎只知道王邪风月楼。 除非是在那里玩腻了,又或者口袋里的银钱散的七七八八,才会来环采阁走走瞧瞧。 龙吟城中的上层阶级,更是把王邪风月楼当成展示豪阔、宴客交友的首选之地、 一个时常有三品以上大员出没的地方,自然会让人趋之若鹜。 王邪风月楼更是懂得对这些客人投其所好,时不时流传出些让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就在去年腊月,三位才子楼藏月、辛无忌、霍涣就在王邪风月楼斗诗,为了赢得纳兰赫赫姑娘的青睐,三人才气纵横,佳句频出。 旁边记录的小厮竟然写到手颤难以握笔,让原本只在二楼喝酒的豪侠,八品高手李白苏辛也加入其中。 一边大口饮酒,一边挥笔狂书,饮一斗酒,书百篇诗文! 此等雅事传出,成就了纳兰赫赫姑娘,也为王邪风月楼锦上添花。 大凡仰慕三位才子和豪侠李白苏辛之人,都会来此地瞻仰。 更有人觉得若是能得纳兰赫赫姑娘接待,自己也是如那三大才子一样,不惜为此一掷千金。 荣青书可以说是又嫉又恨。 他依然记得那天晚上,王邪风月楼里才子豪侠风月无边,环采阁里发生的事情就是有一个嫖客嫌弃姑娘有腋臭,和姑娘厮打起来。 最后二人双双从楼上滚下,掉进街道司兵士的泔水桶中,臭气熏天,搞得客人纷纷离去,异味三日方散尽。 好在荣青书已经不指望环采阁了,他站在楼顶雄心勃勃地望着一旁的慈姝仙坊。 在不久的将来,龙吟城中最让人销魂蚀骨,乐不思归的秦楼楚馆,不再是王邪风月楼,而是慈姝仙坊。 荣青书回过头来,身后一排排的小阁馆里,隐隐约约有烟香味散溢而出。 这便是他的底气所在。 这些小阁馆里,都是环采阁的熟客,荣青书小范围地邀请他们尝试红罂草膏,同时有妓女陪侍一同共登极乐。 事后都感慨原来人间仙境便在环采阁,从此乐不思蜀,再也不去除环采阁以外的地方。 慈姝仙坊中则安排了更多的小阁馆,有提供贵客独享的豪奢套房,也有提供亲朋共享的二人、三人、四人等通铺,甚至还有散座大厅。 有些麻烦的是,现在朝廷还没有放松对红罂草膏的管制,所以慈姝仙坊开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依然只能延续环采阁的模式。 对于荣青书来说,这只是时间问题,真正制约慈姝仙坊未来赢利规模的还是红罂草膏的运输路线。 琅琊王府在朝堂中说不上话,但是在朝堂之外、江湖之上却有着荣家难以企及的影响力。 偏偏无论是海上,还是山野中,长途跋涉的运输中,遭遇的种种风险都是江湖草寇在为非作歹。 他们成群结队呼啸而来,得手之后四散奔逃,官府的衙役捕快对他们毫无办法。 琅琊王府的车马旗帜,一路上都有九州府在新秦各地明里暗里的护卫,能够震慑宵小。 “张岱青呢?”荣青书推开最近的一间小阁馆,闻着里面浓郁的烟香气味,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自己从不碰这玩意,以免最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崔元贵和宋鲁道正各自抱着一个妓女,上下其手,他们吸完红罂草膏的劲儿已经散去,尽管眼睛还有些睁不开,视线迷迷糊糊,但至少还算清醒。 “他啊……前些天在街上路过,楼上推窗的小娘子把撑窗杆子砸到了他的头,正找人家赔钱呢。”崔元贵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怀里的妓女身软如绵,忍不住用力一搂。 却是让那妓女浑身发痛,又不敢出声,只得苦苦忍耐,并且挤出些笑容来,以免招惹这魔头发飙。 “他是看上那小娘子了,那小娘子要是不从,他就准备让她先当寡妇再说。”宋鲁道嗤笑一声,纯粹多此一举,直接掳来玩几天不就好了?玩完就丢回去,怕有麻烦直接装猪笼里沉到南淮河底下就行。 “你们再找些人,我怕慈姝仙坊开业时太过于热闹,人多混杂容易出事。”荣青书也懒得管他们,只要他们不坏他的事。 荣青书其实很看不起崔元贵三人,他们在他眼中多少有些不入流,但他很清楚,自己身边必须有这样的人当狗腿子。 一来他们有一定的势力,遇到一些麻烦事儿,可以直接交给他们处理,不用荣青书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 二来他们毕竟不是家奴下人,一旦惹出大事,只要及时撇开,别人也很难来牵连他。 “人手是够了,现在的问题是……”崔元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荣青书,“九州府那边不会来人。” 像荣青书这种背景的生意,自是不怕街头泼皮混混来惹是生非,但那些江湖人可未必会卖面子。 一旦招惹了,这些人趁着夜黑风高,来无影去无踪的,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报复。 请来九州府的人,让他们知道这里是九州府照看的地方,这些江湖人就会收敛许多,至少不会来故意敲竹杠。 “雪中蛆和村里俏……他们也不打算来。”宋鲁道讪笑一声,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妓女出去。 两个妓女倒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提着裙子,挨着门边怯生生地跑了出去。 荣青书的脸上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他很清楚,这是他没有考虑周全的缘故……参劾秦守安的时候,荣青书眼里怎么会有九州府下面的人,以及雪中蛆和村里俏这些江湖人? 结果他参劾秦守安是一点用也没有,太后没有丝毫动静,陛下倒是有动静,直接给了两位谏议大夫一脚。 这一脚没有踹在荣青书身上,却是跟踹在他脸上差不多。 一般人也不会觉得荣家的面子不好使,却也搞清楚了,琅琊王府真的是圣眷正隆。 那么秦守安继续掌控九州府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九州府的人,以及刚刚才被九州府调查过的“雪中蛆”和“村里俏”这等江湖蟊贼,敢给荣青书站台? 那岂不是没把秦守安放在眼里! 荣青书背靠荣家,扎根在龙吟城,和江湖中人没有太多来往,自不担心琅琊王府怎么报复,但在江湖人眼里,琅琊王府就等于江湖中的朝廷,生杀予夺。 “见风使舵的小人!”荣青书冷笑一声,“待他们发现慈姝仙坊的生意,靠的是琅琊王府的运路,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狗脸!” “可惜唐忠死了,不然他露个面,比这些人都好使。”宋鲁道遗憾地说道。 这唐忠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傻,而那小王爷也是真的凶狠残暴,让宋鲁道感觉有些投契。 “要不……找一下明士隐和韦良宰?”崔元贵猛地一拍大腿,想起了今日又来环采阁的韦良宰。 “对对。上次的一个诗会中,我从环采阁里挑了二十来个姑娘送过去,明士隐左拥右抱,还和我聊了两句。” 宋鲁道晃了晃脑袋,完全醒过神来,问荣青书:“我去看看他们今天有没有来环采阁?” “去。” 过得一会,宋鲁道回转,给了荣青书肯定的答复。 荣青书顿时心中大定。 和他料想的一样,秦守安还是明白了荣青书传达过去的意思。 接下来生意能不能继续,怎么继续还待商榷,但秦守安确实无意和荣青书交恶。 否则的话,明士隐怎么会毫不避讳地和宋鲁道接触,而韦良宰又怎会浑然无事地流连在环采阁? 九州府的人,还有那些江湖蟊贼,他们的眼界层次终究太低,到了自己和世子这个层次,哪有什么非友即敌、恩怨分明的立场? 只要利益足够大,即便是世仇都可以暂时放下,更何况他只是让人参了秦守安一本,对秦守安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第45章 世子驾到 为了集中客流,慈姝仙坊开业的当天,环采阁主楼关闭,姿容优等的姑娘们都被送到了慈姝仙坊。 那些差上一筹的,则依然分散在周围的酒肆食坊中揽客,营造出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龙吟城中早已经得知消息的纨绔、文士、商贾百姓等等,想尝鲜的来尝鲜,看热闹的看热闹。 更有闲汉光棍在人群中挨挨蹭蹭的想要寻着些赖皮打诨的机会,就被张岱青带人给丢进了南淮河中,他已经把推窗小娘子搞到手,正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张岱青还顺便检查了一下取水灭火用的水龙,此时的阁楼基本都是临水而建,以方便火患时就近取水。 万事俱备,只待吉时。 荣青书志得意满,目光所致,无论是大腹便便的富商,还是衣衫光鲜的豪绅,哪怕是有点闲钱的市井民众,都只是行走的钱袋子。 不用多久他们就会为了红罂草膏,心甘情愿地把全部身价双手奉上,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被掏空,装满荣青书的银库。 手里有钱,能够为荣家某些需求提供更多的支持,荣青书在荣家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要是到了琅琊王妃那种境界,甚至可以频频出入宫中,在太后面前说话都极有份量,那时他在荣家,大概也就只需要在意三位国公了。 “公子,房大公子到了。” 下人来报,荣青书出门迎客。 今日道贺的人们纷至沓来,能和荣家走动的机会并不多,哪怕只是荣家弟子开的秦楼楚馆,朝中百官,龙吟城中的高族名门,也给足了面儿。 就算人没有到,也会差遣下属仆佣送礼,即便是王府、国公府和侯府的礼品单子也不少见,库房里更是装满了各种礼盒,崔元贵正安排人挑挑拣拣,将贵重的先转移到荣青书的府上,以填出空来。 若连这样的面子都没有,谏院的年轻拾遗,也没有信心和胆气听他撺掇,去参劾琅琊王世子。 房之山的礼品倒是不大占地方,他给荣青书带来了一副父亲房杜魏的字,让荣青书大喜过望。 要知道房杜魏恭贺陛下、太后和皇后娘娘的生辰,也不过就是字画而已。 给皇后娘娘的画作,据说画了几个月,随笔题字倒是简单的多,但荣青书也不至于要和皇后娘娘比较。 “劳烦相爷了。”荣青书笑容满面。 知道房之山是宰相长子的人,纷纷向他行礼。 房之山没有什么架子,温文尔雅地回应。 荣青书则把值得提携的人向房之山介绍了姓名出身,若是有来历之人,还会聊一聊门第祖上的荣光。 司马玺也在人群之中挤过来,他和房之山一起喝过酒,自然也能多说上几句话。 荣青书在一旁拿温和礼的一些往事戏谑玩笑,好像他从不曾冷落和疏远过司马玺一样。 上次诗会荣青书爽约,让司马玺很没有面子。 可是在这龙吟城中,只有荣青书不给别人面子,司马玺却不能不给荣青书面子,谈笑如常。 王公侯府的来客,基本上是送了礼就离去,留在慈姝仙坊准备玩耍的都是平日里聚集玩耍的年轻人,也让场面愈发热闹。 荣青书知道房之山其实和大部分人都不算熟,正准备安排他到雅间休息,房之山却问道:“琅琊王府也会来人?” “房兄如何晓得?”荣青书有些意外,明士隐和韦良宰一起来环采阁时,荣青书确实出面邀请了。 明士隐在龙吟城的士人才子圈里,知名度很高,往来无白丁,结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荣青书亲自邀请也不算折节下交,至于韦良宰倒是顺带的。 明士隐和韦良宰当即受宠若惊一般答应下来。 “我在路上遇见明先生了,他跟在世子的马车后面。” “往这边来?” “我和明先生聊了两句,世子要去哪儿,他没有透露,但他确实是要来慈姝仙坊。他们车行缓慢,走走停停的,我便先走一步。” 房之山说完,略带意外地打量着荣青书,似乎对他刮目相看。 荣青书知道房之山眼神中的意味,自是在怀疑荣青书面子大到琅琊王世子会亲自来贺? 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反倒是双方之间如果有所龃龉,为了消除芥蒂,琅琊王世子很有诚意地放下身段,亲自来贺,倒也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房之山的眼神让荣青书十分享受,可是他也不大敢相信秦守安会亲自前来。 毕竟那可是世子……双方若不是交情极好,那就只有荣家的国公爷,能够让世子亲自出面。 荣青书还是留了个心思,一边和房之山闲聊,一边打发人去路上盯着,看琅琊王府的车马旗帜,是不是往慈姝仙坊这边来。 过得一阵子,宋鲁道欣喜惹狂地来报,王府的车马已经到了前街,先行官正在往慈姝仙坊开道。 “房兄,和我一起来恭候世子大驾光临。”荣青书略带得意地对房之山说道。 荣青书敢利用谏院参劾秦守安,只是基于荣家一时无两的风头与权势,但对他个人来说,秦守安能够给他捧场站台,依然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毕竟其他上三阶的府邸中,可没有哪位王爷、公爷和侯爷是亲自来的。 “你啊,你啊,总是能够把形势利用到极致。”房之山佩服地说道。 “哦?怎么说?”荣青书似笑非笑。 “我不说,免得你太得意。”房之山知道荣青书正春风得意,已经飘飘然了。 嬉笑着做看不惯他的样子,摆了摆手,却依然跟着荣青书一起来到慈姝仙坊的楼牌之下。 众人见到房之山和荣青书一起出来恭候,不由得纷纷猜疑,得是哪位公爷侯爷,亲自光临? 只见前方一阵喧闹,骑着高头大马的先行官开道以后,二三十个府兵执洒扫用具,镀金银的水桶洒扫开道。 王府护卫披甲持械,策马前后左右警戒,可以乘坐六人的舆驾雕龙刻凤,贵气堂皇,仪仗队伍缓缓随行,新秦皇族的龙旗在空中招展,猎猎作响。 看到皇族的龙旗,整条街上众人尽皆躬身行礼,屏声静气。 荣青书神色矜持,不卑不亢,视作寻常,但内心已然狂喜。 此条街上,商铺基本都归他所有,世子来此地除了慈姝仙坊,几无可能去别的地儿。 他心中推测,秦守安早年离开龙吟城,成年后才回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大概已经清楚荣家如日中天的声势。 秦守安来这里,不是冲着他个人,而是冲着他背后的荣家,但是这份光彩,终究是落在了他脸上。 看来秦守安还是识时务的,红罂草膏的生意,依然可以做下去。 瞧着马车来到近处,荣青书连忙上前一步,准备等马车停下,就拱手迎接世子,对方识时务,荣青书当然也愿意敬他三分。 “滚!” 随着一声叱骂,一杆虎尾枪重重敲在他的肩膀上,把荣青书给撞的一个踉跄,连连倒退回人群中,差点直接撞在石狮子上。 “放肆,尔敢冲撞世子仪仗,想死了吗!” 动手的赫然就是韦良宰,他骑在马上,把荣青书一枪撞开后,眼中精芒闪过,似是已然网开一面,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几欲倒地的荣青书。 荣青书几欲吐血,那天自己邀韦良宰来捧场,韦良宰那满脸堆笑的卑微模样,仿佛根本就不是眼前此人。 至于明士隐,跟随在车驾后,笑意盈盈却对荣青书视而不见,反而和房之山见礼。 宋鲁道和崔元贵、张岱青三人连忙扶住荣青书,他们哪里见过荣青书吃亏? 顿时怒上心头,下意识地准备开口大骂,却又马上反应过来,死死地捂住对方的嘴。 生怕平常口无遮拦的同伴祸从口出,然后目视着那前拥后簇,车乘相衔,龙旗招展的仪仗缓缓路过。 琅琊王世子的仪仗,在慈姝仙坊前丝毫没有停顿,对自作多情出来迎接的一众宾客视若无睹,然后逐渐消失在了前街尽头。 “不是来给慈姝仙坊捧场的啊?” “想啥呢?那是琅琊王府!” “刚刚马车里好像没坐人。” “空马车?故意来逗弄人的?” “谁知道呢……荣公子这回太丢人了……” 耳朵里嗡嗡地响起各种戏谑嘲讽,荣青书双目圆瞪,猛地回头,却见众人尽皆沉默箴口,根本没有人说话。 荣青书这才转过头去,那些讥笑的话语与声音却又在耳中响起。 纷纷扰扰,如群蜂嗡嗡,又如雷鸣阵阵。 他再次转身,迎接他的依然只是众人意味不同的眼神脸色,还是没有人张嘴出声触他眉头。 荣青书只觉头晕目眩,众人的神采脸色都变成扭曲的讥笑面孔,脑子里虚幻的嘲讽声更让他面色赤红充血。 “荣兄?” 房之山推开崔元贵等人,走到荣青书面前,露出关怀和宽慰之色: “莫不是琅琊王世子不认得你?我们追上去问问怎么回事,万一他只是走过头了呢?” 房之山……你……好你个房之山! 荣青书伸出手指来微微发抖,喉咙一甜,竟似被房之山的话气的要吐血,勉力站直身体,抬头看见天上日光炫目,眼前却是一黑。 _ _ 大家注意提肛啊,大章节各种求。 第46章 王府中的书信往来 秦守安并没有在马车中,他依然在海棠春坞,如亭亭少女的西府海棠到了花期,正准备一大片漫烂地盛开。 他不禁想起了“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的诗句,也想起了宰相府中的三小姐。 房之湄真是像极了这明媚的西府海棠。 海棠春坞中的各种海棠,花期从初春到秋后,偶尔凛冬之时依有零星绽放。 今天适应居家赏花,至于慈姝仙坊开业,秦守安怎么可能去捧场? 甚至整荣青书的计划,都是明士隐想出来的,秦守安没有参与,只是允了他们动用王府仪仗。 荣青书想不到这一点,因为他从来不会考虑自己不放在眼里的人,更没有想过明士隐和韦良宰对他心怀不忿,还敢设计整治他。 荣青书煽动司马玺等人参劾,得罪的并不只是秦守安。 老王爷秦恒在世时,做的许多事情都更值得谏院参劾,可是这样的情况极少发生。 即便是秦恒抓了在新秦拜师学艺的卓雅王室公主玩耍,引起两国纷争,有人参劾秦恒,主持的还是两位谏院大夫领头加御史台的御使大夫。 现在呢?一个荣家子弟就能撺掇谏院的几个小年轻,来参劾起琅琊王世子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在明士隐和韦良宰看来就是“主少遭欺”,难免愤懑于“主辱臣死,若不能雪耻,则名存身亡”。 这就是家臣客卿们的存在意义和职责,若是主上遭受侮辱,还总要自己去讨回脸面,那他们是干什么的? 荣青书的想法则是,我就摸摸你的头,你又没什么损失。 现在我给你一个笑脸,大家就应该相逢一笑泯恩仇。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难道还要为一点小事斗的底牌尽出,你死我活不成? 其实他没有考虑明士隐与韦良宰,真不是什么问题。 最关键的是他想不到秦守安没想过息事宁人,更任由明士隐和韦良宰煽风点火,完全撕破脸皮。 “这才哪到哪?” 秦守安能够预料到,荣青书今天肯定会气急败坏,认为秦守安已经做得很过头了。 从荣青书勾结唐忠,利用王府的运输渠道走私那些东西以后,荣青书在秦守安眼里就是门前的一块臭狗屎。 踩上去嫌恶心,但还是要打扫清除才行。 “什么哪到哪?”正在帮秦守安磨墨的怀瑜好奇地问道。 世子常常会自言自语,怀瑜就觉得自己应该接话,以免小王爷没人捧哏会有些尴尬。 “没什么……不是应该在家里呆两天才过来吗?”秦守安也随口问道。 他给三个大丫鬟放假,怀瑜回去没半天就又回府了。 “那边没人,我放了点银子在米缸里就回了。”怀瑜撅了撅嘴。 她下意识地用“那边”指代家里,其实主要还是没有太多归属感。 她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王府后院度过,在那边没有子女,没有培养出家庭的亲情。 在情感上就难以亲近,只觉得按照社会伦常履行一些职责义务就可以了。 “为什么放米缸里?你没托人和他说银子放哪吗?”秦守安习惯性地关心着身边的人。 “托人的话,万一那人起了歹心,找机会偷了去呢?”怀瑜在这些小事上还是很机敏的,“他总要自己做饭吃,迟早会在米缸里找到。” 秦守安点了点头,怀瑜还是有点脑子的,看上去比月卿和晗心好像聪明一点? 不过,可能就一手指甲那么点……有鉴于她还在怀疑秦守安的肾,那么秦守安就对她的脑保持怀疑,比较公平。 月卿和晗心嫁的都是王府管事,虽是奴籍,但是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的管事做得好也能像唐忠唐诚那样掌握大权。 只要不像唐忠那样猪油蒙了心,一辈子衣食无忧,也不用服役纳税。 一家人可以安逸稳定地过下去,已经比很多人悲惨凄凉的一生要强多了。 月卿和晗心的丈夫都被派出去收租,她们回去主要是看看家人孩子。 如今她们的身份水涨船高,家中有事也多得是人帮忙照看,平常也不用操心,秦守安还去库房提了御赐的礼品给她们带回去。 一般人家里得了皇帝的赏赐,恨不得供起来,秦守安可不稀罕。 曾经被小皇帝在宫中突袭的记忆,犹自带着阴影,尚未散去。 怀瑜磨好墨,秦守安提笔写字。 信是写给唐婉蓉的,和她讲一讲他最近做的事情,尤其是针对荣青书的一些计划,详细地写清楚。 这也是以防万一,毕竟牵涉到荣家,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唐婉蓉要介入的话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最主要的还是他要找唐婉蓉借两个人。 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发现了有人在暗中保护唐婉蓉。 从未打过照面,但秦守安感受到对方的气机也不是一次两次。 那两人最主要的还是出没在月到风来阁附近,但也会在王府中到处转悠。 还靠近过海棠春坞,只是并没有太放肆直接闯进来试探什么。 这两人显然不是王府护卫,也不可能是九州府衙的风雷卫。 秦守安猜想,要么就是唐婉蓉暗中培养的私人力量,要么就是从宫中借调过来保护她的龙吟卫。 龙吟卫的可能性比较大,秦守安十岁那年千里迢迢前往天道门,沿途护送他的就是龙吟卫。 龙吟卫独立于殿前司,皇城司之外,是一只仅接受宫中调遣指挥的武装力量。 除了守卫皇宫就是保护一些重要的皇族成员,有时候也会执行一些隐秘任务。 例如现在就有两人在琅琊王府神出鬼没。 借这两人来帮秦守安办事,一是未雨绸缪,作为将来出问题了,向宫中反馈执行过程中各种细节的隐藏渠道。 二来则是试探唐婉蓉,她愿不愿意借人,也能表示出她对秦守安办这件事的姿态和信任度。 “小王爷,你为什么不直接和王妃说事情呢?” 怀瑜有点不理解,写信多麻烦啊,而且说话肯定比写信,更能讲清楚一些事情。 怀瑜看医书的时候,有些句子,就跟谜语一样,问问小王爷,他却能够很简单地讲清楚,让怀瑜恍然大悟,获得一些医术上的提升。 秦守安写信并不避讳,怀瑜也没有像普通的丫头那样躲在一旁,生怕看到一些什么隐秘,惹来杀身之祸……尽管小王爷写的好像就是要杀人的什么事情,挺吓人的。 “她明面上的身份……嗯,总之年轻的小王爷和王府里孀居的女子,保持点距离,不容易惹人闲话。” 秦守安随口解释,“快去,回来给我读报,我顺便教你多认识一些字。” 他把熙春台里这些年积累的报纸,都搬到了海棠春坞,打算每天都翻几张。 通过这样的渠道了解一下新秦发生的大事小事,以及报纸上各色人等文章中的视角和态度。 “知道了。”怀瑜把信烘干装好,放在玉盘里端着,就往海棠春坞送去。 自小王爷第一次给王妃写信以后,王妃除了第一次只捎口信,后来也学着给小王爷写信,现在是王妃写了三封信过来,小王爷才终于又写了一封。 怀瑜帮小王爷读过信,她不是很懂书法,但也觉得王妃的字没有小王爷的好看。 不知为何,怀瑜总感觉王妃的信中,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只有女人才能感觉到的心烦意乱。 一封比一封急躁,就跟夜里睡不着觉夹被子,翻来覆去总差那么一点儿感觉时的心情。 - - 哎,没有月票,没有书友成为至尊,翻来覆去总差那么一点感觉。 第47章 海棠知我意,吹梦到月阁 怀瑜从熙春台前路过,遇到的各个等级的管事和下人,都满脸堆笑地和她打招呼。 即便是已经提拔为大管家、刚刚向王妃禀告完事务的唐诚,也是如此。 怀瑜略微有些感慨,不管王妃曾经对小王爷抱着些什么想法,那都只是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下人掺合进去,多多少少有点不聪明。 可是那该死的唐忠若不是个精明人,又怎么能当上大管家呢? 大概就是作为大管家,在外面的时间太多,见惯了很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他的这一切又都来源于王妃的支持,于是对小王爷有意无意地轻慢,错误地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把小王爷看得太轻。 今天厨房里准备了“牛马精神”这道菜,据说是新鲜的牛欢喜和马鞭一起做的,要劝小王爷多吃点才行,怀瑜脑子里的念头,又逐渐转移到正事上去了。 唐婉蓉刚刚见过唐诚,依然站在月到风来阁的台阶上。 春天里绽放的野花草,并没有被清除,无忧无虑地生长在台阶缝隙中。 碎花点缀着枝叶纷纷,和唐婉蓉裙摆上的锦簇绣团一同在湖风中摇曳。 丫鬟通报了以后,领着怀瑜来到唐婉蓉面前。 怀瑜恭恭敬敬地托起玉盘,“禀王妃,世子来信拜上。” 云袖里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唐婉蓉身形未动,依然看着阴霭的天气。 只见远处的云撕开一角,漏出些灰白的光落在云上,淡的仿佛泼洒的水墨,丝丝水汽如雨,肌肤感受着那份湿润润的冷仿佛是冬天还没有走远。 好在低头看去,脚边的碎碎野花,又在告诉她,春天还是悄悄地来了呢。 “给我。”唐婉蓉懒洋洋地伸手。 丫鬟连忙拿了信放到唐婉蓉手中。 怀瑜正准备告退,唐婉蓉却叫住了她,仔细打量着这个眉线整整齐齐,丝丝柔滑的大丫鬟。 “你嫁人了?” “嫁了。”怀瑜连忙回道,她有点儿紧张。 其实像她和月卿、晗心这样嫁了人的,还在伺候小王爷,多多少少有点不够格。 她们已经被调过来了,现在王妃若是不满意,又把她们调走,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小王爷肯定会不高兴。 那怀瑜肯定要据理力争,留在小王爷身边才行。 她喜欢小王爷高兴时的样子,像明光明媚,而她们就像被阳光照耀的暖呼呼,在他面前绽放,拼命让他嗅闻自己香气的小花儿。 尽管忤逆王妃的意思,也是不那么聪明的表现。 怀瑜忽然有点明白唐忠为什么会去挑衅小王爷了。 “挺好的。”唐婉蓉又盯着怀瑜的眉脚、脖子、脆嫩嫩的耳朵上那细细的绒毛看了几眼。 怀瑜保持着笑容,心中有些莫名其妙,感受着唐婉蓉的目光流连,趁着王妃转头时,也悄悄瞄了一眼王妃的眉脚、脖子、脆嫩嫩的耳朵上那细细的绒毛。 王妃真美啊,像仙女一般,跟仙君一起飞来飞去的那种。 知道问怀瑜什么事情,她都会叽叽喳喳的复述给秦守安听,唐婉蓉也不好多说什么,淡淡地说道: “听说你的婚事是府里指的,若是家庭不谐,大可和离,重新为你找一位如意郎君。你得小王爷宠爱,自不会有人敢轻慢于你。” “啊!啊……不敢劳王妃费心。”怀瑜没有受宠若惊,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来。 唐婉蓉拿着信走进月到风来阁,丫鬟连忙跟上去,站在台阶上把门扇拉上,隔绝了怀瑜的目光。 唐婉蓉提着裙摆,脚步轻快,意味不明地哼哼了两声,流淌着些许期待,只是走到书房门口时,掀开门帘,她又恢复了王妃端正厚重的优雅模样。 黑姬透过蒙眼的布条,正在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唐婉蓉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也知道她在盯着自己,“怎么了?” 黑姬浑身裹满了黑色的布条,感觉就像医馆里重伤难治,正在准备遗言的倒霉女侠。 “刚刚你在楼梯间走动,甚至在门帘外,脚步都像六七十斤的少女一般轻快。” 黑姬微微皱眉,唐婉蓉一看就没有什么学武天赋: “掀开门帘后,瞬间变成一百几十斤的正常状况。你又学了什么废物轻功?” “谁——谁——你说谁一百几十斤!” 唐婉蓉叉着腰,根本不用轻功,她就被黑姬气得要飞起来: “我勉强……记住,是勉勉强强才有一百零多点,但那是因为我个子比较高,明白吗?圣人有云:体重不过百,不是矮子就是富。没听过吗?” 黑姬当然没有听说过,她师父就是圣人这个级别的,从来不会说这种蠢话。 “海棠知我意,吹梦到月阁。”白姬坐在窗台上说道,她眼睛上的布条正束在额前,跟头痛时绷住脑袋似的。 顶楼的窗,能够俯瞰整个王府,白姬自然看到了海棠春坞的大丫鬟,玉盘托信送来月到风来阁。 这几日唐婉蓉突然失心疯了,每日不练她那技巧精湛的桩功,开始练起了书法。 白姬没瞧着唐婉蓉的书法有什么进步,但是那股子躁动之意跃然纸上。 显然正是白姬所猜想的那样,秦守安用风流才子的手段,勾动的小母猪呼哧呼哧喘气,甚至迫不及待要把刀递到他手中。 “哪有这句诗?”唐婉蓉怀疑地看着白姬。 郡海唐家从前朝云周到先帝屠族,数百年间科举及第三百余人,占了历年总数的二十分之一,可以说是家学渊源,真正的书香门第。 唐婉蓉自小耳濡目染,诗词歌赋上的浸染,绝不是白姬这种只看戏文传奇野史能媲美的。 她怀疑白姬这句诗,是在讽刺她和秦守安暗通曲款,勾勾搭搭之类的……不,不用怀疑,她就是这意思! “诗文在于不停地创造新作,我若不是武学天赋更高,早已经是望月师姐那样名满京都的女诗人了。”白姬十分满意自己刚刚改的诗句,原文倒记不得很清楚。 既然有自己改的,那定是更好的句子,原文也就不重要了,无须在意。 “你们都过来,给我看看信,免得你们转头就胡说八道。”唐婉蓉依然把她们两个当成什么书记官之类的,这样王府里发生的大事小事,也不用她特地去向太后禀告。 白姬咬了咬笔杆,放下手中画满墨团团的书卷,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黑姬早已经站在唐婉蓉身旁,她对秦守安的书信有了新的领悟和见解,现在也想看看他更多的书法文字。 三人一起站在书案后面,唐婉蓉正要拆开信,却又转身往角落的脸盆走去。 她刚走两步,回头把信拿起来放在怀中,以免黑姬和白姬先拆了,把手洗干擦净,拨动了一下香炉,待烟尘袅袅升起,这才又回到书案后拆信。 “你当圣旨呢?”黑姬嫌弃她磨磨蹭蹭,这些诗礼传家的名门贵妇与闺阁千金,做点什么事情,总喜欢摆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多余。 例如看书要点熏香,泡澡要加花露,写字都要在墨汁里加点金粉银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她的圣旨呢?” 白姬似笑非笑,即便是从戏文中见惯了人间风月的她,其实也是有些难以理解的,唐婉蓉看到秦守安的字,怎么就老是满脸潮红? 好像这些字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写在她心上,写在她身上。 这一个个字不是笔墨书法,而是他的手指挑染了风月手段施展于她。 这唐婉蓉,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毛病或者心障,绝不仅仅是热爱书法和对秦守安抱有邪念这么简单。 白姬看了一眼似乎同样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黑姬,她又在秦守安的字中感受到了什么? - - 大家早上好,中午12点的更新提前一下,晚上依然是10点更新。 周一冲榜,求下各种票。 第48章 杀千刀 一丝凉风穿过红酸枝玉佛望月笔架,拨动着毛笔尾端的铃铛叮咚作响,信纸展开,凝目望去,只觉一股杀意恍如实质般袭来。 感受到这种杀意,黑姬和白姬本能地抓住了唐婉蓉,然后惊觉并非强敌来袭,只是秦守安书法中的意境影响到了她们。 怎么茴事! 唐婉蓉没有黑姬和白姬这么敏感,但也能够感觉到那些字犹如兵戈挥舞,杀气凌然。 明明上次的字隐约有轻言软语之意,今天却这么凶……难道她又得罪他了? 唐婉蓉有些生气,但这字真的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更让人震惊的是,上次还说秦守安的字没有先皇那般杀气外露,今天却也是让人感觉刀俎临身了。 “他这字,怎么和先帝……一模一样?”白姬不禁茫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书法鉴赏大家,只能做一般的品鉴,说不定就是感觉相像,实际上形似而神不似? “他要是去伪造先帝墨宝,即便是当代书画魁首房相,估计都难以辨认。”唐婉蓉深吸了一口气,逐渐平静下来,这秦家的血脉中,难道有什么隐秘的传承不成? 否则光是靠模仿,唐婉蓉很难相信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能够揣摩出帝皇气象中蕴藏天子之姿! “你怎么……” 白姬刚想听听黑姬的意见,却见黑姬一动不动,已经摘下了蒙眼的布条,双目凝视着前方,屏声静气,胸腹平稳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怎么突然进入顿悟的状态了?白姬吃了一惊,连忙拉着唐婉蓉退到旁边。 “怎么了?”唐婉蓉的目光艰难地从信纸上移开,不明所以地小声问道。 “她有一门刀法修炼许久,不得大成。最近观摩秦守安的书信,若有所悟,仅差临门一脚……” 白姬和黑姬是双胞胎姐妹,自然对姐姐的状态了如指掌,没有想到的是,她似乎是从秦守安的又一封书信中,有了新的领悟。 唐婉蓉不懂修炼,但也能够看得出来,这对于黑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机遇。 只是根据唐婉蓉的了解,白姬和黑姬曾经是年龄最小的七品强者,天赋惊人。 如今秦守安的一幅字,竟能让迈入高手之境多年的黑姬,在修炼中有新的领悟? 感觉到黑姬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势,尽管有白姬护卫在前,唐婉蓉依然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收进了怀中,以免被她们的气劲折损。 黑姬已然默默地闭上眼睛,对话语声,风声和铃铛声,天地间的鸟语虫鸣都充耳不闻。 她缓缓地抬手,包裹着肌肤的黑色布条上,蒸腾出游丝般的气息,随后全身都像包裹在一个雾气缭绕形成的茧中。 “哧……” 仿佛绷不住的屁儿爆出,黑姬身上的布条发出一道道撕裂声。 手臂上一条缠绕着的布条最先落下,随后她像正在破茧而出的蚕,布条一圈圈地从她身上落下,显露出年轻女子无限美好的胴体。 黑姬的身子白的发光,加上那缭绕的雾气,如梦似幻,白姬却揽着唐婉蓉更退后了数步。 沉默片刻,黑姬睁开眼睛,幽静的眼眸犹如宝珠光华四溢,原本背负在身后的长刀已然握在手中,正发出不甘的低鸣,似像她挣脱布条的束缚那般,也要破空逃离。 长刀如积蓄在乌云中的雷电,辗转腾挪,却压抑着爆发的气势,终于在她手抽动的一瞬间,接触到了轰击的地面。 雷电穿云,直落九天! 刀光竟如游龙在书房中蜿蜒,短短一瞬,却在她前方的窗上、横梁、立柱上留下了无数深深浅浅的刀痕。 黑姬手腕一抖,刀锋贴腿插在地面上。 “轰!” 她身前那张上千斤的巨大书案,竟然向中间一折,轰然倒塌。 “桀桀桀桀桀!” 黑姬发出一阵狂笑,“我竟然已经修炼成了杀千刀!” 唐婉蓉松了一口气,看着赤身裸体在那里狂笑的黑姬,却是瞪了一眼:“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自从你们来了月到风来阁,我就让人把贵重的文玩珍品,送到了库房中……就是漏了这张三百年风雨不损的书案。” 她有点无以言语,这张书案很有来历,经过不知道多少历史荣光与沉浮,见证了一个个惊才绝艳之人,在其上挥毫泼墨,留下了绝代墨宝,又或者经略天下的伟策。 “恭喜。”白姬自是为姐姐喜悦,从卧榻上取了披肩给她裹上,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不是秦守安书法中的杀意,让你领悟到了突破的契机?” “没错。”黑姬脸上的喜悦之色收敛,慎重地对唐婉蓉说道: “他的武道修为,可能只有八品,也可能更高或者更低,但是他的书法,绝对是宗师境界。” “书法的宗师境界?”在任何领域中,被称呼为宗师的,都是了不起的成就。 唐婉蓉并不毫不怀疑。 她鉴赏过的名家作品,何止成千上万。 却没有一个人的书法,会让唐婉蓉闭上眼睛,就能够感受到他挥毫泼墨时,那种仿佛在她身子上书写风月……咳,不对,仿佛在别的女子身上书写风月的旖旎缠绵。 “陛下的书法中杀意也很强大,只是陛下的墨宝年岁太久,逐渐散去了那种浓烈的杀意,只剩下书法的形和神,却已经没有了那种势。” 黑姬不大会鉴赏,但是武道修炼上却是天才。 绝佳的书法作品中,有大师毕生浸淫其中表达出来的某种牵动天地气机的“势”,从中获得感悟而让自己有所得,在黑姬的武道修炼过程中,类似的情况并不罕见。 “新鲜的字迹,中间蕴藏着秦守安感悟到的某种势。这事儿我得好好谢谢他,下次他还想把你当猪杀,我要帮他按住你的手脚。”黑姬略一沉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么说是认真的。 她可是想当女侠的人,侠之大者,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你!”唐婉蓉气的把刘海都吹开了,露出光洁温润的额头,脸颊一片绯红。 听得多了,她已经逐渐明白白姬和黑姬说的杀猪到底指的是什么。 “还用你帮她按?”白姬嗤笑一声,根本不需要好? 只要秦守安想杀猪,猪不但不反抗,还会帮他把那大刀磨磨,把练的“桩功”一招一式都施展出来了。 最多一边迎合,一边扭捏地哼哼唧唧以表示她其实还有点点不情愿。 黑姬略有所思,只是她没有点头表示什么。 她也是心机深沉之人,还要从唐婉蓉这里得到更多观摩秦守安新鲜书信作品的机会,自要虚与委蛇,不适合说些实话以免得罪唐婉蓉。 这也是她适合行走江湖的特质。 江湖险恶,不能什么话都说,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像妹妹这种性格,在江湖上行走,活不过三十里路。 “我看你们才会被他当猪杀,他找我借你们两个办事,我允了。”唐婉蓉看到这两人就来气,能把她们调开一会儿是一会。 “嗯?” 唐婉蓉不止欣赏了字,也看了信中内容。 秦守安得到消息,环采阁曾经有妓女攒够了钱,想要赎身。 环采阁便以让她陪客人吸食红罂草膏作为条件,然后让妓女染上了烟瘾。 随后这名妓女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钱,就全部消耗殆尽。 为了维持吸食红罂草膏所需,不得不继续在环采阁卖身。 随后因为她色衰体虚,再也没有客人光顾,便被环采阁赶了出去。 最终凄惨无比地死在泔水桶中——据推测她是饿极了,在泔水桶中掏东西吃,结果一头载进去,根本没有力气爬出来。 难怪秦守安的信中,一笔一划都散溢出犹如实质般的杀气——他大概会杀了荣青书才算完事。 - - - 感谢老板95丁慷慨打赏角色“黑姬和白姬”三十三万点,上架后加更……因为夏花能力有限,每个盟主加更四章,目前欠十七更爆发。 也感谢大家累积的打赏,月初后台统计后,夏花也会根据总额来加更。 第49章 识莲品香 怀瑜安排家丁去王邪风月楼购买一些特产吃食,像王府里没有的筋头巴脑、牛头肉、驴脸子,尤其是猪荷包,那个小王爷爱吃。 她又顺路问了乐娘和舞姬们演练新曲的情况,这才回到海棠春坞,唤了两个小丫鬟进来。 “小王爷,我帮你读报纸,她们帮你捂脚。”怀瑜从秦守安手中把报纸拿了过来。 秦守安仰躺着,两个小丫鬟并排坐着,然后帮他脱掉鞋子,把脚放到衣衫下面抱在怀里。 “好端端的又捂脚干什么?”秦守安舒服地动了动,倒也不排斥,就是好奇怀瑜又在想些什么东西,要这么折腾他一下。 “今天我看了医书,上边说春时女子宝宫内暖意正浓,最是能够调节阳气上涨,就像春天出生的孩子聪明一些,夏天的更聪明,是一个道理。”怀瑜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你一定是寒冬腊月,数九寒天,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日子,在冰山上出生的。”秦守安闭着眼睛说道。 按照她的说法,孕妇一直睡火炕,孩子一出生,大概就能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下地下,唯我独尊。 两个小丫鬟强忍着笑,抱着他的大脚,又双腿并拢托着他的脚跟暖乎乎,两只小手则轻轻按压着小腿肚这些容易发酸的位置。 只要小王爷愿意接受怀瑜的补肾保健,他嘴硬说一些嘲讽别人的话,怀瑜也是不介意的,小王爷身体棒棒,怀瑜怎样都行。 怀瑜读着报纸,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秦守安,秦守安睁眼看一下,就仔细解释给她听,还会广征博引一番,遇到相关的笑话,讲起来便让怀瑜笑得花枝乱颤。 两个小丫鬟还是有些放不开,怯生生地强忍着笑,然后发现小王爷真的是很随和的人,笑声便逐渐开朗,回荡在海棠春坞中,随着春天的风和花一起明媚。 “元凤十年……嗯,这里开始刊登明先生的专栏。” “哦?明先生还给报纸写过专栏?”秦守安饶有兴趣地问道。 新秦的报纸是官办,现在由九州府负责内容刊发,翰林院编撰司审核,无固定出版日期,凑够一期内容付印出版。 一般情况下内容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在特殊时期也是朝廷重要的舆论机器。 先帝削弱门阀势力时,报纸便集中揭露门阀中的腐朽黑暗面,尤其是在摧毁卫道士对道德标准的控制权上,居功至伟。 “明先生——明先生的专栏是:识莲品香谱。” “什么玩意?”秦守安不是很肯定,但“识莲”多半是和女子小脚有关。 新秦并不推崇缠足,社会上也无这等变态扭曲风气,最多只是喜欢秀气小巧罢了。 从明士隐能对出“黄相公眉心一筹莫展”这样的下联来看,此人并不正经,那么他写的东西自会让人生出好奇心。 正经人写的东西,那谁看啊? “明先生将京中各大院子里姑娘们脚的味道分为几个等级……滂臭、什么重味,什么微酸、什么甜美之类的……咦,明先生真无聊。” 怀瑜吸了吸鼻子,感觉看着这篇专栏,都有什么味道扑面而来。 “跳过。”秦守安摆了摆手,这个专栏大概就是明士隐每一期选择一个妓院,就跟探店似的……对,这就是新秦妓院的细分领域专业探店。 正愉快地听着报纸,下人来报,王妃指派了两人来见秦守安。 “好,我在前厅见她们。”秦守安不再踩带籽棉花,抽出脚来,两个小丫鬟连忙帮他穿上鞋。 怀瑜兀自津津有味地读着报纸,因为这一篇的字她都认识,读的十分投入。 …… …… 黑姬白姬行礼以后,和秦守安在山林泉石环绕的“疏影幼薇馆”前厅落座。 “龙吟卫第八卫黑姬,第九卫白姬,江湖外号黑白双煞,奉王妃之命,听从世子调遣。” 秦守安是琅琊王府的世子,将来坐堂九州府,统御江湖,黑姬便十分严肃地用江湖人的味道说话。 白姬握了握拳,没有疑惑发问姐妹两个啥时候多了“黑白双煞”这么个不入流的外号。 姐姐毕竟是姐姐,在这种场合一般都是黑姬先说话。 让白姬有些遗憾的是,姐姐不怎么读书,就爱看一些市井里流传粗浅的豪侠小说,便以为“黑白双煞”是什么威风凛凛的外号。 “黑白双煞?”秦守安仔细想了想,回忆着自己的见闻: “这个外号倒是挺常见的。澉浦州的黑白双煞,是一对雌雄大盗,雄的落网以后,雌的想使美人计救人,结果被人三媒六聘娶回家,小日子过得舒服,便忘记自己原本是要干嘛来着了……” “咳,我们常年在京中,你没听过也正常。”黑姬心中愠怒,居然有蟊贼也用这么威风的外号,真是恬不知耻。 将来她闯荡江湖,一定把其他叫黑白双煞的江湖人,都打的服服帖帖,老实改外号。 “世子请放心,我们姐妹虽然没有威名远扬,但在龙吟卫中罕逢敌手,尤其我们姐妹修炼的功法特殊,两人一同对敌,足以硬撼九品中而不落下风。” 白姬不能任由姐姐发挥,等会儿说着说着,世子说不定会觉得两姐妹都不靠谱。 白姬不像黑姬那样整天幻想要是闯荡江湖会如何如何,但也有些期待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厮杀争斗。 小王爷来找她们帮忙,便是难得的表现机会,必须要抓住才行,说不定九州府以后在处理江湖事务上,也会让她们参与。 “功法特殊?”秦守安的目光落在她们眼睛上蒙着的布条上,“你们平常蒙着眼睛,是不是和你们的功法也有关系?” 秦守安打量着她们,黑姬长发扎在脑后,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气势,用轻薄的黑色绸缎蒙住眼睛。 身上穿的却是一套华贵的宫廷女装,瑰丽精致的刺绣,庄重优雅的长裙,给秦守安的感觉就是她借了唐婉蓉的一套衣服穿着。 白姬倒是一套潇洒飘逸的白色裙子,有着习武女子常见的随性,胸前隐约露出半边奶勒子。 裙摆在腿侧高开衩,似是为了用刀配合步法方便,双腿修长而力道十足,她和黑姬一样用绸缎蒙住眼睛,只是用的绸缎是白色。 “嗯……”黑姬坦诚而热情地解释,“我们蒙着眼睛,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反而会让我们双鱼同心的体质更加敏感而精准。” 白姬轻轻叹了一口气,尽管两人的能力并不是压箱底的隐秘,但也不至于一见人面就透露出来?姐姐这是看上了世子的书法,能够帮助她修炼,有所图谋啊。 好在有自己看着她,也不至于让她白给。 这位小王爷看上去可不是那种垂涎姐妹美色,恨不得把家传绝学都偷出来献上的江湖俊杰。 他有你想要的,必然会让你付出不少的代价——从世子的秉性来看,也许是美色。 在这一点上白姬必须更为警惕,虽然是双胞胎,但毫无疑问她气质更加优雅,唇色嫣红,肌肤细嫩,比从不注意修饰自己的姐姐,更多了一份娇柔。 “双鱼同心体质?”秦守安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特殊体质,但双鱼同心是第一次听说。 前世倒是听说过双鱼玉佩的灵异事件,大概就是某种神奇的玉佩能够复制各种生物、人类,甚至一整个村庄之类的。 “就是我感受到的,我姐姐也能感受到,我们六感相通,进入打斗状态中配合无间就像一个人一样,功力提升却不是简单的一加一。” 白姬不想让姐姐说的更清楚,简单地描述了一下。 原来双鱼同心体质,就是六感相通……秦守安不禁想起周星驰演的《鹿鼎记》电影,里面的双儿变成了一对双胞胎。 韦小宝给一个双儿做保健按摩的时候,另一个双儿在蚊帐外,也调整了气血,获得了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增益效果。 练武之人都是需要经常做按摩的。 按摩的过程中将手指的机械能转换为热能,提高局部组织的温度,促使了毛细血管扩张,改善了体液循环和分泌效果。 所以秦守安常常会在练武之后,任由大丫鬟们在他身上折腾。 双鱼同心这种体质去做按摩,只要出一份钱就够,真是让人羡慕啊! 想必龙吟城中的医馆,大概都不愿意接待她们姐妹,若有所需,秦守安倒也愿意毛遂自荐,助人为乐。 第50章 初入江湖就中计 双鱼同心体质嫁人怎么办? 两姐妹嫁给同一个人会不会好一点? 若是两姐妹嫁给另外一对拥有双鱼同心体质的双胞胎兄弟,会不会太奇怪了点? 作为一个高贵的世子,优雅的涵养让他并没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说出口。 很多时候人的素质不是体现在你脑子里的想法多么高尚或者低级,而是你会不会把这些想法说出来或者付诸实践。 “有机会的话,我很想领教下你们姐妹双鱼同心的特质。” 秦守安摘下腰中长棍: “我精于棍法,但平常只需双拳便可退敌,目前还没有遇到过能逼我使出棍法的对手。” 毕竟太强的对手,都是师父出手。 而师父也并没有要他在危机重重的江湖争斗中历练。 他是琅琊王世子,未来必定坐堂九州府,没有人要他拥有生死存亡中领悟出来的争斗经验。 黑姬闻言双手抬起,正准备捋起袖子说些江湖上的盘道话,白姬按住了姐姐。 白姬有点怀疑,秦守安其实是在暗示什么,他说的双拳便可退敌,也许就是在说,他对唐婉蓉只是过了过手瘾。 没有使用过棍法,则是在说他还是童子之身,和唐婉蓉也没有动真格。 白姬看过的一些风月传奇故事,为了规避翰林院编撰司的审核,常常就是用各种含蓄的暗示,所以白姬才深谙男女之间的那些隐晦。 姐姐连她最喜欢的豪侠故事,一天都看不了半页,哪里懂的这些?遇到世子这样的风月老手,白姬不得不挺身而出。 “世子原来精于棍法,我们还以为世子的棍,是玉具剑那样的装饰品。”白姬微微一笑,暗指秦守安中看不中用。 她倒不是真的对秦守安有意见,只是她得让他明白,她也是风月老手,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以被他随便逗弄。 秦守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白姬一眼,这姑娘和她姐姐好像完全不一样,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但秦守安也不能肯定。 “刚刚我在世子的书信中,感觉到了一往无前的气势,执笔如棍,打、揭、劈、盖、压、云、扫、穿、托、挑、撩、拨等等棍法特征,都有体现。” 黑姬恍然明悟,同时还有点遗憾,世子若也是刀法大家,那么他的书法笔势,能够带给黑姬的好处更多。 就是世子用的棍,不是常见的长棍,江湖上唤做“鞭杆”,流行于新秦西北地域。 特点是短小精悍,泼辣迅猛,变化多端,通常套路和世子笔势中体现出来的大开大合之感并不相似。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位世子精通的武技多种多样,并不只是棍法厉害。 “同时也要感谢世子,从你的书法中我获得了突破的契机,将一门刀法修炼至接近完美的状态。”黑姬拱手称谢。 秦守安有些意外,但这也是人家的机缘,倒不会居功:“武道修炼,终究还是靠自己的天赋和积累,即便没有我的书法,你也许还是会因为世间种种痕迹,领悟到突破的契机。” “只是这样的契机,也许下一瞬就会出现,也许十年、二十年,甚至终生都不会出现。” 白姬暗暗点头,世子或许是个连老女人都下手的色胚,但自有雍容气度,绝非寻常纨绔。 因为姐姐的缘故,白姬对秦守安的感激也是真心诚意的。 “我欠世子一个人情,除却此次听从王妃命令来协助你,世子若有其他差遣,定当全力以赴。” “定当全力以赴。” 黑姬和白姬一同说道。 秦守安对身具双鱼同心体质的姐妹很感兴趣,但她们是排名靠前的龙吟卫,身上有着非常深刻的宫中烙印,几乎不可能从太后的人,变成他的人。 搞好关系倒是有必要。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想要二位帮帮忙。”秦守安想了想说道。 “请讲。” “今天晚上的行动,需要一点配合,而我们此前从未有过合作经验。不如趁现在还早,做点小游戏,提升一下默契和配合怎么样?”秦守安提议道。 黑姬和白姬对望了一眼,一了点头,作为端正持重的龙吟卫,她们对玩游戏没有任何兴趣,但既然欠了人情,只好勉为其难。 …… …… 唐婉蓉《而已书·小怨种》: 【楼下一处园子活泼的很,那宽阔的庭院里丫鬟们吵闹的像村子里见着陌生人的黄狗黑狗白狗,大抵都是被他弄的欢快。】 【有人在狂笑,还有敲锣打鼓的,只差没有举起唢呐,卧榻上的男人笑的好像纵情淫乐的昏君。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黑姬和白姬离去后,月到风来阁中终于安静,唐婉蓉难得地可以心平气和地鉴赏下宗师之境的书法作品。 哪里知道没过多久,不远处的海棠春坞中开始传来阵阵女子欢笑声。 年轻女子的欢笑声,总是那样喧嚣和轻佻,也是格外的刺耳,让优雅内敛的成熟女子,听着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她们在干嘛呢?隐约听到了黑姬在大喊大叫,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就不稳重些? 唐婉蓉忍不住关上窗,只留下巴掌宽的一条缝隙,然后拿了千里镜从那缝隙中伸出去,窥视着海棠春坞的庭院。 她们在干什么! 大概是一些游戏,只见黑姬的右腿和白姬的左腿绑在一起,其他丫鬟也是如此,几组人在秦守安的一声令下后,同时向终点跑去。 黑姬和白姬跑的最快,有些组合摔倒了哈哈大笑,有些互相拉扯然后厮打起来,总之场面十分欢快。 最荒唐的是,跑最慢的一组,惩罚居然是要脱掉外衫,露出了只穿着抱腹、诃子、抹胸、肚兜等各种亵衣的上半身,继续参赛时自然春光无限好。 看她们含羞带怯的样子,脸上却犹自有着笑意,都不害臊的吗? 一轮轮的比赛下去,那些已经脱掉了外衫的丫鬟,秦守安倒也没有要让她们继续脱下去。 只是输了以后,要一个个排队来让他惩罚——拿着竹篾条拍月亮。 拍得也不重,她们叫的倒是妖娆——唐婉蓉不由得刮目相看。 以前觉得府上的丫鬟都被调教的端正持重,从不见她们在老王爷面前这样卖弄风情。 果然,遇到了好看的男子,这些春心荡漾的小妮子,压根就不用人教! 这黑姬和白姬也是蠢,享受的是秦守安,你们两个在那里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干什么? 和普通人玩这样的小游戏赢了,作为武道高手,你们也有成就感? 紧接着,秦守安也参与了进去,并且把完全投入,对他没有防备心的黑姬白姬姐妹拆分。 有那群小丫鬟拖后腿,黑姬和白姬也不可能次次胜利了,最终黑姬和白姬都被秦守安用竹篾惩罚了,她们竟然浑然未觉其中的不妥。 唐婉蓉旁观者清,秦守安先是让姐妹两个觉得惩罚轮不到她们,同时也让她们觉得惩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被惩罚的人多了,更会觉得这也没什么,大家都这样,心中又逐渐觉得她们如果输了,也应该被惩罚。 却浑然忘记了,她们压根就不应该和秦守安玩这些! 唐婉蓉不由得牙痒痒,这两个家伙,有事没事就嘲讽唐婉蓉是被秦守安捅的猪,现在呢? 果然当初自己在王邪风月楼被凌辱,并不是唐婉蓉的问题,而是谁遇上了秦守安,都一样被他玩弄! 这么想着,唐婉蓉也觉得好受多了,如果下次还被秦守安这样算计得逞,也不能怪她端守不住。 第51章 双凤朝阳 玩乐的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默契培养的怎么样尚未可知,但黑姬和白姬还需回月到风来阁整理一下衣着和装配。 “这才一下午。要是再玩个几天,海棠春坞的大丫鬟,就变成五个了。” 唐婉蓉冷笑着。 黑姬和白姬站在她身前,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眼睛更是东张西望,心虚不已的样子,嘴里嗫喏着大概连她们自己都不信的辩解。 现在唐婉蓉有点舒服,因为这两个讨厌鬼,终于被她抓住机会可以肆意嘲讽。 算翻身了,仔细想想她们对他的那些胡乱猜疑,都得还给她们才好。 唐婉蓉又有点恼火,这个秦守安,和黑姬白姬玩的这么开心。 明明也不是什么天然盟友的关系,刚刚认识就和她们做游戏。 怎么对付唐婉蓉的时候,不是绑她,就是挠脚底板? 还讲一些虽然好玩但乱七八糟的故事,拿绳索骗走了她的笼纱。 虽说最开始她有点想要骑在他头上,以维持对整个新秦,对九州府,对摄政王的海外驻军等等利益相关方都更合适的局面,而造成了双方有些龃龉。 可现在关系不改善了吗? 还书信来往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内心对她的态度,并没有真正改变——找她借人,便又是一次试探。 拿千里镜偷看的时候,还有一点让人愤懑,那么简单的游戏,她们怎么就那么笨? 一个个迟钝呆板,她们才像猪……要是换了唐婉蓉去玩,绝对都是她赢。 不过她是王妃,自然也不可能去玩,想想自己要是输了游戏,被惩罚脱掉衣衫,成何体统? 也许可以耍赖……她毕竟是王妃,谁还敢强迫她脱掉衣衫不成? 只是那样就没意思了,也挺掉份的。 “我们……怎么也能混个大管事的级别,不至于是丫鬟。” 黑姬梗着脖子说道,这也太小看人了。 白姬脸颊微红,今天这事……其实也不能怪她。 她看的那些风月小说里,没有哪个才子是这样的。 原本以为秦守安和唐婉蓉之间的戏码,都是白姬在书中见识过的,没啥新鲜的,对她自不会有影响。 哪里知道他想出来那么多好玩的游戏,而且各种惩罚又低俗又刺激,正是江湖上豪放的玩乐风格。 要是像戏文里的才子,玩什么曲水流觞、投壶、飞花令之类的,别说见多识广的白姬了,就是黑姬都会嗤之以鼻。 “主要是……主要是,咳……江湖险恶。”白姬勉强找了个理由。 秦守安年龄确实比白姬和黑姬都小一些,可是他出生在琅琊王府,可以说是一出生就在江湖。 随后在天道门学武,也不缺少闯荡江湖的经验。 白姬和黑姬,年幼时一直呆在师父身边,远离俗世尘埃。 随后来到龙吟城中,又跟随太后,宫闱深深,哪有江湖经验? 两个懵懵懂懂的女官,遇见了用心险恶,想要蒙骗诱拐她们的江湖头领。 稍稍中计一次……或者将来还有那么个两三次,不是很正常? “按照你们看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戏文,下一幕,就应该写到你们双凤朝阳了。” 唐婉蓉继续嘲讽,出一口恶气。 “双凤朝阳是什么意思?” 戏文? 黑姬从不看那些玩意,故不知晓,皱着眉头看向妹妹。 平常这种时候,她都是下意识地等着妹妹解说。 “就是我们一起给他当丫鬟,服侍他的意思,阳指代君主,说他是我们的主子。” 白姬连忙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姐姐。 她拉了拉蒙眼绸带,抬手挡住一边脸颊,然后侧过身子去。 “这倒无所谓。不过我在你的那本册子里见过有一种桩功叫双凤朝阳,你是不是练不会,所以念念不忘?” 黑姬明白了,于是轻蔑一笑: “这又有何难?双凤朝阳是二人桩功,我和白姬一起练功。你总是一个人练,当然不好玩了?其中还有一种功夫需要三人配合,叫阳关三叠……” 白姬连忙捂住了姐姐的嘴巴,你就别说了,已经够丢人的。 黑姬挣扎了几下,但想想还是算了,懒得多说什么。 反正如果真要阳关三叠的话,她一定要在最上面。 让唐婉蓉在最下面,两姐妹镇压住她,谁让她的桩功练的最差? 练功乃是最纯粹的事情,没有听说过王妃的身份,对练功还有什么好处。 唐婉蓉难得可以理直气壮地训斥她们。 只是听着黑姬的话,不禁怀疑这家伙到底是真的懵懂无知,还是纯粹的黑心东西,才叫黑姬? 反正这个妹妹是什么都懂,这一点毋庸置疑,唐婉蓉还能和她怼的有来有回。 这个当姐姐的,常常就让唐婉蓉只想缝住她的嘴,或者封住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多说什么了。”唐婉蓉喘着气,成熟妇人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总让人担心她衣襟上的排扣,她伸手指了指: “总之,你们现在应该明白。我只是遇到了他这么一个魔星,所以被他折腾了。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被他当猪杀,他捅我我还配合她。我若如此,你们也是。” 白姬缓缓松开黑姬的嘴唇,两姐妹对视了一眼,都有点相信唐婉蓉的话了。 想想也有点不可思议,她们当时怎么就玩的那么开心,和其他人一起脱衣服,一起排队被打屁股。 还嘻嘻笑着,即便略微有些羞涩,但看到丫鬟们都习以为常,自也觉得应该和大家一样,以免显得不太合群。 机智而警觉的两人,尚且如此。 唐婉蓉这种寂寞的妇人,兼且对世子的风流才气心生仰慕,秦守安自能把她玩弄于猪圈之中、牙床之上,倒也能够理解。 “说正事,今天晚上他要动的是荣青书……”唐婉蓉已经不想和她们多说废话, “荣青书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虽说不算多么亲近,却也是近亲。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不该死吗?”黑姬略一琢磨,老成持重地说道: “我们也算行侠仗义,不负师父教导。若是太后怪罪下来,我们便找四位师姐求情,实在不行还有师父。” 黑姬和白姬的四位师姐便是寂静照鉴庵的四位师太:婉荷、怡云、瑜团、望月。 唐婉蓉又看向白姬,妹妹比姐姐更靠谱一点。 “我们是龙吟卫,同时也是资历尚可的江湖人。若见不平则作壁上观,只担心引火上身,那我们以后还闯荡什么江湖?一辈子呆在宫中就是了。”白姬平静地说道。 唐婉蓉闻言,神情复杂地看着黑姬和白姬。 也难怪秦守安会区别对待,黑姬和白姬这样的人,他选择一起玩耍,而她这样遇事先算利害得失的人,谁又能不作防备呢? 只能说秦守安看人下菜,很准,唐婉蓉翘挺如新月的眼睫毛,缓缓垂下,遮掩了眼眸中的光华。 第52章 我的姐夫是皇帝 铲奸除恶的江湖行动,终于让白姬也换上了黑姬一样的夜行衣,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布条中。 “还挺好看的。”唐婉蓉第一次见白姬穿黑色夜行衣,没有平常那种妖里妖气的感觉了。 “这还用说?”对于自己的美貌,白姬一直很自信。 放戏文里那就是让才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只想让她也别睡了的类型。 两姐妹身段本就苗条,现在更是束缚的轻盈纤细,将胸部和臀部的线条收拢,更有利于打斗。 双腿挺直而修长,两人在不胡说八道的时候,终于散发出了武道高手摄人心魂的气势。 “你也不用自卑。”唐婉蓉对黑姬还有利用价值,黑姬便宽慰她,“肉多冬天不冷,溺水自浮靠岸。” 唐婉蓉咬牙盯着黑姬,这人说话不管有没有道理,都会用最难听的方式说出来。 只是她想起自己曾经的少女时期,也是这样的身材啊。 随着年岁渐长,养尊处优的日子里逐渐变得丰腴起来。 那些让人又爱又恨的肥美膏脂,倒是很有眼力见地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厚重典雅的一片裙下,鼓囊囊的丰盈,飘逸通透的上袄中,藏山揽月。 看到两姐妹在换衣服时,偷瞄唐婉蓉的身材,她便知道两姐妹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年轻女子在面对成熟女子时,既有些骄傲,又有些羡慕,总会觉得自己身子单薄了些。 而唐婉蓉身上有一股子丰美肥熟的气质让她们自惭形秽,于是她们便说她是被秦守安捅的猪,会像猪一样哼哼,潜意识还是羡慕这份该死的肥美。 唐婉蓉更羡慕黑姬和白姬从小到大都有人照顾着,从未见过鲜血淋漓的场景,也没有经历过至亲的头颅滚到自己脚下的噩梦。 “真羡慕你们想事情这么简单。”唐婉蓉还是不觉得自己凡事都要仔细算计好利害得失有什么问题,她们可以,她却不行。 她们若是有自己曾经的经历,大概也不会这么随意地就决定参与进秦守安的行动中去。 一举一动会牵涉到无数人的身家性命,能不慎之又慎,然后时刻算计着利害得失? 郡海唐家就是走错一步,全盘皆输,满族陪葬的典型。 犹自记得曾经的郡海唐家,“五姓高门”,“圣人后裔”,光是在前朝云周,便诞生过十五位宰相。 族人入仕官宦品级平均达到三点五品,堪称阀门之最。 先帝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在郡海游玩,与唐婉蓉的姐姐金风玉露相逢,随后宫中夺嫡之势愈演愈烈,唐家却是在太子身上押了重宝。 为了表明立场,唐家逼迫姐姐嫁给太子,姐姐宁死不从,最终被族人逼死以绝后患,换取了太子对唐家的信任以及继位后对唐家从龙之功封赏的承诺。 可是先帝笑到了最后,唐家马上改旗易帜。 在历史上,门阀如此操行本就不足为奇,历代帝皇王室也会默认在此时接受投诚。 即便怨气难消,也会考虑大局只是略施小惩罢了。 要动这样和朝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门阀,往往都是慎之又慎最终不了了之。 先帝却并没有考虑什么大局为重。 他只想为唐婉蓉的姐姐报仇,指着满脸恭敬实则内心不以为然的唐家家主说道:“朕要你们一万个人头为清妩殉葬。” 唐清妩,唐婉蓉的亲姐姐,母仪天下的本该是她。 先帝不但将直接逼死姐姐的人千刀万剐、陵迟处死,更将唐氏七房杀了个尸横遍野。 砍了一万个人头以后,也没有全部杀光。 甚至没有斩草除根,只是将唐氏的老弱病残幼集中起来圈禁,挂在天下士族眼前。 从此以后,即便是并没有怎么被削弱的门阀,也收敛了爪牙,再也没有曾经睥睨皇室,以为自己比天下之主还要尊贵的气焰。 那时候唐婉蓉年纪太小,先帝便把她交给了秦恒照顾,同时把唐家的主要产业都交给唐婉蓉当嫁妆——从那以后,她一直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女人。 她从未想过谋夺王府的产业,倒是担心过秦守安利用她和王府的特殊关系,鲸吞蚕食,真的把她当猪杀。 唐婉蓉也不能和琅琊王府割裂,就像当初她和琅琊王府捆绑在一起的理由一样,若不挂靠在琅琊王府,她根本保不住富可敌国的财富。 哪怕是先帝御赐,也挡不住贪婪的人心。 若是有善写女子为主角的传奇小说作者,大概会给唐婉蓉写一篇故事:《我的姐夫是皇帝》。 小时候的经历,让唐婉蓉做任何事情都会算计得失,也有些冷漠。 唐忠那么死了,她都没有过问,唐家掉了上万的人头,一个唐忠又算的了什么? 黑姬和白姬面对可能得罪太后的情况,敢说出大不了找谁谁求情的话,唐婉蓉可不敢如此冒失,她太清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可怕。 太后不是天子,但她生气比现在的皇帝陛下生气,后果要更严重。 唐婉蓉轻轻叹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最近有事没事就回忆和感慨。 “这个荣青书,既然是这样作恶多端的纨绔子弟,那他和你们唐家的年轻俊杰,关系一定不错。” 白姬细心地说道,这荣青书做的生意,各路纨绔必然是贵宾。 尽管今天晚上的任务,只需要听从调遣就好,但白姬一向喜欢事无巨细地考虑周到。 毕竟已经有一个马马虎虎的姐姐,白姬要是也同样大大咧咧,将来闯荡江湖,可能还没有闯过三十里地,姐妹两就一起被嘎了。 “酒肉朋友罢了,你难道指望荣青书出事时,这群自身难保的酒囊饭袋,还能替荣青书出头吗?”唐婉蓉漫不经心地说道。 郡海唐家现在今非昔比,但是只要唐婉蓉不去禁止那些破落户打着她的招牌狐假虎威,那就依然算得上名门——有一个王妃撑着呢,还是最有钱的那个。 唐家族人被圈禁在京中,唐婉蓉对他们没有多少亲情。 只是她血缘最近的族人基本都被杀了个干净,她总有些无根浮萍的感觉,把这些族人聚起来养着,她心理上没有那么飘零无依。 “说的也是。对了,今天晚上我们能不能劫富济贫?”黑姬看着白姬说道,“闯荡江湖要是不能劫富济贫,多少差点意思?” “我们是去协助世子,不是玩儿。”白姬慎重提醒,“要是世子觉得我们只顾玩儿,不堪大任,将来怎么会继续找我们参与九州府的行动?” 有道理,黑姬略微有些遗憾,希望今天晚上的任务不要再是放风巡查那么简单,有点杀人放火的参与感才好。 “下次他再找你们,说不定还是玩游戏。”唐婉蓉想起她们玩游戏的时候,作为武道高手,居然还被秦守安打屁股,就有点愤懑。 这就和皇帝临幸一个身材、样貌、桩功——呸,指的是床上功夫,都不如她的女人,倒是未必觉得失宠和嫉妒,单纯就是自尊心受不了,挫败感太强烈。 “那会不会真的玩阳关三叠?我仔细想了想,感觉好像还挺好玩的,加上你……我们来一次月到风来阁大战海棠春坞怎么样?” 在黑姬的理解中,双凤朝阳也好,阳关三叠也罢,都是两人三足那样的游戏差不多少,她已经经验丰富了。 当下黑姬便有些意气风发地接着说道: “别看海棠春坞人多,但都是些只知道和你一样哼哼唧唧的小草包,我们一起上,秦守安也招架不住。” 白姬和唐婉蓉一起面色涨红。 唐婉蓉不知道在黑姬那核桃仁大小的脑子里,阳关三叠到底是个什么画面,反正唐婉蓉已经无法直视这个词了。 - - 各种求,各位至尊,新书第三轮各种数据pk了,亟需大家支持。 第53章 似曾相识的老生常谈 “太紧了……” “小王爷你放松点……要撑破了呀……” 秦守安没有想到这夜行衣这么难穿,尤其是肩膀部位,由于他身高肩宽,怀瑜从王府内库找来的夜行衣,非常难穿。 “算了,不穿这玩意。”秦守安放弃,把夜行衣从身上扒下来,显露出精壮高挑的身材。 站在旁边的月卿和晗心,抬手捂了捂眼睛,又嘻嘻笑。 她们用完晚膳,就回了海棠春坞,正好一起来帮秦守安穿衣服。 这个时候的衣饰繁多讲究,各种系带啊,衣带啊,腰带,甚至还有男子用的束腰吊带等等,一个人穿真有些麻烦。 秦守安已经尽量从简。 他又去洗洗手,擦干身体,穿这种随便从库房里找的低端夜行衣居然要用上油和粉。 采花贼似乎也是穿这种夜行衣,油乎乎粉扑扑的,然后还有心情钻人家小姐的被窝?也不照顾照顾小姐的感受和卫生。 真是糟蹋风月。 “晚晴那丫头,还偷偷问我们,什么时候也可以给小王爷换衣服。”晗心拿着常服过来说道。 晚晴是新来的小丫头,只敢在其他丫鬟面前讲一讲这样的话,每次真面对小王爷时,就像西域那边的鸵鸟一样,把头都埋胸口了。 “小丫头想法挺多!” “那得教她们一阵子,衣袍鞋履的样式,她们都认不全,形制也搞不懂的。” 怀瑜摇了摇头,给大有身份的人穿着打扮,里边的讲究真不是这些小丫头一时半会能掌握的。 “这倒是,我们是小时候跟在小王爷身边,就开始学了。”月卿回忆着说道。 那时候还有个老婆婆带着她们,后来她年纪大了,就在王府的别院里颐养天年。 “她们就是贪小王爷的身子罢了!” “我还在给小王爷补肾呢!”怀瑜伸出手,模仿了一下牛欢喜和马鞭的形状。 表示正在以形补形,不适合现在就泄了元肾之气。 “听说男人天生会采阴补阳的,只要结婚了以后就好了!”也不知道哪听说的。 “不结婚也可以采阴补阳啊!” “要人家小姑娘才行。” “我又没说我们也行,我和晗心都是残花败柳了……”月卿说着,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书,跑去书房找来磕磕碰碰地读了起来: 【女子十五至二十五,补阳和血,美颜色悦精神,节而行之能成地仙。二十五至三十五,我施彼受,虽无裨亦无大损。】 【四十以上能致疾。若天葵已绝,如枯枝吸水,不异鬼交,杀身而已。男子精血,少如膏雨,壮如露零,枯嫩含滋春芽吐润,老大如霜雪,使红颜萎黄凋谢耳。】 “什么意思!” “就是说和年纪小的小姑娘才能采阴补阳,和超过三十五岁以上的,就会被采阳,轻则残疾,重则嘎了。” 听月卿这么说,晗心和怀瑜都露出担惊受怕的表情,希望小王爷可千万别找老女人。 要知道龙吟城里可有不少年纪不小,但看起来很年轻的老女人,小王爷被她们的圈圈套套设计了,就很危险。 “三十五岁就这么可怕,难怪在野外睡觉的书生,遇到千年狐狸精,睡一觉就直接变成了骨头。” “要是遇到我们小王爷,一眼就看出她的本相,直接用上次做的圈圈和绳子,把狐狸精拉回来,白天看家护院,晚上暖床。” 秦守安感慨着身边都是熟稔的大丫鬟才好。 若是他初回王府时,唐婉蓉调来的只是新鲜稚嫩的小丫鬟,他怕是没有耐心,重新调教得她们在他面前大胆而放得开。 最终还是会想办法把这三个找回来。 听着她们胡说八道,秦守安板着脸表示非常不同意她们的各种异想天开。 时不时瞪一眼这个,瞅一眼那个,却不会真的不耐烦,反而心中宁静,整个人陷入了行动之前非常合适的自然放松状态。 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陪伴着,对于这个世界便会多一些认同,不会觉得自己只是个外来客,在冷眼旁观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时代。 …… …… 自坊市夜禁取消以后,龙吟城中不但有以王邪风月楼为代表的夜市,还有早市和鬼市。 许多店铺的夜市直到三更方尽,五更又会重新开张做早市,热闹的地方直接通宵达旦。 更有一些鬼鬼祟祟的店铺,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每天五更在铺子口挂上灯笼,有知晓门道的顾客敲门才打开门,天晓便又取了灯笼,这便是鬼市。 鬼市隐藏在坊市街巷之中,白日里和普通民居并无不同,看似有作奸犯科的嫌疑,却也没有衙司多管闲事去搜查取缔。 种种繁盛,让龙吟城中随时都可以找到吃喝玩乐之处,房屋楼宇地价年年升高。 各家各户但凡能有一屋一室出租,各种开销便有了着落处,家人终日无所事事打诨玩乐,也不至于没有进项。 琅琊王府在龙吟城中,除了王邪风月楼,还有许多地产,他和黑姬、白姬姐妹见面的望津楼便是唐婉蓉的别院。 每年春时,宫廷女子马球队便会在宝津楼前表演。 姑娘们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短衣短裤,白胳膊白大腿十分养眼,常常能够吸引全城百姓来围观,四周堵得水泄不通。 望津楼和宝津楼相对而立,正是观赏的最佳地点之一。 其实唐婉蓉来望津楼的次数极少,因为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和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坐在宝津楼上观赏。 望津楼离慈姝仙坊、环采阁那一带也不远,更可登楼将周边情况一览无遗。 见识过王邪风月楼通宵达旦的夜市,秦守安已经推迟了行动时间,街上却依然人声鼎沸,不得不再等等。 三个人便站在临街房中观望。 “小王爷,我们回去后,和王妃聊了聊,她有点不服。” 像唐婉蓉这样的女人,即便心机深沉,但在擅于拔草瞻风的黑姬面前,所有心思都暴露无遗。 因为和秦守安玩了那么久的游戏,黑姬也和丫鬟们一起称呼他为“小王爷”,而不再唤更正式的称呼“世子”。 “她有什么不服的?”秦守安倒是感觉到和唐婉蓉的关系有进一步改善。 他原本打算让韦良宰在环采阁附近找间客栈,但唐婉蓉却提供望津楼让他们更方便蹲点。 普通的客栈人来人往,很容易暴露。 望津楼这地方却是京都府都不敢随便搜查的,更不会出现有人主动泄露什么消息的情况发生。 “她觉得我们姐妹是代表月到风来阁和你们海棠春坞比赛,但今天我们的表现在她眼里还有些瑕疵,不那么完美。” 黑姬微微皱眉,这个观点她其实是不认同的,不能因为对手太强,就对己方吹毛求疵啊。 “其实只是为了找到合适的理由介入罢了,便把我们姐妹竖起来当靶子。” 白姬即便蒙着眼睛,也是目光如炬,自己姐妹是和秦守安玩游戏罢了,唐婉蓉是想玩游戏吗??? 从她说白姬黑姬会和秦守安“双凤朝阳”就知道,她不正经。 她说别人的,其实就是她想做的。 双凤朝阳(x),颠龙倒凤(√)。 这是很显然的,黑姬和白姬又没有诰命在身,怎么能称凤呢? 她唐婉蓉可是身穿翟服,头戴凤冠的命妇,她就是想去颠倒秦守安罢了。 毕竟秦守安的冕服上就有龙。 她说的凤啊什么的,都是她自己。 “这个……她也想玩?”秦守安并不怀疑唐婉蓉参与进来的积极性。 一整个下午都躲在月到风来阁中拿着个千里镜偷窥,还以为没人发现她。 第54章 蚊子的口器和宗师的剑(给大家磕一个求追读) “对,其实我们也有点不服,感觉规则限制了我们双鱼同心的能力,却放大了你的长处,搞得我们跟被你捅的猪一样。” 说完,黑姬轻咳一声,“这个比喻不算。” 白姬都忍不住打了黑姬一下,教了她多少次了,专门用杀猪之事来形容秦守安对唐婉蓉的逗弄,怎么把自个儿也弄了进去? 难道这是姐姐暴露了真实心思? 白姬知道,自从黑姬发现她能够从秦守安的书法中体味到特别的东西,黑姬便已经有当猪的潜质。 还好自己心性通明,持身端正,不会轻易受到外界诱惑,只要她能够保持清醒,就能让双鱼同心体质的姐姐不至于白给。 “那我们再一次比赛。海棠春坞大战月到风来阁。”秦守安没有意见……黑姬和白姬尽管有点耍赖,但还是很好玩。 她们输了的时候,秦守安打了一下黑姬,黑姬脸颊涨红,却要死死地忍住不出声。 白姬这个没有挨打的,反倒是在旁边哼哼唧唧,扭扭捏捏。 还表示她们是双鱼同心体质,黑姬被打了屁股,就等于白姬也被打了,他不能再打她。 秦守安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装的,后来她们又输了,便先拿白姬试了一下,白姬紧张的跟怕打针的小朋友一样。 秦守安的竹篾条还没有落下,她就已经肌肤紧绷,还出现幻痛的感觉。 白姬出现的这些状况,全部叠加在黑姬身上,然后黑姬的反应比白姬还要强烈,秦守安的竹篾条真落下去以后,白姬只是捂着屁股跳起来,而黑姬却紧张地倒在卧榻上,跟出现了应激反应似的。 总之这双鱼同心体质,好玩极了。 “这次换我们设计游戏。”白姬赶在姐姐之前说话,免得姐姐又要讲唐婉蓉册子上那些桩功之类的胡话。 “奉陪到底。” 白姬和黑姬都很高兴,她们身为太后身边最亲近的女官,除了做些巡查宫禁和护卫的工作,平常就呆在宫中无所事事。 作为炙手可热的宫中红人,能和她们玩闹的却没有几个,来执行护卫王妃的任务,都算好玩的差事了。 年轻心性,遇到同样喜欢玩闹的小王爷,十分投契。 “嘘!” 秦守安忽然打手势噤声。 黑姬和白姬疑惑了一瞬,才发现楼顶有些动静。 两姐妹一左一右,同时盯着秦守安的侧脸,因为双鱼同心体质六感大大加强,秦守安居然还能比她们更早发现情况? 趁她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地震惊,秦守安拉着她们一起来到了房内中央床榻上安静以待。 他倒也没有想做什么,只是一看到黑姬和白姬,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电影《鹿鼎记》里韦小宝给两个双儿保健按摩的场景。 床榻三面竖立围帐,上绘着装清凉,柔媚美丽的仕女图。 床顶更垂下轻纱笼帐,床品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看来平日唐婉蓉极少来这里,却也有专人日常打扫清理。 “楼顶之人要是翻窗进来,由明处入暗,更看不清楚帐中情形,你我可伺机而动,占据先机。” 秦守安真是这么想的,说完看白姬和黑姬的表情,她们也信了,嗯。 黑姬和白姬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边,四条腿并排放在一起,秦守安手握着腰间长棍,蹲在她们身后警戒着。 两姐妹并排而坐,肩背轻盈,腰肢纤细,臀线被包裹的紧紧实实,挨在一起似乎轻轻一撞就会弹弹跳跳一般。 “你们要是有一个人被蚊子咬了,另外一个人也会痛吗?” 秦守安把头放在她们肩膀中间说话,以免凑近会让唇舌的湿气和热气喷薄到她们耳朵上。 经历过一下午的观察,这种双鱼同心体质能够获得更敏锐的六感,那么她们的一些神经反应自然也更加强烈。 “不会。”白姬赶紧说道。 蚊子咬,这是一种暗示。 她观察过蚊子,蚊子咬人其实就是用它的口器捅人,和屠夫杀猪是差不多的原理。 屠夫杀猪的时候,一刀捅下去,噗嗤噗嗤血溅的三丈高,蚊子咬人,口器捅下去,血飞溅的速度,据说堪比大宗师的剑。 蚊子的口器占据身长比例的十分之一,这种情况和男人也是差不多的。 有些蚊子叮人时,口器会延长到身长的二分之一,白姬有点想告诉小王爷这个比较冷门的知识,以打击他的自信。 就像白姬常常说唐婉蓉被当猪捅,小王爷也是屈服于翰林院编撰司审核规则的人,他这么说肯定也是在隐喻。 对于男人这种带着调戏的隐喻,洁身自好的优雅女子,自然不能回应。 毕竟男男女女如果总如此互相调戏,迟早勾搭上。 唐婉蓉和秦守安大概就是这样开始的。 “怎么不会呢?今天下午你不是试过了吗?被蚊子咬和被竹篾打一下时的感觉是差不多的。”黑姬不是很支持白姬骗人。 行走江湖必须有些心机,可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也要适当坦诚,才是富有心机的高级表现。 这样可以更好地拉拢关系显得亲近,而小王爷目前就是姐妹两个迫切需要拉拢的对象,他关系着姐妹以后的江湖之路能否坦荡顺利。 这一点白姬还需要成长才能懂得,好在有黑姬挽回局势,否则小王爷发现她们骗人,以后江湖还闯不闯了? “白姬说的是我们现在包裹的严严实实,蚊子刺不穿我们的防护,自然不痛的。”黑姬思维敏捷地挽回了局势。 白姬按了按额头,姐姐这样下去,变成陪着小王爷玩乐的女侠,几率远远大于闯荡江湖的女侠。 白姬也知道,九州府的江湖地位至高无上,很多女侠没啥本事,就想抱着九州府的大腿混个官方背景,好方便掺合江湖上的大事小事,老王爷秦恒就认识很多这样的女侠。 “原来如此。”秦守安侧头对白姬说道,嘴角微微翘起,他已经逐渐摸清了两姐妹性格上的一些差别。 他这么说话,却让白姬感觉到了耳朵上有有些微微酥软的感觉,身体不由得坐直了一些。 黑姬也动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妹妹,从妹妹那边传来一些心颤的感觉,让黑姬忽然有点要发出今天下午被竹篾条惩罚时的声音。 没那么强烈,但十分类似,少了点疼痛,却多了些让人身子发软的酥。 于是两人都紧绷着身体,喉咙间竟然差点同时发出两声哼哼,然后又同时抬手按住了各自的耳朵。 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腰肢儿,微微扬起下巴,眼眸似睁似闭,喘息着转头嗔恼地瞪着秦守安。 秦守安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他就是朝着白姬的耳朵呼了一口气而已,然后她们就像被一个开关控制了一样,有了相同的反应。 他没有打算进一步实验,这时候楼顶的动静却更大了,竟然就是在他们上方的位置,是一男一女两人。 - - - 请大家不要养书拉,一定要追读啊!其实夏花也不是很明白各种推荐数据机制,总之编辑说目前成绩还可以,就是养书的人有点多。 (求追读)(爬行)(扭动)(分裂)(大声求追读)(阴暗地蠕动)(翻滚)(激烈地爬动)(扭曲)(痉挛)(嘶吼求追读)(蠕动)(阴森的低吼)(爬行求月票)(分裂)(走上岸求打赏)(扭动)(痉挛)(蠕动)(扭曲的行走)(口吐鲜血求追读) 第55章 江湖人的爱情故事:雪中蛆与村中俏 人物背景&前情提要:雪中蛆和村里俏出现于第44章,是慈姝仙坊请来站台的江湖人,后因担心得罪九州府,鸽了荣青书。 …… …… 夜色中的乌云,隐隐约约留下了些可怖的边沿痕迹,像吞噬一切的罗睺路过龙吟城,而彻夜欢愉的人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人间的灯火,蜿蜒直到城墙,仿佛被阻断的钢铁熔流,又沿着笔直的城市边际流淌而去。 繁华。 如此恍如天上人间的城市,雪中蛆和村里俏却感觉没有容身之地。 京都大,居不易。 雪中蛆和村里俏来自新秦的边陲,一直听闻人间最繁华之地便是龙吟城,沿着官道上的城池走走停停,终于在上元节的时候抵达了龙吟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雪中蛆和村中俏终于见识到了龙吟城的美好,也惹上了麻烦。 他们在一段日子的游历后,有一天晚上来到了宝津楼的顶部观赏夜景,却被九州府的风雷卫抓了个正着。 那是皇家楼宇,普通人都知道不能靠近,你们还爬到楼顶去,意欲何为? 好在风雷卫调查清楚后,也没有为难夫妻两,关押了几日后便释放了。 今日是夫妻两在龙吟城的最后一夜,村里俏还想在高处看看龙吟城,便选择了望津楼这么一个地方。 雪中蛆擅用刀,他闯下过一个小小的外号“雪中悍刀”,只是一次比武输掉后,对手戏谑地说他是“雪中旱道”,而那条道中的生物便是蛆。 慢慢地雪中蛆这个屈辱的外号,取代了他原本的真正外号,雪中蛆乐观地接受了,笑嘻嘻地说他本就是疲赖让人不想招惹的人物罢了。 大概是这个外号真的让人恶心,自此以后他闯荡江湖反倒顺畅了许多。 很多人听说他这个外号,皱着眉头就远离他,仿佛他真的是蛆一样。 至于村里俏,曾经是她出生的那个村子里,最美丽而贤惠的女子。 在一个草长莺飞的日子,当时还是纨绔子弟的雪中蛆,藏身在河边的茅草中。 聆听着啾啾雀鸣准备猎捕鸟雀,第一次看见了采摘野菜的村里俏。 少年懵懂,却也知道心中萌发的冲动是什么,只是羞涩于直接去面对她。 他从此不再无所事事打混,常常徘徊在河边,只希望再次见到村里俏。 没有看见她时,翘首以盼。 看见她时,慌慌张张又不敢和她对上眼神,佯装镇定地和她擦身而过。 他梦里啊,都是她美丽的模样,日夜思念着,辗转反侧,眼看着河边的野菜都老了,茅草刺啦啦地生长的比他还高,他都没有和她说过话。 终于有一天在家族的祭礼上,雪中蛆作为继承人,穿戴着肃穆典雅的礼服,主持着仪式,敲响了响彻天空、原野、河洲的钟鼓。 当他骄傲地巡礼时,却赫然发现那个美丽的姑娘,竟然就是家族掠夺而来的一名奴隶。 她正站在队列中等待尊贵的他,从她们的后背上踩过,以示她们不过是他的牛马之物。 念念不忘啊,这就是回想吗? 后来雪中蛆不顾一切地要和村里俏在一起,只是她身份卑贱,兼且来自有世仇的敌对村落,他和她的爱情绝对不被允许。 最终雪中蛆被他的父亲驱逐出家族,他的母亲偷偷把村里俏送了出来,让雪中蛆带着村里俏,从此浪迹天涯。 两个人相依相伴,只是村里俏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居无定所的日子少有修养,积劳成疾。 雪中蛆知道妻子有个想来龙吟城看看的愿望,兼且听说龙吟城附近水土蕴藏灵气,对身体有好处,便想方设法来到了这里。 没有想到的是,龙吟城的日常开销,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负担起的,雪中蛆甚至不得不去英雄盟接了给慈姝仙坊站台的任务。 最后……知道慈姝仙坊背后的人得罪了九州府未来的府君琅琊王世子。 于是不敢去,也没拿到钱啊。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雪中蛆遥望着繁华与自己无关的龙吟城,看着妻子脸上迷醉而喜悦的表情,却知道妻子其实已经时日无多。 对于同贫贱共患难的夫妻来说,一旦永诀,是何等悲哀的事情啊……这句诗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雪中蛆不禁妄想,要是没有离开家族,以家族的实力,一定能给村中俏养好身体。 眼前的人间灯火逐渐熄灭,雪中蛆和村里俏坐在望津楼的顶部,倚靠在一起,一起面对着繁华,一起面对着黑夜。 妻子今天晚上的话有点多,她越说越高兴,越说越兴奋,从她和他相识的那一天开始,回忆着两人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怎么不说你小时候的事情?”雪中蛆心如刀割,他知道妻子大概撑不下去了。 大概只是想要在最后的时光里,让他记住一起走过的日子,让他知道他对她很好,不必愧疚,不必对不起,这一生她很幸福很满足。 “我好像只记得……从你躲在河边偷看我以后的日子……”村里俏微微笑着,没有优渥的生活,艰难度日的年岁中,她早已经不是初见时那般美丽。 她年纪不大,发丝间却已经有斑驳雪色,眼角的温柔都是皱纹的样子,只是笑起来时,给雪中蛆的感觉却一如从前。 “这么说,我也是啊……哈哈……”雪中蛆大笑着,轻轻揽着妻子削瘦的肩膀。 他压抑着难以呼吸的揪心,妻子更瘦了,手掌下全是皮包骨头,全靠残存的一些真气撑着,若是等到真气全部消耗殆尽,而他输入她体内的真气也无法被她吸收时……雪中蛆无法想象。 他抬起头来,目光变得淡然……若没有妻子的陪伴,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嘴角的笑容和妻子一样,温柔而安静。 “关关雎洲,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听到身后传来人声,雪中蛆和村里俏愕然回头,不由得警惕起来,只见身后站着三人。 两个黑衣女子,一左一右像融入黑暗中的兵器,随时会降临在目标的头顶,而那吟诗的男子一身常服,走在楼顶却似闲庭信步,气息内敛,更加看不出深浅。 总之,对方的实力似乎远超夫妻二人。 尽管夫妻二人心神分散,根本没有精力特别留意周围,但能够如此悄然无息地靠近,还是让二人心头微凛。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秦守安略微有些感慨地念完诗,拱手对夫妻二人歉然道:“此处本是家中别院,并非故意偷听二位回忆往事……特献上此诗,以表歉意。” 原来千古流传的《关雎》,讲的就是江湖中人雪中蛆和村里俏的爱情。 - - - 雪中蛆……并非夏花瞎编,古代的江湖好汉,真有叫这名的,村里俏也是。 各种求。 第56章 蹂躏他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中年男人总是特别懂得少女,三十几岁的落魄文士虏获了十七岁的少女,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总是让人唏嘘。 司马相如是“赋圣”,“辞宗”,可是在逐渐长大的卓文君眼里,最终怕是比不得雪中蛆了。 秦守安并不觉得雪中蛆和村里俏需要同情,他们纵然面临诸多苦难,却也一生相守相知,这本就是他们的幸福。 秦守安也有心仪的女子,却难以得偿所愿。 他看得出来,村里俏得的只是“穷”病,这也是没有富足的家底,强行练武带来的后果。 雪中蛆出身不错,底子好,还能撑得住,村里俏却难了。 武道修炼便是不停地摄入天地间的灵气、万事万物能够被人体汲取的养分,然后孕育出真气来滋养自身。 如果没有从外界得到足够的养分来转换为真气,短时间还没什么,长此以往身体就会被逐渐消耗以维持真气的诞生。 这时候武道修炼已经完全起不到强身健体的效果了,只会让人加速衰弱。 雪中蛆带着村里俏离开后,一开始应该还是生活优渥的,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以后的钱袋子,可能根本支撑不起两个人一起修炼武道。 秦守安决定帮帮这对夫妻,他一贯以来的原则便是这天下种种他管不过来,但遇到了不平之事,拔刀相助,遇到了饥寒交迫,慷慨解囊。 管不了天下,总得管管眼前,否则人生何趣? “如此绝佳之作,乐而不淫,哀而不伤。”雪中蛆放松下来,拱了拱手,满脸感激: “公子诗中蕴意深远,在下一时难以体会通透,但依然觉得其中之美好贤淑之意,愧不敢当。” 能够写出如此佳作的翩翩公子,长得又这么好看,怎么会是歹人?这三人若是怀有歹意,自己夫妻只怕早已经横尸此地。 “公子,对不住了。都是我任性,他才带我跑到这里。还请公子不要怪罪他。”村里俏脸上残留着羞涩,毕竟刚刚她一直在说个不停。 将自己毕生的情愫和爱意,都让陌生人听了个遍,总有些难堪,她脸上的羞涩,却让整张脸都呈现出了一种病症般的潮红。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原本只是不想打扰二位雅兴,逐渐听着入神,然后又忍不住打扰了。”秦守安说道。 “我们这就走。”雪中蛆连忙说道,人家总不是想在楼顶跟你谈天说地。 感觉眼前三人武道修为都深不可测,更何况获赠佳作,只觉此生的美好回忆与幸福,都凝于此诗中,夫妻二人已然无憾。 “等等。” 夫妻二人武功并不高,但秦守安正是用人之际,他打算把这对夫妻安插进九州府。 九州府虽然是琅琊王府的自留地,可这么多年来他毕竟没有仔细了解过。 到时候接手,要打开局面难免有些生疏困障,先安插两个人进去,等他正式坐堂时,也不至于一眼黑。 “公子何事?”雪中蛆停住脚步。 秦守安从怀中取出一块琅琊王府的腰牌,抛给了雪中蛆。 雪中蛆接住一看,只见腰牌形似印玺,上方玺钮为栩栩如生的匍匐璃虎,形态凶猛,体态矫健,腰牌四周雕刻云纹,正面则是“琅琊”二字,旁边还有一行难以辨识的字体。 看到“琅琊”两个字,雪中蛆和村里俏顿时不敢动弹了。 他们才从九州府里出来,可再也不想进去了。 倒不是那里多么的黑暗阴森,而是江湖中种种传说,让人对那地方自觉敬而远之。 即便有所了解,一时间依然难以放下心中芥蒂。 “你们想不想到九州府做事?你们应该知道,九州府待遇丰厚,尤其是提供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安宫丸,对于你妻子的身体大有裨益。”秦守安知道这是雪中蛆无法拒绝的建议。 即便是帮助别人,他也更愿意用交换和各取所需的方式,这样对大家都好。 “安宫丸!”雪中蛆惊呼,这种药丸堪称灵丹妙药,制作材料极其珍贵。 安宫丸的药方是九州府的绝密,江湖中有门派耗资无数,试图调配出药方,最终倾家荡产也无所得。 “对。” 村里俏温柔地看着丈夫,她没有什么想法,一切全凭他做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说去什么九州府,他若要去刀山火海,村里俏也跟着他。 事关妻子的病症,雪中蛆确实没有很多选择,原本已经做好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准备,但眼下忽然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他能不抓住吗? “谢公子。”雪中蛆都不去思考一个人人都能意识到的问题:他们夫妻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江湖人,甚至可以说是老弱病残那个级别,对这位尊贵的公子来说,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安宫丸的鼎鼎大名,就足以让雪中蛆不顾一切地要同意了,别说是进九州府了,就算进宫都行。 “那我就当你们答应了。”秦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拿着这块腰牌,现在此地修养。会有下人送来吃食和打扫,村里俏你身体不好,就在这里呆着,雪中蛆你拿腰牌去九州府,就说是世子让你来的。” 秦守安也没有打算特别打招呼,让雪中蛆凭着腰牌过去一趟,看九州府方面的应对和表现,也是一种试探和观察。 世子?雪中蛆和村里俏微微愣神,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对于江湖人来说,遇见琅琊王府的世子,就和普通人发现微服私访的皇帝,感觉上没有太大区别。 安排好了雪中蛆和村里俏,秦守安和黑姬,白姬反倒是站在了楼顶。 “你怎么浑身不自在的样子?”秦守安对黑姬说道。 在楼底的时候,她们是被雪中蛆和村里俏的故事吸引,上到楼顶时,她们也一声不吭,倒是出乎秦守安的意料。 黑姬有些犹豫地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块温热的金子。 还挺大个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考虑不周。”黑姬听着雪中蛆与村里俏的故事,心生怜悯,想要帮一帮他们。 后来看到秦守安招揽两人,这样的处理显然比送金子更好。 果然秦守安的江湖经验已经十分丰富,姐妹两个只凭着天生的城府与机警干不过他,结果被秦守安设计玩耍了一下午,也很正常。 “你的金子哪里来的?”白姬奇怪地问道,平常执行任务身上也不可能携带多余的东西啊。 “唐婉蓉最爱的就是金子,只要是她住的地方,床边抽屉或者书案柜头、宝格之类的地方,总会放一些金子。”黑姬了如指掌地说道。 秦守安疑惑地皱眉,这又是什么经历造成的?唐婉蓉这女人奇奇怪怪的地方还真不少。 白姬没有再说话,只是有些情绪复杂地看着秦守安。 刚刚那首诗,给白姬的冲击感太强,听着他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比她看过的所有才子佳人的戏文,都要更加美丽。 她看过的那些戏文里,才子和佳人看对眼了以后,就会想方设法一起睡觉,香艳无比,这也导致了白姬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总是会往那方面想——例如秦守安和唐婉蓉。 可是秦守安写的这首诗,却是纯粹而干净,毫无淫靡的绯色……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衣冠禽兽,色如禽兽是真心,外着衣冠是伪装,还能够在这两者之间切换自如。 他一面可以把唐婉蓉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试图通过姐妹两的双鱼同心体质寻找特殊的玩耍乐趣,一面又可以用干净的诗文让人以为他心思纯净,是真正的谦谦君子。 总之,秦守安让白姬有些蠢蠢欲动。 很想知道自己这样的风月老手,在他面前能不能够游刃有余地若即若离?反过来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么想着,白姬嘴角翘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他要真来招惹她,白姬必然会用她从戏文中学以致用的手段,狠狠地蹂躏他的感情,让他知道什么叫江湖浪女。 - - 各种求 第57章 下雨天好杀人 乌云压顶,隐约有雷鸣轰隆。 环采阁周围逐渐散去了最鼎盛的人气,街道上只有吆三喝四的酒鬼,彻夜狂欢后赶路的商贾,嘴里念着诗篇的书生,弓着腰一步步似乎用头点着地的年老贩夫。 隔壁的慈姝仙坊中,依然有妓女在唱着:“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捏咱两个,捏一个你,捏一个儿我……” 龟儿蔡嚼铁正跟着曲子哼哼,忽然感觉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好似自己用来箍住那不听话姑娘的铁箍头似的。让人疼痛难忍。 “别叫。” “不……不敢。” “老鸨子们都睡了?” “都都睡了……那边忙了一天,可算得空回来歇……” 蔡嚼铁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掐断了脖子。 尸体倒在墙边,正好贴着他刚刚泄的一泡尿上。 眼睛瞪的满是眼白,舌头探出,兀自在残留的神经反应中,一点点地舔着尿。 秦守安带着黑姬和白姬继续往前,两个龟儿从拐角中出来,看到秦守安三人,尚未发出尖叫,便已经被黑姬一刀割喉。 血直接喷到了檐角,再像雨天那样,凝在一起,一线线地滴落。 “你们去淋火油。”秦守安吩咐着黑姬和白姬。 “捏的来一似活脱,捏的来同床上歇卧。将泥人儿摔碎,着水儿重和过……” 隔壁的曲子依然在甜甜美美地唱着,秦守安闯进了老鸨子的卧房。 “什么人!” 四十多岁的老鸨子京都花,正搂着一个年轻的龟儿子睡的酣畅。 她正介于“如虎坐地”的年龄,即便今天帮衬着慈姝仙坊累的骨头都酸了,也得让龟儿子使她舒服个几次才肯罢休。 忽觉有人大刺刺地闯了进来,尚且看不清来人模样,已经被一刀断头,那血流淌的倒是和她肥嘟嘟的脂肉摊开一般自然柔润。 大好头颅滚落,血淌了满床。 身段有些妖娆精瘦的龟儿子死死地捂着嘴里的“姥姥”二字,在被窝里装死,却也被长刀刺穿,钉在了墙上,抽搐几下便死去。 秦守安拿着从护院手中夺过的长刀,看也没有多看一眼,便去了别的卧房,将“二妈妈”,“龟总管”等环采阁的管事都杀的一干二净。 血腥味混合着浓烈的火油味道,逐渐弥漫开来,已经让附近的人开始疑惑地吸着鼻子。 今夜的环采阁已经没有什么嫖客,姿色不够进入慈姝仙坊的姑娘们,难得有空歇息,早早地散去了。 阁中最好的房间里,崔元贵,张岱青和宋鲁道身边倒是躺着七八个不着一缕的姑娘。 “姑娘,醒醒,我来杀人了。” 躺在榻边的一个姑娘被唤醒,睡意朦胧,隐约看到有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语调轻柔地唤着自己,不禁嘴角微翘,自己哪能遇到此等温暖的公子爷光顾? 秦守安耐心地挨个唤醒,姑娘们逐渐清醒,看到眼前一个拿着滴血长刀的黑衣男子,不禁此起彼伏地惊叫起来。 一时间房里春光无限好,青春的女子只要穿着点衣服,有了遮遮掩掩的风情,便是美好的画卷。 要知道一丝不挂的情况下,依然让人挑不出瑕疵的女子,其实并不多,朦胧和遮掩更能挑动带着想象力加持的欲望。 “都出去,出去……要是有什么金银细软落在楼里,记的带上。顺便偷点东西,也没有关系……反正你们的老鸨子和龟儿都被我杀光了。” 秦守安整顿着秩序,“都穿好衣服再跑啊,晚间有点冷,一会记得多喝热水……” 看着姑娘们跑出去,楼里逐渐喧闹,秦守安往兀自没有醒来的三人下身上,各来了一刀。 正如黑姬猜测的那样,秦守安最擅棍法,顺便也精通多种兵器,和他的书法一样,各种兵器都是随便练练便是g大师级。 三刀下去,他们的命根子便毫不拖泥带水地离身,因为切割精准,十二个时辰内找到像陈一斋那样的名医,定然是能够接上的。 可惜没这机会。 “啊……” “哦哦哦哦——” “呃!!! 有点担心他们的惨叫声形成“啊哦呃咦呜吁”的梦幻联动,秦守安又提刀把他们拦腰斩断。 可惜的是,他们居然直接就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像历史上某些悲剧人物那样,在地上爬行,用手指头沾着血连写几个“惨”字而亡。 “多半是长期吸食红罂草膏,导致他们的身体孱弱,做不到这一点了。”秦守安想了想,弄明白了原因,丢下手中长刀。 斩杀三人后,秦守安离开了房间,黑姬和白姬已经成功将环采阁主楼点燃,火势熊熊,映照得红光漫天。 街上已经有铺兵赶来。 龙吟城的坊巷每三百步左右,便有军巡铺兵,设铺兵五人,他们的主要职责除了防火就是灭火。 平日里监督火禁,若有人家需要夜间祭奠亡者烧纸钱,都需要向军训铺报告。 此时四周赶来的铺兵,还带着更方便搬运的小水龙来支援。 火光喧嚣中,又有锣声激荡刺耳,更夫尽职尽责的挨家挨户门前敲着锣,这就是夜间更夫的职责。 在充斥着大量竹木材质建筑的城市中,更夫责任重大。 秦守安倒也没有为了让环采阁烧的通透,把更夫给弄晕过去,更没有去阻止铺兵用沙子制造隔火区域。 因为他的主要目标,本就不是环采阁。 周围不少民居中的百姓已经被惊醒,有人披着外套站在院子里看热闹,有人则担心火势蔓延,积极地准备救火。 秦守安事前勘察过,这场大火只会把环采阁烧的干干净净,人们都被惊醒后,及时防范,火势也难以蔓延。 慈姝仙坊和环采阁本就是一家,这边大火,慈姝仙坊也被惊动,留宿的嫖客担心火势蔓延,纷纷跑了出来,而姑娘和龟儿们都被招呼来灭火。 “人呢,都死哪去了!” “救火啊!” “上水龙!” “快去通知潜火军!”潜火军则是比铺兵更加专业的灭火部门了,拥有比民间水龙更强大的水龙炮。 一架架原本为慈姝仙坊作准备的水龙,也被抬到环采阁这边,在青壮年劳力的操作下,水龙咆哮喷水,铺天盖地地洒向环采阁。 秦守安和黑姬、白姬这时候已经站在了慈姝仙坊的顶楼上看热闹。 “红罂草膏的库房找到了吗?”秦守安问道。 “没有。” “你信件中提到的崔元贵三人应该是知道的。” “……”秦守安轻咳一声,“荣青书肯定也知道,等下和他好好说说,他也许愿意告诉我们。” 眼见着慈姝仙坊再无人出入,秦守安正准备点火,手背上落下一滴水。 一滴两滴…… 三滴四滴。 逐渐数之不清…… 瓢泼大雨! 从秦守安发现手背上的雨点,到瓢泼大雨淋漓而下,竟然不过是两三息。 人算不如天算。 秦守安原本的计划便是利用环采阁着火,吸引人的注意力。 把慈姝仙坊里的嫖客姑娘们惊醒以免伤及无辜,再消耗掉各方火龙中储备的水以后,就把慈姝仙坊点燃。 到时候火龙里没有水,要再从南淮河里抽水补充,慈姝仙坊也烧的差不多了。 为了不让火势蔓延到周围的居民,同时也不至于让里面的妓女和嫖客逃不出来,秦守安选择的是把火油淋在各层的屋檐上。 火势从外而至,一层接一层,足以把慈姝仙坊烧的一干二净,却不会让人没有一点逃生时间。 雨粒犹如铜豆子,砸的瓦片叮叮当当,环采阁的火势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一些。 “现在怎么办?”黑姬紧皱着眉头,“火油都被冲在水中流走了。” 难得有机会参与真正豪侠义气,铲奸除恶,江湖氛围浓厚的行动,仿佛自己是真正游走在律法和道义之间的江湖人,黑姬正觉有趣,这老天爷实在有些不开眼。 第58章 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你们是几品?” 此时此刻,秦守安却和黑姬白姬闲聊了起来。 “八品巅峰。”白姬留意着对面环采阁的火势。 她有点遗憾自己没有身穿白衣,那样可引人瞩目了! 浪迹江湖、铲奸除恶、一身白衣胜似雪,半片刀光斩不平。 底下的人们看到自己站在慈姝仙坊楼顶,一定齐齐跪下高喊:女侠既美且飒,邦之媛也! 就连姐姐最爱的豪侠传里的女侠,都没有自己潇洒。 “我也是。”秦守安微微有些吃惊,看来这双鱼同心体质还真是了不起。 姐妹俩修炼不到二十年,竟然就可以练到和他同一境界,当真世所罕见。 看到秦守安吃惊的表情,黑姬和白姬都皱起了眉头,想要给他一刀。 “我真的只是八品巅峰,反正到不了大宗师境界。大家都知道,大宗师入城,龙吟城鸣。我回京的那天,只有牛马犬吠。”秦守安只在小时候听到过龙吟城鸣。 龙吟城“鳞鳞万瓦,屋宇充盈”,“尺寸无空,巷陌壅塞”,高墙三重,南拥大河,西靠海湖,城内有户八十余万,有口四百余万。 这样一座超级大城,因一人而鸣,大宗师之威,可想而知。 “我们当然知道你不是大宗师境界,你要是大宗师,我吃你的口水。”黑姬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白姬偏头看着姐姐,要是唐婉蓉说这样的话,多半是调笑挑逗,黑姬又哪里知道男女间吃口水是很寻常的事情? 只是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解,黑姬是想骗吃骗喝来着……其中也暴露出了一些东西。 若是没有一丝好感,打赌也不会赌这样的好! 白姬决定盯紧点姐姐。 “不相信就好,我就怕你们会误会我是大宗师,然后去太后那里告状,让我搬出龙吟城。”秦守安放下心来的样子。 说完,他冲天而起。 瓢泼大雨拍打在他身上,被激荡纷飞,便如同南淮河中的龙,遇雨而升天,在雨夜中勾勒出一条登天门的路。 “啪嚓!” 一道闪电在乌云中爆裂,贯彻天际,黑姬和白姬惊骇地发现空中似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喀—— 秦守安一掌拍在了慈姝仙坊四层顶的正脊上。 “走!” 黑姬和白姬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澎湃力量狂暴散溢,同时高呼一声,从咬住正脊的鱼龙正吻上跳开。 屋顶上的瓦片,一片片飞跃在空中,一根根架住屋顶的横橼更像武僧手中的长棍在乱舞。 由最坚固的木材制作而成的巨大脊檩直接断裂,两端高高翘起,把整个屋顶都挑飞! 强横的掌力通过横梁和大檩传递,一层层地砸落,整个慈姝仙坊已呈摇摇欲坠之势。 在苦苦的支撑了数息之后,整栋楼便从中分裂成了两半。 四层的慈姝仙坊,轰然垮落。 “曾见龙吟城中莺啼晓,南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秦守安冷笑一声,他就是要在荣青书的慈姝仙坊开业的第一天,就把他的楼给一掌拍塌。 夜色之下,似乎只有大雨不受惊扰,依然洒落的酣畅淋漓。 所有人都茫然地望着倒塌的慈姝仙坊。 刚刚……刚刚还好好的,放在这里,这么大的一栋楼,怎么就裂开了? 铺兵们抱着水龙发呆,忘记了朝着环采阁激射。 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张大着嘴,眨了眨眼,就漏掉了什么剧情吗? 刚刚赶到的潜火军扛着蜈蚣挂山梯,在慈姝仙坊和环采阁中间来回犹豫,哪边的情况更严重些? 荣青书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双手抱着头,仰天撕心裂肺地狂啸着。 这可是他倾尽全部心血才建成的慈姝仙坊啊! 日进斗金,豪奢压全城,继而迎娶宰相女,再进琅琊王府与天下最富有的女人把酒言欢……这都成了泡影吗? 荣青书的心在滴血,浑身每一根毛发都在颤栗。 他看着湿漉漉的自己,那些雨水都变成了鲜红色,是他的血管正在噗嗤噗嗤地爆着血花。 “不……都是幻觉,就和我的血管都爆裂了一样,楼塌也是幻觉。”荣青书使劲摇着头,想要清醒过来。 “他什么也没有了!” “环采阁烧没了,慈姝仙坊塌了,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什么倒霉,自作孽。” “报应。” 周围的人都在嘲讽和讥笑,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帮助自己。 荣青书扭头怒视着人群,却发现根本没有人聚集在自己身后嘲笑,只有远远围观的百姓,目光躲闪地回避着他的眼神。 “这到底是——” 荣青书紧攥着拳头,指甲在掌心里掐出血痕时,秦守安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如一阵狂风,直接将他卷走。 …… …… 雨渐渐停了,街道上的路砖被雨水冲洗的干净,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碾压过去,发出带着浆汁飞溅的声音,隐约竟然有春时泉水叮咚的韵律感。 马车很普通,在周围的护卫却都是七品的高手,他们在马车停下后,悄然无息地分散,隐没在黑夜中。 一个刚刚还在慈姝仙坊嫖宿的中年男子,举着雨伞,脚步匆匆,衣袍下摆却是丝毫没有打湿。 这显然又是一个高手,在看到那辆普通的马车时,他却不自觉地微微躬身,显露出了由衷恭敬的姿态。 不敢让那车中的权贵久等,他加快了脚步,像一阵狂袭掠过的风,瞬间来到了马车旁。 “禀告王妃,世子毁掉了慈姝仙坊,然后在告示墙上贴了文章,上边写了妓女欲要赎身,然后被环采阁诱骗吸食红罂草膏,最终惨死的事情。”中年男子说道。 “他文章中,可是把这事儿说成江湖人路见不平,铲奸除恶?” “是。”中年男子接着说道: “崔有贵、张岱青、宋鲁道三人的恶行也有提及,都是官府百姓稍稍打听就能确定的事儿。” “那就好,到时候京都府必然要请九州府协助巡察。” 说完,马车中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车帘掀开,露出唐婉蓉柔润的脸庞,水盈盈的桃花眼在夜色中格外朦胧梦幻,她盯着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招了招手。 中年男子不敢和她对视,只是侧着身体靠近马车一点,仔细聆听。 “天明后,等事情在龙吟城中传开,你命王府各家医馆发出消息,帮那些被诱骗吸食红罂草膏的青楼女子戒瘾,费用由王府承担。” 唐婉蓉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原本不想插手的,但终究有点不放心他,这人太莽了。 秦守安行事随心所欲,可王府终究是一体,他若是擦不干净屁股,就得唐婉蓉来帮他擦。 希望他以后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止是通知她一声,而是和她仔细商议。 像今天这事儿,原本可以名利双收,现在只好先捞些好名声。 “这……不会让人起了疑心?”中年男人小心问道,倒不是质疑,语气中带着请教的意思。 “别人疑心有什么好怕的?若没有实证和人证,谁能拿我琅琊王府怎么样?” 唐婉蓉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她做事常常要算计利害得失,但也不是什么都怕,这点小事总不至于还挑到太后面前去,那也太蠢了。 可以说整个新秦,唐婉蓉真正怕的,其实只有那位总是端正优雅模样的太后。 “荣青书这次损失惨重,正是我们低价吃掉他那些商铺的时候。他若不肯,就命商行钱铺那边催他还钱、把他在钱铺挂账提钱的额度降低到……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中年男子大惑不解,这是何意? 要是赌场的小瘪三或者穷极的破落户,能凭自己的名字在钱铺借十两银子,自是乐意,可那是荣青书啊! “嗯,羞辱他罢了。人在被羞辱的时候,总是格外冲动。丢了脸面,挫败和被羞辱的感觉,想要让小看自己的人知道得罪错了人,种种情绪,会让他难以保持理智,说不定一咬牙就把商街贱卖了。” 唐婉蓉算计着荣青书,应该可以得利颇丰,可她也没有多少成就感。 只是习惯性地随手捞点好处……家里的那位爷,看上去可是比老王爷更能花钱的,她不得更加节源开流? 他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若不能给他找回些好处,他怎么知道她的好? 指不定他还觉得那两个陪着他像蛤蟆一样跳来跳去的黑白双傻居功至伟呢……哼! “王妃英明。” “忙去。” 中年男子离开后,马车依然停顿在原地。 许久之后,车帘子被素白温婉的手掌打乱,马车中才传来一声恋恋不舍的叹息:“算了,不去偷他那告示文章了。” - - 各种求 第59章 白姬的突破 许多事情总是在雨夜发生,因为雨水会冲刷着一切,让那些有意无意留下的痕迹,变得难以琢磨。 雨夜的约会格外浪漫,穿梭过冰冷的雨线,褪下湿哒哒的衣衫,躺进小娘子温暖的被窝时,许多年后也让人念念不忘。 雨夜杀人格外性感,鲜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沿着地沟流淌,就像两种气质的交融,羞涩的少女忽然吐出舌尖从唇边勾勒而过,削瘦的男子忽然癫狂,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力量。 会让人尖叫啊…… 秦守安把环采阁的助纣为虐之徒杀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将荣青书抓回了望津楼。 他把荣青书五花大绑丢进柴房里,再来到楼上找白姬和黑姬。 从亲眼目睹他那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以后,白姬的状况就有点不对劲,秦守安便让白姬和黑姬先回望津楼等他。 “她怎么回事?”秦守安隐约猜到白姬也是像黑姬那样有所感悟,随口问道。 白姬在床上打坐,双手结印,肩平体直,下颌微收,眼睛似睁似闭,五心朝天,似乎陷入了某种自我封闭的境界,对秦守安进来的动静充耳不闻。 “她从你的掌法中感悟到了一种天地之势,也要突破了。”黑姬神情复杂地看着秦守安。 她有点佩服唐婉蓉了,至少是佩服唐婉蓉的眼光。 唐婉蓉最开始还想和秦守安较劲,争夺下王府的主导权。 大概是从真正见面以后,就发现了秦守安其实是人参果,吃一口美滋滋,吃两口美容养颜,吃三口延年益寿。 于是唐婉蓉在第二次和秦守安单独见面时……也就是白姬监视的那一次,任由秦守安怎么对她了。 从唐婉蓉和白姬透露出来的信息中,黑姬发现唐婉蓉拿住秦守安的关键就是她那废物桩功。 可唐婉蓉的桩功就和她的轻功似的,练得不怎么样啊。 反倒黑姬一练就会,要是自己把那“九九八十一下神仙也挡不住”的桩功,给秦守安施展一遍,他挡不挡得住? “你们都是大有机缘之人啊……许多人境界上的突破,武技的提升,往往都停滞在某种混沌未明的状态,缺的就是那顿悟的机缘。”秦守安十分羡慕地说道。 他就感觉很遗憾,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停滞——徘徊——机缘——突破的经历。 他都是练着练着,自然而然地就提升到了下一境界,水到渠成般丝滑,朴实无华且枯燥。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黑姬摘下眼睛上的绸带,难以理解秦守安的掌法之威。 在他施展之前拐歪抹角地说他的掌法有大宗师之威,确实是在吹牛,但那种恐怖的真气和破坏力,黑姬和白姬联手也实现不了。 难道这就是天道门的独家秘法?能够让八品巅峰的他,爆发出超越境界的力量。 “八品巅峰啊。不信你找块龙吟石来,让我输入真气检测一下就好了。”秦守安实话实说。 天道门能够被选中教授世子武艺,自然有其独特之处。 按照师父的说法就是,天道门的武学讲究的就是霸道刚猛,尤其擅于力量爆发,忽然之间对敌往往能让八品硬撼九品。 至于能不能越级获胜,还是看自己的修炼是否扎实,还有敌人的武斗经验技巧了。 秦守安不以自己短暂修炼即达八品巅峰而自傲,也不会觉得九品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师父说过宗师之下皆凡人。 凡人打架,打生打死又如何?争得不过是匹夫之勇,只有大宗师境界,才是敢与天地争雄。 “那倒没有必要。”黑姬摇了摇头,此处既名龙吟城,龙吟石当然多的是,尤其是九州府。 江湖中人的武道品阶,本就由九州府评测,只要接受评测者握住龙吟石,往里面输入真气,根据龙吟石发出的鸣叫声强弱,便可以准确地评定。 “问题是我们姐妹现在都欠你一个大人情。”黑姬有些苦恼,根据她看过的豪侠传中的情况,姐妹两个要效仿那潘金莲和潘银莲,一同嫁给武大郎当烧饼姐妹花了。 恩情好像没有那么大……可是黑姬自有心机算计,姐妹一起嫁了,他不得更加尽心尽意地帮助她们修炼? 更何况像老王爷秦恒那样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王爷除了在外面狎妓,家中也会养上几十房娇妻美妾。 难免会在学习和提升自己的机会上争斗,姐妹同心,谁是敌手?一定能够把他关在房中天天陪她们练武。 想的有些远了,黑姬板着脸,不让秦守安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就是想着玩玩罢了。 “没什么,下次我们再玩有趣的游戏好了。”秦守安从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他生性单纯如稚子童心,只想和黑姬、白姬玩游戏罢了。 黑姬不由自主地反手按住腰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秦守安看着黑姬白皙中透着粉嫩晕红的脸颊,湿润润的眼眸,不禁有些感慨,原来那些娇憨懵懂的女子,妩媚的时候也异样的诱人。 “哧……”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仿佛绷不住的屁儿爆出的声音,竟然是白姬身上的布条发出一道道的撕裂声。 下一瞬间,那些布条便断裂成了漫天飞絮,飘荡在床帐之间,恍如黑色的花朵盛开、绽放。 白姬的身子被弥漫的雾气缭绕,吸引住了秦守安的目光。 出于尊重,秦守安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仔细打量着,以免别人问他“你看到了什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些傻小子在这时候,只会慌慌张张地摆手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显然就有些蠢而且虚伪。 你又不是瞎子,怎么会什么也没有看到?人家姑娘看你如此不实诚,定是不高兴的。 “你……” 白姬这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到秦守安注视着自己。 脸颊上不由得浮现出层层桃花堆叠似的晕红,但是想想眼前的情景,分明就是风流浪子和江湖浪女交手的时候,自己怎能做小儿女羞涩状? 于是白姬强忍着心慌意乱的情绪,随手招起床上锦被裹住身体,这才平淡地对秦守安说道:“你看什么?没见过?” 自己这样漫不经心的姿态,想必能够让秦守安疑惑,思虑着她为何是这种反应? 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便会向她求教。 就会形成一种大姐姐指点学习了解女人的氛围关系,而这就是所谓的“掌控”。 年轻男子往往就是这样被大姐姐的“掌控”所吸引。 他们需要引导,需要大姐姐的教育,带领他们学习新的知识和对人生的了解。 最后,自己再残忍地离他而去,在他心中留下永远的伤痕,念念不忘,却永远无法真正得到她——这就是江湖浪女。 “姑娘的肚脐眼真漂亮。”秦守安已经做好了准备,由衷地称赞道,夸别的显得没品。 白姬微微愣神,随即扭过头去,避开了秦守安直视过来的目光,这家伙怎么老是不按照她的设想来? “那是当然的,我们姐妹是师父接生的。她说用了特殊的封印法,让我们的先天元气不至于流逝太快,所以我们的修炼速度……” 黑姬正打算卖弄,但是想想秦守安在天道门才学了八年,顿觉索然无味,扁了扁嘴没有说下去。 - - - 发书二十多天了,更新超过十六万字,比绝大多数新书榜上每天两更4000字都要猛了! 脖酸腰痛头晕眼花各种求。 第60章 外戚贱种 黑姬去找了衣衫过来,秦守安短暂离开,等白姬换好了他才重新过来。 下午黑姬穿着优雅厚重的宫装礼服,看上去就像是借的唐婉蓉的衣服,和她的气质有点不搭。 现在白姬穿的,其实也是唐婉蓉的衣服,却是十分适合。 唐婉蓉在望津楼这种别院,准备着的衣衫有更加轻薄而舒适的襦裙。 这种款式半露酥胸,将裙子高束至胸际,然后在胸下系一条阔带及两肩。 上胸和后背袒露,外披透明罗纱,这样的衣衫必须搭配没有肩带的内衣“诃子”,走的不是含蓄温婉的风格,而是大胆开放。 这么穿的一般只有勾栏教坊的女子,另外就是贵族妇女了。 前者需要卖弄风情,而后者往往身姿丰腴,能够撑得起那袒露时的姿态。 若贫穷且吝啬,穿这种襦裙便格外小家子气。 白姬就是富有且慷慨,等到秦守安重新走进来,甚至还挺了挺胸。 因为她感觉自己刚才江湖浪女的人设没有立起来,得通过一些小动作表现出来。 “你们每次突破的时候,都会把衣服给弄坏吗?”秦守安关心地问道。 看来下午黑姬穿着一套和她气质风格完全不搭的衣衫,也是突破时出现了白姬这种情况。 同时秦安觉得,若是能够见证她们的下一次突破,能够提升亲密度。 对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即便是小王爷,也要适当示好啊。 就像唐婉蓉也会给于征塞银票,并非巴结,而是一种对于陛下的尊重。 “因为我们体内的真气极其澎湃……我是说远比一般人澎湃。”黑姬看着秦守安,不得不重新强调了一下: “基本都会弄坏衣服,只是以前在突破前,我们都会有所预感,不会外出。这两次都是意外。” “澎湃。”秦守安点了点头,唐婉蓉才是澎湃。 你们应该算彭拜,没那么充沛,少了点水润,不过也相当不错了。 “你若能让我们再次突破——” 白姬说完,拉了拉裙摆,显露出光洁的小腿和柔润的脚儿。 尽管心跳如雷,脖颈绯红,但是江湖浪女的姿态得做足。 这关系着姐妹两个一起利用他提升功力的大计。 话语间意犹未尽,就是一种高明的风月手段。 白姬虽然从未对他人施展,但初次尝试,感觉就会有很好的效果。 让秦守安像被人挠脚底板一样,心痒难耐,想入非非。 “我们就帮你按住唐婉蓉!让你为所欲为!”黑姬接着妹妹的话,豁出去了似地说道。 要是其他女子,黑姬这样的江湖女侠,自然不会助纣为虐,可唐婉蓉本就是心甘情愿的。 姐妹两个陪她做戏,她还求之不得呢。 最多就是事后一边抬袖掩面垂泪,一边偷偷地把两张银票塞了过来,让她们不要到处乱说。 白姬一手握住了拳头,一手在黑姬背后狠狠地掐她,黑姬强忍着剧痛,神色不变。 她知道妹妹多半是因为已经被秦守安看过一次了,打算破罐子破摔。 黑姬自然要阻止她,江湖女侠心智坚韧,别说只是被他看了身子,就算是陪他睡了又怎么样? 也不能就此沉沦啊! “我还要你们帮我按住?”秦守安摇了摇头,断然拒绝,“我不是如此禽兽之人。” 黑姬和白姬有点不信,但总不能硬说秦守安其实怎么怎么样? “我们去看看荣青书。” 夜间有点冷,白姬拉起床头的毯子披上,也跟着秦守安和黑姬来到了柴房。 雪中蛆正在看着荣青书。 世子让他暂住,雪中蛆也没有矫情,对他来说给妻子调养身体是第一大事。 他来到厨房,发现这里不经常使用,可是却有不少珍贵食材,让他大喜过望。 便准备马上做一锅粥给妻子缓缓进补,来柴房生火的时候,发现了被绑在这里的荣青书。 雪中蛆即便接了给慈姝仙坊站台的任务,却也没资格认识荣青书。 想想今天看到世子和那两个女子在这里,多半不是闲暇玩乐而是有行动,目标可能就是这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 雪中蛆便不敢妄动,一直在这里守着。 “他是荣青书。”秦守安有些意外,但是雪中蛆的出现,让他马上决定稍稍改变一下计划。 于是他把荣青书干的事儿,简略和雪中蛆讲了讲。 即便被生活压迫出了苦难的痕迹,雪中蛆心中依然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当下怒视着荣青书,恨不得马上给荣青书一刀。 因为他接到给慈姝仙坊站台的任务以后,和崔元贵见了一面。 崔元贵看村里俏的气色不太好,让雪中蛆从英雄盟领了佣金就给村里俏买点红罂草膏,说能治百病。 这些人简直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不就是打着让村里俏上瘾的主意,把雪中蛆和村里俏夫妻最后一分价值都榨干,夫妻的命运最终将和那死在泔水桶里的妓女一般无二。 “荣青书,别装死了。”秦守安在荣青书的命根子上踩了一脚。 荣青书痛的浑身抽搐,不得不哀嚎着睁开眼睛,顿时慌神,对方四人都在他面前露出了真容! “他就交给你了。”秦守安对雪中蛆说道,“逼问出他把红罂草膏都藏在什么地方。” “没有问题。”雪中蛆紧握着拳头,他若这件事情都做不好,怎么对得起世子的知遇之恩? 雪中蛆自知没有什么本事,正因为如此,所以世子交代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全力以赴。 “你……你是琅琊王世子!”荣青书心念急转,即便在此种情境下,他也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综合种种情形,他想不到除了琅琊王世子,还有谁会如此待他! 排除他的人,只有琅琊王府那边有人知道他有红罂草膏。 再看看如此丰神俊朗的外貌身姿,除了那位琅琊王世子,还能是谁? 秦守安嘴角微翘,没有理会荣青书,接着对雪中蛆说道: “再让他吸食红罂草膏上瘾,等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把他饿个半死。” 荣青书不禁毛骨悚然,秦守安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语气冷漠而平淡,似乎只是在思虑着怎么折磨死一只蚂蚁之类的无聊小事。 他很清楚上瘾后会是一种什么惨状——对方绝不会持续不断地提供红罂草膏给他,而是想要让他品尝上瘾后却得不到红罂草膏时的痛苦。 想想那些色衰体弱最终被踢出环采阁的妓女,荣青书不禁心急如焚,浑身战栗。 “世子,求求你……我再也不敢和你作对了,我……我的生意全部交给王府,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染指王府的生意……求你绕我一回,看在我们其实还算亲戚……” 荣青书说话磕磕碰碰,不断地咬到牙齿,越发焦急而口齿不清。 秦守安却勃然大怒,一脚就踹开了荣青书:“伱个外戚贱种,也敢和我天潢贵胄攀亲戚!” 一脚不够出恶气,秦守安又狠狠地踹了荣青书几脚,“呸”了一口: “真恶心到我了,谁家能有这种亲戚,倒了血霉!” “世子息怒,别脏了你的鞋子。”雪中蛆看到秦守安确实是发自内心地恶心此人的行径,而非因为利益纷争之类的,心中欢喜。 连忙弯下腰扯着衣衫下摆帮秦守安擦了擦鞋子。 “等他饿个半死以后,就让他去泔水桶里捞东西吃,淹死在里面。” 秦守安最后说道,这种人就应该是如此下场,若只是一刀杀了,未免太便宜他,也不解恨。 黑姬和白姬对望了一眼,忽然回忆起他在书写那个妓女惨死时,笔势中透露出的无边杀气,顿时心头有些温暖。 他口里喊着自己是天潢贵胄,对于最底层的苦难遭遇,却是如此记挂。 他是在为那个惨死的女子报仇,要让那九泉之下的冤魂,得以安息? - - plgp啊!月底了1000票可以抽奖,让我抽一次! 第61章 乌鸡鲅鱼 荣青书萎顿在柴房角落,身体缩成一团。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秦守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荣青书最初只是用一种权贵阶层中常见的手法,稍稍撩拨了秦守安一下。 彼此之间试探、拉扯、接触再心照不宣,从看似剑拔弩张的情形,默契地收敛彼此的利爪,然后达成一致的协议——这才是正确的行事过程。 秦守安根本不管这些,就好像别人只是瞅了他一眼,他就咋咋呼呼地喊着“你瞅啥”,然后把人给干了。 太暴躁,也太不讲理了。 荣青书原本觉得,就算自己招惹琅琊王府,最糟糕的局面也不过就是荣家和琅琊王府对上,然后太后出来说话息事宁人。 自己难道真的要像那些妓女一样,因为饿极了去泔水桶里捞吃的,然后爬不出来淹死在那臭不可闻的泔水桶里? 秦守安既然把荣青书交给雪中蛆,便没有再多啰嗦什么,他相信重新找到生活希望的男人,一定能够竭尽全力。 于是他便带着黑姬和白姬离开,雪中蛆拿了一根木头塞进荣青书的嘴里防止他大喊大叫,便拿了木炭去厨房。 他先煮了一锅香气扑鼻的腊味粥,营养美味,端到房间里。 村里俏本来睡得就浅,闻着香气,肚子咕噜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醒来。 雪中蛆扶起她,一口一口地喂粥。 村里俏嘟囔着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却又乖巧地张嘴,喝下丈夫吹了又吹后送过来的粥。 “世子把荣青书抓来了……”雪中蛆一边喂粥,一边讲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村里俏目光柔和地看着丈夫,她感觉到丈夫的眼神和气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心中喜悦: “这些年都是我拖累你。现在有机会大展身手,一定不要错过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把心思多放在为世子办事上。” 雪中蛆也不说什么“没有拖累我”之类的话,任由村里俏絮絮叨叨,只是认真地把粥吹凉,接着微弱的光,一口一口地送到她逐渐有些血色的唇边。 窗外春雨残留三两线,滴滴答答,屋内夫妻偎依,温声软语地说着话,时不时地有嘤嘤声和男人憨直的笑声,寒冷的雨夜中那些凉意,似无人察觉。 …… …… 天亮以后,这个雨夜发生的事情,才会在整个龙吟城发酵,只要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谁也不敢查到琅琊王府来。 秦守安带着黑姬和白姬回去安心睡大觉。 回到三坊七巷附近,三人才重新隐匿身形,在黑暗的掩护下进入了王府后院。 “海棠春坞有整个王府最好的药汤池,最适合劳累之后驱散疲惫,调和血气。”秦守安热情地邀请,以感谢她们协同忙碌了一晚上。 “是吗?”黑姬不以为然,总算找着机会向秦守安炫耀了: “这天下最好的汤池,当然是寂静照鉴庵的藏月池,泉水源自鲲仑山脉深处,由神龙吐息而成。你泡过吗?” “那倒没有。”秦守安想了想,幼年间就听说过寂静照鉴庵的大名,荣宝宝曾经提议去那里玩。 她说山上还有凤凰、一个总是发出“咚咚”声音的龙洞什么的,想要和秦守安去探险,看能不能抓到凤凰和龙蛋,可是也太远了一点,佛伯乐众有心无力。 “每隔一段时间,藏月池便会清理池底的鹅卵石。京中有人曾经出重金求购那些鹅卵石,因为那些都是被四位师太的玉足踩踏过的石头,甚至可能触碰过四位师太的玉体肌肤……” 白姬怀疑地看着秦守安:“你邀请我们去泡你的药汤池,是不是因为我们泡过以后,这个药汤池对你来说,就像藏月池的鹅卵石之于那些重金求购者?” 秦守安真的只是想和她们一起玩玩水而已,白姬想的这些……秦守安认真地躬身拱了拱手便和她们告别,真是乌鸡鲅鱼。 看着秦守安高挑的身影潇洒利落地走入海棠春坞,三个不知道是彻夜未眠还是刚刚醒来的大丫鬟叽叽喳喳地环绕着他隐没在海棠花后,白姬和黑姬心有灵犀地对望了一眼。 “在海棠春坞做丫鬟,似乎也挺开心的。” 白姬感觉来琅琊王府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里,确实比在宫中好玩多了。 “我都说了,我们至少能做到管事的级别。”黑姬冷静地判断。 丫鬟的月例银子和年例银子可比管事低上两个级别了! 即便是大丫鬟,也是要低一些的。 有一个戏文就是风流才子为了相府的丫鬟,甘心到相府去当家丁……就是这些荒诞戏文影响了白姬的脑子。 风流才子到相府,你当个清客管事什么的都可以啊,为什么去当家丁呢?不合实际。 同理,白姬去海棠春坞,绝不止是做个丫鬟。 “这不是重点,我懒得和你说。”白姬知道姐姐想问题经常异于常人,她微微皱眉,只是发现自己有点不愿意回宫了。 可是过了这段时间,就算太后不召唤,唐婉蓉也会和太后提起,把她们送回宫中的事情。 “对了,我们得对唐婉蓉阿谀奉承一些,免得她越看我们越不顺眼,抓住机会就把我们送回宫中。”毕竟是双鱼同心体质,黑姬和白姬想到一块去了。 “嗯?”白姬不动声色。 “才一天,你我先后突破。秦守安绝对还能让我们获益良多,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从他身上获得更多好处。”黑姬心机深沉,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对自己更为有利的计划与策略。 今天她从白姬被秦守安看光了身子后的若干表现来分析,这个妹妹基本就是那种风月戏文里的“佳人”。 被才子勾搭以后,就没有脑子,任由对方施为,想睡她就睡她,想要她把家底掏出来她就去杀父继承遗产,然后全部白给。 那这样还怎么从秦守安身上得到好处? 两姐妹的武道前程,全靠心性坚韧,绝不会被秦守安玩弄身心的黑姬了。 “这倒是。我们在八品巅峰也已经蹉跎良久,只是需要的际遇绝不是刀法和心法的突破那么简单,大境界的提升……”白姬先点头,再摇头。 “若是能让我们一举突破到九品,我们联手就能把归贤人都打得叫奶奶,让四位师姐请我们主持寂静照鉴庵……”黑姬瞪大着眼睛憧憬。 “我们得想法子,让秦守安多多刺激我们。”黑姬被书法中的杀意刺激,白姬则是被他掌法中勾动的天地之势刺激。 “同时尽量多配合他的一些要求,例如刚刚我们就应该和他一起去泡澡的……”黑姬有点后悔了,不知道他现在还远不愿意一起泡药汤池。 “这倒不必……” - - 过渡章节,本章节也暗示了接下来有新的人物和剧情发展了。 感谢95豆慷慨打赏点,谢谢老板! 第62章 那位姑娘 昨夜的春雨下了一个溢满充实,让整个南淮河都吸足,饱胀起来。 泛着浅浅白沫的河浪,卷起了零零碎碎的花瓣,贴敷在黑褐色的淤泥上,散溢着些许清新,些许腥味的泥土潮润气息。 朝会之后,新秦皇帝沿着环绕蜿蜒的楼梯,缓缓走到明堂三层平座上,远远眺望。 近可见龙吟城繁华春景,远处南淮河奔流不息,若是晴天,抚仙海和鲲仑山脉似也触手可及。 “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皇帝轻声吟道。 眼眸如秋水裁剪,光泽柔润,清澈明澄。皇帝的唇色嫣红,鼻梁秀气高挺,身姿修长,帝皇气象不禁让人折服。 平座的地面上描绘着神佛图案,假寐倚榻的菩萨,就像一位闺房女子,香兰馥郁,枕乡宜人,另一位菩萨也是吊带衫加亵裙。 男体女相,历来是自古修仪的标准。 最典型的就是观音菩萨,因为他相貌极美,以至于现在逐渐流传把他当成女子菩萨来想象的潮流。 翰林院编撰司甚至发现,市井中未经核准的一些杂书中,出现了和观音菩萨作云雨之戏的内容,荒唐淫乱,毫无廉耻和敬畏之心。 男体女相的审美,不止是体现在人物绘画艺术上,龙吟城中也多得是貌美如花的男子。 有些是天生如此,有些不过是妆容修饰,略落下乘。 新秦皇帝常常被认为是皇室中的第一美男子,自然是天生如此。 皇帝略让人感觉不太完美的是,衣品爱好浮夸,龙袍宽松厚大。 还要在胸襟前加上挺拔的绶带和龙形饰品,看起来气势堂皇,但略显画蛇添足。 “陛下诗兴大发,老奴记下了。” 说话的并不是白发白须的宫中老太监,而是一个四十不到的中年女子,仪容端正,柔眉善目,谈吐间温顺无比。 “这不是朕作的诗。听皇后说,是琅琊王世子秦守安在八岁所做,除了这两句,全诗当真是宏大壮丽,颇有帝皇气象。”皇帝赞不绝口地说道。 “帝皇气象?陛下,世子若听你如此夸赞,只怕会战战兢兢请罪。” 中年女子笑着提醒道,皇帝说话轻松随意,却常常让人胆颤心惊。 一些少有机会上朝的臣子,偶尔直面陛下质询,总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觉天威难测,话语中意味难以揣摩。 “他会战战兢兢?他从小就胆大包天,原本以为被天道门调教了八年,大概会有些改变。” 皇帝说着轻轻摇头:“最近朝中之事,你也知情,他依然如故。” “老奴只知道陛下很任性,温大人已成笑柄,因为门牙掉了一颗,说话漏风,每每之乎者也时,含糊不清惹人发笑,已经许久没有在谏院训斥人了。” 中年女子面对年轻的皇帝陛下,倒是没有太多小心翼翼,说皇帝任性时,更像宠溺着孩子的长辈。 “那老东西,朕踹的是轻了,若是有武道高手的本事,定然将真气凝于足尖,踢断他两扇肋骨。”皇帝冷哼了一声,显然看谏议大夫很不顺眼。 “过了,过了。”中年女子走上前两步,敦敦善诱地劝诫,“陛下怎可对三朝老臣如此残暴,不经老可不行。” “那位琅琊王世子也说过,老而不死是为贼,坏东西老了也不过是老不修罢了。”皇帝不以为然。 中年女子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尽管劝诫着皇帝,心中对总是找皇帝茬的温和礼却也不是很喜欢,听到皇帝说他“老不修”,便笑着说道: “温大人因为门牙掉了,自觉仪容有损,难得姐们儿的喜欢,已经很久没去教坊司了。” 语气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中年女子感觉到了,连忙稍稍收敛嘴脸渗出的厌恶之意。 “哈哈哈……”皇帝却没有这般顾忌: “付安书只是禁止东院招待温和礼,现在他自己搞得连西院都不去了,丑陋,十分丑陋!” 他是自己搞得吗?不是被陛下你搞得?中年女子陪着笑脸,温和地看着开心的陛下。 宫中多事,压抑沉闷,难得见到皇帝陛下如此开心,中年女子也不多说什么不适宜的话,以免坏了皇帝心情。 “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召见琅琊王世子?是否要安排在他正式继承王位之后?按例,在琅琊王坐堂九州府之前,是要觐见陛下接受训话的。”过了一阵子,中年女子才问道。 皇帝沉默下来,缓缓走近金玉雕琢的围栏前,素白柔润的手指在上边轻轻敲打着。 “法紫薇以居中,拟明堂而布政”,明堂高达三百尺,即便不登顶,在三层的平座上遥望,便可以看见三坊七巷错落有致的各种府邸。 除了琅琊王府的月到风来阁,还有几座高楼十分瞩目,只是他住的海棠春坞有点难以辨认。 犹自记得那里繁花似锦,每年春时各色紫藤、青藤、白藤,还有应时而开的各种海棠,总是点缀的孩童心情躁动雀跃,胡蹦乱跳,似快乐到无边无际的小羊,没事蹦跶,有事顶角。 “嗯……这倒不急。不是说随时可以安排圣珺姑娘和世子见面了吗?” 皇帝微微蹙眉,似有些按捺不住地抬了抬手,然后又挺直了胸膛。 龙袍之下的身躯,在这近两百尺的高处,春寒料峭中却隐约有些发热。 皇帝把手掌从龙袍中伸出来,做了一个握住的动作,随即似觉羞赧,紧绷住了脸。 “只要圣珺姑娘想,可能今天就能安排。经过许久的筹划,教坊司东院的圣珺姑娘,还没有接待过任何恩客,也没有任何人见过她的真容,但已经成为了龙吟城中,仅次于寂静照鉴庵四位师太的梦中魁首。” 中年女子笑意盈盈地说道,眼角和唇边,有着无边无际的宠溺。 “你说这些男人是不是有病?无论龙吟城中出现了什么样的绝色女子,他们心中永远是婉荷、怡云、瑜团、望月四位师太为首。”皇帝为圣珺姑娘抱不平,冷冷哼道。 “男人是这样的。龙吟城中再怎么绝色的女子,在他们看来,总会有人得到。一旦被人摘下,便算打落尘埃,那四位师太却永在云端,不会被任何人玷污猥亵,如天上月般可望而不可即。” 中年女子解释道:“圣珺姑娘也无须和四位师太比较,她更是缥缈如仙,凡人本就不可见,连姿容仪态都想象不出来。” “行……朕觉得圣珺姑娘,今天会想见见琅琊王世子,你安排下去。”皇帝转过身去,背对着中年女子,声音冷冷淡淡,一抹炙热的红晕却爬上了皇帝柔嫩的耳垂。 “已经安排了。” “嗯?嗯……自作主张。” “老奴知罪。” _ _ 最后一天了,大家的月票别留了 第63章 西院和东院 在前朝云周时期,教坊司并不分东院和西院。 这种分院情况,还是因为新秦建国以后,大量前朝的宗室、罪臣、战犯、叛乱份子女眷,被罚判进了教坊司。 她们出事前大多家中富贵,受过良好的家教,许多都称得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略通一二。 反倒是大多数人在针织女红上技艺寻常,最多也就算差强人意,无法达到谋生手段的等级。 只是女人即便日子过得凄凄惨惨戚戚,她们聚集在一起闲下来,反正就是能搞出贼多事儿。 有的试图勾引上官,有的要告密。 还有的想要联系隐没的前朝势力。 更多的是拉帮结派,形成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圈子,互相排挤和争斗。 礼部管理着这些女人,也是烦不胜烦,甚至一度想请教宫里的公公和女官们。 他们毕竟不是刑部那帮声色俱厉的老爷们,身上的君子之风稍稍多一些,还常常被女人们哄骗的明知有坑,也跳下去让她们坑…… 后来便一分为二了,那些原本身份地位更高的,姿色和才艺绝佳的,集中在了东院。 这些女子心高气傲,就算想拉帮结派搞事,也不会轻易靠拢别人。 于是个个自立山头却手底下没人能帮忙搅风搅雨,形成不了势力,好管理多了。 那些各方面条件都差一点的,往往也没那么矜持高贵,更加愿意接受现实。 只要日子能够过得下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生活中,卖身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都来了这教坊司,就是入了乐籍,属于贱民,能倔强执拗到几时? 大部分女子哭哭啼啼一阵子以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寒蝉姑娘和她们不一样,父亲戴罪遭贬后早逝,寡母孀居,族人欺凌,生活困顿无依,她十五岁时便自个加入乐籍当了歌妓。 在西院中,寒蝉姑娘算是现在有机会加入东院的几人之一。 只是加入东院也未必真是好事,再加上有谏院大夫温和礼等人捧场,寒蝉姑娘在西院炙手可热,日子倒也舒坦。 温和礼曾经为寒蝉姑娘写过一首词《浣沙溪·寒蝉》: 【秋雨空山枫叶疏,暮云残柳雁行孤。长风吹梦落天隅。玉枕寒蝉惊晓漏,闭窗明月照罗裾。夜深谁伴影庭除。】 秦楼楚馆中的姑娘,大凡有才子为其写诗,都会身价大涨。 温和礼老是老了点,算是老才子,名气却不小,在一众不得志的才子中备受追捧,自然也让寒蝉姑娘得了风光和关注。 所以每次温和礼来,寒蝉姑娘即便厌倦他每次睡前都要讲诗词歌赋一个时辰,却也只能笑脸相迎。 甚至因此增长了不少学识,寒蝉姑娘一度迷茫:奴家是来卖身的,不是来考科举的! 中老年人在办正事前,总是喜欢讲许多东西,磨磨蹭蹭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让寒蝉姑娘更为感激的是,每每温和礼难振雄风时,便喜欢卖弄他在谏院的威风。 讲他准备参劾哪个,准备反对朝廷的哪项政务,又和谁谁谁一起把酒言欢……她便增长了许多可用来汇报的见闻。 昨夜里,温和礼的大儿子来了,寒蝉姑娘也没有接待,谎称身子有恙,实际上却躺在了琅琊王府护卫韦良宰的怀中。 这位爷那可绝不是温和礼能比的,根本不和寒蝉姑娘讲什么诗词歌赋。 却像那水田中套上犁耙的牛,发誓要把这块田给耕坏似的。 事后他才和寒蝉姑娘对对联,什么“白姑娘坟前两枣即熟”,寒蝉姑娘看了一下他终于老实了的二两,吃吃发笑对道“黄相公眉头一筹莫展”,惊得韦良宰直呼姑娘才华直逼明士隐。 寒蝉姑娘连道不敢,明士隐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清客谋士,一时凑趣的对联对上,纯属取巧而已。 “爷,听说今儿个晚上,圣珺姑娘在东院垂帘见客。” 晨间醒来,寒蝉姑娘只觉一夜舒畅,竟然是睡得前所未有的酣梦怡然。 好在尚未忘记正事,手指头在韦良宰的胸口画着圈圈线线,随口闲聊着。 “垂帘见客?”韦良宰眉头微皱,垂帘听政他是知道的,那是当今太后。 这教坊司东院,居然搞出来了个垂帘见客,真是闻所未闻。 若是温和礼想要找事,说不定会参上一本,说付安书影射垂帘听政的太后,也不是不可能。 “那是人家的派头……”寒蝉姑娘也不知道这位圣珺姑娘到底什么人头,她也有些好奇: “这些时日,她的名声爷没听说过吗?” “没。爷对她的名声没兴趣,对你的叫声更有兴趣。”韦良宰哈哈大笑起来。 “呀……爷真坏,昨夜还没听够吗?”寒蝉姑娘满脸羞涩,锦被下妙曼柔软的身子紧紧依偎过来: “奴家只是想知道,像圣珺姑娘这种连到底长什么样都没人见过的女子,真的更动人心吗?” “噱头罢了。”韦良宰不屑一顾: “我买头猪还要捅咕两下看看活性。” 寒蝉姑娘不由得扭过头去,仰头看着那格栅带花的屋顶,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确实挺好笑的,这种高高在上,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男人们可能很感兴趣,寒蝉姑娘却不会喜欢。 都进了教坊司,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大家闺秀呢? 可好笑归好笑,寒蝉姑娘还是得帮圣珺姑娘说好听的: “奴家听说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已经风闻而动。房大公子都会来呢……” “房大公子那是哪里有热闹,他都爱去,就是不爱呆在宰相府里被他夫人……” 韦良宰轻咳一声,相府和王府关系良好,还是不要在背后嚼谷人家房大公子了。 再说家有恶妻,作为男人应该心有戚戚,感同身受,不该背后说道人家。 “荣公子也会去的。” “荣公子?”韦良宰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荣公子是去不了的。 世子的行动,并没有对属下刻意隐瞒。 韦良宰知道世子昨夜的计划,他没有参与,只是因为他另有任务。 昨晚他奉命嫖宿,和寒蝉姑娘颠鸾倒凤后,再用了些小手段让寒蝉姑娘酣睡,随后便离开了教坊司西院。 和其他几个同样是奉命嫖宿的护卫汇合后,他们便按照计划,把府司西狱那几个虐待王府护卫的酷吏给杀了,再回到西院姑娘们的怀抱中。 至于为什么选择昂贵的西院,而不是类似于环采阁的普通妓院,当然是因为西院的姑娘们,终究算得上是官方背景。 将来万一需要她们作证什么的,她们的证词比普通窑子里的姑娘们更有可信度,能少些麻烦。 “荣公子怎么了?他自己有院子,却也是教坊司的常客。他若是有意圣珺姑娘,东院和西院的姑娘,都觉得他有机会得到圣珺姑娘的青睐。” 听出韦良宰笑意中的不屑一顾,寒蝉姑娘连忙抬了一抬荣青书。 寒蝉姑娘非常清楚,只有抬高韦良宰有点看不上的荣青书,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起到激将的作用。 至于韦良宰作为王府护卫,凭什么看不上荣家子弟,这倒不是寒蝉姑娘需要关心的了。 “我怎么感觉……”韦良宰怀疑地看了一眼寒蝉姑娘,这姑娘好像特别希望自己去凑热闹似的。 不过他的念头很快就转开了,因为他想到若是从前老王爷在的时候,老王爷必然是要共襄盛举的,不知道小王爷有没有兴趣呢? 第64章 昨夜的流言 秦守安睡到隅中之时才醒来。 《南淮子·天文训》有云: 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 登于扶桑,爱始将行,是谓胐明。 至于曲阿,是谓旦明。至于曾泉,是谓蚤食。 至于桑野,是谓晏食。至于衡阳,是谓隅中…… 隅中便是上午十点左右,正是吃完早餐,脾胃供给营养,身体状态最佳的时候。 秦守安这等练武之人,三餐十分重要,晨间没有吃东西,便觉身体无比空虚,只想装满自己。 好在三个大丫鬟昨夜接了他回房睡下,估摸着他醒来的时间,已经命厨房把餐食送到了海棠春坞。 “你们把这个鱼胶、雪蛤什么的装进食盒……送到望津楼。” 秦守安指点了几个菜,都是雪中蛆即便有材料,也没那功夫精细制作的类型,非常适合村里俏进补。 对于雪中蛆这种人,对他夫人的关怀,比给他多少好处都更能收卖到人心。 晗心连忙拿来食盒装菜,月卿从怀中掏出酒壶摸了摸壶底温度觉得适饮,才给秦守安倒了半杯。 怀瑜则早已经温好了筷盒,从中取出玉箸,夹菜喂饭给他吃。 “小王爷,这阵子有没有特别想去王邪风月楼、教坊司啊?” 怀瑜含蓄地询问小王爷的肾气是否充足。 最近怀瑜是全方位地位他调养身体,按摩、体温热敷、食疗、激励暗示,温泉贴贴等等,肯定有效的。 怀瑜还想给小王爷做针灸,只是她在自己身上试了试,大概是因为插的地方不对,疼痛难忍。 月卿和晗心配合了几次就拒绝给她练功实验,让怀瑜的针灸技艺难以提升。 那就自然不能用在小王爷身上了,她听说有被直接扎得不能人道的。 没有百分之一万亿的把握,她哪里敢扎小王爷? 小王爷已经不怎么行了,再被她乱扎几下,彻底对女子失去了兴趣,那么怀瑜百死难辞其,比那该死的唐忠还要该死一万倍了。 “没有。”秦守安没好气地说道。 自己要是肾气充溢到精虫上脑,你们三就是首当其冲,还用得着去王邪风月楼、教坊司? 除了逛窑子的那种独特体验,真要单纯地说女人的诱惑,王府里的丫鬟们、乐娘和舞姬,都是一等一的,整体素质只会比那些勾栏瓦舍更高。 听小王爷这么说,怀瑜连忙多喂了些海参塞到他嘴中。 “还有个新开的慈姝仙坊,昨天晚上好多公子哥儿去捧场,结果烧了个精光。”晗心幸灾乐祸地说道: “听说那个荣公子,还想打隔壁三小姐的主意呢!也不撒泡尿,小王爷恕罪,我不是故意说肮脏粗话……总之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 月卿打了晗心一下,纠正道:“被烧的是环采阁,他那个新开的慈姝仙坊,是被大宗师从鲲仑山脉上劈来一道刀气,直接砍成了两半!” “大宗师真厉害,那一道刀气,像是弯弯的月亮从天空掉下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当时荣公子请的九品高手试图抵挡,结果被劈的灰飞烟灭,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怀瑜接着补充道,神色慎重犹如亲眼所见。 秦守安嘴里被怀瑜塞满了海参,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圆了眼睛,他什么时候成了大宗师了? 他明明是一掌拍下,怎么又成了弯弯的月亮那么大的一道刀气? 至于被劈的灰飞烟灭的九品高手……现场要真有九品高手,秦守安怎么会贸贸然出手。 一旦对方多管闲事,那麻烦可不小,说不定还会暴露身份。 三个大丫鬟也就是听说过武道高手的修为品级,至于这些高手的真实能力体现,也全靠想象,就算是大宗师,也没有可能从城外的鲲仑山脉劈来一刀把慈姝仙坊分成两半。 这属于修真了。 “等等……”秦守安把满口海参吞下,阻止了怀瑜继续往他嘴里塞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鞭和蛋:“你们哪里听说的?” 晗心和月卿连忙解释,早上怀瑜坚持要帮小王爷捂脚,今天出去和各个府上的丫鬟婆子们交流八卦的便只有她俩。 她们听说以后,回来和怀瑜交流了一番,最后统一了真相,就是大宗师从鲲仑山脉劈来的刀气。 “听说京都府府尹赶到南衙坐堂时,乌纱帽都没戴,脸上被他夫人抓烂了。”晗心又说道。 “因为京都府府尹的夫人,便是那荣公子的姑妈。昨天晚上荣公子失魂落魄,不知所踪,这当姑妈的便撒气在府尹大人身上。” 月卿说着一叉腰,模仿着府尹夫人颐指气使的撒泼模样,尖声尖气地叫道:“你就是把这龙吟城掀个顶盖,也要把我的小心肝找回来!” 秦守安忍不住笑,心情愉悦地把怀瑜塞进嘴里的什么都给吞了下去…… 尽管这传言会越来越离谱,但是秦守安觉得还是能找出点有用的信息,例如:荣青书如此骄纵妄为,源头可能离不开这位姑妈的宠溺。 “有没有可能,荣青书就是那位灰飞烟灭的九品高手?”晗心凝重地思虑着,“即便没死,也可能是被大宗师带走了,那怎么找得回来?” “大宗师又不能入城!”怀瑜见多识广地反驳。 “大宗师可以从鲲仑山脉劈来刀气,当然也可以隔空摄物。” “这倒是哦……” 秦守安安静地听她们吵吵嚷嚷地,倒是也知道了龙吟城中许多衙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例如京都府、皇城司等等,大大小小的官员们焦头烂额。 他们既要应对直管上司的质询,更要面对荣家通过方方面面施加的压力。 最坐蜡的则是宗正寺——他们确实耽误了世子继承王位的仪程,导致九州府一直群龙无首。 昨天晚上慈姝仙坊楼塌,明显是武道高手所为,就需要九州府参与进来配合调查,查一查最近这段时间进入龙吟城的江湖人,但现在九州府根本就没人出面来应付各个衙门。 秦守安慢条斯理地吃完饭菜,感觉着吸收的营养在逐渐转换为消耗掉的真气,便躺在疏影幼薇馆的前院中,听怀瑜读报纸,看晗心和月卿带着小丫鬟们练习十三人的舞蹈《寄明月》。 这时候隔壁宰相府那三条腿的蛤蟆风筝又伸起来了,秦守安正准备过去,下人来报韦良宰求见。 秦守安便让怀瑜去放“等一等”信号的风筝,然后先见一见韦良宰。 昨天晚上韦良宰的任务是宰几个贱人,十分简单粗暴,应该不至于出岔子。 - - 大家随便点下月票,说不定有呢! 第65章 见花魁的程序 韦良宰先汇报了昨天晚上的任务,府司西狱典狱房的酷吏六人,尽皆被诛。 当初负责监押看管王府护卫的八名狱吏,除了被秦守安亲手爆头的浦宗孟,加上昨晚诛杀的六名,便只剩下最后一个叫朱重的。 朱重的父亲原本也是典狱房的狱吏,因不肯助纣为虐参与虐囚而遭排挤,最终被陷害至死。 府司西狱为安抚人心,让朱重承袭其父职位。 狱吏不是什么好差事,尤其是不肯助纣为虐的情况下,基本没有什么油水,最多就是饿不死罢了。 朱重忍辱负重,慢慢地确定了自己父亲的死因就和浦宗孟等人有关。 他原本生性老实憨厚,从来不曾参与过敲诈勒索王府护卫,反倒是颇为照顾,帮护卫们内外通消息传递物品。 韦良宰这次行动,也是通过朱重邀约那六名酷吏出来喝酒,非常方便地一网打尽。 朱重既然参与进来,无论是出于保密还是他个人的安全,接下来他都不能继续在典狱房干了。 秦守安让韦良宰便宜行事,韦良宰便把朱重一家带回王府安置当下人。 当狱吏和下人,都属于贱籍,卖身王府当下人,甚至还要改姓,但是对于朱重来说,他已经替父报仇,更想脱离狱吏的身份。 韦良宰也允诺,他会想办法和府里的大管家说好话,提拔朱重当管事,朱重便再无顾虑。 即便成为王府的下人后,自己和妻女都只是王府的私产,从此失去人身自由,妻女也有可能要贴身侍奉世子和王妃,但还是比狱吏强上许多。 一个狱吏走在大街上,随时会被无聊人士唾口水,一个泼皮光棍都敢瞧不起他。 进了王府这等高门大院就截然不同了,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王府门前。 至于贴身侍奉,这属于府中多少下人及其家眷梦寐以求的好事,根本轮不到朱重家的。 “处置的不错。” 秦守安没有什么好操心的,韦良宰不至于这么点事情处置还会留下纰漏,饶有兴趣地问道:“教坊司如何?” 昨晚韦良宰等人是奉命嫖宿,点花茶、点酒、打茶围和给姑娘们的缠头,当然是王府报账。 “托世子的福,昨晚睡到了花解元寒蝉姑娘。也不知道咋的,寒蝉姑娘连那些纨绔公子都给推了,专门接待我这老粗,这一夜简直是……”韦良宰心喜满足,摇头晃脑难以言喻其中妙处似的。 “我给你的福就是能让你嫖到花解元?” 秦守安笑骂道,却也有几分好奇,“花解元,就是比花魁低一些的?” “对的。花解元前面有两位花榜眼,花榜眼前面则是西院花魁。”韦良宰意犹未尽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挑花魁?” “这……小王爷你有所不知,要睡花魁,那也不是随便能睡的。更何况那价格想想都肉痛。咱是有任务在身,总不能拿着王府的银钱使劲嚯嚯……那边……” 韦良宰指了指月到风来阁的方向,压低了声音:“王妃知道了,非得把我卖去当相如公子平账不可。” 秦守安看了看韦良宰的身子骨,对他很有信心: “你若去当相如公子,不是花魁,那也是花解元级别的,努力努力很快平账,到时候我再招你回王府。” “哈……小王爷你……哈哈……”韦良宰刚吓了一跳,只是看秦守安的笑意,知道他是开玩笑,这才畅怀大笑。 “听起来要睡到花魁,光花钱不行,还需要什么手段吗?” 秦守安接着问道,对于这种事情,即便不会真去,但心中难免生出蠢蠢欲动的旖旎向往。 这个年代的花魁,可不是光靠包装或者后台就能上位的。 一个个除了姿色容貌要求极高,还需要多才多艺,是偶像派和实力派的结合。 韦良宰看小王爷感兴趣,精神振奋。 琅琊王府的继承人,若是对逛窑子这样的事情都不感兴趣,那也太让人觉得遗憾了。 简直就跟断了优良传统,血脉都不纯正了一样。 “首先点花茶、点酒和其他红牌一样,到了登楼这一步,大家就要各凭本事,有的拿来奇珍异宝献上,有的作诗词书画,也有奏乐唱曲的,武道高手愿意给姑娘真气灌体也是可以的。” 韦良宰没有睡过花魁,但是对怎么才能睡到花魁,还是门清。 “登楼后呢?”总不至于大家一起上,那就真的是共襄盛举了。 “登楼后就是打茶围了,一般是由花魁娘子身旁的姑娘主持,大家饮酒作乐,吟诗作赋,赏花品茶。姑娘会转述花魁娘子对刚刚大家送上的各种礼物、诗词书画等等的点评。” 秦守安皱起了眉头,感觉在这个时代,要睡一个花魁,比娶妻还要麻烦许多。 很多人家娶妻大概就是媒婆之间的事儿,如家中父母长辈在,新郎官除了接亲、拜堂然后就可以入洞房了。 哪里需要这样跟自然界动物择偶似的拼命展示自己? “过了这一步,便是喝花酒的时候。花魁娘子会挑选几位客人,有些人只是见个面,聊聊天,表示感谢,喝杯酒就送客。 有些则还会一起喝个茶,谈谈诗词歌赋,或者弹唱一首。 前朝末代皇帝,为了见一位名妓,等到天快亮了,结果一首曲子就被打发回去。” 韦良宰对这方面的事情如数家珍,没有明士隐懂那么多名士风流的典故,八卦野史倒是知道不少。 “都这样了,还睡不到花魁?”秦守安只觉索然无味。 他也不是对诗词歌赋、琴棋诗画这些没有兴趣。 例如他也会在唐婉蓉面前卖弄书法,逗趣三个大丫鬟,给房之湄和荣宝宝讲故事等等……真要支撑起见花魁这个程序中的场面,才华绰绰有余。 可他对于要见一个陌生人而如此积极表现自己,真的没什么动力。 这分明就是一个pua客人的套路罢了,最终还不就是为了抬高身价,增加获利? 韦良宰看到小王爷的态度,心生佩服,普通花魁什么的,一般人才狂热追捧,却不值得咱家小王爷如此上心,接着说道: “一般人是这样的,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入幕,从最后喝花酒见过面的几人中挑选一人。 花魁不一定每晚都会挑选入幕之宾,可如果是小王爷,一定能够成为入幕之宾。” 原来入幕之宾这个成语,源自于此。 “没什么意思。”秦守安摇了摇头: “这花魁娘子,都不知道招揽了多少入幕之宾,还得让人如此讨好她。有人愿意舔,我可没兴趣。” 像那个等候到天亮才听曲而归的皇帝,就是典型的贱狗罢了。 说不定人家一边给你奏曲,还一边来了一管箫声咽入喉。 “那是,就算是现在的西院花魁,也没资格在小王爷面前摆这谱……可是听说现在有一位两院魁首,尚未梳拢,倒是值得看看。” 韦良宰不知道“舔”是啥意思,不过也不重要,只是看小王爷对教坊司兴趣不大,生怕断了琅琊王府风月头领的传承,赶紧把圣珺姑娘推了出来。 梳拢一般是形容青楼女子的初夜,青楼中处子只梳辫子,接客后才梳髻,称作“梳拢”。 “除了东院花魁、西院花魁,现在他们又搞出来了个两院魁首?”秦守安倒是来了兴趣。 有实力的男人,对于一般的所谓花魁也许兴趣不大,可是像尚未梳拢的花魁,那就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珍宝,顿时让人想要见识见识。 就像那西域来的公主,本来应该是王邪风月楼的头牌,结果老王爷自己一掷千金拔得头筹。 虽然最终付出的代价有点大……秦守安这么想着,忽然觉得不妙,他应该不至于马上风,但总感觉自己要是去依样画葫芦操作一番,多半也得触上什么眉头。 _ _ 新的一月,请大家狂点月票二字,大家的月票都是这么点出来的。 今天提前更新,晚上还是22点,明天上午的更新还是12点。 第66章 画册 怀瑜见秦守安和韦良宰一直聊着,端来了热茶。 韦良宰站起来双手接过,又欠身坐下。 怀瑜容貌出众,兼且身材丰腴、极致饱满,韦良宰心道海棠春坞的大丫鬟个顶个的诱人,小王爷对什么花魁不感兴趣也很正常。 打小跟着小王爷的这三个大丫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娇憨稚嫩一些。 尤其是眼前这个怀瑜,言行举止轻快活泼,眉目灵动多情,不似寻常妇人那般沉稳安静。 “韦护卫,有事吗?”怀瑜对有些出神的韦良宰说道。 “啊……没事,这茶真香。”韦良宰也不敢多盯着人家看。 她们未必是小王爷的禁脔,但是男子来到后院说事,本就应该非礼勿视,格外小心谨慎些。 这时候明士隐求见,怀瑜又给这位在她看来无聊极了的先生倒了杯茶便退下。 明士隐的消息灵通,主要是讲了讲荣家那边的动静。 他特意路过京都府,和在其中当差的老友聊了聊,也证实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京都府尹确实没戴乌纱帽就来坐堂了,脸上也确实被挠了一爪子。 京都府少尹孟宗昌更是趁着天亮就跑出城。 据说是因为家中养的一条老狗死了,那条老狗陪伴他读书科举,老父亲让他回去亲手给老狗下葬。 讲完这些让人开心的,明士隐也聊了聊圣珺姑娘的事儿。 他对圣珺姑娘的了解比韦良宰更早也更多。 “我有可靠消息,这位圣珺姑娘来自日月山。”明士隐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座高耸入云的仙山。 “又是日月山的人!”韦良宰却兴奋起来,“老王爷不是曾经抓过卓雅王室的公主吗?那位公主就是在日月山学武。” 秦守安对日月山颇有些了解……因为日月山常常被拿来和天道门相提并论。 只是日月山入世更深,尤其是日月山有从龙之功,对于先帝夺嫡上位功不可没。 现在日月山对新秦朝野的渗透远远超过江湖上的任何一个宗门帮派。 龙吟城中男子们心目中的白月光,寂静照鉴庵的四位师太全部来自日月山。 还有黑姬和白姬,尽管她们自己不曾透露师门,但秦守安猜都能猜得到,只有日月山才会把双鱼同心这种稀罕体质,送到皇宫里来当差。 别的宗门帮派,得到这样天赋异禀的弟子,绝对会当成心肝宝贝养着。 等到修为大成,才可能前呼后拥地来江湖上探头探脑地走走看看。 当然了,黑姬和白姬其实也不是当成野生的在养,给她们安排在皇宫当差,就是最好的保护……在这里历练,比在江湖上带几个门派保护都要安全。 太后和日月山的山主也是挚交好友,除了寂静照鉴庵的四位师太时常会为太后真气灌体,每隔一段时间日月山山主都会亲自前往庵中和太后见面。 相比较天道门的孤高,日月山却是积极入世,很多时候都让秦守安想起那个有一种说不出的婊里婊气感觉的慈航静斋。 大概是先入为主,实际上日月山的弟子普遍给秦守安的观感还不错……例如黑姬和白姬,多好玩。 秦守安甚至想和太后商量,想要黑姬和白姬来九州府帮衬他,他初掌九州府,人生地不熟的,亟需人手支援啊。 这理由简直太充分,让黑姬和白姬呆在月到风来阁保护唐婉蓉,太大材小用。 “父王抓了日月山的弟子?当初是因为啥?” 秦守安对父王是无条件支持的,如果因为父王的行动,导致王府和日月山交恶,那也没有办法。 “那个公主隐藏身份,又和海外多方势力勾勾搭搭,还对军械司的八大衙门十分关注,不抓她抓谁?”明士隐哼了一声: “抓就抓了……日月山对于这种身份特殊的弟子,也不会像正常弟子那样保护。” 秦守安了然明悟,因为他也是这种身份特殊的弟子,他在天道门的时候,和普通弟子也不一样。 只有师父对他毫无二致,悉心教导,既不殷勤谄媚,也不冷淡疏远。 在师父眼里他是琅琊王世子也好,庶民百姓也罢,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既然是日月山的人,我们就必须得去看看了。”秦守安作为九州府日后的府君,神情严肃地表示为了方便展开工作,近距离接触江湖中的神秘门派,必须共襄盛举。 明士隐和韦良宰颇受鼓舞,秦守安还决定带上三个大丫鬟,她们对去教坊司看热闹一直兴趣盎然。 “既然是这样全城瞩目的大事件,会不会有人数限制?”秦守安可不想到时候闹出什么被拒之门外,他又抬出身份的狗血事件。 “大家也就是说着热闹罢了……真正能够一睹芳容的大概两只手就数得过来,小王爷你尽管上前摘花,属下们会照顾好其他人,尤其是海棠春坞的三位姑娘,也保管她们玩的开心。”明士隐熟门熟路地说道。 “那就好。明先生在教坊司也有门路?”秦守安随口问道,只觉得明士隐对龙吟城的勾栏瓦舍,颇有一些影响力的样子。 “老王爷和礼部尚书付安书交好,明某和尚书大人是同乡来着。”明士隐笑吟吟地说道,圣珺姑娘这事儿也是付安书和他喝酒时聊起的。 那位圣珺姑娘来头再大,但要把教坊司当作自己入世历练的地方,不和付安书打招呼是不可能。 哦,原来都是老色……没什么,秦守安及时打住。 商议好几天晚上的活动,秦守安把带她们去教坊司的消息告诉了三个大丫鬟,她们欢呼雀跃的好像自己长出了只因,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似的。 随后秦守安来到了宰相府。 他这几天忙着处理荣青书的事儿,没有来找这位伊人妹妹,颇有些感慨儿时不再,将来要是伊人妹妹嫁人,那就更加不得不平淡疏远了。 例如那位皇后娘娘,他回来这么久,就一次面都没见着……虽说他刚回来的那天,她就在这相府之中。 “我嫂子今天不在府中。”房之湄眯着眼睛,嘴角翘起一丝放肆的笑容。 听着自己声音好像诱导他做点什么大胆的事情似的,房之湄又轻咳一声,扭了扭身子,眼波回眸,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因为知道他这阵子忙,所以不是很介意他没有积极地来找她玩,但打人还是要打一下的,这是一个态度问题,要让他知道她是有点点不满的。 “正好偷人。”秦守安立马接上。 房之湄倒是闹了个大脸红,嫂子不在,相府里身份地位最高的女眷就只剩下母亲和自己了,他总不会打母亲的主意,自己能让他偷去? “我一脚就踢飞你这个小贼。”房之湄提起裙摆,就往秦守安的膝盖下方踢去。 这也是秦守安小时候教的,说踢这个位置能够一招制敌。 秦守安正想说她要能一脚把他踢飞,怎么也是个九品高手了,结果房之湄一脚踢出,却似站立不稳,惊呼一声就要摔倒。 他连忙伸手就揽住了她细细的腰肢,刚想说她肯定是故意摔倒准备暗算他,却看到一本小册子从房之湄的怀中掉落下来。 只见那册子中有绘画精美细致,人物器官比例优美,神情栩栩如生,动作体态传神,一看就是房之湄的手笔。 “归我了。”秦守安连忙松开房之湄,神情严肃地捡起了那本画册,塞到了自己怀中: “女孩子家家看这个干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房之湄羞不可遏,像她这样待字闺中的小姐,母亲和府中婆子当然会传授一些闺中秘术,包括图文并茂地讲解如何一起睡觉觉的书。 她拿到以后,嫌弃这种书中的图画粗糙,便自己动手重新画了一本,哪里知道他竟然抢去了! - - 新的一月疯狂点击月票,这样下个月可以多一张月票,真的! 第67章 见之心喜 按照传统,母亲会在女儿出嫁时,将毕生所学绘作画本,放在笼箱底部。 上边沉甸甸地压着嫁衣、喜糖、喜蛋、喜果等等。 房之湄尚未出嫁,却也可以准备这些东西了。 宰相夫人浸淫此道多年,早已经技艺精湛,炉火纯青。 若非如此怎么镇得住当年也是风流才子的宰相大人?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宰相大人房杜魏身居高位,得遭受多少魅惑撩拨啊? 那各种地方见识过得妖娆妩媚的小娘子,有下官甚至会设局让妻妾作陪,更别说各路官员搜刮进献的美丽女子。 他一直守身如玉,没有风月绯闻传播开来,离不开宰相夫人的御夫之道。 宰相夫人现在传授给房之湄,制作成画册后,除了画功略显粗糙,其中技艺心得,却是和府中婆子结合三坊七巷其他夫人们的精髓,一起融会贯通了啊。 学之一定能驾驭云雨,掌控阴阳,夫妇和谐,达成大圆满之境。 这就是大家寻常所说的“压箱底的绝学”。 在江湖上,如果有人对你说“尽管把你压箱底的绝学使出来”,其实未必是要和你干仗,也许只是想和你睡觉的意思。 你若同意,双方各自使出压箱底的绝学交流一番,多半能化干戈为玉帛。 此时即便对方的绝学未必能让你满意,往往也丧了那股子戾气,懒得再呜呜喳喳,打打杀杀。 因此江湖上的少侠女侠独自闯荡前,都会获得家中“压箱底的绝学”,以增加存活机会。 或者多半还存着她出去闯荡江湖,使出压箱底的绝学后,挺着肚子拉着一个如意郎君回来的期盼,如能得偿所愿那就更好了。 “那是我画给嫂子的!”房之湄大羞,又是跺脚,又是娇嗔不依,声音里都是不满的哼哼。 其实这种羞人的场景,小时候也有过。 例如她曾经顺回来一个角先生被他发现,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那是干什么的,即便当时他已经去天道门习武,房之湄依然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许久,只觉得没脸见人。 更可怕的是,当时她拿那东西时,荣宝宝也玩耍过。 后来荣宝宝先一步嫁人,房之湄就整天忧心忡忡,觉得知情识趣后的荣宝宝肯定会明白那是什么,不得有事没事就嘲笑她? 幸运的是荣宝宝似乎忘记了,一直没有拿这个事情嘲讽过房之湄。 “我嫂子和哥哥夫妻不睦。只是母亲也不可能去教嫂子,毕竟嫂子又不是没有母亲,她也不好越俎代庖,我当然要为家中分忧。” 房之湄说着,脸颊红扑扑,粉嫩嫩的,但语气中已然理直气壮: “这是我画给嫂子看的!” 这个理由没有人会不相信? 反正说着说着,她都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了,那秦守安也不能再胡思乱想,他也要信! “哈哈哈……我不信。”秦守安大笑几声,用力拍了拍胸口。 房之湄总是这样,一旦犯错或者惹出什么笑话被抓包,就狗急跳墙地找一些匪夷所思的理由来辩解。 也不管有多荒唐,似乎只要她能找到理由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信!你信!你必须信!” 房之湄气呼呼地,正准备扑过去把他压倒在草地上逼迫他相信,但是又想到没有荣宝宝帮忙,自己一个人有点应付不了他。 更何况自己已经长大了,怎么还能跟垂髫幼童似的打闹?必须智取。 “守安哥哥!” 于是房之湄便收敛了气急败坏的神色,微微侧身扭了扭春风里格外轻盈的腰肢儿,裙摆扫过湿润润的碎花绿芽,眉目微羞。 嫣红脆嫩如血樱的春瓣儿撅起一点点,半是娇滴滴半是幽怨: “真是这样的……若是男女之事不睦,家中便难以安宁。 男人在外流连花街柳巷,让妇人在家独守空房,且不说会否红杏出墙,这长久下来体燥上火,对身子也不好……” 秦守安还是不信,归铃篙那像是阴阳不调,然后身子不好的样吗? 她身体简直不要太好,都能把房大公子吊起来打。 “好了,好了。你也别装那种深闺绿茶风的大小姐了,走走……”秦守安揽着房之湄的肩膀往半亭中走去。 “那你要信我……反正你要信。伱信不信?” “信,信,我信行了。” “嗯……那还差不多,嘿嘿。” 房之湄高兴了,由得他轻轻揽着肩膀。 尽管小时候也常常这样,但现在多多少少有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小小介意。 只是这种亲密,还在容忍范围之内。 毕竟大家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刻意地保持生疏的距离,倒是有些做作。 房之湄瞟了一眼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掌,乖巧柔顺地侧了侧身,微微靠着他的胸怀。 没有明显地感觉到他强壮胸肌下的心跳,房之湄倒是能够感到她的心跳如雷。 怦怦跳动着,像在欢快地奏乐。 又像冬眠了许久的小动物,感受着少女心中润物无声的春意,在这温暖的时节,活蹦乱跳地苏醒了过来,蠢蠢欲动。 …… …… 走到绿藤爬满的半亭下,湖风吹拂过来,撩拨着各色花瓣和房之湄额头前的刘海,秦守安按着她坐下。 “我看看。”秦守安从怀中掏出画册,一边警惕房之湄又跳起来抢夺。 房之湄的脸颊鼓了鼓,又长吐了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抓着裙子。 两只无处安放的小脚儿并拢,脚尖“笃笃”敲着地上的木板,现在已经有六成多的害羞了。 如果等会儿他还像小时候读绘本故事时那样声情并茂地解说,她的害羞程度提高到八成多,她就不跟他在这玩儿,先跑掉再说。 “我们先来看看画册的封面。”秦守安握着画册摇头晃脑: “只见天高气爽,暖春时节,花团锦簇,男女相约于后院,依偎在亭子中……咦,这亭子也是半亭,场景好熟悉啊!” 秦守安看了看画面,不就是眼下的地方吗?正好也是一男一女,就是没有偎依在一起而已。 为了应景,他便挨着房之湄坐下。 房之湄摘了一簇紫藤花,放在了他和她之间,表示这是男女不可逾越之矩。 反正她已经表露出了作为女子的矜持,要是连紫藤花都阻挡不住,房之湄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她也是和这小花儿一样娇软无力的小女子。 “还有……这画册中,女的像你,这男的怎么如此像我?”秦守安仔细一看,大惑不解地说道。 “你看仔细一点……明明不像。人物画像那么点大,特征也不明显……你看岔了。”房之湄说完,抬手就去抢。 秦守安早有防备,哪里会被她抢走,一手握着画册,一手抓着房之湄的两只小手。 他没怎么用力,房之湄却也挣脱不得,使劲扳着他的手指,只是不知怎么的,逐渐的三只手绞在了一起。 房之湄气喘吁吁地哼了一声:这个人力气真大,她挣不开。 “我又不瞎,像不像我和你,我还分辨不出来?”秦守安略一思索,明白过来: “对了,你是给你嫂子和你哥看的,自然是要用更好的范例。我和你一看就是郎貌女才,十分圆满美好,让人见之心喜,更能够感染他们夫妻的内心,寻回恩爱如初的本心。” 第68章 学以致用 他真是能胡说八道……房之湄画的时候根本没有他说的这种心思。 不过他编的倒是合情合理,甚至让房之湄眉眼温柔,眼睛瞟过来,好像真从那两个小人儿身上感受到“见之心喜”的美好。 自己和他在别人眼里,真的是郎才女貌吗?不对,这坏家伙,刚刚说的是郎貌女才。 他觉得她不够好看! 房之湄咬了咬牙,那种美好甜蜜的感觉还在糊弄蒙骗得她不想生气,暂时记住,以后再骂他是个丑八怪,明明就是郎才女貌而已! “我们来模仿一下画中的姿势啊。” “嗯?” “你看人家是偎依在一起的。” “啊,我不要。” 房之湄拒绝了,哪有这么闹着玩的,都是大人了。 秦守安笑了一声,放下画册,把那簇紫藤花放在她手中握着。 房之湄手中握着花,然后被他伸手轻轻一搂,不方便用力推他,只好握着拳头撑在他胸口,结果他炙热的呼吸喷薄过来,房之湄身子一软就被他顺利搂进了怀中。 房之湄不禁轻轻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地想,她又不可能嫁给他,哪有这么玩儿人家的? 只是脸颊和耳朵却已经热乎乎的,跺了跺脚,有些撒娇不依不饶地扭了扭身子。 见他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想要抬头看看他的神情,却又不敢看他那张让人心跳的脸。 她更害怕一旦她抬起头来,她的心跳就会让身上的血液都涌动,让粉粉的颜色弥漫到脖颈上,手臂上,还有罗纱长裙下秀气的小脚儿上,然后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闭上盈满水色的眼眸。 他明不明白一个道理啊,她已经不是小女孩可以和他随便搂搂抱抱摔在一起,在地上打着滚,互相拳打脚踢咬对方的脸和鼻子。 “伊人妹妹,你真好看。”秦守安看着怀里的房之湄,他又何尝不是心跳加速? 瞧着青梅竹马的小女孩,长大以后千娇百媚,那种感觉岂止是平平淡淡的美好? “刚刚还说郎貌女才来着……”瞧着他自觉地知错就改了,房之湄略微有些骄傲地嗔道,“过几日你见着荣宝宝,又要说她真好看了。” 房之湄本来不想在这时候提荣宝宝的,但她总觉得秦守安可能会更喜欢荣宝宝一些的。 毕竟荣宝宝那可真是有诗为证:纸窗里,胸前月光白玉兔,待新沐,蕉影竖起。 好在荣宝宝已经嫁作皇后了,守安哥哥再怎么大胆也不至于对她动什么心思,否则定是提也不能提的。 “不可能。荣宝宝小时候确实长得非常可爱,脸蛋圆乎乎,肉嘟嘟的。她这种女孩子,长大了肯定也不丑,可要说比你还好看,基本没戏。” 秦守安还是有点见识的,都说女大十八变,像荣宝宝那种有点肉呼呼的可爱型,长大了基本不可能比房之湄还好看。 房之湄小时候就是娇柔轻盈的类型,这种只要营养跟上,没有忽然畸变成歪瓜裂枣,就会越长越好看。 听到秦守安这么说,房之湄有些自欺欺人的开心,但是又有点担心的是,他现在这么想荣宝宝,真见着了,一定会更感惊艳。 怎么办? 啊……自己真是想的有点多,荣宝宝是皇后娘娘呢,两个人都应该知道大伯哥和弟妹要保持距离的。 一个长得好看不好看,一个有没有大肚肚,都不是他们长大后应该在意的地方了! 这么想着,房之湄有点开心,微微偏头看他。 泛着光犹如新月的眼眸中盈满了他俊美的脸庞,靠在他怀里被那种宽厚而温柔的感觉包围着。 房之湄的手掌松开,紫藤花簇掉在地上,柔软的手指无意识地戳着他的腰腹,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和她模仿画册上的姿势了。 因为只有真正体会过,才知道那画册上的姿势虽然画功精巧细致,却缺少真正亲近甜蜜的感觉……她自己都没有体会过,又怎么画得出来? 现在让她重新去画,一定画的更好些。 只是除了第一张画,后面的画中情景,难道他也要和她试试吗?那可不是能在外面……好像有些是在外面,总之不行! 房之湄脸颊滚烫,一把将他推开,把画册抢到了手中,塞进自己怀里。 “以后再一起看,有的是机会。”秦守安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没有!没有!你和荣宝宝去看,然后我去告密,让太后娘娘打你们板子。” 房之湄羞涩着退后几步,连连跺脚,还有的是机会呢……这本小册子,她等下就藏起来。 “三妹,不可屡屡直呼皇后娘娘姓名。大哥路过三次,就听你两次直呼她姓名,不得不提醒二位啊。” 这时候房之山走了过来,手里摇着折扇,认认真真地提醒道。 “你还能路过三次!”房之湄羞恼不已。 大哥怎么和大嫂一样,喜欢躲起来偷看她和秦守安私会。 不,是光明正大地会面,简称光明会,和私会是反义词。 “听说大嫂今日不在府中。”秦守安笑道,也揶揄一下房之山只有夫人不在的时候,才会在府里大摇大摆地晃悠,平常只想躲得远远的。 房之山苦笑一声,倒也不辩解,“她回娘家去了,听她碎碎念叨,似乎是和人打架输了,准备带我老丈人来找回场子。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秦守安愕然,这个归铃篙如此不讲究? 亏得他上次还吐口水给她治伤,都多大岁数了啊,还像小孩子一样,被欺负了就回家搬家长。 再说了,上次也不算他欺负她,她什么也不知道就呜呜喳喳地冲上来,秦守安难道还只挨打不还手? “噗哧……”房之湄笑出声,“大哥和你开玩笑呢。再说了,就算是归指挥使,也不可能莽撞地闯到王府打人。” “父王曾经说过,归指挥使是龙吟城中无敌之人,压力很大啊。好在他不是我老丈人,哈哈……” 秦守安自然也不会真的害怕,真要说起来,房之山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个人。 归贤人是殿前司指挥使,身负皇宫安危重任,能够担此重任的往往都是外戚,总之都得是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极其信任之人。 要是按照前朝惯例,殿前司指挥使是不能和宰相联姻,一个掌握宫中禁卫,一个掌握朝政大权,还联姻起来了,宫里的人只怕觉都睡不好。 新秦宫中不像前朝那般羸(yg)弱无能,但会把归铃篙指给房之山,当初还是让许多人心中一凛,终究是时代变了啊。 “有这样一个老丈人,除了怕夫人打,却也是不怕外人打了。”房之山收拢折扇在手中一拍,莞尔一笑。 秦守安只觉这个大舅哥真是幽默有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咦,明明是大哥来着,怎么喊起了“大舅哥”,这不对,不对。 第69章 论如何分辨男扮女装 房之湄听着秦守安和房之山闲聊,似乎对夫妻之间的生疏隔阂毫无芥蒂,心中不禁焦急。 她画那小册子,虽然不是真的用来给哥哥嫂嫂看的,但房之湄也是真的关心他们啊,便有些迫切地催促: “大哥,你还是要想法子讨的嫂子欢心,她又不是有二心什么的,就是对你一些地方不满意,你就改嘛。” 这个嫂子房之湄还是非常满意的,不但对家中上下都照顾周到,和她更是姑嫂和睦,这在各个府上都不多见。 龙吟城中常常把女儿养到十八九岁甚至二十以后,在很多嫂子眼里,那就是个浪费米粮的玩意儿。 归铃篙为人大气,从不计较这些,还会从私房钱里掏银子给房之湄。 她还愿意陪着房之湄一起去王邪风月楼增长见识,这龙吟城里哪能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的嫂子? “以后再说。”房之山欲言又止,夫妻之间的事儿也不方便拿出来和妹妹以及妹夫说啊。 咦,明明是隔壁世子来着,平常他喊自己“大哥”也就是喊着玩,这不对啊,自己哪能给世子当大舅哥。 “荣青书的事儿,你们都听说了?”房之山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昨晚慈姝仙坊出事以后,他就没有再露过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既不在他的别院私宅中,也没有在环采阁和慈姝仙坊的废墟里。” 说完,他也没有盯着秦守安看。 若是盯着秦守安看,岂不是表示他在怀疑秦守安和此事有关? 小王爷怎么会和荣青书失踪有关呢?没有的事。 “我家的三个大姑娘,和各个府上的人交流了一番,认为是大宗师在鲲仑山脉上隔空摄物,一手抓走了荣青书。”秦守安说着就想笑,她们对世界的认知全靠想象力。 “三个大姑娘?”房之山心道隔壁什么时候多了三个大姑娘? “海棠春坞那三个姑娘,怀瑜、晗心和月卿。”房之湄笑着向哥哥解释,也只有守安哥哥会这么称呼下人。 “哦,她们啊,有印象。” “荣青书是活该,他坏事做尽,为人刻薄狠辣,看他不顺眼的人多得是。别说现在只是不见人影,就算哪天在南淮河里漂起来都正常。”房之湄哼了一声。 “沉尸南淮河,太便宜他了。”秦守安不介意表达自己对荣青书的厌恶。 “是啊,亏我还和他有些交情呢。”房之山眉头紧皱,“环采阁附近的告示中贴了文章,说明了荣青书的种种恶行,简直毫无人性,罪当天诛地灭。” “我也听说了。”秦守安便把告示中提及的荣青书罪行,给房之湄说了一遍。 “呸,我原来还提议和皇后娘娘一起把他打一顿,还好没有,不然我们手脏了洗都洗不干净。”房之湄无比厌恶地说道。 “算了,不提他了,这多半是江湖人路见不平,铲奸除恶。就京都府那些人,想要破案寻人,几无可能。” 房之山挥挥扇子,朝着秦守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说这事了,今天晚上还有一件轰动龙吟城的大事……” “圣珺姑娘?” “不愧是世子,消息灵通。” “什么圣珺姑娘?” “教坊司的两院魁首。” “讨嫌,你们当着我的面讲这个?” “不说了,不说了!” “我也要去!” …… …… 暮色沉霭,华灯初上,南淮河上花船摇动、水波荡漾,零零散散的孔明灯冉冉升起,仿佛人间往天空中放置了稀疏的星光点点。 宰相府的马车缓缓驶出,在靠河岸的柳树旁停了一下,一个高挑的男子身影跃下静候街边。 没过多久,琅琊王府的马车驶过,男子招了招手,和护驾的韦良宰打了个招呼:“韦护卫!” 韦良宰愣了一下,直到对方说出自己姓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马车的梯子,请男子上来。 “啊……你是谁?”怀瑜看到男子上车,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人好生无礼,马车里除了小王爷,就是三个大丫鬟,都属于女眷之列。 “相府的房三小姐啊。”秦守安认出来了。 房之湄穿着青色长袍,黑色深衣,头戴通天冠,腰别长剑,不苟言笑时英气十足,只是她进了马车就露出笑脸,顿时散溢出女子柔美,让人怦然心动。 此时因为普遍流行男体女相,大部分男子的装扮也是温柔恬静之姿,女扮男装倒也没有那么突兀,没有电视剧里那么明显还众人都看不出来的傻缺感。 秦守安也是闻着她拂袖近身时的香气,才确定她是房之湄,否则一定还要握了握手,揽揽腰肢,品其肌肤,观其体态,才能作出判断。 在江湖上大家遇到女扮男装的侠客,也都是这样君子似的闻嗅揽品之后,才勉强能够判断出来,又或者邀其一起洗澡,更能明辨真身。 所以江湖人见面时常言“要不一起洗个澡”,隐喻之意就是对你的性别持怀疑态度,你若去了,对方或者索然无味,或者欣喜惹狂,或者松了一口气,都是有可能的。 “见过三小姐。”三个大丫鬟连忙起身行礼。 王府的马车配置仅次于龙车凤撵,连马车震动之举都可以选择多个方位以及多人参与,起身行礼自是方便,房之湄笑意盈盈地抬手,和她们一同坐下,毫无架子。 房之湄和她们其实也算熟悉,只是秦守安去天道门以后,她一个相府小姐,和隔壁的丫鬟自然没有什么由头接触了。 按照一般情况,这三个大丫鬟年纪比秦守安大一截,做不了侍妾和暖床丫鬟之类的,在王府做到这个年纪应该算是管事娘子了。 结果她们在海棠春坞却还是大丫鬟的待遇与地位,和秦守安关系亲密,房之湄对她们自然也另眼相待。 毕竟……将来……万一……对不对? 人嘛,不管有没有可能,多想想有的没的,总之没什么坏处。 说不定啥时候,还要劳烦人家推推腰肢儿,或者顶一下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啊。 房之湄脸颊滚烫,自己不应该画那小册子的,明明是青涩纯净的处子,脑子里去总想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这时候的风气不好影响了她。 “我还以为你们也会改装呢。”房之湄有连忙状若寻常地对怀瑜她们说道,下午就听秦守安说过,他会带这三个一起去玩耍。 小时候如果只是单纯地玩耍,而不是去闯祸和捣蛋,秦守安都会带着她们三个。 那些闯祸和捣蛋的事情之所以不带她们,就是因为很有可能秦守安、房之湄和荣宝宝这些主子没啥惩戒,三个大丫鬟却会倒霉。 足见秦守安对她们的爱护。 “我们又肥又丑,打扮成男子更难堪了。”晗心拉了拉衣领子,她今天穿的是“合欢衣”,这种女子内衣是由后向前系束的,在胸前用丝带束系,显得胸脯比平常粗鲁些。 好在有怀瑜这个“雪峰盈怀”级别的在这里,晗心也不至于太引人瞩目,更何况她一个小妇人也不用像未出阁的姑娘那样扭扭捏捏。 “主要还是脸大了点。”月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点儿遗憾。 怀瑜就跟不用说了,除非用那种厚厚实实或者贵气堂皇的礼服遮掩,她这身材女扮男装一点意义也没有。 “女人总是能够在她自己身上看到男人看不见的缺点。”秦守安有点佩服,女人可能是天生就有“吾一日三省吾身”的觉悟。 一会儿发现自己腰粗了点,一会儿觉得皮肤不好,一会儿又担心长痘。 “你们男人就总觉得自己完美无缺。”房之湄哼了一声,皱着眉头想马上挑挑拣拣秦守安,却一时语塞。 秦守安知道她想说什么,双腿稳扎,上身前倾,依然肩平胸挺,手背撑着下巴,嘴角微翘地看着她能说出他一些什么缺点。 “你……你今天是那只脚先出门的?”房之湄想起了嫂子的“御夫之道”九九八十一条。 “啊?” “左脚。”怀瑜十分肯定地说道,因为今天出门的时候她跟在他身后,觉着小王爷那种派头十足的小四方步,走起来真好看。 “伱左脚出门就是缺点。”房之湄找到缺点了,哼了一声双手叉腰,表示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缺点。 “啊?” 房之湄却“噗”的笑出声,三个大丫鬟挤在一起咯咯笑,跟小母鸡似的,秦守安取下腰间的长棍,一人戳了一下。 他拿着长棍又装作要戳房之湄,却没有真的下手,只是趁机握了握她的小手,不到一息便放开,然后自顾自地宣布:“我现在这古风扮相,基本就是严屹宽、黄海冰、焦恩俊、陈坤这种级别……” “这都是谁呀?” “是江湖上的大侠吗?” “小王爷说的扮相,应该是演戏的大家……京城里没听说过啊!” 她们疑惑不解地叽叽喳喳,因为小王爷话中隐有推崇之意,若是能长得和小王爷似的,那在龙吟城中一定是大大有名的角,可平日里各个府上到处听曲看戏的姑嫂们也没谈起过。 房之湄却没有心思参与聊天,他刚刚随手这一摸又是什么意思? 她会上他的马车,那自是因为青梅竹马的关系,他携眷同游,她只是顺路一起而已,又不是意味着她是他的什么人。 手背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好在出门前就在手背上摸了香膏,滑滑腻腻的想来摸起来舒服……他若摸的久些,还让人觉得他是有些男女暧昧之意,这摸一下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真是烦人! - - 三千多字大章节求月票,上架后的收费章节,一般也就这么多了。 第70章 教坊司 一路说笑,好似抛洒了许许多多的银铃,落在街道上,叮叮咚咚,清脆动听。 宰相府的马车先一步到了,房之山正在和各路风流人物交谈甚欢。 宰相公子在哪里都是核心人物,站在教坊司外尚未进门,便有一群人围拢上来,大多数是各个府上的子弟,也有一些进京谋差使的文士、散官等等。 “朱公子最近的佳句:何处相思归雁影,谁家夜半啼鸦怨……十分风行啊……”房之山恭维着旁边的文士。 “今少年十有八九不学柳曹,便源流苏氏。周公子独辟蹊径,词风犀利,在京中一片温柔中杀出……” “赵公终于购的抬门口码头,从此打通三条水路,四通八达,生意兴隆……” 房之山消息灵通,又毫无架子,随意点评着各位才子最近的得意之作,也能和富户商贾谈笑风生,长袖善舞。 他抽空往道上瞟了一眼,看到王府的马车从阴影中缓缓驶来,便往教坊司中走去,顿时把原本聚集在入口处的众人带走了十之八九。 琅琊王府的马车这时候才停在了相府马车旁边,一个小厮走过来打量,瞧着王府的标记,连忙躬身退下,转头就往里面小跑着走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在这里盯梢着,韦良宰和护卫们微微散开,明士隐也潇洒地翻身下马,读书人基本都会学点骑射功夫,尽管比不得江湖人的本事,日常却也够用了。 “我们小时候好像来过这一片?”秦守安打量着,对身旁的房之湄说道。 房之湄打扮的秦守安都难认出来,被人瞧着便也没有关系,不至于传出些相府小姐和世子同游教坊司的消息出去,引人遐思。 屡屡从三个大丫鬟口中听到一些千奇百怪的谣言,让秦守安越发不想成为谣言的中心人物。 今天晚上要是有人传播秦守安和房之湄同车来游的消息,到了明天早上谣言的版本可能就是:世子和相府千金幼年便已私定终身,房之湄为嫁世子,不惜以卖身教坊司威胁房相。 “还不是荣宝宝想知道教坊司有什么好玩的,她说这里是男人和女人练功的地方,我们趴在屋顶上揭瓦偷看,被发现后荣宝宝非但不逃跑,还让别人练功给她看看。”房之湄脸颊微红。 荣宝宝常常奇思妙想,秦守安则是明知道她想干的事儿不对,偏偏愿意掺合,跟个狗头军师似的,怂恿荣宝宝变本加厉。 房之湄是无辜的,她又乖巧又温柔,执拗不过他们,都是被他们连累的。 “哈哈,荣宝……皇后娘娘打小就是个天才。”秦守安忍不住大笑起来。 童年时光最让人回味的不是家境优渥,山珍海味吃着,珍宝奇物玩着,而是有荣宝宝和房之湄这样的青梅竹马,每一个回忆画面,都能在以后的人生中,屡屡带来无穷的快乐。 让秦守安比较奇怪的是,房之湄正儿八经的相府大小姐,不羁礼法传统也很正常。 荣宝宝尽管姓荣,终究是私生女,应该是苦大仇深,幽怨哀伤的人设啊,怎么比房之湄还要任性妄为? 脑子不正常的好像她有个天下无敌的爹爹、地上无敌的娘亲,从不用考虑闯祸和胡闹的后果。 “皇后娘娘小时候就长得很有福相。”怀瑜很肯定地说道。 “是啊,皇后娘娘的相貌叫有凤来仪。”晗心十分肯定地说道,她是擅于看相的,只比明先生差一点。 “你们都是马后炮。”月卿嘻嘻笑,因为那时候三个大丫鬟比小王爷大上许多,却也是没有什么见识的,觉得荣家国公的私生女和相府的小姐,都会嫁给小王爷。 “进去。” 教坊司并不是像王邪风月楼那样主楼和副楼组成的巨大建筑群,更像是一条道两旁分散着大大小小的院子和商铺,跟民居街巷似的。 只是于细致处却见档次,错落有致的建筑纤巧秀丽,风雅简约。 尤其是东院歇山抱厦、鱼鳞瓦、悬于惹草、横杆寻仗、梅花钉和交绞造等等,都是王公贵族甚至宫廷级别的建筑形制。 也彰显了这地方只招待达官贵人,光有钱是没资格来的。 房之山带房之湄来过,她便给满脸新奇的三个大丫鬟讲解各种好玩的地方。 教坊司若只是供男人嫖宿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太过于红火。 实际上这里还有各种男女老少皆宜的娱乐活动,像戏法杂技、吹弹歌舞都有。 尤其是京中擅写戏文的才子,常常会把新创作的故事优先送给教坊司,此地的潮流自然引领全城。 白姬一定是这里的常客,或者太后在宫中听戏的时候,她也是场场不落? 秦守安在龙吟城中惹出了一些名声,但他露面的时候并不多,走在教坊司两院中央街道,也没什么人能认得出来。 偶尔有知晓他身份的,倒也不会贸贸然过来寒暄结交,只是规规矩矩地远远行礼,让他不至于像房之山那样一露面就被众人围观。 过了一会,终于脱身的房之山找到了秦守安。 韦良宰和明士隐带着几个护卫,伺候着女眷听曲看戏,房之山却把秦守安往东院的深处带。 “这教坊司,就和王邪风月楼一样,天天来,都能寻着些新奇趣味。你刚刚看到没有,一个山车国的舞娘,她会喷水,还有一个会喷火,两人一起朝着一个假山施法似的,石头爆开就跳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嗯?这是葫芦娃救爷爷的节目? 秦守安听着房之山讲新奇有趣的节目,然后走进了一处幽静中透露出躁动的院子。 躁动自然来自于院子里的人,除了像秦守安和房之山这样的王公贵族子弟,还有享誉京中的名士才子,以及气宇轩扬的江湖侠客,最近风头正劲的八品高手李白苏辛赫然在列。 秦守安却注意到一个做侍女打扮的女子站在高处,目光却没有落在院子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反而在秦守安和房之山进门时,才低下头去作安静侍奉之状。 秦守安微微皱眉,感觉不对劲。 唐婉蓉都说他总是疑神疑鬼,但他对陌生的人和状况本就会习惯性地保持警惕,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今天似乎一直有人在刻意推动他来见这圣珺姑娘,现在才生出疑心,只是因为韦良宰、明士隐和房之山这些都在他面前提起过圣珺姑娘的人,一起设计什么圈套来陷害他的可能性不大。 抱歉,没有设置自动更新就睡着了,更新晚了。 第71章 再生父母 疑心虽起,保持着警惕,秦守安却没有打退堂鼓,即便对方有所设计,他还怕了不成? 他离开天道门时,便已经是八品巅峰,九品高手也不是满大街的狗,到处吠叫咬人。 院子里最强者便是如今龙吟城中风头大盛的李白苏辛,据说武道品级和秦守安一样,那就没有太大的威胁。 若是想用毒物之类的害他,成功率更低。 他在天道门的时候,练功之余便会上山顶陪伴小羊玩耍,有一次他被一条奇怪的毒蛇咬伤,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小羊正在咀嚼一些什么,吐进了他嘴里。 满口留香让人如食仙草,秦守安知道小羊是在救他,便把它吐到他嘴里的东西都吞了下去。 随后他身上的毒蛇咬伤伤口已然痊愈,小羊又叼来一些乌头、水仙、滴水观音的剧毒花草根茎之类的让他吃。 尽管吃一头羊叼来的毒物有点傻,但秦守安总觉得它不会害他,便都吃了下去,身体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似已经百毒不侵。 回到天道门中,他又去药房申领了一些砒霜吃了吃,却也是安然无恙,顿时知晓小羊给他吃的可能真是什么仙草。 这种天地孕育的神兽,往往有些超乎人类想象的神通,能找到那些世间罕见的仙草也很正常。 小羊对秦守安有救命之恩,尽管它只是一头羊,却也堪称再生父母,从此以后秦守安有事没事更要找它一起玩耍了。 站在龙吟城中风头鼎盛的圣珺姑娘院门口,秦守安却想起了一头羊,并且觉得圣珺姑娘即便再怎么美貌,也不如小羊可爱。 “礼部尚书付安书。”房之山领着秦守安去见人群中的付安书。 付安书似已年过六十,须发花白,但脸上皱纹不深,再加上身高体壮,精神矍铄,倒是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出尘气息。 此时的人们习惯以貌取人,长得好看很多时候都比有才华更加重要。 朝中许多官僚都有一副好皮囊,尤其是作为中、高级官员的参朝官,常常要面见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自然更要收拾立整,一个比一个儒雅清秀,人模人样。 付安书的相貌在朝中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他瞧不上温和礼的原因之一就是温和礼天生老相,苦大仇深……长得不好看。 温和礼是谏院大夫,长相不那么亲和,倒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最近也有人私下里念叨,温和礼要不是这副长相,说不定陛下也不会踹他。 “见过世子。”付安书和秦守安见礼,笑意盈盈地打量着秦守安: “听闻世子回京,今日才得见,果然一表人才、貌似仙君,体如临崖青松之遒劲。” 付安书似对秦守安十分满意,抬手捋了捋胡子,又朝房之山点了点头。 “尚书大人过奖了。”秦守安知道付安书和父王秦恒私交甚好,自是明白对方亲近态度的由来。 “以后要常来。东院十二个时辰,随时为世子敞开大门。” 付安书看秦守安越看越顺眼,若是他能做主,今日这院子里也不用挤这么多人了,圣珺姑娘垂帘见客的第一人,非琅琊王世子莫属。 “那小侄呢?”房之山笑吟吟地插话。 “我一怕上官责备,二怕归指挥使的拳法,最怕你那夫人跑来,给我一顿拳打脚踢,我都没处说理去。”付安书闻言却是连连摆手,宰相大人统领六部,付安书的上官自然就是房杜魏。 “不至于、不至于。她若跑来,尚书大人正好教教她什么叫礼法,好让她从此以后懂得侍夫之礼,我也能少吃点苦头。对了,真说起来,这京中女子越发不敬夫君,常常不知夫妻之礼为何物,难道不是你礼部尚书失责?” 房之山对付安书的揶揄戏谑不以为意,反唇相讥道。 “哈哈……之山越发牙尖嘴利,可是这属于清官难断家务事,不关我事。” “家务事是小事,然这一桩桩家务事汇集在一起便是大事,是黎民百姓……” 秦守安也不插话,听着付安书和房之山斗嘴,等到他们又说回圣珺姑娘,这才打听道: “尚书大人,听说这圣珺姑娘来自日月山,名声似起于我归京后不久,到如今名望正隆,却依然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貌吗?” 听秦守安直接询问,房之山也关注起来,这圣珺姑娘搞出名动京都的阵仗,到时候真要见面,却是平平无奇,那就真的了无生趣。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没有,下官也未见过。”付安书回秦守安。 秦守安和房之山都吃了一惊。 教坊司直属于礼部管辖,付安书又是礼部尚书,他若是个吟魔,完全可以想睡哪个姑娘就睡哪个姑娘。 这位圣珺姑娘他都没见过,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圣珺姑娘终究不是戴罪之身,她来教坊司,属于日月山弟子入世修行,结交龙吟城中显贵、天下名士才子、经天纬地的栋梁、江湖中的豪侠巨擎。和一般的姑娘终究不一样……” 付安书看向紧闭的大门,指了指守卫在门口的侍女: “别说我了,就连这些侍女都没有见过……只怕除了圣珺姑娘贴身服侍的一名婆婆,谁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真能摆谱。”秦守安哼了一声,微微皱眉环视四周,却已经没有什么兴趣。 “确实能摆谱,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打击一下她的气焰。”房之山看出来秦守安有想走的意思,连忙挽留。 “怎么说?”付安书很感兴趣地问道,这圣珺姑娘的一番操作其实和他没有关系。 让教坊司配合着她提升名望,吊着整个龙吟城的男人,主要还是给宫里某些人的面子,人家打了招呼,付安书也只是做个顺手人情。 若是老王爷秦恒还在,多半已经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了,嘴里还会说点“让本王看看她是镶金还镶银”之类的话。 世子终究儒雅随和一些,不似老男人那般放浪不羁。 “这圣珺姑娘必然设置重重关卡,最后才选一人见面。到时候若你进去见她一面,马上意兴索然地离开,却不和外面任何人言语……”房之山嘴角微翘,手拿折扇轻摇。 当初人们因为好奇圣珺姑娘长得多好看,而聚集关注于她,随后人们就会因为好奇圣珺姑娘长得到底多丑,才导致世子如此反感转瞬即走。 舆论传播开来后,圣珺姑娘即便在大众面前露面,证明她确实十分美丽,但那种如坐云端的高贵和遥不可及的神秘感,也随着她这段时间获得的美名烟消云散。 付安书对房之山的损招习以为常,秦守安却是偏头盯了大舅哥好几眼,小时候咋没看出来他如此焉坏呢? 挺好的,本世子喜欢。 不出意外的话,本月10号,也就是下周五中午上架。到时候还请各位至尊支持下至关重要的首订。 第72章 圣珺姑娘 房之山的损招要生效,前提便是秦守安能够过五关斩六将,最终得到圣珺姑娘的青睐,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同时房之山会想出这样的招来,也是因为他肯定圣珺姑娘会选择秦守安。 第一点,自然是因为秦守安的身材相貌,“皇族第二美男子”的说法在龙吟城不胫而走,不是没有理由的。 “皇族第一美男子”当然是皇帝陛下了……这也是因为皇帝陛下身份的加成,若没有这个身份,真不好说。 秦守安的身高就很占优势。 第二点,房之山很清楚这样的女子,她就是来增长名望的,为了博得更多的关注,为了成就更刺激人们口口相传的佳话,秦守安都是不二人选。 日月山这样的宗门,身在江湖,志在朝堂,和九州府的来往必不可少,而秦守安在可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掌控着九州府。 无论怎么看,秦守安都是不二人选……房之山也是在发现这一点后,颇为不爽这位圣珺姑娘。 堂堂相府公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这也就罢了,房之山也没觉得自己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关键她这有点耍人的感觉,把龙吟城闻风而来的老少爷们都当成玩物。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秦守安对这圣珺姑娘还充满期待,房之山也只好成人之美,可现在秦守安不是也看圣珺姑娘不顺眼吗? 妹夫真是极好的,房之山十分满意。 付安书和院中诸人打完招呼后,看没有惹事的刺头,便先行离开了。 院子里的动静倒是琐碎而频繁起来。 八品巅峰的李白苏辛走过来和秦守安见礼。 “见过世子,在下李白苏辛。” “久仰大名。”秦守安打量着李白苏辛,非常年轻的八品巅峰,留着精致帅气的小胡子,稍显老成一些,实际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五。 “都是浪荡之名,不值一提。”李白苏辛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一会儿圣珺姑娘若要考校世子武艺,李某自当请缨,世子尽管放开手脚……李某一定能够让场面看起来精彩纷呈。” 李白苏辛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 说的太明白,有点不尊重世子实力的味道,更何况世子一看就聪慧机敏,肯定是一点就透。 “啊……”秦守安有点好笑,这个李白苏辛是想给秦守安当拖。 秦守安以前见过一些“太极宗师”,表演的场面那叫一个精彩,随手一拨,一个两百斤的大汉就像陀螺似的晕乎乎地转上几圈倒地。 又或者一群人哄拥而上,“太极宗师”不见用上多大力气,借力打力,便将各位“武德充沛”之人,一下一个全部放倒。 李白苏辛作为一个八品巅峰,自然有信心不露破绽,想必能衬托的秦守安武艺高绝,英姿飒爽。 “我也是八品巅峰。”秦守安谢绝了李白苏辛的一片好意。 李白苏辛却是吃了一惊,这么年轻的八品巅峰? 岂不是破了日月山那对天赋与姿色都称绝代的双胞胎记录? 尽管有点手痒想要试试这位世子的武道成色,但李白苏辛还是理智地克制住了,真当对方是江湖武人,随随便便就能和人切磋一番? 武人大多数只是看似粗狂豪放,实则心眼一个都不少。 那些真正缺心眼的,要么就在什么安全的地方幻想自己闯荡江湖如何如何,要么就是已经死翘翘了。 李白苏辛离开后,京都豪门沈家的大少爷沈剑心也来见礼,他拿出了一块帝王绿冰沁玉佩。 “世子,你若来的仓促,未及时准备礼物,可否愿意借花献佛?” 沈剑心指着玉佩说道,“圣珺姑娘名字中带着【珺】字,珺即是美玉,她定然是喜欢玉佩的。” 沈剑心很聪明,他不卖弄自己的玉佩多么珍贵,也不说自己要把玉送给秦守安,只说是“借花献佛”。 “这……这倒也不必。我已有准备。”秦守安推脱道。 沈剑心只好遗憾地离开。 曾经在王邪风月楼斗诗的楼藏月也走了过来。 秦守安微微一笑,楼藏月、辛无忌、霍涣三人名声响亮,在王邪风月楼斗诗,为楼中姑娘纳兰赫赫、王邪风月楼都增添了不少声望名气。 秦守安知道王府的生意从中得了一些好处,自是要给更多热情的笑容。 楼藏月看到秦守安的表情,却是心中大定,那李白苏辛和沈剑心都想巴结这位世子,可是人家能看上你们拿出的那些东西吗? 这位世子明显是更需要诗文才气上的帮助,故此这笑容对待楼某人的时候,都要热情的多啊。 “见过世子。” 楼藏月有功名在身,其实还是个散官,只是还没有捞到实职: “下官近日偶的一手诗词,可以为世子和圣珺姑娘会面时增添些许风月……” “多谢好意,我已有准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湖鹿水,横掌拨清波。”秦守安吟道。 楼藏月不禁身躯一震,这什么玩意? 世子你是不想见圣珺姑娘了吗? 楼藏月也不傻,知道秦守安无意借诗,只得退下去。 秦守安已然明白,这里不止是自己和房之山是聪明人,大家都看的通透,圣珺姑娘会选择的只有秦守安。 与其和世子争这必败的局面,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成人之美。 接下来和秦守安见礼的则是…… …… …… 庭院深深,泼过水的青石板显得清清冷冷,夜色不见清朗,临窗有一树山茶挂满了嫣红的花蕾。 圣珺姑娘站在窗前,平静的目光落在花蕾上,嘴角微翘,有着优雅而冷清的气质,恍如这夜色中的一缕月光,寂寞地落在人心上。 她的穿着打扮并不如何端正,上襦散开,玉肩半露,手中握着半瓶香气醇厚的酒。 柔润的嘴角还滴挂着一线酒液,眼眸中的火光犹如迷离的夜色,销魂荡魄中却藏着一点难以发现的羞怯。 只有她身旁的中年女子,才能够看到这位有着妖媚气质的圣珺姑娘,已经紧张的脖子和耳朵上染了淡淡的红晕。 “姑娘,果酒虽淡,却也会稍微影响到受孕。”中年女子柔声劝道,她正是今日皇帝陛下明堂登高望远时,站在陛下身后的女官。 各种求 第73章 两人一角侍竹马 中年女子不止是陛下,也是太后最为倚重信任的女官,名叫重画媚,为皇族服务已逾三十年。 很多时候重画媚的出现,总是代表着太后娘娘或者陛下的意思,她出现在东院,即便是礼部尚书付安书也不会多问什么。 只要明白这位圣珺姑娘绝非日月山普通弟子,身份地位只比常伴太后的那对双胞胎更高。 此时重画媚服侍着圣珺姑娘,接过果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看到圣珺姑娘光着脚,冰雪晶莹的脚指头因为某些情绪而蜷缩在一起,仿佛泡在白瓷汤碗里的甜糯米丸子似的,便拿了热毛巾擦了擦那本不染尘埃的小脚儿,帮她穿好了鞋子。 “受孕……据说受孕前三个月都不能喝酒。我喝着酒,便是今日没这意思。”圣珺姑娘微微昂着头,冷冷地看着头顶描绘彩漆的横梁。 “果酒极淡,甜味为主,只要不是酗酒,也不会影响到胎儿。”重画媚又笑吟吟地换了种说辞。 圣珺姑娘似乎连果酒都会醉,脸上浮现出酡红: “朕……真是胡说八道,只是许久未见,想和他叙叙旧罢了。若需要我来怀孕,荣宝宝这个皇后是干什么用的?” 重画媚仔细打量着圣珺姑娘的衣衫和妆容,像是瞧着即将出嫁的闺女似的,十分满意。 随后才温和说道:“太后的意思是,你和皇后娘娘二人,只要有一人怀上就好了。两个总比一个人机会要大啊。” “哼!你说说,千古以来,还有比这新秦皇室更加荒谬绝伦的地儿吗?” 圣珺姑娘气的提了提衣领,胸口沉甸甸的,呼吸稍稍急促的时候,胸围子便总是兜不住一般。 “既是皇室,那再怎么荒谬绝伦都是可能的。”重画媚却不以为意,她既在皇室已逾三十年,知晓太多的奇闻诡事。 更何况随意拿过一本史书翻翻,便知道这历朝历代的皇室,只有人们想象不到的,没有这里不会发生的。 最有趣的还是普通人的反应,总是言之凿凿这事儿那事儿不可能,等发生了以后,他们短暂地惊诧后,那跟榆木疙瘩的脑袋不会有任何变通的明悟,下次依然在面对相同的情况时,再次鄙薄或者嗤笑“怎么可能?” 圣珺姑娘微微张嘴,湿润的红唇,似那窗外的山茶花蕾正在绽放,想想自己和荣宝宝的情况,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当年陈太医便说过,琅琊王世子的体质非常特别,想要留下血脉也比常人要困难的多,这需要皇后娘娘和陛下——哦,不,是需要皇后娘娘和圣珺姑娘多多努力才行。” 重画媚蹲下身来,又整理了一番圣珺姑娘的裙摆。 尽管圣珺姑娘只要稍稍一个动作,就会再次把裙摆弄乱,打小开始服侍她,重画媚总是一丝不苟,恨不得连圣珺姑娘每一根毛发都抚慰温暖着。 “这荣宝宝也真是啊惫赖,终日无所事事,这不又跑去寂静照鉴庵玩耍。” 圣珺姑娘十分厌烦地说道,声音中却逐渐有了些忸怩:“这是逼得我要亲自来看看情况……嗯,总得见见他长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改变才成。” “刚刚从窗缝里看了一眼,世子风姿绝代,不愧是从小被选中,将来要成为皇父的人。”重画媚眼眸中闪烁着惊叹的光彩,只差没有啧啧感慨了。 她资格老,又是长辈,生性沉稳安静,自不会像寻常女子见着这般人物后欢呼雀跃,跟春天在花枝头嬉闹的鸟儿似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 “圣珺姑娘不也看过画像吗?” “哦,荣宝宝着实荒唐,非要让秦守安有个大肚肚……你说她迟迟不和秦守安见面,难道真是因为他没有大肚肚了?”圣珺姑娘不可思议地说道。 “那哪能?皇后娘娘去寂静照鉴庵也不是自愿的,太后娘娘要把她带在身边,她也没有办法。” 重画媚想起那日太后亲自把挣扎的荣宝宝拖上马车的情景,不禁好笑。 “在这等时候,太后带走荣宝宝,会不会是故意的?也许太后就是属意……属意让我先试试?” 说完,圣珺姑娘脸上那残余的潮红,便似涨潮了似的,又泛滥开来。 “不敢妄自揣摩太后娘娘上意。”太后娘娘很年轻,但实际上重画媚跟随多年,也不敢说对太后娘娘的心思能了如指掌……只觉太后娘娘给人的感觉反而越发神秘叵测。 “嗳……要我先试试……就试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大家年岁渐长,眼见着皇后和陛下一直没有子嗣,又不肯纳妃,会惹来太多非议。”圣珺姑娘勉勉强强地说道。 重画媚点头称是,当然只是被迫而已,难道还能是因为圣珺姑娘到了思慕儿女情长的年纪,导致她想要试试男女之事的感觉吗? “秦守安也是个笨蛋,小时候我和荣宝宝共用身份,一天是荣宝宝和他玩耍,一天是我出来找他,他自始至终都没发现是两个人。” 圣珺姑娘想想不禁莞尔,明明荣宝宝是个惫赖货,只喜欢听故事和靠着他的肚子睡觉,而她要活泼的多。 “姑娘和皇后娘娘拥有她心通的体质,两人分开时的遭遇,只要一见面,就能够互相知道对方在分开时经历了些什么,有这样的体质,世子就算再怎么天资聪颖,也想不到是两个人啊。” 重画媚轻轻摇头,这种体质其实也是妙用无穷,也是制定今时今日计划的基础——圣珺姑娘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她便会成为皇后娘娘,而到时候荣宝宝,自然就换上了龙袍,坐在了龙椅之上。 “嗳……总之,今时今日我只是想见见他而已,其他事情日后再说。”圣珺姑娘微微抬起下巴,板着脸颐指气使,指了指门帘。 重画媚领命去了。 院落中依然气氛热烈,有些人已经明白圣珺姑娘只会属意琅琊王世子,还有些自命不凡之辈认为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更有人觉得在打茶围的环节中,趁机表现下自己也是极好的。 毕竟这里是教坊司东院,平日里只招待达官显贵,今时今日却是不拘一格,王公显贵和江湖豪杰、才子商贾都齐聚一堂,很多人都是头一次走进这东院的地界,自不会轻易离去。 秦守安已经稍有不耐,这时候只见侍女们掀开门帘,重重屏风画壁后走来一婀娜身姿,大家不由得都屏声静气地张望。 走出来的女子身姿丰腴,有着成熟的润味,像被雨水打湿的果子,香气散溢却又不会浓郁到熏人,反倒有些清新淡雅之感。 她还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副顾盼间自有雍容气度的眼眸。 重画媚微微敛身见礼后,走到秦守安身前:“世子,圣珺姑娘有请。” 众皆哗然,这么直接的吗? 大家都知道,琅琊王世子一来,圣珺姑娘选中其他人的几率渺茫,但哪有这样装都不装一下的? 秦守安和房之山对望了一眼,都在琢磨着这位圣珺姑娘好像不是沽名钓誉啊,她连装模作样的程序都省了,又是何故? 都知道大家心里渴望的一样,追名逐利才是本心,可是你总要做出些公平、清高的姿态来,才能得到美名啊。 这直接邀琅琊王世子作入幕之宾,又和那些花钱就能陪睡的西院姑娘有什么区别? 明明在大家心里,圣珺姑娘都是高贵、矜持而清雅绝代的仙子一般,结果她却偏偏要告诉你们,想错了,我俗不可耐。 “各位有请柬吗?”看到大家议论纷纷,似有人愤懑不平,重画媚又问道。 声音不大,却有独特的韵味,悠扬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啊?” “乾兄,可有请柬?” “没有啊,坤兄呢?” “没听说过要请柬……” 众人议论纷纷,重画媚又问道,“圣珺姑娘垂帘见客,各位分明是不请自来。请问,不请自来也是客吗?” “各位不请自来,小院奉上酒水招待,已尽地主之谊。”重画媚接着又说道,“圣珺姑娘已在帘后见过诸位,独钟意儿时好友的琅琊王世子,想要邀其入内一叙,又有什么问题?” 一番话看似强词夺理,又让人不知如何反驳,八品巅峰的李白苏辛却举起手中的长刀,纵身一跃跳将出来。 重画媚身后重重门帘内便是圣珺姑娘,看到有人持刀跃向自己,下意识地便是抬手摘下门柱,身影冲天而起,激荡的满院烛火摇曳,对着李白苏辛就是如天神下凡,轰然贯穿一击。 “一类植物的总称,与木本植物概念相对应!”李白苏辛吃了一惊。 他本来只是想跳出来表达下不满,走个过场以示自己江湖豪侠不受此等气。 哪知对方竟然跟看见刺客就会瞬间暴起的龙吟卫一样,不禁脱口而出,大声骂了一句后,赶紧拔刀抵抗。 各种求,各种求,夏花得了没有月票就要死了的病。 提肛小助手:大家记得每日做几套动作啊。 第74章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待哺 咚锵—— 直径尺许的门柱和雪亮的长刀交锋,碰撞在一起。 无形的声浪激荡,李白苏辛全身衣衫鼓起,风声猎猎,把周围的普通人逼的连连后退,几个文弱的才子更是踉跄着东倒西歪,被人搀扶着才不至于狼狈摔倒。 劲风过去,院子中央一瞬间就形成了空旷的比武场。 李白苏辛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撑住刀背,双腿血气狂涌,膝盖以上更是粗壮了倍许,硬生生地顶住了门柱。 只是这个蒙面女子的武道修为超乎想象,门柱中涌来的力道无比澎湃,超出他的想象。 嚓咔! 李白苏辛脚下的地砖裂开,裂痕蔓延,将碎块爆到了空中。 大大小小的砖块,被两人的真气凝滞,在空中悬浮。 “你是九……” 对方的真气狂涌,仿佛无穷无尽,李白苏辛再也支撑不住,嘴角裂开,牙齿见渗出鲜血,只觉脏腑剧震,浑身的肌肉血管都要被搅碎一般。 哒哒—— 无数碎石砖块跌落在地,尘土飞扬。 秦守安一掌将扑面而来的尘土拍飞,以免沾在他的衣袍之上。 身形逼向前方,犹如一道随风潜入的黑影,冲进了重画媚狂涌的真气圈中。 再一掌拍在门柱上。 嘭! 竟然是真气与真气碰撞,爆炸声中将门柱炸的四分五裂。 被换下来的李白苏辛趁机后撤,长刀撑地,单膝跪在后方。 只见那位世子一手握拳背在身后,一手拒敌,衣袍落地,却是不染一丝尘埃。 和李白苏辛的狼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位世子之前自称“也是八品巅峰”,却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帮李白苏辛化解危机。 尽管也是因为李白苏辛承受了对手绝大多数的真气,正是余力将尽,新力未生的时候。 切入时机十分巧妙,造成势均力敌的局面。 那拍裂门柱的一掌,散溢出的真气精纯而余韵绵绵不绝,说明秦守安是做好了准备要硬抗对方可能的后手。 李白苏辛自问绝对做不到,大概就是八品巅峰与八品巅峰之间,亦有差距…… “大娘——”见对方没有再追击,秦守安收掌后微笑着面对重画媚,“更年期到了?这脾气也太暴躁了一点。” 重画媚也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过激了,对秦守安身后的李白苏辛说道: “这位侠士,圣珺姑娘身份尊贵,你持刀冲撞,意图不明。老奴职责所在,还请见谅。” 李白苏辛苦笑一声,却是说不出话来,他倒是没有受什么重伤,调理一番就好。 能够对自己这位八品巅峰形成如此压迫之势的,绝对是九品。 可是“老奴”这个称呼,分明就是说这位九品高手,甘当奴仆……这天底下能让九品高手当奴仆的,得是什么样的尊贵人物? 日月山当真了得,只怕天道门都没这么威风强横,一个什么圣珺姑娘出世历练,都有九品高手贴身护卫。 “是在下莽撞了,多谢世子相救。”李白苏辛调整气息,对秦守安致谢。 “江湖人本就应该互相扶持,路见不平,该出手时就出手。”秦守安拱了拱手。 在很多人眼里,他都不算真正的江湖人,可是他既然要统领九州府,哪有不以江湖人自居的道理? 重画媚只关心圣珺姑娘和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能怀孕,传音入耳:“世子,圣珺姑娘已沐浴更衣,焚香以待。” 秦守安对“沐浴更衣、焚香以待”毫无期待,他只是在意重画媚原来说过,圣珺姑娘是秦守安的儿时好友。 想来想去,也没有能够对上号的,尤其是和日月山能够联系起来。 难道是和他一样,都是十岁以后才前往宗门修炼? 总之,见面就知道了。 于是秦守安跟在了重画媚身后。 走入门帘之后,重画媚摘下面纱,侧脸回眸,目光温柔地扫了一眼秦守安,又款款向前,留给秦守安一个丰腴的背影。 “我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你?”秦守安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熟悉感。 “是的,不过世子应该没印象才对。”重画媚略微有些讶异,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的事?” “当时世子尚在襁褓之中。”重画媚微微低头,嘴角翘起。 “啊?” “老王爷携世子和日月山山主见面,我照料过世子。当时世子不知为何大哭不止,我想尽办法也难以安抚你……” 说着重画媚稍稍放慢脚步,和秦守安并肩而行,颇有些岁月沉淀的眉眼间,散溢出充满母性的温柔味道。 “原来还有这等渊源,倒是没有想到过。”秦守安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生来就有成人的理智和记忆,一般不会大哭不止? 婴幼儿身体孱弱,没有办法说话和表达,要是身体出现各种各样的不适应,只能嚎啕大哭,也是有可能的。 具体什么原因,将近二十年后,他也没可能记得。 “最后只好给世子喂奶,也算给世子当过一天的奶妈。”重画媚笑意盈盈地打量着秦守安。 这世间生灵,数之不尽,一代一代的繁衍、成长、传承都只是稀疏平常之事,然而看着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可爱婴儿,成长为眼前高大帅气的男子,依然会让人生出难以言喻的感慨。 秦守安不由得有些窘迫,按道理来说当时应该有随行奶妈的,只是有此等渊源,也让他对这个颇有些强横之气的女子,印象变好了一些。 此时因为朝堂和民间都非常推崇孝道,奶妈因为有“哺乳之恩”,在大户人家,尤其是王公贵族的家庭中,地位较高。 重画媚哪怕是只当过一天的奶妈,秦守安也要做出尊重的姿态才行,“你小时候我还给你喂过奶”,这简直就是大杀器,无端端地就能让人被压一头似的。 “虽只有一天,却也是哺乳之恩。” 秦守安端正态度感谢。 说来也是奇怪,即便无法考证对方说的往事是否属实,知道人家给自己喂过奶以后,秦守安的防备之心还是稍稍下降了一些。 主要还是自己对她那种无端的熟悉感,有了解释。 “不敢。世子言重了。”重画媚笑意盈盈,目光柔和地打量着秦守安: “记得世子吃饱喝足后,就酣然入睡,脸庞上散溢着光华,颇有些宝相庄严之感,让人心生崇敬膜拜。山主也为世子看过相,称世子有天上皇之相。” 秦守安不禁愕然,前有明士隐说他有真龙之相,后有眼前女子说的“天上皇之相”。 这些人到底是他们自己想死,还是想搞死秦守安? 好在秦守安本就不信面相这一套,换了其他人,只怕还真要被他们说的蠢蠢欲动。 “对了,世子刚才说的更年期是什么意思?”重画媚也知道不应该多说这个话题,随口问道。 周五中午上架,各位至尊拜托了!上架大爆发。 第75章 醉花间 秦守安打量着重画媚,徐娘半老的妇人,脸庞上已经有了些许岁月沉淀的痕迹,却更添风韵。 气质温和而端正,即便刚刚才和一位八品巅峰交手,妆容服饰依然一丝不苟,堪称仪容典范。 这和一般人印象中的更年期妇女截然不同,秦守安不禁想起了怀瑜看的那本医书中对“更年期”的论述。 “哦,更年期就是指的在武道修炼过程中,因为武者汲取大量营养转换为真气,从而改善了身体状况,会在一定时期,呈现出更加年轻的外貌情况,也会像年轻人一样容易暴躁。”秦守安解释道。 重画媚不禁莞尔,没有像年轻妇人那样一逗她就笑的花枝乱颤,但眉眼间的韵味却似暖风熏人,看着非常舒服。 走走停停,重画媚遣散了几个一直低着头的侍女,把秦守安引到挂着“醉花间”门牌的房间外。 五扇卷帘半垂,后面是对开的冰裂式绣窗,重画媚看着秦守安走进去,便把门关上,卷帘松开完全垂下。 走进醉花间,秦守安就闻到了一种让人生出醉意的香气,难怪叫醉花间。 悬画月令、黄花梨三屏绿云石心罗汉床、紫檀雕云龙纹顶箱柜、老花四合如意六柱架子床…… 等等厚重典雅的家具装饰,完全不像勾栏瓦舍中女子待客之所,倒像是大家闺秀的居室。 也对,圣珺姑娘出入有九品高手护卫,并非真正卖身卖艺在东院,她“垂帘见客”连付安书都要露面。 秦守安也不会真的以为成了“入幕之宾”后,便会和她在这里被翻红浪,赏月擒兔。 随意走到铺着方格地垫的位置,也不见那位圣珺姑娘。 秦守安自顾自地脱下鞋子,坐在了茶几旁边。 看着石臼中的泉水被烧波涛翻滚,茶杯水壶等器具一应俱全,便自顾自地泡茶喝下。 喝完之后,秦守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作眩晕状身体晃了晃。 坚持着把茶水倒在炭炉中熄火,然后才双目一闭,倒在了地垫上。 房间中只剩下男子酣睡时轻微的呼吸声,茶香混合着花香,愈发浓郁而让人沉醉。 轻微的推门声响起,来人脚步从缓,裙摆拖地沙沙作响,圣珺姑娘缓缓走近秦守安,低头打量着。 “哈哈哈……”圣珺姑娘大笑起来。 笑了几声以后,圣珺姑娘又重新打量着秦守安,果然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小时候只是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懵懂顽童怎么会考虑到男女之事? 女孩子终究要早熟一些,在他离开龙吟城去学武之前,便有了那种青涩的欢喜。 随后他离开了,就觉得很不对劲。 原本春天的时候花儿会开的绚烂多姿,他会摘下花儿让人尝里边的蜜汁,会翻开泥土找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 会带着她们爬到围墙上坐着,拨开瓦片,就看到有蜗牛在爬,还抖动着两根触角微微抬起,好像在好奇地打量着同样满脸好奇的他和她们。 他走后的春天,只有宫里安排的各种所谓仪程,跟着母后装模作样地去铲几把土,也没有人和他一样,会把土里断成两截的蚯蚓抓出来,然后又带着她去钓鱼。 即便的晒得让人脱皮的夏天,也会一边埋怨着剧毒的太阳,一边跟在他屁股后面被晒成小黑妞。 大热天有什么好玩呢? 当然是跑到湖里摘莲花掏莲藕,一个个浑身染着黑泥跟小水怪似的。 还找到了能让几个人挤进去的大树洞,蹲在里面好像拥有了只属于几个孩子的世界,然后他就在树洞里给大家讲故事,无忧无虑的又是一个下午。 他走后的夏天,鲲仑山脉中的冰宫开启,为皇宫和王公大臣的家中送来冰块。 懒洋洋地喝着冰冰凉凉的杨梅汁,暑气散了,却依然只是躺在卧榻上,宫女们用沾着冰水的扇子送风,也心烦意乱。 至于那丰收的秋天,还有大雪飘扬的冬天,和他在一起玩乐的时光就更多了。 谁也想不到他为什么能找到那么多好玩的事情! 只要跟在他身后,大家就像一群没脑子的小羊,不知所谓的大叫着,快乐着,反正有他带领着。 整整八年,简直无聊透顶! 有太后娘娘在,即便是圣珺姑娘以及同样喜欢和他玩闹的皇后娘娘,也没有办法把他召回。 圣珺姑娘一开始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秦守安送到天道门……明明宫中和日月山的关系更加亲近紧密。 这个原因太后娘娘依然没有告诉她们,但是却说清楚了一件事情:她会允许圣珺姑娘和荣宝宝从小就那么自由,那么频繁地去找秦守安,其实是为了培养青梅竹马的感情。 尽管是被安排而培养的感情,两位姑娘却并不排斥,谁在意是否安排,秦守安那么有趣,那么讨人喜欢,和他在一起那么好玩! 等她们再长大一点,圣珺姑娘才知道,她们要努力和秦守安生下一个儿子。 有了这个儿子,当年太后娘娘在先帝措不及防地驾崩后,为了守住皇位,稳住新秦天下制定的一系列加护,就能完美收官了。 太后垂帘听政的局面,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新秦的皇位,终究要一个拥有秦氏皇族血脉的男子来继承。 其实这些背后的事情,圣珺姑娘现在也不是太在意,她最大的兴趣还是集中在秦守安本人身上。 “你没有了荣宝宝最喜欢的大肚肚呢!” 圣珺姑娘提了提缠在腰间的浴裙,露出一条光洁如象牙的长腿,脚尖轻轻踩了踩秦守安的肚子。 “你说荣宝宝是不是有病?她居然指望你把那些什么猪牛羊燕窝鱼翅都吃掉,然后重新长出大肚肚!” 圣珺姑娘一直用脚尖轻轻地踩秦守安的肚子,越发觉得荣宝宝可笑,在心中嘲笑: “你又不是什么种子,浇点水就长。我跟她说了,你不吃羊肉,她非得说也许你长大了就吃。”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圣珺姑娘偏了偏头,目光往下移。 种子?对的,秦守安不是种子,但是他有种子,圣珺姑娘并没有忘记正事。 第76章 春宵百媚香 秦守安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 他特意把炭火浇灭才躺下,杜绝了火灾隐患。 走进醉花间的时候,便闻到了一种罕见的香气,名叫“春宵百媚香”。 这种香的名字一听就不怎么正经。 母丁香、白笃耨、詹糖香、龙脑、麝香以及其他十多种秘药调配,然后埋入地窖中。 春秋两季窖藏十日,夏季五日,冬季再十五日才能制成。 用玉片隔火焚烧,便能激活它的特性,香气异常旖旎,其中妙处不可细说。 秦守安去王邪风月楼的那个晚上,乘坐的马车里蔷薇佛子的香气,在催人情欲方面,都远远不及这春宵百媚香。 这也就罢了,茶几上放着的“芸台茶”也是一种混合制茶,单独喝的时候,是非常好的养生饮品。 尤其对七品以上的高手,需要心境沉淀时,能起到宁神静气的功效。 凡是对武道高手有效的东西,都非常的昂贵,刚刚在茶几上的一小罐,就价值黄金百两。 可是芸台茶的味道,混合春宵百媚香,却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昏昏入睡。 这时候直接饮用“芸台茶”,效果更加猛烈。 就算是九品高手,也会马上陷入酣睡之中。 秦守安在被小羊喂过仙草以后,早已经百毒不侵,自然能够抵御睡眠效果。 他刚刚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确定了对方是使用春宵百媚香和芸台茶设计圈套,便将计就计,想要知道这圣珺姑娘是不是见色起意。 他倒没有怀疑圣珺姑娘是想毒杀他之类的,毕竟那么多人都看见他进了这里。 他要是被毒杀在这里,就算是日月山,也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到时候日月山别说“日月”了,山头都会被夷为平地,从此既不见日月,也不见山。 于是他便将计就计。 如他所料,他倒下以后,圣珺姑娘就露面了。 很显然这个圣珺姑娘,对她设计的圈套非常自信。 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本自信。 若不是秦守安得小羊帮助获得百毒不侵的体质,以及师父传授的众多香料学识,就算是九品高手走进这个房间,也得倒下。 秦守安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圣珺姑娘走到他面前“哈哈”大笑两声后,就似乎在出神。 这笑声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回荡在耳朵,脑海里便生出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圣珺姑娘笑完两声后,默不作声地思虑着什么,然后一直用她那散溢着香气的小脚丫子轻轻地踩他的肚子。 周围的空气中,还有女子沐浴后蕴含着水汽的清新。 秦守安只是百毒不侵,又不是丧失身体反应,闻着春宵百媚香,还是会让人更容易受到刺激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些香气的影响,总之秦守安越发觉得圣珺姑娘是见色起意,随后会在这里发生一些旖旎之事。 闻香识人,感觉圣珺姑娘至少是个美人,倒让人难以排斥和抗拒。 受到诱惑而无法拒绝,其实就和中毒无力反抗是一样的,不能怪他。 所以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秦守安感慨着。 “脱男人的裤子,我很有经验。” 秦守安闭着眼睛感慨,听到这句话,差点坐了起来。 原本以为这个圣珺姑娘出身日月山,有九品高手贴身护卫,身份高贵,即便已经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至少也算良家? 结果竟然是个风月魁首! 还颇为得意地宣称自己脱男人的裤子很有经验。 即便是西院的花魁,更多时候都是做出羞答答、怯生生的清纯模样,而不会炫耀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 “先看看再说。”圣珺姑娘把脚从他的肚子上挪开,注意力依然集中在他的下半身,并没有去留意他的眼睫毛已经有了轻微的颤动。 “小时候我们就抱过亲过了,所以这也只是平常之事。”圣珺姑娘给自己打着气,并且找到了充分的理由: “按照以前的规矩,还得非君不嫁,那么我现在怎么做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她果然是馋他的身子! 秦守安听着她念念叨叨,看来还真是儿时旧友,可小时候如此亲密的,好像只有荣宝宝和房之湄。 房之湄在外边和三个大丫鬟看戏听曲呢。 荣宝宝? 这更不可能…… 秦守安这么想着,却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不可能是荣宝宝。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在教坊司玩垂帘见客? 可是想想若不是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够让宫里的重要人物驱使付安书来压场子? 怎么能够让一个九品高手作为贴身仆从般的伺候着? 若不是因为护卫的人身份太敏感太高贵,怎么会看到李白苏辛持刀上前时就那么暴烈出手? 不,还是太荒唐了……只是荣宝宝要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的胡闹捣蛋,异想天开,她不是做不出来…… 秦守安一时间吃不准。 他正疑神疑鬼,忽然下身一凉,竟然是这圣珺姑娘已经掀起他的长袍,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一气呵成,迅速果断。 要知道这时候男子的衣袍服饰构造和女子是有些差别的。 一般女子根本不会如此熟练,她果然是非常有经验。 自己这样纯洁的男子,此生中固守的元阳,怎么能够轻易送给这样的风月魁首? 不,若是送,倒也无所谓,这分明就是抢。 秦守安可不愿意,正准备提起裤子翻脸,却听到“啊——”地一声尖叫。 他还没翻脸,对方却好像受不了什么似的。 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仓皇逃跑的背影。 披衫掉落,肩头圆润,脖颈白皙,肌肤如玉散溢着光泽,似乎就是这房间中一切香气的来源。 背影衣衫半遮半掩,过分撩人,她跑动间却踩着了浴裙的下摆,“噗通”就摔倒在地上。 “呜……啊……”她又叫了两声,似乎来不及在意手掌和膝盖上传来的疼痛,惊慌失措地爬了起来。 甚至顾不得整条浴裙都已经掉落,就像一条跳上岸的鱼,翻着肚子露出银白的鱼腹。 “喂!” 秦守安拉起裤子,喊了一声。 圣珺姑娘慌慌张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里间跑去。 这一回眸,侧脸在烛光摇曳下有着惊艳岁月的韵味。 美玉雕琢的下巴和脆嫩嫣红如花瓣的嘴唇,贴着了肩头。 似乎下意识地在看人的时候微微抬头,就像那安静游曳的天鹅,即便受惊的时候,依然高昂着头,有一份挥之不去的优雅。 可她的浴裙和披衫都掉落在地了啊,这么仓皇逃跑,哪里有风月魁首的沉静? 经验丰富的风月魁首,这时候不应该顺势躺在地上,摆几个姿势,变得更加撩人吗? 嘴里说着自己经验丰富,结果表现的却像一个不谙男女之事的青涩处子。 “你到底是谁?”秦守安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问道。 脑海中回忆着她那张美艳绝伦,却丝毫没有印象的脸蛋。 儿时旧友? 真想不出来谁能长成这样。 他在见到房之湄的时候马上认出来伊人妹妹,那是因为相认的场合在宰相府的后院,他又喊了一声。 在这教坊司东院,他只能想到最荒唐的答案就是荣宝宝。 …… …… 圣珺姑娘没有回答他,她正胆颤心惊,膝盖都在发抖,软软的小肚子收缩着,大腿都站不稳似的。 刚刚看到的,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小时候和他在宫中见面,她把他推入水池中,然后他换衣服的时候,她躲在衣柜里。 她是见过的! 她还抓住了! 长大以后,知道自己要借用这个女人没有的东西,才能怀上孩子。 她也从房之湄画的图册中,了解到了具体的过程和细节,房之湄还转述了从三坊七巷的姑嫂婆子们那里听到的细节和技巧。 总之感觉很简单,回忆着从前看到过的形象画面,觉得自己完全有容人之量。 哪里想到他长大了! 圣珺姑娘也不是不知道成年人和小孩子不一样,但……总之,看到就害怕。 她不得不改变计划,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荣宝宝,谁让荣宝宝才是皇后娘娘! 有必要说一下,第九章已经说清楚了老王爷秦恒和先帝是堂兄弟,也就是说秦守安和皇帝名义上是共同的曾祖父,属于第四代的亲戚关系。 我国法律是三代以内。 这个说明仅仅是为了让书友不至于误解夏花在搞近亲,总之夏花写了这么多年……咳,总之这方面需要主意的尺度,夏花还是很清楚的。 更何况荣宝宝好像是国舅爷的私生女?这其中大概还有些隐情。 第77章 触之即倒 秦守安好整以暇地整理衣袍,并没有急冲冲地追上去。 这位圣珺姑娘给予了他强烈的熟悉感,就像在和房之湄相处的过程中,儿时的点滴和她的性格特征清晰地浮现出来一样。 秦守安不敢说百分之百肯定,但圣珺姑娘十之八九就是荣宝宝。 至于荣宝宝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举止,他倒没有仔细去思虑……有些人你就是跟不上她们的脑回路。 例如秦守安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房之湄小时候偷角先生是出于什么心理。 房之湄和荣宝宝的区别在于,做一些坏事的时候,房之湄是明知故犯,而荣宝宝是并不觉得错。 今天她会用春宵百媚香和芸台茶来让他昏睡,然后去脱他裤子……暂且不去分析她到底想干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转身逃跑不是知道错了,而是被吓到。 秦守安低头按了按袍子,春宵百媚香让黄相公格外精神抖擞。 不由得略带得意地感慨: “黄相公啊黄相公,你在这风月境界,只怕已成大宗师了,看这教坊司魁首被你吓的,简直不堪一击。” 当然,这个教坊司魁首是个水货。 秦守安也只是基于男人一般性的自恋,随便吹吹牛欢喜罢了。 他又坐下来,将温凉的残茶一口饮尽。 芸台茶独特的味道让他忽然意识到,春宵百媚香和芸台茶这样在江湖上堪称无解的组合,圣珺姑娘这里是有解药的。 否则现在躺在地垫上,考验秦守安君子之德的,便是圣珺姑娘自己了。 秦守安在天道门中,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解药……除了皇家,哪来这样的底蕴家藏? 他起身去把错金博山炉中的香熄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被他怀疑是“荣宝宝”的圣珺姑娘又走了出来。 她穿着素纱襌衣,内里是白金锦绣团龙纹上袄。 下身十幅褶裥的月华裙,走动间细褶如水纹,如色彩斑斓的月华,高雅鲜丽。 把鞋子脱掉,光脚踩在地垫上,脚尖儿时不时地从裙摆下踢出,倒像是羞于见客又有些调皮,在门帘后躲躲藏藏的活泼女童。 “荣宝宝?”既有十之八九的肯定,秦守安便直接询问。 圣珺姑娘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脸颊上浮现出弥漫的血色。 原本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她最好是逃跑,避免再见来着。 可她有点不甘心,总觉得落荒而逃有损她的威严。 将来他总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再回想起她狼狈的背影,岂不是会暗中……不,这人会直接当面耻笑她。 也没有什么计划,只想找回点场子和脸面,于是圣珺姑娘便换了衣服,端端正正地再次出现。 哪里知道他竟然直接以为她是荣宝宝……其实也没错,小时候她也是二分之一个荣宝宝。 “嗯——就是我。” 不知道怎么的,当这种旧友相认的场景出现时,圣珺姑娘心中的雀跃让她的身体都轻飘飘的。 好像不压制住一点,她就会像水雉一般踮着脚飞快地跑到他跟前无比欢快。 “本宫在此玩耍,见你混迹在人群中,思量你回京既不觐见陛下和太后娘娘,也不求见本宫叙旧,只知来这烟花柳巷吟乐,便设下此计让你受点教训,迷途知返。” 圣珺姑娘找到理由,顿时气势上来了,双手叉腰,微微扬起下巴,板着脸说道。 这番话……秦守安只觉得每一句话他都能找出十个八个理由反击她,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想和她斗嘴。 “宝宝,好久不见。”秦守安笑嘻嘻地说道,目光柔和地看着长大成人的儿时玩伴。 尽管有些肆意胡闹,可秦守安并不介意,她打小就这样。 若是不喜欢或者难以忍受这种性情,小时候怎么会带着她到处玩耍。 “大胆,竟敢叫本宫的小名。” 圣珺姑娘缓缓走近秦守安,脸颊红扑扑的,“我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你可知错?” “你先别着急训我。我还没完全确定你的身份,我总觉得用春宵百媚香和芸台茶的手法有点太聪明,不符合宝宝姑娘的作风。”秦守安也走近了两步。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粉嫩柔润的耳垂上。 “哼哼……你忘记小时候结拜的时候,我同时身兼关羽和诸葛亮的身份,是我们三兄弟中的智囊人物?在桃园神境中历练,计谋都算我的。”圣珺姑娘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就是她在和秦守安一起玩。 亲身经历,而不是和荣宝宝见面以后,脑子里多了一些记忆和画面,却没有亲身经历时的种种兴奋、刺激、愉悦、欢快和莫名其妙的羞涩与甜蜜。 秦守安点了点头,所谓的在桃园神境中历练,就是一个小游戏而已。 秦守安设计各种关卡,荣宝宝和房之湄想办法破解……荣宝宝想不出来什么计谋,便让秦守安想,等他想出来以后告诉她,就算她的计谋。 “嗯,能够知道这些事儿的,确实是宝宝姑娘。一般人也没有宝宝姑娘这么厚脸皮。”秦守安想想也是。 圣珺姑娘点了点头,她也这么看荣宝宝,然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生气才对。 于是瞪大着眼睛,微微昂起下巴,眼眸斜斜地盯着秦守安。 她这个反应好像有点不对……秦守安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于是一踏步就逼近了她的身侧。 她身上好香啊,尤其是发丝飘曳,脖颈和脸颊的温热感,让女子那种温柔的把人浸没的气息,在他贴近时也将他束缚。 秦守安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然后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你暗算——呜啊——” 圣珺姑娘话没说完,抬起的手就软塌塌地放下了。 腰肢扭动了一下,裙摆晃动,小脚儿站立不稳,双腿交错踉跄着,身子软绵绵地就要倒下。 秦守安早有准备,迅速揽着她的肩膀蹲下,将她搂住。 “确实是宝宝姑娘。”秦守安脸上的笑意像阳关绚烂明亮,原来荣宝宝小时候的这个生理隐患,并没有随着她长大而消失。 一个有趣的生理隐患,还谈不上残缺的程度,就像有些人还保留着鳃一样,一落水就自然而然地用腮开始换气呼吸。 还有些人则保留着尾巴,总喜欢声称他平常缠腰上。 “我们扯平啦!”圣珺姑娘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本来被他欺负了想要生气报复,但是识时务为俊杰,哪里有这样软绵绵地躺在别人怀里,还大声威胁的? 那是愚蠢的、真正的荣宝宝才会干的事儿。 圣珺姑娘可是借着太后娘娘的一点点威势,就可以在朝堂上和诸多老狐狸斗智斗勇,岂能看不清楚局势? “能站起来了吗?”秦守安确定了她的身份,青梅竹马相见的喜悦中,却也有了些遗憾。 终究不是小时候,她是皇后娘娘,他再这么抱着她怎么合适? 秦守安平常再怎么随性随心,却也知道皇帝的女人动不得。 万一小皇帝知道他和荣宝宝搂搂抱抱,就找了个理由:伱动朕的女人,朕就动你。 危机感油然而生,不寒而颤。 “不能起来。”圣珺姑娘抿着嘴唇说道。 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血液稍稍流动加快的感觉又让人有些兴奋的愉悦,懒洋洋地想起了儿时光阴。 那时候在茂密的大树下,光影斑斓地落地,把有的叶子晒的金黄,把有的草儿晒的慵懒,他靠着树干坐下,她不就是常常这么躺在他身边、躺在他身上、倚靠着他的吗? 旁边还常常有个脑子不正常的房之湄,宣称长大了就男女授受不亲,不如趁现在大家多亲亲啃啃。 那时候啊,真好。 “我本来想和你好好叙旧,可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胡闹?”秦守安和房之湄聊天时,都常常提起荣宝宝。 真正相见时,当然也有更多话要说——哪里想到她居然搞了这么一出? 亏得她只是皇后,关注的人少一些,要是皇帝也这么胡闹搞事,那绝对是遗臭万年的昏君样板。 周五中午上架,各种求。 第78章 真·真龙之相 圣珺姑娘很有成为昏君的潜质,因为秦守安说她胡闹的时候,圣珺姑娘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以她的身份,做什么都可以? 除非太后跳起来骂人,就有点害怕地自省。 “本宫想和你见见面而已,只是深居宫中的皇后娘娘,想要见宫外的大伯哥,尤其是小时候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多少需要避嫌。”圣珺姑娘哼哼着说道,甚至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男子身上好像总有一股几不可闻的臭气,不至于无法忍受,但终究不喜。 他身上却完全没有,反而淡淡清新而温暖,就像刚刚在藏月池里泡过了一样的感觉。 “那也不必如此。你既然能出宫,让那位九品大娘随便安排一个地方,或者你和以前一样,到宰相府中放风筝就可以了啊。”秦守安摇了摇头。 圣珺姑娘当然想到了,只是她出宫比荣宝宝麻烦多了。 现在也没法解释,于是睁开眼睛,偏头看了看秦守安,又闭上眼睛,不言不语——她正处于被扯耳朵后遗症的状态中,就是这样浑身无力,懒得说话。 秦守安倒是感觉到有些不妥当,她还一直躺在他怀里。 放松手臂,秦守安把她缓缓放倒在地垫上躺着。 只是她在地垫上躺着,他蹲在旁边,倒是好像她予取予求,无力反抗,而他意图不轨似的。 于是秦守安又站了起来。 这样居高临下地俯瞰,皇后娘娘躺在自己脚边……好像也不妥。 他干脆躺下去,和她并排躺着。 圣珺姑娘看到他起起坐坐然后又躺下,只觉得莫名其妙,微微侧头看着他。 秦守安也转头。 两个人一起躺着? 这又像什么话!大伯哥和弟妹一起躺着,此情此景绝对是给小皇帝理由发飙找茬。 有了! 秦守安正好练练功,于是他仰卧着,两腿并拢,两手上举,腹肌收缩双臂向前摆动坐起,开始做起了仰卧起坐。 “你干什么?”圣珺姑娘莫名其妙,记得这是他小时候教过她们的,说是可以锻炼身体。 “没什么。我问你,你要把我迷晕,到底是想干嘛?”秦守安呼吸如常地问道。 圣珺姑娘瞄了一下他的腰下,然后有些心虚地挪开。 她都已经决定把生孩子的事情交给荣宝宝,那么脱他裤子的事情还是敷衍过去的好。 “练功。”圣珺姑娘的眼睛转了转,然后收敛多余的神色,认认真真地说道。 “练功?”秦守安继续仰卧起坐,她这练的哪门子功?神色怀疑地盯着她。 “我跟你的伊人妹妹学的,她找到了一本古老的图书《春帝内经》,说让我学学里边的招式,能让我后宫独宠。” 尽管刚刚脱秦守安裤子并不是这个原因,但荣宝宝确实和房之湄学了那个《春帝内经》,就是荣宝宝没有房之湄学的那么认真,比较马虎而已。 等荣宝宝回宫以后,圣珺姑娘也学到了一点点。 秦守安有点相信,这确实像是房之湄会找到的东西,她总是对这些闺房秘事的相关特别感兴趣,要她配合学习下画册中的姿势,她就扭扭捏捏不肯了,典型的光说不练。 “可陛下的后宫,就你一个皇后娘娘,你练不练都是独宠。” 圣珺姑娘语气幽怨,轻轻叹气:“你不知道你的伊人妹妹差点进宫?现在独宠,也要居安思危啊。” 她撅了撅嘴,侧头眼波澹澹地看着秦守安,仿佛她若没有练成那些招式,导致失宠,都是秦守安不配合的错。 房之湄曾经差点进宫?这倒是的小心防备的事情,秦守安可不愿意房之湄入宫,更何况房之湄对进宫当妃子好像也没兴趣。 像这种宰相之女入宫为妃的消息,还有可能就是一种信号,反应的是朝政时局的走势而已。 “那你学的招式,也应该找陛下去练啊,伱觉得拿我当练功对象,合适吗?”秦守安一边摇头,一边仰卧起坐,还能顺便练练颈椎。 “陛下能是适合的练功对象吗?你看那些读书习武的人,都是学会了一身本事,再卖于帝王家,没有哪个是啥都不会,然后找陛下说你先教我读书习武,以后我为你效劳。” 圣珺姑娘说着,微微喘息着坐了起来,被他碰到耳朵后那种酥酥麻麻让人晕眩的效果也差不多消失了。 “这倒也是……不过,你练了以后,真的有效?”秦守安琢磨着,能不能趁机试探出陛下的真正取向? “你吓我,我怎么练?”圣珺姑娘就是一叉腰,生气地瞪着秦守安。 “我吓你?算了。”秦守安有点明白了,陛下那方面可能有所欠缺,圣珺姑娘只当人人都像陛下那样,一见到秦守安的“真龙之相”自然被震撼到了。 圣珺姑娘见秦守安似被糊弄过去,便得意起来,小脚儿在裙子下面踢了踢,露出脚跟敲着地垫。 秦守安瞄了一眼,不便多看,看着她那华丽的裙摆,倒是想起了李渔在《闲情寄偶》里写的: 妇人之异于男子,全在下。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其所以为室者,只有几希之间,掩藏秘器,爱护家珍,全在罗裙几幅。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说,江湖上的男女是很不一样的,一些江湖豪门,常常会把家传绝学、武功秘籍、神兵利器,藏在女儿的裙子下,让一些男子为了得到这些宝贝,不得不娶了这些女侠,才有掀开她们罗裙,获取好处的资格。 秦守安可不认为荣宝宝那奢华瑰丽的罗裙下也有什么珍宝,掀开她的罗裙,他会不会成为新秦第一个掉脑袋的亲王? 他看了看儿时玩伴,满头青丝披散在轻盈的后背,宽松的上襦难掩细枝硕果的身材,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却在目睹“真龙之相”时惊吓逃跑。 陛下到底弱鸡到什么程度啊! “宝宝,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很多时候都是无可奈何的。只能苦中作乐……实在不行,房之湄应该能帮你找到角先生。”秦守安心中怜惜,多少深宫女子,就是靠这个啊。 “我要那个干什么?这不是有现成……”圣珺姑娘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五指伸到半途,连忙握成拳头缩回来,美丽的眼眸因为羞涩而生出些妩媚,“呸……用你操这个闲心,你当我……你当我……” 说着说着越发羞不可遏,这个人懂得倒是很多啊? 他在天道门到底学的是些什么啊! 圣珺姑娘站起来,抬腿就要踢他,只是裙摆又厚又重,这样踢腿反而脚趾头都伸不出来了。 算了,不踢他了,圣珺姑娘伸出手指头就戳他的肚子。 “啊——呜呜……”手指头好痛。 他的肚子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大肚肚了,手指头戳一下,那肌肉马上就绷紧的跟石头一样。 秦守安看到她好像根本没有长大,依然是小时候的灵魂换了个大号的皮囊罢了,不禁好笑,像小时候那样握她的手,吮住了她的手指头。 圣珺姑娘呜呜了两声后,得到了小时候的待遇,习以为常地偏头看他,然后便发现了和小时候截然不同的感觉,异样的酥麻让她不由得抽回了手指头。 “你干嘛啊……”圣珺姑娘娇滴滴地盯着,妩媚从眼角溢出,身子柔软的就像他刚刚去碰她的耳朵异样。 “咳……就是小时候,你们受伤,全靠我的口水。”秦守安连忙解释,心中暗暗懊恼,一定是那些春宵百媚香干扰了他的行为。 他得赶快离开这个叫醉花间的地方。 三月啊,这春天万物萌动,我求票的心也蠢蠢欲动啊。 第79章 唐婉蓉的秘密 这时候的女孩子成熟的早。 秦守安离开龙吟城的时候,房之湄、荣宝宝和圣珺姑娘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懵懂懂地生出了些和他在一起就格外欢喜的感觉。 这种感觉残留在心中,日后无聊的日子里,反而格外的清晰明朗,脑海里那个小胖子的形象倒是会模糊起来。 不是要把他忘记了,而是知道他也长大了,应该是另外一副模样,一副和少女心思更加适宜的少年模样。 再后来看到了他的画像。 有点陌生,又觉得他就应该如此丰神俊朗,是她们心目中的形象——除了荣宝宝。 于是少女心中的那种欢喜,便附着在他身上了,像那被春水滋润了的种子,膨胀着迸发,顶开泥石土块,迎着风呼啦啦地欢快长大。 这时候的人们也特别容易一见钟情,互诉衷肠。 因为道路太长,人生太短,车马行慢,若不及时表达情意,也许下次见面就是耄耋老者,执手相看泪眼。 秦守安和她们还年轻,一别就是八年,人生又有几个八年? 对于圣珺姑娘来说,再见面若只是想叙叙旧,又或者期待下以后继续像从前那般玩耍,未免太不谙世事了些,犹如无知顽童,不通男女情爱。 看他依然像小时候那样怜惜着亲近的人,圣珺姑娘倒是有些后悔那么快就把手指头抽出来了。 只是他若多吸吮一会儿,自己一定眼眸里会盈满羞怯,难堪地发出些莺莺燕燕的娇啼声,脸颊涨红地受不住。 毕竟她的身份那么特殊,别说男子了,就算是女子,能够近身碰到她的都没几个,所以格外敏感一些。 “等等,我还有事和你说。”看着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当,想要和皇后娘娘避嫌,圣珺姑娘连忙先留住他。 “哦?什么事。”秦守安又端正坐下。 “你刚回王府的那天,荣……我就在隔壁相府中,和房之湄在一块儿。” 圣珺姑娘记得,那天荣宝宝回来以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回馈,只知道在那里生气秦守安没有大肚肚,跟三岁小孩似的。 这也是随着年岁渐长,两人的身份也趋向固定,越来越少交换的原因。 荣宝宝拟声的天赋还在,但说话时语气的任性和幼稚也很明显,很难驾驭住帝皇气象。 秦守安笑道:“我知道。伊人妹妹和我说了。” “那你知道唐婉蓉的真实身份吗?” 尽管这些年来太后大权在握,朝政事必躬亲,但圣珺姑娘也不是像荣宝宝那样天天无所事事,对于许多辛秘往事知晓更多。 “她出身郡海唐家啊……我在江湖上也听说过现在的郡海唐家今非昔比,但依然富可敌国,昔年未出事前更是势力遍布朝野四方,供养了三个大势力宗门……” 秦守安回忆着,他在天道门时也没有刻意打听唐婉蓉的过往,反倒是行走江湖时,偶尔听到有人议论郡海唐家,也都是语焉不详。 圣珺姑娘点了点头,现在龙吟城在太后娘娘的高压之下,看似平静祥和,但是实际上暗流涌动。 当年先帝驾崩时产生的纷争依然没有平息,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何尝熄灭? 琅琊王府却是最应该争取的一股力量,圣珺姑娘难以揣摩太后娘娘关于琅琊王府内部需要平衡的看法。 她更希望秦守安能够牢牢掌握琅琊王府,就应该让他对唐婉蓉知根知底——唐婉蓉罗裙下藏着的秘宝,绝对值得世间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 “唐婉蓉的事儿要从先帝匡扶正统,奉天承帝命开始说起……” 匡扶正统,指的便是先帝夺嫡的事儿。 夺嫡成功了,那还叫夺嫡吗?那就叫匡扶正统,奉天承帝命。 圣珺姑娘便把先帝微服私访结识唐清妩,唐家逼死唐清妩,事后全族被杀了个十之八九,然后唐婉蓉作为先帝事实上的小姨子,获得了唐家绝大部分产业作为补偿的事儿,都说给了秦守安听。 “先帝会如此厚待唐婉蓉,主要是唐婉蓉自小就跟在唐清妩身边,先帝微服私访时把唐婉蓉当成唐清妩的女儿,因此而结缘。对于唐清妩来说,唐婉蓉是当成女儿带的妹妹,先帝爱屋及乌……” 圣珺姑娘说完,轻轻叹气,唐婉蓉的身世堪称传奇,却也是个禁忌,涉及先帝夺嫡辛秘往事,知情人往往也不愿意多提起。 “嗳……”秦守安也有些唏嘘感慨,“有得必有失,对于唐婉蓉来说,像母亲一样的姐姐又被同样是至亲的家人逼死,先帝待她亲厚,却又把她的族人杀了十之八九……” 难怪唐婉蓉总给秦守安一种敏感中带着惊怯的感觉,年少有这样的经历,谁的心理不会受到点影响? 情绪的表达,以及处理人际关系时,都要格外患得患失和忐忑一些,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与要众不同。 “她在做生意上的天赋和手段,确实超凡,但是她可能不是很擅长处理和你的关系。” 圣珺姑娘的年龄和阅历,都不够看透唐婉蓉,但是她很容易就能把新秦最优秀、最顶尖的一小撮人聚集起来为她出谋划策,倾囊相授。 例如重画媚……圣珺姑娘对唐婉蓉的了解,基本来自于重画媚的观察和分析结论。 “嗯。感觉她一会一个主意,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想和我保持距离,还是要同舟共济……” 秦守安摇着头,这就是他最喜欢呆在海棠春坞的原因之一,三个大丫鬟简简单单,不会让人感觉琢磨不透。 对他的态度也始终如一,反正就是无时无刻在高喊“我们最喜欢小王爷了”,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思和想法。 嗯,作为女人,可能多少会想些有的没的,但也不多。 “她想和你亲近,像一般共同操持家业的长辈和晚辈一样,却又会让她想起曾经和姐姐在郡海的日子。她又担心你把她赶走,利用王爷的身份鲸吞蚕食她的产业——这可是血海尸山换来的……” 圣珺姑娘讲述着重画媚对唐婉蓉的认识,只觉得一个郡海唐家的女子就会遭遇这么多揪心痛苦的烦忧,坐在圣珺姑娘的位置上,若没有太后张开的羽翼,会是什么样的人生,只怕更加难以想象。 “你说得我都有些怜惜她了。”秦守安脑海里浮现出唐婉蓉的模样。 最清晰的画面竟然是在残花未谢的腊梅树下,他手中的信笺,飘然跌落,送到了那九曲玲珑白兔织锦裙摆下,被唐婉蓉轻柔温软的小脚儿踩个正着。 “她在太后娘娘面前,也常常是乖巧可怜的样子。对于她来说,现在垂帘听政的太后,和曾经把唐家杀得人头滚滚的先帝,都是一样的。” 圣珺姑娘没有少见唐婉蓉,但是她分不清楚唐婉蓉面对太后的姿态,是由衷的被慑服,还是一种生存的技巧而已。 “我回来以后,她就把太后身边的黑姬与白姬叫了过来跟在她身边。” 秦守安一直就觉得唐婉蓉身边带着黑姬与白姬,绝不只是保护她而已。 “黑白双煞啊……”提起这两个人,圣珺姑娘都不由得嗤笑一声,对于这两个人,她就不想点评了。 唐婉蓉选择这两个人也是非常高明的,她们既能够帮助唐婉蓉传达某些信号给太后,同时她们也不会给唐婉蓉在太后面前带来太多麻烦——太后一般不听黑姬和白姬讲的什么情报分析。 情报不能百分百确信,就是无效情报,更何况黑姬和白姬的情报,往往连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都没有。 “唐婉蓉身上最值得你关注的,其实不是她掌握的财富,而是老王爷可能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的一个秘密。” 圣珺姑娘压低声音,这可是连重画媚都不知道的事儿,整个新秦包括死去的一些人,知道的都不足双手之数。 “嗯?”秦守安不禁怀疑,难道是那个“守安当娶之”?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可真够难堪的。 “剑门。” 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入此门中,嗷嗷嗷嗷。 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入此门中,咩咩咩咩。 此为剑门。 各种求。 第80章 剑门 剑门? 江湖上名号中有“剑门”二字的大小宗门,就秦守安知道的,至少有一百多个。 谁让剑是天子兵器呢? 《初学记·武部·剑》:古者天子二十而冠,带剑;大夫四十而冠,带剑;庶人有事带剑,无事不得带剑。 这可是有礼法赋予高贵地位的兵器,非同一般。 于是历经无数年的上行下效,文人雅士具皆佩剑以为潇洒,江湖人也觉得剑法潇洒优雅,学剑者多不胜数。 长剑便于战斗,短剑可以刺杀,曾经有个叫太子丹的,为了收服猛士荆轲,硬是被荆轲持剑(并非别的物件)捅了三下,然后荆轲大为感动,又为了太子丹持剑刺杀秦王。 感觉有点不对……太子丹到底有没有被荆轲捅三剑?秦守安想了想不确定,反正这也不重要。 秦守安记得,有一次师祖闭关,师父带他去拜寿,对方的宗门就叫“古瓶七星剑门”。 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宗门,据说历史悠久远甚天道门,中间起起落落一直屹立不倒。 至今依然是江湖中有数的巨擎豪门,除了有大宗师坐镇,更有数位强者号称七星剑神,个个都是九品高手,是江湖中一股非常霸道的力量。 拜寿的时候,天道门内门弟子虽然只来了秦守安和师父两个,但礼品用车辆装载连绵不绝,长达数里,给足了古瓶七星剑门面子。 只是古瓶七星剑门竟然趁机向师父提亲,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这个剑门是什么?”秦守安问道,唐婉蓉和这古瓶七星剑门应该是没有什么关联的。 江湖上各种各样的剑门实在太多了,一时间秦守安也联想不到哪个剑门会和唐婉蓉扯上关系,郡海附近叫“剑门”的都不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唐婉蓉清楚。”圣珺姑娘想起了小时候,他给她们讲故事的时候,也常常卖关子。 惹得她们为了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内容发展,用各种各样的手段缠着他讲下去。 圣珺姑娘现在也不是卖关子,她确实不知道剑门是什么。 秦守安如果想知道更多——也可以尝试缠着她,然后她再去找别人帮他打听打听。 “可是叫剑门的话,应该和剑,或者剑法,又或者什么用剑的大宗师有关?”秦守安琢磨着。 圣珺姑娘摇了摇头,猜测道:“这还真不一定,因为这个剑门,应该只是和历史上曾经一统江湖的九州风雷剑门有关。剑门指的也许是你说的那些,但是更有可能是这个九州风雷剑门的秘密。” 九州府! 九州府的武装力量叫风雷卫! 掌控九州府的琅琊王府中,还有个女人身上有“剑门”的秘密。 这些符号标签,原来就是拆分自这个古老的宗门——九州风雷剑门。 “看来先帝和父王创立九州府的时候,就和这个九州风雷剑门有关——只是我这些年来在天道门学武,对江湖各大宗门也有些了解,但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个宗门?” 秦守安来到天道门以后,知晓自己未来将负责九州府统御江湖,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只顾着玩耍找趣,开始关注和了解一些江湖资料。 第一步便是翻阅如今江湖中各大宗门的名录,无论是“九”字条目,还是“剑门”条目下,印象中都没有见过有相关资料提及“九州风雷剑门”。 “那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要去鲲仑山脉抓凤凰和龙吗?”圣珺姑娘笑着问道。 她踢了踢裙子,支起腿来,手肘撑着膝盖,食指轻轻掩着嘴唇,身体前倾时胸前晃荡,不用束缚和捆绑的感觉让她十分放松,就跟和他相处时一样随意舒适。 秦守安也笑起来,“对,佛伯乐三人组筹划良久准备抓捕凤凰和龙,因为被家里大人勒令不许跑出城而计划夭折。” “嘻嘻……鲲仑山脉、凤凰和龙,这些事儿形成传说时,就是九州风雷剑门的年代。大家都只知道那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九州风雷剑门仅仅靠着自己的势力就统一了江湖。” 圣珺姑娘说完,有点儿冲动地想和秦守安真的去鲲仑山脉中闯荡一番——哎,只是她要出宫去到鲲仑山脉中,还真不容易。 没有想到小时候要去鲲仑山脉很困难,现在依然很困难,那雄踞龙吟城西的皑皑雪山,何时才能移开它那覆于圣珺姑娘头顶的阴影? “如此古老的传说宗门,也许现在早已经没有了传承。先帝和父王会不会仅仅只是借这个名字表达对九州府的期许?对了,你怎么知道唐婉蓉身上有这么一个秘密?”秦守安对这一点更加疑惑。 圣珺姑娘斟酌着措辞,考虑着以后荣宝宝和他见面以后,不至于太容易暴露的细节,犹豫了一会儿。 “陛下曾经问过太后为什么倚重唐婉蓉,似乎不止是因为唐婉蓉掌握着的财富。太后的回答就是唐婉蓉知道剑门的秘密……” 圣珺姑娘有点遗憾地说道,“我偷听到的,太后也言尽于此,没有细说。” “看来要想知道这个秘密,要么问太后,要么问唐婉蓉,反倒是去调查什么九州风雷剑门,可能查不出什么来。”秦守安微微皱眉,抬手便去拿茶几上的杯子。 杯子里只有湿润润地叠在一起,像腐土残渣似的茶叶。 圣珺姑娘刚想抬手唤人,忽然意识到并没有人在这里服侍,而她也不愿意叫人进来扰乱私密的谈话氛围,便起身从暖炉中取了木炭来引火,重新烧水准备泡茶。 秦守安考虑着问题,他对“剑门”意味着什么当然很感兴趣。 可这是唐婉蓉的秘密……人家的秘密若是和你没啥关系,也没有必要去好奇? 再想想九州府、风雷卫,还有这个剑门,是“九州风雷剑门”拆分出来的几个词,要说这个“剑门”和他即将掌握的九州府风雷卫没有关系,好像不大可能。 “大伯哥,请喝茶。” 圣珺姑娘烧了水,再泡了芸台茶,见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不禁有些好笑。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小时候他就不管别人什么身份,连皇帝陛下都敢踹,现在还是这样,静候“皇后娘娘”给他斟茶倒水。 “啊……谢谢。”秦守安回过神来,双手接过,微微一笑: “你这声大伯哥,听得我浑身一震。你还是叫我守安哥哥。” “你让弟妹不叫你大伯哥,叫你守安哥哥?”圣珺姑娘似笑非笑。 秦守安有点头痛,摆了摆手,“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弟妹。” “你快喝茶,这可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侍奉待遇,连陛下都没有享受过。” “说真的……要抓住男人,还是细节上下功夫。也许你给陛下泡泡茶茶,温柔乖巧一点的表现,比伱练那什么有用的多。”秦守安没有什么经验,但以己度人是这样的。 像海棠春坞他就呆的很舒服,和色欲上的满足无关,而是大丫鬟们温柔乖巧地把他每一根毛都伺候的熨帖。 “哼……本宫……” “娘娘……” 门外突然传来温柔轻微的呼声,圣珺姑娘起身打开一条门缝,听重画媚传音过来:“太后摆驾回宫——好像和世子有关。” 第81章 白姬的江湖故事 鲲仑山脉,鲲墟山,寂静照鉴庵。 被夜风轻轻抚摸的抚仙海非常温柔,浪花爬上岸边又落下去,犹如羞涩的女子欲拒还迎。 亲亲她,她不肯,要推开你,你要走,她又拉着你的手不愿意放开。 “昨天晚上,东市甜水井坊的环采阁被烧了,刚刚开业的慈姝仙坊也塌了,所属商铺尽皆化为灰烬。” 声音轻缓从容,听不出有几分怒意或者叹息,平静的像市井中的“读报人”。 鸡毛蒜皮的小事,天下大事,都在波澜不惊的语调中铺开情景。 “环采阁不是妓院吗?慈姝仙坊,听起来也是。烧就烧了。” 荣宝宝抬了抬手,腰间雪腻柔嫩的肌肤显露出来。 眼眸似睁似闭间,慵懒的风情无限妖娆,略显少女婴儿肥嫩的脸颊上,有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娇憨。 皇后娘娘为人妇后应有的轻熟气质,并没有在她身上沾染。 “环采阁和慈姝仙坊,还有周边的商铺,都属于荣青书——说起来,他也是你堂兄。” 太后娘娘的声音依然如故,只是换了个坐姿。 丰腴的双腿挤在一起,轻薄的长裙包裹不住熟美的韵味,眉目间自有帝国太后的威严,沉静地审视着荣宝宝。 倒也没有奇怪皇后居然知道环采阁这种地方是妓院。 “不熟。” 荣宝宝正想着心事呢,对什么妓院起火,倒霉堂兄,根本不感兴趣。 “在京中纵火,罪加一等,火势蔓延累及民居,罪加三等。” “这些人显然不会放火,我和守安……我和秦守安还有房之湄小时候就放过火,把一座和尚庙烧了,他在可能控制不住火势的位置,铺上湿沙子,一点也没有烧到别人家。” 说起小时候搞破坏的事情,荣宝宝可就不困了,得意洋洋地卖弄着。 太后娘娘冷哼一声,“那真是巧了。这次环采阁周围也是铺了湿沙子,才隔绝了火势。” “肯定不是秦守安干的。”荣宝宝吓了一跳,连忙帮朋友说话,她可是很讲义气的人。 “有说是他干的吗?铺兵和潜火兵自会如此防备。” 太后娘娘微微皱眉,“你们小时候怎么会去烧和尚庙?” “那里都是淫僧。他们诓骗妇女去庙中求子,其实就是趁那些妇女夜宿厢房时奸淫。” 荣宝宝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气势高昂,“我们佛伯乐是为民除害!” 太后眉宇间的褶皱松开,只觉得荣宝宝再过二十年也未必长得大。 能指望她将来镇压群臣,扶持幼帝吗? 只怕太后还得继续操劳多年,才能让这天下安稳繁荣下去。 唉……即便是精力旺盛异于常人,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太后娘娘,看到荣宝宝也生出心累疲乏的感觉。 尽管对荣宝宝不抱什么希望,太后娘娘依然注意着时刻训诫教导于她: “你以为那些妇女不知道吗?你以为那些妇女的丈夫不知道吗?各取所需罢了,若非强迫,干你们什么事?” 荣宝宝愣了一下,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她倒是记得那时候秦守安愿意跟她们烧寺庙,说的好像是那方丈为富不仁,欺压街坊邻居。 求子之类的事情,只是混在一个和尚有关的故事里讲给她们听。 说到求子,太后眼眸微微收敛,“你那观音摇,练得如何了?” 荣宝宝终于不再躺着了,站直身体又半蹲下,手按着大腿,提腰压垮坐下又抬起,连续做了几个动作后再扭了扭腰肢。 正是唐婉蓉那本有多种锻炼身体的画册中,有图示的动作之一,黑姬能够连续做一百个,号称连做九九八十一个,神仙也挡不住的桩功。 “这个到底有什么用?”荣宝宝娇喘着哼哼了几声,便不再继续。 太后拨动着长发遮掩着脖颈和耳垂这些容易泛红发热的地方,板着脸说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男子平时身体强健,但在让女子受孕时,则元阳外泄,容易体虚力竭,这时候就要你多多辅佐,才能增加受孕的几率。” “怎么可能,有些男子跟牛一样呢!” 举个例子,像某个王府那种金丝楠木大门,都能一拳打崩,两扇门飞出去砸的天崩地裂,跟仙君下凡似的。 怎么可能就体虚力竭? 太后娘娘明显是深居宫中,不像荣宝宝这么见多识广。 “白姬还和我讲过江湖上采花贼的故事,有采花贼一个晚上就光顾了半个城的女子闺房。” 荣宝宝听到这个故事,当时就有点害怕,一时间都不敢随便出宫了。 “你听她的!”太后按着起伏的胸口,母仪天下之人,自有优雅而高贵的气势: “白姬看的那些戏文书册,都是翰林院编撰司审核不通过的禁书,乱七八糟的不堪入目。” “她讲的是她和黑姬行走江湖中听到的故事啊,又不是戏文。”荣宝宝对黑姬和白姬还是比较相信的。 因为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太后压制了一些才能,不能尽情发挥本事的人,心有戚戚自然投契。 “她们行走江湖?伱信不信我真放她们去闯荡江湖,离开龙吟城三十里,搞不好就已经被骗财骗色。” 太后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不喜男子亲近,所以自然地想要培养更多值得倚重的女官。 黑姬和白姬看上去属于选材不当……好在打发去唐婉蓉那里了,物尽其用。 荣宝宝不以为然,这次没有带着黑姬和白姬护卫,只是因为寂静照鉴庵有四位师太,她们是黑姬和白姬的师姐,还是要更强一些。 “你自己想想,那一夜就半城的采花贼,他是蚊子吗?每个人身上钉一下就跑,要飞半城都得累死他。” 太后看着荣宝宝不以为然的神色,心知和她讲道理没有用。 啪—— 把书卷拍在了几案上,太后淡淡地说道: “宫中传来消息,早间朝会后,陛下决定让圣珺姑娘去见世子,说不定今天晚上圣珺姑娘已经珠胎暗结,用不着你练观音摇。” “怎么这样!母后,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带出来,就是想给那圣珺姑娘这样的机会?” 荣宝宝气急,胸围兜兜的绳子都断了,手忙脚乱的拉拢衣襟。 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太后娘娘只觉得心意舒畅,念头通达了许多: “晚些时候起驾回宫,在车上睡一觉,正好赶上明早的朝会。又或者明早你睡完懒觉再动身?” “马上起驾回宫。”荣宝宝连忙说道。 她和圣珺姑娘在守安哥哥面前是同一个人,所以荣宝宝倒也不是要去争宠什么的。 关键的是如果圣珺姑娘怀孕了,荣宝宝就得又扮成皇帝的样子。 每天天都没亮就起床,上朝听一群大臣议政吵闹……种种规矩和政务,都是能让荣宝宝生不如死的东西。 太后娘娘看着终于有几分乖巧模样的荣宝宝,唤来值守的女官,烽火传讯龙吟城中。 环采阁起火和慈姝仙坊塌楼这样的小事,其实哪能惊扰到太后娘娘? 传闻的“江湖人”路见不平,铲奸除恶,那么京都府就需要九州府协助调查。 九州府又群龙无首,世子迟迟没有正式继位,终归还是因为宗正寺拖沓延误仪程,正好让太后娘娘有理由,把某些没眼色的东西敲打一番。 至于到底是不是江湖人,最近和荣青书有冲突的琅琊王世子有没有嫌疑,并不是需要她关心的事情。 窗外夜风习习,太后娘娘起身,走出房间看着灯影绰绰的庵寺殿宇,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句蛙声。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太后娘娘思忆着故人,轻声吟道。 此诗名为《咏蛙》。 _ _ 各位至尊,明天中午全靠各位了!夏花自当爆发答谢。 大家都要成为至尊啊! 第82章 古瓶七星剑门提亲事件 太后娘娘听着蛙声,目光遥望远处的观海听涛崖,回想起年轻时遇到先帝的种种。 “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是父亲说今天皇子公主们聚在一起吟诗比对。” “一直在柳树下睡觉的三皇子被叫醒,作了一首: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你作完诗后,其他人都不肯再出声,免得成了你先开口以后再作声的虫儿。” “父亲夸你有帝皇气象,问我愿不愿意嫁给这样的皇子,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知道我愿意或者不愿意,都没有区别。” 随后在万寿节的盛筵上,未来的太后娘娘也参加了。 三皇子作了一首诗献礼,帝皇气概肆意纵横,震慑全殿。 竟是把历朝历代流芳百世的帝皇都不放在眼里,写的什么“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她很清楚,筵席中的贵族适婚女子看着三皇子,眼睛里都在发光,而父亲也因此下定了决心扶持三皇子登上帝位。 后来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皇后,新婚之夜献上了一份《以新秦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的文章,结果他翻阅之后一言不发。 似乎在惊叹什么样的女子能写出这等文章,逐渐地皇后也忘记了要和他探讨的思想、变革、国事,不知不觉地就昏睡了过去。 后来才知道,他竟然让她闻着春宵百媚香,喝着芸台茶陷入了昏睡。 新婚之夜,他碰都没有碰她,把她遗弃在一旁,一整宿只是盯着唐清妩的画像。 对他来说,她只是联姻的附赠品,他已经得到了荣家的支持,至于她?他没什么兴趣。 他大概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被他冷落和侮辱的女子,却在他死后,逐渐掌控了这个帝国。 太后娘娘回过神来,嘴角翘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远处水浪声逐渐有了轰鸣的气势,她嘴角的弧度愈发夸张,太后娘娘抬起手按住似乎笑的疼痛的腹部,然而却没有发出一点笑声,弓着身子像被什么压的直不起腰背一样。 成群结队的乌鸦从寂静照鉴庵上空掠过,几只不安份地发出聒噪的叫声。 “嗷……嗷嗷……” 秦守安坐在马车里,离开教坊司回王府。 荣宝宝竟然就是圣珺姑娘,真是出乎意料,却又觉得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最后叙旧没有怎么叙旧,关于唐婉蓉的事情也没说几句,只能期待下次见面,和她多聊一会儿。 有一点让他惊叹的是,荣宝宝真的是长大了。 房之湄坐在相府的车中,她来可以悄悄坐王府的车,回去则坐相府的车更加方便。 即便房之湄不在,秦守安也能够比较出来,大概就是人到中年在各种压力下苟延残喘的现实,面对着少年人气势昂扬高涨的理想。 人们常说嘛: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小王爷,我们今天看的《白玉秋》,好好看。名妓白玉秋,初见面银子三百两,只吃一杯香茶就动身。贵公子李隆锦带了三万六千两银子,不到一年就花光了。”月卿积极地向秦守安报告她们看的戏文。 “后来李公子不得不离开,去考取功名。黑心的老鸨把不再接客的白玉秋卖给别人做小妾,还惨遭陷害杀人罪名。”晗心愤愤不平地说道。 “还好会审的大官就是考取了功名的李公子,最后白玉秋沉冤得雪,有情人终成眷属。” 怀瑜羡慕地感慨着,就是不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到底是什么感觉,总该不会就是婚配那么简单? 那这天下人大多数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秦守安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讲述剧情,这大概就是新秦版本的《名妓苏三的故事》。 怀瑜哼哼着曲调,还和月卿晗心一起唱了几句戏文。 “这篇戏文广为流传,基本上乐娘都会。你们喜欢的话,可以自己演着玩,我有空来客串个李公子,挨个审问你们。”秦守安摘下腰间长棍,挨个轻轻敲头。 “呜……”怀瑜抱着头,娇嗔道:“那审问的时候,你会亲自动刑吗?” 因为戏文里李公子为了庇护白玉秋,就是亲自动刑的,事后还脱了白玉秋的衣裳帮她上药。 “我当然会亲自动刑,挨个把你们屁股打肿。”秦守安挥舞着手中的长棍呼呼作响。 三个大丫鬟吓了一跳似的,吃吃发笑地抱作一团,好像他真的会把她们打成屁股肿肿。 回到三坊七巷,宰相府大门敞开,玉色琉璃灯笼被火光照耀的通红,归铃篙竟然搬了条凳子坐在门口。 宰相府的马车也停在街道上,房之湄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归铃篙身旁,房之山似乎还在马车上,大概是不敢露面。 秦守安不禁想笑,这去了一趟教坊司,又是违反了归铃篙制定的“为夫之道”八十一条中的某条,要被驯夫了? 要不要在旁边看看情况,然后再站出来劝劝归铃篙夫妻和睦,不要做悍妇之类的?他可绝对不是想看热闹。 正想着劝慰归铃篙的措辞,房之山却掀开车帘,对秦守安说道:“小王爷,那个男人说你是负心汉。” 什么! 秦守安惊的花儿都谢了,一个男人说他是负心汉? 这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非得指着他一个钢筋铁骨的孙悟空,说他是白骨精! 秦守安凝神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锦袍公子,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上。 桃花碎落满地,残余朵朵依然泛着绚烂的春意,白衣公子用金玉束发,在夜色中堪称人间美色,腰别长剑,剑眉星目,俊秀程度竟似不亚于秦守安几分。 “南海国王第三子,敖遨蛟,这厢有礼了。” 见到众人的反应,敖遨蛟确认了秦守安的身份,飘然跃下,犹如一道清澈的月光,落在秦守安的马车之前。 看到对方挡在马车前,韦良宰硬生生地忍住了把鞭子抽过去的冲动,南海国王第三子,身份与世子相若,可不能像见到荣青书那样一杆子杵下去。 “南海国?兄台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秦守安没有对方这么潇洒,踩着梯子缓缓走下马车,打量着敖遨蛟,也没有问他到底为什么宣扬秦守安是个负心汉。 “古瓶七星剑门的寿宴上,天枢剑神向尊师提亲,想把天枢剑神的爱女许配于世子,尊师原本同意了,你与天枢剑神的爱女珈蕴仙子也是两情相悦……”敖遨蛟说着,不禁露出几分痛心的表情。 他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敖遨蛟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只要珈蕴仙子能够得偿所愿,觉得和这位世子在一起便是神仙眷侣,敖遨蛟不能常伴左右,遥望她幸福甜蜜,却也了无遗憾。 “等等,我什么时候和珈蕴仙子两情相悦了?” 秦守安和圣珺姑娘聊天时,倒是想起了古瓶七星剑门…… 回忆起天枢剑神提亲的事儿,最终不欢而散,当时脑子里都没有闪过珈蕴仙子的一颦一笑,谈何两情相悦? 他若是和珈蕴仙子两情相悦,轮的着别人来多事? “自你离开古瓶七星剑门,珈蕴仙子从此夜不能寐,再也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一个笑脸,眼见佳人憔悴,作为知己好友,我岂能坐视不管?” 敖遨蛟想起珈蕴仙子日渐消瘦的脸颊,脸上流露出一抹心疼的温柔。 感谢大家长达四十天的支持,3月10日中午12点就上架啦! 还请各位无论如何,都支持个首订。 第83章 我心疼!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84章 一点江湖小事罢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85章 辱我师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86章 蛟何堪与真龙比!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87章 她恨这春天的夜色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88章 玉兔到底种的是什么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89章 怀瑜的命好苦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90章 移植手术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91章 斩出正道的剑仙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92章 多聪明的丫鬟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93章 太后的马球队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94章 不速之客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95章 她心通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96章 不要因为我是皇后娘娘 荣宝宝来相府可比她回名义的娘家勤快太多,对于如何接待皇后娘娘,相府这边已经相当熟悉。 琉璃窗水榭亭中已经摆上了她最爱吃的大颗樱桃,水洗过后再一粒粒地用干净的白布擦干,表皮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膜,隐约可见内里汁液饱满的果肉,散溢出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皇后娘娘,你都不打听的吗?守安哥哥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刚刚遣开下人,荣宝宝就嚷嚷着让房之湄放风筝,房之湄只好如实以告。 “他不会去嫖了?”荣宝宝生气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谁会一大早地就去那种地方?他又不是色中饿鬼。”房之湄不满地说道,这不是坏人名声吗? 男子正常去勾栏瓦舍交际,没有人会说什么,但一大早地就去,急不可耐的样子传出去就很不好听了。 “我听人说,天道门这样的宗门非常严厉,强调修炼的时候要清心寡欲。他在山上这么多年,肯定非常压抑,一旦回归到花花世界,无人管束,自然纵情声色。”荣宝宝担心地分析。 “你听谁说的……又是黑姬和白姬她们?”房之湄昨天晚上就见着这两个人了。 荣宝宝有时候懒得出宫,就会找房之湄入宫陪她住一段时间,和黑姬白姬也有些接触,但说不上熟悉,只记得她们一个特别喜欢看戏文杂书,另一个偏爱江湖中的豪侠故事。 “当然,她们有江湖经验,见多识广,这些事儿见多了。”荣宝宝微微皱眉,捏着一颗脆嫩嫩的樱桃放在嫣红的唇边: “自古以来,红颜祸水,多少英雄好汉因为美色而身死道消,遗臭万年。我们作为他的好友,不忍见他沉沦,必须拯救他。” “这个身死道消……遗臭万年,有点严重了。”房之湄没听说过谁因为嫖妓而遗臭万年的,不过荣宝宝的提议,让房之湄产生了一些联想,进而有了点兴趣。 “你忘记……”荣宝宝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隔壁的王府。 房之湄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指挡在唇前“嘘”了一声。 琅琊王秦恒马上风而亡的事情,确实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太后并不高兴任何人提起和议论。 对于荣宝宝和房之湄来说,更在意的是不想让秦守安不高兴,谁的父亲出了这事,都不会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的。 “那伱想到了什么法子没?”房之湄手里拿着针线,继续修修补补那只三条腿的独眼蛤蟆风筝,瞟一眼穿过的针,又瞟一眼荣宝宝。 荣宝宝就好像有两个脑子似的,有时候胡思乱想不着边际,有时候又能灵光一闪,出点正常的主意。 荣宝宝这才轻轻咬了一口樱桃,胸有城府地摇头晃脑,然后奇怪地问道:“这樱桃怎么有核?” “那不是核,是米糖。这种樱桃汁水太饱满,挖掉核以后汁水流出来就没那么甜了,所以要塞一个小米糖进去堵住,吸满汁水后这个小米糖硬硬的,脆脆的很好吃。” 房之湄解释道,有些时令生鲜其实并不方便进贡给宫里,荣宝宝在相府里反而能够吃到一些宫里没有的稀罕物,“你快说,到底什么法子?” “这又要从一遭宫廷秘事谈起了。”隔壁的一大早就去嫖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荣宝宝正好讲故事打发时间。 她把先帝前去郡海,然后遇到唐清妩的事情讲了。 至于唐家后来的遭遇一些事情,倒是没有乱讲,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荣宝宝即便再怎么为所欲为,也是有一些分寸的。 房之湄是能够跟上荣宝宝思路的,逐渐露出沉思的神情。 先帝的一些风流事迹她也有所耳闻,不过没有荣宝宝知道的这么详细,例如唐清妩的名字,她就是第一次知道。 “你的意思是,先帝前去郡海时,本来也是抱着纵情声色的愿望,结果遇到唐清妩便收心了?” 房之湄不禁有些神思遐想,这个唐清妩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啊,能够让男子视满城绝色如无物,眼中只有她一人? “你也算是个机灵的。”荣宝宝一边吃樱桃,一边夸赞着房之湄。 佛伯乐里自己和秦守安是独一档的聪明,房之湄和陈若素差不多,都只是略差一筹罢了。 “那谁能让守安哥哥眼里只有她呢?”房之湄狐疑地打量着荣宝宝。 荣宝宝精心梳妆打扮后,美人的姿态华美,手指甲用豆蔻汁染了浅浅的粉,还贴了金箔剪成的花瓣,上袄轻薄隐约可见内里的诃子,褶裥长裙开了长下摆,走动间露出半条白玉般的小腿。 今天这是有备而来啊? “哼……瞧你这点小心眼。”荣宝宝嗤笑一声,“母后说过,你如果太在乎,看待问题就会目光过于狭隘,也就是气度决定眼界。” “你……请皇后娘娘指教。”房之湄暂时不去反驳她,其实她有点明白荣宝宝的主意了,就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猜得对不对。 “重点不是让守安哥哥眼里只有谁,而是让他眼里没有别人。只要你像唐清妩一样,映衬的满城绝色不过是庸脂俗粉,他对勾栏瓦舍的女人提不起兴趣,自然就不至于身死道消,遗臭万年了。”荣宝宝得意地说道。 看在挚交好友的份上,荣宝宝勉为其难地动用皇后娘娘的眼界和智慧来提点房之湄,主要还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能让秦守安走上他父亲的老路。 “我可没那本事。”作为女子,再怎么心高气傲,面对能够让先帝眼不见满城绝色的传奇,也不敢说自己能与之媲美……荣宝宝和房之湄也是想到了一块儿啊,可惜光能够想到好像没有什么用。 “你努努力,我对他还有点生气。”荣宝宝对秦守安擅自长成别的模样,跟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这件事儿,还是无法忘怀。 他在长大的过程中,就没有考虑过通知一声荣宝宝?那么大的肚肚,总不会是一天就消失的。 他在看着大肚肚一天天消失的过程中,就没有想过荣宝宝那么喜欢,然后她会不会难过? 简直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这就好像有一对青梅竹马,约好长大以后非你不娶非你不嫁什么的,结果有一天女孩子发现他竟然擅自把传宗接代的那玩意给处理掉了。 女孩子还嫁不嫁?还嫁不嫁?不得嚎啕大哭:“老娘我小时候答应嫁给你,就是因为你有的我没有啊,现在大家都没有了,结拜为姐妹算了!” “这是努力就能成的吗?”房之湄白了一眼荣宝宝,荣宝宝可真是心高气傲很,居然觉得她只是生气不想这么做而已,并没有认为她和唐清妩那样的女子会有差距。 “你也别把唐清妩想的跟仙子一样……先帝多半只是没有什么见识,再加上郡海那边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那里的绝色女子,放到龙吟城也许不过尔尔。”荣宝宝不以为意地说道。 饶是习惯了荣宝宝口无遮拦,房之湄也不由得左右看了看,先帝是你这个项上人头成份可疑的家伙能评价的? “跟你透露点不算太秘密的秘密。隔壁的王妃,就是唐清妩的妹妹。”荣宝宝不能让房之湄太没有自信。 房之湄吃了一惊,心中倒是有底了。 她并不是觉得自己容貌姿色能够超越唐婉蓉,而是唐清妩的形象太缥缈朦胧,谁也没有见过,自然给人难以去媲美的感觉。 唐婉蓉就经常见到的,不会给人她在云端之上,触之不及的压力。 “可惜你身上肉有点少。”荣宝宝打量着房之湄,就容貌来说,房之湄确实无可挑剔。 尤其是眉目间那种似有似无的妖娆感,清清淡淡的气质背后藏着的却是小狐狸精的那种勾魂荡魄。 房之湄和荣宝宝的差距,主要还是有句老话的那样:情义无价,不及胸前几斤。 “呸,有人喜欢吃大梨子,有人喜欢吃小蜜瓜,人各有所爱。山珍海味还不能天天吃呢,米饭面食一天都离不了。”房之湄不服气地说道。 荣宝宝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挺直身躯,耀武扬威地在房之湄身前走来走去。 房之湄又好笑又好气,咬断针线,换个地方缝缝补补,不去理会荣宝宝。 “对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个事儿。”房之湄眼眸一转,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说。” 于是房之湄便把昨天晚上南海国三王子敖遨蛟找上门来,然后秦守安说他有了意中人,只是因为身份背景的缘故,备受压力,无法表白的事情。 “不会是我?” 房之湄眉头跳了一下,脖颈有些僵硬地扭过去,瞅见荣宝宝正满脸忧色地仰望着下午略显晦暗的天色。 “我也不想是我,可是除了我,还有谁能够让一位世子感觉到压力呢?”荣宝宝抬手捂着脸,从指缝里看房之湄。 这种事儿,即便自信如荣宝宝,也难以确定,毕竟是别人肚子里的念头,她只是荣宝宝,不是虫宝宝。 “他又没疯,怎么会惦记你,你别忘记你是皇后娘娘!”房之湄咬牙切齿地说道。 都……都这么明显了,大家……正常人肯定会想到是房之湄啊! 从小到大,房之湄都和秦守安玩的很好,一巷之隔的两府,却从来没有人提过两家联姻的事儿,自然就是因为整个龙吟城都知道,宫中绝对不会允许王府和相府联姻! “就是因为我是皇后娘娘,才会有压力啊!我若只是荣家那谁谁谁的私生女,能有什么压力?荣家的女儿能嫁先帝,能嫁皇帝,当然也能嫁王爷。” 荣宝宝心乱如麻,感觉来之前的一番心情,都被突然知道的消息搅的乱糟糟的,理不清也分不开。 “你不会以为是你?”荣宝宝忽然意识到房之湄讲这事不是为了和她通气。 “没……我就说说,也许守安哥哥的意中人,就是唐清妩那样的人儿,他早已经视我们为无物了,你也别自作多情了。”房之湄赌气道。 荣宝宝这才放下捂住脸的手掌,真有点担心了。 他的意中人要是房之湄,荣宝宝是能够接受的。 可要是完全不认识的、不知道那个旮沓角落地钻出来的小狐狸精,就会让人无法接受。 那岂不是说明她们所谓的青梅竹马,根本只是一厢情愿不足为道的过眼云烟? 年轻女子的心思总是复杂而多变的,荣宝宝生气他擅自长成别的模样,也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和他生孩子,但……但从来就觉得他要么和自己,要么和房之湄,会有些特殊的关系。 现在真变成了自作多情的话,荣宝宝以后都不会和他玩了。 这时候相府二管家房三德摇晃着微胖的身子,远远地跑来,站在珠帘外禀报琅琊王世子回府了。 “快放风筝!”荣宝宝愣了一下后,迫不及待地催促着房之湄。 房之湄连忙检查了一下风筝,结果这相府后院就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风来,水波不乱,花儿不语,只有两个女子的脚步声焦躁走动不停。 好在房之湄灵机一动,指挥佣人们搬来柴禾,在后院烧了起来,然后便渐渐有风进来了。 三条腿的独眼蛤蟆风筝,终于带着信号飞上了天空。 …… …… 秦守安回到海棠春坞,把零嘴分给三个大丫鬟吃,又招来管事为怀瑜安排新的住处,这种待遇提升自然引人议论。 其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除了丫鬟们和正值轻熟美艳的管事娘子们会羡慕也不至于引起什么纷争。 世子尚未婚配,总得有个暖床大丫鬟服侍着调理阴阳,活血散气,总比终日留恋花街柳巷的好。 琅琊王府自有特别一点的内情,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总觉得自从老王爷那事儿以后,世子再常去那些地方不太好。 至于怀瑜曾经嫁过人,只要处理好她在外边的夫家,不闹出什么丑闻惹得谏院又以风化伦常品行之名参上几本,也就没人在意了。 秦守安拿了一点獐子肉条用白布包着揣入怀中,然后就跳上了墙头。 相府中仆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地清扫着被泼灭的火堆。 因为高空中风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风筝忽高忽低,房之湄怕损坏风筝,正在和荣宝宝一起拉扯风筝线,把风筝收起来。 看她们收的费劲,秦守安纵身一跃,衣衫鼓动飘动,长袍飞舞,伸手摘下风筝,从容落在她们身旁。 “云落春方静,腾空力尚微。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秦守安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风筝还给房之湄: “见过皇后娘娘。” “守安哥哥的意思是要借你皇后娘娘的照应,飞黄腾达呢。”房之湄对于诗词的了解远强于荣宝宝,因为荣宝宝不爱看书,最多就是读读报纸。 房之湄左看右看,仿佛因为荣宝宝和秦守安的见面,晦暗的天气也识时务了,阴云中漏出一缕阳光落在三坊七巷。 映照得荣宝宝头上的发饰色彩散溢,让她仿佛沉浸在美艳动人的光晕中。 精致的眉目上镀了淡淡的笑意,有三分欢喜,三分羞涩,三分妩媚,还有些许美丽被房之湄挡住,不许她在秦守安面前有十分的完美。 “你干嘛去了……等你好久。” 荣宝宝忽然想起早上秦圣珺说的那句“你真见到他那样的男子时”,尽管并没有想和他生宝宝,但是感觉确实和她心通时脑海中产生的情绪有些不同。 于是语气便有些娇滴滴的,恍如从此约好见面时,等的他久了就要撒娇哼哼埋怨下。 “买了獐子肉条。”秦守安也没有一一汇报,今天去的地方太多了,拆开布包给荣宝宝和房之湄看。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房之湄笑意盈盈,因为獐子肉条是她喜爱吃的,荣宝宝更爱吃肚包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荣宝宝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边看秦守安,一边捏了一条獐子肉放在嘴边轻轻地吮着。 一根肉条你吸吮什么,房之湄反倒没那么做作的大家闺秀文雅模样了,塞在嘴里嚼了几下直接吃掉。 “三个人终于又聚到了一起。”秦守安张开双臂,却发现两个女子互相对望着,略带羞涩和矜持纹丝不动,这才有些尴尬地挥舞了几下双手,昂头看了看天气。 他差点都忘记了,都多大个人了,难道还像小时候一样,让他左拥右抱吗? “真是一晃八年就过去了。”秦守安有些感慨地说道,“宝宝成了皇后娘娘,真是始料未及。” “当不得真呢。”荣宝宝轻轻扭着身子,有些害羞,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后,连忙说道:“我是说我们之间,也不讲究这个身份。” 房之湄眨了眨眼睛,有点怀疑荣宝宝的意思是:守安哥哥,别看我是皇后娘娘了,你可别在意这个……你可千万别又压力,千万别觉得这样的身份就不能在一起了。 毕竟荣宝宝刚刚还非常自信地认为,秦守安口中不能宣之于口的意中人就是她。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是拐歪抹角地试探呢?还是直接问?房之湄有点拿不定主意。 要是就她和秦守安单独相处,她就装作好奇直接问了,主要还是荣宝宝在这里……如果真的是荣宝宝,房之湄绝对可以给相府提供一整年的酸汁醋液了。 第97章 那些不堪的往事 秦守安打量着荣宝宝,再次确认自己错的离谱。 他曾经觉得只有房之湄才会在长大以后成为美人,而荣宝宝最多就是偏可爱型,绝对不可能成为像房之湄那样眉眼精致的女子。 昨天晚上便已经感觉到了惊艳,今日看她盛装打扮,却是和昨天晚上截然不同的雍容优雅。 皇后娘娘的妆容服饰略有加成,主要还是胸怀母仪天下,在这朗朗乾坤更加震撼人心。 就像月下的鲲仑山脉,高则高矣,却也只是个轮廓,不像现在举目远眺,只觉得巍峨气势扑面而来。 “不讲究是不行的啊。你看我小时候翻墙过来,是觉得好玩。现在翻墙过来,却是为了避免麻烦。”秦守安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里的人又多又闲。”荣宝宝感慨着,皇后娘娘的舆车过来,在别的地方人们都是恭敬避让,以免冲撞仪仗,在这一片地方则总有人跑到路中间来张望,等到被驱赶才走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爹爹说太祖时候的三坊七巷,各个府上的宅子又新又大,却没有住几个人。” 房之湄从小到大都住在这里,自然有更多的了解: “当时有的宅院主人还在征战沙场,有的还在出使海外,更多的是在为治理平乱而东奔西走。也就近些年来局势安稳,各家府上的大人能回来过安稳日子,便逐渐热闹起来了……” “我离开的八年,都有很大变化,各个府上的小孩子明显比以前多了,那时候附近要有这么多小孩,我们能直接把三坊七巷拆的七七八八。”秦守安壮志未酬地遗憾。 房之湄和荣宝宝笑起来,一个如蜜蜂撩蕊,花枝乱颤,一个如明月照湖,水月齐升。 “对了,很久没有给你们讲故事了,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秦守安伸手想拉她们两个,又收了回去。 尴尬一次是无意,尴尬二次不是没逼数吗?人一定要有边界感,相处起来才舒服啊。 他直接往琉璃窗水榭中走去,房之湄和荣宝宝便跟在他身后。 桌上的水果点心已经换过了一轮,秦守安拿起一个梨子咬了一口。 看到他拿的是梨子,而不是切片的蜜瓜,房之湄忍不住若有深意地看了荣宝宝一眼。 荣宝宝微微愣神,这才反应过来房之湄是在意指她原来说的那句话:“有人喜欢吃大梨子,有人喜欢吃小蜜瓜,各有所喜。” 她的意思就是秦守安更喜欢吃梨子呗? 于是荣宝宝便拿了一块蜜瓜递给秦守安。 皇后娘娘递水果,秦守安连忙接了过来,吃了一口后发现挺甜的,便干脆吃完。 荣宝宝双手背在身后,也侧头看了一眼房之湄,眼眸中略有得色:他即便喜欢吃梨子,可架不住有人把蜜瓜直接往他嘴里塞啊? 房之湄这个气啊,感觉略处下风了,蜜瓜薄薄的一片吃完很容易,她总不能要求秦守安马上把那梨子三口两口吃掉。 这梨怎么这么大?房之湄原本觉得这梨子也够大了,挺好的,又香又甜,现在只觉得府上怎么就不知道准备点小香梨呢,一口一个的那种! 她的目光在桌上转了一圈,看到了黄橙橙的枇杷。 新秦的枇杷大抵在三月到六月之间成熟,这时候相府里的是枇杷是房杜魏老家产的早熟品种。 当地官员挑着最好最大最香的果子,不早不晚地送到相府,让房杜魏能及时品尝到家乡的味道。 房之湄拿起一个枇杷闻了闻,好香的枇杷! 剥开皮更是鲜美多汁,房之湄递给秦守安后,他也一口吃掉,舌头一卷便吐出了枇杷籽。 荣宝宝眉头微皱,原来梨子和蜜瓜,是因为两个人说过的东西,她忽然又喂个枇杷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反正房之湄从小就爱关注一些旁门左道、奇淫技巧,荣宝宝也不是很能懂房之湄的一些隐晦的挑衅与示意。 “守安哥哥,伱要讲什么故事啊?”荣宝宝瞄了一眼秦守安的肚子,便坐在了他旁边。 哎,连坐下也没有鼓鼓的,看来大肚肚是一点都没有了。 “我给你们讲《小李飞刀》的故事。”秦守安让继续剥枇杷的房之湄也坐下。 他讲的是《小李飞刀》而不是《多情剑客无情剑》,尽管主角都是李寻欢和阿飞,但是剧情却是有些不一样的。 《小李飞刀》是焦俊恩饰演的电视剧,李寻欢把孙小红和杨艳左拥右抱,有“你来的正是时候”的名场面。 秦守安也就讲到了这里罢了。 荣宝宝眉眼微羞,眼眸转来转去,揣摩着他的意思,房之湄却似嗔似恼,剥了枇杷自己吃,不喂给他了。 “哈哈……我就是想起刚刚我看到你们两个,习惯地想伸手抱一抱,你们却矜持地一动不动。” 秦守安哈哈笑,“开个玩笑罢了。” 听他这么说,荣宝宝和房之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还想过他从天道门回来,会不会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没有变,倒是她们两个心里有太多乱糟糟的想法了,和小时候一起单纯无忧无虑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为了开一个玩笑,为了讲一个故事,为了逗逗她们,可以讲一个时辰故事来铺垫。 这也是他最有趣最让她们仰慕的地方,他脑子里的故事似乎无穷无尽,随时都可以讲出比那些戏文精彩一百倍的故事来。 “本宫觉得,就算是皇后娘娘,见到许久未见的青梅竹马,也是可以抱一抱的。” 小时候的温馨和情感涌上心头,荣宝宝想起大家一起坐在树上,一起坐在墙上,一起在花草地上打滚。 有时候他会背着她们,有时候会把她们抱起来,又是累了啊,还会躺在一起……房之湄喜欢枕在他的胳膊上,而她就喜欢靠在他的肚子上,哪有那么多想入非非和规矩? 于是荣宝宝微微脸红,大大方方地抱住了秦守安的手臂,脸颊枕着他的肩头。 “你……你想抱就抱,找……找这些理由就是欲盖弥彰!”房之湄可不信荣宝宝有她说的那么单纯,只是青梅竹马许久未见的抱一抱。 只是荣宝宝都已经抱上去了,房之湄当然不敢落后,皇后娘娘都抱得,相府三小姐就抱不动?岂有此理。 她原本也想抱手臂的,但是看了看那陷落的糟糕场景,自己要是也依样画葫芦,岂不是让守安哥哥产生对比? 瞧着秦守安颇有些期待的眼神看自己,房之湄赶紧抬起手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依偎进他的怀里,充分发挥自己小鸟依人的优势,突出自己娇柔纤盈的感觉。 “我也有名场面了。”秦守安心满意足,人生最羡焦恩俊,今日无憾也。 抱了几息之后,秦守安便主动放开了她们。 对于他来说许久未见的青梅竹马抱一抱并不算什么,但也没有久抱的道理,任何一个时代找个理由抱着人家女子不放,都显得猥琐而非温馨了。 更何况荣宝宝的身份特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给你抱一抱,已经是很看重儿时情谊了。 秦守安可不想让那位皇帝陛下误会什么,人家虽然是弱鸡,但也是有男子尊严的啊。 或者说在他那个位置上,不管他内心怎么想,都得维护天子不容亵的体面。 别说利用皇权的多种手段来折腾他,就是派出重画媚或者归贤人来把他打一顿,他都受不了。 他能够和重画媚对掌,在场面上不落下风,真的只是因为重画媚没有全力出手,而且李白苏辛抵消了大部分力道,他才能够潇洒自如地接招。 一个九品巅峰毫不保留地爆发,秦守安也只能逃之夭夭去抱师父的大腿……抱小腿。 他尝试过抱师父大腿,但当场就被打了手……师父对他好是真好,但教训起来也是真打。 “名场面是什么意思啊?”荣宝宝也放开了秦守安的手臂,脸颊红扑扑的。 原来现在抱着他的手臂,和小时候抱着真的感觉非常不同,尤其是因为他的手臂被她抱得动弹不得,手背还挨着了她的身子,莫名异样。 “就是那种值得提起来说道,让人听了也津津乐道的事件、传闻等等。”秦守安也不知道“名场面”的严格定义,举了个例子: “例如,荣宝宝剥青核桃,手和嘴唇都染成了青色,以为自己中毒了,在我面前嚎啕大哭,哄了半个时辰才相信自己不会死,还非得拉着我的手,说如果死了的话要去见阎王爷,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肯重新投胎。” 秦守安嘴角微翘,当时荣宝宝怕死,害怕的是去投胎以后,她就忘记秦守安了,再也找不到守安哥哥一起玩了,哭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原来这就是名场面,那荣宝宝还挺多的。”房之湄却忍不住笑得有点厉害了,这事儿她是在现场的。 现在想想,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可是却想着无论怎么样都要永远在一起的感情,才让大家在分开后,渴望着重新在一起,无法忘记那种亲密无间的依恋。 荣宝宝脸颊鼓了起来,尤其是房之湄似乎没有发现秦守安的手臂已经放下并没有继续搂着她一样,依然紧靠着秦守安。 笑的时候简直像蚯蚓一样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当着荣宝宝的面肆无忌惮的亲昵。 房之湄注意到了荣宝宝的眼神,笑过了之后,便略微有些羞涩地坐直身体,拉了拉衣衫。 她只是一个未婚未嫁,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有时候难免因为不懂礼法规矩而和男子过于亲密,当然要荣宝宝这个知情识趣,深谙男女之事的妇人来指点一二才知收敛纠正。 “你也有。”秦守安当然也要提一提房之湄的往事,“出去玩偷了个角先生回去,过得一阵子忽然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知道是干什么得了……” 黄昏的落日突然变得热烈起来,把房之湄的脸颊烧的绯红,她连忙用力捂住了秦守安的嘴巴。 小时候和他说过之后,他就笑的在地上打滚了,房之湄当时莫名其妙,长大以后自然知晓自己当时“通便”的说法多么荒唐。 至于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倒是不便细说。 “你的为什么不许说?”荣宝宝连忙起身拉房之湄,“我也要知道你的糗事,这事儿你们小时候就瞒着我了,我现在也要知道!” “不要!不要!换一件事情,别的都可以告诉你!这件不要嘛……” 房之湄羞不可遏,根本就没有想过秦守安突然就提起这事儿,她都已经忘记了。 两个人拉扯在一起,荣宝宝忽然惊叫一声,连忙捂着胸口站了起来,满脸绯红地退开。 “臣先告退了。”秦守安见到这场面,连忙起身走出琉璃落地窗水榭,他昨晚已经匆匆一瞥,如今自不好目光流连。 正讲着儿时故事,忽然生出此等情景,难免让人唏嘘感慨,大家真的长大了,抱也不好抱,看也不好看,时刻都得注意点距离了。 “小王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秦守安正思虑感慨,和“后台”们聚完餐喝完酒的归铃篙回府了,她略微狐疑地看着秦守安。 “思考人生。” 归铃篙走到水榭中一看,只见皇后娘娘衣衫不整,联想到刚才秦守安站在那里不尴不尬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一二。 “主辱臣死!”归铃篙怒不可遏,她作为归贤人的女儿,眼看着皇后娘娘在相府受辱,岂能不作为?二话不说就朝着秦守安冲来。 秦守安微微皱眉,他对归铃篙的实力已经摸过底见过巅峰表现了,归铃篙昨晚也见着他是如何殴打敖遨蛟的,怎么还这么虎? 巧了,秦守安就是属武松的,专门打虎。 看到她张牙舞爪地冲过来,随手就准备把她丢进湖里,但是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今日她身后那一群龙精虎猛的汉子……算了。 他也不和她一般见识,随手几指点出,让她瘫倒在地躺成大字,不再多做停留,赶紧跳墙离开现场。 今日只更新了9000多字,离有点大,看来我是有极限的……我得再努力点,抱歉,今天欠6000。 还完6000之前的晚上更新不算加更。 感谢方片q老板的万赏,感谢一颗大白、我是秀公主的蚂蚁的慷慨打赏。 第98章 太后娘娘来信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99章 佛伯乐在行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00章 千万不要被拉低智商到她擅长的水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