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第一楼之天下无双》 第一章 调鼎计划 京城,一座巍峨的大厦,高耸入云;顶端,华丽堂皇的总裁办公室,年轻的助理正在将一沓资料恭敬地呈上。 带着茶色眼睛的青年总裁,短发劲爆,西装革履,腕上名表璀璨,身形俊朗挺拔,散发着飒爽英气。嘴上叼着根硕大的雪茄,手上把玩着一只玉色的定制照片钥匙扣,桌右角放着一本《淮扬菜典》。 宽大的办公桌正前居中处,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女助理娴熟地用茶匙将三种茶叶从茶样罐中拨入茶荷,再放入杯中,简单地泡上一杯“三省茶”,总裁喝了一口:“嗯,味道更加好了,看来第一楼极为重视茶的品质。这茶应该更上一个档次了,又升级了。” “总裁何以得知。”女助理看着总裁沉醉在芳茗中,不觉喉头生津。 “你看,这是特级龙井,扁平光润、挺直尖削;嫩绿鲜润,匀整重实;根根匀净。这是魁针,紧直细秀似针、均匀整齐,色绿油润。这是珠兰花茶,条索细紧匀整平伏,显锋苗,色泽绿润。为什么不让你完成整套茶艺,只为看那一朵珠兰花。” 透明的玻璃杯中,龙井浮于水面,魁针悬于中间,珠兰处于其下,层次极为分明,有极强的视觉效果。茶叶丛中,一枝绽开的三头珠兰花,在杯中若隐若现。 “难得呀,这是雄蕊,3枚的。而且是白珠兰花。果然:香粟佛天饭,蕊珠仙界衣。托名应自贵,含蕾再难微。” “总裁,你的意思,珠兰花不止一种颜色。” “对,珠兰花有白、黄两种。黄珠兰花香与建兰相似,香味浓郁;白珠兰花香似春兰,清香怡人,似有似无,实则香气更胜黄珠兰,其产量也非常稀少。” “哦,冬喝红梅夏喝尖,二八月里喝珠兰。” “雨菲,你也喝一杯。” 女助理轻抿一口,闭上眼睛;又喝一口,睫毛微颤,喝完后,幽幽吐口兰气,俏声如磁:“汤色浅绿明亮清澈;香气清香持久;滋味鲜醇甘爽。” 两人静静地欣赏着,隔了一会,助理悄悄道:“据最新内部消息,第一楼的茶点制作技艺,极有可能成为世界非遗。” “什么?有世界非遗吗?” “有,准确地说法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总裁脸色变得凝重,“啪”把资料扔出老远,霍然起身,沉声道:时不我待。看来是时候出马了。 “总裁,我有一个疑问,我们和第一楼素无瓜葛,你却对其关切至极,能否释我之疑。” “雨菲,你是我信任之人。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有必要去下第一楼,最好打入进去。不日你就前往扬城。” “为什么?学技、合作、兼并。” “天机不可泄露。” “哦,这些资料我不看了,对于第一楼,我了解得太多了,比你收集的还多。” “总裁,这两个人我觉得是劲敌,若为我所用,自然妙哉;若不为我所用,想方法让他们离开第一楼。” “嗯,我看一下。” 白色的墙面闪现出一个大屏,一个年轻的厨师意气风发,手上正举着一个精致的包子;下一幅画面,一个显得邋遢的眼镜男,无精打采,眼神无力,仿佛从劳教所刚刚出来。 “什么鬼,这两个人我都见过。” “这个厨师像个娘炮,男不男女不女;那个男人猥琐地像个小偷。雨菲,你挖地三尺,将第一楼的威胁人才挖出,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让我失望。” “总裁息怒。请看一下他们的简历。” 年轻总裁循着大屏慢慢看去,那个厨师的一段视频让他从不屑、憎厌到凝神,再到端正身子。“天,两分钟擀制了90张饺皮,这是怎样的速度?”几分钟后,总裁敲着唇根,雨菲,你的眼光可谓毒辣,很让我满意,这两个宝贝,只怕第一楼也未重视。 “是呀,坊间有云:第一楼是淮扬菜点的黄埔军校,是为人家培养人才的。太可笑了。” “不可笑,从道理上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第一楼看似流失很多人才,但这也是厨界的特殊之处。反之,这些出去的人散布在海内外,对淮扬菜点的传播,也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这便是有利之处。 第一楼渊薮于百年老字号,究其根源就是一具活化石,它强大的技艺、丰富的文化基因,使它成为国遗。现在,它的技艺即将成为世界遗产。这种现象也是值得深思的。你有钱,只是个暴发户;但是你有内涵、有品牌、有文化、有技艺,那是掘之不尽的宝藏和资源。” “总裁,我明白了。” “再细查一查这个厨师,年纪不大,竟在几年内深得第一楼技艺之精髓,果然天馈奇才。” “是——” “这个猥琐男,不,普通男,我依然不明白他有什么可探之处,唯一的亮点,他是一个文科大学生,从文秘做起,对第一楼文化宣传做得很好,现为这个集团公司行政助理。” “总裁,这只是一部分,其人也是几年前进入第一楼,进去第一周,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只是看了以前的样本,便在半天内熟知商标申报材料;第一楼金陵店开业前一天,没有人看出中英文菜单的毛病,他却找出致命的错误;不到一年,经他申报的传承人、劳模资料等,也一并成功。第一楼开发公众号,他独自一人做微信自媒体风生水起。” “一个人。” “对!” “正如所有大公司一样,职场上的内卷十分厉害。” “此人平时低调、谦和、敬业、综合能力强,但仍面临许多同事的嫉妒、排挤,他也是唯唯诺诺,不加在意。” “哼,如果这些都处理不好,则显示此人的懦弱、无能。反之,一个团队如果尽是混子、油子、耍心机之徒,则自毁长城。不过到现在,我依然看不出他的亮点。” “总裁,他不仅对第一楼整个行政事宜熟谙,而且対技艺也参与甚多。” “他会做菜吗?” “目前显示他还不会。” “哼,纸上谈兵的家伙。” “纸上谈兵是贬义,但在他这却显得厉害。他对自家技艺脉络的传承推广,起着重要推手的作用。第一楼所有首创产品、文化根脉、品牌宣传,甚至其加盟文案等,他都是幕后参与人之一。” “停,不是说有个女助理也是骨干,精于品牌维权、非遗老字号建设、网络销售等,怎么又和他联系。” “话是如此,但第一楼也有内卷情况,不过遇大事众人却抱成一团。经常是这个女助理作联络、衔接等前期工作,目前商标维护确是她的主抓重点,做得非常优秀。非遗老字号这块工作,其实是已经退休的邹云航大师以前主管的,现在摊在小一辈手上,很多核心的东西都是多层协作。而那眼镜男善拿主意,勤构思,每次关键时出手,几乎都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次申遗背后的故事,据悉正是此人提供的图文,起了关键作用之一,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笑的是,有人却在四处败坏他的名声。” “嗯,我们可以从此处下手。狡兔死,走狗烹,介子堆抱母焚。” “总裁,是同僚坑害他,而且是女人。” “有些时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雨菲,你不会生气、多心。” “总裁,正如你说的有些时候有些人。不也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际。” “还有,他另有民间的身份,美食专栏作家、摄影师、制图设计师、导游等,你看这是他写得点击率极高的美食文章。” “据悉,这些文章里有一些第一楼的人都没看过。” “嗯,我产生兴趣了。此人要么韬光养晦,要么隐蔽锋芒,如此谨慎,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可惜的是,我始终认为他只是一个优秀的文化人才。我寄望他是一头凶猛狠辣的雄狼,若如此,为我所用,才能如虎添翼。” “总裁,你再仔细看这两篇文章。”助理点开大屏上一副图文,温润如暖玉的清汤上飘着几朵洁白的云,云下面是一棵棵劲虬苍劲的褐松。这是菜吗?助理捂着樱唇,就差叫出声来。 总裁忍不住眼睛瞪得溜圆,抑制不住身子微微颤抖,半晌喃喃道:天,这些文字居然没人细看,这不是文字了,这是两篇复活的绝世菜肴。有趣,太有趣了。 叮,微信传来两声响亮的信息。 助理看了一下,良久缓缓道:总裁,最新消息。这个男人还是一名高级烹调师。 “嗯,在第一楼个人档案找到的。” “不,在国家相关协会电子系统查到的。” “他为什么只是高级,为什么不考高级技师。他写的东西,简直就是一个大师的功力。几十年过去了,曾经的中国烹坛八大金刚,各有建树,千古流芳。这个人,年纪轻轻有此造诣,不可多得。” “据悉,第一楼无人知晓此事。只有已经退休的大师父邹云航,显示是那年评委之一。这个男人的身份真是扑朔迷离。” “越来越有趣了,此人我必囊括麾下。” “第一楼,坊间有云:烟花三月下扬州,先上淮扬第一楼。哈哈!哈哈!” “总裁,顺便再提醒一下。这两句诗,其实也是此人所写。” “啊!我知道了。” “总裁,看来第一楼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藏龙卧虎呀。” 总裁打了个响指,朗声道:怕什么?它越强大,我越有战斗力。 助理望着长笑的年轻总裁,眼中也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第一楼已是他们囊中之物。 助理拨通了电话:小马,我明天去扬州,调鼎计划正式开始。 总裁站起身来,和助理一起出了办公室,坐电梯一直下了楼。出了门外,总裁突然搂住助理的肩头,丫头,下班就不要拘谨了。 “是的,哥哥。我要吃仿豹胎。” “天,那可是扬城失传已久的黑暗料理。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东西,太恶心了。” “哥,你说这真是豹子的胎盘吗?那可是国家保护动物。” 总裁捏捏妹妹的鼻子,谁知道呢?老婆饼里有老婆吗?翡翠烧卖里有翡翠吗?夫妻肺片里有各自的肺子吗? “哇,恶心。” “哈哈。” “咯咯。” 第二章 我忙、我忙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 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 又怕旁人笑话。 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开比也比不过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 又怕来年不发芽。 动听悠扬的民歌萦绕在千年古城。这首享誉世界的民歌《茉莉花》,其前身为清朝乾隆三十九年(1771年)扬州戏曲演出脚本《缀白裘》剧目“仙花调”,又名“鲜花调”。1926年4月25日,意大利作曲家浦契尼的歌剧《杜兰朵》在米兰斯卡拉大剧院首演,剧中用了四段中国音乐,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第一幕的童声合唱《茉莉花》。它的歌词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奴有心把你摘下,送给别人家。”这与今天流行的《茉莉花》如出一辙。因此,《鲜花调》是最早走向世界的中国民歌之一。现《茉莉花》为扬州的市歌。 啪!“国家非遗富春茶点制作技艺又升级了,在2022年被列为世界非遗,这么一来,我们扬州就有了四项世界非遗。且听我说一年四季下扬州,先上淮扬第一楼。第一楼在哪,不仅在我们心中,现位于城东那条四通发达、东西通衢的八车道簋街……”着名扬州评话大师坤爷一拍惊堂木,郎朗说道。 第一楼位于城东区域东侧。选址这个地方,固然远离市中心,停车比较方便,但是短期人气并不旺。有人讥讽为鬼街,但业内人却认为其前景不可估量,随着第一楼的驻入,一位资深行家道:不出数年,此鬼街堪称扬州簋街。不信,咱们走着瞧。这一说法不胫而走。“第一楼”作为百年老字号的最新旗舰店,其定位、设计高瞻远瞩。是一处集珠兰种植、陈列展示、培训传承、美食品赏和旅游文化为一体的“富春茶点制作技艺”国家级生产性保护基地,占地数亩,得以让富春的“花、茶、点、菜、宴”在更大的空间、更美的环境、更有价值地体现。 与此同时,第一楼地广厅大,在资料完备的基础上,集团还将策划和设计展馆,筹建“富春茶点制作技艺”陈列馆,展示面点制作工具、定制蜡模等展览物品和光电设备等,生动逼真地展示舌尖上的扬州活态传承。 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初出端倪是具有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式餐厅试营开业,挂的牌子正是“第一楼”。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试营业几天,便高朋满座,知味停车。果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连周边县市的食客也来捧场。据说,几公里外的一条睡街,十年来,没能租出一间商铺,这几日,已经有人开始招商了。 “沽酒客来风亦醉,买花人去路还香。”这是清代扬州流行的一副饮食楹联,其境界,便是第一楼的写照。 以第一楼为核心组建的子集团公司,人才结构年轻化、高学历,充满朝气和锐气。作为行政助理的丁尹,此刻带着摄制组向长廊走去,只见一个剽悍的身影急匆匆奔来,也不看人,丁尹不及避让,“砰”一下,两人撞了个结实。 “谁呀,走路不长眼睛。眼瞎了。”一声怒吼让丁尹觉得不可理喻。 明明是你瞎了眼,走路不长眼睛。还耍骂腔。 摄制组的编导米萌显然被吓住了,她定神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短发厨师,身材魁实又亭亭玉立,既有北方人的高大,又有南方人的秀媚,看起来不男不女。一双眼睛尖锐有力,脸廓极有骨感。皮肤白皙,一双大手宽阔十指又细如笋尖。身上发出一股干练凌厉的气息。 “萧经理。” “哦,小丁。” 从声音听出这是个女人,米萌又细细观察,她的身高有一米六几,卧蚕眉,丹凤眼,嘴却是精致的樱桃唇,鼻子是大号的单瓣蒜,刚刚露出的牙齿如玉般光润。这么再一看,又是个极富气质的美女。怪不得把她当做男人时,觉得阴柔媚骨。 小丁?丁尹看着萧经理,心里很是窝火,自己比她大,还被喊作小丁。丁主任不喊,以下犯上,果是骄兵悍将。不过为了公家事,还是忍忍。 “萧婕,这是电视台的米导,也是咱们第一楼的粉丝,平时被人称为第一楼小迷妹。今天来拍个——”丁尹不再称呼萧经理,而是直呼其名。 “还——拍!这么忙你没看到吗?包总同意了吗?黄金周你不好随便带人来——”萧婕的脸上闪过一阵针刺的感觉,没来由她的心情也火了起来。 “什么我随便。是,企业宣传是要通过包总,但是落实是我。咦,包总没打电话给你吗,他早上还提醒我和你衔接好。”丁尹心中委屈不已,看来包总忙的又忘记打电话通知下面分店了。 “包总没和我说,我只认包总的电话。”萧婕的脸开始有点红,她烦躁地挠挠脸颊,只觉得又痒又干。刚刚试制的新面点品种效果不好,她心里正窝着火。 “好,你不信是。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包总,包总会在电话里跟你说清楚。”丁尹气愤地拿出手机。 “你电话打过去,包总肯定会同意。说到底,还是你搞得鬼。干嘛传假令,以权压人。” “萧婕,你不要过分。为企业品牌宣传,扩大影响力,是每个人义不容辞的事。” “不要扣帽子,我反对了吗。也不长眼睛,也不动脑子,说来就来。第一楼目前试营业,这么忙,谁有空拍,你们自拍。哼,你反正闲工夫多得是——”萧婕地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片红疹子,两颊明显肿了起来。 “喂,人家导演大老远来了,先要对接一下拍摄方案。我闲吗,我闲吗,积点口德。”丁尹没注意到萧婕脸部的变化,只看见她半捂着脸,挤出两条细线般的眼睛,仿佛对他不屑一顾,懒得再说下去,已迈起脚步离开。 这个女人,太过分了!丁尹伸手拦住萧婕,眼里几乎喷出怒火,萧婕歪了一下身子,从旁边滑过,口气锵然:今天没空,我忙。 “那你先衔接一下吗?人家米导——” “我忙” “我知道,我——” “我忙”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我忙、我忙” 米萌听着萧婕连珠炮的口气,吓得脸上全无血色。连忙给丁尹歉意道:“丁主任,让你为难了,要不我们改天再拍。” 看着远去的萧婕。丁尹苦笑一下,没事没事。既然来了,咱们拍下其他场景,萧大师的专题,改日再拍。 不远处,一个身影悄悄从走廊暗角的一棵树桠冒出,拿着刚刚录制的视频,发给了集团的闺蜜恬媛,脸上露出一道幸灾乐祸的微笑。昨天下午,包总先是打了电话给萧婕,那时萧婕手机没电了。接着包总打到办公室,是她接的,她事先通过恬媛知道这两天有电视台来拍摄,但是回答包总时却说萧婕出去订货了,包总关照她让萧婕回个电话。后来又说,没时间回就算,告诉萧婕明天有电视台来拍摄,集团丁主任过来衔接,做好各方面准备工作。 心情失落的萧婕回到办公室时,问向这个女人:阮明丽,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阮明丽想了想,连忙道:“刚刚恬主任打来电话,说过两天有摄制组来拍摄,她亲自过来衔接。” 萧婕叹口气,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拍呀。包总同意了吗? “就是包总关照的,说编导是什么第一楼‘小迷妹’来着。” 萧婕心中一怔,又一股怒火涌起。看来,丁尹为了抢功,私下把电视台带过来。臭不要脸!但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丁尹会这么大胆吗?私底下萧婕没觉得丁尹人品有多大问题,这事好像哪些地方有说不出的蹊跷。 第三章 错时拍摄 看到萧婕有些疑惑的神色,阮明丽恰到好处地递上自己手机,还有,萧姐,这是恬主任发的截屏。 萧婕看了一眼,叹口气,众口难调,许多细节我们确实要注意。不是说细节决定成败吗。 阮明丽道:“是呀,其实我们已经做得很认真了,就是黄金周、节假日客人太多,不可能做到满满到位。比起整个市区同行所受的评论,我们这次算是最好的了。但是,某个人却大放厥词。” “谁呀,说,不要卖关子。” “丁老师,他发了一大段评论。说的很难听,这还是自家人吗?你看,这是他发的。” “丁老师,他什么时候成老师了。他那张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看看他有什么谬论。” “呸,纸上谈兵的家伙。不必理他。”萧婕背过身,双拳紧握,眼中充满了燃烧的火焰。阮明丽面无表情地瞪着她颤动起伏的肩胛,嘴角悄悄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 昨天,在集团公司的群里,每个人都发了关于黄金周各店经营面临的一些问题。包总敢于面对,要求找出问题的症结和改进措施,所以让大家知无不言,先做集团内部交流。要说丁尹提的意见最中肯,也很理性,并转来朋友发的截图。当时包总还夸奖他有责任心,打死他也没想到,很快经过拼选的图片和评论,被集团另一个行政助理恬媛发到阮明丽手机中,最坑丁尹他爹的是,一副几年前萧婕烹饪大赛走麦城的品种图片,被移花接木赖在了丁尹头上。难怪萧婕看了后,对丁尹恨得咬牙切齿。 那次是萧婕第一次参加省级大赛,虽然在家里练习了很多遍,师傅们都说能稳拿冠军。但进入赛场时,萧婕却异常紧张。在短短九十分钟内,不仅要完成指定品种、自选品种,还要有一道创新品种。在制作最具代表性的三丁包时,萧婕因为紧张,脸部发红发肿,慌乱之下,把酵母粉弄混了,结果这一看家的面点,出笼后瘪的瘪、膨胀的膨胀,看得评委们暗暗叹息:就是发酵没发好,其他造型、色泽、工艺等方面都很不错。另外两项选题,却获得满分。综合下来,萧婕仍拿到铜奖。但是不服输的她却哭了一个晚上,这件事成为她心中的一个伤痕。 以后,她多次参加比赛,屡获大奖。但每当想起第一次的失利,便不由自主神伤。大家都知道那是好强女人心中的一根刺,一道逆鳞。谁也不轻易提,偏偏这个丁尹却在这隐蔽的伤口上撒盐,太不是东西了。 下班之际,白案上的姐妹沈兆芹看萧婕闷闷不乐,便陪着她去办公室拟定第二天生产任务。里面一间正坐着阮明丽和年轻的助手邱垚,显然还没忙好手头工作。沈兆芹看着萧婕眉头紧锁,忍不住心疼起来:大姐头,今天怎么了,三拳打不出个闷屁。 她这一说,里面的两人都低笑起来。 “沈大嘴,跟谁学的,满口气匪话。”萧婕瞧着沈兆芹呲牙咧嘴,又撅起大嘴像两片香肠,忍不住心情好了一些,噗呲笑了起来。 “跟苗胖子学的。他总认为你是大姐头,是夸你呢。你这是生哪门子气?” “还不是那个混蛋。”萧婕把丁尹“转发”的照片给沈兆芹看,沈兆芹看了一眼,狐疑道:“丁主任会是这样的人吗?平时我看他挺接地气。” “哼,不是他是谁?那年他也去了现场,还拍了我失利的作品,当时我真傻,还摆出各种角度让他拍。他说作为案例拍回去给邹总分析分析,绝对不会给其他人看到。所以,这照片不仅在他手上,而且现在还外流了。卑鄙无耻!” 沈兆芹挠挠头,是呀,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丁尹烧糊了。 “不对呀。”沈兆芹突然道:“萧婕你还记得那年国庆期间,老外麻馐拍摄非遗,当时真的很忙。本来是恬主任衔接,丁尹协助拍摄。但那天,丁尹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婕思忖道:“是有那么一回事,就是那天太忙。当时店里老总希望错时拍摄,摄制组延迟半小时再去,可以避开用餐高峰。结果麻馐提前了半小时,丁尹是准时。恬媛却是延迟半小时到的。结果,丁尹搞得拍摄和生产间产生了冲突。” 沈兆芹又道:“而且,那幅门口的海报图——” 阮明丽突然出来嗔怪道,沈大嘴,还不让萧总赶紧下班,累了一天,回去早点休息。 “哦,我把这段话讲完。”沈兆芹意犹未尽。 阮明丽上前一把推搡她,“走,走。大嘴巴哪来那么多八卦,萧总要休息,以后闲着在慢慢聊,你不累呀。萧总这几天都瘦了许多。” 沈兆芹笑嘻嘻道:“这女子可真贴心,大姐头交给你照顾。我可放心了,亲爱的,我听你的。回去嘞。” “也是,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素不知祸从口出。你这张大嘴迟早一天要吃亏的。”萧婕多望了两眼阮明丽,拿着笔,似乎陷入了深思。 阮明丽的手心已涌满湿汗,是啊,不提也罢。那次丁尹被当众叱责,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只是碍于老总的威严,说不定就能当场顶撞。我估计,就那时,他对我们基层的人很不屑、很反感。 萧婕抬起头,突然脸色严肃起来,小阮,听你这话有点挑拨离间,大家都是为了公家事,受点委屈算什么呀。 阮明丽点点头,是的、是的。萧总,你也歇歇忙了,早点回家休息。见萧婕不在搭腔,她有些表情紧张地走了。 里面的邱垚却异常清楚,那时她还是从学校刚刚毕业的学生,懂得制图设计,因为店内要推出一款加蟹汤包,急需产品照片。阮明丽随便在网上下载了一张,很丑,她确实也不懂审美。等邱垚设计好后,阮明丽便草草发给广告公司做海报。其实,店里老总已向包总要些图片,丁尹接到通知后,受宠若惊地找了两张绝佳照片,自己拍了好多遍千挑万选的。然后发给阮明丽,阮明丽接收到两张精美的产品图片,不由惊呆了,慌张之余求助恬媛,恬媛于是授计让她这么做—— 第二日,赴店拍摄的元老许蘅枫大师,看到海报上的汤包怒不可遏,这算汤包吗?简直就是一坨粑粑。店里老总当面责问丁尹:“这是不是你拍的,照片是不是你发的。” “照片我是发过,但这张绝不是我拍的。”丁尹委屈地叫起来。 “好,有你的。故意唱反调,让你十点来,你为什么九点半来,现在忙成一锅粥了,你满意了。” “是恬媛通知我这个时候来的,还有麻馐。不信问这个老外。” 麻馐突然站出来,摊摊手,满脸不悦:“丁,不是你微信通知我九点来——” 丁尹一阵眩晕,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再和恬媛、阮明丽印证,就会浪费更多时间,眼下只有先把棘手的事情解决。 那天,他由一个协助的角色,变成一个全程陪同拍摄的店代表。而恬媛借口不善接待外宾,和阮明丽在空调房愉快的聊天。 “这条计妙吗?”恬媛和阮明丽呵呵欢笑起来,不远处的邱垚感觉到浑身发寒。 不过让恬媛和阮明丽始料未及的是,整个拍摄活动过程中,摄制组只认丁尹,麻馐更是和丁尹搂成一团,形如兄弟。包总虽然听闻了那天的冲突,但拍摄组导演一条充满感激的微信大赞丁尹敬业、内行,反而让包总淡化了问责,还当面表扬丁尹接待好,又微信及时发布拍摄活动,不愧是品牌宣传快手。 丁尹忙后回到公司后,松弛下来,开始不断地回忆联想,最后得出结论:那条发给麻馐的微信绝不是自己发的,很可能在去卫生间的那段时间,他的电脑被人动了手脚,虽然事后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但电脑版微信发出信息几秒后,即便删除信息,麻馐的手机上却存根了。这也是丁尹和麻馐查看时,为什么丁尹手机上没有,麻馐的却有。丁尹不愿在老外面前表现出内部的一些不和谐,也不再提此事。只是从那以后,将电脑设了进入密码。因为他又惊恐地发现,在计算机右上角搜索方栏中,有着萧婕的字样,看来萧婕作品的文件夹被盗走了,怪就怪那年他在公司叹息萧婕的失利作品,输得比较可惜。当时听者就部门的那几个人…… 丁尹的心忐忑不安,又给所有图片文件夹加密。 第四章 先吃哪个 丁尹来第一楼之前,包总特地喊他过来讨论拍摄事宜。刚说了两句话,包总接了电话。从话音中听出是萧婕的声音,萧婕请求包总把她调回总店,包总哪能同意,说给她一个大展身手的好平台,这是其他人梦寐以求也求不到的。萧婕只得让步,说一个人忙不过来,希望派个主管过来坐镇,她主抓茶点生产就行了。 包总和萧婕对话时,也不避嫌,见丁尹想掩门出去,将他唤住。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丁尹,看得丁尹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电话通完,包总告诉丁尹,大型非遗节目《中华传承》摄制组来拍摄,编导你也认识,是第一楼的粉丝,就是你们喜欢称呼的小迷妹——米萌。你陪同小米导演去一下。丁尹问有没有和萧婕衔接好,包总打个哈欠:昨天已通过电话了。 丁尹没有多想,就一脚来到第一楼,却碰了一鼻子灰。他抓破脑袋也想不出这萧婕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吃了枪药?还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不管怎么说,先陪着摄制组取些外景。所谓干一行,精一行。丁尹对宣传环节十分在行,加之对自家的非遗文化如数家珍,常常反客为主,经常为一些摄制组出谋划策,一来二去对怎么拍可谓熟谙精通,而拍什么也不乏自己独特的见解。那年,《舌尖上的中国》第三季前来总店拍摄,当时丁尹全程陪同,摄制组没有固定脚本,却在丁尹的介绍和建议下,拍摄了好几天。导演最喜欢的事,就是在餐桌上询问各种菜肴的文化、历史,也是那一次,丁尹对整个非遗的热爱、理解达到了痴迷的地步。摄影师是个外国人,绰号老班。吃河鲜过敏,但在丁尹的介绍下,连吃几匙清炒虾仁,连竖大拇指。第二天还告诉丁尹,他身上一点也没过敏。你们的美食真是大大的ok。 “富春茶点制作技艺”被放在了第一集,主题是蒸——“几千年前,中国人还发现了水的转化,并在世界上,最早运用蒸汽来烹制食物。蒸笼,已经是中国人最常用的器具。这种利用弯木作边,和竹条衬底的圆形蒸笼,将食物与水隔离,高于沸水温度的蒸汽,传导热量,保持了食物的完整形状。蒸的过程中,鲜味物质被保留在食物内部,营养成分也不受破坏,无论菜肴还是面点,蒸的技法给中国人的餐桌,带来了原汁原味的选择。” 摄制组从氤氲蒸腾的生产间展现蒸笼这一器具,场景跃然生动,拍摄的包点又白又喧,非遗传承人及其团队精彩出镜,白案上一排娘子军飒爽英姿,从千层油糕,到三丁包、翡翠烧卖、蟹黄汤包等,揉面、制馅、发酵、捏制、上笼,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现做现蒸。虽然很多人被镜头一带而过,但那天一个俊朗的身姿引得全剧组注意,那个叫萧婕的女孩,手法娴熟,颇有大将风度。在拍摄中,丁尹也第一次听说萧婕有个绰号:少爷。 所有的姐妹都喜欢这个干练的女孩,评价也各不相同。有人说她天赋很强,不到一年,就将别人十多年的功力囊括怀中;有说她果断泼辣,行事风风火火,颇具当年许蘅枫大师的风采,有男人的干劲和不服输精神,好像当年的假小子许大师,不如也喊她少爷;有说她运气极好,年纪轻轻就被培养为新一代传承人,极为幸运的上过一次国家文化部开办的‘面食类老字号非遗传人研修班’,收获累累;有说她性格刚硬,一身正气,眼里不能揉沙子,怼不顺眼的人好像机枪对步枪,怼的你狼狈不堪…… 长长的廊阁窗棂,曲径逶迤,一个年轻人穿着考究,器宇轩昂,正坐在廊沿上休息,清风微拂,他手上端着一杯魁龙珠,面前摆着一个蒸笼,里面置着几样小点,袅袅腾着热气。整个人惬意地优哉游哉。 看到年轻人伸手向一个包子探去,随即又摇头收手,叹口气:不知道先吃哪只好。说完,瞄了一眼丁尹,又慢悠悠呷了口魁龙珠。 丁尹微笑道:“不妨先用清香爽口的菜肉包安抚饥饿的肠胃,其次吃一只热气腾腾的鲜肉包安慰口中的味蕾,然后品尝甜而糯的千层油糕,再吃鸡鲜肉香笋脆交相辉映的三丁包,随后依次受用的是——细腻到入口即化的细沙包子、汤汁浓郁的笋肉蒸饺、碧绿透明的翡翠烧卖,最后压轴大戏是咬上一口就蟹香四溢的蟹黄包子。” 年轻人点点头,好主意。丁尹又道,可知哪种包子,这里面有诀窍。刚想指点,只见年轻人已拿起一只菜肉包,一口吞了下去,又拿起一种鲜肉包,对着丁尹晃晃。不一刻已席卷风云,对着丁尹调皮道:“我没选错。好吃,吃四种不同荤包子时,中间巧妙间隔不同风味的素包子、甜点心,且在不同的品种之间还要用茶苏口。” 漱口。 让舌尖味蕾在魁龙珠中苏醒、舒服。 看到丁尹狐疑地注视着他,年轻人低头笑了笑,怎么样?坐下来聊聊? 丁尹问道:客从何处来? 从来处来。 那吃点什么? 已经吃点啦! 难道,这就是吸引客人的废话。丁尹被将了一军,站起身来,抱拳道:“请随我来。” 年轻人随着丁尹一路走来,在白案生产间停下,只见明档中一群娘子军齐齐端坐,一块巨大的实木案板横在屋中间,一双双手快捷忙碌着,发酵、揉面、摘剂、挖馅、捏制、上笼。 众人之间,有个女将身姿笔直,手法疾如闪电,往往别人一只包子捏好,她已经四、五只包子完成。此时,她双手拿起两根烧卖皮擀面杖。对着指甲大的面剂擀制起来,一张张荷叶边的烧卖皮,旋转着落在小妹面前。 丁尹和年轻人完全被吸引住了,丁尹甚至入神地望着萧婕,刚才的不快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赏和愉悦。 里面的萧婕显然看到了两人,眉头皱了一下,继续做蟹黄汤包。刚捏完一只,突然发现年轻人正用手机对着她,而丁尹不加阻止,仍然傻乎乎的盯着白案组。 这个纨绔子弟,色迷迷的样子。我去,他真是个欠骂的混账。刚刚稍微消肿的萧婕,此时的脸部又开始不适了。 丁尹看过许多次白案团队的制作场面,但今天这种精气神完全震撼了他,那一根根兰花纤指,那一双双认真虔诚的眼睛,让他感到劳歌的美丽。绝对没有半分猥琐想法,有的只是对技艺的敬畏。要是知道萧婕这样想他,丁尹保不住要吐出几口老血。只是他发现年轻人掏出手机,刚要阻止时,萧婕已气势汹汹地站在了他面前。 “生产重地,严禁拍摄。你不知道吗?” “这是生产明档,别人是可以看的。” “诡辩,没给你们看嘛?把照片删了。” 年轻人望望丁尹,这是第一楼待客之道吗。你一个爷们被训得像孙子。 丁尹的脸倏地血涌,一把抢过年轻人手机,飞快的删了。然后对着年轻人道:已经删了,回去!今天什么日子呀?真晦气。 萧婕冷冷地望着他,自重,下次请你不要随便带人乱转悠。 “我好歹也是集团公司的,人家是客人。什么叫乱转悠,你把话说清楚。”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你是来捣乱的。” 丁尹冷冷一笑,眯着眼睛冷视着萧婕。年轻人见状,连忙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告辞了。” “有一个女孩,她有一些嚣张;有一只母老虎,她有一些凶狂。” “喂,你别走。丁尹,他说谁呢?” “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这不是你带的人——” “不知道” “你这个人发癫疯了” “不知道、不知道” “你——” “不——知——道。” 这一声又慢又长又带着娘娘腔,丁尹自己得意地笑了。 看着萧婕气的抚着胸口喘气,脸部又好像变化起来。丁尹拉着年轻人就走,回头又连珠炮道:你忙你忙、你忙——你忙 你个臭无赖,气死我了。萧婕话声刚落,又一声惊叫,一只鞋子从丁尹耳边落下,差点打中他的头。丁尹握起拳头,转身怒视着萧婕,惊得萧婕连退几步,有些愧疚的说:“对——对不起。我刚才是踢草的,没想到——” 丁尹刚要怒斥两句,突然脸色一变,只见不远处木从里一道光线闪过,他怒吼一声:“谁,谁在偷拍。” 第五章 斗岳枚祺 谁这么无聊,年轻人也大喊一声,纵身穿出。不想靠着丁尹太近,向前冲的时候,自己的左肩刮了一下丁尹右肩胛,丁尹被冲出老远,急忙刹住脚跟。年轻人捂着左肩“哎呦哎呦”了两声,这个时候萧婕却冲进了树丛中,等丁尹两人走入时,只有空空如也。 “人呢?” “谁呀?” “偷拍的人。” “有吗?你眼花了。”萧婕摇摇头,丁尹狐疑地看着她:“你没看到,真的没有人。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一个紫影子一晃——” “不知道、不知道。” “你——” 年轻人正色地对萧婕道:“美女大师,请你说实话。不要欺瞒顾客。” “好。我刚才看到一只小狗被撵走了。” 丁尹额上青筋暴跳,他指着萧婕,萧婕,给我到监控处调出监控。 “小丁呀,不好意思。目前只有生产间装了摄像头,外部还没装。” “哦,那只小狗是夹着尾巴走的。” “你——” “好,要是没事我忙去了。”萧婕得意洋洋的笑容,充满着嘲弄和不屑。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让丁尹想起了恬媛。 “八婆,一个德行。”丁尹郁闷地向店堂内走去,年轻人望着树丛,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自言自语:瞬间的一个延误,就会产生另外一种结果。然后,紧紧跟着丁尹身后。 萧婕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笑容逐渐凝固,充满了严肃。手心冒出了冷汗,右手一张,一小片紫色衣絮窝在掌心。她冲进树丛时,一个紫色的身影急忙奔逃,衣角还被树枝刮了一下,萧婕没有追逐,只是把衣絮紧紧握在拳头里,她隐隐猜出是谁。她不想声张,她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丁尹回到店堂内,伴着摄制组拍摄了一些名家题词,这些题词分布在各个包厢里,在第一楼进门口,一副精致的题词,特别引人注目。 年轻人被深深地吸引住,丁主任,能不能介绍一下这幅书法作品。 丁尹望着这幅字,心中充满了自豪和骄傲,同时也是一种坚守和责任。他郑重地说:“这是汪曾祺先生的墨宝。富春茶点,天下第一。” “汪曾祺先生,不仅是着名作家,还是一名美食家。” 丁尹望着年轻人,突然抱拳: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免尊姓莫字问随。” “原来是无名先生,我看阁下气宇轩扬,谈吐不凡,似乎对美食极有见解,愿洗耳恭听。” “丁总过奖了,我观阁下天庭饱满、满腹经纶、引人入胜,颇有美食家范儿。” “别总了,肿的不能走。现在‘总’也满天飞,不相干的人都是总,拾荒打电话给乞丐,丐总,我这有好货呀;乞丐打给拾荒,荒总,我这有好食(屎)呀。” “噗,哈哈!” “无名先生。你叫我丁尹即可,美食家更不敢当。在这个行业工作,多少懂些掌故。” “好,喊你一声丁兄。请讲一讲汪先生的美食情缘。” “不敢当,如说的不好。就当牛嘴吹喇叭。” 啥?小米编导听得木然。 “这也太夸大了。只要不是小母牛坐飞机即可。” 说罢,丁尹和年轻人爆笑起来。 丁尹道:“汪先生是文人,曾评论文人之吃——浙中清馋、无过张岱;白下老饕,端让随园。” “张岱可是奇书《夜航船》主儿,他也是一位美食家。” 作为晚明第一美食家,张岱有“三不吃”:不是时鲜不吃,不是特产不吃,不是精致烹调的不吃。比孔老夫子还讲究。他与朋友的蟹会定在十月,每人分得六只蟹,为避免冷腥,便轮番煮着吃。辅食有牛乳酪、肥腊鸭、如琥珀的醉蚶,如玉版的白菜用鸭汁煮,瓜果有谢橘、风栗、风菱,蔬菜有兵坑笋,喝着玉壶冰美酒,饭用余杭新产的粳白米,漱口用兰雪茶。这兰雪茶为他研制,成茶香如素兰,汤如雪涛,一经推出,越之好事者不食松萝茶,止食兰雪。而兰雪茶和奶皮相煮,成为明代网红奶茶。张岱自己还炫耀道:玉液珠胶,雪腴霜腻,吹气胜兰,沁入肺腑,自是天供。 随园,莫非说的是—— 正是袁枚,清代诗人、散文家和美食家。其最有名的是写下了《随园食单》,堪称淮扬菜教科书之一。 “嗯,据说这袁枚有好多老婆。”年轻人的眼中流露出八卦的趣味。 “不错,袁枚的老婆多,还吃醋嫉妒,连当年美食大师萧美人也中招,当时袁枚想吃萧美人糕点,诸位老婆骗他说萧美人已经挂了。其面点技艺也成广陵散。” 两位老师,那时会说挂了两字。你们怎么谈起了美女,咱能不能讲点正经的。米萌满脸通红,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唉,你闹笑话了。这是真实的事情,后来第二年,闹了个大乌龙,袁枚在真州见到了萧美人,人家根本没死,袁枚那个激动,脱口夸到:徐娘半老,丰颜犹存。买了许多糕点给朋友和姬妾,宽容的对姬妾们说,没想到你们的嫉妒让我这个老人都受欺骗。姬妾都很害羞,告知原因,是怕袁枚找萧美人,身体吃不消。袁枚一笑了之,不再责怪。” “汪曾祺,袁枚。不知扬州还有哪些美食名人。” “淮扬菜以扬州为发源地和中心,作为长江中下游与淮河中下游地区饮食的代表风味,伴随着老扬州饮食文化的滥觞与兴盛,始于春秋,兴于隋唐,盛于明清。素有‘东南第一佳味,天下之至美’美誉,与鲁菜、川菜、粤菜并称中国四大菜系。” 请赐教! “快快,把这段话拍下来。丁主任,我们今天收获颇丰呀!你不仅牛嘴能吹喇叭,而且牛嘴妙舌生花。”听着米萌天真地吹捧,丁尹的脸黑成一口锅。 “简单的说,汉代的辞赋家枚乘写下《七发》,里面即有扬州菜单;当时枚乘为吴王刘濞的郎中。” “你说的刘濞,莫非是扬州汉墓的主儿,其陵墓是独一无二的楠木之墓穴。” “错,是西汉广陵王刘胥之墓——黄肠题凑。”丁尹坚决地纠正道。 “两位老师,咱能不能集中一点,不要再天马行空了。” 去,小屁女孩,啥也不懂,做哑巴没人怪你。两人异口同声叱道。 “两个帅哥,什么语气呀?对美女导儿这么说话,不懂事。”前台的经理是个男子,一边调侃一边弯着嘴角忍住笑。这让年轻人十分奇怪,但丁尹却看到他十分开心。小山子,大名姜骅,能吃苦,又好学,将服务理念执行的很到位,也只有丁尹知道姜骅的爷爷曾是第一楼当年头号伙计王。 “小山子,怎么着我们嘴也说干了。去倒几杯茶。一点眼头见识都没有。” 茶杯送上来,年轻人端着魁龙珠,一脸期待:这魁龙珠很想了解。 “哦,咱们话归前提。过一天我带你去看看黄肠题凑。隋唐之际,隋炀帝下扬州,许多菜肴诞生,唐代中期,扬州有“扬一益二”之称。明清,特别是清代,史籍记载,时天下名厨几乎尽出“淮左名郡”,当时就出现了文思和尚、田雁门、江郑堂、施胖子、张四回子等一大批名厨。现在说正题,有两本奇书。一是李斗的《扬州画舫录》,再者是大盐商童岳荐的《调鼎集》。我十分喜欢这两本书,读之如饥如渴。” “李斗、童岳荐、袁枚、汪曾祺,如果各取一字?丁哥,有一事不明,这富春茶为什么叫魁龙珠。” “就是三茶合一,浙江的龙井,ah的魁针,江苏扬州富春种植的珠兰,取其各一字,以扬子江水泡制。故称魁龙珠。被誉为一江水煮三省茶。” “魁龙珠,魁针、龙井、珠兰;李斗童岳荐袁枚汪曾祺,李童袁汪,不对。” “斗、岳、枚、祺,斗岳枚祺。哈哈,终于让我悟道了,丁哥,你可知道这位厨界高手是谁?” 哪位?丁尹一脸懵逼。 斗——岳——枚——祺。年轻人一字一顿的说道,眼中闪出一道精芒,直视着丁尹。 第六章 心随眼动 “斗岳枚祺?没听说过。他是人吗?” “他——人旁他,女旁她,宝盖头它!” 年轻人一连串的话让丁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是单人旁他。扬州的,那年,京城厨界发生了一件大事。”年轻人淡笑道:“三年前的阳春三月,你去过bj;我看到你;你返程又去了上海,还吃了包子。” “我——什么时候呀,三年前的三月不就去了一趟高邮,确实参观了汪曾祺先生纪念馆,然后在那条老街买了蒲包肉,还尝了远近闻名的高邮阳春面。回程还买了几个高邮咸鸭蛋,双黄的。切开后搭粥,鲜、细、嫩、红、沙、油,太好吃了。” 姜骅和米萌有些诧异地看着年轻人,刚要开口,只见他眼睛一扫,一股寒意刺得他们噤若寒蝉。就在这一瞬间,丁尹一怔,晃晃脑袋,自语道:“刚才怎么了,说到哪儿?你说的是斗转星移,还是斗罗大陆。” “斗转星移吗?噢,你是金庸武侠迷。南慕容、北乔峰,降龙十八掌对战斗转星移,谁更胜一筹。” “是吗,我们刚才聊了你去bj、上海。”年轻人用眼睛深深注视着丁尹,丁尹手指着他,突然恍然大悟,让我想想。 丁尹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一望无际的黑暗,耳中隐隐飘荡着一个歌声,渐渐由低变高,接着一阵列车呼啸而来,眼前出现一幅幅飞逝而过的景致。列车外,碧野连天,一棵棵树像飞跃的士兵随风奔腾。那天他正和包总、大师父邹云航、钱师傅、章师傅、萧婕一行人前往京城,参加《小吃中国》的拍摄。 一个曾经的金融高管,半路改行转战新兴传媒,创建“拾味迷迭香”视频号,可谓第一吃螃蟹的人,短短两年,即成为市场上的大咖。本人亲自操持,南下扬州拍摄,以淮扬菜点作为系列,拍摄六集,而“富春茶点”即为首选,放置第一集。当时命名为“富春茶点”,包总却道:富春包子,天下第一。这个第一,更大的是包容性。应该有其他扬州的元素。” 大师父邹云航说道:百年富春老店,有“淮扬第一楼”之称,又有‘扬州——淮扬菜之乡’之题。” 丁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正应了名家题词和寄望。包打天下,包到天下,包君满意,气势薄磅,意韵生动,左右可读,凝炼深远。 那时丁尹被钱、章两位师傅狠狠夸奖了一番,感觉到有些飘飘然,在看看萧婕,并没有任何神情波动,始终平静如水,和她说话,也只是例行公事,问一句答一句,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此时的萧婕正感恩领导和师父的栽培,让她有机会参加这个重大活动。她这一段时间还沉迷于技术的钻研,对其他方面并无兴趣,对几人谈及企业文化,有些半生不熟。所以听丁尹喋喋不休,真想打个瞌睡,而丁尹看她这样态度,也给她下了判决书:就是个技术人员,其他什么都不懂,对技艺文化就是门外汉。 其实,这个过程也很正常,无论邹云航、钱、章两位大师,当他们的技艺达到一个巅峰时,这个时候就会感悟、体味到非遗技艺的博大精深,会沉下心来,如饥如渴地汲取技艺文化。大师父邹云航在六十多岁,仿佛是入禅的高僧,对丁尹说道:“烹饪不是简单的烧饭炒菜,是一门科学,是一门艺术。当年我技术方面师从郭大师傅,文化方面师从唐教授,到今天被业内褒奖德艺双馨,一路走来,敬畏经典、传承技艺,尔辈也要弘扬发展,不忘初心。” 萧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钱师傅骄傲地看着萧婕,这是我钱字门大弟子,后生可畏;今年她学会了一品双绝、月牙蒸饺、蟹黄汤包,还有双麻酥饼、萱花酥、枇杷酥等多个品种。 包总望向萧婕,小萧呀,什么是一品双绝,为什么叫一品双绝? “包总,一品即指三丁包,双绝即是翡翠烧卖、千层油糕。为什么叫——“萧婕挠挠头,有点羞涩地红了脸。 包总望望丁尹,“丁大才子,你说说看。” “咳,包总,你拿我开心了。我就冒昧说两句,不到之处,敬请指正。” “你小嘴会说呢?”钱大师笑咪咪看着丁尹。 “小丁是个好苗子,颇有两位老总的满腹经纶。”章大师夸奖毫不留情,萧婕疑惑抬起头,望了望丁尹,暗生钦佩,不想这家伙指着自己:丫头,听好—— 这话一说,让萧婕好感全无,要不是众人在面前,她真想白他两眼,和自己同龄人,装什么老成。 “这三丁包为富春首创,当年富春先辈奇思妙想,将煨白汤的鸡肉、扒骨捞出,又不浪费,加入绿笋,切碎烩馅制成包子,先是以苦力者,如搬运工、黄包车夫等为供应对象,被称为‘生活大包’。不想久而久之,大受欢迎,成为各式人等的追捧对象。然后在其基础上更为专研,开始用上鲜原料,选用两年生的母鸡,选用五花肋条肉,选用春笋,鸡丁大、笋丁小,肉丁正正好,秉承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原则,加入虾籽、高汤,不断完善,供不应求;此为一家独创,许多名人官商品尝后,赞不绝口:欣然夸奖:三丁包真乃天下一品。” 章大师道:“快说说鸳鸯,萧婕是我们章字门的关门弟子,要好好听听。” “什么时候变成章字门,钱字门的。” “章字门。”“钱字门。” “咳。”包总咳了两声,两位师傅不再争话,继续听丁尹说下去,双绝开始称为鸳鸯,即指千层油糕和翡翠烧卖。也是富春标志性产品,清末民初,这两个品种最早在富春广为人知,在茶社声名鹊起,大家每品茗点食时,常说:来份鸳鸯、久而久之,众人只知富春鸳鸯,而忽略其真名。外地客人来此,闻听点食鸳鸯,大惊失色,于心不忍,倒是闹了一阵笑话。 “后富春这三个经典,被称为天下一品,富看双绝。随着餐饮早茶店的漫开,这三个品种由富春三绝,逐成为扬州三绝。坊间也流传:天下一品,扬州双绝。结合富春茶,逐有一品双绝三省茶之诗说。” 邹云航点点头,其实富春的谚语极多,人们有了喜事,考上秀才,都会道:走,到富春吃早茶。这个早茶并不是光喝茶,而是喝茶、吃点、尝小菜。不是有一首《望江南》道:扬州好,茶社客堪邀。加料干丝堆细缕,熟铜烟袋卧长苗,烧酒水晶肴。标配的富者早茶必点:一品双绝三省茶、一烫一煮,一肴一饺,—菇一汤包、一兜清炒。 包总望着萧婕,萧婕,这些你今天晓得了。其实许多产品在你手上天天做,但心中却不一定全知。 萧婕忙说道:“包总,我会好好补课的。” 包总点点头:“有不懂的问问丁尹,当然技术这块他并没有发言权。” “那是,我家小萧在这段时间,学会四大面点之油酥面团,其他面团制法,像海棠酥,三鲜雪梨、扬州饼、玉果粉点、草原玉兔等等,也做得惟妙惟肖。” 包总见钱大师又要抢话,急忙道:“好,在两位大师培养之下,富春新一代传承人呼之欲出,也是富春未来的新大师、新骨干,小萧,你要感谢富春大师的倾囊相授,这是富春门的薪火传承。” 包总将富春门咬得很重,章、钱两人有些不好意思,都低下了头。 “你到bj去参加《小吃中国》发布会及在线直播。”年轻人打断丁尹的回忆。 丁尹点点头,是的,那次盛会影响轰动,有数百万人看了直播。我记得我还做了后勤,跟着两位大师学习蒸包子,有些遗憾,第一锅没蒸得好,那萧婕居然当众吼我—” “为什么没蒸好,是发酵不过关吗?”年轻人突然问道。 第七章 油炸臭干破催眠 “不存在。确实是我的问题。”丁尹突然觉得这话问的有些敏感,要是被萧婕听到,没准又要发病。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表现欲,尤其那年轻人的双眼看着他时,他恨不能把所有的东西,全部讲给年轻人听。滔滔不绝,他又详细地给年轻人讲起了富春茶点制作技艺。 年轻人心中一喜,本想要进一步套出非遗技艺,不想这丁尹在自己强大念力下,是竹筒子倒豆,一下子全倒出来了。 年轻人此刻的心境十分震撼,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武功根基浅薄的人,面对绝世秘籍,欣喜之余却修为无法高攀。就像《天龙八部》里的虚竹让梅兰竹剑练习石壁上武功绝学,她们却偏偏练不成,强习就会走火入魔。这非遗技艺让年轻人听得抓耳挠腮,也有同感。 富春面点,坚持传统的面肥发酵技艺。用得最多的是“嫩酵面”和“碰酵面”,主要使用“碰酵面”,采用嫰酵温水,轻肥慢长或老酵碰肥。轻肥慢长是指将面粉与水调和,加酵肥,揉透揉匀成面团。酵肥、水温和时间长短要根据季节而定。制坯要求是“壮肥大酵,轻肥慢长”,实现紧捏细褶,兜汤成圆。酵面达到“手捺之不盈半寸,放松能挺然而高”,松软柔韧,恰到好处。而面肥发酵的一个重要环节是“兑碱”,肥发得足,碱兑得准。“兑碱”全凭丰富的经验,负责发面和兑碱的师傅面发得好,碱拿得准,被称为“肥碱大王”。验碱则通过拍、嗅、看、听、抓、兑等方法,来鉴别兑碱是否正常,以达到最佳效果。和面、揉面、揣碱等工序延续传统工艺由人工操作,虽然颇费体力,但不会出现“花碱”现象,揉出的面团足以保证制品的颜色、造型,口感,从而体现传统风味和“童年的味道”。 再者面点成形技术。工艺程序分为揉面、搓条、下剂、制皮、上馅等;成形手法有:揉、包、捏、卷、卷、抻、切、削、拨、叠、摊、擀、按、钳花、滚沾、镶歁、挤等。师傅们不仅要有坚实的基本功,还要有较高的审美水平。心手相应,动作娴熟,手中做出的点心好似一件件玲珑可爱的艺术品。针对不同的品种,分别采用提褶、捏边、卷边等手法,运用指上技巧,塑造出玲珑别致的造型。在筵席点心中,还捏出鱼鸟、走兽飞禽、瓜果、花草等,惟妙惟肖,赏心悦目,令人食欲大开。 包子的发明距今已超上千年,诸葛亮发明包子时,不是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而是以牛羊肉馅包入面中,代之蛮头(南方蛮人之头)投泸水祭祀,一止妖风浪,又不复冤魂。后蛮头改称馒头,在日后历史民俗嬗变中,人们往往以有馅为包子,无馅心为馒头,然至今沪、宁、杭不少地方仍持旧称谓,可见包子演变史也跃然生趣。 到了清代,扬州的着名面点有百余种。康熙乾隆时期,包子已成为扬州民众食品,清人谢溶生《扬州画舫录》序云:“梅花包子,争传于陌上楼头;芍药歌声,遍帜于河干桥畔。”乾隆南巡,扬州官绅多次进献裙褶包子。《乾隆三十年御膳底档》《乾隆四十五年御膳底档》记载乾隆皇帝在扬州品尝鲜猪肉馅包子、澄沙包子、火熏豆腐馅包子。《扬州画舫录》记载,当清代盛期之时,扬州城茶楼、茶馆、茶坊普遍兼营松毛包子。是在笼屉里铺满马尾松针,将生包子坯排列在松针上蒸熟。包子在蒸制中染上松针香气,让食客们吃得十分愉悦。 “打住,废话少说,后来bj回来,有没有返程上海。”年轻人听得如痴如醉,但最想了解的是丁尹的返程。 姜骅瞬间惊奇地发现,连他们自己的思维,也被年轻人带偏了,每每想提醒一下丁尹,只要年轻人一开口,他们会情不自禁顺着丁尹的话沉浸进去。他强压意识,突然拍了一下丁尹。 丁尹瞬间好像明白什么,盯着年轻人的眼睛,半晌说道:“后来是七月去的上海,商标维权打假,恬媛病了,我替她去的,还有什么要问?哦,我肚子疼,要拉臭臭了!” 我去!众人捂着鼻子,纷纷逃离。 年轻人皱着眉头,捂着鼻子,盯着丁尹远去的身影,神色阴晴不定,轻叹一声,不是他,那是谁了。 但是今天收获不小,线索初现,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找到你的——斗岳枚祺,我相信你就隐匿在这座城市,离我不远。他对着空中挥了一下拳,转身离开。 丁尹的身影从拐墙处出来,手上拈着一块臭豆腐干,嫌弃的对身边一个胖子道:“胖子,你知道的,我讨厌这东西。” “你还讨厌,你都吃了半盒。丁哥,咱得凭良心说话。” “那是,你这臭豆腐味来得及时,要不然我那时还迷糊着。” “这家伙什么来头?像个间谍,也像个神棍,好像你们几人都中了邪,我路过觉得奇怪,忍不住看了那小子一眼,好恐怖呀,他的眼睛像一张网,让人情不自禁地钻进去,我当时仿佛看到一个漆黑无际的夜空。幸亏我机灵,这是什么鬼,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法术。” “不是法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丁可望着胖子不语,看得他只发毛,半晌说道:“苗俊轩,天机不可泄露,记往,今天这事不要和任何人提。咦,再来两块臭干。” “丁主任,你不能以权强抢臭干,给我留一块。”苗俊轩嚎起来,赶紧护着圆筒盒,里面只剩下一小块和些许卤汁。 见苗俊轩急得要发飙,丁尹舔一下指头,“苗俊轩,我考考你,这臭干有几种味道。” 苗俊轩没好气的道:“我哪知道,被你吃得差不多了。不过,这豆腐干就是买的人多。好像有什么秘诀。” “此臭豆腐干诞生记,我可略知一二。将野苋茎切段,加入葱、姜盐腌制,装入坛内封好,使其静置发酵,产生臭香味。然后将大方干改刀一分为四,成小方干,浸在臭卤里,约两日即成。取出臭豆腐干洗净,放在一口滚热油锅里炸,一双长筷拨弄,经过两次油炸,锅内豆腐干翻滚、膨大、喷香。待其色泽金黄,膨松起孔,抓篱捞出沥油。逐一挟起,然后剪成斜三角状,依次放入辣椒酱、蒜泥、黄豆芽、香菜和秘制酱汁,有的再撒些青蒜花。转眼间,一小碗金黄、鲜红、翠绿交织的油炸臭干,就香喷喷地端到你面前。” “咕咕、咕噜”,丁爷你别说了,馋死我了。 “啊!一口下去,外脆里嫩,臭中透鲜。酱汁在口中爆开,混合着辣酱蒜蓉的味道,让人口舌生津,闻着臭,吃着鲜美可口,绝对飙爽。即谓生臭熟香。当然,将油炸的臭干回锅重卤做成回卤干,也很杀馋。渡江桥有家独眼老胡的回卤干,好吃的要了一个发廊小姐的命,死心塌地跟他一起卖臭豆腐干。” “哈哈,臭气相投。那回卤干果真如此好吃,被你夸不容易呢。” “独眼老胡把油炸臭干再回汤锅煮。至起泡中空,配上粉丝、豆芽、鸭血、青蒜花,放入豆芽汤中煮软,吸入鲜汁。将臭干剪块,加上麻酱油,浇上稀红大椒即成。端的是绵软入味,汤汁辣香。但是人残艺不残,为什么独领风骚,老胡用的是纯鸭汤和鸭血,豆芽汤是荤煮出来的。” “这秘制酱汁里有什么名堂?” “豆豉、香菇、虾籽等,不好吃才怪呢?”丁尹头也不回地前行,自语道:“这臭豆腐干是破局之利器。胖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小子对我用了——催眠。” 第八章 空心饽饽 集团会议室。已经退休的大师父邹云航早早过来,作为曾经主抓整个企业的技艺环节,他这个常务副总是越老越珍贵。几十年来,企业砥砺前行,他打造的整个技艺体系,在整个城市,乃至全国都颇有影响。每当企业有重要决策,或者技艺方面有重大调整,都会请他参与。 “云航,你看。”一个憨态可嘉、精神矍铄的老太拿起手机,上面显示一个白色圆鼓状的面点产品。 “许大师,我看不清楚。”邹云航像个晚辈恭敬地说道。 老太正是名震天下的第一楼尊师许蘅枫,为非遗技艺国家级传承人,元老级中国烹饪大师。 “师父,我来。许大师,你把照片发给我。”丁尹私下喜欢叫邹云航师父,许大师笑道:“云航,小丁是你的徒弟,关门弟子。” 邹云航含笑不语,片刻说道:“他们都喜欢喊我师父。” 可小丁不是厨班出身。许大师像个兴趣的孩子,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呵呵,小丁以前跟在我后面,也参与了不少大事。虽说不会做菜,但餐饮理念、烹调理论还是有的。有些见识、观念,还是很强的。” 会议室大屏开启了,乘着丁尹调弄设备的时候,许大师低低道:“我观此子乃人中之龙,与萧婕人中之凤极配,年轻有为,可成大事。” 邹云航望着丁平身影,却将声音放大,第一楼的情况出乎大家意料,萧婕初生牛犊不畏虎,勇挑重担。丁尹又有能力,可到基层协助,锦上添花。 丁尹转过身,一脸不悦:“师父,你别调侃我。少爷轴得很,昨天,就昨天我带了一个摄制组,你知道她是怎么排遣我的。” 丁尹就差一把泪、一把涕控诉萧捷的恶劣态度和罪行,把与萧婕的口角一一道出。 许大师一拍桌子,这丫头不像话,怎么这样无礼?回头我让她道歉,云航你看,这是我曾经做的空心饽饽。小丁,你可知道呀! 大屏上显示着一张“空心饽饽”的照片,这是一种传统的面点,最初出现于满汉席,北式菜肴“烤哈尔巴”,即烤乳猪类的菜肴,配以饽饽夹食。是在水调面团的基础上,将面粉和成热水面团,搓揉、摘剂,擀成圆形薄饼烙好。再将薄饼皮直接用火悬空烘烤,饼内气体膨胀如圆鼓,然后用筷子拦腰一夹,使之定形,形成空心,既糯且松,形态别致,轻盈飘逸,故名“空心饽饽”。稍冷,渐为松脆。食时,可包夹烤乳猪、烤方、烤全羊、烤鸭等,兜住菜肴和卤汁,有韧性,胜过薄饼许多。此面点在清代《调鼎集》有载,据悉,当代几乎已无人能做。 但许大师的下一个信息又震住了丁尹,前不久萧婕前去拜访她,不仅学会了空心饽饽,还学会了捏制“一朵玫瑰”,而许大师赖以成名的绝活“玉果粉点”,萧婕也基本掌握。 这玉果粉点,即以七种水果为材,捏制出来栩栩如生,以假乱真,当年在全国大赛上轰动全场,被大家誉为“扬州孤本”。几十年来,也仅有钱、章两三位大师熟悉,作为新一代骨干的萧婕,在短短几年就已学会这些,在大家眼中,可谓一个奇才。 当然,萧婕身上也有那种敬业、钻研的精神,所付出的努力让她成为年轻一代的巧匠。从这些角度来看,丁尹真心佩服她,但是从脾气、情商来看,让他和萧婕共事,他一天都呆不下去,打死他也不和这个少爷坐一间办公室,他脑中又涌起了两年前的一场风波。 那次是一群美食自媒体的人探店,其中不乏美食大v和知名美食达人。一群人在游览瘦西湖后,通知12点来吃饭,当时在班的是萧婕和苗俊轩,一个白案一个红案,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只当正常业务做。其时已是11点半,厨师们按正常程序准备,但一直到一点,客人还没来,看着姐妹们一大早五点就来上班,早已到了下班时间,萧婕犹豫了一下,就和苗俊轩、店长商议,先让大家下班,下午15:30还要来呢,她和胖子留下。 一群人终在一点半过来,一边吃菜,一边拍摄,中途萧婕催上面点,被一直拒绝,她知道发酵时间过长,不及时蒸制,会影响外观、口感。 终于萧婕的包子上去了,却被搁了很长时间,结果美食大v很不客气地作了评论,并拍图指责:这种包子能吃吗,褶子都没有,口感干不涩噎,真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糟蹋祖宗的东西…… 配图的还有翡翠烧卖,没放火腿末,点缀的是胡萝卜丁;千层油糕巢孔明显,缺少甘甜润口;响油鳝湖没有滋滋浇油声,文思豆腐不见刀功表演。 当然也有人夸奖百年老店的滋味是扬州的味道,清炒虾仁鲜甜q弹,三丁包鲜香滋润…… 但临近傍晚,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骂声潮涌而来,还有大量匿名者纷纷留言:本地人不吃他家的,当地最好的是—— 丁尹接到通知时,和包总商议了半天,他决定了解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他先打电话给萧婕,萧婕开始时还能心平气和地向丁尹述说,她做的每一单都很认真用心,而且千层油糕和翡翠烧卖是按照客人的要求改动的。 客人的要求,什么要求?从订餐处听到消息,她们接到电话,是x日中午有bj十几位客人来吃中饭,客人中有人不吃甜、油,故希望将千层油糕减少油、糖,微甜而已;翡翠烧卖不要荤缀,只点缀胡萝卜而已;响油鳝胡改为炒软兜。 当丁尹以一个匿言者在微博后台留言,大v断然否认,说他没提这些要求,并发了誓,吃瓜群众纷纷指责丁尹。 丁尹又从萧婕处了解到,当时包子出笼时,标准的剪刀褶、荸荠鼓、鲫鱼嘴,但一经冷却,色泽渐渐发黄,褶皱也缩了不少,口感更是大受影响。 普通人尚不知其中变化,但美食达人们吃了纷纷摇头,苗俊轩也极为委屈,他接到的菜单要求就是炒软兜,订餐处在前一天接到的电话就是这些,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大煮干丝刚出锅时,色香味俱佳,等通知他去看时,大煮干丝并没有动,已经冷却打饼,有两个人正对着猛拍—— 萧婕听到丁尹反映的负面影响,忍不住发飙了:如果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但要是有谁想败坏我们名声,我和他拼命。丁主任,我好像看你有顺着别人的意思,你不会是别人的内应! “萧婕,你说话注意分寸!”丁尹就差爆粗口,硬是忍住了,抑制住怒火道:“什么我是别人内应,这个事件我们先不谈谁的问题,你们要反思、要注意,无论我们出现一点不足之处,别有用心之人就会放大,有一些细节决定成败。” “去他妈的成败!”萧婕愤怒的吼道:“这些人就想像祖宗供着他们,免他们的单,最好吃后再送点特产。还有人恶意炒作,以提高自己的名,大概你也知道,上周有人说吃到玻璃渣,有人说吃到了绣花针,丁尹,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 “对呀,谁相信谁是猪头。结果监控一调,都是两个小丑自导自演的,最后连自己的平台都暂停了。” 丁尹沉默了片刻,幽幽道:“萧厨师长,有一点你是不是要承认,双绝无论别人怎么说,工艺是不能改的,爱吃不吃,许多网红洋快餐都是高温油炸的,那不也是照有人吃。” 萧婕叹口气,我这点错了,无论客人有什么要求,但改变工艺确实我的错,油糕少了那些核心,就少了灵魂。我蒸出来时,我后悔死了,还有翡翠烧卖点缀了胡萝卜,当时就有人说糊弄谁呢,烧卖点缀火腿,是老祖宗的东西,这——这简直是偷工减料。 我当时就想哭,想拼命,这就是一个圈套呀。 第九章 柳暗花明 萧婕的哭声从电话传来,丁尹心烦意乱,只得宽慰了几句,但萧婕的应答充满了不冷不热,丁尹意识到两人产生了嫌隙。 和苗俊轩通电话时,苗俊轩比较冷静地讲述做菜过程,丁尹已初步判定事情的缘由。出于好意和责任感,他嘱咐苗俊轩在细节上注意:如出菜的速度、走菜的环境温度、南北客人对菜品的乡味感,灯光对拍摄菜品的影响,服务讲解对菜品的导入感,菜品顺序对胃口的饥饱度,宴席主题的植入感等。 不想苗俊轩十分憨厚,反而认真听了半天,并由衷感激丁尹的提醒,临了不忘问丁尹:“丁主任,你是一个隐匿市井的武林高手吗?” “不是。啥意思?”“不管是不是,在下受教了,3q。” 丁尹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在微博平台仍跟大v激烈地争辩着,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吃饭,推理下来有众多巧合,好像是一场蓄意的预谋。 大v又发出了许多对比照片,是其他饭店酒楼的,其中不乏老店的竞争对手,产品照精致诱人,以反衬萧婕、苗俊轩菜点的丑。但是一张碧绿精致的菜包图,出卖了大v的伎俩,他自己说刚起床,就有服务员送来热气腾腾的包子,好看又好吃。 有一个匿名“雕刻书虫”的人立即开火:你怕是替人家宣传,看来没有免单和伺候你的人和店,都招毒嘴了。你从扬州骂到苏州,多少店遭秧,多少匠人受累。 大v火冒三丈,向这个半路杀来的程咬金猛烈开火,许多人群而围之。一时间网络上硝烟四起。 不想“雕刻书虫”列出几点逻辑:先游瘦西湖,中饭一直拖到一点半,扬城这家老店的菜点屡被延迟上桌,内行人都知道,美食有个最佳品尝时间,试问包子冷了、菜肴冷了、菜品技艺改了,能达标吗?亏你们还骂,这是设套让人家背锅,挖坑让人家跳入坟墓,别以为我不知道,美食团有人说真话赞美,全被你抹掉了,你,道貌岸然的家伙就是骗吃骗喝骗免单。无耻之尤。” 大v气得七窍生烟,看戏的人纷纷质疑起来,一时间真伪难辨,阵营也分为两块,互相隔空雄辩指责。丁尹给“雕刻书虫”留言感谢时,“雕刻书虫”嘱咐道:人之有错,有则改之;注意细节,真金不怕火炼;该反思的地方还要反思,记得顾客永远是上帝。 丁尹回味之久,整个事件已明暂,但他脑中却时时不忘那个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美食团有人自导自演,还是竞争对手设的局,或者是店内有内鬼。还有这些评论区一边倒的留言户,是不是一些同行雇用的水军。 那一晚,丁尹失眠了,强烈地荣誉感和责任感让他辗转反侧,直到天明,邹云航的电话打来,告诉丁尹,大v评论事件告一段落。 这场纷争成了互联网热门话题,大有越演越烈的势头。深夜,远在京城的餐饮巨头大夏,在几百米的高楼之尖仰望星辰,叹息一声:高处不胜寒。随即在自己微信上写到:青年时期,曾在第一楼学习过,许大师、邹哥等,都是良师益友。那年,我曾‘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回到娘家,有好吃的。席间,包总还教会了我怎样食蟹黄汤包,有口诀: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最后一扫光。娘家,不愧是淮扬菜点的黄埔军校。出了得胜桥,骑三轮车载着邹哥、许大师。春风沉醉的夜晚…… 一张微信朋友圈的照片彰显特别,高大健硕、充满王者之气的长发大夏,骑着一辆敝蓬的三轮车,车上坐着动容的邹云航,像婴儿憨笑的许大师。 车后,一座八角亭建筑上的对联熠熠生辉:十里春风吹琼宴,二分明月落金樽。 这张照片和这条微信的巨大效应,就是大v和众人的口舌鏖战立马偃旗息鼓,又撑了半天面子,那条激起千层巨浪的微博也临时关闭。 整个事情过后,集团把这一事件作为案例分析,加强了一些措施和改进。萧婕和苗俊轩都没有过错,但这件事的阴影一直萦绕在萧婕心中,在不知不觉中,她对丁尹产生了嗔意,她也听阮明丽吐槽过,她被申报为美食工匠时,由于括缓新婚,故转交丁尹申报材料,但丁尹拖而不报,后来还是恬媛报了,并牺牲了自己的蜜月期;由萧婕组建的“三效qc质量管理组”参加全国论证,阮明丽组织申报,缺乏论据和材料,经公司丁尹补充申报喜获成功,但最后是剽窃恬媛的方案;还有几次萧婕随钱、章两位师傅参加烹饪大赛、对外展销,丁尹看似很认真、很客气,钱、章两位师傅对他十分好感,丁尹也记录了许多宝贵的资料,但给人的感觉,他就是一个伪装者,在吃饭的时候,有时钱、章两位师傅给他夹菜、敬酒,他居然大言不惭,自己从未主动敬过别人,就这德行,别想自己招呼他。 有几次,萧婕忍不住问钱、章两位师傅,频频活动,是不是很累。两人点点头,又郑重告诉萧婕:是很累,但是丁主任带队,必须得做好,这也是企业的形象、非遗的传承。唉,累并快乐着。 “师父,你们说实话,这姓丁的小子是不是很讨厌。整个一个画大饼的。” “是啊,真是个讨厌鬼。能干着呢小子。” 两位师傅的评价和笑意,让萧婕产生了误解,她认为丁尹是个做样子的人,沽名钓誉,最让她不能容忍的事,有两次大活动和师傅的紧急班时冲突重叠,这个时候忙都忙不过来,按理说,所有外事活动能推就推,但两位师傅跟着丁尹一大早五点奔赴省城,第二天又赴无锡,两人累得吃不消,钱师父还休克了一次。 回来时她们脸上洋溢的笑意,让萧婕心寒这个丁尹太不是东西了,狼心狗肺,居然让两位师父有苦说不出,有苦水倒不出,只得苦笑。 她彻底忍不住了,电话打过去,丁尹正在汇报情况,听到铃声,立马掐了;萧婕再打,丁尹又掐了;萧婕深吸一口气接着打,丁尹皱着眉还是掐了,并回了信息:正在开会,你谁呀!有事发信息。萧婕愤怒之极,又打电话,丁尹忍不住要抓狂,设定铃声静音,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号码像打不死的小强,顽强地振动着,丁尹尴尬地向包总歉意到,这些该死的广告营销号码,我立刻拉黑,拒接。 萧桂在愤怒中怒吼:你还是人吗?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浑蛋,总有一天,我要替师父们好好教训你。 丁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让萧婕建误会的那么深,但是他一直单身,一直没有谈恋爱,则成了公司最大隐密。 包总、邹云航问过两次,丁尹简单的对付过去,许大师还想给他介绍对象,丁尹直接拒绝;钱、章两位师傅也叹过他的口风,带来漂亮女孩的照片,丁尹当即就很不满。但是在恬媛口中,丁尹的隐秘至少五种版本流传于市,可能是断背;可能是无能为力,就如被煽了的阉猪;可能有恋长情况,尤其对许多中年女师傅十分客气殷勤;可能是隐婚;也可能纨绔无耻,在外花天酒地。 第十章 风起云涌 会议室里,一行人各自坐好,就待包总发言主持。丁尹知道今天的会议精神,一是议下第一楼的经营规划,二是给萧婕派个帮手,是协助她呢,还是领导她共同管理第一楼。 从萧婕第一天进入第一楼,恬媛就给阮明丽出谋划策,想让阮明丽成为第一人选,甚至当面向包总提议过,但从萧婕回馈的意见里,阮明丽不能胜任,还要再锤炼几年。 恬媛的内心极度失望,但又不甘心就此罢休。之前包总让每个人拿套第一楼的规划方案,恬媛“不”喊的最凶,连连摆手,说自已根本不懂经营之道,一窍不通,方案肯定拿不出来也写不出来,绝对不会写。很诚恳,大家都相信了她。现在她穿着一身亮丽的职业工装,打扮得水嫩光滑,带着深邃的博士框眼镜,正殷勤亲和地给每个人倒着茶,动作幽雅娴熟,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看着邹云航,关切地问寒喧暖,搂着许大师,直夸又年轻了几岁。来到丁尹面前,骄嗔道:“帅哥,没睡好呀,一脸无精打采。来,给你倒杯绿茶,唉呀,你咋这么不小心,衣服上净是油斑,大才子,要保持风度呢。讨厌,又玩深沉。” 所有人听得都很轻松,觉得恬媛是在用一种善意的方式提醒丁尹,只有丁尹明白,这口蜜腹剑的背后,是将他的丑无限放大。 丁尹没有搭理她,拿起手机划了一下,一张手机屏保性感美女图出现,恬媛捂着嘴惊叫起来:“不会,想不到小丁你喜欢收藏美女,这谁呀,you girl friend。介绍一下!” “有必要这样嘛!手机自带壁纸你没有呀,你现在点点看,肯定出现一张帅哥,比你老公帅、有钱、高大,要不要也介绍一下。” 恬媛变了脸色,对着丁尹低声道:咱们走着瞧。 丁尹微微一笑,奉陪到底。说罢向四周环顾,只见包总目光深邃地盯着他,批评道:“男同志肚量大点。恬媛一大早就来布置会场,买了水果,会议所有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紧。你呢?” 丁尹再一次愣住了,望向他的新属下,一个刚刚入职半年的女大学生,小姑娘生性面腆,很好学敬业,但个性却不能适应这里,才开始对恬媛等人敬重崇拜,不大看得起丁尹,直到有一次重要事情出了豁子,该承担的人应该是恬媛,却让这个叫贝晓晓的姑娘背锅。 原来恬媛使唤人的心机,既想让贝晓晓听她指挥,事情有成果,功劳全她的,出了问题,又可以顶锅。这种富于心机的职场手段,被她耍得如火纯青,牌打的得心应手,甚至有老师傅也中过她的招。包总对她欣赏有加,大为赞叹:干练、聪慧、思想活跃、有才能、充满朝气,是一名不可多得的骨干,未来大有前途。 恬媛得意之极,在办公室所有人都对她客气巴结,渐渐不把丁尹放在眼里。所有人都印象深刻那次聚余,包总坐在主位,邹总坐在第一客位,恬媛当然不让坐在第二客位,丁尹却坐在一个不明显的末位,恬媛频频敬酒,丁尹却滴酒不沾,以至于有个客人指着他,干餐饮的,烟酒不会,怂人一个。 丁尹刚想反击,邹云航一使眼色,却在瞬间被恬媛发现,忙上前招呼道:“丁主任今天吃了头孢,身体不适,我替她敬你酒。”客人大喜,连饮三杯。口中连赞老妹海量,就是倍儿爽。 事后包总语众心长对丁尹说道:“人家恬媛替你解围,你还不识好。怪他说你吃药呢。” 丁尹道:“包总,我不能喝酒,你是知道的,严重过敏。这跟吃头孢有什么关系,她这是拐着弯子骂人。” 看包总一脸寒霜,丁尹说了句胆大的话:“她算哪根葱,主次不分。第二客位是她坐的吗?她只能和我坐在一个梯次。老三老四,没规矩。” 包总眼睛不露声色闪了一下,酒桌上都似你这般沉闷,那就办不成大事。很多商机就是吃饭谈成的。 丁尹有感道:“老厨师和老饕相见时互相吹捧和较劲,这个敢拍胸脯说绝活,那边暗里挖苦挑刺儿,把酒言欢又藏着口蜜腹剑。” 包总恼火道:“照你这么说,我和恬媛喝酒都喝错了,邹总痛风还陪了两杯酒。” “我承认,那时的氛围令人雀跃。不过看似和美的酒局酗得不是黄汤,而是潜在的脸面和玄机,压你一杠子,就像占了黄花闺女的便宜,目的浑浊的不伤台盘和面子,事后一笑了之,又紧紧握手称兄道弟。比划着,敢起誓,若惺惺相惜,你第二天电话问候,他肯定会骂道:你谁呀,谁他娘跟你又兄又友的,神经病。” “你——你小子—气死我了”包总气得直打颤“下次——” “唉,老板,下次酒会我就不去了,对,所有酒会我都不去,省得给你丢人现眼,又碍了恬媛交际花的梦。” 砰的一声,“丁尹,胡说什么?”包总眼中露出一抹凶色,丁尹绷直身子,一言不发。包总瞪了他半天,阴暗,自己没本事待客,还嫉妒别人。小鸡肚肠。 “好好反省,想逃避没门,恬媛不必每次参加,你不去也要去,可以不喝酒,但要代表一个企业,下次换套西装。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套,偏偏不让你得逞。” 丁尹傻眼了,没想到包总竟用这种惩罚折磨他。丁尹离开后,包总打开手机,一个争吵的视频,由于拍摄有些距离,声音不太清楚,但萧婕的脸却又红又肿,十分气愤,站着她面前的平头背影正是丁尹,用手拦住萧婕,看起来十分凶恶,无论谁看到这一画面,都会觉得萧婕被打了。什么情况呀?过程到底怎样?这个事情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要问丁尹。 从恬媛发来信息的第一时间,包总将她唤到了总裁室,只问了三个字:谁拍的。见恬媛不语,又问:你亲眼看到了。恬媛义愤填膺,这不明白着打人吗? “丁尹为什么打萧婕?” “——” “你发这个的动机是什么——” “我看不惯丁尹的嚣张跋扈,他上次甚至在微信朋友圈骂你。” “什么时候?”包送眼光锐利地盯着恬媛。 “10月19日,他发了一篇微信,后来又删了。 “你确定他骂得是我!” “是,他的评论我已经截下来了,他说:总有一些人,你说什么都说你不对,你做什么都说你做的不得用,你想什么都说你落伍了,总之就是你做什么都会直接否定你。一张凌驾别人头上的嘴。lcb。”恬媛说到最后三个字母,赶忙低头道:“包总,我说脏话了。对不起,不,是丁尹骂你的,太可恶了。” “你看怎么处理?”包总平静地望着恬媛。 “开——”恬媛心中就想“开除”丁尹,但瞬间又想到丁尹好像并没有和她有仇,而且是包总的得力干将,凡事不能做绝了,这一次够他喝一壶的了,“开会通报批评,撤消行政联务,向您道歉。” “没有了!”包总一副你不下死手你就会失去这个良机的表情。 恬媛看在眼中,心里窃喜,咬了咬嘴唇,装作可惜又可痛的样子,唉,他这是自作的。我想想,还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处理太轻还是会害了他。 “哦,你好好想想!不——我替你规划,然后你上位,丁尹打入冷宫,永不重用。” 第十一章 瞒天过海 包总的话让恬媛惊恐不已,突然流下眼泪:“包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丁尹的行径太恶劣了。” “是吗?噢,对。光听这个评论,好像就是骂的我,我也看到了,我当时就想开了这小子。 但是——” “但是什么?包总!” “但是我和我夫人都看了这篇文章,的确几分钟后,这篇文章莫名其妙打不开了,看来得罪的人不少,其实里面说的东西挺有道理——” “包总——”恬媛没想到事情大反转,开始惶恐起来。 “内容里说得都是她,不是说的他。l,c,b,你确定没有另一层意思。我夫人比我懂,她说我out了,她说这三个字母,她最懂不过了,丁尹究竟骂得是谁?骂人总是不对的。” 恬媛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也想过那三个字母隐射的涵义,但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包总。 邹云航看到微信时,心中大惊,责怪丁尹太草率,让他赶快删掉。丁尹对邹云航大道苦水,说出了被骂的人。邹云航和包总商谈时,君子之风并没有说谁的是非,只说丁尹是能挑大梁的人,就是有时脸上蘸狗毛,属犬的,下口不知好歹。而有些人无中生有,兴风作浪,不能堪以大用。 果然,会议室里,贝晓晓重新安置的事情再次被提起,由于上次丁尹力保,贝晓晓被分在了他这,丁尹不断的用事情安排贝晓晓,磨炼她的心性和工作经验。这次开会,贝晓晓早已布置好会场。恬媛见状,知道现在已不好随便使唤贝晓晓,却掐着时间,让小贝休息休息,心中早已盘算好包总进门的时间,她会火急火燎地倒水掺茶,而小贝这丫头正趴在会议桌上掐手机。在没人的时候恬媛又挑唆贝晓晓,你看,你出了问题,某人落井下石,把你要过来,就像一个打杂的。唉! 小贝鼓起勇气说道:“师父是正人君子,这次没有他,我跳进黄河都冤。师父那年写集团工作总结和计划,作为前辈的你,却让他抄前一年的旧稿,结果师父差点丢了饭碗,是包总又给师父一次机会,一次展示实力的机会,感谢你用这个软刀害我,要不是你卑鄙无耻,我也碰不上师父这样的好人。” “小贝,你知道你在跟随说话,我也是你的主管之一。”恬媛狰狞道。 “抱歉,我现在直属师父这个部门,可以协助你们其他部门,但你没有资格随便差遣我,一个品格差劲的女人,是不配对别人指手画脚的。 “小贝,你被丁尹迷昏了头,迷瞎了眼,小心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小心他把魔掌伸向你。” “找不到师父工作缺陷,就污化他的个人生活,我告诉你,别说师父对我没想法,就是有想法,我也愿意做狼的羊,我感激他,我还要追求师父。” “切,他就是一个穷逼。你一个大学生,看上这种穷鬼。只怕到时候他连老婆都养不活。你看,我的朋友圈全是成功人士,他一个穷酸,整天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你呀,太幼稚了。” “看来师父对你的不屑是对的,你嘴一张就是他穷你富。你老公怎么怎么有钱,你朋友圈怎么怎么都是精英。那你干嘛天天上班做苦逼,干脆做个全职太太。师父养不养得活老婆,关你屁事。一副势利恶俗的嘴脸。你把这话对包总说去——” 恬媛气的头昏目眩,真是近朱者赤,才短短几天,这个以前说话都结巴的小蹄子,那时对自己是言听计从。没想到现在口舌伶俐,说话犀利。“哼,你真是执迷不悟,丁尹老大不小了,到现在都没女朋友,说明什么。你呀,别到最后跳进火坑,爬都来不及。你脑子烧坏了。” “他不恋爱,我给他恋爱,他是一头灰太狼,也比你这条毒蛇要仁慈一万倍。我不要做一个靠男人养尊处优的女人,我更追求舒婷老师的价值观——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 恬媛听得惊恐万分,又怒火冲天,就要动手撕扯小贝之际,她听到了包总的脚步声,一瞬间她貌美如花,眼媚如丝,早在门前迎接包总,接着又给包总泡上茶,微微气喘,不断的用手擦拭着额头,仿佛忙得大汗淋漓。小贝的举止却没有成为她的预想情节,只是冷冷地注视她的表演,连包总的到来,也没吭一声。包总皱了皱眉头,于是在开会时夸起了恬媛。 小贝对丁尹的感激是由衷地,会议中提到让小贝下基层担任经理助理,这也是丁尹大力推荐的。包总想想也有意思,之前看到的小贝是一个单纯而又拙笨的姑娘,做事老出错,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在丁尹这边仅仅三个月,就显示出干练、敬业,所学的知识,用在传统老字号企业上,大放光彩。 小贝在会议上泪眼朦胧盯着丁尹,充满了感激和难受,以至失态尽揽于众人眼中,丁尹打趣道:“小贝舍不得离开公司,年轻人吗,下基层好好锤炼,不出几年,就是个人才,可以挑大梁。” “师父,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要这个机会。” 天!小丫头,我被你社死了。丁尹没想到小贝惊天动地的无惧无畏。 “啪”,恬媛一拍桌子:“怎么回事,这是重要会议,不是你侬我卿,丁尹,你倒是注意个人作风。 包总恼道:“恬主任,我没看出丁尹有什么生活作风问题?” 邹云航冷哼一声,帽子不能随便乱扣,罪名不能随便乱加。 恬媛黑着脸讪讪坐下,丁尹对着小贝道:“小贝,不要胡闹,不要辜负包总栽培,不要让我失望。” 望着丁尹深邃的目光,小贝点了点头。会议切入正题,没想到恬媛第一个作了演讲,播放了几十页的ppt,连财务科也出了套方案。但风头却被恬媛抢占了,所有人都有苦衷说不出。几天前,大家在谈论中,他们许多有建设的想法,都被恬媛巧妙套话采纳了,这个说打死她也不做ppt的女人,因为第一个做ppt,让后面的所有ppt黯然失色,连领导都暗自认为,后面的ppt剽窃了恬媛的思路,相似的东西太多了。 最后两个部门的ppt,只讲了一半,就被包总打断了,并作了一个巧妙地对比:大家都很出力,献言献策。有人动脑头发都掉了。但是我要说一点,恬媛的思路和方案不算多好,但她是第一个弄出来的。 “包总,不好意思。我真的笨死了,除了这个不擅长,其他还说得过去。当然,为了第一楼的明天,我只好笨人做老实事,也就花了半月时间构思、调研。哪像其他部门,一两天就弄好了,还有值得学习的,个别同志方案就在肚子里。”说着,瞥了一眼丁尹。 “咝。”不少人冷吸一口气,太嚣张了,太心机了,就这样赤裸裸地向老总表功,同时打压其他部门,你还得忍受,甚至为她鼓掌喝彩。这个女人真是厉害的角色,此时还摆出一脸羞涩和愧疚,颇不好意思地向众人表示歉意。 lcb,立刻有人感同身受丁尹的那条评论。 包总乐呵呵道:“好!就拿富春首创烫干丝来说,一直被省内外不少同行复制、山寨,但复制者无法达到和超越第一个创造者。因为时间一长,人们会发现那些仿制的烫干丝吃在嘴里僵硬,有苦尾子;浇头不足,开洋又腥又麻嘴等,只有经得起市场考验,经得起味蕾辨伪,才是真正的赢家。借鉴不当,甚至抄袭,都是输家。做事吗,做不出来不怕,不动脑经,照猫画虎,倒是闹了笑话。”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心里千万个泥马在恬媛那张脸上奔腾,太伤自尊心了,自己的原创在包总眼中,竟成了一种剽窃。 包总心中翻腾不已,前几天他觉得恬媛人品很差,但此时的能力展示,盖过了她的不足,萧婕那边,是否让恬媛立抓。 第十二章 峰回路转 “好!”一声赞叹,又响起几下孤零零的掌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丁尹一个人拍着掌。包总有些意外道:“丁尹,你也觉得好。好,我现在有一个事情要宣布,恬媛的规划虽然有很多不切实际之处,但思路可取,其心可嘉;萧婕这边需要有人协助,我认为萧婕更适合主抓生产技艺,由公司派人担任第一楼主管,这次组合,是年轻人强强联合,打造一个新平台,我提议让——” “包总,请让我讲两句。”邹云航突然发话,包总点点头,恬媛的眼中立刻涌起寒意 “派人慎重呀!刚才所有方案大家都看了,恬媛固然写得较全,但是假大空太多,甚至是外行的话,还有一个人的方案没出来。丁尹,是!” 丁尹四周望望,坚决回答,“谁呀?没有呀,邹总你刚才也听了看了,所有人都齐了,恬媛提的只是规划,实际落实会有许多改进。但在我看来,恬媛的这份规划还是棒极了!” “师父,你自己的规划方案还没有放。”小贝突然提醒着丁尹。 “有吗?”看着一脸认真地小贝,丁尹气得就要斥责,这丫头什么头脑呀,哪壶不开提哪壶。 包总冷视着丁尹:丁尹你别要花招,为什么不拿出你的规划方案。 “我——”丁尹竟淌出冷干:“包总,我把这事忘了,我没写规划方案,这两天挺忙。” “好,狡辩的好。丁尹,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包总叹一口气,觉得这小子无药可救,哪怕说一句“正在完善”,他也会给这小子展示的机会。 邹云航瞪着丁尹:“你当真没写,你怎么这么糊涂,给你一点时间,你给我弄出来。” 丁尹哭丧着脸:“邹总,我真的写不出来,也想不出来。” 包总摆摆手:“算了,我宣布。” “师父。”小贝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起,恬媛怒喝道:“贝晓晓,你干什么,扰乱会议,出去,等着处分!” 包总道:“小贝,出去!恬主任,不要什么都处分,以后做领导要有宽宥之心。” “师父,你明明有规划稿,写得特别好。为什么隐瞒呢!”小贝“呜呜”地哭起来。 恬媛站起身来,搡着小贝,厉声道:“出去,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你坐下。”许大师指着恬媛:“让小姑娘把话说完。” 丁尹上前扶着小贝道:“小贝,你不要害师父了,哦,帮师父。我什么时候写过,你叫我现在到哪找?” “你写过的,你不要骗人。” “好,好,我写过,我在梦里写过,你去把这份文件复印两份,我转到你微信上。”丁尹边说边把小贝推出门外。包总的脸色很难看,低语道:“小贝看来要留下观察一段时间,不太适合下基层。” 丁尹额上青筋凸起,他刚想说话,包总指着他,严厉让他住嘴。许大师摇摇头,喃喃自语:可惜我们岁数大了,精力不济,要不然亲自上阵。现在年轻人,想什么呢!一个个花头精。 “好了,我宣布,由公司全体商议通过,马上丁尹拟一份任职通知,下发集团各店,自即日起,恬——” “师父,你的方案我找到了。”小贝的声音再一次打断包总声音,包总双目喷火,仿佛要吞噬了小贝。 “小贝,你——”丁尹也恼火万分,一向刚强的他此刻有些天旋地转,“你入魔了,走开,我没有这样的猪队友。等包总话说完,你有什么要说的,最后单独说。出去、出去!” 小贝倔强地站着门前低头啜泣,包总对着丁尹摆摆手,强压怒火:“小贝,等我把话说完,有什么情况马上会后再说。” 恬媛道:“包总、丁主任,小贝肯定有什么情况,你们就给她一个机会,宽宥她的莽撞。” 包总听着皱皱眉头,乜了一眼她。终于又发话:“经公司总经理室提议,任命恬媛同志为——” “丁尹,你是个大混账,在一年前,你规划的ppt构想,就是与今天的第一楼完全吻合。你为什么隐瞒?”小贝在众人愕然的眼光中,冲向显示大屏。 丁尹劝着小贝:“小贝,那是以前的东西,你害死我了,设想这种东西怎么能放在台面上——别闹了,我求求你。” 包总叱责丁尹,让小贝放出来。你心中有鬼呀! 丁尹悻悻地坐下来,不停挠着脑袋,这坑人的徒弟,这坑爹的猪队友。 ppt刚开始的时候,图文只是笼统地介绍项目,没有亮点,依然老套,就在包总挥手要求停止时,小贝的声音苦苦哀求:再放一放,保证出彩。 许大师、邹云航都点点头,丁尹趴在桌上,抱着脑袋,思绪一片空白。 十分钟过去了,只有小贝那越说越自信的声音,会议室平静的没有一点杂声,恬媛的脸色苍白,冷汗冲淡了浓妆的脸庞,显得有些花脸。她的眼睛在咆哮,她的鼻翼在颤动,她的喉头在燃烧,她的头发要化作美杜莎,恶狠狠地照向小贝和丁尹。 许大师、邹云航脸上绽出欣慰、欣赏的眼神,神采奕奕,仿佛年轻了十岁。 包总的眉头逐渐舒展,嘴角拢起了一道柔和。有两个部门的人打开录音键,恨不能把这些话塞进脑袋里。 小贝的话终于结束了,会场沉寂了几秒,一声零星的掌声响起,接着稀稀拉拉的掌声跟进,再一次热烈掌声响成了一片。恬媛咬着牙,双目充满了不甘和赤红。 “丁尹,说!怎么回事,藏着匿着,差点坑害人家小姑娘,你得负责。”包总咬牙切齿道。 “包总,什么叫我负责任,我什么时候坑害小姑娘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丁尹委屈道 邹云航火力更猛:“明哲保身,趋炎附势,玩弄心机,没有责任感。你够混呀!你这个骗子。” 许大师道:“小鬼呀,做人不要太城府,更不能以私废公。” 包总道:“丁尹,好好检讨,说清楚,可以轻饶。” 丁尹胆战心惊地把这份规划介绍了起来,确实是他一年前做的,当时他曾在董事会上,根据高层发展思维,拟定来年工作规划,其中一点就是筹建今天第一楼的构想,后来丁尹又作详细补充,一年来已改了不少内容,小贝到他部门之际,曾看过这份规划方案,当时十分佩服。丁尹则不以为然,对小贝说许多设想只是设想,自己看看就行了。 “这份规划方案的份量很重,实际、切实可行,有水平,有高度。”邹云航很少夸赞,但这次是出自内心的赞美。 许大师又道:“丁尹能想到的全都践行了,简直是未卜先知,很多构想完全可以下一步实施。” 恬媛开口道:“包总,这份材料会不会是剽窃——” 包总截住她的话,恬媛,方才丁尹还夸赞你的方案,这一点,你真要学学丁尹。 恬媛惭愧地说:“包总,我气量狭隘了,小丁,对不起,如果真的是你构想,我要总结几点:你的精彩之处有唯一性、统一性、恒一性,包总,我提议,这份ppt可作为我们集团发展思路的经典范例。” 我去,这女人说话的水平太厉害了,短短几句又让众人反赞她,邹云航望着丁尹,意味深长道:“丁尹呀,你真要向恬媛同志学学。” 第十三章 神秘问茶 “邹总,互相学习。我有许多东西还是丁主任教的,他水平可高啦!丁主任,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大家要和谐、抱团、富有责任心。平时我有工作理念上的不到之处,还请谅解。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难免产生分歧。”恬媛诚恳地说着,悄悄地对丁尹抛了个媚眼。 包总笑得合不拢口,作为老板,他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凝成一股绳的氛围,虽然知道恬媛有许多表演和做作成分在里面,但职场圆滑世故还是有滋长空间的。有时他倒觉得丁尹做人太正、处人与事太刚,属于那种自视独孤求败式的书呆气。 “好,丁尹你的设想很好,现在第一楼试营业,却出乎意料的发展很好,萧婕善于技艺,也确实忙不过来;你呢,敬业吃苦,理念新颖,也懂些管理,在公司独挡一面,是时候下去锤炼了。” “包总。”丁尹和恬媛几乎同时发话。 “丁尹,有什么要说的。” “包总,我只是纸上谈兵,萧婕那,我无能为力,只怕添乱。” “是吗?” 许大师摇摇头,年轻人干大事,别婆婆妈妈,一个萧婕,一个你,年轻小伙子和大姑娘,合起来一个好字。 “许大师,见笑了,我真的不适合去。” 邹云航冷哼道:“丁尹,别给面子就蹬鼻子上脸,别给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巴结你呢。” 包总逼视着丁尹:“说实话,心里话。” 丁尹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摊牌道:“要让我和萧婕共事,打死我也不去,我们有矛盾,不容易融洽相处。特别上次美食大v的事件,她对我误会很深。” 包总冷冷道:“这就是你的理由,当年我和许大师还有隔阁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逃避,没门。丁尹,你敢抗集团任命吗?” “不敢!你说什么我一切照办。” “好,就这么决定,经过慎重研究,和大家—致推荐,公司决定任命丁尹——” “包总,我反对。”恬媛突然打断包总的话。 包点气得把签字笔扔出老远,恨恨道:就是太纵容你们了,一个个对上不尊。好,你说,又有什么幺蛾子弄出来。” 一段萧婕捂着肿红之脸的视频放出来,看得每个人瞠目结舌。半晌,全场上沉静在一片死寂之中,连一根落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这小子是谁,敢欺负我家小婕,包总必须严惩不贷。“许大师喘着粗气,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道:“不过凡事要眼见为实,我自己没在场亲眼看到。不好下结论。” 包总盯着恬媛:“你什么意思,事情我会调查水落石出的,但是你现在放出来,是说我包某人眼瞎吗?” “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包总,我今天豁出去了,决不能让这匹害群之马祸害第一楼,祸害萧婕,如果我有私心,不得好死。”恬媛赌咒发誓道。 会场又一片沉寂,邹云航叹口气:“且不论恬媛有何心思和小算盘,但打人总是不对的,看来第一楼选人还要再慎重,包总,改天在议。” 说罢,邹云航幽怨地瞪着丁尹,丁尹欲哭无泪地看着大家盯着他,恬媛正拭着眼泪盯着屏幕,仿佛被这种暴行吓得害怕、感到伤痛,连小贝望着丁尹的眼光也充满了愤慨。 “好,再不说我就是窦娥冤了。我是和萧婕格格不入,那天我和她斗了嘴,但决没有动手。我可以将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大家听。”丁尹便把那日情况细细阐明,包总疑惑道:“萧婕为什么不配合你拍,忙是理由吗;你说还有人偷拍你。” “包总,你不是不知道,下面的店忙起来确实没时间拍摄,而且他们只认你的通知,你是否那天忙得忘记通知萧婕了。” 糟糕,该不会要露馅了。阮明丽要被牵出来。恬媛脸色惨白,大粒汗珠涔涔滴下。 “什么,我忘记,什么时候忘的。”包总莫名其妙,刚要追向下去,突然楼道响起一阵咚咚脚步声,一个巨大的身影进来,只见苗俊轩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有一只茶壶,三个茶罐,还有数个椭圆的玻璃杯等,后面跟着一脸笑容的萧婕。 “快,关掉。”邹云航脸色突变,对着小贝急促道,话刚落,恬媛抢先拦住小贝,“走开,正好求证萧大师。” “恬媛,你什么意思,惟恐天下不乱。”邹云航和恬媛说话的同时,丁尹已迎上前,挡在苗俊轩面前:“厨师长,什么呀,让我看看,我们正开会呢。” “闪开,我有要事向包总汇报。”萧婕绕过丁尹,许大师心急如焚站起身拦上去,“萧婕,我有话跟你说。” “师祖,我先向包总汇报事情,等一下到你这。“萧婕边说边进入会议室。 邹云航盯着恬媛:“我是副总,说话不听吗?你要火上绕油吗?小贝,关掉。” 恬媛恶狠狠地拦住小贝,冷笑着注视着邹云航,邹总你已经退休了。今天萧大师来,必须当面问个清楚。 包总见萧婕已近在咫尺,那显示屏的画面即将入眼,突然道:“萧婕,到我办公室把那本《淮扬菜志》取来,现在去。” 萧婕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大屏,许大师一把推着她,快去,包总等着呢。 萧婕刚转身,包总指着恬媛:“好,真有你的。过几年,我退休了,你不也会这么着。恬媛,我不管你有多少个理由,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让人觉得可耻。现在你退出会议室,立刻马上离开。” 萧婕和恬媛擦肩而过的时候,恬媛充满了眼泪,满脸神伤、踉踉跄跄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苗俊轩也神色慌张地逃离下楼,萧婕进入会议室,显示屏一片空白。 丁尹看着包总接过了书,翻了几下,递给萧婕,你看看,很好的,送给你了。 萧婕连连致谢,丁尹给她泡了一杯茶,问道:“丁大厨,这是什么新品种呀?” 萧婕没有理会丁尹,站起身要向包总介绍,包总道:“让丁尹猜猜。” “我哪知道,萧大师,你这是—— “自己猜呗,丁老师可厉害了。”萧婕丝毫不给丁尹情面,凑着丁尹耳朵咬牙道:“不用说,你这个家伙,又欺负恬主任,真是臭名远扬,为什么老欺负女人家,无耻之极。” “眼盲——” “你说什么?” 丁尹冷冷一笑,望向那盘产品,“如果我没看错,先给它取个名字?” “什么?” “神秘问茶!” 包总皱了皱眉头,别玩虚的,说不出来,就实诚点,不要耍大仙装瞎子算命。 “噗”,丁尹差点没被一口茶呛住,尴尬地擦了擦嘴,正色道:“我可以打包票的说,此为魁龙珠问茶。” 许大师摸摸丁尹的额头,这孩子没烧呀,谁都看得出这是茶。不对,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肯定是富春茶。 萧婕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邹云航满意地看了一眼丁尹,包总眉毛一扬:“魅龙珠问茶。丁尹,这名词走哪来的。这茶盒里你能肯定是魁龙珠。” 丁尹向那托盘望去,揭开茶罐盖子,在一个青花瓷茶荷上分别倒入茶叶,指着一撮碧绿扁尖的茶叶介绍,这是龙井,茶叶中间有条垂直的芯线;第二个罐子倒出数根细长尖针般的茶叶,颜色呈黛青,正是魁针;第三个罐子倒出几片条索环曲的黛色茶叶。丁尹挑出一枝窨制的干花穗,上面隐隐串着几头淡白珠粒。这是珠兰。 咝,所有人一阵惊叹,果然是魁龙珠。丁尹可真厉害呀! 第十四章 茶壶无水 丁尹被众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骄傲的咳了两声,捋了捋刺猬式的平头,然后介绍起来: “这一罐是窨制的珠兰,其实严格意义来讲,应该是用烘青绿茶和珠兰花合窨,形成茶坯,然后再和龙井、魁针按比例兑配。每一份茶叶兑配好后,每杯茶里有一枝两至三头的珠兰花蕊。”丁尹侃侃而道。萧婕眼中充满了惊讶和敬佩,小贝的眼光充满了柔情似水。 “小贝,我问你,珠兰用哪种好?”丁尹有意提醒一下小贝,这姑娘看人的样子有点失态,但萧婕望向他的眼光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又祸害了一个女孩。 这娘们的眼神不安好心,真是天大的冤枉。丁尹心中悲愤不已。小贝摇摇头:师父,我不知道。珠兰还有许多种。 师父?萧姨为自己有些离谱的想法感到不安,于是岔开话题:丁老师,哦,丁主任,请释疑。 “我们过去有育花之地,花园内育有珠兰、白兰、茉莉、菊花、杜鹃、海棠等应时花卉,当时种的珠兰为草本珠兰,在扬城其他地方都找不到,是种了100多年的。珠兰最多时有上千盆,有白珠兰,也有黄珠兰,但以白珠兰为多。” “哦,原来如此。”小贝看着丁尹充满了崇拜,萧婕却又狐疑地望向丁尹。 “所以珠兰是用白珠兰花好,黄珠兰的香气不如白珠兰。当年,每采摘白珠兰多时,但凡有外宾或贵宾来,会送到店里,现炒虾仁,为一时绝配。” 许大师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丁尹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尹指着三种茶叶,“许大师,你在细看,这茶叶有什么不同之处。”说罢,递上茶叶靠近许蘅枫面前。 许蘅枫戴上眼镜看了几眼,刚用手去拈几片茶叶,被丁尹一把拦住,意味深长地笑道:“许大师,你猜猜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魅龙珠。” “这魁龙珠看似新茶,光泽碧滑,应该更上一个档次。但是好像又似假茶叶,看上去怪怪的。云航,你瞧一瞧。“许蘅枫望向邹云航,邹云航望向包总:包总,您看呢! 包总又把球踢向丁尹,臭小子,别卖关子。 丁尹又向萧婕道:萧大厨,别卖关子,说! 许大师挖了一眼丁尹,包总问你呢?小子滑头一个。哦,小婕,莫不是这是捏制的。啊!怎么回事? “是的,师祖,这是用水调面团做的茶叶,配色用的是蔬菜汁。”萧婕的话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吃一惊,虽然很多人已经隐隐猜出,但面对真实情况,还是不能抑制激动的心情。 “天哪,这是茶叶吗?这简直就是艺术品。” “以假乱真,以假胜真。绝了。我无话可说!” “我服了,这是我人生中见到的最牛的创意,没有之一。” “萧大师,你是怎么想到的。我真的也想加入你的队伍。” 丁尹感触地补充道:“富春茶点制作技艺,并非浪得虚名,实乃包罗万象,富于传承创新。如果我没猜错,杭州知味观有道名馐:龙井问茶,萧大师的灵感创意正在于此。” 萧婕点点头,丁主任说得对,我受此启发;逐有试制想法,又想到一个更好名字,魁龙珠问茶固然极好,但昔年人们称魅龙珠为富春茶,丁主任,不如叫富春问茶更好。当然,我不是大师,请不要乱叫。 丁尹听得有点下不了台,看来示好的橄榄枝撞到了钢板上,这萧婕真够轴的,软硬不吃。 “好,有创意!”邹云航大声叫绝,感喟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包总笑吟吟问道:“小萧啊,这道面点,你花了多长时间研制出来。” “包总,严格来说,这是茶、点、菜的结合,可以是一杯茶,一道点心,一个菜。” “噢,此话怎讲?” 萧婕指着茶壶,“丁主任,你能说出这茶壶里装的是什么?” “是水,不是大师。”丁尹显然还闹着情绪。 “哦,是白开水,矿泉水,纯净水,还是软水,硬水。” 丁尹望着萧婕咄咄逼人的眼光,凑近茶壶,我闻闻看,是长江水。 “是吗,是长江上游的水,还是中游的水,还是下游的水。” “哎呦,这是王安石调戏苏轼的故事。你干脆再问是长江早上的水,还是下午的水,还是晚上的水。” “哼哼” “哦,是真水,还是假水。干脆茶壶中根本没有水。” “不是水那是什么?”萧婕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进入丁尹的圈套,慌忙解释道:“你说不出是什么水,就别岔话题。” 包总接了个电话,饶有光致地说:“两个人卖关子呢,给你们一刻钟揭疑,我马上要到省里去呢?” “邹总,你看呢?” “你如果看不出,就不配喊我师父。”邹云航的一句话出,下意次掩口已来不及,只见包总眼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 “我怎么知道,喊您的徒子徒孙释疑,苗俊轩呢?” 萧婕一怔,这才发现苗俊轩下楼以后就没再上来,包总摆摆手,我让他先回去了,店里两个主管都外出,防止店内有事。 萧婕点点头,丁尹暗骂自己故弃玄虚,刚才苗俊轩进来时,正瞧见箭弩拔张,又瞥了一眼大屏,脸都惊得绿了,不待丁尹提醒,谎称上厕所,立即拔腿逃离这是非之地。 丁尹凝住心神,闻其味,隐有鲜香,触壶身,尚余高温。他心中一动,答案了然于心。若我没猜错,这里面是一壶吊制好的清汤。 咝,一片倒吸冷气声。 “当真!假的,你不会每次都能蒙对呗!” “丁尹,你不会吹牛。为什么是清汤呢?还浑汤呢?” “就是就是,用汤泡茶叶吗?显然不对。” “萧大厨,小丁说的对吗?你说个真实答案。” 萧婕显然没有听进大家的议论,怔怔的呆落木鸡,有些不相信望着丁尹:“你——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可是花了几个月时间才试制出来的。” “我猜的,请各位领导品尝富春问茶。” 咝,一片倒吸冷气声,却是充满了钦佩。 邹云航环视四周,揶揄道:刚才是谁说小丁吹牛的,打脸了。 许蘅枫也不满道:“不服来辩呀,你们呀,别跟那个丫头(恬媛)一般,吃了草头圈子,肠子就弯弯绕。” 萧婕道:“师祖,肠子本来就弯弯绕。草头圈子是什么呀?” 丁尹看到许大师一脸惊愕的样子,不觉好笑,调侃道:萧大厨,熘筒头可曾吃过。就是那菜的亲戚。 “熘筒头我曾吃过,就是同事们也说不出是什么?还挺好吃,我吃了好几块。”萧婕不觉回味那一次所谓的黑暗料理,所有人都抗住了,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不知道的是,老板怕他们恶心呕吐,自始至终都没有把真实菜名告诉他们。 “唉,让我告诉你。” “敢,先把富春问茶泡起来。”邹云航眼睛猛剜了丁尹一眼。 丁尹当即凝神聚气,思忖片刻,不知不觉采用了一套茶艺流程,先将三种“茶叶”倒入透明的玻璃杯中,然后缓缓用茶水清润一下,等了几秒,将清汤倒进去,琥珀黄绿荡漾起一炷青氲,有几片茶叶悬在汤面,不一会,沉入茶底,那些面茶叶仿佛浸润了灵魂。在清场中碧绿养眼,充沛饱满,那珠兰的花头竞渐渐舒展开来,仿佛活了一般。 咝,又一片倒吸冷气声。 “包总,请品尝。”包总接过萧婕送来的茶水,连连赞叹:“巧夺天工,不忍品尝,我来拍个照,马上发朋友圈。” 许大师笑逐颜开端着茶汤,抚抚萧婕后背,少爷,可以呀!吾家良驹啊! “师祖,你别折煞人家了。你请慢点喝,小心烫着。” 邹云航尝了一口汤,微闭眼睛,又喝一口,发出咂咂之声,点点头,苗俊轩的吊汤技术有所提高,虽无七咂之味,五咂倒是有的。丁尹,何谓七咂汤。 第十五章 七咂之汤 丁尹挠挠脑袋,俗话说:唱戏的腔、厨师的汤。要想烧得一手好菜,首先要吊出一锅好汤。 许大师指着丁尹:“别岔题,说重点。就没我家萧婕厚道。” 邹云航看着丁尹的窘态:但说无妨,说错也不怪你。 丁尹又挠挠脑袋,七咂汤简而说之,即吊出来的高汤,有七咂之味感,鲜美异常,回味无穷。 邹云航闭起眼睛,突然嘴中咂起声音,点点头道:“说的也有那点意思。听好,淮扬菜里的清鸡汤,先用母鸡与火腿、猪脚爪同炖,取其清汤,再用两只鸡的鸡首、骨架、脯肉分别斩茸,放入原汤三吊并澄清汤汁。此时尝上一口,但觉两唇胶黏,七咂之后尚有余鲜,因此又名“七咂汤”。 “我再问你,最早的高汤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唐代刘恂的《岭表录异》所记“不乃羹”应该是最早的高汤:羹以羊、鹿、鸡、猪肉和骨同一釜煮之,令极肥浓,漉去肉,进姜葱,调以五味,贮以盆器,置之盘中。陈梦因《食经》一书里也介绍过,若要用三十斤上汤,则用五只老鸡,净肉约十二斤,十五斤瘦肉,两斤火腿,四只火腿脚,加在一起是三十来斤肉,用四十五斤水慢火熬上六七个小时,成三十斤高汤。” 咳咳,咱们还是先喝茶。 众人又伸匙挖取茶叶,诱人口水滴入杯中。邹云航失声道:“好妙绝伦,丁尹你尝尝,说说有哪些味?” “邹总,我——”丁尹委屈地大吐苦水,凭什么让他尝味,他自己又不是专业厨师,包总已狐疑地看了他好几遍 没办法,邹总这老狐狸明显挖坑让他跳,再把他埋起来,然后对大家讲:看,这是他自愿的。 但美味成功俘获了丁尹的心,面香、茶清、汤鲜,还有一种特有的q弹甘美,是—— 天,那珠兰花居然是用虾仁雕刻的,那茶坯是用鸡牙子肉烘制的。 小贝吃得如痴如醉,抓住萧婕的手,姐姐我太崇拜您了,你太厉害了,哇,我幸福死了。” “那就多吃些,怎么,小脸被什么刷洗过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 “嘻嘻,姐姐,眼睛进了沙。” 丁尹心中咯噔一下,预感不妙,望着小贝挤眉弄眼,只听小贝问道:“姐姐,你的脸好了,没事!” 轰,丁尹浑身血液沸腾,连包总都停下动作,眼睛犀利盯着两人。 “我的脸,没什么事呀,什么意思?” “姐姐,前两天我听说你脸受伤了,又红又肿。” “你听谁说的?” “我听你们店里人说的。” “哦,没事,好了。” 小贝望了一眼丁尹,咬咬嘴唇,心中犹豫了一下,我要不要替师父鸣冤,终于鼓起勇气:“姐姐,听说你是被打的,真的吗?” 包总的眉头紧锁,怎么一个个没完没了,看过来这股歪风邪气要整顿一下。 萧婕一愣,摇摇头,众人顿时舒一口气,突听萧婕又道:“唉,提它干嘛,这个家伙老欺负我,我拿它没办法呀。”这话又让众人血压陡升,一个个望着丁尹。 望着我干嘛?我——我迟早要被小贝这丫头气得吐血而亡,真是崩口人忌崩口碗,她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想到小贝严肃道:“这家伙欺负你,你不能纵容他,大家都不能容忍,管他是谁,打女人是不对的。” 萧婕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仍感谢道:“谢谢妹妹了,这家伙欺负我惯了,我恨它,但有时又爱它,不提它了,打我就打我,我才不怕呢。” 所有的人像吃了苍蝇一样,惊讶地望着萧婕,又望向丁尹,丁尹连死的心都有了,忍不住怒视萧婕,他是谁?谁这么嚣张,敢打你这个少爷。 谁,不会是你!萧婕幽默地指了指丁尹,丁尹立刻又成众矢之的,丁尹黑着脸恼火万分:“萧婕,我警告你,警告你,别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嘻嘻,开个玩笑,你怎么会呢,你当然不会呀。你多厉害呀!”萧婕的话又让众人再次扫描了一眼丁尹。 包总站着身来,走向总经理室,隔了老远喊道:“丁尹,过来下。” 在总经理室,丁尹耷拉着脑袋,听着包总连珠炮的训斥,心里欲哭无泪,充满了冤屈, “我不想听你们的狗血剧情,丁尹,你可以呀,手段花招一箩筐,连我都被骗了。但我警告你,不要做心里美,知道什么意思呀?” “花心大萝卜。包总,我——” “住口,你冤什么冤,打了人家就要负责。” 这是什么逻辑呀,况且我根本没碰过萧婕一根汗毛。丁尹低头抗议着包总。 “恬媛是小题大作,那个萧婕犯花痴,被打了还陶醉,不知你们年轻人想什么?唉,也不知道羞。” “包青天,冤枉呀!” “好了,别说了,现在我整明白了,你怕别人说闲话,不想和萧婕在一起,刚才邹总可都告诉我了,没有人比你对萧婕更了解,萧婕这些年获得的职称、荣誉,都是你报的。 “那是以前邹总布置的任务,公司大部分厨师、传承人的材料,经我手报的还真不少。” “狡辩,为什么萧婕的每次都能报成功,显然,你们是很要好的——嗯咳,我不下结论,至少友情深嘛。” “包总,你不能这样看我呀,我真的和萧婕没什么交情,天地良心,我发誓。我要清白呀。我和她不共戴天倒是真的。” “丁尹,不用在解释了,越描越黑,就这样定了,如果你再矫情,不,给你们一年时间,如果第一楼有负众望,我老包亲自上阵抓,换你们这些少爷小姐回来。” “包总,别说了,我去,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你是一家之主,一企之主,事情这么多,怎么能让你分心劳神呢!我保证我会不计前嫌,去第一楼协助萧婕,但如果不能胜任,一年后希望包总另择人选。” “哼,少来这套,我倒要看看,你丁尹是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前行者,你是第一楼的第几个兵。” 包总啊,算你狠,打感情牌是丁尹最大的软助,刚想回答,包总又道:“没用的阿吉是绝顶剑客谢晓峰,咱们公司的秀才是学富五车的美食——理论家、评论家,还是深藏不露的隐厨大师,你是不是邹总弟子,你和萧婕有何暧昧,这些以后我要破案。” “包总,你怎么这样认为我呢,其他可以调侃,这萧婕绝对是我最讨厌的——” “长话短说,明天到第一楼报道,下午陪我接待世界茶商会一行。” 包总说罢,走出门外。会议室里萧婕接了生产间电话,有一批包点急要,便匆匆回去了,包总看着尚有余温的富春问茶,又喝了一大口,连连赞叹:真乃佳味,回味悠长呀!然后一扫视众人,朗声道:“我马上要去省里,今天会议到此结束,丁尹!” “到。” “听令,从即日起,丁尹任第一楼经理,公司职务予以保留。萧婕任第一楼副经理兼行政总厨,阮明丽任行政助理,苗俊轩任红案厨师长,沈兆芹任白案厨师长,姜骅任前厅经理、贝晓晓任协理… 立刻拟文,打红头文件,章我已留下,到时和总监一起盖戳。并抄送各店……” 办公室立马响起一片掌声,丁尹却觉得千斤担子压在心头。 丁尹急忙给包总准备好公文包和文件袋,一直送到汽车车门,包总进去后,又摇下车窗:“丁尹,恬媛怎么处理?” “包总,她又没有触犯企业利益,只是对我个人有看法。这次她耍小聪明,工于心计溃败失算,也算自讨苦吃,受了惩罚。我看,免于任何处罚。希望她能总结教训。” “好,其实我不会处罚她,我只是看你大不大度,看来你入第一楼,我选对了。和萧婕好好相处,我看好你们。” 老大,你又坑我,看着包总的车子远去,丁尹只觉得自己的智商是个小学生。 第十六章 神农解毒 滔滔运河,滚滚长江。悠悠汽笛声中,长长的货船一艘接一艘连着,从大桥向下望去,不见首尾。每艘船上堆着满溢的货物。一个年轻人正站在岸边,眺首远望。不仅感慨万千。 扬州的宿命是运河,1800公里长的运河纵贯全国数十座城市,沟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滋养沿河数代子孙,孕育着灿烂的水蕴文明。 自先秦发展至汉晋,史载扬州已是“熟食遍列”,隋唐尤见繁盛。特别是大运河开凿以后,扬州成为盐漕两运、物资集散的水陆交通枢纽,南来北往的咽喉重地,经济、文化高度发达,为当时世界上第三大城市。史有“扬一益二”之称,发展为东南经济中心。得“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的美誉。明清,来往扬州商贾有晋客、徽商、浙人等,使扬州饮食市场达到了顶鼎昌盛。 淮扬菜应运而生,因地处运河流域,运河水运让五湖四海的物产顺达扬州,极大丰富了淮扬菜的取材范围。同时盐商集聚扬州,造园比吃,聘养南北名厨,互相切磋对攀,争相创新,融合互补,对淮扬菜的发展推波助澜,因此孕育产生了众多淮扬经典菜点。 年轻人不由联想起清末民初,第一楼的先辈就是每天由水车自城外,以长江涨潮之际,凌晨去采运河活水,烧得滚开,称宝塔水。然后泡起“魁龙珠”,“一壶水煮三省茶”由此响名。 今天,或许能再品一杯魅龙珠。年轻人笑笑,从岸边转身,向矗立在江畔的“运河之心”迈去,运河之心是一座建在运河边上的五星级酒店,雄壮伟观,其中有一个大厅,能同时容纳上千人的集会。 大型会议、顶级商谈都喜欢在这个运河厅召开,本次国际茶商会,集聚了上百家茶商,涵盖了十大类茶叶,虽说是打着国际名号,但参加的基本都是本土的茶叶企业,国外的廖廖无几。这当中,最为耀眼的是44家茶叶项目抱团参加茶商会。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光环,联合国人类非遗,民间说法就是世界非遗。 “富春茶点制作技艺”作为其中一个名录,华丽转身,由国家非遗成为世界非遗。 壬寅年辛亥月丙戌日,当摩洛哥宣传这一重磅消息时,那一晚,所有的富春人都失眠了。 年轻人一进入大厅,环视起来。只见厅首入口一侧,横立着块巨大的长方形鉴字板,每位来宾签上自己的名字,亮相身份。年轻人想要回避,迎宾小姐微笑地再三邀请签字,年轻人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怎么,这位老板不敢签名。”一个雅亮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中年人正笑吟吟地看着年轻人,旁边站着一个脸熟的眼镜哥。 “您先签。”年轻人一抬手,中年人龙飞凤舞写了起来,年轻人上前一抱拳:“原来是包总,想必旁边这位是——” “丁尹,集团行政助理,即将赴第一楼任职。”丁尹也上前签了名,将笔递给年轻人,瓮声瓮气道:“朋友,再次相逢,果然有缘,玩神秘多久,写!不敢?” 望着丁尹挑衅的眼光,包总哂笑即将转身离开,年轻人瞪着丁尹,反手在签字板上龙飞凤舞,丁尹边笑边念:九亿堂,江宇飞。 包总转过身,上前一把握住江宇飞:江总,闻名不如见面,来、来,里边请。 江宇飞对着包总客气了一句:“包总请,不过你的伙计看我不顺眼,目光不善。” “丁尹,犯痴了。还不给江总打招呼。”包总一下给丁尹一个脑兜子,丁尹傻乎乎问道:“九亿堂啥,为什么不四不八呢?” 江宇飞盯着丁尹,阁下有何成见。咱们可是老朋友了。包总愣了一下:“丁尹,你又搞鬼,江总是客人,你怎么不早点引荐,臭小子,瞧我怎么收拾你。” “老朋友,好,用催眠之术对待朋友,你真够意思呀。” “废话少说,不,包总在这,还不带我去参观参观,阿尹呀,什么时候带我到第一楼品尝品尝美食。包总,没意见。”江宇飞突然搂着丁尹,丁尹手腕一翻,牢牢抓住江宇飞,江宇飞伸掌迎去,两人牢牢握住,竟发出叭答之声,包总瞧着惊奇,喃喃道:“这看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两个公子哥搂肩牵手,太暖昧了。现在年轻人呀—— 我靠,这江总还催眠了小丁,小丁莫非要他负责。” 听着两人的对话。包总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江总,九亿堂到底什么鬼,哦,什么来头? “你嘴巴难过了,要不要搂两下。” “我天,大庭广众下还要搂嘴巴。”包总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看到两人背对着他十指紧扣,身体微颤,好像抑制不住一种激动。包总快看不下去了,真想躲起来。 当然,正面的两人,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感觉到双方手指要裂开,疼得身子忍不住颤动起来。 “听好,九亿堂是我江家产业,是京城一家大型餐饮公司,包总就知道了。由不得你出言不逊。” “哦,是年产值九个亿呢,还是唬人的。我还说我叫丁百亿呢!” “呵呵,千层油糕有千层吗?扬州八怪是八个人,第一楼真得是第一楼吗?” “烟花三月下扬州,先上淮扬第一楼。你没听说,不怪你,谁叫公子哥肤浅。” “你说了不算。九亿党是不是一年挣九个亿,并不重要。古话说:玄生万物,九九归一。” 不待丁尹回答,江宇飞猛然甩开丁尹的手,回首对包总歉意道:“让您见笑了,我们失礼了。” “别——” “包总,丁总是个人才呀,侃侃而谈,学富五车,引人入胜,令人着迷。我快要沦为他的粉丝。” 包总听得起了一身疙瘩,丁尹心中急恨,这些富二代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丁尹,得罪江总之处,还不道歉,” “唉,今天我想让丁总讲讲这世界非遗的故事。” “江总,愿意为你效劳,但声明一点,我不是什么丁总,你口口声声左总右总,你是让包总对我起疑心吗?” 江宇飞不曾想丁尹一脸怒意地瞪着他,笑了起来:“我说错了,别人还想我叫总呢,我偏不叫。包总,我看人很准的,天下英雄,惟丁总与宇飞耳。” 轰,丁尹脑子一片空白,太嚣张了,这是赤裸裸地离间,果然包总脸色难看起来,望着江宇飞充满了反感。 “哈,说得好,天下英雄,惟江总与丁尹耳;英雄教父,惟包总与斗岳枚祺耳。” 江宇飞忍不住被电击了一下,几乎跌倒,丁尹一把挽扶着他,柔声道:“江总,没事!” 包总听得第一句话,心中大喜,正奇怪琢磨斗岳枚祺是何意时,却惊愕地发现两人正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丁尹望着江宇飞深邃不见底的眼睛,暗道不好,已然不及,眼中立刻出现浩瀚无边的袤苍宇宙,接着一股神秘的波形图进入他脑里。 江宇飞的眼中渐渐看到了一个古老的身影,满脸虬髯,踉踉跄跄,仿佛受了伤一样,接着躺在地上。这时风中吹来几片绿叶,老者随手拿过来,嚼了起来,渐渐他恢复了知觉,又嚼了两口,突然“哇”一声,一大口污物朝江宇飞喷去。 “丁尹,你干什么。”江宇飞猛然退出老远。丁尹木然地瞪着江宇飞,良久一字一顿道:“我在讲神农茶叶解毒之事,你不是想听吗?” 江宇飞心中一颤,看来,催眠又被破局了。 第十七章 无茶有茶 江宇飞凝心定神,你继续讲,飞洗耳恭听。 “相传,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可认为茶最早是从药用价值开始的。今日这个茶商会,可谓茶叶荟萃,名茶夺目。”丁尹娓娓道来。 “茶叶有哪些,我不想听背书式的桥段。不过我更想聆听你们成为世界遗产的事。”江宇飞满脸期望。 丁尹道:“你去网上收一收便知。” 江宇飞看向包总,包总,这就是第一楼待客之道吗? 丁尹于是妥协,算你狠。只得耐心道来这一个过程。江宇飞听得很认真,包总听得很入迷,仿佛永远听不厌,这是他的荣耀,也是第一楼所有人的荣耀。不知不觉引来不少人围观聆听。 所有人都跟着丁尹了解、走进那个过程,揭秘魁龙珠茶的神秘面纱。 2022年11月29日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在摩洛哥公布新一批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由中国申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习俗”顺利入选。至此,中国共有43个项目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名册,居世界第一。 此次入选项目由44个子项目组成,在“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习俗”中,其中有三个子项目来自江苏,分别是苏州洞庭碧螺春制作技艺、南京雨花茶制作技艺、扬州富春茶点制作技艺。“富春茶点制作技艺”,2008年即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次,也是继古琴艺术、雕版印刷、剪纸之后,扬州第四项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项目。 在这些项目中,“富春茶点制作技艺”可谓独树一帜。“茶”是指魁龙珠。富春自创建之日起,所用的茶叶就比一般茶社要好,但富春先辈并不就此满足。他们认为,在自己精心布置的花园式茶轩之中,应有更好的茗茶,才能让人得到更美的享受。富春先辈悟到“色、香、味”乃佳茗之三要素,于是便琢磨如何让自家茶能够具备古代文人所追求的“三绝”。通过比较,他们发现ah的魁针、浙江的龙井、江苏的珠兰,各具特色。通过不断研究、改进,找到了三者的最佳比例和制作工艺,逐步定型,从而于1921年创造出独具特色的富春茶——魁龙珠,开创扬州拼配茶的一代传奇。魁龙珠的力道比较大,耐泡,后劲足,被称为茶叶中的鸡尾酒,经得起好几次冲泡,其味如醇,远近闻名。当然,魁龙珠也是这次集体申报的茶非遗项目中,唯一的拼配茶。 富春不仅有“茶”,还有“点”。这里的“点”,不局限于三丁包、翡翠烧卖、千层油糕这样的面点。多年来,富春不断挖掘,从面点出发,发展到菜肴,乃至于宴席。富春的“四季宴”,根据季节变化,应时应季,宴席特色各不相同,已成扬州名宴。丰富多彩的富春茶点,有吃有喝,包含着渊广的饮食文化,也是“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习俗”44个子项目中,唯一和饮、食都有关的项目。 有位大文豪道:富春代表着扬州味道。富春不仅有美食,更有文化。来富春作客的中外文人,不计其数。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作客富春后,欣然题联:“两代名厨四季宴,一江春水三省茶。虽然得胜桥现在没有桥,但是富春茶点就是一座文学之桥。 一位烹饪美食理论家感慨,“富春茶点制作技艺”能够申遗成功,和扬州水土密不可分。bj喝大碗茶,要配凉点;苏州喝碧螺春,要听评弹;扬州人喝魁龙珠,配着包子、菜肴,不仅美味,还能解腻。 你看,骑鹤下扬州,听古琴、刷雕版、看剪纸、品茶点,来一场沁人心脾的“非遗”之旅,爽翻了。 “好,这位小哥。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是你对自家的有所了解,对其他的茶是否知晓。岂不闻你们有包容天下之说。”一位茶商突然道。 丁尹一怔,包总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小子要是被问住了,岂不丢人。 茶商笑道:“何为绿茶?答不出来没关系,请我喝一杯魁龙珠茶,吃两个包子。” 是吗?请听好——绿茶,不经发酵,既是将鲜叶摊晾后直接炒制,温度一二百度,保其绿色。绿茶的基本工艺流程分摊放、杀青、揉捻、干燥四个阶段。 “绿茶有哪些名品?” “极多,耳熟能详的有龙井、碧螺春、太平猴魁、黄山毛峰、六安瓜片、信阳毛尖、平水珠茶、华顶云雾茶、涌溪火青茶、敬亭绿雪茶、峨眉峨蕊茶、恩施玉露、婺源茗眉、雨花茶、莫干黄芽、五山盖米、贵定雪芽等。” “好!”众人大声叫绝,江宇飞拍拍手,望向包总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包总,这小子有大将风度。真是一个人才呀,我都想挖他去九亿堂。” 包总笑笑,江总说笑了,我还想江总来第一楼坐阵呢? “可以呀,丁尹做扛把子,我给他做副手。” “是吗?”包总凝视着江宇飞,两人意味深长地对笑起来。 “请问阁下,红茶是什么?”一位中年女茶商问道。 “红茶与绿茶恰恰相反,是一种全发酵茶,发酵程度大于80。红茶加工时不经杀青,而经萎凋,使鲜叶失去一部分水分;再揉捻,然后发酵,使所含的茶多酚氧化,变成红色的化合物。这种化合物一部分溶于水,一部分不溶于水,而积累在叶片中,从而形成红汤、红叶。红茶主要有小种红茶、工夫红茶和红碎茶三大类。” 那红茶名品呢? “世界三大高香红茶,祁门红茶与印度大吉岭红茶、斯里兰卡锡兰红茶,中国红茶名贵品种有:祁红、滇红、英红、正山小种、金骏眉等。” “看来难不倒他呦,他怎么懂得这么多?太出风头了,包总,你看呢——” 包总冷冷注视着江宇飞,江总是想离间我和丁尹。 “不敢不敢,只是提醒一下包总,防臣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那些持才自傲的家伙。有点水平,就狂的没边。” 包总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只听又有人问到:何为青茶。 青茶,又称乌龙茶,由宋代贡茶龙团、凤饼演变而来,创制于清雍正年间。制作时适当发酵,使叶片稍有红变,是一类介于红、绿茶之间的半发酵茶。乌龙茶在六大类茶中工艺最复杂费时,泡法也最讲究,所以喝乌龙茶也被人称为喝功夫茶。它既有绿茶的鲜浓,又有红茶的甜醇。因其叶片中间为绿色,叶缘呈红色,故有“绿叶红镶边”之称。 有哪些名贵品种? 有大红袍、铁罗汉、白鸡冠、水金龟、武夷水仙、安溪铁观音、黄金桂、冻顶乌龙、东方美人、凤凰单枞等。 好!不愧是学富五车的才子。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一位身穿浅蓝茶艺服的年轻女子,背着一个长条形包裹,缓缓走来。明眸皓齿,眼如恒星,气质优雅,宛如脱俗出尘的仙女。一时间,众人俱无声音。 女子突然问向丁尹,扬州少茶或无茶,吃饭却处处叫茶馆。何故? 丁尹一愣,这是个刁钻的问题。如何回答,想了想,从容应对:扬州在唐及北宋时曾有贡品茶,制茶也到巅峰。后因气候转入第三个寒冷期,时产茶区重心南移。南宋以后就衰落了。到清朝时,茶叶生产不复唐宋盛况,但茶肆却异常发达,李斗在《扬州画舫录》中说:“吾乡茶肆,甲于天下。多有以此为业者,出金建造花园。”茶肆之中,“楼台亭舍,花木竹石,杯盘匙箸,无不精美”。 特别清乾隆年间,茶肆就是清人交流信息的场所,越是商业发达的地方,茶肆就越发达。宾客盈门,“每旦络绎不绝”。还出现了许多风味小吃,如当时双虹桥茶肆的烧饼,开风气之先;宜兴丁四开的蕙芳轩、集芳轩同属一家,以糟窖馒头得名;另二梅轩的灌汤包子、雨莲茶肆春饼、文杏园的稍麦、品陆轩的淮饺、小方壶的菜饺,还有城内外一些小茶肆的名吃,如油镟饼,甑儿糕,松毛包子等,无不“各极其盛”。正所谓无锡锡山山无锡,扬州无茶满是茶。真亦假时假亦真,无茶查时茶有市。 第十八章 和茗琴魔 说得好!蓝衣女子来到魁龙珠茶展台,只见一个青衣女子正在表演茶道,旁侧有一个面点师傅,正是沈兆芹,一边捏着包子,一边蒸制。极为契合茶点制作技艺,两款名点搭配着魁龙珠的茶香,令现场所有人的味蕾瞬间被唤醒。许多人纷纷上前,一边饮茗,一边买上几个点心。蓝衣女子不觉颇感亲切,上前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我是第一楼的茶艺师廖羽秋,您尊姓大名。” “吴茗。”“无名。” “非也,吴女品茗。廖姐,这魁龙珠果真耐泡吗?” “能”,廖羽秋敬上一杯。吴茗喝上一口,突然喷出:苦! 廖羽秋愣了下,不知所措。只见一只手伸来,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却不是丁尹是谁,微微叹道:“刚饮一杯茶,便觉喉舌生润,干渴顿解。姑娘是踢馆的吗?” 吴茗摇摇头,路人甲而已,闻名不如吃茗。又喝上一杯,皱着眉头,涩! “第二杯下肚,胸中孤寂消失;三杯之后,精神倍增,满腹文字油然而生;口内生津。”只见包总连饮两杯,笑嘻嘻地望着吴茗。 吴茗冷笑一声,这是要斗茶吗?说着,突然盘腿坐下,拉开包袱,将一架古琴置放长桌上。又拿一杯茶,一饮而尽,摇摇头:难受!难喝。 丁尹应对道:“四杯饮后,身上汗水漫漫淌出;平生不快之事,随着毛孔散发出去;喝了第五杯,浑身都感到轻松、舒服。” 只见廖羽秋茶道的动作越来越雅致,神情带着快乐。 吴茗冷喝一声,我教你轻松。手一拨,古琴之声响起,接着伴乐吟唱起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丁尹惊道:“为何吟唱如此悲情之调?” 吴茗冷笑道:“我观廖姐倒茶之际,虽纤指柔雅,却双目凝愁,似有悲戚。这茶能喝吗?苦也、愁也!” “非也,我来唱一句,你和调。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只听琴声急切起来,铿锵有力。廖羽秋纤指也不在颤动,心神逐步宁静。 吴茗脸色微变,又吟道:“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声音悲怆,廖羽秋倒茶之手竟微微颤抖,眼中泛起泪花。 “不好,我破。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乐声陡然大开大合,一片刀光到影闪来,茶人们豪气万丈,纷纷端茶一饮而尽。 “再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吴茗又吟道,丁尹大惊,强忍心中悲痛,只见廖羽秋抬起头,脸含不胜悲戚神色。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丁尹唱到,有人和赞:“妙也,气吞万里如虎。” “谎!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吴茗整个乐调一气呵成,大气磅礴,只是最后一句似有不甘,充满失落叹息。将丁尹震得连连后退,连江宇飞也神色黯然。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果然美丽的女人是朵玫瑰,美丽的才女更是带刺的玫瑰。丁争突然展喉:“叫呀我这么里呀来,我呀就的来了, 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 蝴蝶那个恋花啊牵姐那个看呀,鸳鸯那个戏水要郎猜。 小小的郎儿来哎,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 金黄麦那个割下,秧呀来的栽了, 拔根的芦柴花花,洗好那个衣服桑呀来采。 洗衣那个哪怕黄昏那个后呀,采桑那个哪怕露水湿青苔。 小小的郎儿来哎,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 泼辣鱼那个飞跳,网呀来的抬了, 拔根的芦柴花花,姐郎那个劳动来呀比赛。 姐胜那个情郎啊山歌那个唱呀,情郎那个胜姐亲桃腮。 小小的郎儿来哎,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 “你不守规矩,”吴茗飞指拔弦,却始终附合着动人的曲调。包总脸上绽放着笑意,他想起了与妻子那年小桥流水、花前月下的恩爱。 廖羽秋含情脉脉地看着丁尹,递上一杯茶给江宇飞:“这是扬州民调《拔根芦柴花》,述说的是——” 接着又微笑地望着丁尹,小脸颊竟有些红了。 丁尹暗叫不好,又让小廖入魔了,一边唱一边伸手掀开笼盖,将一笼热腾腾的包子递过众人,每人拿起一只,津津有味吃起来,又喝一口茶。 待看江宇飞第一只包子吃完,丁尹突然换调: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 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 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 只听乐声清灵飘逸,廖羽秋怔了一下,倒茶竟沉醉若迷,而品茶之人吃包子更快,喝茶更爽。只听到一声响嗝声才打断了众人的陶醉。 吴茗踉踉跄跄几步,心头隐隐空落,望着魅龙珠和蒸笼,不自觉咽了下口。 廖羽秋拿着杯子,闭着眼睛轻嗅,终于喝了一口,拿起一只包子,调皮地朝丁尹招招手,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又目视沈兆芹,暗嘱她送两只包子到吴茗处。吴茗看着笑吟吟的丁尹,又见廖羽秋举杯相敬,终于拉下面子,咬上一口包子,却端起旁边的一杯君山银针喝了起来。 江宇飞如入定的老法师,良久才叹息:这是我一生喝得最精彩的一杯茶。 包总道:“以前有望梅止渴,见鲈思乡,我倒有些不相信,今日,我信了。不愧是一品双绝三省茶,五湖四海一家亲。” 好,众人轰的一片喝采,丁尹却乘隙走向沈兆芹,全卖光了。见沈兆芹一脸愕然,不耐烦道:打电话,叫谁赶快送几十箱速冻箱包过来,有人订呀。你继续捏包子、做烧卖,扩大战果呀。” 这刚才像个艺术家,怎么一眨眼似个奸商。太势利了,也不让人沉浸一下美好的艺术体验。 “快哉,刚才喝了七碗茶诗,又吃了三丁包、翡翠烧卖、千层油糕。真是人生爽事。小哥您吟咏的茶诗让人身临其境,不能自拔。堪称茶诗第一。”一个茶商一脸的幸福。 第十九章 茶诗论剑 “屁。若论茶诗第一,应当是茶圣陆羽的《六羡歌》。”一位茶商吟诵道: 不羡黄金垒,不羡白玉杯, 不羡朝人省,不羡暮人台,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沈兆芹对着丁尹道:“我虽然没有你文化高,但好歹听出了点意思,诗中没有一个茶字呀?” “这就对了,此诗是唯一不涉及茶的茶诗,却为历史上最着名的茶诗之一。诗无茶字,却道尽了茶人的风骨与风华。不要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说白了就是不要钱和权。只向往淡泊名利、恬淡高雅的人生追求——喝茶。” 沈兆芹瞪大了眼睛,这人傻呗,丁主任,要说古人无钱无权,尚能活下去。现在人无房无车,连老婆都娶不起,你说还有闲心喝茶,不对,把茶看做老婆,生出个茶痴。问题没钱,茶叶也喝不起呀。 “沈大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懂什么——” 吴茗看着丁尹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觉笑了起来,满脸柔情笑意。丁尹心头咯噔一下,不敢直视吴茗。 贫僧不才。窃以为泉水煎茶,乃是人生大境。一位光头茶商幽默道:“岂不闻【唐】吕岩《大云寺茶诗》——玉蕊一枪称绝品,僧家造法极功夫。兔毛瓯浅香云白,虾眼汤翻细浪俱。断送睡魔离几席,增添清气入肌肤。幽丛自落溪岩外,不肯移根入上都。” “妙哉!”众人齐声喝彩。 “那虾眼汤翻形容的多尿性。” “慢,刚才那位女哥唱了苏东坡的悲情之殇。却不知东坡先生也能喝茶。”一位杭州茶商望向吴茗,一脸的挑衅。 一位肚大腰圆的富商推了推眼镜,对着旁边三围异形的女秘书道:“苏东坡在哪儿呢,今天在场吗?给我叫过来。” 我去,女秘书忍不住要爆粗口,愚昧的老板差点要把她的硅胶气爆出来。 “马上就到。我先念给你听。”吴茗突然戏谑道:“龙焙今年绝品,谷帘自古珍泉。雪芽双井散神仙。苗裔来从北苑。汤发云腴酽白,盏浮花乳轻圆。人间谁敢更争妍。斗取红窗粉面。——《西江月·茶词》,【宋】苏轼。哦,就是苏东坡。” 众人立马发出一阵爆笑,富商这才听明白,嗔怪了一眼女秘书,狼狈地逃离了。 “能琴能诗,厉害。在下不才,且听黄庭坚的这一首词。可胜东坡居士。 《品令·茶词》:凤舞团团饼。恨分破、教孤令。金渠体净,只轮慢碾,玉尘光莹。汤响松风,早减了、二分酒病。味浓香永。醉乡路、成佳境。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 沈兆芹又怯怯望向丁尹,对着廖羽秋咬耳道:“我不敢说出来,你说这醉鬼喝多了,喝浓茶,好像对肝不好。这不最后一句,看影子成双。别以为我不懂,这是酒精中毒的表现。” 廖羽秋噗嗤笑了起来,丁尹狐疑地望着两人,沈兆芹连连摇手,我可什么也没说,我听得说不出话来。 “no、no,要我说。元代李德载的《赠茶肆》最佳。”江宇飞站起身来,郎朗吟咏: 茶烟一缕轻轻飏, 搅动兰膏四座香, 烹煎妙手赛维扬。 非是谎,下马试来尝。 黄金碾畔香尘细, 碧玉瓯中白雪飞, 扫醒破闷和脾胃。 风韵美,唤醒睡希夷。 蒙山顶上春光早, 扬子江心水味高, 陶家学士更风骚。 应笑倒,销金帐饮羊羔。 龙团香满三江水, 石鼎诗成七步才, 襄王无梦到阳台。 归去来,随处是蓬莱。 一瓯佳味侵诗梦, 七碗清香胜碧简, 竹炉汤沸火初红。 两腋风,人在广寒宫。 木瓜香带千林杏, 金橘寒生万壑冰, 一瓯甘露更驰名。 恰二更,梦断酒初醒。 兔毫盏内新尝罢, 留得余香在齿牙, 一瓶雪水最清佳。 风韵煞,到底属陶家。 龙须喷雪浮瓯面, 凤髓和云泛盏弦, 劝君休惜杖头钱。 学玉川,平地便升仙。 金樽满劝羊羔酒, 不似灵芽泛玉瓯, 声名喧满岳阳楼。 夸妙手,博士便风流。 金芽嫩采枝头露, 雪乳香浮塞上酥, 我家奇品世间无。 君听取,声价彻皇都。” 众人听了皆沉默不语,细细品味。只听丁尹大声赞道:“江总说得好,江总说得妙,江总说的呱呱叫!” 包总叱责道:“别没个正形,好好说。” 江宇飞道:“不碍事,就是丁总打了鸡血也不怪他。别说,包总你这些方面,或许还不如手下马仔。” 看到包总脸色又不好起来,丁尹对江宇飞冷笑道:“姓江的,我不知道你为何处处针对我,但是你冒犯了包总,我绝不能袖手旁观。有一点,你太小瞧包总,他绝对不会被你这种宵小鼠辈的行为所迷惑。因为他是第一楼的掌门,包容天下,正如—— 与那些尘忆旧籍中所载‘遗产’不同,古运河传承至今,并没有只属于历史,还属于未来,扬州是运河的发源地、盐运的、漕运的核点、帝王南巡的焦点、鉴真东渡的出发点、徽班进京的始发点、扬州画派集聚点……一杯魁龙珠茶早就融合了“长三角”,见证了扬州这座2500多年的历史文化名城,依运河而建、因运河而兴。这是大运河的眷顾,也是扬州的福祉。” “好!”现场响起一片掌声,丁尹傲然地望着江宇飞,又道:“且听我来一首,老扬城曾广为流传的民谣: 早上起来日已高,只觉心里闹潮潮,茶馆里头走一遭。 拌干丝,风味高;蟹壳黄,千层糕;翡翠烧卖,三丁包; 清汤面,脆火烧,龙井茶叶香气飘。 吃过早饭想中饭,狮子头菜心烧,煨白蹄酱油浇, 醋熘桂鱼炒虾腰,绍兴酒,陈花雕,一斤下肚乐陶陶。 吃过中饭想下午,浇切董糖云片糕,再来一包香橼条。 吃过下午想晚饭,金华火腿水晶肴,咸水虾子撒花椒, 什锦酱菜麻油浇,香稻米粥儿粘胶胶。 吃过晚饭想夜宵,一碗莲子羹,清新又补脑,一觉睡到大清早。” 江宇飞听得脸颊抽搐,望着丁尹那如簧之舌,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包总听得笑不拢口,廖羽秋低着眉却骄傲的用眼睛恨不能吞下丁尹,吴茗入神痴迷地贪视着丁尹,嘴角不觉溢下了一潭清水。 包总最后作了归纳,这首民谣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足以反映扬州人对吃的迷恋和讲究。其中开头便是茶馆作为引子,几乎是百年老店的特指。我来说一个老扬州的描述,就是为第一楼量身打造的。诸位请听了—— 起个大清早,紧走带慢跑。 一路杏花村,一脚到富春。 朋友问吃什么好?我把小吃名点表一表: 烫干丝,风味高。水晶肴,粉香娇。 翡翠烧卖三丁包。蟹黄灌汤小口叼。 鸡汤面,彩头浇。酥圆饼,千层糕。 芝麻春卷清蒸饺。魁龙珠茶香气飘。 细看叠石春夏转秋冬,转来转去又到中。 朋友问吃什么好?我把维扬佳肴表一表: 狮子头,菜心烧。扒猪头,冰糖浇。 拆烩链头豆腐熬。将军走过桥。 碎金饭,十样炒。三套鸭,大中小。 醋溜鳜鱼蒸鲥鱽。九丝煮虾腰。 …… “天哪,馋死我了。” “我要吃,请问这些都能吃到吗?” “我要订餐,享受美食。” 不一刻,茶商会的一大半展销商向包总预定,决定在展销会最后一天,把第一楼整个包下来,大快朵颐一顿。沈兆芹和廖羽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心想这可要把第一楼三军忙的脱一层皮,但是效益却滚滚而来。最让人自豪的是,茶商们纷纷订购魁龙珠,第一楼的货单一直开到半年之后。 江宇飞心中狂吼,没有文化很可怕,有了文化更可怕。 第二十章 探访珠兰 包总在和江宇飞道别时,江宇飞特地提出要参观一下第一楼的珠兰种植基地,包总特地关照丁尹陪同好,神秘茶人吴茗带着一个布袋蒙着的物件,跟着来到第一楼。 一行人来到养花之处,见花房三幢,十间左右一排,一共三排花房,每间15个平方左右。花房有瓦顶还有玻璃顶。朝南是玻璃,朝北是瓦,后面瓦顶挡风,前面玻璃顶有阳光。花棚里还有方的水泥柱子,有上千盆珠兰。浇花用的水管子有二三十米长。 一处花房,却是半敞开的。只见日光渐渐强烈,一个老花工从花房出来,猛的掀起纬纱,遮住阳光。 吴茗问道:“这是为何,会影响光合作用。” 丁尹道:“珠兰喜半阴好温湿,虽是冬天,却也不能爆晒。养殖起来非常娇气。” 江宇飞道:“珠兰又名珍珠兰。”丁尹道:“我看它像鱼子兰。” “珍珠兰,《药性考》,你只知道和吃挂钩。” “珍珠忒雅,鱼子多接地气呀。我也有出处,《花经》说:真珠兰、鱼子兰。你是李菊福,你丫是不杠不成精。” 丁主任,你能不能文明些。有女士在场。 丁尹望了一下吴茗:“吴茗,你知道什么意思?” 吴茗笑道:“我不懂,但我觉得你们说的不是好话。” 江宇飞又道:“珠兰还叫九曲珠。楼主李菊福可知出处。” 丁尹噗嗤一声:“别斗嘴了。你在考我,你知道吗?” “我若知道我问你,你不是厉害着呢?” “好——谁把三湘草,穿成九曲珠。粒多迎手战,香远近闻无。帘外传芳讯,风前过彼姝。闲将缨络索,仔细替花扶。” 嗯,两人异口同声,这是袁枚写的《珠兰》。丁尹翻了一下白眼,原来你知道呀。 吴茗道:“老夫子气太重。我倒喜欢那一首额尔古纳乐队的《原谅我,珠兰》: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沉默 怎么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亲爱的是什么让你难过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我就陪你看日落 或者为你唱歌 唱到你重新又快乐 不好意思寂寞 我在唱着歌你怎么哭了 我们相拥着什么也不说 亲爱的我怎么能够舍得 让你如此的难过 烟火划过夜空一闪而过 花开了会落 我们的爱不是烟火 不是凋零的花朵 原谅我是我来晚了 亲爱的你笑着哭了 今后的日子你和我 再不会擦肩而过 原谅我是我来晚了 亲爱的你笑着哭了 今后的日子你和我 再不会擦肩而过 ——” 两人静静地听吴茗唱完,半晌丁尹道:“珠兰,清新、素雅、安静……在这个日子里,传递着少女般羞涩而神秘的气息。” 江宇飞道:“我虽对魁龙珠有所耳闻,但始终不能得其面目。闻听市场上有许多仿冒品。阁下不妨详细说一下。” 每听魁龙珠三字,丁尹总是神采飞扬,很认真地向两人娓娓道来那段传奇历史。 清末民初,扬州盐商辉煌时代逐渐没落,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日子一去不返,然民间茶馆食肆却悄然涌起,各地的客人来往扬州运河之畔,留下了许多趣闻轶事。当年来富春花局喝茶的茶客,多是社会名流、文人墨客,更有南来北往的商贾遗宦、京官墨客,聚会时十分好茶。在与他们的接触中,先辈们发现客人们风雅绝伦,常情不自禁地吟诵起古人咏茶的诗句。如宋代黄庭坚的“色香味触映眼来”;苏轼的“遂令色香味,一日备三绝”等。由此悟到“色、香、味”乃佳茗三绝,并发现各地的客人常带上自己家乡的名茶,ah人会拿出魁针,浙江人称道龙井,而北方人喜捎茉莉,江苏人偏爱珠兰。大家在一起品茶时,难免夸赞自己家乡的茶好。而茶饕却认为美中不足,如果单喝某一种茶,味虽佳而色不持久;或色虽悠而味欠佳。这时,有人建议尝试两者兼用,再添加珠兰使之增香,珠兰相比茉莉,更合南人口味,南人谓茉莉恶香,北人也能接受珠兰。珠兰入茶,不仅增加茶香,其“芳香之剂,入肝经,兼和胃气,有舒肝和气、解郁之功”。于是南北皆宜。先辈再经过反复琢磨,多次试制兑配后,达到了色泽清澈,浓郁淳朴,清香诱人,经久耐泡的效果,三种茶的长处均发挥出来。魁龙珠横空出世。 许多老茶客品过魁龙珠茶后,爱不释口。认为茶之妙,妙在一茶兼三味,既有龙井之清,魁针之厚,又有珠兰之香。入口柔和,闻味芳香,解渴去腻,令人神清气爽,疲劳顿清。再配上别具风味的富春点心与佳肴,使人乐不思归,流连忘返。 “魁龙珠”茶制作技艺要求很高,程序严格而复杂,先将珠兰与茶坯合窨,使珠兰之香气浸入茶坯(茶坯是茶场专为窨茶而生产的一种初加工茶)。并进行烘炒去湿,窨制成功后,以后每次使用时,按照比例取珠兰加魁针、龙井合拌均匀,分装小袋使用。这样的茶,色、香、味俱佳,茶客一经品尝,就有偏嗜,因而受到茶客的普遍赞誉。中国盆景大师林凤书曾说道:富春魁龙珠的一个制作高峰,便是窨制的工艺。现在市面上许多铺天盖地叫的价响的花茶,哪懂制茶工艺,不过是杂拌茶而已。 “魁龙珠”极耐泡,茶后劲足,经得起三番五次冲泡,其味如醇,边喝茶边大快朵颐狮子头、各式包子等,能去腻刮油。民国上海大中华电影公司名导演欣夫云:“富春的茶叶……这是人家悉心精研的秘方,泡出后如润玉方齑,气清微若,最妙者续水三次,茶味依旧淡远厚重,色香如初。” 江宇飞听得意味盎然:“珠兰一般几月摘花?” 丁尹摇摇头,这我不知道。于是靠近花工老头,大声问起:“老伯,你知道吗?” 老头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丁尹嘟囔道:“不会是个聋子呀?” “你还是瞎子呢,怎么说话呢?小子,谁让你进来的?”老头突然发话,丁尹吓了一跳。 吴茗上前,从包中掏出一袋牛皮纸包的茶叶,送到老头手中,大爷,我们是包总的客人,是丁主任带我们参观珠兰基地,你肯定是行家,给讲讲! 老头笑逐颜开,颤着嘴唇道:“这女娃就是懂事,下次带瓶老白干和一只烤鸡,我就讲给您听。” 看着丁尹神情古怪的使着眼色,老头又道:“无功不受禄。珠兰六月开花,梅雨季节最旺,趁着含苞待放摘下来,八月底的时候就没有花了。然后就烘青,烘青时候用ah泾县的宣纸放入锅内,因其纤维拉力好,待手感微烫时,放入珠兰花。” 吴茗问道:“我们珠兰的比例放多少呀。” “我们,我怎么和你成了我们,女娃,你好坏呀,不过我喜欢。”老头咧开嘴,却是一嘴的好牙齿,让江宇飞看得眉头一皱。 丁尹脸色一沉:“老伯,你又不是魁龙珠茶传人,知道什么,别胡说。” “谁说我不知道,女娃,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老头子,你别胡说;吴茗,别去,他肯定骗你。” 吴茗大喜,靠近老头,江宇飞眼中不易察觉露出一丝得意。 “你知道了。”老头对着吴茗突然大喊。 吴茗满脸惊讶:“大爷,你没告诉我呀。” 老头摇摇头,我是没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江宇飞的眼神如刀,犀利地盯着吴茗。吴茗急道:“我真的不知道呀,大爷拿我戏耍,他说的就是不告诉我。” “哼、哼,丫头,不,女间谍,你等着吃官司!” 老头又大声道:“珠兰花茶早在明代就有种植,但是将其与龙井、魁针三茶合一,则是我们先辈的独创。你说牛不!” 第二十一章 饮茶如筵 老滑头,江宇飞对丁尹道:“我有一事不明,扬州自古以稻米为主。为何茶楼如此众多?” 丁尹皱着眉头,这个问题好像吴茗问过。 “吴茗问的是扬州无茶或少茶,我问的是为何茶楼如此众多。” 扬州虽地处江北,主食以稻粳为主。但自古“吾乡茶肆,甲于天下”(《扬州画舫录》语),这也适用于你。(《扬州府志·风俗》载),“扬州饮食华侈,制度精巧,市肆百品,夸示江表……汤饼有温淘(热汤面)、冷淘(水冷面),或用猪内杂、河豚、虾、鳝为之。春茧麦粦麦粦饼,雪花薄脆、果馅餢飳、粽子、粢粉丸、馄饨、炙糕、一捻酥、麻叶子、剪花糖诸类,皆以扬仪为胜。”民国文人易君左在《闲话扬州》中说道:“喝早茶的风气,不只扬州,江南一带都风行,而以扬州为最甚……富春本是花局,带着卖茶。论点心之好,生意之兴隆,在扬州是首屈一指。” “又是第一楼,你怎么三句不离本行。” 以富春茶社为代表的淮扬茶点菜肴,包子的多样性,烧卖的丰富性,“过蚤”(吃早茶)的礼俗性,还有烫干丝的传奇和清炒虾仁的传说……其丰富程度远远超过以面食为主的北方城市。昔流传“北有狗不理”与“南有富春包”鼎立之说,南来北往的客人,一边大啖一品双绝(三丁包、翡翠烧卖、千层油糕),一边在这杯魁龙珠里品出几分南北文化暗合之处。 龙井、魁针,本属于绿茶中上品,各有独立性,加入珠兰,别具一格。自古以来,北方人喜饮花茶,代表地区是bj天津,坊间俗称花茶“香片”。一般制作花茶要三窨一提,高级花茶讲究七窨一提。彼花者,好一朵茉莉花也。窨,音“熏”。所谓花茶,通常是以鲜花吐香、茶胚吸香窨制的,深受北方人喜爱。 曾有着名作家撰文,认为魁龙珠的“窨”字,似乎使他触摸到大运河的文化底细。“魁龙珠”里隐含着这座城市融汇南北的文化特征。扬州,因其地处大运河码头的特殊地理位置,使得她很早就具有汲取南北文化的包容性。百年富春的面食和“魁龙珠”都说明,扬州,正是大运河这条“线性文化传播带”南端的文化融会之处。 今天,许多拼配茶粗制滥造,亦敢称“花茶”,以制茶工艺标准明察秋毫,早在一百多年前的魁龙珠茶,便因其独到的技艺,堪称拼配茶的花魁和标杆,在中国茶叶史上,独占一席之地。 “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卖大力丸的,我问一句,有必要讲这么多,绕来绕去,还是给自己吹嘘推销。”江宇飞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得不听下去。 “有,丁兄讲的太好了。”吴茗痴迷迷地望着丁尹,又情不自禁咬着指甲,看得江宇飞一阵倒胃,喂,小花痴,你能不能看我两眼。 “你,奶油小生,不,小奶狗一个。我没兴趣看。” “你——” 丁尹轻咳一声,又滔滔不绝起来。唐代,扬州已有茶肆。宋代,扬州饮茶之风渐盛。扬州蜀岗的茶,香甘如蒙顶,不仅深得欧阳修、梅尧臣等文人的好评,而且还成了贡品。明清之时,扬州的饮茶之风进一步发扬,茶肆更多,仅《扬州画舫录》所载,当时有名的茶肆就有数十家,城郊内外均有,茶肆建筑古朴精美,如设在花园中,“楼台亭社,花木竹石,杯盘匙箸,无不精美。”如临河建室,开窗远眺,“占湖山之胜。”为客人提供幽雅之境,更增茶兴。众茶肆极注重茶水及点心的品质。烹茶所用之水,多选用泉水、湖水、运河水,使茗茶清香甘冽。名茶肆均有自己的特色点心,不少于今还在延续。清代中晚期,扬州茶肆中已先后盛行肴肉、干丝等。惺庵居士在《望江南》词中写道:“扬州好,茶社客堪邀。加料干丝堆细缕,熟铜烟袋卧长苗,烧酒水晶肴。”这首词宛如一幅风俗画,把茶客们饮茶吃干丝,抽水烟喝烧酒,朵颐肴肉的情景给生动描绘出来。 据《清稗类钞》记载:“扬州人好品茶,清晨即赴茶店。枵腹而往,日将午始归就午餐。偶有一二进点心者,则茶癖犹未深也。”扬州人泡茶馆和泡澡堂子是两个最爱,民间谚语云: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扬州人自古之于茶馆,已达到流连忘返的痴迷程度。 到了近代,着名作家朱自清先生写的《说扬州》中有这样一段记述:扬州最着名的是茶馆,早上去下午去都是满满的,吃的花样最多。坐定了沏上茶,便有卖零碎的来兜揽,手臂上挽着一个黯淡的柳条筐,筐子里摆满了一些小蒲包,分放着瓜子、花生、炒盐豆之类。又有炒白果的,在担子上铁锅爆着白果,一片铲子的声音;得先告诉他,才给你炒;炒得壳子爆了,露出黄亮的仁儿,铲在铁丝罩里送过来,又热又香。还有卖五香牛肉的,让他抓一些,摊在干荷叶上,叫茶房拿点好麻酱油来,拌上慢慢地吃,也可向卖零碎的买些白酒(扬州普通都喝白酒)喝着。这才叫茶房烫干丝。烫干丝先将一大块的白豆腐干飞快地片成薄片,再切为细丝,放在小碗里,用开水一浇,干丝便熟了,滗去了水,转成围锥似的,再倒上麻酱油,搁一撮虾米和干笋丝在尖儿,就成。说时迟,那时快,刚瞧着在切豆腐干,一眨眼已端来了。烫干丝就是清的好,不妨碍你吃别的。接着该要小笼点心……扬州的小笼点心,肉馅儿的、蟹肉馅儿的、笋肉馅儿的且不用说,最可口的是菜包子、菜烧卖,还有干菜包子:菜选那最嫩的,剁成泥,加一点儿糖一点儿油,蒸得白生生的,热腾腾的,到口轻松地化去,留下一丝儿余味;干菜也是切碎,也是加一点儿糖和油,燥湿恰到好处;细细地咬嚼,可以嚼出一点橄榄般的回味来。这么着每样吃点儿也并不太多;要是有饭局,还尽可以从容地去。 如今,中国的早茶大致分为两个流派,即扬州早茶和广州早茶。扬州的早茶文化,有其独特的传统与风格,最显着的是饮茶与筵席相结合。茶点菜宴相融,形成一套完整的礼仪与程式。 着名哲学家张起均在《烹调原理》一书中说过:今日广东盛行饮茶之风,实则在茶馆吃点心,恐怕要上溯扬州之高风! 在第一楼,上茶之后,便可以上“点”了,包子、烧卖、千层油糕、蒸饺、双麻酥饼等。且干丝、肴肉、香菇、熏鱼常作佐茶之用,故亦可列在点中。第一楼的点,品种繁多,四时不同,以包子为例,春有荠菜包,夏有干菜包,秋有蟹黄包,冬有雪笋包;而一年四季有的,则为笋肉包子、豆沙包子、青菜包子、晴雯包子、三丁包子、五丁包子、蟹黄汤包等。另外,千层油糕、翡翠烧卖、双麻酥饼亦是精品。说来也怪,顾客在品魁龙珠时,往往先上烫干丝、水晶肴肉,继而才大啖各种面点,食量大的,还要点第一楼煨面。再来份扬州炒饭。讲究的,先来几冷碟,长鱼虾仁不可少,文思豆腐、大煮干丝豆食双骄。滑炒玉兰片,清炖蟹粉狮子头,爽吃。 吴茗鼓掌道:“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沽酒买花魁龙珠,饮茶如筵第一楼。” 丁尹细读,品之雀跃起来,好,说的真好。人美,对子更美。 吴茗听着不禁脸红起来,像冬日的圣女果。 第二十二章 一号文件 “你谁呀?怎么擅自来到第一楼珠兰基地。出去。”一个火爆的声音传来,人也风风火火地逼将过来,不是萧婕还有谁,后面还跟着邱垚、沈兆芹、苗俊轩等人,这阵势怕两句话不对头,就能动起手来。 丁尹正沉醉在精妙的茶馆文化中,突然被打断,顿时火冒三丈,说话也不再客气:“什么你谁呀?我在陪客人,看不见呀。天黑了吗?吴茗,甭理睬她?没规矩的老粗。” 萧婕厉声道:“丁尹,你才没规矩呢。三番五次找茬,算人吗?参观珠兰基地,必须要向集团申请,有进出单,这条规矩你不会不知道?” “知道呀,包总同意了。这两位是此次茶商会的特约代表,包总让我直接陪同。不信,你打电话问包总。哦,对了,你不一定听得懂人话?”丁尹怒视着萧婕,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女人看到外人来,蹦跶的更厉害。 江宇飞不合时宜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第一楼待客之道吗?两个人物像泼妇当街互撕。太让人失望了。不过丁尹你说这么漂亮的美女给你颜色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边说边瞧吴茗,显然已吓得花容失色。 苗俊轩等人听得面色惊惶,沈兆芹见萧婕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连忙抱住她,埋怨丁尹:“丁主任,你快走。大姐头这两天忙的死相都出来了,你就别刺激她了。” 邱垚也半哀求道:“是啊,丁主任,你就带客人按原则办事。行行好!” 丁尹叹口气:“为什么我说的是实话,你们都不相信。好,咱们到办公室去一下,有话桌面上谈。省的某人脸肿起来,又血口讹人。” 萧婕怒吼一声:“姓丁的,你在放屁。我跟你拼了——”说罢,作势又要扑上去,被沈兆芹和邱垚牢牢攥住双手,苗俊轩早已挡在前面。对着丁尹猛使眼色。 丁尹黑着脸,连道:不可理喻。转身准备离开珠兰基地。江宇飞一抱拳,抱歉,闹得你们将相不和。我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在求教,或许不会再来了。吴茗,走。 吴茗摇摇头:“我不走,我要瞧瞧廖羽秋,她好像过一会就回来了,茶商会也快结束了。我想一个人单独逛逛。你忙你的,你我不过大会上萍水相逢,不必客套。” 萧婕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再看丁尹时,早已大踏步离开。 丁尹的心愤怒之极,这萧婕简直明目张胆,猖狂到极点,今天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给她点颜色,她还准备开染坊。 萧婕紧紧跟在丁尹后面,心里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今天不拿下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决不罢休。 丁尹推开办公室门时,正听到阮明丽通着电话,一脸灿笑:“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打起来了,呵呵,我看一下监控屏,没人经过。你说,要打起来是不是妙极。” 阮明丽忘我的看着大屏,却没在意丁尹抱着双臂凝视着她。 “是吗?谁打起来了,让你这么开心。”丁尹嘲弄道。 “哐啷”一声,阮明丽手上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后退:“丁经理——丁老师,你吓我一跳。” 说罢,赶紧拿起笤帚,扫起碎片。丁尹见状,拔腿向经理办公室走去,阮明丽上前拦住:“丁老师,有什么事到外面谈去。” 此时萧婕已经赶过来,厉声道:“丁尹,你想干什么?你再胡闹,我马上报警了。” 丁尹嘲弄来一句:“要不,再报个匪警。请求出动特种部队。” 不等萧婕反驳,丁尹怒吼起来:“怎么,我不能进。阮明丽,谁给你的胆子,好歹我是集团行政助理。不能进你们分店办公室,走开。”丁尹直闯进去,一屁股坐在经理椅子上,连珠炮的轰向阮明丽,我不是什么老师!你不待见我,可以叫我丁尹。我现在有情况问你—— “问什么问,丁尹,欺负一个女人,你算男人嘛。明丽,别理他。做你自己的事。”萧婕坐在丁尹对面,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包总,咱们的事说清楚,不要连累他人。你们都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看着几个骨干都出去了,唯独阮明丽迟迟不肯出去。萧婕道:“家丑不可外扬,明丽你也出去,不要担忧我,某人再怎么混蛋,至少不会对女人动手。” 丁尹一双犀利的双目盯着阮明丽,“阮助理,出去。我保证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我会心平气和的和萧副经理谈事,一些误会会烟消云散,一些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萧婕听着这话,有些狐疑,在望望阮明丽,脸色蜡黄,双腿不由得微微颤抖。 丁尹不在理会阮明丽,严肃郑重地对萧婕说:“萧副经理,我认真的问你一句话。如果公司给你配备一个助手或主管,你能怎么做。” 萧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瞥见阮明丽仓皇的拔腿跑向自己办公室,心里犹疑,还是坚定道:“我当然欢迎,也会大力配合,大家同心协力,把这个店搞好,把非遗技艺传承下去。不负众望。” “好,如果派来的人,是你不熟悉的,或者你不喜欢的,你又能怎么做?” “呵呵,不会是你。别白日做梦了,除了丁尹你,任何人来我这,我都不会以私济公,闹别扭耍情绪。也对,公司肯定不会派一个像你这样无耻无聊无可救药的混账,当然,你也看我不顺眼,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倒数第一的女人。” “唉,谢谢你替我骂了萧婕那个恶八婆——” 萧婕拍案而起,摸向了茶杯,脑海中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蛊惑道,砸他这个王八蛋;一个劝阻道,萧婕,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呀—— “唉,谢谢你也让我看到了一个厉害女人的朴实。少爷,坐下。我有重要事情向你传达。”丁尹见状,赶紧调整语气,生怕萧婕发作。 萧婕在一瞬间恢复了理智,竟然怔的说不出话。只听丁尹向里屋问道:“阮明丽,想必中午已经收到贝协理的一号文件。” 阮明丽沉默着,萧婕觉得有些不对劲,厉声道:“阮明丽,什么文件,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看到什么文件,丁老师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呀。” “好,很好。我让贝晓晓当面跟你对证。”丁尹拨通了小贝的电话。 第二十三章 五条指印 然而事情却是异常的复杂,小贝带着任命书奔赴各个店,作为通告,每个店的办公内勤都要存根。来到第一楼时,阮明丽确实不在办公室,当时只有邱垚在,按照流程放在阮明丽桌上,本来小贝是要在口头叮嘱阮明丽的,但是集团那边还有一些交接,她最迟明天也要来第一楼报道。所以就和邱垚说了几句,放下文件,急匆匆回集团。 邱垚并没有多想什么,中途阮明丽一直未来,倒是过了一会,沈兆芹、苗俊轩喊她到花房那边。 小贝极其肯定文件放在了阮明丽桌上,阮明丽带着丁尹萧婕两人在自己桌上找了半天,所有抽屉都翻了个遍,根本没有什么文件。 丁尹又打电话给小贝:“小贝你确定文件放在了阮明丽桌上。” 小贝电话中焦急道:“师父,我以人格担保,而且邱垚可以为我作证。” 萧婕脸色铁青,什么文件,阮明丽,喊邱垚进来。 阮明丽突然道:“萧姐,再找找,会不会什么风吹走了呀。”阮明丽突然指着一个敞开的窗子。 萧婕挠挠头,我不记得这个窗子打开了呀。 阮明丽上前给萧婕按摩下肩,你呀,忙的记性也差了。你不是老说这段时间湿气大,要多通风开窗—— 萧婕点点头,也是,我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健忘。咱们再找找! 果然,在邱垚的桌腿下找到一张档案封皮,里面内页却没有。但是封皮上一行字惊得萧婕退了几步,上面写着:关于任命丁尹、萧婕等同志为第一楼经理、副经理的通知(抄报各店)。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萧婕跌跌冲冲地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看着拉开的抽屉里有一沓文件,思忖片刻,强作镇定,内文呢,还是要找到呀。唉—— 她忧愁地推上抽屉,苦恼地低下头,捋了捋头发,赫然发现一张红头文件跌落在抽屉下方,她的一只脚正踩在丁尹两个字上面。 “这是什么,咦,怎么在这里?”萧婕挪开了脚,一脸不可置信。 “装,继续装。萧婕呀,没想到你真是个戏精,给您颁个奥斯卡,哦,百花金鸡奖。你不演电影真是可惜了。”丁尹拿着印满脚印的任命书,啪一下甩在萧婕面前。 萧婕揉着眼睛,瞪大双目,看着好几遍任命书,终于承认了事实,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整个办公室一片安静,安静的连根针都能听到。 “阮明丽,你要不要在仔细看看。”丁尹盯着阮明丽,吓得她连连摆手,丁老师—— “叫丁经理。听好,以后工作期间,不得随意乱称谓,什么牛总马总,记住,总——只有三个,集团一个老总,两个副总。下面的店,只有经理或店长,出去,我和萧经理有话谈。” 阮明丽犹豫了片刻,咬着嘴唇满脸委屈地走出,萧婕看到她满脸悲伤的无辜,不由心生怜意,安慰阮明丽道:“明丽,去通知下所有工作人员,等下有重大事情宣布。丁经理不是针对你的,我们谈一些事情,你先出去缓口气。” 丁尹在萧婕谈话的时候,已经来到窗口,窗子确实是打开的,但是这种实木仿古的窗子是往外推的,如果不细看,五条粗短的指印也许很快被潮气模糊,但指印又短又粗,绝不是阮明丽的,她的手指是修长纤细的。那又是谁的指印呢?再看风向,就是刮,落到邱垚、阮明丽或其他人桌下,是极有可能的。但再怎么刮风,绝不会带着拐弯的功能,能旋转到萧婕的办公桌下。这个蠢女人,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在掩盖什么。居然认为那一切是真的—— 丁尹心平气和地望着发愣的萧婕,你怎么看,要不要我帮你调查一下,看看谁搞的鬼? “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了,天大的笑话,居然——” “居然是我跟你搭班,萧婕,现在向包总请求,尤其你出面恳请,或许能让包总收回成命。”丁尹怂恿道。 “你当我傻。丁尹,我就跟你吐槽了,是的,我讨厌丁尹,我反感他那副嘚瑟的样子,他就是自命不凡的孙子。遇上他,老娘少活几年。让这个混蛋来第一楼,就是祸害人间呀——” “发泄够了。只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和我搭班,能不能面对现实。好,你不开口。我给你思考时间。但是丑话说在前,一旦抱团,必须团结协作,责任第一。不准以个人情绪以私废公。工作上你我同舟共济,下班后各走各道,老死不相往来。” 萧婕咬咬牙,我做不到,想到每天面对你,我真的要吐。 “好,举个例子。《亮剑》知道,你做团长,我做政委。咱们明确责任和分工,各司其职。我也不用你尊重我,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在大家面前,咱们就是一个管理层,大家不在,你可以当我是空气,我可以当你是鸟粪——” “你怎么不当我是你娘,是你祖宗,是你大爷,是你——”萧婕怒不可遏地扬起了拳头。 “好,好,少爷。s,静静。好歹我们先合作一年,难不成让包总来第一楼。”看着萧婕疑惑地眼神,丁尹便把包总的对话讲给萧婕。 萧婕不由动容道:“好,就看在包总的面子上,咱们就共事一年。一年后,不是你走,就是我走。我再次声明,我虽然看你很恶心,但是我还是服从命令,一切以大局为重,一切从大局出发。姑奶奶认命了。” 丁尹听着,忍不住又要发作,但想到这样没完没了,没有工作早已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就得不偿失了。算了,别跟一个娘们计较,真一直计较下去,那就是一个小心眼的娘们了。 萧婕看着丁尹狠狠摁着虎口,额上青筋都凸出了,诧异道:“你在干嘛?自虐。” 我靠,丁尹强忍怒气,缓缓道:“如果你要捅天篓子,不妨像我这样,能控住情绪。” 萧婕犹疑地看了几眼,将一只手伸过去,丁尹犹豫了片刻,摁住了她的穴位,萧婕重重咝叹了声,“哦,疼,又酸又疼,你轻点。” 丁尹松了手,叹息道:“难怪你火气大,要泄泄火了。” 第二十四章 白日乌龙 见萧婕又皱眉头,丁尹解释道:“估计你肝火旺,当然有多种原因。有时嘴干、眼涩、心燥、血涌,可以试试按脚上的太冲穴位。去肝火不错的。”哦。萧婕突然觉得两人之间平静起来,一种好奇心忍不住驱使她说出这句话,说出后她不敢相信也后悔莫及,却又带着淡淡地试探:“那个,什么来着——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穴位,给捏一下呗。” 丁尹猝然不及,指着自己,结结巴巴道:“萧婕,你——让我给你捏脚,你怎么张得开嘴,咱俩谁是正的。” 萧婕脸色紫涨的像猪肝,丁尹暗叫不好,一把抓住她的虎口,没精打采道:“行,我示范给你看一下。自己学会省的求人,你也不是那种烦人的主儿,对。脱鞋。强调一下,是按穴位,不是捏臭脚。” 萧婕脱了鞋,满脸敌视地瞪着丁尹,丁尹心中恨恨不已,心想趁这个机会,下手狠一点,让这个八婆最好杀猪般地嚎叫。 他用手按了一下,萧婕身子一颤,咬着牙,又一颤——疼,酸,你轻点。 丁尹终究没有下狠手,但是温水煮青蛙的戏弄倒少不了,轻揉一下,又摁一下,时重时轻,让萧婕酸痛的时重时轻,不住地呲牙咧嘴,心中恼透了这家伙,但脚尖的不适却好了很多。 就在丁尹最后准备收手,考虑结束摁穴要不要加重。突然门口一阵嘈杂声传来,沈兆芹的大嗓门首先刺耳:“阮明丽,闪开。大姐头出了事,谁能承担。我不怕他们骂我,就是撵我走,也得让我看一下,他们有没有互相泼妇斗殴。” “对,我胖子陪你进去,大不了被责骂。但是,大姐头和丁师傅,都是俺们的主心骨,谁也不能出幺蛾子。沈兆芹,冲压。” 丁尹被苗俊轩的豪迈声唬住了,大脑一阵电流猛击,手慌不迭应的不知朝哪放,心中大骂:出糗了,死胖子,我真要掐扁你。这就是偶然出现的通感,丁尹将对苗俊轩的痛恨转移到了萧婕的脚上,嘴里还恨恨道:“我教你嚎。”大拇指一拧,动用了洪荒之力。 “砰”,办公室门轰隆撞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闯将进来。“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嘴里颤颤巍巍、停停顿顿道:“疼,我疼;轻点,你轻点。你混蛋,呜呜。” 苗俊轩、沈兆芹张大了嘴,眼睛要惊愕的突出来,只见大姐头身子一颤一颤,眼中带着泪水,又似乎带着一种满足和畅快,一只脚搁在丁尹腿上,一扭一扭躁动着;丁尹望着他们的眼神,是一种惨然,一种焦虑,但无耻的嘴角出卖了他的猥琐,他的眼睛流露出很委屈的样子,但是他嘴角却咧开欢笑的花朵。丁尹从两人蒙着眼睛又拉开指缝的表情中读懂,胖子和沈大嘴绝对把他的苦笑,看作了一种不可告人的猥琐。 “啊,我们出去,好嘞!两个头头,千万别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沈兆芹首先出去,拍着胸口喘气,吓死我了,大白天干这事,太刺激了。 “我出去了,我什么没看到。你们继续。哦耶——”苗俊轩随着一声怒骂声颠颠的出来,摇摇头,看不出呀,一个大姐头,一个大哥头,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豪放,我服了。还在大白天,这胆够肥。 丁尹和萧婕傻傻地大眼瞪小眼,良久两人怒视道:“都是你,都怪你。” 丁尹恼火道:“这叫什么事呀,我要找根海带上吊。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呀。” 萧婕噗呲笑了出来,终于看到你可笑的一面,那我还不如找个包子撞死罢了。 走,别矫情了,到各部门宣布你我搁置争议,共同前行。萧婕站起身来,却腿脚发麻,一个趔趄,就要往地上栽倒,突然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拽,萧婕稳住了,肩胛却撞在丁尹胸前。丁尹一咧嘴,委屈道:“是我扶了你,有必要恩将仇报,撞得挺疼。故意的。” 萧婕恼火地一甩手,顿时横眉竖眼,丁尹看到她耳朵突然发红,赶紧转移话题:久坐腿脚会麻,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包容天下—— 萧婕脸色稍和,嗔怪道:我还没说你呢,故意死命勒我的膀子,肯定有血印,我要去验伤,你要付医药费。说罢,突然想到什么,嘴唇也娇羞起来。 丁尹脸部抽搐了几下,不想在讨论下去,觉得这萧婕开玩笑也是那么扫兴。这底下共事的日子怎么过呀? 两人首先来到白案上,萧婕一介绍,所有姐妹都默默地听着,看着两人没有表态,萧婕觉得奇怪,望向沈兆芹,沈兆芹一拍掌:“欢迎丁经理当家做主,大家鼓掌。” 什么欢迎丁经理当家做主?这乱七八糟的。萧婕剜了一眼沈兆芹,先是一丢丢稀少的掌声,接着掌声越来越响,不少姐妹看向丁尹的目光也由羞涩转为热烈,完全忽视了萧婕的存在。 这些吃里扒外,不——吃里看外的家伙,太没有矜持感了,看到个雄性动物,至于吗? 还没进红案间,苗俊轩带着一帮厨师,站好队伍,迎在门口。对着丁尹道:“欢迎丁经理坐镇,大家鼓掌。”一阵浑厚的掌声响起,便有人开始敬烟给丁尹,丁尹凛然道:“谢谢大家美意,但规矩要讲,生产重地严禁抽烟,工作时间严禁抽烟。苗俊轩,下不为例,今天饶了你。” 苗俊轩摆了个立正的姿势,敬了个礼,大声道:噎死、噎死慢的。随即身后传来一阵嚎厉的狂笑。 走到服务组时,丁尹暗暗称奇,这萧婕果然有两把刷子,第一楼的服务员一改过去集团分店的窘迫,多是老妈子角色,技能服务水平僵化。这帮服务员年轻、气质优雅,最重要的是,所有人的眼里是清澈的、团结的,每个人仿佛找到了立身价值之地。 “欢迎丁经理。”为首的姜骅既是前厅经理,也是服务总管,他一声唱喏,后来站成一排的服务员摆出一道优美的迎客动作,齐声道:“丁经理好。” “美——”丁尹刚要说“美女们好”,突然一只手指拧了拧他的肘部,他知道这是萧婕提醒自己不要太轻薄。 丁尹改口道:“美的享受,来自用心的服务。服务、菜肴、茶点,都是一样的,拥有各自的技艺。缺一不可,又三而合一。我谢谢大家了。” 服务组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不少服务员竞拍的手都红了。 萧婕怪物似的看看丁尹,不由心中暗暗感触,看来大家对丁尹挺好感的,丁尹很受欢迎。我是不是对他有太多偏见。 萧婕开始暗暗反思自己,只有阮明丽一个人默默矗立在窗口,冷冷地注视着。 第二十五章 喝蟾蜍背 随着小贝的正式报道,第一楼的班子算是齐全。丁尹和众人一一认识,随即进入工作状态。在管理上,他立刻推行三效管理,尤其对细节的把握;在技艺上,他和萧婕商量,成立一个非遗技艺组,并和qc质量小组合并,专门传承经典品种、研发不同的新品种,对一些重油重糖的老品种,进行适当改良。 对于红案白案,丁尹是极富信心的,对于服务组,他和姜骅等人研究,决定要恢复以前的一些服务理念。那时,有许多沉浸式的服务,伙计不仅能烫干丝,而且还会指导如何抓取蟹黄汤包等。 短短几天下来,整个第一楼的人员,几乎都对这个丁经理,充满了好感和敬重。他说的话是那么让人心服口服,他的一举一动又是那么敬业和自律,当然他的为人也很随和客气。这是个奇怪的现象,大家都畏惧萧婕的威严,但更喜欢丁尹的亲和,觉得他没有太大的压迫感。还认为丁尹和萧婕搭班,显得更加中和般配。只有丁尹自己心中知道,他怕呆在办公室,只有不断的到各个部门,才能尽量少见到萧婕。后来,他渐渐发现,萧婕几乎蹲在白案间,只是中途很少时间过来一下,这就避免与丁尹相逢的尴尬。只有办公室几人知道,这两个头是面和心不和。但是基层的人,觉得主帅如此亲力亲为,让他们干活干得带劲,做事做的嗷嗷直叫。而那个萌萌的贝协理和飘逸的吴茶艺师,让整个第一楼又多了几分明媚。 至于吴茗,当日就向丁尹要求,坚持要留在第一楼打工。 丁尹皱着眉头瞪着吴茗:“说,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赖在第一楼不走。” 吴茗撇撇嘴道:“我呀,是九亿堂的总裁助理,特地奉命打入第一楼,盗取第一楼的技艺,掌握魁龙珠的配方。破坏你和萧经理的协作,然后收拢第一楼的人才。顺便再打听了解斗岳枚祺是怎么一回事。” 丁尹满面严肃,然后拍拍心门,我好害怕呦,丫头,继续编故事,继续忽悠。让我来猜猜你的心。 吴茗一把捂住胸口:“你,你想干什么?告诉你,一念为君,一念为兽。” 丁尹满脸黑线:“吴茗,你想什么呢?你刚才那番话,肯定是和江宇飞私聊的,凭你,就是个茶人,还玩间谍剧。我知道你小心思,对魁龙珠确实感兴趣,更被非遗技艺折服。想要好好看看这里面的学问,说是留下来,其实还不是和第一楼谈些合作,譬如推销茶叶之类——” 吴茗咬着嘴唇,仿佛被揭穿了什么小把戏,低着头羞涩道:“这都被你看穿了,其实还有两点原因:我喜欢一个人,想天天见面。” 丁尹尴尬起来,放在心里就行了,不要说出来。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对江宇飞有意思,理解,很现实吗。我要么给你做媒。 吴茗啐了一口,不许你这么不尊重江总,随即又连忙掩饰,我不喜欢他。我对你很欣赏。对,我是北方人,我不藏着掖着,我发现自己喜欢你了。 丁尹张大着嘴巴,吴茗,咱们能不开玩笑吗?要这样,我明天就送你走,我不想天天见到你。 “你不想天天见到我,我无所谓呀。我只要留下就行。” “什么逻辑,到底什么意思?” “我要和廖姐在一起,我要天天看到她。” 天!丁尹不觉把手指放在口中用力猛咬,不可置信地望着吴茗。 讨厌,你想歪了。廖姐的茶道很厉害,我想和她多切磋,还有,我此次来扬城,本来就是散散心、度度假,几个月后我要去江西婺源山谷采茶。趁这段时间,我要找点事。就这样,我在第一楼做几个月,就做茶艺师工作。来,你喝口武夷岩茶。 吴茗倒了一杯武夷岩茶,丁尹接过喝了一口,疑惑道:这茶怎么有口火气味。吴茗笑着倒出茶叶,丁尹望去,吓得跳了起来。天,你给我喝的蛤蟆皮吗? 吴茗点头同意,见丁尹要吐出,连道不是,乃叶底的蟾蜍背。丁尹细看,这才明白今天这茶在冲泡几道以后,叶底上面已鼓起不均匀的小泡点,乍看之下,比较粗糙,凹凸不平,疙疙瘩瘩,形似蛤蟆的背部。这体现出焙火工艺的一个水平高度。 “当然,还有蜻蜓头、三节色、露白骨、三红七绿等名堂。我留在这里,还会为你们茶点技艺发展出谋划策,其实你用我挺划算的。” 丁尹狐疑地望着吴茗,好像也是这个理,不过,你的工资我们可开不起。 吴茗摆摆手,就给个基本生活费,本姑娘不缺那几文。另外包吃包住—— 丁尹道:“没问题,就是要遵守规章制度,上班要像上班的样子。” 吴茗道:“丁哥,你家有空房吗,不如借给我住一下。” 丁尹恼火道:“吴茗,请你放尊重些,哥不是随便的人。” 吴茗脸色绯红,赌气道:“大流氓,怎么想呢?你不是口口声声以第一楼为家,那就要说话算话,把你空房让给我们这些新员工住,廖姐不是一直租房吗,我也要租房,干脆我和廖姐一起住你家,然后——” “然后我就天天睡在单位。最后把小贝在给你们送过去,三个女人一台戏,吴茗,你是扮猪吃虎呀。整个一个损女。”丁尹鼻子就差气歪了,把吴茗撵了出去。 但是通过吴茗也间接了解到有几名外地员工,确实自己租房。丁尹和萧婕商量了一下,决定单位给这几人集体租房,互相有个照应。大家十分感激,当然吴茗也如愿以偿和廖羽秋合租,两人切磋茶道,十分用心。让丁尹感动的是,吴茗把自己看成第一楼一份子,大力宣传第一楼,还给第一楼带来不少效益。她的朋友圈许多人慕名来作客,这让丁尹感到吴茗的不简单。 那天吴茗缠着丁尹,让他在第一楼匾额前给自己拍个靓照,随即又拍了张茶道表演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不一会,吴茗兴冲冲地告诉丁尹,过几天,有一帮京城的客人来吃午饭。丁尹让她去前台登记预订日期,这段时间,每天包厢都被订满了,五湖四海的客人还真不少。丁尹也不在心上,过了两天,他例行翻开前台订餐本,突然一个bj夏先生周五的预订单吸引了他,他立刻问姜骅,姜骅告诉他有十人左右,订了最大的厅——富春,并要求能现场播放ppt。 丁尹问道:“是不是吴茗的客人,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姜骅道:“确实是那天吴茗登记的,具体哪些客人,吴茗没细说。只是报了餐标,300元每人,要求体现出第一楼的水平。” 丁尹点点头,一如既往地做好每一餐,让每个客人吃得都满意。他心中隐隐有股预感,这批客人不简单。 第二十六章 蟹黄汤包 丁尹的预感果然很准。周五这天,他在前台注意观察,不到十一点,一个压低鸭舌帽,戴着口罩,只露两个眼睛的人向富春厅走去。好熟的身影,丁尹突然想起什么,追了上去,连忙喊道:“师父,你怎么来了?你这是陪谁呀?” 那人也不言语,走进富春厅,见周围无人,拉下口罩,正是邹云航。他对丁尹低声道:“不要声张,我是才接到电话,老兄弟过来吃饭,我非来不可。只是悄悄地活动,没敢惊动包总。也不想惊动你们。” “谁呀?” “你不是订餐本有登记吗?” “是呀,一位夏先生——天,不会是大夏先生!” “正是!”邹云航话刚落。“邹哥!”门外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已到,典雅古朴的包厢内,一个高大的身影率先一把搂住邹云航的肩头,朗声笑道:“老哥,无论走多远,我都要回来寻根。咱又回家了。” 邹云航一个熊抱,大夏将他牢牢抱紧,良久,两人松开坐下。邹云航道:“兄弟,这次突来,为什么不事先通告一下。” 大夏笑道介绍,此次他带着团队和餐饮界大咖到第一楼打卡,一方面是品鉴传统淮扬菜,另一方面也是回家省亲。这次“省亲”,还有个沉浸式体验,请邹云航讲解淮扬菜,教大夏品尝汤包,一睹魁龙珠茶道等。 邹云航谦和道,那就班门弄斧了。对着丁尹一使眼色,丁尹会意离开,很快拿了个优盘,插在电脑主机上,立刻大屏上显示出一个ppt,正是以前丁尹为邹云航做的。 邹云航立刻讲了起来,每讲一页,丁尹为他翻下一页。大夏认真的望了两眼丁尹,若有所思。 突然邹云航问向丁尹,你简单的总结一下淮扬菜的特点,我也不能长篇大论说上半天,还是以吃为主嘛? “师父,哦,邹总,在下不才。也请各位贵宾见谅。咱们第一楼的菜肴,源于中国四大菜系之一淮扬菜,主要特点是讲究刀工和火工、擅长炖焖,最重要的是原料新鲜,注重本味和养生,制作精细,加工讲究,平中出奇,南北皆宜。为中国国宴常用菜品。 很快,这桌贵客惊动了所有人。不一刻,萧婕、吴茗、苗俊轩等人纷纷过来,大夏先生笑道:“不要如此兴师动众,老哥,我有一个要求,你教我吃汤包,大家看一下文思豆腐表演,再来个魁龙珠茶道。” 丁尹望向吴茗,低低嘱咐道:“喊羽秋过来,准备茶道表演。” 吴茗道:“羽秋生病了。”丁尹急道:“那怎么办,这要砸锅丢脸了。”见吴茗一脸黑线,这才惊喜道:“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个备胎。吴茗,你上。骚瑞,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牌总在最后出场。” 萧婕冷冷注视着丁尹,忍不住说了句:“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撩妹,真有你的。” “萧婕,什么叫撩妹,请你思想干净些。想要我撩你,没门。” “你——”萧婕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不想邹云航声音传来:“萧经理,请你现场表演一下蟹黄汤包的制作,今天我和大夏先生共尝汤包。” 大夏爽朗的笑声传来,第一次吃汤包闹了洋相,还是包总教的,今天再重温经典,要麻烦老哥了。 邹云航指着丁尹,这是第一楼丁经理,请他给你讲讲汤包的故事。 极妙! 吃一样东西,首先要记住口诀。你听说过这样的事吗?当然,如果你品尝过扬州汤包,那自然见怪不怪了。丁尹的开场白立刻引得众人兴致。 只见萧婕已准备好器具物料,现场制作起来。她介绍着馅心,是选用湖蟹、鲜猪腿肉和散养老母鸡等上佳原料秘制。制作馅心时,把治净的猪肉皮煮烂熟,切碎加原汁鸡汤或骨浓汤熬成水晶冻。皮冻掺和肉丁蟹黄蟹肉制馅,冷则成冻,如粒粒水晶;热则成汤,味厚醇和,鲜无穷。 接着萧婕开始捏制汤包,与发酵包子不同之处,汤包面皮用的是呆(音ái)面。用高筋粉加冷水和成面团,讲究手法,反复揉按,上劲能兜着住冷馅热汤,并不需要发酵。皱褶间距均匀,整整30个褶子。封口脐头小,收口紧实,浑圆饱满。然后放入蒸锅中蒸制。 大夏问道:“汤包有什么历史呀?” 邹云航指着丁尹,这是他的强项。 大夏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小兄弟请。 丁尹望了一眼苗俊轩,低声嘱咐,胖子,你到厨房把关好每道菜,待会客人吃到一大半时,你在上楼,认真听每位大咖的意见。 说罢,便娓娓介绍起来,众人听得频频点头。 汤包历史悠久,早在宋代市场就现雏形,宋人吴自牧《梦粱录》中即有记载:更有包子酒店,专卖灌浆馒头、薄皮春茧包子、肉包子、鱼兜杂合粉、灌大骨之类。以“灌浆馒头”之名流传演变,在扬州创新发扬。清代《扬州画舫录》卷一:““其点心各据一方之盛……二梅轩以灌汤包子得名。”盖扬州庖丁首创,如今制法、口感更得以传承光大。由传统灌汤包子变化而来的汤包,是包子系列中以水调面制作的品种.也是扬州着名时令美点之一,其时令特色来自馅心,尤以蟹黄汤包着名。 而用鲜肉、皮冻为馅,蒸制而成的包子,即可小笼亦可汤包,是对孪生兄弟,为四季时令佳点。《邗江三百吟》中就有记载灌汤肉包:“春秋冬日,肉汤易凝,以凝者灌于罗磨细面之内,以为包子,蒸熟,汤融而不泄。扬州茶肆,多以此擅长。”清严镜清《广陵杂咏百首》:“扑面风寒冬节交,茶坊一例卖汤包。”这些记载,见诸于清康乾嘉时代,可见当时汤包不仅为扬州厨师善制且已在扬州普及。 汤包风味独特,但进食讲究技巧,嘉庆年间扬州诗人林书门在《邗江三百吟》中继续提醒道:“到口难吞味易尝,团团一个最包藏。外强不必中干鄙,执热须防手探汤。”颇为形象地揭示了汤包的特点及食用时须注意的事项。许多老客声称自己对吃汤包的口诀谙熟于心,这就是: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最后一扫光。 第二十七章 豆腐家谱 听到这,大夏笑了起来,立马问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尝一尝了,萧经理,可曾好。” 萧婕激动道:“就好了,请稍等。” 几分钟过后,蒸笼打开。一只只汤包躺在小笼里,有序的放在桌上。只见成熟后,喧白饱满,晶莹柔韧,吹弹欲裂却无须担心。面皮看似绵软恰能兜住汤汁,手抓不破不漏,轻轻晃动,春波涌动,犹如灌满水的食品袋和软壳蛋,令人垂涎。 服务领班费晨蕾放上一只吸管,大夏道:“这就无趣了,普通人这方法可行,但我不行。” 邹云航道:“过去,时有性急之人到茶馆里吃汤包,瞧着热气腾腾刚一出笼,哪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不想咬得太快太猛,猝不及防,汤汁四溅,既烫嘴,又沾衣。” 大夏大笑起来,是啊,那年不是包总提醒,我一口下去,只怕是梁实秋文中的描述之徒:有人到铺子里吃包子,才出笼的,包子里的汤汁曾有烫了脊背的故事,因为包子咬破,汤汁外溢,流到手掌上,一举手乃顺着胳膊流到脊背…… 言毕,众人纷纷大笑。连萧婕也忍俊不禁,显得英姿动人。那一刻,丁尹不觉看得有些入迷。萧婕察觉到,瞪了一眼丁尹,丁尹尴尬的别过眼神,忍不住又回望一眼,心中诧异,萧婕的眼睛周围隐隐有些红雯,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桃叶眉红。当下凝紧心神,又说道:“如今,店家服务员每上汤包时,总会提醒食客‘小心烫’,待热气稍许散发后,再行吮吸,自是鲜汁满口,香留齿颊了。 后来,每只汤包配上一根吸管,解决了手法不佳、口诀不知客人的窘状。大家纷纷称赞这个金点子时,打听到原来是着名电影表演艺术家孙道临一次做客富春时,觉得汤包口诀颇有难度,不便人人熟悉操作,当即提出用吸管代替开窗,这一建议立刻得到采纳并普及开来,成为一段佳话。” 大夏又笑道,总想起那年,若不是包总教我,只怕我也会从手烫到背。今天其实很想喊他,不过听说他现在太忙了。改日再叙! 众人尽皆大笑,只见大夏跟着邹云航开始手动起来。两人先以手慢慢提起汤包收褶的头,轻轻放置骨碟中,略带巧劲挪移下,然后将盘子呈30度斜角,会看到薄薄的绵软面皮,兜住的汤汁中,呈现一汪金灿灿的蟹油。轻轻晃动,包子宛如一只软壳蛋。你往左边倾,它就滚向左边;你往右边,它就滚向右边。在和汤包戏逗的过程,实际是在让它降温,这时“先开窗”,用牙齿沿边咬上一道小口子。开了一道窗户,然后对准窗口慢吮细吸,一口馨香、一口鲜美充盈在口舌之间,慢慢咽下去,再配一点姜米、醋,这时你的双眼会渐欲迷离…整个过程小心而斯文,极富乐趣。 汤包吃完,丁尹着手安排文思豆腐刀工表演。大夏却摆摆手,意味深长道:“在外羁旅的游子,对地气和乡缘的热爱,往往会寄托在一些平凡的事物中。外地的亲朋好友电话微信聊天,当面调侃时,总离不开扬州的老鹅、劗肉(狮子头)、包子等。最后在收尾时,还揶揄一句:我要吃你的豆腐。你敏捷地回答说:是臭豆腐,还是香豆腐,老豆腐,嫩豆腐,汪豆腐,还是文思豆腐。这一次的谈天勾起了一种久违的亲和感,豆腐似乎渗合了大家某些共同的感情因素。让久离故乡的人念念不忘,向往地直流口水。” 邹云航道:“你我所见略同,天暖时,一盘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简约让人增加食欲;过冬时,一份文思豆腐,银丝一点红,氤氲诗意,会激起你的历史兴致。” 如果你好两口,那么豆腐下酒也的刮不得话说: 一斤绍酒——菜?十个油豆腐,辣酱要多。 读过鲁迅先生《在酒楼上》,都会觉得这话生动的如临其境。 当然,一扎啤酒——菜?烧烤摊,十串臭豆腐,辣椒孜然粉要多,豆芽不能少,不想太燥口,多加些虾籽卤水。丁尹说道,大夏长笑,接地气。 萧婕显然要考考丁尹,眨着眼睛,丁经理,请问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 吴茗笑道:“是啊,豆腐为什么是国民食品,平凡而又不平凡。” 费晨蕾道:“豆腐有哪些马甲呀,丁经理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呀。”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尤其那个萧婕,今天还表现出一点冷幽默。丁尹望了望邹云航,讪笑着说:“请师傅指教。你上次专门给我讲了豆腐的话题,我都记不得了。” “好,我可以讲。但是你记不得,是嫌我讲的不好。这样,吃十斤豆腐,保证你能有感而发。” 丁尹绝望地看着邹云航,瞧这样子是言出必行,只得硬着头皮讲起来。 如果给豆腐编个家谱,大豆为宗,制浆成豆腐和腐皮,豆腐点的老,是为老豆腐,冻起来变成冻豆腐,烧肉呱呱叫;点得嫩是为绢豆腐,可以作文思豆腐材料,再嫩就是满大街喜欢吃的豆腐脑。豆腐压成型蒸熟,是豆腐干;压得紧而薄熟有韧性,是为百页,将百页用布卷成棍状再煮,便是素鸡;豆浆锅里凝结挑起的一层油皮,又叫皮子,皮子几层包扎棍状再煮,便是皮鸡。还有豆腐果子、豆豉、豆酱、云丝、腐竹、莲花干、腐乳、臭大元等,豆腐的这些家族,也构成了淮扬菜的豆食逗食。风味上,豆腐可荤可素,清清白白,始终保持本色,得意时不张扬,失意时不失落,全国的豆腐制法,大约有上千种。 史家考证,豆腐是淮南王刘安发明的,此王本意是炼丹求仙,不想无意创造一大发明。也有历史据认为豆腐早于汉代,《诗经》里把豆称为“菽”,元人谓之豆腐“菽乳”。“豆腐”一词最早出现五代陶毂所着《清异录》中:“时戢为青阳丞,洁己勤民,肉味不给,日市豆腐数个,邑人呼豆腐为小宰羊。”宋元时代,一些地方叫豆腐为“黎祁”或“来其”,陆游就有“洗釜煮黎祁”之句。豆腐制作技艺在唐代由鉴真大师东渡传至rb,对日式味噌的产生起了嚆矢作用。19世纪初,豆腐又传入欧洲、非洲、北美等处,成为世界性的食品。 第二十八章 文思豆腐 说得好,众人纷纷喝彩。邹云航又逼问道:“说了半天,文思豆腐还没出场呢?” 丁尹道:“师父,能不能先让我喝口茶,嘴说干了,肚子也有点饿了。” 邹云航一脸黑线,这小子,贵客在这,他怎么老三老四。 吴茗笑吟吟地递上一杯魁龙珠,充满敬意的说:“你刚才说的太好了,我听得都入迷了,还录相下来,也录音了。” 咳,丁尹有些飘飘然,但故作愤然道:“个人隐私,谁让你乱拍的。” 吴茗瞪大了眼睛,你在怪我么。 不然呢? 不然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萧婕见丁尹这个样子,恨得牙痒痒的,递上一只包点,却对着吴茗说:“茗儿,别把他当回事,不识抬举的东西。” 丁尹当即冷笑道:“吴茗,记住,工作时间,不得嬉皮笑脸;当然,也不能像萧经理那样丧心病狂,心胸狭隘。” 邹云航见几人嘀嘀咕咕,不耐烦的咳了一声。丁尹张口欲说,只见萧婕猛将包子塞进他的口中,低声道:“我现在正丧心病狂,说到做到。包你满意。” 丁尹没料到萧婕这般操作,差点没被噎住,只得悻悻地瞪着萧婕,突然灵机一动,朗声道:“我刚才品尝了萧经理的手艺,太好吃了。萧经理也不好意思毛遂自荐,托我表达对各位贵宾的敬意,并决定代表第一楼,赠送每位贵宾20只‘萧婕手工版’包子,体现扬州甩手包子的绝活。”丁尹话刚完,大夏先生等人鼓起了掌,又坚决嘱咐费晨蕾补单。 还要在捏制两百多个包子,而且是向各位大咖展示技艺,萧婕不敢怠慢,但心中又惊又恼,望着丁尹得意洋洋的脸,她真想一巴掌扇飞这家伙。 丁尹不在理会萧婕,转过头十分开怀地朗声纵论,扬州人谈起豆腐,是颇眉飞色舞的,因为扬州最有名的两道菜——扒猪头、文思豆腐都与和尚有关,“文思豆腐”清乾隆时期称之为“文师什锦豆腐”。《扬州画舫录》云:“枝上村——天宁门下院也,……今归御花园,僧文思居之……善为豆腐羹,甜浆粥。至今效具法,谓之‘文思豆腐’。” 文思,字熙甫,是扬州天宁寺的和尚,他工于诗文,又精于烹饪,尤善做豆腐羹与甜浆粥,时人效其法而作豆腐羹,在淮扬一带颇为风行,后人干脆名之曰文思豆腐。文思和尚居址在枝上村,即扬州天宁寺西园下院。其南构有一座三间五架之屋,名“弹指阁”,为和尚驻锡之所,亦是风景,幽雅之地。有诗云: 阁回倚寒壁,凭栏延夕曛。野烟晴恋郭,古木冷留云。 诗自高中得,钟宜高处闻。诸天如咫尺,袅袅妙青熏。 扬州八怪之一高翔来这里,曾为之绘“弹指阁图”。俞樾的《茶香室丛钞》中亦说:“文思善为豆腐羹,至今效其法者,谓之文思豆腐。” 文思豆腐,深受人们喜爱。上自皇帝,下至民间,皆烹享此味美食。乾隆皇帝南巡时,已成为六司百官所用的“满汉全席”上的菜肴之一。其本为素斋为食,后来据袁枚“素菜荤烧”之法,以鸡汤烧煮,加进火腿、鸡肉脯、香菇、竹笋诸多原料,就成了荤做的文思豆腐,流传于今,成为扬州名菜之一。 现文思豆腐以扬州内酯豆腐为主料,是刀工与火功的交响曲,起码切丝要在5000根丝以上,细如牛毛,可穿针引线。“文思豆腐”的风味特色是:腐丝纤细,轻浮不沉,飘盈透亮,盈口入味,五丝色彩相映,汤汁清、味鲜醇。一勺入口,软、柔、嫩、滑、清、醇、润、爽,未及咀嚼,已化臻液,唯留鲜美在口中缭绕,犹浮云浮生悦闲半日。扬州豆腐素以精致着称,与文思豆腐异曲同工的是,高邮的雪花豆腐以豆腐丁、香菇丁、火腿丁、鸡脯丁、松子丁、瓜仁丁为妙;蓑衣刀法把豆腐切成菊花绽,美名其曰:绣球盅。 那就开始!许多人已迫不及待一睹淮扬刀工。 壮硕的苗俊轩缓缓上场,凝神片刻,开始现场进行文思豆腐刀功演示,表演不徐不急,气势平稳,现场则屏声静气,凝神围聚。只听刀砧之声骤如密雨,节奏明了,蕴含着切、颠、斫、笃、捋等多种动作,一气呵成,干练利落。顷刻一块豆腐已滑入青瓷碗中,苗俊轩熊掌微微一抖,水中密密银丝印衬青花,缕缕云雾欲合还分,如江南氤氲呢喃飘出,在水中袅袅如烟动游颤。众人赞叹不已,相机、手机不停抓拍。大夏先生点点头,好刀工,是个好苗子。不过—— 苗俊轩一脸紧张的看着大夏。 大夏道:“论刀工,我也未必能达到这个小兄弟的水准。但是三年前,曾听说京师来了个神秘人,其刀工臻入化境,无人能及。” 邹云航动容道:“哦,还有此人。当今天下,据闻当年菽藜春的老爷子刀工了得,能在手掌心切文思豆腐。那此人——” “我当时在国外进行中华美食推广,并没有了解整个过程。只是零星听说是个年轻人,蒙着脸,挑战菽藜春,也是表演文思豆腐刀工,是蒙着眼睛在气球上切丝,据说,每根豆腐丝都能穿针引线。” 现场一阵沉默,丁尹忍不住问道:“后来的故事怎样?” “后来吗?这个事情很蹊跷,仿佛是个冷门事件,不了了之。不久,菽藜春突然离奇关闭,那个年轻人也神秘失踪,杳无音讯。” “看来是一桩无头公案。”邹云航沉思道。 “邹哥,我有一事请教,你说天下最好吃的菜是什么?”大夏突然问道。 邹云航又瞄向丁尹,丁尹望向萧婕,萧婕望向苗俊轩。胖子挠挠头:“我觉得是三套鸭。” 为什么? 因为三禽合食,极富层次感。又兼火腿、香菇、冬笋点缀,运用传统的炖焖方法,将这集鲜美与滋补于一身的三套鸭用文火慢慢炖到酥烂而形完整。使肥、鲜、酥、软、糯、醇、香融于一菜,其味殊绝,美不能言。汤汁清鲜,多味复合,相得益彰。如此,三禽鲜美之味也就尽溶于清汤之中了。汤之美,七咂无穷,这也正是“三套鸭”备受中外老饕青睐的原因。 第二十九章 晴雯包 邹云航道:“有进步,上次你吊的高汤,可以及格了。兄弟,你觉得苗厨师长所言如何?” 大夏点头道:“确实好吃,但不是我的答案。” 吴茗低着头道:“我认为是大夏先生制作的烤鸭。” 大夏笑道:“小姑娘不要替我做广告,哪天我请您吃个够?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桌上一个女人突然道:“这是茶艺师吴茗,曾在京城表演过茶艺,也在那次我认识了她,前几天看她发朋友圈,又想到大夏先生您和第一楼的交情,故征得您同意,我向吴茗预订了第一楼,我们的首站之行。” 大夏笑道:“待会要品赏小姑娘的茶道,颇感期望啊!萧经理,你认为什么最好吃?” 萧婕道:“嗯,莫非是文思豆腐。大夏先生,恕我见识简陋。” 邹云航笑道:“你这是替苗俊轩打广告。丁尹,你说呢。” 丁尹道:“我觉得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 大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颔首道:“有道理,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邹哥,你可听说过天下无双。” 什么?天下无双。知道呀,这不是业内神一般的传说。难道它就是最好吃的菜,这辈子只闻其名,未见真容。 大夏严肃地站起身来,我也是听到蛛丝马迹,据闻,天下无双会再现江湖,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突然,大夏意识到什么,连忙摇摇手,不谈这些传言的东西。又望向众人,你们别当真。 邹云航补充了一句,有的话听过就结束了,有些话要烂子肚子里。吴茗,你表演下茶道。我也口渴了。 顷刻,几种点心上桌。大夏率先拿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眉毛一扬,邹云航看在眼里,也拿起一只,咬了一口,满脸惊疑的望着萧婕,萧婕忙道:“方才听各位贵客论及豆腐话题,所以我今天私改品种,将笋肉蒸饺换成了豆腐皮包子,俗称晴雯包。请赐教!” 邹云航眼睛一亮:“好,见眼生情,有眼头见识。切合主题,极妙。小萧呀,这晴雯包据说和一个人有关?” 萧婕挠挠头,谁呀?请邹总明示。 丁尹一听,勃然大怒,这个傻女人,这么蠢的问题也会问。不行,这样会让众多大佬笑话,脸面可丢不起。眼睛瞄向邹云航,果然他老人家脸拉的像丝瓜。 “哈哈,哈哈。萧经理你真幽默。”丁尹轻轻拍了下萧婕的肩,不等她变脸,又连珠炮道:“你前几天还跟我讲了晴雯包,今天说要再现红楼特色。赶快去,葫芦僧路过葫芦庙,各位贵客。第二道红楼面点即将闪亮登场,当当当。” 邹云航眼睛一亮,对萧婕笑道:“是啊,萧经理别打哑谜了,快去准备。” 萧婕前半段总算听出丁尹为她解围,后半段却蒙了。傻傻站在不知所措,又不敢多问。丁尹急火冲天,推了她一下,对着大家笑道:“萧经理要去忙了,待会作陪。”说罢,佯装陪同出去,一出门,几乎咬牙切齿的道:“马上就别上来了,赶快去做葫芦包。” 葫芦包,为什么做葫芦包? 第一楼丁尹临场创意,红楼第二道面点是也,快去,你难道还嫌丢人不够吗? 噢,萧婕讪讪地红着脸离去。这是第一次没有勇气和丁尹相怼,但走出包厢的瞬间,一行清泪却委屈地流下来。不知是恨是恼还是难为情。 丁尹也感到自己有些托大,这其实不能怪萧婕,整天忙于生产,对面点文化当然不清楚。看来平时要加强所有人的文化意识,说不准哪天又闹笑话。 丁尹回到包厢,当即助兴道:话说豆腐皮包,是《红楼梦》中的一道美食。是宝玉最欣赏的丫环晴雯爱吃的。《红楼梦》第八回中:宝玉问晴雯道:“今儿我在那府里吃早饭,有一碟子豆腐皮的包子,我想着你爱吃,和珍大奶奶说了,只说我留着晚上吃,叫人送过来的,你可吃了?”晴雯道:“快别提。一送了来,我知道是我的,偏我才吃了饭,就放在那里。后来李奶奶来了看见,说:宝玉未必吃了,拿了给我孙子吃去罢。她就叫人拿了家去了。”这导致宝玉大发脾气要撵走乳母。由此可见豆腐皮包子历史悠久,后人也常常把豆腐皮包子称为晴雯包。 豆腐皮包子,是豆腐皮里面包着馅?还是包子馅里是豆腐皮?有位食客问道。 豆腐皮,各地叫法不同,,有叫油皮、豆腐衣,也有的叫挑皮、膜儿,现统称皮子。把磨好的的豆浆煮沸,待其冷却时挑出面上结的一层皮,再晾干就可。豆腐皮做的菜很多,如炸响铃,素鸡、素鸭、皮鸡、素火腿,正宗的全是用豆腐皮来制作,也有商家用千张即百叶或腐竹来做,口味质量自然有所区别。清代袁枚《随园食单》中介绍豆腐皮菜肴:“将腐皮泡软,加秋油、醋、虾米拌之,宜于夏日。蒋侍郎家入海参用,颇妙。加紫菜、虾肉作汤,亦相宜。或用蘑菇、笋煨清汤,亦佳。以烂为度。”当代文学名家汪曾祺极为推崇豆腐皮包子,不仅会做,在诸多作品中常常提及。 豆腐皮在清朝曾长期作为贡品,给皇上吃,清宫御膳档案中有此物。清代以豆腐皮作包子,有数种做法,一、腐皮包裹馅心,如纸包之四折,成方包,以蛋清糊其封口,上笼蒸之;二、用腐皮裁为小片,包馅成兜子,以麻线收口,蒸熟成型,再去麻线。亦有以豆腐切碎,拌调味品为馅,包面以蒸熟。扬城人认可真正的豆腐皮包子,是以豆腐皮为馅心主料制作的,而非豆腐皮包馅心。 第一楼的豆腐皮包子秉承传统,真材实料、制作讲究。将豆腐皮用清水洗净,用温水泡开,回软后切成碎片,再将洗净的香菇、木耳切成小粒,春笋或冬笋切成小粒,再配少许火腿末提味,加入少许盐、白糖、香葱末和姜末烩制成馅,并淋上麻油,用发面包成包子蒸熟即成。咬上一口,馅心绵软有弹性且美味可口。豆腐皮是大豆中的精华。其蛋白质含量丰富,含钙、铁等矿物质,脂肪含量较少,膳食纤维较多,是现代人的一种保健美食。中医认为可以止咳、清热、养胃。因而豆腐皮包也被称为“长寿包”。 第三十章 一场赌局 萧婕的葫芦包子上来了,不过是沈兆芹送过来的。一掀开蒸笼盖,众人极为惊喜。只见一只只淡绿色的葫芦,矗在笼里,萌的可爱,赛过真的葫芦。 大夏乜了一眼丁尹,好小子,刚才是护着小对象,别以为大夏见识不如你,咱没听说葫芦包子是红楼面点之一。 丁尹满头暴汗,讪讪道:“大夏先生果然明察秋毫,小子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只是为萧经理解围。” 哈哈,邹云航笑道:“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当年我和你师娘——” “师父可不能乱说,她是我的煞星。大夏先生也请收回调侃,她不是小对象,是大对手。” 大夏严肃道:“开个玩笑,不要急嘛?欲盖弥彰,其实心中是甜的。” 丁尹听得要哭了,望向吴茗、费晨蕾,只见沈兆芹张大着嘴,满脸惊愕。丁尹求助式的指着三人道:“各位贵宾,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不信问她们三人,可以为我作证。我和萧经理只是同事关系。” 吴茗呆呆地望着丁尹,突然道:“是同事关系,不过有些不正常。” 吴茗,你信不信我开了你。 大夏点点头,果然。吴茗眼泪汪汪的抓着费晨蕾的手:“晨蕾,你替我鸣冤,我说错了?” 费晨蕾甩开吴茗的手,厉声道:“吴茗,你污蔑丁经理。开了你也不为过。”丁尹感动的对费晨蕾竖大拇指,费晨蕾义愤填膺地又指着吴茗:“你要向丁经理道歉,你不该监视他们。他们正不正常关你什么事?” “晨蕾,费晨蕾,你说什么呢?”丁尹越听越不对劲,怒视着费晨蕾,费晨蕾吓得捂住了嘴,然后又说了句:“我不说了,你和萧姐关系绝对正常,萧姐刚才是自己流的泪,这次脸没有肿起来。” 萧姐刚才流泪?邹云航瞪着丁尹,怎么,你又打萧婕,水平高了,打的泪水汪汪还没脸肿。 费晨蕾,你立马消失。气死我了。沈兆芹,你说,你天天跟着萧婕,我们是——丁尹已经气的快要疯了,做了个无辜手势。 沈兆芹道:“我以人格保证,吴茗费晨蕾就是胡说。大姐头和大哥头百分百普通同事关系。” 丁尹感动地望着沈兆芹,感谢厨师长为我洗刷不白之冤。说着,不满的瞪了一眼邹云航。 沈兆芹一昂头:“我这人不打诳语,大哥头大姐头做事光明磊落,就那一次,大白天在办公室——” 天,沈大嘴,你住嘴。你比吴茗费晨蕾还要可恶。 沈兆芹吓得连连后退,我不敢了,你别用对大姐头的那一套,把人捏的又哭又叫又爽。 哈哈,所有人笑的直不起腰,丁尹两眼发黑,几乎要跌到,吴茗费晨蕾扶住了他,沈兆芹急的脸色发白:“大哥头,你怎么了。大姐头没怪你手艺不好,事后悄悄对我夸到,说你捏脚比足疗店捏的好。我这就走了,你别气了。要么让大姐头亲你虎口。不——要你户口,咬你虎口。哦,对的,你咋不早说,捏虎口……” “滚——气死我了!” 大夏认真地拍拍丁尹肩膀,小丁呀,看得出你是个讨女孩欢喜的小才子,不过,听我和邹哥一句话,风流多情,但不可以滥情。不要伤了这么多可爱的女孩。 丁尹欲哭无泪,懒得在解释了,摇摇晃晃向外走去。“砰”一下被撞了满眼金星,嘴唇几乎裂开。刚要怒吼,只见萧婕满脸通红的捂着额头,嘟囔道:“你走路不看呀,牙都磕在人家额上了。别瞪眼,葫芦包子大家反应怎样呀?” 一点两馅,甜咸双味,外形通为一体,馅心上为三丁馅,寓意人丁兴旺,下面豆沙馅象征甜甜蜜蜜,上席为喜庆席点。 扬州葫芦包子便是一例,丁尹萧婕做得好,祝贺你们成功。邹云航一语双关的吃着葫芦包子,一面贼笑的看着两人。 “师父,你害死我们了。” “各位贵宾,请喝茶。丁经理萧经理,你们也喝一杯。” “吴茗,你什么意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吴茗已在表演茶道,不再理睬丁尹。众人喝着魁龙珠茶,品尝着葫芦包子,聚光灯般的注视着丁萧两人,犹看神仙眷侣,不住交口称赞。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这也算妙吗?泡泡茶,倒倒水,这谁都会呀。今天是群英荟萃,八卦热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昂首进来。 大夏立即迎去,惊喜道:“包总、宇飞。” 丁尹心中一凛,暗自吃惊,这江宇飞怎么知道大夏会来,而且两人看起来相知相熟。他看了一眼吴茗,吴茗摇了摇头。又偷偷瞄向大夏,难道是大夏通知的。不想大夏的目光投来,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 江宇飞、包总和众人打了招呼,江宇飞靠近丁尹,朗声道:“丁总,可真是一表人才呀,这么重要的宴会,你也优先参加呀,哦,还有这位萧总。我和包总都不知道呀?太丢面子了!” 是吗?是小丽通知你的。丁尹突然问道,见江宇飞无动于衷,在感到萧婕投来的杀气,立刻搂着江宇飞:“吃过没有,江总。大夏先生在这,可别乱了规矩。我丁尹不是总牛科的,萧婕也不是肿瘤科的,我们都是经理科。不要乱喊总了,总不值钱呀。” 小丁说的对,正如现在的大师满天飞,真正的大师能有几个。大夏先生瞥了一眼江宇飞。 吴铭靠近江宇飞,江总,你说魁龙珠茶道不妙,我想听听,怎么才算个妙法。 江宇飞拍拍手,只见一个人拿来一件长长物件,众人皆感狐疑。只见那物件蒙布拉开,一只长嘴茶壶赫然出现,目测有一米长。 用这个长嘴茶壶倒茶? 这是什么玩意,形式货。包总突然脸黑道:“江总,你玩笑开大了,说送个惊喜给我,就是这个嘛?当然,大夏先生的光临,确实是你通知我的。连邹总和丁尹都忘了告诉我。” 丁尹看着包总投来的不满眼光,知道江宇飞的伎俩又达到了。 江宇飞缓缓道:“当然要给您个惊喜。所有人在这,如果有人能用这个茶壶表演茶道,我会和第一楼联姻,合作在京城开个分店。” 他这一说,众人纷纷惊叹,能和九亿堂合作,那简直是强强联合。 如果没人会呢?丁尹咬着牙道。 “那就是一场赌局,把魁龙珠配方告诉我,当然,我会出高价购买专利费的。”江宇飞一脸的跋扈嚣张。 第三十一章 龙行十八式 “放肆。”邹云航站起身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野心,这种长壶我年轻时使过,老夫给你看。” 邹云航上前一抓,心头一凛,耍了两个招式,差点扭了腰。 江宇飞扶着他,叹息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邹总,别闪着腰。” “你——” “慢——”吴茗突然站起,一手抓过长壶,突然在手上旋转了一圈,叹息道:“不如我的好使。” 江宇飞脸色大骇,指着吴茗:“丫头片子,你能代表第一楼,你知道这是什么技艺。” 知道。吴茗走向自己的布包,拿了过来,轻轻抽出布袋,赫然正是一只长嘴铜壶。 江宇飞惊讶变色,这从哪来,你的古琴呢。 “关你啥事,我就只能玩琴吗?你说的那啥我也会。” “你会!吴茗,我怎么不知道?”江宇飞突然道,见众人有些奇怪看着他,咬牙笑道:“你会什么?这个长壶到底什么意思?” “龙行十八式。”吴茗一字一顿说道。 “吴茗,你想清楚。你是我——萍水相逢的朋友,何必蹚第一楼的浑水。我知道你的茶艺名满京城,你还有一个哥哥,也厉害的很。” “你想说什么?” “我想提醒你,你和你哥哥的目标,你对哥哥的承诺。”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丁尹脸色阴晴不定。吴茗冷笑道:“我倒忘了这一茬,原来你有我的微信,自然猜测到大夏先生的行踪。” 认识吴茗的那个女子道:“是我海清婉的不周,江总也确实有我的微信,我在朋友圈给茗儿写评论时,大抵被江总看到了。但江总今天若是寻事,我一个弱女子也敢路见不平。” 江宇飞冷冷笑道:“很好,你么一起上。吴茗,你可考虑清楚。” 吴茗走到桌前,倒满一杯酒,对着江宇飞道:“今日你我喝完此杯,茗儿与江总再无恩义,本来也没有,就是咱们现在一笔勾销,没有任何交情。” 江宇飞仰天长笑,笑声之中眼噙莹光,一把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好!你这个小女子当日在运河之心暗暗表白于我,被我婉拒。今日你大可替第一楼出头,实乃泄个人私愤。 丁尹恍然大悟,但又觉得隐隐不对。那吴茗和他斗茶后,眼光却是时刻青睐他的,对江宇飞很不屑,引得江宇飞有些醋意。现在这江宇飞一发话,又似乎隐藏着他与吴茗的暧昧。 这个吴茗,到底什么来头。吴茗,真有这个名字吗,还是无名? “哼”,吴茗端起酒杯,须臾脸含悲戚,接着一饮而尽。“啪”,酒杯掷在地上跌的粉碎。然后吴茗红着眼眶,大喝一声:起! 只见吴茗拿起长嘴壶,双目如星,右手正握壶,转壶至壶管向前,左手托住壶底,左前弓步,上身直立正对前方,右手上环铜壶高置头顶,右手握壶把,左架手四指并拢压住壶管三分之二处,眼睛注视出水方向。哗,一道细长的水流入玻璃杯中,杯中茶叶随波起舞。众人齐皆喝彩,吴茗一式下来,两杯茶分别送向大夏、包总。 吴茗一个收势,单手握住壶环。朗声道:第一式:蛟龙出海。寓意是突破制衡,缔造成功。第二式:白龙过江。起!意为——伺机而动,平稳过渡。 江宇飞的脸色越来越严峻,他靠近丁尹,揶揄道:“这个绝学,恐怕要难到你了。包总,你的小丁也有不会的时候。” 包总见丁尹面色不善,缓缓问道:“丁尹,你又不是大仙,难不成什么都懂。” 话刚落,只见吴茗深情脉脉献上一杯茶给丁尹,丁尹犹豫片刻,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大声喝彩道:“茗儿奇女子也,我为你助兴。第三式:乌龙摆尾。招式寓意:恩威并用,宽猛相济。” 我靠,丁尹你还是人吗?做人不能太丁尹,我的面子呢?江宇飞身子晃了晃,冷笑道:“第四式呢?” “第四式:飞龙在天。招式寓意:志向坚定,平步青云。” 第五式呢,包总目光炯炯,直视着丁尹,脑中充满了疑云。 “第五式:青龙戏珠。乃变中不变,不变又变。” “好,又一个珠联璧合。第六式呢。”大夏的话差点让丁尹吐血,还是咬着牙迸出几个字:“惊龙回首。大夏先生,此式意为防微杜渐,知错而返。” “放肆,大夏先生是你指责的吗?先是亲萧婕的头,现在又和茗儿眉目传情。别以为老邹眼睛老花,别不服气。第七式甚?” “嗷”,一声低沉的龙吟,丁尹咬牙切齿道:“第七式,亢龙有悔。邹总,此式意为——日有三省,洁身自好。” 萧婕羞恼地接过吴茗一杯茶,两人如同病相怜的姐妹,脸都红的像西红柿,萧婕一饮而尽,冷声道:“第八式呢?” “玉龙扣月。为人当保持本真,福音有报。” “第九式,祥龙献瑞。我第一楼循循善诱,慧眼识人。” “第十式,潜龙腾渊,讲的是审时度势,伺机而发。” …… 海清婉最后朗声道:“极度困境,幽谷思变。丁经理,可曾识招。” 见吴茗双手正握壶,双脚平行站立,比肩稍宽,后弯腰呈弯弧度,头倒仰后视,双手握壶,举置正上方,壶嘴向后斜指玻璃杯口。一道水剑,隔空飞进玻璃杯。 “第十八式,龙行天下。” “龙行十八式”茶技,指的是蒙顶山“禅茶”中所独创的十八道献茶技艺。相传,“龙行十八式”是北宋高僧禅惠大师在蒙顶山结庐修行时所创。原是僧人修行的一门功课,仅在蒙顶山僧人中流传,后在清代才逐渐传入民间。丁尹最后的总结让众人围着吴茗如痴如醉。 吴茗已然发髻凝珠,满脸红雯热雾,说不出的一种天然摄人之美。江宇飞叹口气,我输了。说罢,递上一条毛巾给吴茗。 包总抢过毛巾,送给吴茗,冷声对江宇飞道:“我们第一楼不稀罕和你合作,就如与狼共舞。江总,请回。我们软硬不吃,让你失望了。” 大夏先生站起身来,望了望萧婕,又瞄了瞄吴茗,在看着丁尹,伸出手,紧紧握着丁尹,又老不正经的一句话,让丁尹差点嗝屁:小丁呀,这两个女伢不错,我都看迷糊了,换位思考,就是我也难选,你真不容易呀。唉—— 看着如兔子般逃走的丁尹,大家立即发出一阵快意的笑声。江宇飞临走之前,悄悄候着丁尹,见他逃离出来,冷冷笑道:“丁兄,你真以为我是看了吴茗的微信而来,其实是包总通知我来的。” “啊,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哼哼,天机不可泄露。”江宇飞又留给丁尹一道推理烧脑的难题,让他拐进研发部,不停地拍着菜品照片。只到苗俊轩炽热的眼光泰山压顶般投来,丁尹才清醒过来。 第三十二章 两个牲口 接待大夏的活动圆满成功,苗俊轩笔直的站在包厢里,一直到宴会结束。邹云航临走时,拍拍他的肩膀,今日累吗? 累并快乐着,师父。 你叫什么?看着苗俊轩一脸紧张,邹云航突然嘻笑道:“孺子可教也。” 苗俊轩大喜:“师父,你终于肯承认我这个徒弟呢。”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记住我的话,真金不怕火炼,贵在坚持,持之以恒。” 苗俊轩美美地站在包厢里,自言自语:“今天收获不小,能聆听这么多大佬的真知灼见,功力视野提高了十年也不夸张。丁哥真是个好人,最后留下我是让我沐浴春风呀。他太低调了。我要当面感谢他。” 苗俊轩急匆匆下了楼,穿过花廊,直朝研发部跑去,离白案生产间不远,丁尹喜欢把一些极为精致的菜肴拿进去拍,他来第一楼,准备给第一楼做个公众号,一整套的菜肴已经在脑中形成,准备写个舌尖上的第一楼系列菜肴。 果然,见丁尹从研发室出来,手上的相机已经入包。见苗俊轩一脸谄笑,丁尹邹邹眉头:“胖子,不要吓人行不行。找谁,沈兆芹。” “我天,丁哥,这话不能乱说,否则传出去捅了天大的篓子,沈兆芹怕不会扒了我的皮。” “那你找谁,找萧婕吗?” 苗俊轩直跺脚,丁头,丁师傅,别拿兄弟开刷了。萧婕那性子谁敢惹呀,神挡杀神。我是向您道谢的。 苗俊轩深情的回忆道:“记得那年在华西村参加比赛,当时气温很高。我怕鱼肉变质,于是放到冰箱里。你当时告诉我,冰箱只能保温,不能调多低,而且不要靠到最里面。” 结果呢?丁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苗俊轩懊悔地挠挠脑袋,轻叹一声:“结果没听您的,第二天比赛,鱼肉竟冻起来了,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接着再用温水化冻,结果剞花刀时,老是打攮。本可夺得第一名的菊花鱼变成了蔫花鱼,最后拿了第三名。唉,我当时肠子都悔青了——” 你没有笑话我,反而鼓励我。那时我正对职业生涯有些迷惑,你给我讲了很多道理,很多见解甚至是超前的,那次我听得一知半解,但我心中开始震撼。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就好像喝了什么牛奶—— 喝了什么牛奶?哦,你是不是想说如饮醍醐。丁尹觉得胖子今天有些幽默。 对,对。文化人就是文化人。我现在当了厨师长,很多东西都用上了,包括厨房管理。我那时就感觉到,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行政管理人员。包括现在,我认为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行家。 丁尹瞪着苗俊轩:“接着编,接着忽悠。我不喜欢高帽子。咱家只能耍耍嘴皮子,写写豆腐块。哪能跟你们大师傅比技艺呀。” 那是他们一群蠢材眼瞎,自命不凡。我掏心窝子告诉你,我眼中只佩服大师父邹,我喊他师父,第二个喊师父的就是你,丁师父。 丁尹一震,突然想到,所有厨师长喊他确实称谓不同,有喊他丁主任的,有喊他丁工的,有喊他小丁的,有喊他大师的,有喊他喂的,只有这个胖子始终喊他丁师父,他百思不解,此时他真正感动了,原来这是苗俊轩自出内心的尊重他。 哦,抬爱了。我不能叫师父,叫师傅勉强,单人旁的。 苗俊轩点点头,我知道,丁师父。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有两篇美食文字,等于恢复了几近失传的菜。要不要我说出来—— 住口——丁尹突然捂住苗俊轩的嘴,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道:“苗师傅,最好烂在肚子里面,你怎么知道?” 远处,萧婕出来时看到丁尹正捂着苗俊轩的嘴,苗俊轩一副嘚瑟的样子,两人低低的不知说什么,又见苗俊轩叼起一支烟,丁尹谄媚的给他点起,然后苗俊轩猥琐的对着丁尹吐了一口烟。天哪,丁尹像个小媳妇似的捂着嘴咳嗽,然后挥拳拍打苗俊轩的胸口,苗俊轩竟然一副享受的样子。 太恶心了,这两个牲口是不是基友。萧婕几乎要吐出来,再也看不下去了,真想把自己眼睛换掉。 苗俊轩的话让丁尹既担忧又感动,丁尹一再说自己爱好美食,写一些关于淮扬菜的文字。苗俊轩说你在微信不给第一楼的人看,但是微信公众号在呀,从你发表第一美食文字时,我就关注这个公众号。还有春晖宴设计时,许多厨师长都不用心,当时蛼螯烧卖没人会做,后来大师父邹总公布配方,做出来好吃的不得了。师父回家之前告诉我,这个配方其实是你找到的。你知道师父嘴上从不夸人,心里却把你当做大半个弟子,唯一的弟子他并不满意。我算他小半个弟子,这样你可算我师兄,其实在许多方面你可以做我师父,不过会乱了辈分,但是我还会喊你一声丁师父。我不明白,你既然写了,又为什么怕被第一楼的人看到—— 丁尹出自内心的爱惜第一楼的名声,通过非遗文化来宣传影响力,但是他想起恬媛那副指手画脚:自己又不是厨师,胡写八道。包总夸奖了他两句,恬媛又道:“这怕是把第一楼的机密泄露出去。”总之,丁尹怎么做,在那个女人嘴里,都是里外不是人。 丁尹没有搭腔,最后突然道:肴肉的姜丝—— 要熟的,要烫一下,这个诀窍你教的,许多客人吃了很满意。 烫干丝的姜丝—— 不是摆设,要开水烫后入味,也是你教的 狮子头用姜—— 清炖的用姜葱汁,用姜米会磕牙;而红烧的用姜米、葱花。 再告诉你一个秘技,鳜鱼鲈鱼洗干净后如何去腥? 去鱼腥线呗,洗净血水,难道还有——是呀,他们都反映总有一点鱼腥味,丁师傅,哥,请赐教。 鲈鱼、鳜鱼宰杀后,肚子里有层脂肪,连在鱼肚上,基本上没人拿。这层脂肪还会起到滋润作用,但是不拿掉,腥味还会有。 难道腥味就在这脂肪里。 脂肪本身自带的腥味,在高温制作后化为鱼油,基本上没有了。 那玄机在哪? 玄机就在脂肪下面,你下次注意下,扒下脂肪,里面会有鱼骨,鱼骨里面有一根隐隐的鱼血线,把这根线扣掉就行。脂肪塞进去照用,鱼就是冷了,腥味也几乎没有。 哦,哦,天哪!如饮甘露,丁师傅,哥,我真爱死你了,我真要亲死您了! 你——你想干什么,胖子,你大爷的。 萧婕再一次出来时,惊愕的发现这两货仍在眉飞色舞的侃大山,特别苗俊轩的眼神像个小迷妹,满眼柔情似水的看着丁尹。接着傻笑着站起身来,熊抱起丁尹,狠狠亲了一口。 天,真是一对好基友。这两个牲口,太不注重寡廉鲜耻。萧婕再也忍不住,哇吐出了酸水。然后丁尹苗俊轩惶恐看着萧婕恶狠狠地逼来,扬起拳头,歇斯底里吼道:两个牲口,你们在干什么?滚!赶快滚,别丢人现眼了,哇—— 第三十三章 将军过桥 看着萧婕愤怒恶心的样子,苗俊轩吓得拔腿就想跑,里面的沈兆芹见状,拿着根擀面杖出来,气势汹汹地逼向苗俊轩:又惹大姐头生气了,我打断你的狗腿。 苗俊轩瑟瑟发抖,连忙向萧婕求饶,大姐头,你说句话呀,总不能让这个疯婆子胡乱伤人,被关进号子里。 萧婕瞪了他一眼,向沈兆芹喝道:“谁让你出来的,管闲事管得宽呢,进去,今天多捏一百个包子。” “大姐头,冤呢,这么多要人命呢?” 苗俊轩一脸辛灾乐祸,兆芹妹妹,大姐头这是锤炼你的技术呢,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嗯,苗俊轩说得对,那你买单。尝尝每个包子的味道,优缺点全部统计给我。” “大姐头,你这是要我的命呀。” “嗯,沈兆芹再做——” “我买,我吃,我统计还不成吗?”苗俊轩哭丧着脸向自己生产间逃去,身后立刻响起沈兆芹肆意的笑声, “进去,再捏十只草原玉兔。” “大姐头,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还不行吗?” “哼,知错就认真地做,明天要参加一个面点展示,你跟我去,我现场还要做草原玉兔。”说罢,瞄了一眼丁尹,转身就走。 “大姐头,有话跟你说。” 萧婕转过身,杏目圆睁,一副凛然气势:“丁经理,请注意言辞,不要用嘲弄的油腔滑调对我说话。” 丁尹已经被气得毫无脾性,半晌才把噎住的话说出来:“小米导儿拍摄还没结束,准备这两天来,你看摄制组能来吗?” “哼,明知故问,这段时间不忙,你尽管安排,我能说不吗?” “好,好,萧婕,我怕我再跟你话多,我的人生又要折寿几年了。米导是来拍你的。你还是和人家见见。你忙,你忙,我走了。” 看着丁尹远去的背影,萧婕心中有点过意不去,仍然嘟囔:“小心眼,一点团结心都没有。” 萧婕赶到办公室时,见丁尹不在,便问起行踪。阮明丽冷哼一句,刚才和别人通了好长电话,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言语不要太亲热哟! 贝晓晓见状想说两句,阮明丽冷视她一眼:“贝晓晓,我说的不对吗?我撒谎了,这种事你能帮着圆谎吗?” 小贝讪讪地不再言语,刚才丁尹那神态何止用亲热两字,简直用打情骂俏形容也不过分。自己老大,怎么三天两头闹这些么蛾子,这不是给那些人风言风语的机会。 “阮明丽,不要八卦别人的私事,也不要歪了心思,有一条,是他丁尹订的规则条例,上班期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尤其做些伤风败俗的事,给他记下,扣两分。” 我天,前半段的话让小贝感到萧婕的包容,后半段简直就是舌头里面吐匕首——太狠了! 通过监控,萧婕看到丁尹正在红案间,背着双手好像巡视大员,苗俊轩跟在后面,不停地比划着。 萧婕这才脸色一松,起身向红案间走去。 “厨师长,我想知道,你们成品一些边角料怎么处理。”在工作岗位上,丁尹和苗俊轩不在嘻嘻哈哈,而是很正式的称谓他。 苗俊轩一听,露出钦服的眼神,这丁尹不光是秀才,还是行家。他口中所说的边角料,就是一些菜品的多余部分,如肴肉成菜,用的是三叠凌崖式,每块肴肉大小一致,是精心修切的结果,剩下来的边边角角,会切成细末,可以作翡翠烧卖的荤缀,堪比火腿末,丁尹虽然知道众人秉承祖训,货真价突,童叟无欺。但一再强调翡翠烧卖不得用火腿肠或胡萝卜丁点缀,一经发现,严惩不怠。 而肴肉丁也可以和面点结合,近期苗俊轩俊和沈兆芹商量,逐步恢复传统名吃——肴肉锅饼。以鸡蛋入面粉拌匀,加入用酵面团擀成薄饼,包入肴肉丁,葱白丁等馅料,置入平底锅烙至两面金黄,切块装盘。作为席点主推,咬上一口,“咯嚓”声,松脆滋润,葱香肉郁,回味绕舌。 丁尹听得频频点头,看到一个厨师正在处理一条大青鱼,苗俊轩赶忙道:“过两天有重要客人来,指名要传统熏鱼,我思忖再三,决定用螺蛳青做最佳。当然,草鱼也是首选。” 丁尹点点头,将技艺与客户要求结合起来,是对的。螺狮青虽比草鱼贵些,但口感更好,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整鱼可片可段,可冷可热,那么多下来的鱼头,鱼尾怎么办。 苗俊轩挠挠头,可安排在工作餐上。丁尹道:“这也不错,但若是鱼头鱼尾很多呢?” 苗俊轩一下子愣住了,只得苦笑:“丁头,今天就一条青鱼,哪会有那么多鱼头鱼尾。” “难说,这两天找我订餐的就有十几个客人,厨师长还要提前备些原料。三个原则:最新鲜的,最有资质的,最不玩猫腻的。”他想起早上那个美妙的电话,他的文友,一个延陵作家老师,虽然是女人,但性格豪迈,两人一次偶然邂逅,便成为好友,无话不谈,闺蜜式的友情让这个老师为丁尹操碎了心,一直想给丁尹找个对象,而且对“富春茶点制作技艺”痴迷不已,常在课堂上讲解。频受广大家长热爱,这次应两个班级要求,准备周末包两辆大客车,来第一楼沉浸式体验茶点技艺。人未到,十桌早茶的钱已打到丁尹微信上,所以丁尹在电话中笑靥如花,叫他喊好友奶奶他都愿意,但在阮明丽等人听来,就是十足的骚聊。 丁尹的话再次让苗俊轩豁然开朗,多下来的鱼头也可以做成鱼头煲,鱼尾可以做成芭蕉鱼,常被客人点的滑炒玉兰片,是用的黑鱼。丁尹让苗俊轩恢复名菜将军过桥,是将黑鱼头连着鱼骨及肠作一整体,形似将军盔甲,斩成六挂,称黑鱼6挂,即鱼皮2挂,鱼肠1挂,胸刺骨2挂,头尾脊骨1挂。炖成鱼汤,两爿净鱼肉;斜批成玉兰花瓣状的薄片清炒,这道菜因工序繁琐,加之许多小厨师不熟练,竟数年来有遗逝之憾。 丁尹决定借边角料再运用原则,恢复这道诞生于20世纪30年代扬州教场望火楼旁新华园的名菜。苗俊轩是个肯学、肯接受、爱钻研的好苗子,听到丁尹的一发大论,早钦佩的五体投地,但有些还吃不透,又问道:“丁头,为什么你特别强调鱼的尾巴呢?” 第三十四章 女人的腿 “鱼尾运动多,全是活肉,不曾听过鲢子吃头,刀鱼吃嘴,青鱼吃尾,鸭子吃大腿。” “哦,我明白了。我们也用不少鸡,鸡屁股能用吗?”苗俊轩突然恶作剧道,他不信丁尹什么问题都能回答。 “你说的是鸡牡丹,可以呀。”丁尹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苗俊轩,它还有两个诨名,鸡美丽,七里香。可以做个隐藏菜单,只要有客人点,制作时去掉屁烧,即两块条状白骚,学名腔上囊。然后牡丹美丽七里香穿成签,宜用烧烤制法,撒上孜然、迷迭香,那滋味——啧。 说罢,丁尹突然拈起一只鸡屁股,朝苗俊轩口中一塞,“譬如你大厨师长,本着对菜的热爱,就像珍重自己的生命,先试试鸡屁股刺生,就是那个味。” “呕。”苗俊轩捂着嘴,疯狂干呕起来,旁边一片厨师,发出一阵嚎厉地狂笑。 不待苗俊轩抱屈,丁尹已含笑走出红案间,走出几步,忍不住狂笑起来,再闻闻手指头,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萧婕赶到红案间时,正见苗俊轩脸色苍白,不住地干呕,忙问其故,众厨师齐喝:“丁头让苗厨吃了个鸡屁股。哈哈。“ 听着众人狂笑不止的声音,萧婕握紧拳头,“还笑,一个个闲得无事,皮痒了。苗俊轩,别怕,我替你主持公道。”说罢,气势汹汹地直奔白案间。 苗俊轩无力地在后面呼道:“萧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丁头正教我们怎么做菜呢,你可别冤枉丁头。” 可惜萧婕已跑出老远,她心中的怒火一再燃烧,想着这丁尹无事生非,这第一楼的风气渐渐变坏,是可忍孰不可忍。 猜也猜得出来,这个时候,他肯定去了白案间,那些呆丫头莫名其妙地对丁尹特好感,特别沈兆芹,一个不亚于她的女汉子,在丁尹面前,憨态可嘉,有时娇羞的像个小迷妹,这姓丁的,究竟让她们吃了什么迷魂药。 丁尹走进白案间时,穿上了工作服,戴上了口罩,只见一排娘子军整齐划一的捏着各种包子,一窗之隔,蒸汽间烟雾缭绕,一屉屉蒸笼端向餐厅,几个漫丽的女服务员一脸微笑的接过蒸笼,有条不紊的向各个包厢、散座走去。这就是一种团队的力量,充实而又温馨。 “兰花妙指兮行云流水,巾帼不让须眉兮天下一品。”丁尹念完这句话,见娘子军无人理睬,不免有些灰头灰脸,又道:“鲫鱼嘴,荸荠鼓,剪刀褶,一线天,甩手包子,第一楼的最顶尖。” 沈兆芹上前道:“丁经理,别整那几句老话,这文屁咱听不懂,说些新鲜的。” “你、你——有辱斯文。” “咯、咯。”给于有人笑了起来,接着异口同声道:“对,就有辱斯文。丁大头兮,放文屁兮,吾等不悦兮,快快离开兮。” “好,好,你们吃了豹子胆,敢对领导这样说话,沈兆芹,你就是煽动者。咳,咳,同志们;咳、咳,姑娘们。” 谁是姑娘,俺已有两个娃了。一个白案老师傅戏谑着丁尹。 “唉,女人真是要夸。太直露了,咳,咳,美女们,美女们好!” “帅哥好!”一群娘子军整齐划一的声音让丁尹忍俊不禁,又道:咳,咳,妹妹们好,妹妹好!” “哥哥好。”现场一阵欢笑远远传出,萧婕脸露杀气,果不其然,这个混蛋现在又多了个缺点,拈花惹草,昨天以探讨服务技能为由,和服务领班费晨蕾话唠了半天,期间还动手动腿,美名其曰:正规服务技巧。她当时正看着丁尹按着费晨蕾的腰,右手托着她的腕,费晨蕾一副满足受益的表情,不停地说:“我懂了,我懂了!谢谢丁经理。你太棒了,我已经高兴的说不出什么了。你要常来指导,我会越来越厉害的。” 听到这话,萧捷脸红到耳朵根子,她不知所措,是上前阻止还是任由这个花花大少随心所欲,但是费晨蕾的态度是接受的,甚至是雀跃的。这时候她上前,会不会让人家以为自己是灯炮。 费晨蕾高挑,楚楚动人,特别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服务特别热情、细心,以至于一位客人吃了她端的一碗煨面,带来20桌的酒宴故事。 第一楼每一个人都是精兵强将,又出乎意料的团结协作,唯独这个丁尹一来,有些苗头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儿有大问题。团队依然那么好,生意依然那么火爆。 唉,随他去!这店里的哪一个男生不动心费晨蕾的美貌,可惜,丁尹这家伙捷足先登,真是臭不要脸。想着,萧婕恹恹不乐地离开,才走出几步,又听费晨蕾声音传来:“丁经理,这葡萄酒这么喝呀,我头一次见到。” 我去,这两人竟然喝酒助兴调情,太荒唐了。不行,我得警告他们注意形象。 萧婕返身回去,正要开口。只见费晨蕾端着玻璃酒杯,丁尹从一只酒盒里拿出半瓶干红,萧婕细细望去,不是店里的那种。看来这丁尹还是蛮正派的,见丁尹打开瓶塞,拿起酒瓶缓缓沿着杯壁倒下,接着让小费晃动几下,演示着拿起酒杯在鼻翼前闭目轻闻,仿佛十分陶醉的样子。看得萧婕忍不住浑身起皮,这样子太渗人了。 “尝”,丁尹将舌尖探入干红中,然后伸出,望向费晨蕾,有何感受。费晨蕾端着另一只杯子道:“觉得有点酒精味。” “废话。你听好了,一般好的葡萄酒,在取木盖时,越慢越轻越好,如果事先在冰箱里冰一下,可以去除酒里的火气,当然这天可以不用,那木壳上有着30的葡萄香气,你可以先品闻芳香,然后在闻过香气后,把舌尖伸在酒里面,这样才回味无穷。” “哦,我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萧婕刚要掉头走出,又听到丁尹欢声道:“小费,快来。哇,太美了,女人的腿。” 第三十五章 饿鬼托生 我看看,这就是女人的腿,嗯,真太美了。我第一次才发现—— 萧婕忍不住想要掉头破口大骂,但羞涩地耻恶感让她脑中联想起一副龌龊的场面,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太肮脏了,让他们浪去。又听费晨蕾激动地声音再次传来:“你看,我这姿势标准吗。唉呀,你就一天全教了人家,我会的越多你也越高兴,是不是呀,求求你了,你就满足我的求知欲望呀!” “咳,什么话,听起来怪怪的,你今天已学了不少,要慢慢消化,能有这样的表现,我已经很满意了。唉,对,再继续练,就这样,好、好,你能这样,我开心死了。” 萧婕的脸上要挤出鲜血,羞得她真想遁地逃走,但心中有股微微地失落和酸嫉涌出,忍不出吐出句:这对狗男女。 丁尹确实为费晨蕾的进步高兴,但他没想到他们的对话让萧婕误会这么深。费晨蕾是北方来的女孩,扎根扬城,打拼很不容易,因为学历不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终做了服务员,在第一楼却发现了自己的价值,原来服务也包含那么多技能,也是一门学问。她一有时间,就多学多练,很快成为服务员中的翘楚。她很满意,甚至有些骄傲,直到丁尹那天服务组开会,她才知道自己还有许多要学的东西。 她三番两次缠着丁尹,终于让丁尹感动,并敞开了自己的秘密,原来丁尹对服务技能极为精通,得益于在集团里受邹云航的耳濡目染,又组织过两次服务技能大赛,对整个规范动作有所了解。 所以,费晨蕾一展示各种动作,丁尹便会对她错误之处进行更正,费晨蕾如饥如渴地汲取养分,乐此不疲。 对她来说,过了这村就没那店,这丁尹太厉害了,还会摆台、餐巾折花、设计主题。尤其能将口布折成三十六种花样,让费晨蕾怀疑,这还不是是人,简直是服务大神。 一向矜持甚至有些傲然的她,在一众男厨师眼中是个冰清玉骨的女神,现在在丁尹面前,乘巧的像个小迷妹,大家心有不甘,但也感慨丁尹那能力那水平也不是盖的,容貌也不差,店里能有几个女子抗拒得住。除了萧婕等两三个人,妥妥的冷血雌性动物。 丁尹教完费晨蕾后,点点头说:“孺子可教也。”费晨蕾行拜师礼,谢谢师傅。 “好,保密,你算我一个徒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该教的已教了,以后就靠自己了。”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费晨蕾,我看你有时也挺幽默,武侠小说看多了。” …… 萧婕怒气冲冲走进生产间,只见丁尹口中正咀嚼着东西,旁边沈兆芹几个骨干正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这个畜生,魔掌又伸向几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丁尹,你在干什么。”萧婕怒喝一声,准备上前揭露他丑恶的嘴脸。 “大姐头,你能不能小声点,别把丁经理吓得噎着了。”沈兆芹满脸不悦地瞪了一眼萧婕。 “你们,我——”萧婕一时语塞,指着自己满脸委屈。 “噢,萧经理来得正好。来,尝一尝新的品种,我也是去红案间,一时触发所想,你不会说我越庖代俎!” “哪敢,你是领导。“萧婕狐疑地看了看新品种,拈了一块在嘴里:“这莫不是肴肉锅饼。”再看另两样,什么呀!不就是三鲜雪梨和锅贴吗? “大姐头,你尝尝在说。”沈兆芹拿起一个三鲜雪梨放在萧婕口中,萧婕下意识咬了一口,不就是三鲜的馅心吗,外脆里嫩,酥香滋润,是筵席上小品种,属于酥炸类面点,之前还有升级版,五鲜雪梨,是用了五丁包的馅心,一般是接待重要客人才用到。 “咔嚓!”不对,怎么是清甜味,清爽、甘美,一股沁人心田的爽滑渗入全身各个毛孔,舌齿顷刻一片清凉,整个人心神安宁,仿佛置身在幽静清远的山涧之中,更妙的是,越嚼越甜,水份也越来越溢,激起舌蕾的反抗,顷刻满口生津,肺部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滋润。 “三鲜脆梨”,萧婕惊呼一声。“噢,我明白了,三鲜雪梨可荤可素,这道点心在席间可作为压轴之点,大家吃得满嘴流油之际,急需一种食物清滋去腻,这三鲜脆梨无疑是一个中和剂。” “妙,说得好,不愧是大才女。”丁尹夸赞道,萧婕不禁脸一红,眼中难得露出一丝嘉许,这还像个人话。丁尹狐疑地看着萧婕,隐隐读出不善,眼光顿时也不悦起来。 沈兆芹见状赶忙打岔,指着锅贴道:“唉,别发呆,这个尝尝。”萧婕搛起一只锅贴,上下望望:“沈兆芹,有进步,月牙蒸饺的手法有提高,大家都要努力啊!”说罢,就向嘴里送去。 “夹着边,吸口鲜;咬个角,别烫着。”丁尹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萧婕瞪了他一眼,心中没来由有些感触。“咔,好脆。”萧婕咬下一个角,随之而来的汁水涌入舌尖,好险,要是一口下去,没准烫伤舌头。 停顿片刻,轻轻用嘴抿吸,一股极鲜极醇的卤汁肆意侵入舌尖,像一排地雷在舌蕾中炸开,醇厚的鲜美在五官中弥漫。萧婕眼中仿佛出现一条飞跃的鮰鱼,一头嗷嗷憨叫的黑猪。再也忍不住,又咬下一口,外脆里嫩,这不同于前面的脆梨,这是充沛的世界,馅心的浓厚鲜醇,却激起胃蕾更大的反应,此时不大快朵颐,更待何时。萧婕呀,萧婕呀,再吃一口,再吃一个,再吃两个,把这盘全吃了。减什么肥,好吃不过今天,苏东坡拼死吃河豚,你今天拼肉吃锅贴,吃呀,冲呀,干掉它,全部扫光… 空气凝固了,沈兆芹的眼睛努得像兵乓球,丁尹看得目瞪口呆,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看着萧婕大吃特吃,不光扫荡了锅贴,还有三鲜脆梨,还有肴肉锅饼,本来每人都能分到一块,但现在,全被饿死鬼托生的萧婕给吃完了。 “咕噜——咕噜。”一大片口水声终于提醒了萧婕,她猛然清醒,只觉得肚子撑得如鼓,正准备说话,一起个惊响地打嗝声涌起。 第三十六章 真相大白 太没淑女形象了,萧婕脸红的像早春红玉,望望大家,有气无力叱责道:“别望呆了,赶快动起来,这三个产品缺陷不少,我和丁经理要研究下改进措施,等成熟了,我掏钱请大家吃。是,丁经理。” 说罢,萧婕向外走去,丁尹叹口气,摇摇头,跟了出去。沈兆芹挠挠头,大姐头,越来越神棍了,吃这么多,只怕味如嚼蜡。狡辩,哼! 萧婕走出老远,回头嗔向丁尹:“笑什么笑,有什么要说的?” “想不到大姐头也滑头了,欲盖弥彰,掩耳盗铃。” “唉,别急。说正经的——” “谁和你不正经,你这人说话注意点。” “噢,我注意,我注意。这三个面点能否推出。” “可以,肴肉锅饼以前就有,说实话,平时业务太忙,主要以常供品种为主。” “那你们忙不过来呢?”丁尹认真道。 “这就是我们要调整的地方,忙固然是好事,但也不是理由,我们的面点种类有五百多种,但有时给人印象就这些。所以,我认为第一楼要改变一些,传承不守旧,创新不忘本。” “好,你有这般想法,我是真心欢喜。” 萧婕脸又一红,“脆梨是章师傅研制的,之前我不以为然,但今天一吃,觉得在一些主题宴里,简直起画龙点睛的作用。” “说得好,以后我们要做一宴一主题,当然这是个不容易的事。但正如你所说,一个技艺的灵魂,离不开传承、创新,从第一楼开始,要向人们更多地展示茶点制作技艺的精髓,体现博大精深。但是——就怕大家不支持。” “丁经理,我有一事不明,请赐教。如果首次来第一楼的外地客人,他们应该适合吃什么;而老客来吃,更适合上什么。” “看似简单的问题,却不简单,外地客人适合吃经典品种:一品双绝三省茶,足以让他们终身难忘;而本地老客对经典已经如数家珍,可适当给他们变化品种,如今天这三样。” “那如何大规模操作。” “这就需要我们的服务设计,我在构想,第一楼目前有电子点餐系统,还要打造公众号,还要建立粉丝群、老客档案,扩大会员规模,这一切,就是智能系统的事,当老客消费多少钱时,消费第几桌时,我们要相应予以感谢感恩,以一些优惠回馈他们。同样,会员的人气积累,也和不定期的优惠相辅相成。” “感恩!”萧婕听着丁尹的话,感觉到理念从所未有受到冲击,心里产生了一股服气,这家伙看来不是空谈家,肚子里有货色,手上有几把刷子,又像螺子又像马,能遛能驮。 丁尹见萧婕终于有了些赞许眼光,不由心中有点得意。侃侃而谈:“对,我下一步打造第一楼的全新构想,首先希望你能支持我,当然你的意见,你的想法,若如长江滔滔不绝,我也会受益菲伐。” “丁经理刻薄谁呢,哪有你这么有才,鮰鱼锅贴你怎么想起来的呀,这是那年钱师傅创制的,虽说都是老产品,但感觉全是新品种,让人倍受冲击震撼。” “不错,这些都是曾经昙花一现的精品,我今天在红案间,看到大家制作玫瑰干红雪梨,鮰鱼狮子头,不由联想起钱、章两位师傅的妙作,所以让沈兆芹仿制,别说,有大师傅的潜能。 萧婕点点头:我吃了以后,疑为神作。丁经理,你的想法,让第一楼如虎添翼,真的感谢你—— 丁尹听得心花怒放,能得到萧婕夸赞,殊不容易,但下面一句话又让他脸黑——真想不到你黑瓶子装酱油,看不出来;酱油瓶装醋,深藏不露。 丁尹摇摇头,心想她又触出了哪根弦,不想萧婕口气突然冰冷:“你为什么逼苗俊轩吃鸡屁股?” 丁尹恼火地几乎要吼向萧婕,心想又被误会了。只得忍住怒气将红案的事情和盘托出,萧婕狐疑道:“真这样吗?鸡屁股有人吃吗?你吃过。” “萧婕同志,如果没事,我不陪你唠嗑了。” 看着丁尹不耐烦离去,萧婕嘟嚷道:“我怎么没事,我要为整个大家庭负责。丁经理,你别不爱听,喜欢一个女孩,就要负责任,不要招花引蝶,被人看见,影响不好。姑娘们都年轻,单纯着呢?” 我天,我要被气死了。丁尹的脸扭曲抽搐,握紧拳头,咔啦咔啦一阵脆响,强吸几口气,转过身,认真地望着萧婕:“萧经理,你把话说清楚,不要坏人名誉。” “丁经理,别生气,你和费晨蕾的事我不干涉,和吴茗的事我也无权过问,但你到白案间要严肃点,孩儿们单纯的很。有时候黑白分不清楚。” “好,好,萧婕,不知道是谁在你耳中灌了迷魂汤,我现在郑重告诉你——” “没有谁,昨天我看到你托着费晨蕾的腰,扶着她的手,我不是特意去看的,但你们的叫声是如此不堪入耳,我真听不下去,作为同事,我得善意地提醒你一下,好歹你也是集团下来镀金的领导。” “萧婕,我,我若动手抽你丫的两巴掌,我怕逃不了几位大师的责怪,你——你伤害我没事,你玷污人家小费名声,那就不是人干的事。” 萧婕脸色铁青,事实胜于雄辩,真相越描越黑。 “好,什么是事实,我那是培训她规范动作。你知道服务员托盘端菜也有技巧,尤其单手端大件,包括端酒杯,要稳,力道要均衡,用不好力,轻则翻了菜,重则会烫到自己,这样的教训还不够吗?” “难道你——“萧婕开始结巴起来。 “小费许多方面是学得野路子,端大盘不规范,我那是纠正她,她一试,感觉好多了,才说了那些感谢话,在你听来,你以为什么呢?” “我——就算这样,你为什么打小费腿的主意,左一句哇,右一句太美了,女人的腿!” “我要疯了——萧婕,愚昧源于无知,女人的腿跟小费有关吗? 那是喝干红的一种仪式——挂杯,你懂不懂啊?喝干红时,不是牛饮,是一种挂杯,是指葡萄酒摇杯后,有少量酒液附着在玻璃杯壁上,不会立刻淌下,而是形成一滴滴酒珠,慢慢往下滑落,渐渐给杯壁留下一条条酒痕,看起来就像长长的细腿。热情的人们便将它浪漫地形容为‘女人的腿’。这就是真相,你以为呢。还说我是牲口,你呢?”丁尹攥紧双拳,几乎要咆哮起来。 第三十七章 冤家是知己 萧婕脸红了,低下头,好、好,就算我错,但你也不应该在办公室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 “谁,谁造谣中伤,阮明丽,我煽她这个长舌妇。” “不,不是,小贝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仅打情骂俏,还伤风败俗。” “萧婕,我忍你很久了,我再严正告诉你,我一身清白,你再疑神疑鬼,搬弄是非,我,我的手会痒痒的。” “怎么,想打女人,说到污处呢?要打人灭口。” “疯婆子,不可理喻,那是我的文友,我的客户,咱们非遗技艺的忠实拥趸——栗霆老师。过两天,会带来百名学生来进行早茶的沉浸式体验,整整十桌人。别说和我亲密说点话,就是让我喊她姐、喊她祖宗,我都愿意,人家是照顾我们生意呀! 你,不可理喻。 你,就是眼盲耳聋。” 哦!萧婕彻底无语,看着丁尹气得大口喘气,忍不住内疚起来,掏出了手纸,递上去。 丁尹彻底抓狂,干什么,几个意思? “哦,对不起,我掏错了,我想送张餐巾纸,怕你委屈憋得厉害,想哭哭不出来。” “萧婕,我——我和你拼命。” 萧婕连连后退,“算我错了,已经承认错误,你是个男人,不要小家子气吗?咱们这样开诚布公,不是挺好的,许多误会烟消云散。” 丁尹仰天长啸:“包总,都是你造的孽,为什么如此折磨我,这样下去我还能活几天。” 萧婕更加尴尬,嘴上仍旧不依不饶:“人家有事找你,你却害得人家吃撑了,又要长膘了,我还怪包总,派出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来帮助我,不,来指导我;不,带领大家走向辉煌。” 千穿万穿不如马屁拍穿,丁尹突然怒气全消,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叹口气:“算了,误会就误会,姑娘我就原谅你了。” 姑娘,萧婕脸一红,又觉得没有语病,但听得有点轻浮,顿时冷声道:“又有什么话引子,我不是姑娘你是?怎么,想到泰国挨一刀。” “你——好,认你狠,美女,莫生气。” 萧婕脸若冰霜,厉声道:“丁尹,请你自重,不要轻薄,我才对你稍稍改变印象。” “唉,算我嘴拙,不然,不然妹妹,别生气,别计较。” “谁是你妹妹,你什么意思,把话说全了,还有什么引文。” “引文吗?哥哥叫你。哥哥叫谁?” “哥哥?哥哥叫谁?哥哥叫你?”“唉,妹子。” “丁尹,我和你没完。”一声怒叫,萧婕朝丁尹冲去,丁尹拔腿就跑。 跑得气喘吁吁之际,丁尹又回头对萧婕道:“你不是有事对我说吗?” “先让我掌你这登徒子的嘴。” “唉呀,你还知道登徒子,我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呢!” “再掌十下嘴。” “好了,别闹了,是不是拍摄碰到难题了。” “咦,你未卜先知。”萧婕停下了,看着丁尹得意地指了指脑子,翻了下白眼:“德性。不错,米导要拍我一些镜头,让我说一下什么感受,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也不知道怎么拍。” “她没有安排脚本吗?” “她说一些老套的拍法太旧了,没有新意,没有亮点。” 丁尹望着此时的萧婕,开始老实起来,眼中有一点点求助的期望,不想再调侃她,深思了一下:“好,我给你想想主意,你去生产间,我先和米导讨论一下。” “你不会损我!” 刚刚的同情瞬间变成滔天怒意,丁尹恼火道:“萧婕,你爱找谁就找谁,这事我不问了,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靠,什么破事。” 萧婕话一出口,顿觉失言,也不好意思追上去,踢了踢地上石子,负气道:“小心眼,还像个爷们吗?你妈不是女人呀。” 她在路边徜徉了半天,只得硬着头皮朝编导间走去,她想向米萌歉意,她不想拍了,她想把机会让给其他人,但其他人够格吗?她心中又未尝不想展示自己的风采。 慢慢蹭蹭来到编导间门口,突然听到米萌的惊叹声:“丁总,你太厉害了,我真要向你学习,你是不是做过这行,想得这么专业,这么完善,真让我心服口服,我佩服死了。你太厉害了,太赞了,太棒了。” 萧婕摇摇脑袋,又拍拍脑袋,强抑不快,不,不,这不一定是那个啥。怎么这些话让人听得怪怪的,难道是我又想歪了? 只听丁尹声音道:“米导,褒奖了,你是为宣传咱们技艺文化,我应该感谢你,现在咱们在细化一下萧婕萧大师的镜头。” “愿闻其详。” 萧婕忍不住把耳朵紧紧贴上去。 “你拍摄也需要一个点,之前拍摄的题材,太雷同化了。我觉得呢,先从萧大师学艺开始,那时她是一个技校生,丢下父母给她找的好工作,毅然来到咱们企业,从零开始,刻苦学习,在短短几年成为年轻人中的翘楚,又极其干练,被称为少爷。” “少爷,咦,这很特别呀! “对,她身上有一股男子汉气概,敬业吃苦,每天朝出晚归,以店为家。这就是匠心匠德。 “嗯,你说得对,现在国家文旅部门、非遗单位,都重视提倡匠心匠德,但这个匠是大国之匠,只怕只有许蘅枫几个大师能胜任! “你不是有许大师、钱大师、章大师等人镜头吗,而萧婕作为几位大师的得意弟子,身上处处闪现着她们风采。这几年萧婕频频获奖,若不是年龄限制,以她的水平,早已是高级技师、中国烹饪大师了。我说的这个匠心,是一种谱系的传承,技艺的传承,作为第五代传承人,我可以预言,她绝对是未来的匠工。” 萧婕听的心潮澎湃,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评价她,关键还是她的死对头,让她生厌的那个猥琐的匹格,真有种冤家是知己的感受。不知怎么,她现在心头小鹿乱跳,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感动,还是温暖。 只听米萌高兴道:“好,丁经理的话让我茅塞顿开,这样拍出的效果肯定好。” 第三十八章 五句话包子 丁尹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这只是我个人建议,我觉得还有一点要融合,不仅是个人水平提升了技艺,技艺也造就了大师,这也是文化精神,两者相辅相成。” 米萌急切道:“请讲详细些。” “正因为有了萧婕这样的未来匠星,对技艺的敬畏、学习,遵循着传承光大、创新发展之路。她创造的不仅是美食,也是作品,也是一种人生,你看那栩栩如生的鲫鱼嘴,那漫妙张开的荷叶边,那可爱动人玉兔耳。咕嘟—— 那喀嚓雷人的酥脆音,不仅仅是一种庖丁解牛的精谙,更是她多年如一日的辛勤付出,你可以拍她的手,十指根处必然充满珍珠大的老茧,你拍她掌,必有一块厚实的老皮,甚至你再看她皮肤,不是保养出来的,是扎根在面堆里,面出来的。” 萧婕的泪水慢慢溢出,她真没料到丁尹对她的评价这么拔高,就像一个亲人对她的体会和怜爱,她这时觉得丁尹刚才的轻薄好似一个伏笔,别说喊他哥哥了,现在喊他大爷她也愿意。那些如知己如亲人的话语让萧婕激动不已,感动不尽。 从这一瞬间,她对丁尹的所有不良印象全部灰飞烟灭,她的心中在默默念叨:这人还不错,试着和他相处,宽容他的不足,本少爷就是有一颗包容天下的心。 米萌的拍摄突然停了几天,理由是米萌根据丁尹的建议又打磨了一套脚本,并发给总台,不想总台导演看了脚本后,大呼“好妙绝伦”,当下拍板决定,将原来五分种的镜头直接拓为一集专题,随即从京师空降扬泰机场,亲自带领第二摄导组驻扎第一楼。 让萧婕担心的是,这么多人的食宿,还有拍摄安排,会不会对第一楼的经营产生影响,经过丁尹的细切沟通,导演组食宿自理,并且拟下拍摄时段,对生产一点影响也没有,错开生产高峰,慢工打磨细节,前后拍了一周,对于人物的刻画,对于技艺文化的蒙太奇,终于于大获而归。接下来,便又是米萌的下一轮拍摄,主要拍摄第一楼的经典产品。 米萌在拍摄计划中又产生一个大胆想法,她决定先开始拍摄五丁包,并且延续的命题中,能再现大清乾隆皇帝下扬州吃包子的传说。 拍摄这一天,米萌调好镜头,对着萧婕做了个“卡”的姿势,只见萧婕快速地捏制起包子,米萌上前问道:“大师,你捏的是什么品种的包子。” 萧婕做个神秘手势,你猜。 三丁包。不是。 豆沙包。也不是。 那是—— 看到萧婕再调编导的胃口,丁尹觉得好笑,刚要离去。只听萧婕的声音传来:“当然是大名鼎鼎的五丁包,清朝乾隆皇帝曾经刚吃过哦。” “天,萧大师你能不能讲给我们听,讲给全国人民听。” “传说扬州五丁包子的起源,与清朝乾隆皇帝有关。文韬武略的弘历,喜欢亲巡天下,周览远方。每到一处,游山玩水,尝美食,饱口福。据说乾隆皇帝下江南来到扬州,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皇上,就行贿随从太监,了解皇帝的饮食所好。太监只对地方官说了五句话:滋养而不过补,味美而不过鲜,油香而不过腻,松脆而不过硬,细嫩而不过软。” “啊,太精彩了,这五句话说的真好。” 丁尹黑着脸,眼睛如刀的刺向萧婕,恼火地向萧婕摇手。 萧婕看在眼里奇怪,又见丁尹一脸不满,心中大为不快,非但没有停止,又讲了起来:“扬州官员听后,找来厨师把皇上的要求吩咐下去,厨师们苦思冥想后,一拍大腿,有了主意。于是采用海参、草鸡、猪肉、鲜笋、虾仁来制作包子供皇上品尝。因为海参滋养而不过补,草鸡味美而不过鲜,猪肉油香而不过腻,鲜笋松脆而不过硬,虾仁细嫩而不过软,这五种食材正符合制作要求。点心奉上,乾隆皇帝品尝的津津有味,就叫来大厨问这是啥包子?大厨面见圣上非常紧张,浑身是汗,结结巴巴地说这是五句话包子,乾隆皇帝听了以为是五句包子。连声说五句包子,好吃,真好吃!后来,大厨考虑包子的馅心是丁状成形,最后定名为‘五丁包子’”。 “胡扯,纯粹胡扯。别录了,萧婕,你丫就是个白痴。”丁尹的怒吼声将一众人吓得目瞪口呆,整个生产间寂静了下来。萧婕脸色惨白,愣了半晌,这才委屈愤怒的说:“你又发什么毛病?你骂谁呢?我不是好欺负的,姐妹们,大家可以为我作证,这个疯子一上来就骂人。我饶不了他——”说着,萧婕眼中噙出了泪水,紧握拳头,一步一步逼向丁尹。 丁尹不为所动,环顾四周,“大家确实可以作证,你们的萧经理是怎样讲述五丁包的,是怎么样以讹传讹的。萧婕,你还别委屈,我问你,五丁包是谁首创的?” 萧婕一下子愣住了,怔怔答不出话来。米萌小心翼翼的问道:“丁经理,五丁包不是与乾隆皇帝有关联吗?” 丁尹毫不留情的驳斥道:“荒唐!谁告诉你的,正本清源,尊重历史,不是什么都能与戏说挂钩。” 萧婕的眼泪水再也忍不住,汩汩留下,指着丁尹:“今天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你有本事,你说五丁包是谁首创的。” 丁尹眼睛斜睨了下萧婕,冷冷笑了起来:“你说呢,你师父没告诉你吗?” 那边红案间的苗俊轩听变赶紧过来,正听到这话,赶忙上来打圆场:“丁头儿,恕我帮大姐头说好话,平时都是跟师傅们学技术,最多了解些技艺方面的知识,对于追根溯源,估计师傅们也不太清楚。天天忙着做事,没时间学习呀。” “胖子,这话有道理。但是,连自家的特色、经典、首创都弄不清楚,还搞个戏说,自己的孩子丢了,被别人捡去回来做你的老子,你愿意呀。” “我当然不愿意,但是萧姐如此糊涂,当真闹出了大笑话。”吴茗突然出现,毫不留情地说道。 第三十九章 儿子变老子 丁尹再次望向萧婕,五丁包到底是谁首创的。萧婕死死咬着嘴唇,眼睛开始出现血丝,脸上隐隐出现红疹。丁尹瞪向沈兆芹,赶快按萧经理的虎口。 沈兆芹傻傻问道:“丁经理,户口在哪?” “蠢。”丁尹上前一把按住萧婕虎口,萧婕另一只手抡了过去,飞向丁尹的脸上,丁尹一把攥住她的巴掌,怒声道:“你听好了,五丁包是富春首创。所有人都听到了吗?” 再一次寂静,米萌听得脸色尴尬,她终于体会到丁尹为什么愤怒。 丁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萧婕的火气,渐渐她的脸不自在起来,沈兆芹、苗俊轩赶忙打话茬:大哥头,你就讲讲。让我们明白事理,明白真相。 “好,今天我给所有人讲一下这段历史,希望大家听好。以后谁在乱胡扯,别怪我不客气。” 萧婕咬着贝齿,还是忍了下去。 丁尹凝神的给所有人讲了起来。 1913年富春开始制售点心后,供应品种不断增加,烹饪原料的所谓下脚料也多了起来,比如,大骨煨汤后的扒骨肉、白汤面(鸡汤面)的鸡子(白斩鸡、“飞叫跳”用后)剩余的碎鸡肉等,先辈们动了脑筋,物尽其中,就将扒骨肉切碎连同碎鸡肉,再加笋子(笋尖前部分已作配菜用了)切碎烩制成馅做成包子,当时这种包子叫做“生活大包”,专门供应于苦劳力,如搬运工,拉黄包车的。 据相关史料记载:“富春应市的煨面,制作过程较为复杂,往往累人久等,所以又设计一种白汤面,也就是鸡汤面。白汤面畅销后,每天母鸡消耗量经常在四十只左右,鸡汤下了面,而鸡肉、鸡皮等无法处理,于是掌柜同白案大师尹长山为首的师傅们共同研究,将鸡肉切成丁子,外加肉丁和笋丁,作成三丁大包,开始时,食者很少,只好在晚间,由店里人、家里人自己受用。不知经过多少时日,三丁大包才逐渐受人欢迎,后来终于成为富春包子的代表。”当然,随着三丁包的销量大增,其馅料鸡丁、肉丁和笋丁也直接使用新鲜的原料了。时至今日,富春茶社一直保持传统特色,发酵面点“三丁包子”在几代富春面点师傅的实践操作中,不断完善工艺,成为名闻中外的当家品种。 米萌问道:“丁经理,恕我迷糊,你现在讲的是三丁包呀。” 丁尹无奈地望着米萌:“米导,你是不是米糊吃多了。因为三丁包是富春首创,是五丁包他爸呀。” 集体再次沉默、寂静。丁尹又娓娓道来—— 1922年,富春又请来了善制席点的白案师傅张广庆,张广庆虚心学习尹长山技术,并将外帮的风味特色揉合进淮扬细点,非常考究。为适应“达官贵人、富商大贾”的接待宴请,他在三丁包子的基础上进行提升,增加了当时较为高档的虾仁和海参,制作出了五丁小包。开始时为五丁小包,后改为五丁大包,大包小包同时供应,听客挑选。三丁增加了虾仁、海参,包子更加有滋有味,更富有特色,真正达到了“鲜香脆嫩和滋养”。据健在的老一辈师傅们回忆:说起五丁包子,确确实实与张广庆师傅有关。 近些年,对五丁包子的历史、起源传说多样,与乾隆相联的戏说版本越来越多,经企业名厨高管走访部分专家学者和老一辈烹饪工作者,均认为“五丁包”与乾隆的戏说版本不足为凭,也查无此证。均确认“三丁包”为扬州富春首创,“五丁包子”是在富春“三丁包”的基础上发展提升而来,也是富春首创,这一事实不容改变。五丁包子所谓“海参滋养而不过补;草鸡味美而不过鲜;猪肉油香而不过腻;鲜笋松脆而不过硬;虾仁细嫩而不过软”的说法,是20世纪七十年代末,原市饮食公司一位黄姓烹饪工作者在生产技术科时,通过实践而上升到理论的高度概括。可以说,他对烹饪理论以及“五丁包子”的文化提升是有贡献的。 如今富春历史上的六大名点“三丁包子”、“翡翠烧卖”、“千层油糕”、“五丁包子”、“蟹黄包子”和“双麻酥饼”,先后被国家有关部门认定为“中国名点”、“中华名小吃”和“全国金鼎奖”。富春茶点制作技艺不愧为国家非遗、世界非遗项目。 “都听明白了,五丁包是富春首创,是三丁包儿子,与乾隆皇帝没半毛钱关系。” 吴茗接着补充道:“萧姐,你确实错了。其实,之前还有更荒唐的版本,说乾隆为了悯民,为了让老百姓吃得起包子,将五丁减去海参、虾仁,成为三丁,这样推理,儿子变成了老子。” 众人发出一片笑声,萧婕突然不服气道:“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丁尹藏着掖着,他就是玩弄花招的人,今天趁这个机会羞辱我。” “萧婕,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我迟早被你气死,对牛弹琴呀。” “大爷,你先在餐厅坐下,你需要什么,直接点单。生产重地,你不能随便进呀。”只见姜骅正劝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老者头也不回,显得十分激动,直朝白案生产间走来。 丁尹和萧婕迎上去,老者激动地哽咽起来:“请问五丁包子有没有?” “大爷,我们只有乾隆下江南的五丁包。” “混账,五丁包是富春家的独创。我这一生在国外漂泊了六十余年,能在有生之年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能再次饱享刻骨铭心的五丁包子,对我来说恍如梦幻,喜极而泣。呜呜,我要吃淮扬第一楼的五丁包。” “大爷,你先坐下,我这就蒸五丁包给你吃。别听这个混账东西的胡话——” “我靠,刚才是谁说五丁包与——” 萧婕对丁尹瞪了瞪眼,丁尹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老者颤动着嘴唇,如痴如醉的咬着每一口五丁包。很快吃完了一只,又买了一只,刚咬一口,猛地拍案哭泣,就是这个味,就是故乡的味道。米萌、萧婕等人感动得两眼潮湿。 临行之际,老者又买了六十个五丁包子,满满一大包。老者说,是专门带给已在国外生根的儿孙,让他们牢记故乡,牢记故乡的美食。 第四十章 神秘档案 每月的月底,是办公室处理各项事务的高峰。这两天,生产间丁尹去得少了,一大堆行政事宜要处理。这个时候,他和萧婕共同坐在桌前,制订下个月的计划和事项。中途,丁尹还去了集团一次,捧回来一个档案盒,一有空,便拿出看看,用笔改改,显得十分神秘。 好奇心驱使着办公室的几个人,想探究又不敢造次,连萧婕也忍不住有察探想法,想想又不妥,硬忍住了。 过了一会,丁尹合上档案盒,轻吁一口气。接着亲自打印了一个文件,有几十张,然后订成册,夹好封皮,郑重地塞进一个文件袋,又发了个微信过去。 不一会,丁尹办公电话响起,隔着对面,萧婕也能感受对方女声的尖锐,好像在叱责丁尹什么。丁尹皱着眉头道:“恬媛,你搞搞清楚。你报的材料不过关,是我帮你打后援。功劳还是你的,你着什么急? 什么,我破坏了文本规范,拜托,你那种材料,人家不会看,会扔进垃圾桶。你记住,不是我抢你的功,是协助你申报,要不是包总下死任务,我懒得理你。” 只听话筒里发出一阵恼怒地嘶叫:“丁尹,你少来这一套,我报的材料,凭什么要你横插一刀。我报我的,关你甚事?” “既然要报,就要成功。咱们不要耍小心眼,好了,我就这个做法,包总已经肯定这个方案,你要改,你否认,番听尊便。”啪,丁尹愤怒地挂了电话,望了望萧婕,欲言又止,站起身来,对萧婕道:“我出去一下,有电话你接一下。”然后转身出去,不几秒又闪身进来,将档案盒放在桌边,对着里屋说道:“我桌上的文件,任何人不得随便翻动,被我发现,别怪我不讲情面。” 萧婕摇摇头,这气量太小了,疑神疑鬼,谁动你的文件,你是一把手,谁又敢动呢!不像男人,含沙射影,这格局忒窄了。 里屋的阮明丽隐隐感到两束目光向她投来,她立刻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回过头,又满脸灿笑,见小贝和邱垚有些尴尬,忙道:“怎么了,发什么愣呢?” “明丽姐,你今天真美。”小贝憨憨地夸到。 “是吗?嘴贫。” 邱垚又道:“真的,人美、心美、笑的更美。”阮明丽心中一颤,竟有些惭愧起来。从刚才丁尹的对话中,她竟隐隐有些偏向丁尹,觉得恬媛有些无理取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电话又响起,萧婕本不想接,但铃声响个不停,萧捷只得接起,还没开口,里面一阵暴风疾雨之声传来:“丁尹,你得瑟什么?是,包总是同意了你的构想,但你是在破坏我的规矩,你征求我意见了,你经过我同意了。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默认你。萧婕给你什么好处,有必要这么胡编乱造,要是上级查出来作假,是要取消申报资格的。你说话呀,告诉你,这个文件我不会送交,谁报谁送。” 听着里面叽叽歪歪的声音,萧婕有些反感,只感到刺耳,“啪”一声挂了,起身欲离开,突然肘部刮了一下档案盒,“啪”一声摔在地上,散落出许多文件。 阮明丽听到声音,急忙过来收拾,萧婕摇头说道:“接电话时不不小碰掉了,我自己来!咦,你出来干嘛,别碰他的文件,省得又发毛病,怪就怪我身上。” 阮明丽讪讪地回到座位,表情却有些紧张,思忖片刻发了微信给恬媛。但她心中却渐渐有些疲倦。 很快,萧婕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那一大撂文件,全部是关于她的,有几年前申报的部门劳模、前年报的美食工匠,还有职称跳级申报等,最重的是一份市级非遗传承人申报,她忍不住翻了一下,材料很全、很翔实,图文并茂,令人可敬又可怕的是,丁尹居然比她更了解自己,但整个资料并没有恬媛口中所说的虚假,丁尹将上次萧婕试制的富春问茶也融入进去,这样的技艺含金量绝对重磅,但括媛申报时,就是几行字加几张旧照片,难怪被上面毙了,待看到丁尹的申报材料时,不免恼羞成怒,虚荣心作祟,不承他的情。 渐渐,萧婕心中起了起了疑惑,她又翻了那份美食工匠和“三效qc质量管理组”材料,很翔实,报得很全面。这样的文本让评委第一眼特别舒服,联想到阮明丽的话,萧婕有些局促不安起来,这到底是丁尹的手笔,还是阮明丽的手笔,为什么阮明丽说丁尹剽窃她和恬媛的方案。对了,难道当时阮明丽也像恬媛一样,一开始方案就被毙了,然后丁尹给她收拾残局… 如此可见,那丁尹是个有功之人,怎么能被扣上“剽窃”的帽子,人与人之间,应当讲点良心,这样看来,是不是有人妖魔化丁尹了。如果真这样,阮明丽的行径太恶劣了,这算是正常人做的吗? 萧婕脸色阴沉地整理好文件,坐着沉思联想了半天,阮明丽几人不敢惊扰她,走路都轻手轻脚。到了临晚,丁尹一脸疲惫地进来,刚坐下,瞥了一眼文件袋,勃然大怒:谁动过了。 “我,我接电话时不小心碰到了,不是故意看的。” “你都看到了。”丁尹毫无表情问道。 “看了,你不会生气!这些,都是你写的。“萧婕有些紧张,怕丁尹矢口否认,那真是孔乙己乎了。 “是,不过有许多是在大家基础上修改的。你别敏感,对于企业的每一个骨干,我会从公家角度考虑,不遗余力为他们服务。这是公事,与个人交情恩怨无关。你不够格,我也不会报。” 萧婕点点头,突然神情严肃地盯着丁尹:“我有两件事求证你,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丁尹望着萧婕,你必须要听吗,这样会改变对他人的印象,不利于我们整个团队的协作。 萧婕惊讶地看着丁尹:“丁大仙,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丁尹噗嗤笑了起来:“萧魔头,你是想求证三年前美食工匠申报和后来的三效qc质量管理组论证之事。” 萧婕瞪大了眼睛,点点头:“我不想误解一个好人,也不想被心机之人蒙蔽。你必须告诉我。你担忧什么,我懂。本少爷包容天下。” “咳,这人呀脸皮越来越厚了,前几天连五丁包都闹不清,还包容天下。是包你糊涂。” 萧婕的脸色立刻紫涨,丁尹立刻按住她的虎口,对、对!少爷包容天下。突然,他愣住了,萧婕反手一扣,按住了他的虎口,不,是按住了他的手。 第四十一章 抽丝剥茧 丁尹身子颤了颤,一股温润柔美的电意酥遍全身,再看萧婕,满脸红晕,眼睛却是充满了一种嗔喜。丁尹心头狂跳不已,眼睛渐渐涌起温暖的明媚春风,心中那颗沉睡长眠的来生缔约渐渐松散。 “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汗水凝结成时光胶囊,独自在这命运里拓荒。单枪匹马与世界对饮,历经磨难亦不忘初心。做自己荣耀的骑士,勇敢追逐梦想的红日。”抑扬的铃声响起,吓了萧婕一跳,随即闪电般松开手指。丁尹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突变,全无血色,只到铃声再重复,才接了起来,只听手机机里一阵稚嫩骂声:“丁尹,你这个王八犊子,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背着我找对象,你敢乱来,我废了你。” 丁尹想站起身离远点接,瞧着萧婕复杂的眼神,咬咬牙,坐下来,打开免提,里面一个毛躁声传来:“你天天忙什么呢?今天又晚归,明天又拖班。甭跟我玩花招。你要是被我发现搭讪女人,我——我跟你断绝关系。” 天,丁大头真的是——萧婕的脸色变得很难堪,她真想把手用酒精消一下毒。 “好了,小弟,不要闹了,老这样疑神疑鬼,老哥迟早被你吓破胆,你希望这样吗。” “哥哥,真吓着你了,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我只是想你早点回来,你答应过姐,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哥,我想吃螺蛳粉。” 萧婕脸上闪现一道惊讶,待丁尹关了手机,好奇道:“你有兄弟姊妹,这个弟弟任性的很。你也老大不小了,看这情况,你弟弟不准你找对象,他姐,哦,还是你妹,还是你姐——”说完,萧婕脸色红的发烫。 丁尹脸上扬起了笑意:“也是我姐,家中老大,一家之主,横的很,唉,就是出远门了,永远不回来了。真狠心呀!”说完,丁尹脸色悲戚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勾起你伤心的事。我——” 丁尹突然恢复严肃的神情,认真地对萧婕说:“三年前,确实是恬媛结婚蜜月期,不过当时是她申报美食工匠材料,而我——” 丁尹露出痛苦的神色:“而我正准备给我的挚爱,我的亲人送头七。但是这份材料急要,是我牺牲了重要的那天,申报了这份材料。自古忠孝难全,我选择了前者,成全了恬媛的蜜月期。那天,包总体恤的把我带到虹桥坊,吃了烟火鱼乡,慰藉我的付出。而我的小弟则恨死我了,到现在还不能完全原谅我。” 萧婕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脑中一片迷糊,这剧情太反转了,真相是这样令人感动,但恬媛口中所说的拖而不报竟是她自己的原创。 丁尹摇摇头,对萧婕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我不知道谁在里面捣鬼,谁在恶意败坏我的名声。我只是不愿意与职场绿茶犬斗,我是一个人。况且,她们只是讨厌我的自视清傲,又没对不起企业。我不计较这些,如果计较,你就整日活在计较中,又有什么意思呢?” 萧婕点点头道:“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不用说,阮明丽口中的质量管理组方案,说你剽窃了恬媛的方案。只怕也是天方夜谭。” “这倒有点牵连,整个质量管理组申报先是阮明丽初稿,接着恬媛接手。皆不理想,到了我手中,我补充了一半以上的内容,并根据她们的一些构想作了详细阐述。最终,集团队协作之力获报成功。说我剽窃恬媛方案,有那么点意思。” “我现在也能未卜先知,这份材料申报成功后,肯定是老总夸你起了重要作用,恬媛和阮明丽很不开心,便把不满积在你身上。唉,阮明丽以前跟你不在一个部门,又为什么为虎作伥。” 丁尹无可奈何笑道:“其实我和阮明丽初次打交道时,也没什么?后来发现恬媛的介入,阮明丽对我开始冷漠了,甚至讨厌。” “我听说她们是同学,是好闺蜜。据说当年两人是能留在一起的,阮明丽是有希望留在公司的,然后你来了,她就——”萧婕忍不住把这段坊间流传的说法好奇地讲了出来。 丁尹脑中却是替阮明丽叹息悲哀,其实当日应是阮明丽留在集团,恬媛下基层。只是—— “丁尹,我觉得你来第一楼上任第一天,任职通知的事也有蹊跷。” “好,我可以告诉你,就是阮明丽搞得鬼。” 萧婕心中已经开始怀疑是阮明丽,但经丁尹一口说出,仍然震惊不已,“你怎么能确认,怀疑那指印吗?不对,女人的指印有那么大。” “为什么不可能?” “阮明丽手指修长纤瘦,我的手指长而圆润,不是自夸;邱垚的手指短而均匀,小贝的手指肉而紧实。任何一个人的手指都不是——” “嗯,推理的不错。” “反倒是你,你的手指与窗上的手指近似。” 是吗?丁尹忍不住轻松下来,来到窗前,看到被他用涂改液拓下的指印依旧醒目,将手指印了上去。果然指宽完全契合,萧婕刚要张口怒斥,听丁尹提醒道:“看仔细了在火山爆发。还有,我会自导自演吗?” “你——” “你什么你,细看。” 萧婕又细看了两眼,突然脸色微变,对呀,虽然指宽几乎切合,但还是有漏洞的,大拇指这个位置,不完全相同。我明白了,指长完全不同,你的手指完全长过这指印。 丁尹点点头,萧婕疑惑道:那究竟是谁的,办公室一个人也不是,难道是天上掉下来。 丁尹突然抓住萧婕的手,仔细端详起来。萧婕半是喜悦半是羞涩:“你别打岔,想不出来就故作高深,拿开你的猪爪子。”却感受到丁尹手掌的温暖,不由得心头温馨。 ‘咳,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指和阮明丽的很像,你把手指弯曲成拳,然后再重合指印。” 萧婕的血液几乎要沸腾,她握指成拳,慢慢印在那指印上,几乎八成贴合,然后她哆嗦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看着丁尹:“不,不是我。我虽然以前对你有成见,但我不是那种卑鄙的人。丁尹,你一定要相信我——” “萧婕,我可以肯定告诉你,这与你无关,只是八成相似。但是阮明丽印上去,我可以百分百肯定,就是她的杰作。” 萧婕又一颤,良久叹口气:明丽怎么如此下三滥呢? “好了,今天我告诉你。就是让你让我让大家,不要为这些事情所闹心。我们的目标,就是让第一楼始终为第一楼,阮明丽人品有问题,但对第一楼的付出,却是有目共睹的,能力也不错。我倒觉得过一阵子,可以在提拔她一下。” 望着眼前这个胸怀坦荡的男人,萧婕深深地被震撼了,入神地凝视着他,办公室沉寂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冰花煎饺之烈焰红尘 “谢谢!”半晌,萧婕费力挤出这一句。 丁尹避开萧婕的眼睛,淡淡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传承人申报已通过初审,上面已经盖章了,就等公示。也希望你用实际行动维护这份荣誉,好了,我下生产间了。” “唉,等等。”萧婕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边走边聊,萧婕隐隐问了下申报过程,发现丁尹竟没有提及恬媛,始终把功劳归结于集团的英明决定,不由心中触动:之前听人馋言,真的是误解了他,不过他现在一副高大上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矫情。但内心的窃喜还是有的,不由脱口道:“最后还是你的大手笔,该怎么感谢你呢!” “感谢!”丁尹停下步子,惊奇地望着萧婕,这不像你的风格呀,少爷。 萧婕立即脸黑起来,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真要谢吗?开发个新品种,慰藉我的胃。” “行,现在就去白案间。本少爷开发了一个新品种。” “真的,啥新品种。” “鹦鹉逞舌。” “萧婕——你” “别杠,你看一看我新搞的冰花煎饺。不要这么小心眼吗?” “好话全被你说了。咦,这不是老产品吗,虽说不是每个店都推送,但来鹤台店不是一直常供吗?” “是,我也是从来鹤台店学的,但是我做小改动,你看看就知道了。” 来到白案间,正见沈兆芹几人试制着冰花煎饺,萧婕看了一下,指出不妥之处,自己拿起一个剪锅,有配比的浇上冰花糊,环绕在月牙饺周围,慢慢的气雾弥漫,萧婕轻轻倒入点水,盖上盖子焖制,过几秒又拿开,微微调节火力,沈兆芹对丁尹低语:“这是大姐头的构思,之前冰花剪饺都是整盘制作的,省工省时,又好看,但有客人要求单点,按道理,这是可拒绝的,但大姐头不嫌烦,开动脑子,从我们的蝴蝶结和发髻得到启示。” “嘘。”丁尹用手指让众人噤声,拿出手机,认真拍摄起来。 正如沈兆芹所说,那冰花糊是萧婕精心调制,下去以后,呈现的冰花极为显着,最妙之处,烙制的冰花巢眼密布,形状呈现一个蝴蝶般发髻样,最后扣盘,金黄灿烂,轻轻摆放在黑盘里,衬上几根萝卜樱子,仿佛一种少女洋溢之美扑面而来。 “请品尝,以前冰花煎饺只有一种馅,韭菜鸡蛋馅,我准备丰富一下,借鉴四季宴理念,做个四季宴版冰花煎饺,并且冰花色调拟作大胆创新。” 什么?丁尹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萧婕,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萧婕眉毛一竖,却脸色发烫地说:“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注意形象,注意影响。” 沈兆芹歪着头,咬着指甲,有点不悦:“大姐头头上有蚤子,小心在你手上拉粑粑。” “噢,我觉得大姐头这构思令人惊艳,想看她头脑里装了什么,太富创造力了。”萧婕听得满心欢喜,又听丁尹道:“还有这头发,滑顺的和我家大黄一样,我家大黄也很聪明,我喜欢摸大黄的头。” 萧婕面露杀气,沈兆芹捂着嘴,身子在不住颤抖,丁尹连忙道:“你继续,我鹦鹉逞舌,咱们扯平了。” “哼!一张臭嘴。听好了,春是柳色冰花,夏为荷粉色冰花,秋为金色冰花,冬为梅红色冰花。今天是红色的。喂,我还介绍完呢,你就开吃了。” “咔”,酥脆、鲜香、饱含着汁水,馅心是雪笋肉丁,清香的雪里蕻,脆嫩的玉笋,尤其咬一口焦香的饺皮,夹杂着冰花的蹦脆,最奇怪的是肉丁颗粒分明,口中一嚼,立刻化为无数的气泡,似在嘴中炸裂,多种层次感让丁尹严肃的面部松驰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苗胖子,噢,苗厨师长害的,他跟我商量用什么注水肉,又嫩又好吃。” “混账,你们怎么能用注水猪肉,我要找他算帐,查查他是什么颜色的心,你们这是犯罪。” “丁尹,你别一惊一乍,听我说完。”萧婕恼羞成怒,瞪着丁尹哑炮,又歉意道:“我说错了,不是注水肉,是注汤,用的是二刀肉,怎么说呢?我一下子,不能说全。你的明白——” “我明白了,我们四季宴有道凉菜——蒜泥白肉。所用正是二刀肉,口感好,又比较嫩。苗胖子是不是建议你用二刀肉。” “是。” “然后把二刀肉养熟,不太烂,切成麻将块状。” “咦,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冻一下凝收成形。” “对!” “然后将高汤用针筒打进麻将肉里。” 沈兆芹捂着嘴,“丁经理,你是不是做过。” “没有,我猜的。然后麻将肉稍凝,切成细丁,再收冻一下,伴成馅。所以制作成品后,便会有那种上天入地的感觉。” 萧婕狐疑地看着丁尹,你究竟是什么出身,怎么比苗胖子肚子里的蛔虫还蛔虫。 “你这人就是这样,两句话一说,就没正形。”丁尹又感觉到委屈。 “好奇心害死猫吗?说真的,能不能推出。” “好啊,就是费工费时,成本又高,一经推出,总不能亏本卖!价格广大受众能接受吗?” “这作为席点新品种,特别是高档酒席时,我坚信会受欢迎的。” “好,就这样,过几天有一个美食团来第一楼品尝美食,餐标500元每人,你们白案、红案拿出一套莱肴方案给我,记住,不是光依赖高档原料,要拿魂的。冰花剪饺可上。对,名字要改一下。你们看。” 众人一起细看起来,那煎饺是金黄色的,仿佛熊熊烈焰;这冰花是红色,鲜艳夺目,铺展如云,两者合一,竟有一种独特的视觉震撼力。 “我想到了,叫烈焰红尘,如何?冰花煎饺之烈焰红尘。哈哈。” 众人一愣,细品之下,不由欢声叫绝。 丁尹说罢,低头看起了手机,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500元一人,这么高的餐标,我们第一次做,能整得起来吗!” 叮,微信响起,一个激动地声音传来:丁经理,这冰花煎饺太美丽了;不,是烈焰红尘太形象了,隔着屏我都想咬一口,就它,我对第一楼之行充满期待。我要狠狠饿上两三天,然后到第一楼大吃特吃猛吃—— 丁尹脸黑,这也太直率了。赶紧关掉手机,防止这货在说些什么丢人现眼的话。 第四十三章 奇异团队 丁尹来到前台,翻看订餐单,看到一个京城的单子,正是今天中午的午餐,餐标还不低,再看时间,客人估计已经到了,应该正在用餐。于是便打个电话给苗俊轩,嘱咐他做好菜肴。 对于白案,他是极为放心的,不管什么时候,萧婕的出品都是一流,苗俊轩也不错,但关照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这种态度也是丁尹短期内逼出来的,原本第一楼生意口碑都不错,但每天丁尹例行的事情,便是早中晚不断巡查各个角落,红案、白案、服务、前台、大厅、包厢,会察看每一天的经营情况,菜点的评价反响,就是每天没有客人的建议,他也会自己找茬子,不是这个包子不饱满,就是那盘烫干丝有点歪,或者盘子有个缺齿,服务员放盘子声音太响,介绍菜品不到位。刚开始时,大家都很讨厌、很反感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渐渐,所有人理解了,尤其一众骨干的身体力行,让所有人都明白,严中出精妙,细节定胜败。在集团所有的门店中,第一楼作为后起之秀,生意持续火爆,团队精诚协作,让其他店为之眼红,纷纷参观学习交流,看了之后,不断叹息、汗颜:也不复杂,究其原因,就是做好每一笔生意,将失误率降到最低,贵在坚持,胜在坚持。 所以,第一楼的老客率是最高的,是稳定的,新客率也在飙升,丁尹经常关注会员粉丝系统,那天为一个累计消费了数万元,吃了几十次餐宴的王老太贺寿宴,赠送了一盘大寿桃,并把餐标打了9 5折,把王老太高兴的不断感谢,又介绍了一个邻居的九十寿宴给丁尹,整整二十桌,让员工干得充实即累,又昂头挺胸口袋鼓得要命。 苗俊轩接到电话,信誓旦旦保证做好,他也知道京城有团队来,餐标不小,而且没提任何要求,他心中琢磨怎样出菜。不过现在有个困惑的地方,这个团队已经坐桌,却没动一筷子冷菜,说让热菜面点一齐上去,他们才开席。 丁尹脑中顿时有种不详,那年美食大v的事件又在脑中浮现,为什么不吃菜,为什么要一起上,正想着,只见费晨蕾和姜骅脸色凝重地过来。 “怎么回事?” “丁经理,探春包厢的客人一直不动筷子,问及原因,也不细说,还要等所有的菜一齐上才动筷子。”费晨蕾焦虑道。 “他们是不是想要拍一桌菜。” “没提。哦,为首一个女导游不停要听菜点介绍,我讲了不少,她说我不行,听得大家都瞌睡了。“费晨蕾委屈的眼睛红了。 “小山子,你怎么看。”姜骅虽是前台主管,但道行远比费晨蕾厉害的多。他叹口气:“我也去了,客人的要求正如小费所说,但我讲不到两句,女导游又嫌我是鸭公嗓子。”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萧婕、苗俊轩、沈兆芹等人走来,默默无声,焦灼地听着过程。 丁尹看了看几个骨干,皱皱眉头,吴茗呢?客人有没有要求茶道表演。 姜骅一拍大腿,幸亏吴茗救急,带着廖羽秋去,廖羽秋表演了茶道,吴茗还进行了龙行十八式,茶是喝了不少,,就是不肯下筷子。” 萧嫌冷声道:“莫非想赖单子。” 苗俊轩叫道:“想免单明说,干嘛耍无赖伎俩。” “凭什么给他免单,他不善,我也不仁。谁怕谁?” “想白吃白喝,咱们曝他的光。” “各位,恕我说句公道话,这个团队已经付过钱了,刚才还订了魅龙珠茶、狮子头、速冻包等礼品,大手笔,人家不缺钱,不贪便宜。”姜骅娓娓到来。 “走,瞧一瞧。” 沈兆芹道:“丁经理,你不怕,万一是个阴谋呢?” “明知山有虎,再向虎山行。” “师父,我也陪你去,不,丁经理,我可以去吗?”小贝不知什么时候过来,脸色绯红道。 萧婕古怪的望望丁尹,这家伙女人缘怎么这么好,自己不也是个女人嘛,怎么就和他犯冲。让她瞋目结舌的在后面,费晨蕾边走边向丁尹关切道:“丁经理,如果那女人刁难你,你到旁边,我来保护你。你不屑与这种人犯气。” 沈兆芹看不下去了,“小蕾,怎么全是你,我们都可以保护丁头儿。” 萧姨看到丁尹尴尬的神色,忍不住打趣道:“丁经理嘛,只怕没人保护他,他也能战胜女魔头,他多厉害呀!” “是的,丁经理是赛小宝”姜骅显然有些醋意。 “啥小宝。”女人们一头雾水,小贝红着脸:“老姜,你坏师父,哦,不,你坏丁经理名声,他不是韦小宝。” 这丫头,你就不能少解释两句,丁尹听得哭笑不得,果然一众人眼中露出颇为玩味的眼光:“呵呵,骅子,你不怕丁头儿削你。丁头儿玉树临风,文武全才,怎么也是赛无忌。大家知道说的谁?” “张无忌。”众人异口同声,小贝的声音又传来:“但至少张公子最后选择了一个知音,厨师长你丑化师父,不,丑化丁经理还算好些。” “晓晓,下次把话放肚子就行了。你跟这些人解释,他们是看马戏的。” “什么意思?”贝晓晓咬着嘴唇,有些生气。 “唉,耍猴的,看咱们笑话。” “哦,我晓得了,他们都不安好心。” 姜骅、苗俊轩一听,这妮子又犯痴了,赶忙道歉:小贝、小贝,我们胡扯,别放在心上。丁经理是杨过,丁头儿是郭靖。 “杨过也不好,是个残疾人;郭靖虽大智若愚,却是官二代,富二代。” 我去,两个男人被怼的抓狂。丁尹硬克制住笑意:“小贝,你这个年龄看金庸先生小说,少见啊。” “小贝,那丁头儿是令狐冲。” “不好,令狐冲最爱的青梅竹马,死在了负心的太监手上。”小贝的话让沈兆芹哑口无言。 费晨蕾转了转眼睛:“那丁经理是袁承志。” “不好,袁承志辜负了阿九姑娘,还是个残疾人。” 萧婕觉得在紧张中有种逗乐,反而轻松了不少,忍不住追问:“那丁经理是谁呢,雪山飞狐。” 她一下子想不起是谁,只报绰号,小贝愣了一下:“萧经理,胡斐虽不错,但是袁姑娘为他出家,程姑娘为他殉情——” 第四十四章 金牌导游 “小贝,别说了。“丁尹的眼中突然闪现一抹伤感,一瞬而逝,接着交待道:“马上我说话,大家不要轻意开口。” 众人缄声,来到探春厅,只听吴茗的琴声绵绵不断,廖羽秋的茶道还在表演,但两人额上已布满了汗珠。 一张十几人团坐的大桌,有人闭眼聆听,有人看着手机,当中一位穿着紫色上衣的女人正喝着茶,黛眉如星,若有若无向门前瞄去,见一群人进来,哂笑一声:角儿到了。 众人一醒,齐刷刷向丁尹等人望去,只见丁尹直勾勾地凝视紫衣女人,女人也不避目光,反而妩媚地回望过去,绽开两个酒窝,当真风情万钟。 “咳,咳。”萧婕看到丁尹那一副犯花痴的样子,忍不住咳两声提醒,见他无动于衰,又用手悄悄揪了他衣角。 丁尹回过神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客人为什么不动筷子,你们肚子早饿了。” “不好吃。” “没吃怎么知道不好吃。” “不想吃。” “没吃怎么知道不想吃。” “饿过了。” “没吃就更加饿过了。” 女人一笑,我绕口舌绕不过你,我要等菜全齐了,再吃。 “菜要一份份上,饭要一碗碗吃,菜为什么要先上齐,拍摄。” “可以这样认为。” “你们是用餐,不是舌尖上中国。再好的菜,如果一窝蜂上,热菜变冷,荤菜变凉,不仅丧失最佳味感,对身体也不好。” “好!你有理,我就是不动筷子。” “我们服务不到位吗?有什么得罪之处。” “服务很好!” 丁尹又细细观察了每一个人,只见一个戴眼镜中年西装男人,一直盯着肴肉,喉头不时滚动,又有人肚子里想起咕噜之声,当下有了主意。他对女人笑道:请允许向您介绍一下—— “不需要,刚才那位服务员,那个帅哥已介绍过了,听了更没食欲,我都比他们讲得好。” “哦,愿闻其详。” “这有什么,我背给你听,第一楼出处,烟花三月下扬州,先上淮扬第一楼。诗堪入画方称妙,花茶点菜使人销。两代名厨四季宴,一江春水三省茶。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品包子数三丁。” “海山深处见楼台,富看肴蹄香自来。”丁尹突然接了起来,径向靠近眼镜男人:“”先生,你看这块肴肉,是最精美的‘眼镜子’部分,何谓‘眼镜子:即前蹄里的肘筋瓜肉顺丝切出来,左右有对称椭圆,若眼镜片,食之纤柔鲜美,夹起这块眼镜子,衬几根熟姜丝,蘸点醋,肉质玛瑙鲜红,肉皮晶莹剔亮,爽口味利。来,张嘴,对,这堪称舌尖上的入胜神品。 眼镜男无视女人的怒目,满口吃了下去,顿时眼睛明亮,脸现笑容,不住的摇头晃脑,微闭起双眼,一副陶醉的样子。 “吃呀,等什么?”苗俊轩一声诱导,又发出声惬意地唧声,顿时十几双筷子朝着肴肉伸去。 让丁尹愕然的是,每个人只吃了一块肴肉,便放下筷子,不再动其他冷菜,女人并没有动筷子,只剩下一块肴肉。 “你为什么不吃呀”萧婕忍不住问道 “因为是荤的,我不想长肥。” “那你可以吃其他的。” “不,这块肴肉她不吃,下一道菜永远不会有人吃。” 丁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女人,女人淡然道:怎么,你想逼我。 “不,你看,这块是专门为你而生的——金钱肴。” “我只听过眼镜子,玉带钩,三角棱,添灯棒。没听过什么金钱看,你小子怕是忽悠我。” 众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俨然是行家,看来丁尹是吓不大她的。 “不愧是扬州导游界的金牌扛把子。恽蕙扬小姐,向您致敬。但苏东坡在王安石面前也闹过笑话,尚不信黄州菊花,但偏偏就有啊。” “你在质疑我。” “不敢,我为恽导游祝贺一下。因为肴肉除了这四个名堂。最赞的是吃到一盘千份难逢,偶见极致的肴肉,还能吃出鱼腮肴、金钱肴两种稀有部分。恭喜你今天碰到了金钱肴,大家看一看,这是不是几枚铜钱。” 这块肴肉委实稀罕,鲜红的肉上散布着枚如铜钱样的圆圈,圆圆中间,隐隐有方形的钱构,其形成乃是蹄关节处有一根软骨,横切后连同圆形肌肉形成的剖面,极似铜钱,为当时生意人最爱,被吉祥称之为“金钱肴”。经丁尹这么一说,无数手机靠近,拍个不停。 “吃了金钱肴,财运不断,貌美如花,脸色红润。”女人依然不为所动,“我不吃,我自己就是不吃,管你说的天花乱坠。” “你不吃,你自己不吃。好,我搛给吃” 突然丁尹手一翻,早夹起那块肴肉,连同姜丝,蘸着点醋,飞快送入女人口中,女人正待说话,但肴肉已入口中,只得细嚼咽下。 “怎样?大家动筷子!”话一说,众人纷纷向冷菜搛去。恽蕙扬摇摇头,叹口气,抿了一口茶,突然拍拍丁尹肩头:“小弟弟,你坏死了,你差点把姐呛住。” 啥,众人惊爆了眼睛,这又是啥情况,怎么丁尹一现身,就有故事发生。 “大姐姐,你认出我来了。” “当然,我就是冲你来的。” “咳,先开始不是,我们游玩过许多地方,吃过不少团餐,但今天第一楼的团餐,把大家震住了,精良两字不为过。恽小姐,你多吃点。”眼镜男赞赏到。 “大姐,你好歹算我半个师父,怎么能随便踢馆呢?既然说好,又整这一出干啥呀!” 恽蕙扬大口朵颐,也不答话,专挑肥美的荤菜,看得众人眼皮直跳,这小身板真能吃呀。 半晌,恽蕙扬呼出一口气:“我也是听大家称赞第一楼的口碑爆满,就体验一下,随行而来的游客都是贵客,可不敢糊弄,直到我看到第一楼微信,我感觉你会在这儿。” “如果我不在,你就让大家这么一直饿着。” “当然不是,我要挑战你们应对的极限,即使你不在,最终我们还要吃饭的,但是你们若听了我的要求,你们就败了。” “然后打差评,恶意投诉。” “去,我是那种人吗?当年萧美人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丁尹萧婕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恽蕙扬,苗俊轩诧异的想着,渐渐脸色苍白,指着恽蕙扬,踉踉跄跄:你是—— 第四十五章 雕刻书虫 萧婕脸色狂怒,心口狂跳不已,眼中已露出滔天恨色。丁尹表情复杂,突然嘶吼一声,“大姐,师父,为什么?我要和你——” “诀绝!割袍断义。”恽蕙扬毫不畏惧三人目光。 “唉,几个小年轻冲动什么?恽导的话还没说完,就疑心鬼重,恽姐,我亮你帖子呢。” “甭,让丁尹这小兔崽子想想,谁帮他说的话,谁舌战群儒的。” 丁尹狐疑地看着恽蕙扬,想了半晌,讷讷道:“捉个醒呗,美人。” “小弟弟,今天我很欣慰,没能挑出你任何的毛病,第一楼确实做到了顾客是上帝的宗旨。” “大姐,我——我好像在哪听过,这意思是——” “富贵贫贱皆为上帝,春夏秋冬总是兴隆。” “你是——” “我是谁?当时和你并肩作战、怒怼美食大v的是谁?” “你是,你真的是——恩人呀! “对,是我。就是我。” 丁尹回望萧婕,一字一顿道:“她就是我在会上多次强调的那个神秘论者,雕——刻——书——虫。” “哗”,众人一片沸沸腾,萧婕等人激动不已,纷纷上前道谢,丁尹大声道:“我要跟大姐好好说说话,茶,上茶,上好茶。” “小弟,你又玩玄了,坐,请坐,请上座。” 吴若上前,充满好奇又有几分敌视地看着恽蕙扬:“恽小姐,你和我们丁经理挨这么近,不怕你老公有意见吗?” “我老公,你不会说他!”恽蕙扬指着眼镜男哈哈大笑起来:他是我合作的旅行社领队姜总,小姑娘,听你口音,是京城来的。” 丁尹脸色一凝,盯着吴茗,吴茗脸色一变,冷冷道:“笑话,凭什么说我是bj来的呢,我还说你是火星上来的呢。” “呵呵,你别不服,萧美人应该是蒋王一带的,祖上可能有人是仪征的。” 萧婕瞪大了眼睛,半响结巴道:“你是查户口的,不,公安局刑侦队。” 恽蕙扬摇摇头,指着沈兆芹,你普通话好,但老家是淮安的。 “我滴个天,你是人是神。” 苗俊轩拍拍胸脯:“我呢?” 恽蕙扬笑道:“我就一并说了,胖子是江都的,没吓着你?这个服务领班是湾头的,那个前台先生是老城区南门街一带的,这个萌萌的小姑娘应该是城南的。丁尹吗?有原城东效区人的口音,祖上有人是泰兴的。” 吴茗脸色惨白,恽蕙扬笑着问她:你服不服呀? “服又怎样,不服又怎样、请你注意形象,别靠着丁尹。不怕你老公带绿草吗?” 丁尹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不是拐着弯子骂自己吗?恽蕙扬捧着肚子长笑,半响才停下,刮刮丁尹鼻子:“你小子,行呀,这么多美女青睐你。” 丁尹脸一红,“大姐,别乱说话,这些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大家齐心协力,只想把第一楼搞好,把这份技艺传承下去。” “唉,开不起玩笑。京城大妞,别瞪着眼睛,我明确告诉你,我还是单身。你也别吃醋,我和丁尹的关系,如同姐弟。”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小贝怯怯的声音传来,丁尹一听又开始头疼起来。 “是啊是啊,大姐讲一讲呗。“沈兆芹好奇问道。 “恽大姐,我还有一事奇怪,你怎么能判断出我们的声腔。” 恽蕙扬喝了一口茶,看着一砂锅热气腾腾的狮子头端来,立刻挖了一只,晃了晃,只见狮子头颤微晃动,却没散落,恽蕙扬又用调羹挖了一口,朝嘴中一送,顿时入口即化。不住称赞:“好,这狮子头绝对,胖子你做的。” “是的,请专家指导。” “好,不愧是中国名菜,流膏溢腴,肥而不腻,鲜美滑嫩。哦,你们别急,听我慢道来。” 当年丁尹毕业后,有段时间找工作,看到导游行业能够出游全国,便忍不住报名参加考试,一下子考取成功,接着第一次带团,因没有经验,连喇叭都没带,遭到众游客投诉。当时是恽蕙扬为地接组长,一路上帮着丁尹,在丁尹遭到投诉后,替他担了部分责任,还给了导服费,丁尹感激不尽。恽蕙扬发现丁尹对扬州文化十分到位,便引导他扬长避短,教他如何讲解,如何带团,如何处理应急问题 丁尹干了半年兼职,只做地接,而且只想和恽蕙扬合作,两人关系十分密切,恽蕙扬见丁尹心思全不在导游上,便劝他找个固定工作,丁尹想想也同意了,不久就应聘到第一楼。 恽蕙扬笑道:“”现在看来,我的眼光是对的,丁尹确实不适合干导游,你们知道吗?他就是一杯开水,每次接待,他从来不赚回扣的钱,因而遭到同行反感,被列为黑名单,旅行社喜欢找他,但他每次都挣不了几文,跟我在一起,是大伙主动要买我的推荐,他呢,才接受些提成。遵循的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丁尹挠挠头由衷道:“所以大姐是导游界的金导,无论人品水平都是数一数二的。” 恽蕙扬看看吴茗:“小姑娘,我算不算是他师父,是他大姐。” “即然是一家人,为何今天这番折磨我们。” “错,不是折磨,是锤炼你们。”恽蕙扬严肃道:“这是我们今天演练的一个案例,将作为突发情况列入处理问题,确实,是拿你们当靶子使。” “大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一番操作,简直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小弟,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相信你会把带团的一些经验,融会贯通糅合在酒店管理中,bj姑娘,如果我没看错,你也在酒店工作过。” 吴茗眼神慌张,却不服气:“我是在第一楼工作呀,你这不是废话吗!” 丁尹瞪了一眼吴茗,和大姐说话注意些。 “不妨,我猜你在大公司工作过,干过行政,进过基层,你的职业气质无法掩饰你的真容,我说的对!” “吴茗,你真如大姐所说。” 吴若低着头,大姐像算命的,侥幸算准了,你也不是一样,干过地接,干过行政,现在又下基层主抓,我以前勤工俭学,是在酒店做过服务生,谁没有兼过职呀。 第四十六章 神秘之客 恽蕙扬笑笑:“好了,再抬杠下去,就无休无止。”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茗,凑到丁尹耳边,低语道:“要小心提防这丫头。” 丁尹一愣,再看看吴茗,一脸不满地瞪着恽蕙扬,忙对众人道:“大姐别看年纪轻轻,记忆力超强,导服能力过人,不仅擅长全陪、地接,还做过海外领队,她有一个最特殊的本事,就是见多识广,能辩识出许多省市语言,甚至还会说。此外,她也精通英语俄语日语等。” “咝”,众人又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人才,这简直就是人精。 待恽蕙扬一众人吃完,丁尹拍拍她的腰:“大姐,不能这么吃,肥了就没人要了。” “没人要好呀,就赖上你。”丁尹可没料到恽蕙扬如此热情奔放,真后悔自己胡说,这不有几道敌视的眼光刺向恽蕙扬。 丁尹讪讪笑道:“大姐人中之凤,常人岂能入眼,惟人中之龙可攀。” 恽蕙扬又道:“你不是人中之龙?我可看好你,特欣赏你。” 丁尹大窘,看来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延续下去,你怎么说,她就怎么怼,而且大姐越发肆意说笑,几个女人越发愤怒地瞪着她。 “咳,咳,别互吹互捧了。大姐,你多年来走南看bj城去得最多,能不能讲些话题听听,我们也想学学同行的优秀经验。” “小弟,说实话,第一楼的综合水平出乎我意料,年轻人的理念、潜力,当真不是盖的。我不是内行,只能说些门外话,好好搞,好好发展,必定常葆老字号青春。” 苗俊轩上前,“大姐,我有一事不明。淮扬菜不少名菜都文化厚实,为什么许多人都喜欢把它和帝王挂钩呢?” 恽蕙扬笑道:“胖子可以呀,有技术,有文化。当然,许多菜肴是与古代帝王有关,但也有的是后人杜撰的,就拿刚才的狮子头来论,据传与隋炀帝有关,说当年隋炀帝游览了扬州的万松山、金钱墩、象牙林和葵花岗四大名景后,下令厨师以所游四景为题做四样菜,厨师们绞尽脑汁,做出了松鼠桂鱼、金钱虾饼、象牙鸡条、葵花斩肉这四道菜。然后隋炀帝龙颜大悦,重重厚赏。怎么说呢,显然没有充足的历史论据,戏说不能当真。还有扬州的将军过桥,就是黑鱼两吃,但有些地方编造与张飞有关,更离谱。最误人子弟的是,你们首创的三丁包、五丁包被戏谑与乾隆有关,那就荒谬不羁了。” 众人点头称赞,萧婕却听得如坐针毡,感到惭愧。恽蕙扬莞尔一笑。但有些名菜却与古代帝王有关,譬如九丝汤,清朝乾隆皇爱吃,延续后世,便是今天的大煮干丝。 “哦”!众人恍然大悟,恽蕙扬又道:“还有扬州的甩手包子,其前身有可能是梅花包子,当年乾隆御膳档案就提及过,还有水晶肘子、文思豆腐、糖醋萝卜干等许多淮扬菜点,乾隆皇帝都吃过。” “哎呀,大姐你太厉害了,真是上下五千年,你是研究员;美食一席史,你是天下知。” 恽蕙扬摇摇头,“甭胡吹乱捧,美食这块,我只能说说表皮。不过这两年,有两段公案让我好奇,也让我着迷,我非要追个水落石出。” 什么公案?萧婕好奇问道,恽蕙扬坐下,对众人道:你们都坐下,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妨也听听这个话题,或者是传说,也或许有人窥出蛛丝马迹,瞧出端倪。” “大姐,你别调人胃口了,有话直说吗?”吴茗不悦道,说罢,站着身来,拉着廖羽秋就走。 “你不想听吗?”恽蕙扬直视着吴茗。 “我还有事。”吴茗显得不屑一顾。 “好,悉听尊便。” “大姐,甭对话了。急死我了,快说!” “好,我再喝一口茶。” 苗俊轩绝望地将头砸进姜骅怀中,几乎将姜骅压翻,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吴若走了几步,犹豫不决,又回望过去,见恽蕙扬笑吟吟望着她,却对众人道:“这两段公案。一个叫斗岳枚祺;一个叫天下无双。” 轰,丁尹如被雷电击中,脑中一片混沌,苗俊轩倏然跃起,挠挠头,这名字好熟,我在哪听过? “是吗?胖子讲讲。”恽蕙扬来了精神,眼睛却死死盯着吴茗,吴茗面色不变,突然笑道:“我也听听好玩故事。” 吴茗找了个位置坐下,廖羽秋无意触了一下吴茗,惊奇地发现吴茗背后湿透一片,再用手抚碰,发现她浑身发烫,还没开口,便被吴茗反手钳住,廖羽秋一下不敢动弹,却感觉吴茗的掌心全是湿湿漉漉的汗。廖羽秋意识到什么,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轻轻用指节拱了拱吴茗,让她安心,她什么也不会说,也不会问。 丁尹瞪了一眼苗俊轩,苗俊轩会意道:“哦,怪不到耳熟,是我记错了,是个演员名,尼古拉凯奇,五个字,是五个字吗,还是六个字。” 恽蕙扬笑笑,“其实我也是近期听说的,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斗岳枚祺四字最早出现在三年前,虽然扑朔迷离,但在京城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真正含义。” “你又如何听说这些?”丁尹忍不住问道。 “我前段时间接待过一位神秘的客人,从外表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他始终带着一个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但凭我的判断,他无论怎样掩饰自己,年龄绝对超过了50岁,介于55岁左右。那日,此神秘人找到我,以高价雇下我半月,你们别误会,是雇用我做他的全陪,提供导游服务。” 丁尹道:“大姐,那你知道他是哪里人,从哪出发的?” “他是哪里人我竟猜不出,他会讲扬州话,仪征方言,泰州话,吴侬语言,京腔粤语上海话南京话四川话山东话等,他能说那么多,我只能判断他是一个神秘客人。” “难道他是导游,你看,他飚各种方言,简直和你旗鼓相当,又异曲同工。哦,难不成是你失散多年的爸爸。” “胡扯,丁尹,我爸你不认识呀,老人家是教书匠。你的意思我懂,这人越是掩饰自己,越能露出蛛丝马脚。”恽蕙扬狠狠挖了一眼丁尹,怪他玩笑开的没大没小。 第四十七章 两段公案 众人齐刷刷看向丁尹,心想连恽导的父亲都见过面了,这关系只怕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吴茗尤其感到十分失落。 丁尹不悦道:“想什么呢?大姐的父亲不仅是老师,也是修志专家,我们企业修广陵区志时,老先生经常和我交流,也提供了不少珍贵资料给我,我们亦师亦友。你们一个个眼里写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八卦、幻想。无聊!” 恽蕙扬道:“你越解释,他们越扬兴。话归正题,神秘人先是喊我到仪征,接着走扬州出发,赴镇江,再前往苏州、杭州,又回扬州,共计九天,接着赴京城,逗留六日,后又赴上海,盘桓一日。” “那后来呢?” “在京期间,他曾打听一个名字:菽藜春,始终未果,我好奇地问他也不多言。后来我暗中查明,这是京城当年的一个知名茶社,曾经辉煌一时,但不知何故,于三年前一夜无踪。”恽蕙扬说道,缓缓向众人望去,尤其向吴茗多望几眼,见吴茗无动于衷,便又道:“一日,我应此人要求在京城逛游,随他去了好多知名酒家,每去一处,他都问有没有天下天双这道菜,结果是一无所获,我向京城同行打听,并请教全国多名美食家,皆无人能答。” 丁尹此时心中大骇,猛然想起大夏先生曾提及过天下天双,忙摄稳情绪,面如清水。心中却波澜起伏。 “那这便是一个无头公案。”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琢磨到一些东西。我看那人喜食素食,便有心与他攀谈,发现他对乾隆皇帝十分感兴趣,终有一日,我和他谈到乾隆南巡扬州时,喜食扬州菜,尤其后来的满汉席,堪称天下第一。” “他却摇摇头,真正的天下第一,既不是满汉席,也不是什么千叟席,更不是什么盐商宴,而是一道菜:天下无双。”恽蕙扬紧锁眉头,众人也随她进入沉思之中。 沉寂了片刻,恽蕙扬又道:“我来了兴趣,问他是不是知道这道菜,他说这道菜只听先人讲过,无人看过,无人会做,涉及到两大美食世家的恩怨。我问他是哪两大美食世家,他和两大美食世家有何关联,他却道两大美食世家已经尘封湮没。” 众人一发听得如入迷窟,丁尹沉声道:“这天下无双,似乎让人知晓一二,又戛然而止,那你说说那一个公案。” “这就是我要说的,似乎离我们并不遥远。我和客人来到上海,在一家包子店吃了小笼包,据说这家包子店曾经侵权过扬州某老字号商标,后经老字号维权,这店已拿掉侵权商标。”恽蕙扬说着,悠悠喝一口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丁尹。 丁尹身子不由一晃,连忙定定神,向四周望去,只见众人仍凝神听着,只有吴若和他对视,瞬间电光火石一逝。恽蕙扬又道:“我和他最后一站回到高邮,在某处乡间,他带走了为数不多的东西,有几本书,有一个银锞。” “银锞?” “对,就是银子,电视剧里播放的五两银子。开始我以为是道具,没想到是真的,并无意中看到那银子上有字,好像有乾隆字样。” “我天,这是古董,那人是闷声大发财。我明白了,肯定是盗墓者,那些书肯定是什么《盗墓笔记》之类。”苗俊轩为自己的推理洋洋得意。 “确实,我也曾有过你这样的愚蠢想法,但那人给我看了书,都是美食烹饪的。有十几本之多,有《扬州画舫录》、《调鼎集》、《随园食单》等,当时我没在意,后来那人把书全都邮寄,寄向哪里并不知道。” “你知道是用什么寄的,纸盒、牛皮纸、还是包装纸。又是哪家快递公司?”丁尹脑中涌现断断续续问号,他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头。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自己的房间,许多东西都已蒙尘,有个大包裹,不知是谁寄来的,一直没打开。他隐隐觉得这包裹与恽姐口中的快递似有牵连。他想要抽空回去一趟,虽然他整整逃离那个让自己痛苦逃避三年的小屋。 “我不知道,后来那人走了。但好奇心一直驱使着我,直到有一天京城有朋友受人之托,向我打听斗岳枚祺四个字,我突然觉得很耳熟,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对呀,这到底代表什么呀!” “我当时想,是不是代表某个组织,还是一个人,又或是四个人,直到一天,我突然脑海中涌现起那几本书,经过苦思冥想,我有点明白了,指得可能是四本书,也可能是四个人。” “哦,你肯定。” “就在今天喝魅龙珠时,我终于悟解了。富春茶是魅龙珠茶,魅龙珠是三种茶叶兑配,取魁针,龙井、珠兰首字,合成一个名字,这斗岳枚祺不是一个道理吗? “什么道理?” “我刚才不是提到过三本书,它们的作者是李斗、童岳荐、袁枚,事情就是这么巧,我突然回忆起众多书籍中独有一本汪曾祺的《五味》,一经串联,我终于明白,这四个字合起来就是斗岳枚祺,指四个人,又指四本书。” “这就完了。” “没有,我带着好奇心,打电话给那个客人,提示已经空号。我觉得那个号码一定是临时的,谁知就在几天前,一个神秘电话打给我,是个陌生的声音,但经过判断,我还是听出了就是那个客人,他问我有什么事情找他。我说了斗岳枚祺的事情,他沉默半天,突然道;为什么是四个人四本书,或许是一个人呢? “我激动地说,难道是你。” 众人听得目瞪眩晕,丁尹更是紧紧握住拳头,恽蕙扬道:那人却矢口否认,只说斗岳枚祺是个传说,但不久,传说会成真的。就此,此人再没有和我联系过。” 众人皆沉默无语,细细咀嚼着扑朔迷离的情节。良久,恽蕙扬站着身和丁尹道别,临走前她悄悄和丁尹低声道:“”我有预感,以后你身上会有大事发生,若有麻烦,随时招呼姐,我同你一起面对。” “姐,我有事情会以后单独和你商量。你说的这些,我要好好捋一捋。若需助拳,第一个就通知你。”丁尹作了打电话的手势,送别一行人上了客车。 第四十八章 千层油糕 就在丁尹准备回去一趟,探探久违三年的小屋。电话里的小弟突然打来微信,告诉丁尹他和两个好友到漠河去一趟,估计要一个月时间。到了那边,才发现把一串钥匙随身带了,其中有一把丁尹托他保管的小屋钥匙。反正丁尹也不想进去,这把钥匙带着就带着了。丁尹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小弟在外吃好玩好,回来再说。恰巧,米萌第二阶段拍摄启动,丁尹顿时把心思转移到第一楼上。 按照摄制组的要求,萧婕要现场演示一个面点品种。在第一楼复制的花局粉墙黛瓦前,一张宽硕的长方形桌子放下,萧婕站在桌前,案上放着面团、糖、绵制的板油丁、红瓜丝头、擀面杖等。待摄像头对好,米萌开始了拍摄。不少顾客看到后,纷纷围了上来,充满好奇又无声无语的凝视着。 萧婕手一扬,心中早已烈马奔腾。今天她要表演一道极为难做的一绝——千层油糕。 当丁尹报上品名时,围观顾客顿时嘘声一片。一个颇为熟练的汉语声传来:“大家都知道,千层油糕是扬州双绝,入视率太高了,换个新鲜的。”说话的是一个高大的外国人,手持一部单反,眼睛极其挑衅地看着丁尹。 萧婕头一抬,一双犀利的眼神刺向洋人,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他说什么,他说你们太out。就是,你们第一楼看来看去就这些东西,哪有人家漂亮。摆台也老土,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几样,怎么能成为国家非遗。一个极为肥胖的女人,打扮的极为时尚,却拼命的装嫩,带着副仿古的硕大眼镜,里面的眼睛却是条细线。喜欢夸张的不时晃一晃手机,暗自炫耀的举着,自言自语:我这个很普通的,就是一个折叠的。真没什么? 哇塞,立刻有人羡慕道:这手机多重呀,肯定不少钱。 眼镜女冷哼一声,没多少钱,也就小两万。可以当平板用,可以储存我经典的案例,可以很前卫。哦,买噶的。当然,我是不会拍这种又土又垃圾的产品,你说呢,帅哥。眼镜女边说边靠近洋人,媚眼如丝,一边又用肩膀碰撞洋人,接着又用手拍打洋人肩头:死相,我叫哈曼睿,帅哥,讨厌。然后跺跺脚,径自紧靠洋人,头一歪,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伏在洋人肩头,高举手机,天真的撅起香肠小嘴,娇声颤叫道:茄子,杰克,迈克,瑞克,你看着我吗。 还有瓢克。丁尹的话立刻引起哄堂大笑。 “你说什么?瓦特而又。” “住口,你这头肥猪。你敢侮辱千层油糕,瞎了你的狗眼。”萧婕抑扬顿挫的声调震得眼镜女不敢回声。萧婕冷冷瞪着洋人,你算哪根葱,你懂千层油糕,你懂扬州面点,你懂什么要敬畏经典。 洋人摇摇头道:“我不是哪根葱,我叫马小波。萧大师,我很欣赏您的直率,但是忠言逆耳,怎么能听不得别人一点意见。” “就是就是,小波说的太可爱了。我喜欢——” 马小波叱责道:“你闭嘴,你的口气比洋狐臭还要熏人,臭死了。” “哈哈。”萧婕仰天长笑,手一收,对着丁尹豪气道:“拿水来,九两水。” “慢,你表演千层油糕吗?都说看多了。千层油糕谁不知道?”马小波得意地望望围观的人。眼镜女一脸娇羞:我就不知道。 马小波一愣,立即暴怒:你不知道,你跟着起什么哄,老外! 现场又响起一阵笑声,萧婕也忍不住笑问:“你知道的说一说,说不出来,请您和这位美女一起出去,不要扰了大家的雅兴。” 马小波润了润嗓子,我叫马小波,特别崇拜中国的文化。扬州,是座美丽文明的历史名城,我因敬仰扬州的马可波罗,起名马小波。我知道马可波罗来过中国,曾在扬州—— “说重点,等一下在介绍你和马可波罗的关系。” “ok、ok。”马小波微咳两声,又笑嘻嘻地望着萧婕,“有没有魁龙珠,先润一下喉。” 丁尹脸一沉,回望萧婕,萧婕心中一颤,暗暗自思忖,这洋人来头不小,对扬州文化颇为精通,看来有几把刷子。 “你说得好,有魁龙珠喝,说的不好,请你到外面喝西北风。” “好,我也不吊大家胃口了。咱们先说说千层油糕的故事。 千层油糕最早溯源清代,距今已有百年历史。话说1913年的冬天,不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富春茶社在品茗赏花‘以社养局’的基础上,决定自做点面。掌柜的请来两位面点师傅,一位黄师傅,其人面微麻,好酒,人称“黄大麻子”,专制点心;还有一位师傅,是下面的能手。” 丁尹心中大骇,突然问道:“你知道那位下面的师傅是谁?” “是谁不重要?” “废话,不知装知。” “用你们话说:卖个关子,吊你胃口。当然知道啦,陈永祥。” 萧婕心中又一沉,悄悄靠近丁尹,这洋鬼子不仅对面点指手画脚,对美食文化也如数家珍。今天看来遇上对手了,你千万不能给咱第一楼丢脸,在美食文化上还要战胜他。言毕,竟有些紧张地掐了一下丁尹的后背,由于说话较近,口中一股兰气呵至丁尹后脑勺,丁尹只感痒痒,又被掐得生疼,忍不住叫起来:“你掐我干什么,越掐我越头大。” 现场又一阵哄笑,一位老大爷竟把假牙笑的蹦出来,恰好掉在眼镜女油腻的“奈斯炸鸡”鸡桶里,那爆汁鸡排上宛如长了副牙齿,眼镜女忍不住尖叫起来。 萧婕脸红如血,气嘟嘟地又暗暗用脚踩了一下丁尹,丁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冷吸一口气,苦笑道:马小波先生,继续。 黄师傅对有百年历史的油糕工艺进行革新大动,使其甜而不腻,甘馥润口,深受客人好评热捧,终登上大雅之堂。再经富春老一辈面点师的不断实践,并受“千层馒头,其白如雪,揭之有千层”的操作技艺的启发,独具匠心的灵活运用和悉心改进,使油糕色、形、味结合,日臻完美。 第四十九章 千层油糕(二) “停,你不是背资料,这‘千层馒头,其白如雪,揭之有千层’,又出自何方典故?” “an,我要纠正你,我不是背资料,我是一个中国美食通,话说中国曾经八大金刚,我就是第九个金刚。no,恕我狂妄,我倾慕中国美食文化,我要做第二个扶霞·邓洛普。” 丁尹心中一动,“你知道扶霞·邓洛普。” 马小波高昂起头,在我案头,第一楼是作为淮扬菜点正宗代表,是值得我深刻研究的。” “就是就是,哥我崇拜你,第一楼确实了不起。” 马小波鄙夷了眼镜女一眼:“那我说第一楼不行,你也说不行。你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墙头草。” 老大爷笑起来:“小伙子,你也不是骂了自己。” 马小波幽默道:“你们不是赐我洋鬼子之大名吗?” 众人又忍俊不禁,对马小波印象越发好起来。马小波颇受鼓舞,又如数家珍继续介绍。 第一楼的千层油糕,以酵面、绵制的生猪板油丁、熟猪油、白糖等为主料,通过轻肥慢长的发酵,蒸制后通体半透明,芙蓉色,菱形块,柔韧异常。糕分64层,层层糖油相间,层次清晰分明,糕面嵌红丝,观之清新悦目,色彩雅观。 食时琼英缀雪,绵软甜润;绛萼着霜,暄香甘馥,四季皆宜。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yz市面上只有你们独家供应千层油糕,与昔日油糕不同之处,你们的千层油糕与翡翠烧卖,并称为扬州双绝。 “精彩!”萧婕拍拍手,“但是,你知道千层油糕要打多少水,怎么做才能达到好吃。说说看你对千层油糕的感受。” 马晓波明显踌躇起来,沉默了片刻,说出了令现场哗然的话:“现在许多制作的油糕,色香味形皆不理想。许多油糕充满夸张蜂巢和窝眼状,层与层之间易裂开,食之糙口干噎有木渣感,回蒸易干变硬。难吃死了。都说扬州千层油糕脱胎换骨于第一楼,实质名副虚实。” 沈兆芹大怒,你这洋鬼子,满嘴胡说八道。第一楼的千层油糕是你随意评价的,道歉,必须道歉。 萧婕拦住沈兆芹发飙,冷冷一笑:“好,让我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千层油糕。许多制作的油糕,常因没有充分发酵,含水量少,层次粘结,色香味形皆不理想。咱家制法更上一层楼,糕绵软而嫩,用筷子夹其中间后两端微颤下垂,甜肥适口。制作时,其吃水量打糕速度皆独门独窍,与众不同。” “许多店一斤面粉四五两水,而我们至少七两水,极致九两水。” 众人一听,皆觉得不可思议,这多么水和在面粉中,如在洼泽中,无论如何,手也无法放开揉面。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富春大师董德安曾参加全国大赛,其制作的双绝,获最佳点心师,为全国五老之一,后来我有幸参详其秘诀,并得许蘅枫大师指点,发现正是其独特配水秘方。” 话刚落,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气吞山河,金戈铁马,不少人纷纷惊喜道:“乔峰乔帮主回来了。” “啥,是黄大哥载着小钢炮回来了。” “各位,我闹不明白,这跟做油糕什么关系?”马小波耸耸肩,一脸的懵惑。 “这叫意境,你懂个甚,代表咱们萧大师就是乔帮主,一出手必胜无疑。谁让你出言不逊,小瞧咱们扬州的千层油糕。” 接着又一阵音乐放过,戛然而止。电视台拍摄小哥若有所思,这段音乐可保留,谁在说我拍摄没意境,我跟他急。 “好,我现在要用事实证明,这九两水的油糕是怎样横空出世的。” 萧婕满脸自信,开始操作起来。打糕时,层层叠叠,一铺到底;和面时,双手如在水泽中穿行,讲究一个疾字。只见萧婕双手行云流水,十指抄底上下拉伸,令面难缠,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不一会面和水融为一体。面坯成型后,摇晃似有鸣动,面中心绵软而不烂塌,外皮兜壳如箍钵。奥妙全在于此,这个嫩不知击败了多少面点大师好汉。现在扬城没几个能打好七两水,更别说九两水。然后又撒上红丝上去,拿到蒸间开蒸。 就如秘籍告诉你了,你也许几年都学不会,甚至一辈子都学不会。因为你的功底就那么高。丁尹补充道: 迄今为止,扬州各处茶馆、早茶店都以一品双绝作招牌名点,招徕顾客。鲜能做到第一楼千层油糕的水准。在形状上虽无大别,但第一楼油糕的润、嫩、绵、透、层、韧等缺一不可,许多外店的油糕充满夸张蜂巢和窝眼状,层与层之间易裂开,食之糙口干噎有木渣感,回蒸易干变硬。这正是马小波所体会的,但绝不是我们家。马先生你搞错了,更不能以偏概全。 由此老客凭眼看、嘴尝、鼻闻、手触评分判断:嘛是千层油糕,第一楼的,一层层的好撕开的,哪有劳什子蜂巢眼子,瞧64层糕子,那外面一层是油亮亮的,软绵绵地感觉,这是她家的绝活,打花巴掌儿呔,千金拨千斤(面),的的刮刮不得话说…” “啥千金拨千斤” 眼镜女又弱智地问马晓波,手上又不老实撩着马小波手臂,马小波恼怒道:“你做甚,我警告你,别毛手毛脚,千金拨千斤,就是萧大小姐做千斤面。千金代表小姐。” “她小姐,像个男人婆,我倒是个可爱的小姐。”眼镜女对着马小波眨眨长长的假睫毛,迷离的眼神带着挑逗,看得马小波一阵倒胃。 再告诉大家,千层油糕和翡翠烧卖最早不叫扬州双绝,而是叫富春鸳鸯,后来被称为富春双绝。再后来演变为扬州双绝。有天下一品、扬州双绝,一品双绝三省茶之美誉。说的就是富春魁龙珠、三丁包,翡翠烧卖和千层油糕。丁尹总结性道。 马小波抓抓腮帮,满脸喜悦,哦,今天我上了一课。太棒了,现在我已一睹萧大师的手艺作品,下面就期待品尝你家独一无二的油糕了。 第五十章 内鬼小时工 热气腾腾的千层油糕出来后,菱形块,呈芙蓉色,半透明状,层次分明,层层糖油相间,散发着甘香的诱人味道;糕面嵌红丝,色彩美观,糕分64层,形成了64次细微的变化。 马小波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搛起一只油糕,绵软柔嫩,上筷后两端颤抖下垂,一口下去,松韧甜润,馥郁不可名状。 马小波微闭着眼睛,一脸陶醉,仿佛置身在与女友漫天花雨间你逐我赶,甜蜜幸福的味道让他的眼角渗出泪珠。 眼镜女不敢惊扰马小波,已经被他呛的灰头灰脸,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逃出第一楼。 马小波的单反拍摄了不少照片,经过精选,组成了九宫格,发到了朋友圈,不一会,把手机递上去,指着微信朋友圈的评论:萧大师,请看。你的千层油糕轰动了我的朋友圈。这个叫左爷的人留言,要来扬州会会你。 啥意思? 来踢馆。丁尹眉毛一扬,直视着马小波。 萧婕再细细望去,突然看到江宇飞的留言:左爷,萧大师是我朋友,第一楼是我合作伙伴。给我一个面子,和气生财。 江宇飞和你认识,你到底是什么人?萧婕并不笨,目光炯炯地刺向马小波。 没错,突然一个掌声响起,却不是江宇飞是谁,老成的很,拿起一块油糕,放在嘴里,不住点头称赞。一口气连吃三只,急得马小波连忙把笼抱起护食,口中抱怨道:“江总,你不能吃独食。岂不闻:吃独食,害毒疮。” 江宇飞没有理会,长长吁叹道:“千层油糕果为第一楼的绝代双骄之一,历经百年经典如一,从富春鸳鸯嬗变为扬州双绝,再雄视天下群点,荣膺为‘中国名点’‘中华名小吃’。这道包含着匠心匠德的艺术品,那么让人欢喜,是130多年的烟火气,使人在杏花烟雨江南的臻境中,共飨‘沽酒客来风亦醉,买花人去路还香’的百年渊薮。可谓轻红淡白拂层云,蔓引丝多少,蓬阆神仙谪。” “江宇飞,少来这一套。你到底来干什么?马小波是不是和你一伙的。”丁尹犀利地瞪着江宇飞。 “冤枉呀,我是和江总认识,但并不是一伙的。你这个词充满贬义,包含着狼狈为奸的意思。”马小波委屈道。 “你对我太偏见了。马小波是京城一家米其林饭店的主厨,算是同行,自然认识。我刚刚看到他的朋友圈,怕人挑事,急匆匆赶来。并婉劝左爷不要下挑战书。看来,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江宇飞自来熟的端起一杯魁龙珠,惬意地喝了一口。 丁尹和萧婕对望一眼,丁尹搂着江宇飞的肩头,低声道:“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只要你一现身,必然会有阳谋出现。你对第一楼到底打什么主意?还有,你对我为什么耍手段。” 江宇飞一言不发,拉着丁尹,走进了一间包厢。江宇飞过足了茶瘾,这才慢条斯理道:“我的阳谋就是欢迎你和萧婕加入九亿堂,只要你们屈尊,先干个副总,一年后在提拔。保证你们名利双收。” 丁尹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包厢门外一个女声传来:“我拍完了,江总的话也听到了。刹那间很心动,但是我和丁尹同一个想法,不稀罕。”萧婕板着脸,傲然的坐在江宇飞面前。 江宇飞没有生气,反而赞赏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两位不是那种有奶便是娘的奴才,高风亮节。好,好,值得相处。不过,现在不要把话说死了,迟早一日你们会苦苦哀求于我。到时候,说不定两位去打扫卫生刷厕所。” 萧婕放声大笑:“江总如若屈尊,我们第一楼欢迎你加入,做个副经理也不在话下。当然,你也可以在第一楼的厕所吃炒米。” 江宇飞黑着脸,怒声道:“女人,你敢对我这么说话。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茅厕上吃炒米——你嚼蛆。”丁尹嘲笑道。 砰,江宇飞站起身来,猛地一拍桌子,寒声道:“枉我把你们当做人才,当做朋友,却是小鸡肚肠、不识好歹的人。告辞!” 萧婕朗声怼到,不送,也不欢迎。 “呵呵,萧婕,当日美食大v的风波,可还有印象。”江宇飞停下脚步,转身回望萧婕,只见她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眼中又是火又是雨。 “是你搞得鬼。”丁尹怒吼道,一把扶住萧婕,一手狠狠按住她的虎口,防止萧婕超级发怒。 江宇飞坐下,指着茶杯,傲慢道:“预知详情,先倒上茶。” 丁尹倒上茶,递到江宇飞面前,沉声道:“今日你若不说清楚,我定不会让你失望,我有工夫陪你算个总账。” 江宇飞叹口气,我难道在你们眼中,始终就是个坏人吗? 也不是好人,萧婕冷冷道。 “好,看你急得怒火攻心。我就告诉你们,当日美食大v的微博之争,闹得沸沸扬扬。我也听说中途有电话调了菜单,你们一直认为是美食大v搞的鬼,这其实倒是错怪了他。” “他可以指派人打电话过来,让我们跳进事先挖好的坑,事情发生后,萧婕苗俊轩百口莫辩。”丁尹反驳道。 “这种看似高明的手段,其实漏洞百出。美食大v再张狂也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下三滥。他也要面子,顾及羽毛。其实只有一点,就是那件事情里出现了内鬼。”江宇飞的话让丁尹为之一震。 半晌,江宇飞道:“那个内鬼就是一个叫李如意的服务员。” 丁尹、萧婕面面相觑,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人。 江宇飞道:“我替你们还原事情过程,因为店里很忙,有时人手不够,当时前台就用了小时工。萧婕在生产间,自然没见过。而这个小时工,恰恰就是对手派来的卧底,本想偷学些技术和掌握动向,不想她了解到美食大v行程,于是产生了坏心思,到外打了电话给你们前台,让前台误认为是美食大v的要求。” 丁尹、萧婕听得冷汗淋漓,看着江宇飞将信将疑。 江宇飞蹙着眉头,指着两人:你们肯定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又想问那个小时工在哪儿。哼哼,可以告诉你们。我和马小波不是一伙的。马小波和小时工是一伙的,但是小时工没能预料到,马小波被第一楼技艺所折服,找茬的目的变成了一场期望之旅。 丁尹脸色苍白,沉声道:“小时工就是李如意,是内鬼。她来了吗?在哪儿?” 江宇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说出了个人,震得萧婕两人霎时大惊,懊恼不已。 第五十一章 不腻微酥香味溢 江宇飞说的这个人,正是与马小波靠在一起的那个眼镜女——李如意。丁尹霍然起身,要追出去,江宇飞嘲弄道:“李如意早已逃之夭夭,你现在到哪找。” 萧婕握紧拳头,我现在找马小波,他肯定知道。 江宇飞摆摆手,打了个电话给马小波,让他速来包厢。不一会,马小波兴冲冲地过来,背上横挂着一根树枝。 啥意思?不待丁尹、萧婕询问,马小波作了一辑:两位,我是来负荆请罪的。请原谅我对贵店的不恭,对非遗技艺的蔑视。 两人神色复杂地盯着马小波,半晌,丁尹说道:“马小波,我们可以原谅你,但有一个要求,请你此生不要再涉足第一楼半步。请回。” 马小波立即抗议道:“这不公平。我知道你们还在生我的气。我也知道自己着了李如意的道。能不能听我讲完前因后果。然后再作决定。” 丁尹沉声道:“你讲,但狡辩是不会让人相信的。” 马小波摊摊手,你们也看到了,我在拍摄现场是怎么怒怼李如意的,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实胜于一切诬蔑,萧大师的技艺彻底折服了我。 “少拍马屁,进入正题。”萧婕的冷峻让马小波满眼柔情,看的萧婕脸色渐渐绯红。 “我来扬州之前,并不熟悉第一楼,但我喜欢研究,哦,托大了。我特别对中国美食感兴趣,平时也略知一二。有一天,李如意把第一楼许多美食照片给我看,对我说有个叫萧婕的女人十分狂妄,称自己的作品是无出其右,横扫天下。我十分不悦,就启程来到扬州,说真话,尝了一些酒店的菜点。让人失望的很。但来到第一楼,我服了。这不,误会一场,搅屎棍李如意灰溜溜地走了。” “就这么简单?“江宇飞逼视着马小波:“李如意到哪去了,怎么和你认识的?” 马小波眨着顽皮的眼睛,请不要用审犯人的目光看着我。李如意是一月前来我的饭店打工,所以我们是同事。 “恕我看扁了她,这是个爱慕虚荣,又喜欢搬弄口舌的女人,不过,大家都很讨厌她。想必她这个时候已经逃无影踪了。 有一点,我也感到有些蹊跷,李如意好像天生对第一楼有敌意,莫非她——” “她曾在我们集团分店做过小时工,很可能是同行竞争对手派来的潜入者。不过,这女人四处跳槽,有几分神秘呀!”萧婕突然有些忧虑。 马小波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这不就成了吗?一切与我无关,我要留在这儿,好好乐呵乐呵。千层油糕太好吃了,我还期待品尝一下三丁包和翡翠烧卖。” 萧姨乜了马小波一眼,你不上班呀,有年休假啊,哎呀,还是早点回去打卡苦两文,米其林大厨也要挣钱吃饭,赶快回去! 马小波摇摇头:“no,no,萧大师,我正式告诉你,我来扬州之前,已经盘下了那家饭店,我就是老板,老板不在家,生意照样佳。老板就是任性,我要在你这,好好享受第一楼的美味,什么时侯离开,不是你说了算,谁叫咱是客人呢。哦,客人。” 萧姨望望丁尹,叹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又多一个能逞舌的话痨。丁尹,你来之后,第一楼就没安稳过,不是江总,就是马小波,可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豆腐、榴莲、臭鳜鱼,得,全齐了。” “萧婕,你太过分了。你说清楚,谁是那个臭。”三个男人同时怒视着萧婕。 萧婕连忙抱拳,不好意思,我去忙了,你们继续,三个诸葛亮,顶个臭皮匠。“扑噗”,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 马小波着迷的盯着萧婕背影,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说真的,我被她深深吸引住了。” “你敢!”江宇飞一拍桌子,逼视着马小波,马小波耸耸肩:“江,不要激动,老丁还没发话呢。” 丁尹古怪地瞥了一眼马小波,拍拍他的肩头:“送你一句话,撒泡尿照照镜子。好了,我也失陪了。” 马小皮抗议道:“啥意思,别看不起人。” “洋鬼子,你不配。”丁尹回头一句话噎得马小波哑口无言,待反应过来,向江宇飞道:“江总,这太气人了,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江宇飞站着身,我也走了。丁尹是不像话,按我说,洋癞蛤蟆,连不配都轮不上。好了,你不送。哈哈!哈哈! 马小波听得怔住了,呆呆不动,好一会,怒叫道:“你个臭小子,气死俺了。两个王八蛋,欺人太甚。我跟你们没完。” 吃了瘪的马小波第二日早早来到第一楼,费晨蕾认出是他,上前问道:“马先生,吃些什么,可以自行点餐,也可以到收银台点。” “嘿,我要吃这个。”马小波突然递上一张纸,纸上写着工整的宋体字:一双品双绝三省茶,不腻微酥香味溢。 费晨蕾疑惑地拿起纸,欲言又止。马小波笑道:“漂亮的姑娘,请你把这张纸交给萧大师,她会知道怎么安排的?” 萧婕看到纸上的字时,感到惊愕,对着费晨蕾道:“这前一句诗是指三丁包、千层油糕、翡翠烧卖,还有魁龙珠茶;第二句指的是什么,我们店里有吗?马小波要干什么?还想闹事。” 费晨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问问沈大嘴、苗胖子他们,小山子知道吗? 结果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句诗说的是哪道菜?那边马小波开始不住催菜,口气中尽是揶揄。萧婕极为窝火,只得打电话给丁尹,也是一大早去了集团。丁尹接到电话,正往第一楼返回。听到萧婕焦灼的声音,忙让她定下心慢慢说。听到第二句诗时,丁尹自言自语重复了两遍。 萧婕急道:“老丁,你别和尚念经,穷三道四了,这究竟是什么菜,还是面点。” “老丁?我有那么老吗?注意语气噢。我想想,不腻微酥香味溢——” “唉,你不行就明说,装什么学究。要不问一下江宇飞,说不定立马揭晓答案。” “萧婕,有你这样说话的,没心没肺的女人。别急,不腻微酥香味溢,我去,不就是嫣红嫩冻水晶肴吗。” 第五十二章 万事现成 “水晶肴,莫非是肴肉。”萧婕惊声道。 “不然呢,还没笨到家,就上一份富春肴肉。这个马小波,厉害呀!”丁尹忍不住赞叹了句。 一盘肴肉端在马小波面前,他一脸欢喜,不住赞叹:“萧大师,真是太聪明了,我喜欢,好吃。” 第二天,马小波又早早来到第一楼,依然递上一张纸,这次写着:扁食捏似月牙弯,一对糯米鬼蓬头。 萧捷收到纸,忍不住抱怨道:“洋鬼子没事撑饱了,这是和咱们斗上了。去,喊老丁来。我头都大了。” 丁尹来到白案间,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你问江宇飞。” 萧姨一脸肃然正气,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大才子,难道不如外人。你现在不仅是代表第一楼,还代表着—— “好,好,打住,千万别给我扣上高帽子,我戴不起。”丁尹忙举手投降,把一众娘子军召齐,发声道:“看来大家要多学习咱们的技艺文化,省得光做不知,别人一问三不知。” “丁经理,我们忙呀,没时间学习。还有,就是学,谁教我们呀?时间、地点、人物,缺一不可。”沈兆芹率先吐槽。 丁尹瞪了瞪她,说得很好。我会想办法让大家生产、学习两不误,萧经理也有这方面的打算。沈厨师长到时你任学习组组长。沈兆芹一听,立即蔫了。 “扁食捏似月牙弯,这是清蒲松龄写的诗,就是《聊斋志异》的作者。说的就是月牙蒸饺。在宋元时期,扁食就是饺子的一个别称。萧经理,你明白了吗?” 萧捷有点脸红,撇着嘴道:“那一对糯米鬼蓬头呢?” “猜猜看,我们面点哪些是用糯米做的,什么产品的样子像蓬头。” “难道是糯米烧卖。”沈兆芹若有所悟。 “对头,烧卖别称也很多,在清代称之为鬼蓬头,细看之下,果然贴切,大家都明白了吗?” 马小波看着端上来的茶点,眼都直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又把萧婕一阵猛夸。 第三天,马小波又送上一张纸,上面写着:春到人间一卷之,一行白鹭上青天。 萧婕看到纸,恼火地要去叱责马小波。丁尹劝住了她,又把苗俊轩喊来,苗俊轩看到字,当即说道:“一行白鹭上青天,不就是清汤鱼圆吗?” 那汤里有了竹荪,又如何称谓? 苗俊轩挠挠头,莫不是推纱望月。 丁尹点点头,连夸苗俊轩肚子里有墨油,接着趁势讲了起来。大家也渐渐适应这种独特的氛围,每个人听得都很认真。对中国美食的菜名感到趣味盎然。 中国的菜,讲究色、香、味、形、器、养,是寰宇公认的。人们舌尖之旅过后,感叹肴馔的命名也有学问,寓意令人拍手称绝。 根据制菜的料、味、质、色、时令、烹调技法、地名、人物轶事、典故等,以比喻、寄意、抒怀、关联等要素来决定。使菜肴取名丰富多彩,契合对应主题,甚为讲究又形象生动。可以融入历史、人文、地域等背景,亦含民俗、传说、神话、故事的意境等,这恐怕在在世界饮食文化之林中,堪称一绝。尤其那些借助诗词名句,点题发挥的通感“意境”菜馐名称,极赋艺术性和诗情画意,耐人咀嚼,颇使人有探幽索微、搜奇揽胜的乐趣。譬如“一行白鹭上青天、桃花流水鳜鱼肥”等。 “哦,明白了。那春到人间一卷之,指的又是什么?” 小店挂小团招牌,上书“应时春饼”四字。诗云:调羹汤饼佐春卮,春到人间一卷之。二十四番风信过,纵教能画也非时。这是清代诗人林书门在《邗江三百吟》中对扬州春卷的倾心赞美,咬一口春卷,仿佛咬到了春天的气息。春卷为春季的应时小食,现在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为扬州十大名小吃之一。 “天,丁头儿,还有什么不是你懂的。你比那洋鬼子还要鬼。”苗俊轩的马屁让丁尹感到浑身不自在,这比骂人还损。 马小波看到菜点上桌时,一脸的不可思议。半晌,长叹道:“萧大师,真的让我心服口服。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决定——” “认输。”费晨蕾看着马小波不服气的样子,心中很是痛快。 “不,我决定死磕到底。明天继续。” 听到费晨蕾的报告,萧婕恨得咬牙切齿,看着丁尹满不在意的样子,萧婕牢骚道:“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我真想扇飞了这家伙。丁尹,你到想想办法,不要让他在心血来潮了。” 丁尹思忖片刻,对着费晨蕾道:“你去转告马小波,老娘奉陪到底。哦,萧大师奉陪到底,但有一点,不是第一楼的菜点,他小子不好随便拿来蒙人。” 马小波听了回话,郑重地对费晨蕾道:“请你转告萧大师,我明天要来个杀手锏,保证能难倒他。走着瞧。”说罢,吹了个口哨离去。 萧婕听后,满脸写着心思。丁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安慰道:“有我在呢,他掀不起什么大浪。” “马小波放了狠话,只怕你也扛不住,早被他的大浪拍死在海滩上。”萧婕的话让丁尹差点蹦起来,却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翌日,却是中午时间,马小波依然坐在他喜欢的临窗位置上,等费晨蕾走近,摊摊手:今天,我还没想好。确实,脑子也用空了。 “我看你是黔驴技穷。”费晨蕾讥讽了一句,说罢,转身就走。 “站住,我现在写给你看。”马小波拿出一张纸,掏出一只钢笔,沉思片刻,笔走龙蛇写了起来。费晨蕾抬眼望去,忍不住念叨:大白云、大青松、二号宣笔。这不是毛笔吗,怎么,你今天要吃毛笔。 马小波微笑的摇摇头,又继续写下去,费晨蕾好奇的看去,九个字:不见油、不见芡、不见汁。 这是什么呀? 马小波轻嘘一声,天机不可泄露。此时,苗俊轩、沈兆芹、姜骅等人围上来,看着纸上的字,议论纷纷,苗俊轩皱着眉说:今天八成是菜,我感到似曾相识,却又一点头绪没有。马小波,别烧大姐头的脑了,提醒一下。 马小波得意地大笑起来,奋力又写下几字,众人望去,只见四个大字“万事现成”苍劲有力,纸面都划破了。 万事现成是什么?甭提多摁脑了,咱给萧大师一刻钟时间,做不出来菜,就低头认输!哈哈,只怕江宇飞也答不出来。 第五十三章 谁是男朋友 研发室内,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又不敢催促丁尹。丁尹蹙着眉头,来回踱步。苗俊轩忍不住大汗淋漓,愤声道:“我去找马小波,他天天弄这一出,我们不做生意了。” 丁尹冷声道:“这就是第一楼待客之道,遇到难题就怂了,你慌什么。” 苗俊轩一脸委屈道:“大哥头,还有五分钟了,就是猜出菜名,还要准备原料、再算上烹制时间,这来得及吗?我们可不能认输呀。” “丁经理,来了。”姜骅兴冲冲进来,手上端着两个盘子,看不出什么,用扣杯盖着。 “诸位,大白云、大青松、二号宣笔,当真猜不出来?” 苗俊轩眼睛亮了,“我怕猜不对,你又会吼我。” “胖子,尽管开口,错了也不怪你,要怪就怪你不动脑筋,脑满肠肥,以后找对象都难。” “丁头,你这是骂人不带脏字,损人诛心呀。” 萧婕怒声道:“就听你俩唧唧歪歪,快点,别卖关子。” 苗俊轩应声道:“莫不是笔杆青,得,这是炒软兜。” 丁尹紧紧逼问:不见油、不见芡、不见汁。 “这——” “晶莹如玉,温润光洁,还要怎么提醒。” “好像是——” “最后提醒,想不出来去从学徒做起,养油白炒。” “莫非是清炒虾仁。” 丁尹看看时间,还有四分钟,算你过关。 “虽然已经猜出了笔杆青、清炒虾仁,但是这个万事现成又是指的什么?它又和虾仁、笔杆青又有什么关系?”萧婕看着丁尹不紧不慢地样子,真想一巴掌拍扁他。丁尹望着众人,皱着眉道,“马小波已经给了我们面子了,如果他只写万事现成,也许我要考虑一整天,或者根本想不到。但是他已经提示了笔杆青长鱼、清炒虾仁,苗俊轩,我问你,在清朝两淮宴席上有一个谚语你知道吗?”苗俊轩挠挠头,我要知道我就不是胖子了,用你的话不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大家都笑了起来,戏谑胖子就不知道了吗?这时萧婕越发的恼火,已经三分半了,你们还在这里唠嗑?丁大头,别闹玄乎,赶快说。丁尹指着一众人正色道,真要给你们好好上上课,以前两淮宴席有一个谚语叫:万事现成,必有长鱼虾仁。大家一听,恍然大悟,这洋鬼子还真的厉害,丁尹暴喝一声,三分钟,苗俊轩,你就在这里给我急炒。 苗俊轩拍拍胸脯,得,这炒菜是我拿手的活,别说三分钟,就是两分钟,我也给大姐头、大哥头搞定。只见一点火,两口锅同时开启,这边长鱼刚一入锅,那边虾仁已滑好油;长鱼再一颠锅,入盘中,撒上胡椒粉,空气中立刻弥漫一股鲜香;虾仁再一颠锅,颗颗如珍珠串起,晶莹剔透,不觉让人食指大动。顷刻两个菜热气腾腾的炒好,用时正好三分钟。萧姐傲然道,我亲自端过去,看这洋鬼子还要搞什么花式。 马小波见到菜肴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又揉揉眼睛,大口朵颐起来,吃了一大半,这才舒口气,充满敬意问萧婕:“萧大师,这是你解的题。” “怎么,有问题嘛。” “不,不。我佩服地五体投地。现在我不仅要认输,而且要向您下跪。” 萧婕感到诧异,后退了一步,马小波,你就别下跪了,跪天跪地跪祖宗,你输了,我也不罚你,就是别再闹腾了。 “萧,别走。我送你一个礼物。”马小波突然跪下,右手从身后闪出,举着一支玫瑰,充满柔情道:“嫁给我,女王。” 啥?萧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的人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丁尹更是张大着嘴,联想着电视剧里的剧情居然在第一楼发生了。 “你胡说什么?快站起来。”萧婕又羞又恼,想转身离去。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着,嫁给我,女王。”马小波更加虔诚,双手将花朵举得更高。 萧婕想要扶起他,又尴尬不已,只得劝道:“这样不好,你快起来。我不会答应你的。” “萧,你不答应,我就永远跪着,跪倒你同意为止。嫁给我!” 天,这怎么办。萧婕开始天旋地晕,脸部隐隐不适起来。不好,丁尹看到这个症状,赶紧按住萧婕虎口,低声道:“我看,马小波条件不错,也长得帅,又是名厨。从了他你一点也不吃亏。” “丁尹,这是人说的话吗。你干嘛不把你家女人嫁给一个洋人。” 丁尹被呛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讪讪地放下手,想要开溜。没料到萧婕反手一勾,牢牢捏住他的手腕,疼的丁尹差点喊起来。 “你起来,我不会崇洋媚外的。李如意喜欢你,你向她下跪去。” “no,那些庸脂俗粉岂能入我的眼,我的眼里只有你,嫁给我。” “不可能,我有男朋友了。”萧婕的话像一枚铁锤牢牢砸向四方,所有人都蒙了,马小波愤怒的一跃而起,你撒谎,谁?是谁? 萧婕说出话的瞬间后悔了,她环视四周,对呀,谁是她的男朋友?苗俊轩吗,胖子吓得一哆嗦,看来他有自知之明;姜骅吗,已经有对象了,而且姜骅缺少男子汉气息;江宇飞吗?也不是,潜意识中是个对手。丁尹,这个家伙,是自己命中煞星,讨厌都来不及。那到底是谁呢? 马小波见萧婕脸上阴晴不定,又下跪了,苦苦哀求:“你撒谎,你的男朋友就是我。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嫁给我,达令。” 嚣张,太嚣张了,这是赤裸裸的逼婚。 丁尹上前一步,指着马小波,你想干什么,纯粹的强盗逻辑。你跪,你个小丑,你根本就不配。萧婕,忙生产去,别理他。 萧婕转身就走,马小波突然动情表白:“萧婕,嫁给我。我向天发誓,我就是你的白马王子。我的公主,嫁给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萧婕慌乱地捂起耳朵,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栽倒。马小波赶紧站起身,要上前搀扶萧婕。丁尹离得最近,一把扶住萧婕,对着马小波怒声道:“你闹够了没有,滚开。” “丁,你没有权利指责我,这是我的爱情,谁也别想破坏。” “我男朋友也不能阻止你荒谬的行为吗?”萧婕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谁,是谁?站出来。”马小波大声怒吼,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寻找萧婕的男朋友。 第五十四章 决斗 “丁尹,你现在还想逃避吗?别人已经欺负到你头上了。”萧婕楚楚可怜地望着丁尹。 丁尹豪气一声,谁敢欺负我!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铜铃般的眼睛,恐惧地看着萧婕,指着自己:你说我是—— 萧婕不待丁尹说完,一把抓住丁尹的手,对着马小波义正辞严:“你再不尊重女性,丁尹会教训你。” 马小波一脸惨白,踉踉跄跄,丁,原来是你,为什么是你。你油嘴滑舌,长的那么丑,又戴眼镜,还没我高大。你凭什么? 丁尹差点气歪了鼻子:“照你这个逻辑,我戴眼镜也是错。我还说你附庸风雅,一个老外,取个不伦不类的中国名字。进化还没全呢?” 说罢,配合性的一把搂住萧婕肩头,以示男女朋友关系。又朗声道:“我也不藏着掖着,大家都看到了。马小波再骚扰萧经理,你们可以打电话报警。” 吴茗如听霹雳,身子晃了晃,被廖羽秋一把扶住,忍不住悲愤道:“丁尹,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丁尹开始头大,见萧婕连连使眼色,悄悄附耳道:“你别幻想,我只是假借你人对付洋鬼子,你喜欢谁我不过问,但今天你要配合一下,装作从一而终。” 丁尹一口老血要气的吐出来,望着吴茗喷火的双目,心一横,头一昂:“吴茗,你和领导说话什么态度。一边去,小小年纪,就想谈恋爱。我的个人隐私是你问的,没规矩。” 吴茗咬牙切齿道:“丁尹,我告诉你,你如果逢场作戏,欺骗萧姐,玩弄花样。我跟你没完。” 沈兆芹叹口气:“大姐头,我应该想到的。你们那天在办公室里又是捉手又是捏脚,又是叫喊又是流泪,还痛并快乐着。不是情侣关系,怎么能在大白天那样开放呢。虚伪,两个人平时还装着一副正经的样子。害得我忍不住打丁大头的主意。” “沈大嘴,你说话要负责任。什么我们又是捉手又是捏脚,又是叫喊又是流泪,还痛并快乐着。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警告你,妖言惑众,信不信,我炒你的鱿鱼。”丁尹大窘,萧婕则羞的无地自容。 苗俊轩豪气干云,朗声道:“大哥头,我可以为兆芹妹子作证,你和大姐头那天确实人证俱获。我都看不下去,要不要连我一起炒鱿鱼。兆芹妹子,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大哥头大姐头名草名花皆有主。你这棵名树,考虑一下我呗。” 咝,吃瓜群众一阵嘘叹,不少人纷纷议论起来。 丁尹被堵得哑口无言,萧婕突然发声:“所有人都回自己的岗位,谁在八卦,谁在胡言乱语,谁的绩效就扣十分。沈大嘴,今天多做三百个包子,苗胖子,这包子你全部买单。” 丁尹咬牙切齿道:“苗胖子,今天你多做五个狮子头,全部让兆芹妹子买单,还要让她小身板加强营养,全部给我吃了。” “大姐头,我没钱买呀。” “大哥头,我已经水桶腰了。” “你们这是人身报复,天理不容呀!” 丁尹环望四周,廖羽秋脸上有种淡淡的伤愁,见丁尹目光探来,微微侧过了头;费晨蕾先是眼睛羡慕的凝视,接着又化作一道祝福;小贝眼眶有些红了,看得丁尹有些心疼,关心的问道:小贝,你怎么了? 萧婕眉头皱起,这家伙是不是白痴,小贝这样子,他还惺惺作态的关询。这不伤女孩子的心吗?最好的方法是狠心不理不睬。看来,丁尹在众多女孩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 小贝突然头一抬,灿起笑容:师父,没想到你隐藏的这么深。不过,我很高兴,我马上有师娘了。 丁尹一听,差点昏厥过去,又不好叱责小贝,只得道:“小贝,回办公室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乱议论。更不能八卦,你看邱垚、尤明丽就坚持岗位,不出来看戏。你呢,都怪我平时太纵容了。赶快回去。” 小贝忿忿不平,昂头挺胸,我不是小孩子,我比你小不了几岁。我也是女人,我发育的也不差。 丁尹又要抓狂了,在第一楼,除了萧婕让他头疼,再一个就是这人畜无害萌萌的小贝,要么不开口,开口必让你被雷到击倒。 萧婕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前一把搂住小贝,情同姐妹的向办公室走去。 马小波失魂落魄的看着萧婕背影,突然叫道:“丁尹,我要和你决斗。谁胜利谁就追求萧大师,如果败了,就灰溜溜的撇一边去。”他的话立刻引来一阵笑声。准备走的群众,又转过身看起热闹。 “是吗?我好害怕呦。咱们比划比划。”丁尹摆出一副金鸡独立的架势。 马小波冷冷一笑,花拳绣腿。突然弓腰弯步,左一记勾拳,又一记勾拳,疾快威猛,打的虎虎生气。 丁尹脸色铁青,看着马小波挑衅的样子,“我不会和你打架的。如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会败坏第一楼的名声。” 对,几个第一楼的员工明白丁尹的托词,跟着呼喝起来。 忽然,苗俊轩拿着几块砖过来,马小波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放心,不会拍你板砖的。让你们比试比试。”说罢,苗俊轩对丁尹笑道:“丁头儿,如果你今天劈了这砖,就免了我和兆芹的处罚;劈不了,你只得认输。你肯定输!” 见苗俊轩眨了眨眼睛,丁尹心中明白,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双手缓缓从丹田向上抬升,双目微闭,又慢慢向下运气。如此几回,突然眼睛一睁,爆喝一声:呔!右掌朝垒着的五块砖劈去,只见砖头纹丝不动。众人惊呼一声,随即又嘘声四起。马小波露出轻蔑的眼光,萧婕脸色苍白,害怕的开始颤抖。 “着。”丁尹转了一圈,掌呈虎爪,腕部猛然朝砖上泰山压顶。咯啦一声,最上面的一块砖裂了口子。马小波眼睛瞪大,后退了几步。萧婕脸上又涌起了希望。 “我——打。”丁尹突然迈起李小龙招牌腿部,双手握拳,在空中挥舞几下,嘴中发出嘶嘶之声。 苗俊轩震惊道:“中国功夫,我的老天。” 沈兆芹连连点头,大家离远点,别被大力金刚拳震出内伤。 第五十五章 接受挑战 “拳打恶虎下山,脚踢猛龙过江。”丁尹一声怒喝,突然纵身跃起,左掌托着右拳,凌空砸向砖块。众人一阵惊呼,又一声闷响,丁尹发出“哦哦”的嘶叫,收稳脚步,缓缓收气。一脸的神棍样子。 “切,砖头并没有裂开。大神演戏呢,我好害怕哦!”马小波发出肆意的嘲笑声。 “你再看看。”丁尹背负着双手,一副功夫宗师的傲然样。 “哎呀,我看来看去,只有一个事实,萧婕是我的老婆了!” “马小波,你胡说什么?丁尹,你就别装神弄鬼了,没用的东西。”萧婕又羞又恼,恨恨地瞪着丁尹。 “——”丁尹一时语塞,指着萧婕气的说不出话来。 苗俊轩弯下腰,诧异的看着砖块,接着用手一推,突然砖块裂开,再一推,所有的砖块都呈现一道大缝。“哇,耶!大哥头功力雄厚,忒厉害了。”苗俊轩突然欢呼起来。 众人一愣,接着齐声喝彩,纷纷朝马小波投来蔑视的眼光。 马小波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喃喃道:“太可怕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内功。我滴个天,要是砸在我身上,我恐怕就要见上帝了。” “丁sir,我败了。萧婕这次是你的老婆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什么这次是我老婆,告诉你,哥不是随便的人。我是扬第一楼之威,你这话还有什么意思?” 萧婕听的脸红如血,气呼呼道:“”你们在胡说,我要不客气啦。马小波,你还不夹着尾巴走人。” 马小波道:“这场我输了,我要和丁尹再比一场,第二场,三局两胜。我要和你比菜。” “耍无赖吗?” “你敢不敢?” “我来和你比。”苗俊轩跳出,马小波嘲弄道:“你是萧大师的男友。” 苗俊轩一时语塞。萧婕冷声道:“丁尹是抓管理的,不会做菜。你这是耍无赖。” “呵呵,那就是夸夸其谈,光说不练。正如萧大师所言,丁尹,你就别装神弄鬼了,没用的东西。” 众人一时语塞,萧婕叹口气:“马小波,你在诡辩,我们第一楼就不客气了。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y god,萧,你不能这样对我。丁尹,一个废物,不值得托付。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马小波,你太放肆了。厚颜无耻,臭不要脸。” “不服气,做菜呀。菜我呀,如果你敢再比试一场,我就不在闹腾,对天发誓。” “以彼之长攻我之短。” “你不敢。”马小波仰天大笑,第一楼当真女人出头,男人做缩头乌龟吗? 住嘴,我和你比。丁尹冷冷地直视着马小波,惊得众人脸色大变。萧婕低声道:“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别看你平时你能说会道,说和做是两码事。你这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赔——” “赔了夫人又折兵。”丁尹接话道,萧婕顿时满脸通红。 苗俊轩靠上前,大哥头,我看好你哦。挫一挫洋鬼子的嚣张气焰。 丁尹对着马小波道:“我和你明天比,现在你回去好好想想,害怕了就求饶服输。永不再踏入第一楼半步。” 马小波笑道:“你够勇敢,从来没有人这么质疑我的厨艺,你是第一个。好,给你点时间。明天的太阳,将是我迎娶萧婕的吉时良辰。” 这洋鬼子,真的太会说了。萧婕已经气的嘴唇发抖,沈兆芹上前,怒目直视马小波,厉声道:“赶快滚,再影响我们第一楼,再骚扰大姐头,我要叫保安了。回去把脖子洗洗干净,明天挨大哥头的锅铲子。” 马小波哈哈笑着离开,气的众人一脸嫌弃。 研发室里,只有丁尹和萧婕,两人沉默无语,空气几乎凝固。 半晌萧婕说道:“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我害怕你失败。” 丁尹道:“我真的失败,也没办法。但绝不能做缩头乌龟。” 萧婕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是真的输了,那我怎么办?” 丁尹心中隐隐涌起甜蜜,安慰道:“相信我,我们不会那么轻易被打败的。我身后有一群同仇敌忾的兄弟姐妹。” 萧婕嗔道:“大家都看到呢,你肯定不能失败。如果你失败,会误我终身的。” 丁尹暴汗道:“我这不是替你解围,假装男友吗?话说在前面,如果我胜了,你要为我证明,我只是假扮你的男友。事后,我还是你的领导。” “怎么,我不能做你的女友。” “咳,强扭的瓜不甜。不,你别想打我的主意。” “切,美了你。本少爷还看上你——” “好,你说的。到时别赖账,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挡箭牌。” 萧婕突然心中酸楚,眼睛一红,倏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丁尹挠挠头,我说错什么了,又情绪化。 “我都听着了,有你这样对女孩说话的,猪头。”吴茗突然进来,身后跟着苗俊轩。 丁尹预感不妙,冷冷注视着苗俊轩:“胖子,吴茗何出此言。你对她嚼了什么舌头根。” 苗俊轩瑟瑟发抖:“大哥头,我没说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个人的事情了。” “胖子,你究竟说了些什么。你敢造我的谣——”丁尹厉声喝道。 “你曾有过一段感情,你有一个未婚妻,但是你却一直瞒着。”吴茗的话让丁尹如雷轰顶,晃了晃,一把推开苗俊轩,又拿起一把长勺,向苗俊轩砸去。 “你干什么?还想动粗。”吴茗挡在苗俊轩前面,怒喝丁尹。 苗俊轩哽声道:“大哥头,你莫怪我。你接受马小波挑战,假充大姐头男友。吴茗这丫头哭了好几次,我胖子看着不忍心,就安慰她。告诉了她一些事情。已经三年了,你该放开了。” 丁尹眼睛尽是苦涩,“哐啷”一声长勺掉地,酸楚道:“胖子,我有未婚妻这事,只有你一人知道。为什么不替我保守秘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吴茗泪眼朦胧,也哽声道:“丁尹,你这样何苦。静儿姑娘九泉之下也会为你伤心的。” 第五十六章 斗鱼 丁尹再也把持不住,整个人朝地上栽倒。苗俊轩一把抱住丁尹,着急地大叫起来。丁尹一把揪住他的手臂,狠狠的转着圈,眼睛发红,低声斥责道:“你号丧呢,你为什么戳我的心。我恨死你了,为什么把静儿的事告诉别人?” “他没有,是你封闭了自己。你不要怪胖子,是我喜欢你,当看到萧姐选你做男友时,我是伤心,但我的话是真的,你如果逢场作戏,我会看扁你的。”吴茗凝视着丁尹,莹光点点。 “是胖子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你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静儿已经去世三年了,你默默为她坚守三年。三年间,忍受多少猜疑和嘲弄——” “不要说了,吴茗,我知道你的想法。说真的,我把你当做妹妹,我把你当做好友。但是——包括萧婕,我可以把她当作挚友,当做兄弟姐妹。但是,我这一生,绝没有人能代替静儿。我会一直守着她,甚至守着她终老一生。”丁尹突然抱住吴茗,拍拍她的肩头:“好姑娘,谢谢你的厚爱。胖子、妹子,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今天的事不要再传出去了。” 吴茗摇摇头:“大哥,我是不会放弃的,只要你一天未有家庭,我就不会离开。你如果真的爱静儿,就应该为她好好活着,她在地下有知,肯定也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 苗俊轩像个婴儿嘤嘤的哭了起来:“丁哥,你和静儿那次约会,并不是被我偶然撞上的。其实我和静儿是远亲,我们从来没有向其他人透露,包括你。静儿弥留的前一天,她骗你出去买黄桃。我那个时间悄悄去看静儿,静儿牢牢抓住我的手,希望你以后不要为她情殇,再找一个好姑娘,成家立业,她才能泉下含笑。我也知道,还有那个小兔崽子——” “胖子,再说我就离开第一楼,我就遁入空门。不要再提一个字了。”丁尹霍然站起,神色冷峻,仿佛变了一个人。 苗俊轩忍着难过,不再言语。丁尹上前替吴茗抹掉泪痕,正色道:“吴茗,现在第一楼大敌当前,我们如何应对马小波的挑战,你见多识广,对西式菜肴有何看法,怎样才能击败马小波?” 吴茗道:“其实我也向江宇飞打听了,马小波居然也会做中式菜。我认为烹调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无国界。最终胜出的就是你的味道比他的好。我想,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就行。明天,江宇飞、包总、邹总,还有一些业内行家前来观摩品鉴,每一场比赛,都有专家评定。” 丁尹莫名有点紧张,却是想到自己一旦做出菜来,势必让包总产生一种怀疑的眼光,丁尹,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做菜,这小子,还隐藏了哪些? 第二天,在第一楼的研发室里,一众人早已到位。谁也没想到,马小波提出的首场比赛作品,居然是中式热菜。 马小波傲然道:“我的第一道菜,是以鱼为主。不要以为我只会做西餐,其实烹饪无国界,融汇贯通。中国美食渊薮,博大精深,我是充满敬畏崇拜之心的。现在,请让我越俎代庖,就做一个你们南方最出名的松鼠鳜鱼。绝对秒杀扬城所有同类作品。” 太嚣张了,太张狂了,第一楼的人眼中涌起滔天怒火。 在一片讶然声中,只见马小波快手捞出一条鳜鱼。边处理鳜鱼,便介绍鳜鱼。 鳜鱼,别名花鲫,俗称鯚花鱼,其与黄河鲤、四腮鲈、兴凯湖大白鱼——并称四大淡水名鱼。我说的对吗?丁兄。 丁尹稍稍点头,又听马小波娓娓道来——鳜鱼最为让娃娃熟知的是唐代诗人张志和那两句诗:西塞山前白鹭飞,下一句是什么? 大家异口同声道:桃花流水鳜鱼肥。 哦,原来鳜鱼离我们这么近。 哎呀,太有印象了,我现在就想吃一口鳜鱼。 只见马小波将鳜鱼治理干净,将鱼头切下,从鱼身中心脊骨上分离两片鱼肉,去龙骨,鳍仍连,骨不粘肉,肉不粘骨。接着是斜刀过去,在鱼肉面剞上棱形花刀,切到底又不能切破皮。手法娴熟,令人目不暇接。 马小波处理完毕,拿在手上,高高扬起,充满骄傲道:“我用的是最美桂鱼——桃花鳜鱼。丁先生,请问你对鳜鱼了解多少。我剞了多少刀呀。算了,问也白问。用咱谚语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丁尹点点头,马先生果然学识渊博。不过,我对鳜鱼的了解比你多那么一点点。如果我没看错,你横着剞了8刀,纵着剞了8刀,两片鱼肉一共形成128颗肉粒,每粒的大小规格在15厘米左右,这在油炸时就好似一只特别活跃的松鼠,身上的毛炸开了,成型形象生动,极富气势美感;且肉粒大小适度,口感也达到外酥里嫩的最佳效果。 见马小波脸上先露出不屑神色,接着神色大慌。丁尹这才捞起一条鳜鱼,郎朗说道:“鳜鱼的诨号有不少,如果水中排个108好汉,它至少是前三甲。早在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里,鳜鱼因“其头似羊,丰肉少骨,名水底羊”;《梦粱录》叫鯚鱼;《养鱼经》称桂鱼;《日华子本草》称鳜豚、水豚;江湖上的诨名有母猪壳、锯婆子、胖鳜、刺尊鱼、淡水老鼠斑等。诨名越多越怪异也说明此鱼越好吃。李时珍评价:厚皮紧肉,肉中无细刺。” “好!”大家不觉喝彩,江宇飞拍着掌,对旁边的包总道:“丁经理果然厉害,不仅会说,还会做。不过,他是厨行出身吗?” 包总冷哼一声,这有什么?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来也会吟。第一楼之人,烧两个菜算什么。 江宇飞笑道:“有理,不过我也听说,丁尹闲暇之际,给所有员工授课,讲解非遗技艺、服务细节等,真是一专多能的复合管理人才呀。堪为第一楼佼佼者也。” 包总神色有点古怪,眉头一皱。突然释然道:“江总的口蜜腹剑,是想让老包猜忌自己爱将吗?” 第五十七章 醋熘鳜鱼 “彼此彼此,就如那次你主动约我见大夏先生,其实是想看我和吴茗一出戏。” “我虽怀疑吴茗,她确是一个好姑娘。我也不怕她在第一楼。” “呵呵,包总能够知道大夏先生现身第一楼,恐怕是恬媛告诉你的。每天丁尹的一举一动,你都能知道,皆拜恬媛转给你的各类信息。”江宇飞看到包总的脸色微变,越发笑得灿烂。 “你对第一楼有何歹意,想染指第一楼,我奉陪到底。这种无耻低能的离间,伤不了第一楼任一根毫毛。” “是吗?从包总看情报的第一天,你其实就已经开始曹操了。” “哼,你的耳目已经渗透到第一楼。好,咱们拭目以待。你看,现在丁尹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也超出你的想象。你激将我的同时,其实也是你害怕恐惧的表现。” “呵呵,我们还是看丁尹的表现。” 丁尹手一扬,轻轻在鱼身上按了几下,那条鳜鱼陡然不动,又见丁尹手上刀光一闪,沙沙,只见鳞片飞迸,只两分钟,一条鱼已经处理完毕。丁尹悠然道:“让鱼鲜一下。会产生大量氨基酸鲜味。” 马小波心中一颤,死死地盯着丁尹,心中充满了忐忑。 “喂,马小波。鳜鱼在神话故事中怎么称呼?” “有这个称呼吗?你不要故弄玄虚。” “有,神话故事中列鳜鱼为锦袍氏,授苏肠御史、仙盘游奕使。” 鳜鱼自古就有许多精彩的菜式,宋陆游诗云:新钓紫鳜鱼,旋洗白莲藕。清袁枚《随园食单》写道:季鱼少骨,炒片最佳。炒者以片薄为贵。用秋油细郁后,用纤粉、蛋清搂之,入油锅炒,加作料炒之。油用素油。清童岳荐《调鼎集》就收有鯚鱼菜肴15款,当然还包括了当今江苏名菜“松鼠鳜鱼”。 当代鳜鱼着名的菜式有,如ah的臭鳜鱼、四川的干烧鳜鱼、孔府的烤花篮鳜鱼,还有清炖鳜鱼、脆皮鳜鱼、八宝鳜鱼、鳜鱼羊肉等,而由古代名菜“全鱼炙”发展而来的醋熘鳜鱼,则是扬州的传统名菜。 我知道了,你要以醋熘鳜鱼和我比赛。不过据我所知,醋熘鳜鱼这道菜许多厨师都不会做了。论造型没有松鼠鳜鱼好看,论色泽它也没有松鼠桂鱼亮丽,论口味它还是比不上松鼠桂鱼。因此,这一局你输定了。马小波的话让众人一揪,觉得这洋鬼子简直比内行还内行。 你说的对也不对,现在是有不少人忘了传统。但我告诉你,醋熘鳜鱼仍然有人会做,而且第一楼做的很好。丁尹一脸的从容。 很好,哦,我拭目以待。你能介绍一下醋熘鳜鱼的历史吗? 扬州人品尝醋熘鳜鱼,很自然地会联想起一代烹饪大师丁万谷先生。丁万谷属鸡,上世纪二十年代在扬州左卫街开设“天凤园”,以示雏鸡有天凤之志。其人阅历宽广,知书达理,技艺超群,深得后辈敬仰。扬州众多名厨受其影响或出于丁氏之门。丁万谷最拿手的代表菜是醋熘鳜鱼。1930年前后,他在天凤园主厨时,对此菜加以改进。从火工、串汁、跑汁、口感等方面都经过精心设计,使老菜新有浓厚的果子酱风味,酸甜适口、骨酥肉松,乃得意之作。平素,丁大师一直以“靠倒明柱,站碎方砖”的敬业精神认真对待每一道菜,尤其是醋熘鳜鱼必亲自把关、亲自上桌。当年许多食者曾一睹大师的现场表演。俟时,醋熘鳜鱼上桌有特定的程序,预先在餐厅一角放一方桌,作为跑汁专用,服务员先向客人报菜名:熘鱼来了。大家凝神聚气,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餐厅门口,只见跑堂伙计敏捷地将装有鳜鱼的盘子放在桌上,说时迟那时快,厨师紧随其后,端着炒锅将沸腾的糖醋汁浇在鱼身上,顿时响声大作,卤汁翻腾,香味四起。又见身材魁梧、笑容可鞠的丁大师步履稳健地将鱼盘捧上桌中间,用筷子轻轻拨开鱼,请大家品尝。整个餐厅欣然雀跃,不啻是一场紧凑而生动的烹调表演,更是一次精神享受。食者兴致盎然地去品尝,往往鱼肉、滋汁一扫而光,唯剩一块鱼头盖骨。 丁尹,你是丁大师的后人。难怪说起来如数家珍。江宇飞突然问道。 顿时,众人议论纷纷,包总也疑惑地望向丁尹。马小波意味深长的笑着:荣幸,能和一代宗师后人擂台,倍有面儿。 丁尹叹口气:“我倒希望自己是丁大师后人,不过让大家失望了。江总,你姓江,难道就是就是扬州大盐商江春的后人吗?马小波,你是马可波罗的后人吗?还有萧婕,她是萧峰的后人吗,萧峰连老婆都没有。”丁尹的话让众人笑成一团。 “丁尹,我承认,辨认没有人是你的对手。那你表演一下呗。” 献丑。只见丁尹先将鳜鱼身两侧剞上牡丹花刀,刀距鱼肉约一公分半(15厘米),深至脊骨,用刀膛刀背拍松鱼身,倒挂金钟,用湿淀粉挂糊,所用芡汁为熘芡,呈流澥状态,糊成浓稠流水状而不断即可,一手捉鱼头、一手提鱼尾,慢慢放入油锅,吱啦啦响声大作。想要熘鳜鱼骨酥肉松,关健在于火工火候的严格把控,先定型,前后炸至三次。每次油温不同;第一次结壳,第二次炸酥,第三次重炸。每炸一次需“醒”一次。挂糊后经三次油炸,外皮焦黄酥脆,鱼体酥松,鱼骨脱水而龟裂,油锅离火。此时另用炒锅熬制糖醋汁,先将锅底烧至辣红,热气灼人时,舀入一勺油泼,热气直冲屋顶,其时锅内油温近300c,迅速倒入另一锅糖醋滋汁,顷刻浪眼叠加,褐泉翻腾奔涌。卤汁中的水份遇高温急剧气化,增加渗透能力,此时串汁要活;菜上桌时由两人配合,一人捧鱼,一人端卤,同时跑入店堂,俗称跑汁要快。鱼置桌上,立刻趁疾热浇汁,顿时“嗞拉”响声大作,滋汁沸腾,醋香味四溢弥散,满室生香,瞬间让筵饮者情绪高潮,食欲大增。最妙之处,卤汁迅速渗入鱼肉鱼骨,醋酸气使鱼骨钙质瓦解,鱼骨酥矣。 马小波嗅着味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嘴上却不老实:那也是丁万谷先生厉害,跟第一楼有什么关系?就是学会了,也是东施效颦。 第五十八章 学捏包子 你错了。丁万谷大师一生热心传艺带徒,先后在富春茶社、菜根香饭店等名店掌勺,有“维扬名厨莫不出于丁氏门中”之誉,是泰斗级人物。醋熘鳜鱼是丁氏脍炙人口的经典代表名馐,曾家喻户晓。作为食坛佳话迄今仍被津津乐道。第一楼的醋溜鳜鱼秉承淮扬宗师独特技艺,保持正宗淮扬风味。外酥脆,里鲜嫩,浇上沸卤汁,发出“吱吱”响声,醋香扑鼻,酸甜适口。它不仅色香味俱全并且具有补虚养身、健脾开胃的功效。多年来深受众多食客钟爱。 马晓波一愣,这么说来,第一楼的醋熘鳜鱼还真是淮扬正宗。这种制法,我前所未闻。 丁尹神色凝重道:“醋熘鳜鱼是一道几近失传的淮扬经典名菜。这道菜是淮扬菜焦熘类菜式中的一个代表性杰作。丁万谷大师承前启后,是知行统一的力创者。” “不错,醋熘鳜鱼之所以鲜为人知,盖因其技术难度和操作难度极高,对于那些急功近利的餐馆和肤浅的厨师来说,是不待见这道菜。但这并不意味着此道菜不好,恰恰相反,这道名菜被誉为淮扬神品,其烹饪工艺之独特性,至今仍然为淮扬厨艺的一块试金石。”邹云航朗声道。 松鼠鳜鱼和醋熘鳜鱼几乎同时做好。江宇飞看了看两道菜,不住点头,马小波的松鼠鳜鱼,色泽鲜亮、造型生动,就看口感了;但丁尹的醋熘鳜鱼同样造型生动、色泽酱红,有鱼跃龙门之美感。 包总道:“我以一个中间人身份参与,只从味感上作评论。” 邹云航道:“从烹饪难度来看,醋熘鳜鱼要比松鼠鳜鱼难些,尤以对火功的把握,若把控不好,成品就是败作。而松鼠鳜鱼把握率极高,也是现在餐厅里点击率极高的原因。” “你们说的对,也不对。”一个带着墨镜、帽子的老者举着手机,一边认真地拍着,一边说道。 “愿闻其详——” “醋熘鳜鱼的亮点在于,它需要经过三次油炸,且油温一次比一次高。此菜还需要两位厨师互相配合,一人炸鱼、一人熬卤汁,只有配合得恰到好处时,这道菜就有了活了的灵魂。滋汁和主料浑然一体,香味四溢,鱼肉、鱼骨皆入味。不是简单的酸甜果酱之化学味觉,而是刺激味蕾产生兴奋的物理味觉。此菜的口感和味感极为拿魂。丁氏的串滋跑滋果是独一无二。” “好妙绝伦!” “请问老人家是——” “不必多问。” 老者说罢,突然低头向外面走去。丁尹疑惑地看着老者拉下帽檐,又回眸向自己看来,一身黑衣,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但敏锐的丁尹还是发现了他的左手,虽然藏在衣袖里,但五指伤疤累累,许多发亮的月牙柄疤痕尤其显眼,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其他人只是好奇的望了望老者,不再留意。只有江宇飞一直注视着老者,直到离去才收敛目光。 评委们将两种鱼品尝了一遍,所有人都举起了牌子,马小波一看,不由愣住了,居然是丁尹胜出。 马小波不服气地尝了下,不由眼睛一亮,接着又夹起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丁尹的醋溜鳜鱼果然不同凡响,我认输了。” 江宇飞更是将剩下的鳜鱼,全部塞进口中,急得马小波道:“江总,给我留一点。小心鱼卡。” “去,这鱼骨头已经化酥,丁尹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奇才。” 丁尹尝了尝马小波的松鼠鳜鱼,对着马小波抱抱拳,由衷地赞道:“这是我见过的、最棒的一次松鼠鳜鱼。说实话,真不是盖的。” “丁,不必宽慰我,输了就是输了。” “那好,愿赌服输,去买一下单。两条鳜鱼的钱,可不能少。”丁尹搓搓手,一脸奸商的坏笑。 “我呸,爷是这样的人吗?三场比赛原料的钱,马大爷一分也不少你。小鸡肚肠的家伙,还特么包容天下。”马小波忿然的掏出钱,去前台结了账。 让人大跌眼镜和惊讶的是,马小波提出的第二道比赛作品,居然是包子,是马晓波再三要求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在第一楼人面前比包子,就好比鸡蛋磕石头,不知天高地厚。 看着马小波一脸神色自若的样子,丁尹有些心慌,他悄悄拉着萧婕,低声道:“那个什么,我——我不会包包子。” 萧婕愣了一下,满脸怒气的瞪着丁尹,甩手包子谁写的? “我。啥意思?” “第一楼包子有什么要求?” “剪刀褶,荸荠鼓,鲫鱼嘴,一线天。” “你说的比我做的还要入木三分,你不会做?天理难容。” “我又不是面点大师,说和做是两码事。” “那你为什么会做醋熘鳜鱼?” “说真话,做一两个菜我是可以的,但中式面点,我理论可以打90分,制作只怕只有几分。” “唉,千万不能让洋鬼子晓得。你们明天比赛,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转危为安。” “什么办法?” 萧婕叹口气,跟我走,给你半小时时间,学会包子的捏制。否则,拿厨刀谢罪天下。 啊?你怎么这么心狠,看来最毒妇人心。 德行! 丁尹随着萧婕来到生产间,萧婕一言不发,立刻坐下,在案板上操作起来。只见她捏包子时,兰心妙指,以左手托起面皮于胸前,掌心略窝起,腕前后水平摇摆稳颠,使皮在掌中成凹形下陷,自左由右有节奏地转动掌中面皮,配合右手三指一转一捏一拉一包一收。说时迟,那时快,右手用木刮子刮入馅心,塌入面皮,左手上拢,右手拇指与食指、中指配合,捏褶纹、提(将面皮垂直向上拉起)、翻(将包口面皮向外翻)、收口(左手拇指、食指、中指将包口处面皮略提,捏成鲫鱼嘴状),收口过程中,左手腕子轻柔甩动,每甩动一下,就形成个褶子,甩成三十多个褶纹,现包子“颈项”,呈辐射状的花纹点绛唇。丁尹不由看得痴了。 第五十九章 造型胜出 “你看懂了吗?会不会呀。”萧婕急切的问道。 “噢,我试试。”丁尹底气有些不足。 丁尹第一次捏包子,显得笨手笨脚,捏的像个馒头,变形厉害的馒头。萧婕叹口气,又演示了一遍给他看,讲的也很慢。这一次丁尹手忙脚乱地捏了起来,成品后,却只有几个褶子,收口的地方像长了一个大瘤。 萧婕有点光火,连形都成不了,再捏。 说着,从丁尹身后抄过双手,托着丁尹双手,沉声道:“专心点,别分神,该减减肥了,长这么墩,我的手都抄不过去。” “喂,我虎背熊腰,龙行鹤步,你们女人难道就喜欢那些伪娘、娘炮吗?喂,我警告你,别以为我背后没长眼睛,别想吃我豆腐。” “丁尹,闭上你的嘴,就听你一直喋喋不休,整天净想那些龌龊的事,认真点,你的手麻利点。” 萧婕说着说着,拿起一把擀面杖,拍向丁尹的手。丁尹疼的龇牙咧嘴:“男人婆,你发疯了,打我作甚。啊,我包,啊,我这就捏,啊——” “啊,你叫魂呢。我就打了一下桌子。” “噢,对不住,我有被打过敏综合症。” 半个小时后,丁尹已经捏出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包子,萧婕头也不抬,记得去收银台买单,自己做的不合格产品,自己买单。 丁尹不服气递上最后一只包子,这也不合格吗。 “嗯,及格了,24个褶子,可以一战,料想那洋鬼子也好不到哪里?” 包子的正式比赛开始了。 从马小波一出场,丁尹觉得隐隐不妙。 马小波娴熟的揉面、发酵、捏制,一气呵成。特别是捏制的包子,与扬城的甩手包子大相径庭。 萧婕狐疑地问向马小波:“你干过面点。” 马小波笑道:“我的专长是菜肴,懂些面点。在萧大师面前是班门弄斧,在第一楼楼前耍包子。” “那是,你懂包子,我们都要喝西北风了。”沈兆芹讥讽道。 马小波道:“是的,我跟你们行家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包子的发明距今已超上千年,诸葛亮发明包子时,不是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而是以牛羊肉馅包入面中,代之蛮头——南方蛮人之头,投泸水祭祀,一止妖风浪,又不复冤魂。后蛮头改称馒头,在日后历史民俗嬗变中,人们往往以有馅为包子,无馅心为馒头,然至今沪、宁、杭不少地方仍持旧称谓,可见包子演变史也跃然生趣。” 苗俊轩悄悄对沈兆芹道:“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人家说的比我们还要内行。是软讥讽我们。你刚才自信过头了。” 沈兆芹倏地尴尬不已,喃喃道:“这洋鬼子还真有两下子,我竟然看走眼了。胖子,你说丁经理能够再赢一局吗?” 苗俊轩道:“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这一局,只怕大哥头要走麦城。我们拭目以待。” 萧婕听着两人的谈论,强压心焦,凝神地注视着马小波捏制手法,见马小波把馅心塌进面皮,然后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夹角呈九十度,不由大为疑惑,低声问丁尹:“这是什么手法?” 丁尹脸色凝重,这种手法我好像听说过,捏出来的褶子比较直,立体感强。好像属于学院派的创造。 不待萧婕再问,丁尹解释道:“就是某个烹饪学院参加比赛的手法,后来还获了大奖。” 说罢,两人又细细观察马小波的动作。见他的右手在捏,以大拇指尖为中心点,食指往回勾。萧婕眉头皱得更紧,丁尹悠悠道:“这样的操作,就是最后捏出来的口比较小,褶子更多。” 马小波显然捕捉到两人的目光,得意地笑起来。右手更加卖力的捏制,捏的同时,左手配合着去转,保证右手每捏一个褶子,左手要转动一下,褶子顿时显得极匀称。捏到最后之际,把尾边轻轻摁一下,摁完之后,把角给抻进去,接着收口,先搓后提,把口一点点搓高,到最后收紧。再把多余的面筋去掉。 “我捏好了,褶子吗?不多不少,恰好33个。”马小波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惊讶声。 “这包子好漂亮呀!” “我数数看,是不是33个褶子。” “天,每个褶子间距离都一样吗?” 听到大家的议论,轮到丁尹捏制时,不由信心大减,虽然捏的每一个包子比之前均匀,但无论立体感、褶子等与马小波相比,外形上已经落下了一大步。 双方的包子蒸好后,评委们开始评点。邹云航各尝了一只包子,娓娓道来:“第一楼的包子坚持传统的面肥发酵技艺。主要使用“碰酵面”,酵面达到“手捺之不盈半寸,放松能挺然而高”,松软柔韧,恰到好处。此项技术要求高,难度大,但效果好,吃口香。而面肥发酵的一个重要环节是“兑碱”,“兑碱”全凭丰富的经验,负责发面和兑碱的师傅面发得好,碱拿得准,通过嗅、尝、看、听、抓、试等方法,兑达到最佳效果。所以,这包子的口感令人想起妈妈的味道。但是,马小波的包子味道也不错,没有任何不足。两者旗鼓相当。 而第一楼面点成形技术。分为揉面、搓条、下剂、制皮、上馅等;成形手法有搓、包、卷、捏等。针对不同的品种,分别采用提褶、捏边、卷边等手法,运用指上技巧,塑造出玲珑别致的造型。在筵席点心中,还能捏出鱼鸟、走兽、瓜果等,惟妙惟肖,赏心悦目,令人食欲大开。但是今天,丁尹显然是个学徒的水平,可以及格。比起马小波的造型,差远了。我认定马小波胜。” 包总暗暗叹息了一声,没有言语,只是举起了牌子,也认定马小波胜。 江宇飞细细品尝了一下,表述了自己的评判:我很欣赏的是,作为第一楼的老总,包总和邹总秉公持正,没有任何一点偏袒丁尹。两位高手各做了一笼包子,丁尹做到枵皮大馅了吗?马小波的每只包子都几乎等重,并没有用秤。这一点丁尹能做到吗?最后,我和大家的共同看法一样,丁尹作品的造型,确实明显不如马小波。这一局,丁尹输。 第六十章 胜者请客 马小波获得胜利的那一刻,双臂挥舞,吹起了口哨。众人心中忿然,却觉得脸上无光,无人说话。马小波开怀地准备第三场比赛时,萧婕打断了他:“明天在比,你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产,一边去。” 马小波不服气道:“输了还这么横,没天理。给你一天,丁尹也翻不出大浪。” 萧婕一把拽住丁尹,制止他说话。又向包总等人道:“包总,我们有批货要赶制出来,就不陪你们了。“ 说罢,拽着丁尹往生产间走去,众人也散去了。 邹云航有些愕然,江宇飞道:“我们也散,萧婕这是锤打丁尹,知耻而后勇,马小波明天你可要小心了。” 马小波耸耸肩:“我无所谓,不过今天赢了丁尹,出了口恶气。各位,不要走,我请客,别说我不照顾你们第一楼生意,随便点。咱们庆祝一下。” “哼,看笑话是,邹总,别理会这洋鬼子。”包总额上青筋暴跳。 “唉,不吃白不吃。马小波,你可要说话算数呀。”江宇飞狡黠地笑道。 “君子一言九鼎,你们只管点,包总、邹总,胜败乃兵家常事,吃我一顿又不会少两斤肉。”马小波越发的嘚瑟。 “好,恭敬不如从命。”江宇飞假意翻了翻菜单,向费晨蕾招招手,一本正经的样子:“为了庆祝马小波先生胜利高光伟大时刻,我们小酌一下,就弄点朴素实在的食物。小波,我点了,你不会心疼,让你破财了。” 马小波傲然道:“不会的,难不成你能吃穷我。包总,邹总,点喜欢吃的。来,江总,你先点。” “嗯,不能折了小波的面子。美女领班,我要一份辽参,店里有!” 费晨蕾硬忍住笑,忙不迭应地点头:“江先生,店里确实有,正好三根。” 马小皮脸上发烫,几乎要骂娘,只听江宇飞点点头:“那就一人一根,马先生另点。包总,你吃点什么?” 包总叹口气:“马小波先生如此慷慨,我就免为其难,来份澳龙!” 马小波失声道:“包总,你们是百年老字号,也搞这些花里胡哨吗?这不正常。” 包总认真道:“我们第一楼中高低档、早中晚餐都做,不瞒马先生,丁尹这孩子有头脑,搞了个什么精致极宴预订,每月都有一两次接待,有客人指定吃呀,只买贵的,不买惠的,我们自然也备些货呀!不过,偶尔会有顾客因故取约,这几个滞销的阿参阿龙,多亏马先生买了,不然,都有些瘦了。” “是的,包总,这只澳龙已瘦了半斤,不过还有三斤重,够塞牙的了。”费晨蕾及时补刀,马小波抖着嘴唇看向邹云航,一时说不出话来。邹云航叹口气:“我有些痛风,就不吃海鲜了。你们呀,太不厚道。我就简单些,我想想。” 邹云航陷入沉思中,马小波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口中客气道:“邹总,你别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第一楼的素菜包还是不错的,绿色健康。” 邹云航感动地说:“还是马先生懂我,小费,给我来两只荠菜包,再来个小菜,bs12雪花牛肉,150克足矣,咱要控制食量,小费,但丑话要说前头,你这牛肉不能玩假哦。” “邹总放心,这虽然不是现杀现购的牛肉,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冰鲜牛肉,是上周根据客户需求,空运过来的。保证在20度,这个级别的牛肉油花就会融化,你的舌温约36度,可以感受牛肉在口中缓缓溶化。” “这些知识,你咋知道,不会偷吃了!”邹云航玩笑道。 “是丁经理给我们讲的,邹总,我有牛肉过敏症,你说我会吃牛肉吗?”费晨蕾不卑不亢,对答如流。包总就差笑出声来。 这条老狐狸,中他的圈套了。马小波愤怒地要甩出叉子,但依然绅士的点点头:“好,我就来份烫干丝,经典,清爽,好吃呀。” “这么雅兴,大家不来一杯吗?”第一场比赛那个拍摄的老者突然现身,径自坐下:“我也算是评委之一,马先生不介意多我一人!” 马小波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老人家,前辈,我正求之不得。” “好,我牙不好,就来个鲍鱼捞饭。” 费晨蕾道:“老先生,那你们喝点什么?” 马小波一听,鲍鱼捞饭有啥,还是负担的起,于是抢言道:“天冷,来瓶黄酒,活血暖身,老人家,请教尊姓大名。” “半埋黄土的萧远山。”包总闻听,噗呲一声喷出水来,“非也。包总以为我是《天龙八部》中的萧远山。实是肖远珊。生肖远看珊瑚。” 邹云航眉头紧锁,突然一把握肖远珊的手,飞快一瞥,意味深长笑道:“前辈,真人不露相,露相必有事。” 肖远珊悠然道:“我观第一楼人才济济,丁尹萧婕人中之翘楚,实乃淮扬莱点之大承者、光扬者。当然,马小波先生中西贯通,技艺超群,也是人中之魁。所以,值得一敬。” 马小波受宠若惊,“前辈,你谬赞了。” 肖远珊一拍桌子:“我平生最恨那些花天酒地、崇洋媚外的人,喝一口酒,搞得铺天浪费。要么洋酒、干红当饮料灌,要么白酒当开水喝。其实黄酒最朴实不过了。丫头,把你们店里那瓶会稽山二十年陈酿绍兴黄酒来一瓶,性价比极高,25l,几人够喝了,不要1l的。” 马小波呆了,抖着嘴唇问道:“小费美女,请问这酒多少骂你(oney)。” 费晨蕾笑道:“马先生,这酒平时极少人买,还是喝白酒的人多。此酒物美价廉,活血化瘀,今天都是贵客,就按成本价收,小三千。如果来两瓶,就打95折,三瓶就打——” “够了,就来一瓶。美丽的姑娘,小三千还叫物美价廉吗?你说的可真轻松呀。” 费晨蕾笑道:“马先生腰缠万贯,骑鹤下扬州。却是健康、低调、朴实的饮食,实在令第一楼受益匪浅。” 第六十一章 真情告白 “好!我这是自掘坟墓,自作自受。去去,别在烦我了。”马小波痛苦地抚着头发。 “慢着,小姑娘,鲍鱼捞饭,你们来得及做吗?是几头的鲍鱼。”肖远珊严肃的问道。 “天,美女,你们店里用的是鲜鲍,50头就可以了,头越多越好。”马小波对着费晨蕾猛眨眼睛。 “马先生,您真幽默,鲍鱼是头越少越好,干鲍比鲜鲍好。”费晨蕾应答如流,又对肖远珊道:“老爷子,请放心,本来这干鲍已发好,准备供应客人,但经过协调,那位客人尊老爱幼,同意先让你一饱口服。所选干鲍,也不是特别讲究,三头的糖心干鲍而已。” “我的天,这可忽悠不了我,至少三千块。”马小波肉疼的脸部抽搐。 “马先生,不愧是行家,给您打了九折,也才3200元。说真话,对于尊贵的客人,我们是亏本买卖。”费晨蕾露出迷人的微笑。 江宇飞拍着欲哭无泪的马小波,感动地搂着他的肩膀,小波呀,如果你最后一场胜利,咱们再好好庆祝一下,你只要请我们—— “闭嘴,江总。你们华夏有个人血馒头的典故,现在我就是那个悲惨的馒头,我用自己的鲜血,喂你们这些满嘴獠牙的大老爷们。天,我怎么这样蠢。一群老油子,太城府了。”马小波满脸愤怒地控诉着。 几个人同时安慰道:“小波,谢谢褒奖,我们期待你的胜利,狠狠灭一下丁尹那嚣张的气馅。” “哈哈!哈哈!”白案生产间传来一阵畅快的笑声,丁尹笑弯了腰,萧婕笑的揉着肚子。此刻的生产间只有两人,萧婕拽来丁尹,一言不发,不断地逼他练的捏制手法,整整一个下午,捏包子,做烧卖,试制酥类产品,也许是马小波的胜出刺激了丁尹,此时的他,已经娴熟地捏出了了32道褶子的包子,烧卖皮也擀出了荷叶边。喘口气休息之际,听到马小波血亏请客,不由和萧婕开怀大笑。 萧婕笑着笑着,眼角噙出了泪水,丁尹不知所措急忙问道:“马小波赢得血亏,你再高兴也不能笑出泪水,这太夸张了。” 萧婕依然流着泪,痴痴地盯着丁尹。 丁尹忍不住用手给她拭泪,又触电般闪开。萧婕倔强地拿起丁尹的手,拭着自己眼角,柔声道:“你不怨我,让你练了一个下午,鬼知道明天马小波会玩哪一出戏。不过,第一楼的四大面点,你已初步知晓,日后再勤加钻研,必能大成。” “为什么全教给我,不怕我泄秘,不怕我跳槽。” “你敢背叛第一楼,我对你不客气。” “我哪敢,你是我半个师父,偶哪敢背叛师门。况且,我对第一楼是有情怀的。” “油嘴滑舌,你半个师父多呢?”萧婕旁敲侧击了一下。 丁尹讪讪笑了笑,悄悄拿开了手,有点忧郁道:“如果明天比赛失利,该怎么办?当真以厨刀谢罪天下。” 萧婕忍俊不禁:“如果你真失败了,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就——” “顺从马小波,让我脱离苦海。”丁尹话一出口,有点后悔,他怕萧婕急脸发作。 萧婕却没有生气,静静地看着丁尹,丁尹紧张起来,连道:“别生气,我开玩笑呢!” “如果你输了,马小波同样也输了,他让我认识到,一个我欣赏的男人,是个大嘴蛙,我不会同意马小波的,也不会放弃那个男人,虽然我的男友,让我颜面丢尽,但是我会时时鞭挞他,让他成为第二个勾践。不管怎么说,就是他输的只剩一条裤子,我不嫌弃他,我会等着他。” “萧婕,你丫能不能文明些,我至于那么无能吗?”丁尹义愤填膺,见萧婕星眸跃动,突然叹口气:“但有句话我必须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可以成为兄弟姐妹,但是不能成为伴侣。” 萧婕点点头:“我知道,看来恬媛的五个猜测你必占其一。”丁尹跳起来,“她的话你也信,这个女人丧心疯狂,会遭报应的。” 萧婕道:“我当然不信,我也没看错人。苗俊轩全告诉我了。” “胖子,你这个叛徒。你就是鸭舌妇。”丁尹恼怒地握紧拳头,脸上带着受伤。 “吴茗能找胖子,我就想不到吗?我又不比别人笨。丁尹,你让我刮目相看。你不要怪胖子。” “萧婕,听我说,我不是什么情圣,我也不想耽误大家,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这次就是陪你演戏,假冒男友。不能当真的。” “丁尹,从现在起,你是我的正式男友,无论是谁,别想轻易从我这抢走你。当然,从现在起,你必须从一而终。我是认真的,说一不二。” “我不同意,我不能违背静儿,我不能负她,我会坚守她一辈子。”丁尹红着眼嘶声道。 “那是你的事,我也和静儿说好,我会跟着你,伴着你,坚守着你,只到你不负婕儿。”萧婕已梨花带雨,丁尹喉头苦楚,残忍地转过身,半晌道:“少爷,我刚才想起了学院派的包子捏法,我应该能融汇贯通。怎么样,我教你。” 丁尹坐下来,捏制了两个,果然和马小波的包子极为相似,萧婕按照他的方法,捏了好几个,却始终不得其法。丁尹大奇,又捏了两个,越发的相似。 萧婕很不服气,飞快的捏制起来,无论怎么捏。都摆脱不了第一楼的手法,反而捏得不伦不类。 丁尹却越捏越好,最漂亮的一个,居然达到了四十个褶子,每条褶子仿佛孪生似的,萧婕不由惊呆了,由衷赞道:“鬼斧神工,造化弄人。面点专业的反而不如一个半路的,小丁,天赋可嘉。” “老萧,你多大了,对丁经理—点礼貌也没有。” “官僚,对女友如此矫情,以后我喊你尹尹,你喊我婕儿。” 丁尹大窘道:“别说了,我起鸡皮疙瘩了。随你怎么喊,千万别喊我尹尹,雷死我了。” 第六十二章 牛肉汤 萧婕眨眨眼睛:“好,我尊重你的意见。小尹尹。咯咯。” 丁尹的心已呈现出五味交融的煎熬,他一想起静儿,就觉得自己背叛了她;一看到萧婕,又感到这么好的女孩,他也不能辜负。萧婕的不离不弃,让他彷徨,让他感动,又让他有点窃喜,同时又有伤感和内疚。他该怎么办? “丁尹,这学院派的手法,你怎么知道的?”萧婕见丁尹脸色古怪,知道他又陷入纠结之中,岔开话题突然问道。 “是那次参加第二届大运河文化旅游博览会运河美食文化展,一个学校的老师,展示了自己的作品,引起我的注意。我这还有照片,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捏到的包子很有立体感,褶子是直的,所以我称为学院派。你看,这是她的作品。”丁尹侃侃说道,十分的愉悦。 “嗯,挺漂亮,真的很有水准,看来马小波确是这一派。”萧婕看着照片,忍不住由衷夸赞道。 “是啊,我当时眼睛一亮。” “哟,眼睛一亮,人长得漂亮吗?” “漂亮。嗯,你什么意思?”丁尹充满了警惕。 “男的,女的。”萧婕开始语气不对劲。 “男的怎样,女的怎样。” “又是一个女孩被你祸害了。” “萧婕,你说话要负责任,人家一个女教师,也是延陵的一个作家。对咱第一楼技艺很是敬重,是第一楼的粉丝,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丁尹又头疼起来,他发现萧婕的偏见不是一次两次了,尽把他往坏处想。 “哟,还粉丝呢,丁哥哥,人家妹子有没有来看你呀,一周几次呀。”萧婕明知丁尹是大实话,但发现自己越来越敏感,调侃丁尹的同时,也有几分不满在里面。 丁尹一愣,突然大笑起来:“你吃醋了。”说罢,意识到什么,神色端正起来:“萧婕,关你什么事呀,人家就是上次带学生来体验早茶那个老师,那天我有事不在,你们不是相谈甚欢。噢,现在乘人不在,诋毁人家。” “我什么时候诋毁人家的,我是替人家感到危险。” “切,无稽之谈。我跟你在一起,才危险重重。” 萧婕见丁尹较真起来,不由赌气道:“小心眼,都不让人说两句。你真的和那个老师没事——” “不然呢,懒得搭你的腔,真无聊。” 萧婕有些不好意思要挠挠头:“她像个男儿,性格开朗,还要给你介绍女朋友。这又是为什么呢?” “唉,很正常的朋友之交,往往被你们有色眼镜亵渎玷污了。 “是啊,栗霆老师也说到,她如果没结婚,会考虑你的,也正如恽姐,不是也在窥觑你的美貌。” 丁尹差点跌个跟头,萧婕求求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你开玩笑能送我命,你还是做少爷,我习惯你天天吼我。不然这样下去,我会折寿的。 萧婕狡黠的笑了起来,丁大头,你也有求饶的时候,我正告你,明天你必须赢,赢了,马小波就死了那条心,你可以风风风光光娶我过门。说完,萧婕低下头,连耳朵根都红了起来。 “喂,一个女孩子,还没恋爱,就不羞不躁,凭什么我娶你过门,不,被你绕着了,我输了,你就遂了马小波一片痴情!”丁尹心中涌起阵阵涟漪,但嘴上丝毫没有柔化。 “是吗,如果你输了,我会——”望着萧婕凛然的眼神,丁尹有点害怕;“你会干什么,少爷你不能极端呀。” “你放心,我不会打残你,更不会骂惨你,我要正式的明媒正娶你——丁尹。看他马小波能怎么着。” “咕咚”,丁尹跌倒在地,挥舞着双手,别靠近我,让我去死。 萧婕沉默了,暗暗失落。半晌,丁尹说道:“少爷,我会全力以赴一战的,不仅为你,也为我,为第一楼。” 萧婕深情地望着丁尹,仿佛丁尹已经胜了,踩着七彩祥云,来迎接她。 丁尹被萧婕盯得浑身不再在,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少爷,想什么呢?我这么辛苦,请我吃点东西呗。 想吃什么,对了,我请你吃牛肉汤。 小店或孤陈于滚滚红尘大街,或狭仄窝蜷于老巷之口,玻璃门陈旧泛灰油腻沧朴却又哈气氤氲,人影绰动,萧婕带丁尹进去坐定,来了两碗牛肉汤,随时加料,味道随时温暖,“又滚又烫的牛肉汤,煨得比米汤还浓,汤里的肉是用牛身上三个精彩的部分集合至一起煨的,牛是一种最精彩的牛。配上两三个硬面馍馍、一碟云南大头菜再配上一碟兰花豆腐干和一包花生米来下山西老汾酒,就算有人用两百八十六样菜的满汉全席来换,你也会说:不换。”这是古龙笔下的牛肉汤,武林辣美人“牛肉汤”为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后来变了,怀着爱情,为陆小凤炖一锅家的汤。 萧婕入神地想着,仿佛自己就是那碗牛肉汤,丁尹是那个四条眉毛。凛冬寒日,小店灶上噗噗笃笃炖着牛肉,白气袅袅,清香扑鼻。碗下辅几片牛肉,洒上香菜、青蒜花,一壶滚烫的牛肉汤浇上,洒上一丢丢盐,搅勺红油辣子,喝上一口,心中寒气渐淡,胸中暖意弥漫。嗖嗖叉筷粉丝,咔嚓咬上一口烧饼,外壳酥脆,内瓤绵软带韧,有咬嚼,掰下块筋拽拽的。饼上镶缀上密密点点芝麻,椭圆形是甜的,长方形是咸的。老客只说咸和甜,不语方和圆。 烧饼配牛肉汤,必是现做,牛肉汤馆有师傅善制,揪一小坨白面团,抓一块黄面团,即油酥,将油酥包入面团里,卷起来,再以婴儿臂粗细擀面杖迅将其擀成圆方之形,在一面上刷层薄油,撒一层芝麻。“啪”的贴上油桶改进的炉膛,膛下燃木炭,烧饼贴内壁,从下往上贴,烤出香味,一一夹出,再置炉沿边烘一下,让饼苏醒灵魂。 丁尹吃得很专心,脖子微微伸出来,咝咝吹一口那滚热的汤。眉毛雾了,也不理会。萧婕静静地看着他吃,想起童话里,落第一场雪的冬夜,是野兔子一家聚在一起吃萝卜的日子。在热腾腾的白气里,一切烦恼压力都会被忘掉。而此刻我与他,在寒日有庐,食有肉,灯下有相陪伴的人,有用心细炖的牛肉汤,这就是一种福温! 一条信息的提示响起,丁尹打开手机,看了看,不由眉头大皱,接着脸色严峻起来,不由死死地盯着手机,额上青筋暴跳,沉声道:“这是个陌生的号码,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萧婕循着屏幕看去,信息上只有两个字:哗变。 两人的心一下跌入冰窖中。 第六十三章 绝妙东方美味 丁尹试着打了几趟电话过去,没人接听;又发信息过去,也没人回复,微信搜索是空的。两人苦思了半天,想不到半点头绪,只得先放一放,集中精神参加第二天比赛。 第三场比赛如约而至,马小波满脸自信,又极度骄傲地说道:“第三道比赛的品种,是面。我做的是一道意面。” 他话一出,观众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肖远珊好奇道:“马先生,你前两次比赛都是中国菜肴,这次选择西式品种,能讲一下原因吗?” “关于意大利面条的起源,有说是源自古罗马,有说是从中国经由西西里岛传至整个欧洲,而那个传播之人,正是马可·波罗,我最崇拜最尊敬的人。所以我以马小波自励。” “哦,谢谢马小波先生对中国美食文化的尊崇。” “不用谢,虽然昨天你们几个人狠狠宰了我一顿,让我放了很多血。但依然不能弱化我对这个伟大国家的喜爱。伟大的文明恒久璀璨,与几个宵小的人品没有关系。”马小波一想起昨天的买单,心疼的如刀绞。 “咳,马小波先生,请不要浪费时间,讲与本次比赛无关的话题。”邹云航善意的提醒。 “唉,我也是有感而发。好,咱们言归正传。”马小波最痛恨这个装大尾巴狼的邹总,嘴上说着,眼神却狙击枪般的盯准了邹云航。 “马先生,我听闻意面种类繁多,形状各异,据说有五百多种。你准备做哪种?“丁尹突然问道。 包总听着丁尹的问话,不由心中暗暗疑问,这小子,究竟是卖酱油的,还是酿酱油的,还有多少本领隐瞒着的。 马小波笑道:“据悉你们非遗技艺有面点五百多种,请问丁兄,你又准备做哪种?” “好,回答得好。马弟,搭配意面的酱汁也有不少,你能说说哪些代表。” “丁老弟,果然腹有学问。意面最基础的有四大酱汁,分别是青酱、红酱、白酱、黑酱。” “能不能解释一下,我是外行呀!” “哼,你外行,那裤行就卖不掉裤子了。”江宇飞突然驳斥道。 丁尹瞪了瞪江宇飞,继续听马小波道:“红酱的颜色来源番茄、白酱的颜色来源奶油、青酱的颜色来源罗勒橄榄油、黑酱的颜色来源墨鱼汁。” “哦,明白。那在中国受欢迎的是哪款意面,马小弟,请释疑。” “丁,你能不能正形点,逞口舌之快,我鄙视你。” “别岔话题,快回答。” “我——” “我什么我,说不出来吗?我替你说。” “你能。我们洗耳恭听。”马小波摊摊手,一脸的蔑视。 “那我说了,在国内较受欢迎的有三款意面,肉酱意面、奶汁意面、茄汁意面,也是意面中的经典味型,出现频率极高。” 马小波愣了一下,接着紧问:“顶级意面采用何种原料?” “将近100万年前,一种野生小麦凑巧和一种野生山羊草配种,长出杜兰小麦。是制作意面的专用小麦品种。优秀的杜兰小麦,有着高密度、高蛋白质,高筋度的特点,烹煮的每一根面条通体均匀成黄色,口爽滑,麦香味十足。” “丁,即然你知道,还敢与我比面吗?” “马,我问你,马可·波罗在中国呆了多久。” “17年。” “在扬州呢?” “在扬州当官3年。” “他离开中国时,将什么带回了故乡。”丁尹紧紧追问。 “咦,这我倒没研究过。”马小波皱着眉头苦想。 “再想想,远在天边。”丁尹比划着。 “近在眼前,难道是面。”马小波有种幡悟的感受。 “又对又不对,准确地说应是扬州煨面。” “麦噶得,这么巧合。”马小波惊讶的不可思议。 “所以,你比面,就是与老祖宗斗。马,嘶嘶。” “你又占我便宜,口说无凭,广告无趣。”马小波不服气的驳斥。 “马可·波罗将扬州煨面带回故乡,立刻风行意大利,特别威尼斯人认为,扬州煨面是当地最好的面条,对意大利传统美食影响巨大。譬如,意大利通心面的制作工艺和扬州煨面制作手法有很多异曲同工之处。” 丁尹的话让马小波听得惊喜交加,不由应答道:“我明白了,至今仍有意大利当地人盛赞的‘绝妙东方美味’,说的正是扬州煨面。啊,真是有缘万里来碰面。” “孺子可教也,清代扬州‘清大连’——大碗连汤面的简称,已为当时名食。诗人林书门《三鲜大连》曰:不托丝丝软似绵,羹汤煮就合腥鲜,尝来巨碗君休诧,七绝应输此盎然。”其原序认为:“此面入口则津津矣。” “那七绝指的是什么?” “‘七绝’说的是古代金陵的七种美食‘建康七妙’中的萧家馄饨。” 沈兆芹见一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捅了捅苗俊轩:“丁头真能吹,到现在还不做,我等得急死了,跟老娘们一样,哪来那么多话。” “你懂什么,这是战术,你看马小波已经神色紧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第一楼的煨面,源自名师陈永祥,又经数代名厨传承发扬,入味而不烂,脍炙人口,尤其是汤汁鲜美醇厚。马小波比面,尤其在老祖宗面前耍大刀,他死定了” “切,包子不是输给了马小波,那脸丢的比包子还暄。” 苗俊轩昂起头,你其实不了解丁头,他做面点或许不咋地,他的菜肴烹制,恐怕堪为佼佼者。 “有这么厉害,咦,你又怎么知道的?况且面又不是菜肴。” “噢,我猜的,咱们拭目以待。”苗俊轩想起丁尹那警告的眼神,显得不寒而栗,对自己的失言泄密倍感不安。 “开赛。”只听肖远珊一声呼喝,双方正式比试起来。马小波自然手艺不凡,行云流水,满脸志在必得;再看丁尹,还在系着围裙,不紧不慢,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哈哈,丁,你输定了!我靠,什么鬼。”马小波像受了刺激,笑着笑着,张大了嘴。 第六十四章 煨面胜出 见丁尹抄出定量面粉,在长案上铺开揉匀,摔打上劲,接着拿出一杆竹杠,将竹杠固定于一端,另一端用屁股坐驭上去,左腿支出,右腿平衡固稳节点,上下蹿动杠面,“咯噔咯噔”,犹如小媳妇骑毛驴——一颠一颠的。反复数次,面压透均匀,厚薄适度。接着一层层擀叠成光滑绸布形,用大刀切。只见丁尹变戏法似的,左手姆指戴一只长指甲铜套,行话叫“鬼脸子”——稳住面皮,右手拎刀剁面。刀约五寸宽,三尺长,刀背顶端有象鼻状的弯勾,弯勾搁在案板下口的一根铁轨上,一刀一刀向左移去。 “我靠,这小子绝了呀。恢复了失传已久的跳面。以这种方法制好的跳面抻不断,拉不散,生骨硬,弹性强,入锅后不糊汤,吃在嘴里柔韧有拽劲,有咬嚼。”邹云航激动地大叫起来。 江宇飞摇摇头:“马小波做的再好,跟丁尹相比,差远了。” 待看到丁尹开始制作煨面,肖远珊赞道:“扬州作家洪为法先生在《扬州续梦扬州面点》谈到,扬州煨面种类很多,大率随时令而异,有刀鱼煨面、螃蟹煨面、野鸭煨面等等。此外更有一般的如虾仁煨面、鸡丝煨面等等。这煨面之妙,在于面汤鲜美,面条软熟,而又不至汤与面混糊不清。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了。” 两种面分成几份呈上,评委们却没有吃。而是先让丁尹、马小波尝各自的面。 丁尹端起马小波的面,大口吞咽起来,不几秒,吃得干干净净。马小波满脸狐疑,丁尹竖起大拇指:“肚子饿了,果腹呱呱叫。” “你在嘲笑我吗?你的意思我的面只能当饭吃,而不是美味。”马小波有一种被羞辱感,当即质问丁尹。 “不是,你做的意面还真不赖,好吃才能光盘。尝尝我的,冷了就掉水准了。” 马小波愤愤地端起丁尹做的煨面,只看了一眼,不由眼神惊呆。 虾仁、鸡丝、笋片、木耳、青菜心等围绕面中,汤汁浓白,鲜香扑鼻。嗖,马小波吃了一口,倏地双眼瞪圆,指着丁尹结结巴巴道:“纯而不烂,汤浓面醇,营养鲜美,回味无穷!我要鲜死了,我要美死了。” 马小波竟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为什么这么好吃——” “这就是丁尹的厉害。以前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很多顾客往往大清早拿着容器到老店买回一份高汤煨面,吃完主配料后,舍不得喝汤。中午再往汤内放些青菜或茼蒿,又是一碗美味。我不说了,馋死老汉了。嗖!”肖远珊娓娓道后,大口叉起了煨面。江宇飞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玩味。 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丁尹做的煨面,居然被几个评委瓜分的一干二净,就差舔盘子了。 没有任何悬念,丁尹战胜了马小波。 第三场比赛,马小波输得心服口服,他低下头,思忖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当众道:丁尹胜了,我败了。现在我宣布,我不在向萧大师求婚。 第一楼的吃瓜群众先是欢呼,接着纷纷抨击道:“对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关公门前耍大刀,不自量力,自讨无趣,萧头儿是你染指的。” “自己也不掂量掂量,大姐头和大哥头才是般配的一对。痴心妄想,最后被人耻笑。” “外来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门。” “别做梦了,要是萧经理真嫁给洋鬼子,我不敢想象,以后出来的混血宝宝是什么样子。想想都让人不甘。” “凭什么萧经理嫁洋鬼子,没有假如,只能嫁给丁经理,两人养的娃肯定取两人的优点,说真的,我喜欢中国宝宝。” 丁尹萧婕越听越尴尬,这些脑洞大开的言论虽然朴实无忌,但越说越八卦,越说越离谱,当即呵斥众人停止议论。 马小波鼓起勇气,走近两人面前,诚恳地说道:“丁兄,萧大师,我虽败将,但我很想和你们在一起。” 丁尹怒目圆睁,萧婕已抡开了大掌,两人同时喝道“你说什么?” “哦,你们别太敏感。我没有坏意,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们在一起,成为好朋友。请不要拒绝一个真心实意的人。” 丁尹、萧婕狐疑地对望,马小波急道:“丁尹,你怕什么?老婆已经是你的了,我有自知之明,难道你这点肚量和胆量都没有。” 丁尹咳了两声:“马小波,再次申明,此次比赛,是第一楼胜了你,萧婕是我——嗯,女友。请你用词注意,你小子非大奸大恶之徒,勉强和你交个朋友,也无不可呀!” “丁,你同意了。”马小波大喜:“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只要你没结婚,我还是会追求萧大师的。” “你敢。”萧婕喝道:“我可没把你当朋友看,丁尹,你就是个窝囊废,你的女人被老外调戏,你唯唯诺诺,真是天生惧洋的奴性,我看不起这样的男人,连民族气节都没有。” “丁大头,我们都鄙视你。一个大老爷们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男人们。你这欺软怕硬、崇洋媚外的嘴脸,丢尽了大家的脸。呸,呸。”几个女厨师义愤填膺地声讨丁尹,惊得丁尹脸色苍白,这帽子扣得太大了,已经上升到民族气节、家国情仇的程度。 “丁头,作为自卑的胖子,我要大胆说一句。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大姐头这么好的女人,这么厉害的技艺,你拿什么架子,不珍惜眼前人,把大姐头伤透了心,马上给你戴绿帽子。“苗俊轩的话引起一片哄笑,丁尹和萧婕抄起家伙,要揍他。沈兆芹早下手撕着他的耳朵,疼的苗俊轩嗷嗷求饶。 马小波愉悦的笑道:“这样的集体我喜欢,反正我给自己放了长假,天天来吃早茶。” 江宇飞自语道:“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先回京城几天,交待事务,来扬州长住一段时间。” 肖远珊入神的望着丁尹、萧婕,暗暗拍下了几张照片。 第六十五章 郑重声明 第一楼的会议室里,包总、邹云航主持着会议,丁尹、萧婕和一众骨干抽隙参加,并汇报了各自的工作情况。丁尹又详细地介绍了第一楼的经营情况,财务科将报表呈上。包总细细看了两遍,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心中感到震撼又十分欣慰。第一楼的营业额,太突出了,太恐怖了,除了比肩老店,其月总额,特别连续几个月,是其他分店的总和还要多一些。应丁尹萧婕请求,包总同意再次给第一楼所有员工加薪,又逢上丁尹战胜马小波,也算第一楼的技艺击败米其林大厨,整个第一楼喜逐颜开,发展的生机蓬勃,人人充满了劲头。包总又听取了丁尹提议,拟任命姜骅为经理助理兼前厅经理,萧婕升为常务副经理兼行政总厨,阮明丽升为经理助理,邱垚、小贝升为行政助理,费晨蕾升为服务经理,苗俊轩、沈兆芹升为行政副总厨,第一楼还专门设立了茶艺部,吴若任茶艺部执行经理,廖羽秋任经理,所有第一楼的员工都得到了相应提升或奖励。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萧婕并不同意行政办公室人员的提拔,态度明朗坚决,包总等人只得暂时搁下。 阮明丽心中起伏不已,她并不恨萧婕,也知道萧婕的用意,看来萧婕已经对自己产生怀疑和不满。萧婕曾旁敲侧击问过自己和恬媛的关系,不止一次强调抱团精神,也曾向自己坦诚以前对丁尹的偏见和误解。这让阮明丽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连萧婕都对丁尹江湖一笑泯恩仇,自己的内心和格局是不是显得渺小了。 这么长时间共事下来,阮明丽有所感受,工作中丁尹不计个人印象,公事公心,极为正派。这种气度让阮明丽有些汗颜,她有时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偏见了,太小心眼了,为什么第一楼那群桀骜不驯的技术人员,平素根本不把她们这些行政人员放在眼里,但在丁尹面前,温顺乖巧的像小绵羊,除了丁尹那潜在的技艺之瞳,其人格感染力,其身体力行,是否也让这些大老粗服帖! 昨天还偷传了丁尹的视频给恬媛,今天人家就提议提拔自己,自己是不是以德抱怨了。想到这里,阮明丽把自己的想法发给了恬媛。 恬媛立刻发来信息:明丽,不要被假象迷惑,丁尹是你我的共同敌人,只有打倒他,你才有出头之日。难道你忘记了本该是你留在集团的,是谁,鸠占鹊巢。丁尹若知道你曾经对付过他,决不会手软,骨子里他是一个残暴、虚伪的毒辣之人,千万不要上他的当。继续注意他的一言一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也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露出马脚,也不要有把柄给他抓住。 阮明丽一打哆嗦,叹口气,脸上立刻涌起狰狞的恨意。是啊,回不了头,只有死磕到底,丁尹那次在办公室对她的大呼小叫,让她丢尽颜面,平时对她眼神的冷漠,藏匿不住的厌恶,这让她感到憋屈、愤恨,现在耍些小恩小惠的手段,想收买人心,门都没有。自己决不能被假象迷惑,对,时刻要清醒自己,联合恬媛,坚决打败这个对手。 丁尹没料到阮明丽对自己的恨意又进一步,会议临结束时,他突然郑重地宣布了一件事:“在座的都知道,我和马小波比赛,是为了替萧经理解围。现在我郑重声明和澄清,我只是假冒萧经理的男友,临时客串,就是让马小波停止纠缠,你们也看到了,当时当景,马小波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如今他败给了第一楼,胜方的目的已达到。从现在起,我和萧婕同志恢复正常关系,我们是同僚,是第一楼大家庭的兄弟姐妹。大家同甘共苦,同仇敌忾。这才是核心,至于什么英雄救美人的说法,尽扯犊子。以后大家不要再拿这事调侃,尤其苗俊轩、沈兆芹两人,再胡言乱语,造谣生事,立刻开出第一楼;还有吴茗,专心做茶艺工作,不想干,回老家去。其他八卦的人,我就不点名道姓了。希望你们注意管好自己的嘴。”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丁尹是不是烧坏大脑了,刚才一番前景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感到大家庭温暖如春;现在这家伙却面若冰霜,不顾众当事人脸面,翻脸比翻书快。当真冰火两重天。萧婕死死咬着嘴唇,一抹血痕现出。 包总有些恼火,立即起身向门外气呼呼走去,出门时回首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丁尹,平素你老挂在嘴上的话,一切以大局为重,你现在弄这一出,啥子情况呀?你顾大局了吗?你尊重别人了吗?对,你是不想谈什么儿女情长、风花雪月。你是圣人,你所作所为都是真理。唉,一场好会成了扫兴会。丁尹你就闹腾。” 邹云航摇摇头,也叹息着出去,这兔崽子比我年轻时还要倔,当年也是你师娘用老店的茶点喂饱了我,花了她一年的积蓄,现在想想,好的女人,到哪儿找。我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算什么钢呢?你是一根筋。不知你们想什么呢!我不管你们的事了。 待包总、邹云航远去,丁尹一捶桌子,不敢面视低低啜泣的萧婕,环视四周,咬牙切齿道:“今天会议到此结束,谁在八卦这些事,别怪我不客气,散会。”说罢,第一个冲出门外。 苗俊轩、沈兆芹低着头,木然的坐着,远远陪着萧婕,吴茗硬噙着泪水,倔强的不让流下来,会议室剩下的人一片死寂,只有阮明丽邪魅的一笑,偷偷地将信息发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清炖蟹粉狮子头 萌萌的小贝哭了,看着手上一大堆培训资料,眼睛都花了,这本是半年的计划,丁尹却让她一周搞出,稍一手慢,丁尹立即不留情面的斥责道:“又没有让你加班,才加了薪水,现在效率更低,能不能做事,怎么着,还要当菩萨供着。” “师父,不,丁经理,给我口喘息时间,你不能把你们两人的怨气,撒在我小女孩身上。呜呜。” 丁尹头大了,想想再怎么撒气,也不能撒在小贝这丫头头上,这孩子太善良了,昨天一边做事一边念经诵咏:“小贝真心祝愿,师父和师娘和好如初,千万不能给大魔头听见,不然开了小贝。也希望师父战胜心魔,不要一会为人,一会为狂犬。哦,为魔。” 丁尹气得指着小贝:“你狠,算我错了。邱垚,偷笑什么,小贝休息下,事情交给邱垚做,还收拾不了你们,我出去了,不准打电话给我,烦着呢!” 姜骅,人死哪去了。丁尹又开始找姜骅出气。 不想姜骅和费晨蕾正在和一众服务员开晨会,丁尹听了一会,对姜骅费晨蕾道:“作为服务行家,连主要产品都讲不全,还教导部下,限你们两天,将小贝发的资料全部背熟,光吃不动,怎么进步。小费,一看就平时少动,肥了不少。要多做事。” “丁经理,上次你还鼓励小费做得好,为了引导客人消费,小费又是敬酒又是舍身吃肉,前有一碗煨面引来二十桌美谈,后有三个狮子头,引来三天包场中晚餐,小费可是陪吃了三个大劗肉,让客户感动,结为金兰,拉来数万元大手笔。” “噢,怪不到小费越来越珠圆玉润。姜骅你为什么不学小费,你要能吃五个狮子头,我就瞧得上你。咳,我走了,知错要改,善莫大焉。” “丁头、萧姐这两天怎么了,都病了。”姜骅挠挠头,一脸委屈。“恋爱综合症,一个犬牙一个鸭嘴,都硬抗着呢。”费晨蕾幽幽道。 “沈大嘴,今天你多做五百个包子,怎么没人要,供不应求。你们看什么看,每人多做一百个。不少你们一分线,做得多拿得多,伙食这两天是特供,吃饱了更有力气,谁叫你们多嘴。”萧婕声色俱厉道。 “大姐头,天地良心,我这两天连屁都不敢放,我快成哑巴了。”沈兆芹委屈的说。 “你心里一直在说,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好,今天你再做四百九十九个包子。便宜你了。”萧捷最后一句话让沉闷的生产间活跃了一下,众人笑了起来,萧婕阴险道:“还笑,沈兆芹没笑,再减一个包子,其他人在多做五十个。有意见吗?” “没有!” “好,让你们看看,我今天多做六百个包子,谁不服,谁挑战。”萧婕站起身来,打电话到红案间,刚一接电话,只听苗俊轩哀嚎声传来:“大姐头,别吓我了,我今天已经做了三百个狮子头,忙得打飘,我可什么都没说呀!” “你嘴上没说,心里却在骂娘,我亏待你们了。” “没有,大姐头,你和大哥头都没亏待我们,求求你们,不要再厚爱我了,大哥头说今天有五百只狮子头预订单,我忙得快成狮子头了。” “别提那个混蛋,苗厨,我这有六百只狮子头预订单,必须做到位,不得马虎。” “啊,你饶了我!大姐头,你吃不到丁头你好歹看过丁头爬树。哦,不,不,丁头我没说你,啊,丁头,你也饶了我!”苗俊轩电话断了,萧婕一站身,回望沈兆芹,和我去下红案间,丁大头估计又拿胖子杀气了,这毫无人性的家伙,对待下属太狠毒了,谁像我们白案间,轻松愉快。 所有人都鄙视了萧婕一眼,接着低下头,病狂飞快地捏起包子。 还没进红案间,一股浓郁的香气传来。萧婕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戴好口罩,防止哈喇子被众人看到。 进了里面,十几个厨师忙得热火朝天,又有条不紊。苗俊轩在砂锅间不时察看着,第一楼的厨房不同于其他社会店厨房,对于一些传统技艺还是遵循的。许多饭馆做狮子头,为图省事,将炖焖工艺改成了蒸制,一个大蒸屉可以同时蒸上百只狮子头,却达不到狮子头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要求,吃之如同铁蛋,坏了这一中国名菜的名头。 第一楼厨房设计之初,特地辟了一间砂锅间,专门制作狮子头,一概以大砂锅炖焖,共留了二十只灶眼,以每个砂锅十只炖焖,可同时制作二百只狮子头,即使这样,也常常供不应求。 第一楼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技艺正宗,采用炖焖手艺,制作成品前后耗时三个半小时,下了功夫,被誉为流膏溢腴,准场正宗。以砂锅间一天最大产量,人员两班不停,最多做六百只狮子头,而现在的订量已让整个红案间焦头烂额。 又有一个身影,正在搅拌肉馅,狮子头刀法宜细切粗斩,细切者将肥肉切成石榴米大小,粗斩者将瘦肉切成比肥肉略小的丁,将切成的肥丁、瘦肉丁放入盆中;放盐、料酒、虾籽、少量淀粉,打入鸡蛋,逐次放入葱姜汁,然后搅拌。那人不是丁尹是谁,守着一个大圆盆,里面装了切好的肉馅,正撸起袖子,飞快的手搅,充满了强悍,飞旋极快,连着转动一分钟,歇口气,脸不红、气不喘,接着又暴喝一声,又极速搅拌起来,如是几次,抬起手指,对着几个小厨师道:“看,粘在手上如鸡角,就差不多了,已经产生粘性。” “明白,我们就这准备上锅。” “慢,还要摔打上劲。”丁尹又大喝一声,抄起一团肉馅,往盆中猛摔。“啪”,声响巨大,接着暴风雨飞速摔去,这可比搅拌费力多了,才片刻,丁尹额上已渗出汗珠,一个小厨师忙上去给他拭汗,丁尹大声道:“都瞧清楚了,第一楼的清炖蟹粉狮子头为什么是正宗之王,技艺传承,守正第一。不是不搞创新,是要传承不守旧,创新不忘本。” 第六十七章 互动互助 “以前肥瘦比例是七肥三瘦,我们已经改良,是六肥四瘦,不能再调了,但制作工艺决不能篡改,否则会让大家用脚评论,坏了整个扬城的淮扬菜名头。” “我摔,我打;我摔,我打。怎么不给擦一下汗呀。”丁尹吼着吼着,突然愣住了,一只纤纤玉手正给他轻轻地拭着汗,淡淡的柔雅之香钻入鼻中,见萧婕板着脸站在身旁,丁尹笑得比哭难看:“萧经理,你来了,在下献丑了。” “丁头,有电话,“苗俊轩举着丁尹的手机,叫喊着进来,看到两人情形,吓得满脸惧意。 “苗胖子,又想说什么?别装哑巴我就不知道,打开免提,回头找你算帐。” 苗俊轩欲哭无泪地打开免提,心中一万个那个比窦娥还要冤呀! “小弟弟,你好呀。姐姐给你带了个大单子,后天有十辆大旅游车过来,一共三百多人。中晚餐全在你这了,都是北方彪悍爷们,上次有老客吃过你家的狮子头,赞不绝口,这次平均每人三只,你要准备一千只狮子头,回头客人们还要带两千只狮子头回去给家人吃,哦,还要准备三百箱包子。现在姐就问你,你有没有本事做出来,质与量都要合格过关。”爽朗的声音正是恽蕙扬。 “姐,一个字,能。”丁尹一口应允,苗俊轩晃了晃,差点昏倒。 “小弟弟,这次由我全程组团陪同,光地接就有十人,领队有五人,到时你引导安排要做好,我也相信你,毕竟你也做过导游的。” “好,包你满意,不满意就——” “不满意就娶了姐呗。” “咳,姐,别胡闹,我挂了。” 萧婕冷哼一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丁尹讪讪瞄向苗俊轩:“胖子,紧张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现在,全员启动,所有后勤人员动起来,协助辅助工作。” 苗俊轩诉苦道:“可我怕来不及供应呀,这量太大了,还有丁头你不要再宣传了,你一发我做的狮子头,点赞量几百上千,许多人都喊我狮子头,订购量每天都那么恐怖。” 丁尹双手团起狮子头,放在秤上,接着丢入一口大铁锅中,铁锅里正慢慢沸着一锅水,狮子头滑下去,顷刻变了颜色。丁尹手疾眼快,只是每次要称一下重量,见萧婕露出不屑之意,也不理会,继续道:“这种大锅每次可下上百只狮子头,共四口锅,一次可盛四百多只狮子头,先断生烧开,和砂锅间穿插进行,小火炖焖则移至砂锅间,一天我预估最多可同时出一千八百只狮子头,完全可以应付突发情况。” 苗俊轩只得顺从的点点头,见丁尹不理睬,又自语道:“如果一天能达两千只,那就更牛了。” “哼,净妄想,红案间多辛苦呀,忙得过来吗?”萧婕抱打不平。 “有多苦,说真,白案间才辛苦呢?”丁尹说道。 “那些懒丫头,要喊她们过来帮忙,一个个胖的要命。” 苗俊轩鸣不平,大姐头,你这话就冤屈姐妹了,人家的胖是面出来的,是包子的香涨出来的。 萧婕喝道:“又八卦了。”苗俊轩连声惨叫,我不放屁了,我做事还不成。 萧婕狠狠瞪了众人一眼,所有人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埋头苦干。萧婕见丁尹每次称重,心生厌烦,双手探出,团起一只肉圆,滑入铁锅;丁尹沉声道:“怎么不称重,少了量你要承担责任。” 萧姨冷冷一笑,接连团了几只肉圆,落向电子秤,居然重量一模一样,分毫不错。 “我靠,大姐头,厉害呀。” 丁尹羞涩地左右环顾:“大家看到了,这是什么,这就是技艺,问你们,服不服。” “服!” “厉不厉害。” “厉害!” “死一边去,就你话多,光说不练。”萧婕的话让丁尹脸黑,恼火地向苗俊轩走去。 两个厨师低低道:“大姐头和大哥头开始说话了,还斗嘴,咱们日子就好些了。” “唉,大哥头吃了瘪,苗厨要倒霉了。” 不曾想,苗俊轩兴奋叫道:“今晚难得没有宴席,大哥头大姐头共同出钱买单,由他们组合做几桌菜请大家吃饭,慰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我的天,能吃到两位大师父的手艺,三生有幸。兄弟们,咱们打好下手。我通知一下其他人。” “萧经理,大姐头,我们爱你。” “嗯。” “丁经理,丁大头,不,大哥头,我们也爱你。” 很快,白案间那边又传来欢呼声:“丁头丁头,我们爱你,爱你爱死你;萧头萧头,就是一只大烟头。” “这些见利忘义的小女人,给我走着瞧。“萧婕咬牙切齿道。 “当暴政成为主导,当武断成为报复。“阮明丽有点编不下去,这段时间确是辛苦,苦得每个人都想睡一两天,但几乎所有人,抱怨的不是忙,不是生产任务重,是抱怨自己不够快,不够做得更多一些,第一楼的节假日预订单,已排至第二年的九月,而大家的福利也随着辛苦成正比,成大正比。一旦稍微轻松一些,有些人就会抱怨:“我觉得这两天不忙,有点不习惯了,好不容易有了肌肉,又要变回赘肉了。” “娘的,真是贱骨头。不会享受生活,天,我这两天浑身发痒,能不能再多做些狮子头。” “我靠,贱人,真贱,唉,我也想贱。” “走,那咱们也听听大哥头的理论课。” “是啊,服务组的姑娘一向瞧咱们粗犷,咱也让她们瞧瞧,我们就是未来的丁头,文武双全。” “走呀,这两天包子减量了,还真不适应。大好时光不能辜负,咱们也去大姐头那听听,红案间的几个小厨师也去了,以后红白配合,更上一层楼。” “去,你那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咯咯。 “死妮子,我撕你的嘴,你不是也喜欢吃小厨师的菜,彼此彼此。咯咯。” 第六十八章 成立新部门 每天的巡视,丁尹一点也不含糊,大厅早已客满,还有许多人在排队,这时的引导就很重要,客人如果等得不耐烦,就会催促服务员,服务员忙得自顾不暇,回答不到位,不热情,就会立刻遭到差评,甚至有顾客打热线投诉,从而拉低整个店面的口碑评分。 不过第一楼的口碑始终保持平稳,针对客流量大,除了服务热心,有技巧,丁尹还采取点餐系统,十分精准,客人排到单后,可以到歇宾处休息,有wifi,有沙发,如果歇宾处人满,可以到第一楼陈列室参观百年历程,再人满,又可以有专门服务员带客人到长廊处游览,这样一分流,客人即使再多,也不枯燥,甚至陈列室、长廊处等成了网红打卡之处,很多顾客在电子喇叭催促下,依然有点不舍的还想多拍一会,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爱,吃早茶。 丁尹敏锐地发现,到第一楼来的客人,不仅要满足口腹之欲,还喜欢听看非遗拔艺传承,尤其越来越多的人找他,指定他,让他带着大家先参观游览,听得心满意足后才就餐,甚至有很多妇友团要求丁尹全程陪同,在餐桌上,只要丁尹一讲解,减肥的女子也会清盘活动,大家纷纷嗔怪第一楼、丁尹是俏女子的天敌。 这让丁尹既高兴又头疼,业务量是做上去了,每天客源络绎不绝,但自己也是人呀,不是钢铁之躯,每天将近三万步的步伐量,大口舌的讲解,让他难免疲劳,小弟时不时的查问电话,也让他感到头疼。 在这种前提下,丁尹决定成立服务引导部,由姜骅担任主管,又从服务组抽调五到六名年轻男女服务员,有较强文化基础,同时又成功招聘两名大学生,作为服务讲解的形象大使。一时间,震动了集团的所有分店,所有分店十分震惊、不解,这些所谓的引导员就靠一张嘴皮子,其收入已超其他店主厨的收入,但又不得不服气,这几人小组每天行程满满的,大量的客人跟在引导员后面,像个乖顺的孩子,在第一楼,吃得是技艺、吃得是文化,往往先参观第一楼,再品尝佳肴,已成了一种时尚、一种风气。 费晨蕾升任为前厅经理,丁尹没有理睬姜骅的无耻要求,不停索要费晨蕾加入指引部。但费晨蕾的头疼问题也明显凸现。她们的服务组预订率也很恐怖,由于丁尹鼓励接单对应奖赏机制,因此所有服务员都很卖力,具备服务天赋的费晨蕾光自己手上,大大小小的预约单就已经每月超过一百单,而丁尹一碗水端平,红白案的收入也和大环境成正比,订餐多,厨师的收入也水涨船高,每天的忙碌,让这些兵将干得浑身是劲,丁尹还时不时带大家到其他餐饮店学习交流,品鉴是免不了;也时不时抽空带大家来个一两日渡假游。每个员工过生日,发个蛋糕卷,足以震场子的高档蛋糕,让员工信有面子,所有员工的喜庆宴,全部打九折,还送上贴心引导服务,这一系列的经验,引起其他分店的注意,有些服务员提供辞职报告,然后偷偷到第一楼报道,丁尹看到这个情况;立刻想起“挖自家墙根”问题,担忧其他分店经理知道,会造他的反。但几个中年服务员一把涕一把泪的哀求,又让他心软不已,特别两个让他印象极差的服务员,在保证不能胜任工作时,会主动辞职,绝不拖后腿。但几天下来,让丁尹大跌眼睛,那两个曾经臭名昭着、恶名远扬的泼妇,竟然在第一楼工作的风声水起,服务到位、热情、细致,让一些年轻服务员尊之为师,讨教经验。 看来人不是天生就是坏的,有时环境也会影响一个人,但恬媛为什么对自己就那么心狠手辣。丁尹揉揉头,开始构思第二步拓展,少爷太辛苦了,整日忙于生产,她的技艺应得到展示,不少游客强烈提议第一楼开放技艺传承,丁尹脑中构建蓝图,将研发部变成技艺传承处,萧婕要逐步向管理迈进,并进行技艺传承、品种研发。白案生产完全由沈兆芹主抓,同时招兵买马,令人欣慰的是,第一楼红白案、服务多个岗位的招聘,竟引来热点求职,居然有一名海归博士生先要求从学习捏包子开始,丁尹从这高学历的食品管理大龄女孩身上,看到了潜在亮点,先到基层学习、锻炼,然后参与红白案新品种的研发,一些时尚的饮食风潮,居然被女博士任娥馨搞得有声有色,什么分子料理、熟醉虾蟹、复古国潮味、沉浸式手工制作等,让第一楼焦点不断,又引起许多质疑。 “丁尹,你小子搞什么呢,熟醉蟹是苏南一带产品,扬州传统正宗的是生醉蟹,你别做过了。” “包总,我们有熟醉蟹,中国有火箭炮。” “啥意思?” “中国有火箭炮,第一楼有熟醉蟹,这个月已经卖了上万只。” “什么,我的天,丁尹,你小子还是不错的,不枉我手把手栽培,这就是传承不守旧,创新不忘本,“ “……”丁尹无语。 “丁尹,你小子又搞什么鬼,百年老字号,搞什么炸榴莲、雪媚娘,不中不西。”邹云航责问道。 “师父,炸榴莲每天卖三百个,雪媚娘每天卖两百个,1921年三丁包每天限量五百只。” “什么1921年三丁包每天限量。” “就是我们老店首创的三丁包,这款经典技术不变,但采用了原生态顶级食材,通过任偶行的策划定位,哦,就是新来的任博士,她喜欢谐音绰号,居然一炮打红。用的是山上散养的中华黑猪肉,海拔几百米的林间草鸡,当地纯天然洲上芽笋,高宝湖的青虾籽,由萧大师亲自定做,每只包子都有自己的档案。” “丁尹,你小子终于进步了,不枉我一片心血,记住,你只有一个师父,我,邹云航大师。你所谓的一些女师父,全是你小子惹得风流债。” “不,师父,你咋这样说呢!” “咳,对师父不尊敬,是要受罚的,这样,我冒着血糖之高危,勉为其难品鉴你近期开发的新品。”丁尹握着话筒,想起了马小波的话,这条老狐狸。 第六十九章 菜我生 会议室内,第一楼一众骨干齐聚一堂,丁尹皱着眉头,望向苗俊轩,胖子,研发室和非遗部联合为非遗技研部,红案这块,考虑调你进技研部,但厨师长目前没有适合人选,至少要有人顶你的窝子,以后,沈兆芹也要考虑进技研部。 苗俊轩道:“大哥头,我这有个人选,不知道适不适合。” 女博士任娥馨挨着丁尹很近,莞尔一笑:“苗厨,你的水平不是盖的,也一直秉承第一楼产品原汁原味,创新上又有把握。说真话,我建议的几个新品种,多亏丁经理、萧姐,你们红白案大力配合,我相信你推荐的人不会错。” “咳,任偶行姐姐,你比我大四岁呀,不能乱了辈份。“萧婕见绰号“任偶行”满身香气,靠着丁尹太近,丁尹像只大头虾,既无奈又窘迫,不由心中暗自着急。 “唉,我比萧姐大四岁吗?”任偶行惊讶道。 沈兆芹忍不住道:“你别恶心了,这样靠着丁经理,还任偶行呢,任恶心!” “沈大嘴,你嘴上放干净些,我靠丁经理碍你什么事,我行我素,我和丁哥有共同言语,我们知识、技艺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妒忌了。”任偶行大开大合的言论让所有人张大了嘴,沈兆芹一时语塞。 丁尹费力地说:“任偶行,开会就是开会,不要谈与本次话题无关的事,也不要丁哥长丁哥短,以后开会什么大姐头大哥头,严禁喊出。另外,澄清一下,我比你小三岁。” “那就更对了,女大三,抱金砖。丁尹你这个老光棍条子,碰上我这个钻石任老五,咱们强强联合,天造地没。只有你懂我的心,只有你挖姐的潜力。”任偶行的话让一众人惊撼之余,又忍不住笑起来。 萧婕沉声道:“任偶行,注意场合,再这样打情骂俏,我要扣你的分了。” 任偶行道:“萧姐,哦妹妹,别以为我不知道,老丁和你假冒过男女朋友,那是演戏。老丁不是撇清了吗,不是你一个人的垄断;吴茗不想吗,但慑于你的权威,不敢造次。而我一个北方豪爽之大妞,在这个问题上,我不会让步的。” 丁尹站起身:“任偶行,我也正式告诉你,我现在没有任何正牌女友,你也不要自作多情,我们不合适。” 任偶行怒道:“你怎么这么直率,这样会伤一个女孩的心。” 沈兆芹“呕”了一声,任偶行叱道:“你以为这样就恶心到了我,我坚强的很,否则怎能被称为任偶行。” 丁尹叹口气:“对呀,不跟你下猛药,你也死不了这条心,你呀,还是找个黄药师,个性比较符合你。” 任偶行道:“丁大头,我马上会效仿马小波,择个黄道吉日,向你求婚,除非有人打败我。” 所有人抓狂了,觉得任偶行石破天惊、惊世骇俗,吴茗当即拍桌道:“我跟你比。”丁尹听得要吐出鲜血。任偶行道:“你茶艺可以,做菜的不行。” “我和你比。”沈兆芹道。 “放肆,你面点可以,做菜的不行。丁天鹅岂容你母青蛙染指。”任偶行斥责道。 “我呢,我和你比,一个比十个。”萧婕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可以一战。”任偶行傲娇道。 “越来越放肆了,无聊。小贝,刚才闲聊的几个人,每人都扣十分,这个月奖全部扣掉。” “你敢!”几个女人同时指着丁尹。 “他有什么不敢。这样的王老五,值得你们这么争风吃醋,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一个细声传来,门口赫然站着个细腻白嫩的高个男子。 “娘炮,你来了”苗俊轩脱口道。 “讨厌,胖子,人家叫蔡我生。”高个男子一竖兰花指,丁尹一阵倒胃。再听到名字,当即结结巴巴:“你叫什么?” “蔡我生,菜为我而生。”他一说,立刻仰倒一大片人。 “胡闹,苗俊轩,这就是你推荐的人,名字这么古怪,出去,叉出去。” “哈哈。”高个男子笑道:“枉胖子把你夸成一朵花,其实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说什么。” “本人原名蔡志功,平身喜欢沉浸在华夏美食中,论理论水平,不比你丁大头差,你能写出将军过桥、芙蓉海底松,我也能写出天下无双。” “你知道天下无双。”丁尹激动地搭住蔡志功肩头。 “下流,别动手动脚。”蔡志功大咧咧坐下,指了指空茶杯,丁尹赶紧给他倒了一杯魅龙珠。 “我现在不知道,但以后会知道。”不待丁尹发作,蔡志功喝了一口茶:“你这茶可以呀,特别珠兰花的香,至少两窨以上,这批茶应是你们近期兑配的,恢复了传统的制法,用了泾县的宣纸两炒茶坯。” “我靠。”丁尹开始刮目相看,苗俊轩端上三小碟烫干丝,蔡志功各尝一口,侃侃道:“这是扬州老字号方干,这是浙江工艺的方干,这是上海的方干。论成本,目前上海的最贵,论绵软度,是上海的最有代表。你们的卤汁,应该有九种调料。” “胖子,你没泄密。”丁尹像看妖怪望着蔡志功。 “泄露,丁大头,你就是污辱我的人格。为什么我的绰号叫菜我生,我把美食贮在心中、血液中,我的母体就好像美食的母亲,是他们成长的地方,只有我能爱护它们,它们为我而生。你骂我可以,你质疑我的宝宝。你,丁尹,我恨你。”蔡志功握紧拳头,眼中燃焰。 “捎来,我错了,那自宫兄,不,蔡兄,能讲一下你的要求吗?” “我的知识已经很饱满了。我要付诸实践,苗胖子升他的官,我来做厨师长。” “噗嗤”,丁尹一口水飞喷。蔡志功尖叫道:“你在羞辱我,凭什么我不能上炉?” “不是,蔡兄——” “凭什么?” “你等我把话说完——?” “凭什么?凭什么?” “好,让你上炉。” “凭——哦,您答应了?” “上炉可以,但厨师长一职尚要观察。另外,第一个月试用期——” 爷不缺钱,爷缺的是平台。丁大头,你捡了个便宜就偷着乐。“啵”,蔡志功妩媚地对着丁尹努努嘴,丁尹差点一跟头栽倒,一众人捂着肚子笑起来。 苗俊轩的推荐并没有错,这货短短几天试制了几个菜,味道和第一楼如出一辙,虽然手上功夫还未到家,但是小厨师们每炒一个菜,蔡志功只要一闻一望一尝,就能说出不足之处,再稍一调整,比平时均分90分的菜,又上一个台面,不知不觉中让众人感到妖怪,暗暗视之为厨师长了。 当然,丁尹对蔡志功最感激涕零,这家伙确实娘炮,但择偶取向很正常。这不,任偶行竟和他对了眼,两人工作之余,时常讨论,惺惺相惜,出入成双。以至于蔡志功教导丁尹:“老丁,你呀平时太柔了,看小行行杀伐果断,直率干练。我的春天来了,你呢,要爷们一点,不要做个娘炮。” 丁尹像吃了一只苍蝇,惊愕的不可思议,但事实是任偶行和蔡志功确实相恋了。他终于脱身了。 第七十章 醉蟹配方 应广大顾客要求,丁尹很快开设了非遗技艺沉浸式体验,在技艺传承厅,客人一边听着丁尹讲解,一边观看现场面点制作。萧婕悄悄问道:“每天这么多人来体验,你不怕有同行来偷学,把我们的技术学过去怎么办?全学会了我们就饿死了。” “你公布了配方,没有。对呀,他最多学会了做简单包子,就是有同行来偷师,他永远复制不了第一楼的包子。我们周边有十几家茶社,没见把我们打败。倒是第一楼带动了大家,盘活了一条街。” 萧婕点点头,心中不由服气。于是她打了九成水量的千层油糕,所有人看呆了。慕名而来的另一位白案泰斗葛裕宏,在许蘅枫大师的陪同下,忍不住技痒,当即操作斗艺,也只成功打了八两水,不由大赞萧婕。许蘅枫抚着萧婕的后背,充满自豪道:果然我家麒麟儿。 随葛裕宏一起来的黑衣年轻人看起来比较面熟,丁尹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见年轻人和葛裕宏接连来了几天,葛裕宏周末没来,年轻人却来了。正站着一帮妇友团后面,看丁尹传授每月一菜。 “丁经理,你们家的面点包打天下,我们也不敢奢求学会,也学不会。能不能教个下饭菜,你放心,绝对怎么学都超越不了经典。” “大家想学什么?” “第一楼的醉蟹真的好吃,可媲美飘香阁的醉蟹。就是太贵了,我们老吃,有点吃不起了,你教教我们。” 熟客们纷纷起哄,你敢不敢教我们? 年轻人也激将道:“肯定不敢,教会你们,第一楼的醉蟹就没人买了。” “我敢呀。飘香阁的少掌柜童玉阁,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在下只想问丁经理,你家的醉蟹技法是不是偷师了飘香阁。” “呵呵,扬州所有茶社、酒店都有烫干丝,难不成我要一家家索要专利费。” “伶牙俐齿,不敢正面回应。” “我们确实到飘香阁吃过醉蟹,所以你我应该见过面。说真的,我不屑你家的醉蟹配方,我只是了解醉蟹这道菜的点单率。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向集团提议推出醉蟹、炸榴莲等新品,只是当时并没实行。你的店是在一年前推出的,大受欢迎。看我们现在推出,所以认为是偷师了飘香阁,这最多是巧合。” “巧合,对。老丁真正借鉴的是大夏先生制作的炸榴莲,醉蟹也是前几年在苏南品尝了许多家,萌生出借鉴。告诉你,现在第一楼的这两道热款,是集大家的智慧,尤其是我、行行、老丁和婕婕、胖子的精心研制。”说话的正是蔡志功,一边起劲的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看得童玉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大家知道了、学会了,又怎样?因为选料、制作、成本,最终你们还是选择到第一楼买醉蟹。比自己做好吃多了,划算多了。”任偶行道。 “说真你怕同行知道,你还是不敢讲。”童玉阁咄咄逼人。 “我敢,你就是学会了,给你的餐馆增加了效益,但仍然无法代替第一楼的品质。我捂得再紧,会的还是会;我放开了,不用心的永远不会。”丁尹豪气道,引得一片掌声。 好的熟醉蟹凤毛麟角。问题出在哪里呢?丁尹不是枯燥的讲解,一上来抛了个问题。 “一是选螃蟹;二是螃蟹的蒸制;三是醉蟹汁的调制和使用方法;四是螃蟹的醉制时间。”童玉阁朗朗答道,许多人激动地欢叫起来,这两家不啬将醉蟹做法说出,当真便宜了所有观众。 选螃蟹不是越大越好,而是按季节选,七八月份,宜选二两左右的公蟹;十月到年底,宜选等重的母蟹。天冷还是选母蟹。重量以100克到125克最适合,最大不要超过150克。丁尹娓娓介绍,听得童玉阁开始心惊,后悔自己激将丁尹,真把醉蟹制法说出来,飘香阁的醉蟹生意肯定会受影响。 “童掌柜,怎么了,你敢不敢讲一讲。”丁尹微笑道,见童玉阁不语,又讲解道:“蒸蟹也有讲究,先将蟹刷洗干净,记住,一定要用绳子捆扎好;旺火蒸约在8分钟左右即可,自然冷却,再拆掉绳子,擦去蟹表面的杂质。” “第三,调制酱汁。可能每人调制酱汁的配方不同,不过大致来说须用到5类食材:花雕酒、生抽、糖、香料、陈皮,也有些人会添加很多蔬菜料。这里又有一个诀窍,为什么许多人做的醉蟹要么吃起来不够味,要么吃起来酒味重。其实就是当天制作醉蟹当天调汁,香味没有逼出来。酱计应该低温浸泡2天方可使用,效果最好。” 童玉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丁尹打趣道:“你怕什么?刚才的牛气哪去了?” “除了使用干陈皮,我还再加点鲜橙子皮,橙子皮有种清爽芳香的果味,可以丰富醉蟹的香味。自古橙子与蟹搭配,有道名菜叫什么?” “蟹酿橙呗。”任偶行一提醒,众人一发恍然大悟。 “但鲜橙皮不可以长时间浸泡,螃蟹浸泡10个小时后,需将橙子皮取出。花雕酒选用很关键,至少选用5年的陈酿花雕酒。但第一楼选用的是超5年的花雕。” 具体几年? 你自己个人买,5年足够了,5年以上的,成本太高。童玉阁说了个价格,许多人听得脸色变了。 “最后,熟醉蟹汁是可以使用两次的,再次补充20-30的花雕酒,其他配料大概补充首次用料的1\/3。” 大家听后,已经感到头大,在一盘算成本,觉得比第一楼零售价高出许多,又问了飘香阁,也高出它许多。还有制蟹时间也耗的很多。这样一对比,所有人释然了,还是买现成的方便,许多人纷纷预定第一楼和飘香阁的醉蟹,预定取货数量和时间一直排到第二个月。 童玉阁不由叹服道:“丁兄,厉害。第一楼的同仁果然不同凡响,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可以,丁尹一把握住童玉阁的手,两人爽朗的笑起来。 第七十一章 来者不善 丁尹和童玉阁在餐桌前相互畅谈着,两人的面前放了第一楼近期的一些代表性菜肴。对于丁尹的坦诚,童玉阁内心十分感动,一边品尝一边也交流着自己的心得,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童玉阁提议将第一楼的面点在飘香阁推出,同时也初步达成了购买第一楼魁龙珠的意向,陪同的萧婕等人也感到十分高兴。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丁尹皱了皱眉头,刚想问询,只听门砰隆一声被推开,几个气势汹汹的人推门而进。丁尹定神一望,这不是几个分店的店长,丁尹站起身刚想打招呼,一个店长指着他厉声道:“好呀,丁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挖墙根,挖到自家人身上来,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大家跟你没完。”话刚说完,旁边闪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是恬媛,阴阳怪气道:“丁经理别来无恙,做的好事呀。” 丁尹冷冷的望着恬媛,心想来者不善,今天这场较量不可避免,当即冷冷道:“不知恬主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你早通知一声,我就在十里外迎接你。”恬媛冷笑一声,“我今天也是公事公办,代表集团来彻查第一楼挖墙根的事件。你现在这么一闹,其他各店已经出现了经营危机,丁尹,你必须要负全责。”众人一听,都吸了一口冷气,萧婕紧张的悄悄从后面攥着丁尹衣袖,生怕他被处分。 丁尹心中一阵感动,暗暗弹了弹萧婕的手,让萧婕放心,然后示意几个店长坐下,也不急脸,笑嘻嘻的说:“各位店长,既来之则安之,自家的事,咱们慢慢谈。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来第一楼,先尝一尝近期推出的几个新品。再介绍一下,这是飘香阁的老板,童玉阁先生。” 几位店长见有客人在场,也不好当面发作,气呼呼地坐着,一个个沉默不语。 恬媛见状,怒视着丁尹:“各位店长给你情面,不好意思说,我替他们跟你谈这个事情,你必须要给各个店一个交待,必须给集团造成的损失一个交代,你这样做是饮鸩止渴,荼毒他人。” 丁尹轻蔑的笑了笑,也不客气,当即道:“恬媛,我就发现每次第一楼有大事,你是折腾的最凶,我就不明白,关于我的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恬媛冷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丁尹,你最好老实交代。”丁尹畅快的笑道:“是吗?我问心无愧,我做的事也不瞒不藏。好,今天就让你们好好的调查一下。” 然后丁尹吩咐姜骅将几个跳槽过来的服务员喊过来,几个店长一听,脸色顿时尴尬起来,丁尹笑道:“怎么了?人给你们带过来,你们得好好问一问,是不是我挖的墙根?当然,我也可以原地遣返她们,至于你们各店的损失,第一楼可以跟你们承担。” “老丁,我听了很不满,什么你们他们?你跟他们承担,呸!他们没有本事经营,是他们的无能,怎么跟你有关系?”任偶行的话呛的几位店长脸色更加难看。 恬媛冷笑道:“这位是谁,是老板娘吗?说话这么尖刻,各个店的付出是你能看到的,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突然有个声音传来:“你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挑事的主,别人话还没说完,你就开始罗列罪名,扣帽子,我告诉你,咱们第一楼可不惯你这样的人,甭管你是恬主任,你就是田鸡,我也不怕。”说话的正是蔡志功,他这一说,第一楼的人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 “反了,放肆!”恬媛一声喝道,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看你这个八婆不顺眼,我就要说,你口口声声第一楼给各个店赔偿损失,那就请各位店长把你们的损失报一下。”店长们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蔡志功质问道:“还是你们店,根本没有损失,因为这几个老油条跳到第一楼来,反而减轻了你们的负担,你不是还少养一个人,要我说,我第一楼还没跟你们要钱呢?” 听着蔡志功替自己强出头的辩论,丁尹面上装着不高兴,心里却暗暗叫爽。 “无法无天,这个妖怪是谁?”店长们气的要教训蔡志功。 众人正纠缠着,突然门外传来几阵声音,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为难丁经理,都是我们的错。几个店长抬头望去,只见几个服务员鱼贯而入,为首两位中年服务员满脸泪痕,当即对着一位店长着急道:“”店长,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但是我们要为丁经理说一句公道话,真的不是他挖你们的墙根,是我们自己偷偷跑过来,缠着丁经理,丁经理可怜我们就收留了我们,真的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恬媛对丁尹厉声道:“丁尹,你怎么这样卑鄙下流,你为什么威吓她们。”然后她对着服务员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代表集团,我给你们做主,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出。” 一个服务员冷冷一笑,你是哪根葱?你又是谁?你想给丁经理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吗?告诉你,老娘不吃这一套。 丁尹一看,天,这女人的泼辣本性又出来了,当即斥责道:“你什么态度?对集团恬主任这样说话,她是来秉持公道的,你们该说的话已说了,还不赶快退下去。”几个服务员连忙点头,对各店的店长哀求道:“店长,求求你们不要为难我们,丁经理,请你不要开除我们,我们真的上有老下有小。”又一个说,我还有80岁的老娘,90岁的老爹;这个说,我的老公正瘫在床上,我的娃要上学呢?那个说,丁经理,你就是救世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不像这个女人,满嘴獠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恬媛气的身子直抖,几个店长也愣了,没想到以前那两个不可一世的泼妇,在丁尹这里温顺的像绵羊,隔了半晌,这才对丁尹道:“你今天这事做的不对,不憨厚,你要这样,咱们有理也说不清,再不行我们到集团和包总去说。”说罢几人站起身就要出去,丁尹连忙拦住,各位店长,稍安勿躁,你们先喝杯茶,消消气,并请你们品尝指导下我店推出的这些新菜,还有花房老茶师新调配的魁龙珠,你们尝一尝、尝一尝,绝对惊艳。 第七十二章 合作共赢 恬媛冷哼一声,想拿糖衣炮弹收买我们,没门。当即也不沾筷子,几个店长迟疑地看着童玉阁起身招呼,给他们敬上了茶,然后自我介绍一番,店长们只得客气的应付。茶过三巡,丁尹说道,请每位店长报一下你们的店——自从这几个服务员走了以后的损失。 这个时候,几个店长倒有些开不了口。一个店长呐呐道:“那,损失倒没有什么,就是有时候忙起来人手不够,而且一听说在你这边,个个混的风生水起,我们肯定心里不高兴了,至少你小子要给我们打一声招呼。” “肯定不能对你说,我如果给你们打声招呼,我这不是更得罪人了吗?”丁尹不卑不亢道。 恬媛适时的烧了一把火,说来说去,你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丁尹,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丁尹傲然道:“对,我不仅没有错误,而且还有功劳,替各个店把这几个刁蛮的服务员给弄了过来。”几个店长一听,不由得纷纷大怒。 丁尹摆摆手,其实这话我是对恬媛说的,我就是没有这种想法,恬媛也会在你们跟前煽风点火。恬媛,我就不明白,你和你的内线,一直这样勾结,整天搞这些小鸡肚肠的事有意思吗?大家在一个屋檐下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必要朝死里整人吗? 恬媛怒喝道:“你别岔话题,今天必须把这件事了断。你再怎么诡辩,也难脱其咎。”丁尹幽幽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对着萧婕道:“把苗俊轩和沈兆琴喊过来,咱们一起商量件大事。” 几个店长面面相觑,恬媛冷笑道:“丁尹,你想倚重仗势压人,没门。我不吃你这一套,老娘奉陪到底。” 听了这话,丁尹突然道:“把阮明丽也喊过来,还有小贝,邱垚,吴茗几人,大家一起见证我们今天的盛况,各店齐聚第一楼牢牢抱团,合作成功。免得小人有话说。恬媛,你可以直接把我拍了,发给包总,省得每天让包总关心我。” 恬媛当即怒喝道:“丁尹,你敢质疑包总?” “我没有质疑包总啊,我就实话实说,包总关心我,你就把我现在的情况,直接发给他看,看一看我丁尹有什么说的不对,做的不到?” “你恬主任是怎样的火眼金睛,不,你可以成为东厂的公公,西厂的娘娘?”任偶行这一说,众人呵呵笑起来,恬媛脸色赤红,拍着桌子,霍然站起。蔡志功再也忍不住,恬主任,请你注意点,这是第一楼,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恬媛一愣,突然望着萧婕,萧经理,你没有委屈吗?丁尹平时欺凌你,你大可以跟我讲。 萧婕正色道:“第一楼每个人都形如兄弟姐妹,恬主任你多虑了。” 一行人集中在这个大厅,等众人聚齐,丁尹开口对苗俊轩道:“苗厨,你不是说每天的狮子头供不应求,红案忙不过来吗?现在我给你个解决方法;沈兆芹,你不也说每天预定的面点已经排到了第二周,我今天也给你解决方法。”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丁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丁尹对几个店长说道:“烦请各位店长在不影响自身生产的情况下,替我们第一楼,不,替整个集团,扩大业务量,我这边是生怕狮子头、面点来不及生产。 但是客户的预定是供不应求,咱们又不能失信于客。该怎么办呢?”丁尹这话一说,几个店长面色大喜,丁经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大家一起发财,对不对。”然后他要了一叠单子给各个店长,店长们一看,又是嫉妒又是钦佩,我的天,丁经理,你真是肥的很。你这些订单怎么这么多?馋死我们了,你这小子,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重。 丁尹面色一沉,你们这是什么比喻,太侮辱人了。恬媛暴躁道:“丁尹,你还想玩什么花式?挖墙根的事还没解决呢,大家不要被这个坏蛋忽悠。” 有个店长不耐烦的说:“恬主任,你就少说几句,我们和丁经理正在谈大事。合作共赢,你就别添乱了。” 恬媛怒道:“老潘,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信誓旦旦的,你是怎么说丁尹不择手段把你们的业务量给落下了,你现在又是什么态度?你个墙头草。”老潘尴尬地说:“误会,都是一场误会。恬主任,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吗,其实真是我们误解了丁尹,你不了解情况,我们替你给丁经理赔罪了。”说到这里,再也不理睬恬媛,气得恬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狠狠地跺了跺脚。 又有一个店长迟疑的看着丁尹,丁经理,你把这个给我们看,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条件?丁尹说道:“”我就希望,在不影响你们生产的情况下,扩大整个集团的销售量。这样,每个店辛苦下,都给我们第一楼支援一把,替我们加工部分狮子头和面点,未来还有更多的产品请你们来代劳,当然,价格肯定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但是你们也不能按市场零售价跟我收。打个折。”几个店长大喜,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一切好商量。 丁尹又道:“但必须要按照第一楼的工艺,狮子头必须要求小火炖焖,做烧卖必须要擀出荷叶边,所需产品要新鲜,要注重品质。如果不合格,坚决不再合作往来。” 几个店长喜笑颜开,悄悄的一交流,这样一来,他们每个店的收益要增加很多,别小看这些单子,积少成多。既宣传了品牌,也给他们带来了销量。临走时几个店长,悄悄的拽着丁尹媚笑道:“丁经理,你店的炸榴莲、醉蟹的味道还真不错,能不能——可不可以那个啥。” “你们改天把厨师长全叫来,统一的教会,咱们是一家人,不要两条心,我更不是那种小鸡肚肠、藏着掖着、玩弄心机的人。以后我们第一楼有火的菜品,可以推介给各个店,大家都可以来交流,当然你们火的东西也可以教给我们。” 一个店长拍拍丁尹感慨道:“什么叫境界?这就是境界,小丁,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第一楼为什么生意如此火爆,一个月的经营收入是我们几个店的总和,我当时不明白,我现在真是明白了,你简直就是一个奇才。” 丁尹笑道:“关键是感谢各位的支持和帮衬,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歪打正着,最重要的是第一楼全体同心协力,不断超越。”几个店长竖起大手指,这小子还挺谦虚。恬媛一看她的算盘又落空了,只得灰溜溜地随店长们一起回去。 第七十三章 突生变故 丁尹又接到恽蕙扬的电话,这次让丁尹更加的兴奋和吃惊。恽蕙扬这次会带来20辆客车的旅游团,并定好时间。由于丁尹要出去一趟,就直接让贝晓晓和恽蕙扬衔接,回来的时候,贝晓晓告诉丁尹,具体事宜已和恽蕙扬衔接的差不多了。丁尹随口问了一句,你和恽姐衔接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其他情况?贝晓晓摇摇头,师父你放心,我们衔接的很好。 汇报后,贝晓晓把和恽蕙扬衔接的整个计划、细节等方面给丁尹看,丁尹细看了一下,没有任何一点问题,他想着凭恽蕙扬的组织能力,怎么可能出问题。于是,便把恽蕙扬带来的600个人的单子发到各部门,嘱咐一切按正常操作,工作准备充分到位。不到两日,20辆大客车浩浩荡荡地停在了第一楼周边的停车场,气势雄阔,令人瞩目。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客人们尽兴的吃过午餐,也纷纷提出购买第一楼的特产,深受欢迎的仍然是狮子头和面点。由于之前丁尹已经和各个分店协商好,此次加急的狮子头由各个分店提供,各个店已经尝到了甜头,自然的十分卖力。而狮子头也完全达到了丁尹的要求,平均下来,每个店每天都要制作一定数量的狮子头,提供给第一楼,而且是源源不断的单子。各个分店的店长,对丁尹已经是刮目相看,心由敬生。 就在客人们整装待发下一站的时候,突然导游的吃饭处发生了一阵争吵。丁尹有点奇怪,应该说他对此次来的地接是很客气的。一般来说,地接导游的工作餐是很普通的,不过丁尹知道,要想做长久的生意,要想大家满意,他就给这些地接们专门安排一桌。而且标准接近于客人们吃的正餐,从地接们一个个感谢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大家的满意。但这个时候地接为什么发生争吵,他进去一望,地接的总负责,一个叫秦向斌的带队地接闹得最凶。 秦向斌正在和恽蕙扬发生激烈的争执,恽蕙扬义正词严道:“是的,我是扬城人,但是我现在供职于北方,这次由我带队,作为一个全陪,我要对所有的游客负责,当时咱们不是谈好了吗,这次旅游,是纯玩项目,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购物环节,而且这两天下来,大家对这个纯玩的项目很是满意、很认可。 大家可以深度的了解熟悉我们的历史名城。可现在你们为什么要搞这一出?天地良心,我给你们的导服费并不低,可以说在全yz市是数一数二的。秦向斌,你到底要搞什么鬼?” 恽蕙扬这一说,很多地接导游惭愧地低下了头。秦向斌冷冷一笑,是,我是要好好感谢你恽姐,别的旅行社给地接一般也就三四百,高的也就五六百,你一下子给了800,包括工作餐,也很有档次。我们吃的都满意,但这并不能说明你的行为就是公正,就是标杆,依我看,你为什么要做那个隐藏很深的岳不群。 恽蕙扬大怒,你把话说清楚,莫要小人之心作祟。 “我不要明说,恽姐,我们带客人到购物点,也不是乱收钱、乱收费,都是正常的价格。你呢自然不缺钱,但是我们养家糊口容易吗?赚两文辛苦钱,这是合理的。” 恽蕙扬提醒秦向斌:“你要考虑好,你非要这样,就打乱了我们整个下午的行程计划。客人们是要放时间去游玩,你却要花一半的时间带他们去购物点,如果你们被客人投诉或者被我们旅行社投诉,你知道后果的。” 秦向斌冷冷一笑,后果,后果我就知道你和第一楼串通起来,你拿了多少回扣我不知道,你让客人们买多少特产,然后提成我也不知道。而我们,就是把客人带到旅游购物点,满足客人的要求,你还阻拦,你还是自己人吗?你还是导游吗? 哈哈,恽蕙扬大笑起来,秦向斌,我真的是高看你了,从今年开始,我所带的团队,没有一个地接、旅行社像你们这样。大家都遵循正道,讲究规矩,和我恽蕙扬合作的都很满意。大家都是同仁,有饭吃,有肉甩,有汤喝。何不其乐融融。而你们却耍小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听了什么妖言惑众,说我恽蕙扬和第一楼勾结,然后吃回扣。我可以告诉你,现在京师许多旅行社都开辟了第一楼体验的线路。人家是靠口碑、实力做出来的。 第一楼的服务、美食的品质都是佼佼者。是的,我把大家带到第一楼,间接有引导性的消费,但是现在人不是傻子、不是呆子,好的东西他也不会放弃。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第一楼卖给所有客人的产品,价格是打了九折优惠的,这在扬城没有第二家。这是我的小弟,给予的优惠,他没有挣那些昧良心的钱,而且顾客都是吃了以后主动要求买的,至于你说的要到购物点去购物,我还是这句话,如果你们强制要去,一切后果由你们负责。” 旁边有几个地接相互劝说,也有几个导游对秦向斌说:“斌哥,我看就算了,恽导也是大实话,确实,我们每天800元的导服收入,应该是在扬城是数一数二的了,工作餐也棒,比起以前一些店的猪食,不知要好多少倍。如果因为临时加设购物环节,真的被投诉,大家以后都要喝西北风。” 秦向斌冷笑道:“你们知道什么,我今天给你们揭开些黑幕,你们看恽蕙扬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骨子里她不知道赚了多少黑钱,和丁尹那小子,不知道有多少次的勾结,黏黏糊糊的就是一对老相好。我呸,肮脏!” 恽蕙扬脸色大变,浑身颤抖,你说什么浑话。丁尹冲进来,怒指着秦向斌,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侮辱我恽姐的名誉,老子和你没完。 第七十四章 夺帅破局 秦向斌冷笑道:“呦,小白脸出来了。怎么着,还想动粗。” 丁尹鄙视道:“秦向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你一口咬定恽姐到第一楼拿足够的回扣,赚足够的外快,纯粹胡扯。我可以告诉你,是你眼瞎。我们第一楼,对任何导游都是一视同仁的,倒是我要问你,你为什么到第一楼来反脸?是不是有人唆使你,恽姐和其他地接导游相互勾结,再带领大家去购物点购物。这谁说的?谁造谣的?从你的眼神已经看出你的默认、你的慌张,我想肯定是有人打电话给你——居心叵测,用心险恶。” 秦向斌大声道:“谁打电话给我,谁打电话给你,你心里有数。别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想独吞油水,没门。” “恽姐和我们衔接的计划书中说的很清楚,这次旅游就是一个纯玩的项目,根本没有你所说的购物点购物这一环节。你这个时候横插一杠子,要么有两种情况,一就是你贪心不足,想捞回扣;第二个就是有人偷偷的假传消息告诉你。挑拨大家的合作关系,败坏恽姐和第一楼的名声,甚至搅浑扬城的旅游市场。” 秦向斌冷笑道:“你怎么说?我也不会搭你的腔,今天要么你们同意我的线路,要么你们自己把客人安排好。” 丁尹望着恽蕙扬,恽姐,下午的安排是什么? 恽蕙扬道:“下午的安排是到双东历史文化街区半日游,晚饭还是在第一楼吃,明天早上大家返程。” “我知道了,恽姐的原则性不会变,你逼迫不了的。客人们按计划准时出发双东,秦向斌地接少你一个没什么,你可以不去双东。要去购物点悉听尊便。” 秦向斌满脸狰狞:“是吗?这由不得你,小子,如果不答应到购物点,我们所有的地接都不会去双东。洗洗耳朵,听清楚,是所有地接。” 众人一听,脸色纷纷大变。 恽蕙扬失声道:“你说什么,我不相信。”然后她望向其他地接,严肃道:“大家都想清楚,你们如果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己作践自己,那是上了别人的大当,后果自负。” 其他导游低下头,显得底气不足,但仍然嘴硬:“是的,我们和秦哥一起,如果你这边不让去购物点,那就——别怪我们也拒绝去双东。” 好,恽蕙扬面如寒霜,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束手无策了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这样,想威吓我,奉陪到底。 丁尹冷冷一笑,再次提醒诸位,还是要考虑下后果,如果有人投诉,你们将会被列入导游界的黑名单。 黑名单。秦向斌哈哈狂笑,凭我一个资深的地接导游,谁能把我怎么样?而且我们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恽蕙扬,你为什么偏心?之前跟那些地接勾结,赚了多少黑心钱。为什么独独对我们这些人,不肯帮扶一把。 恽蕙扬摇摇头,秦向斌,你已经病入膏肓了,我以你为耻。丁尹你看怎么办?这些混账失心疯了。 丁尹道:“既然他们不去,那咱们也不必理会。一切按计划进行。” 秦向斌轻蔑道:“凭你,要不要你问一下客人的意见,有几个客人坚决不要求到购物点,我听凭你发落。” 恽蕙扬眉头一皱,行,那把大家喊来对质一下。 出乎意料,竟然有不少客人急着要到购物点购买特产,还质疑反对的声音。恽蕙扬再三确认,然后又问询其他客人,就在客人们纷纷表示要到购物点的时候,恽蕙扬顿感天旋地转,心如刀绞。丁尹觉得奇怪,这样的反差太大了。如此一来,恽蕙扬的名声和声誉必定受到很大影响。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到,大家不要上这些地接的当。原来是一个有良知的跟车领队,他给大家详细介绍了那些购物点的一些情况和猫腻,不仅价格高,而且秦向斌等人就是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多拿回扣。最重要的,如果去那个购物点,前后行程要花近三个小时。游客们纷纷大怒,他们没想到秦向斌是忽悠他们,拍胸脯说只要花个半小时的行程。作为游客来扬纯玩的目的,大家感到了智商的羞辱,纷纷斥责秦向斌。 秦向斌冷笑道:“既然大家不去。我倒要履行我的计划,我们还是要到购物点去的,你们去就去,不去,我们也给自己放半天假。” 游客们傻眼了,一个个看着恽蕙扬。有人对恽蕙扬说道:“要不咱们就屈从了他。” 恽蕙扬当即否决,不行,这股歪风邪气绝不能滋长。 秦向斌啧啧叹道:“好坚决啊,我很害怕哦。不过,我看你有什么办法?同样,游客们得不到讲解服务,我们地接会投诉你——金导恽姐,还有你的狗丁。” 丁尹嗤笑道:“好,我可以告诉你,有什么办法让狂犬闭嘴。” 丁尹一拍手,从第一楼鱼贯出来十几个男女。丁尹对游客们介绍道:“这是我们第一楼服务引导部的人,他们对整个城市自然也很熟悉,也可以给大家讲解讲解。我们今天下午去的并不是什么4a级景点,而是的历史文化街区。我宣布,由我替代秦向斌导游,并保证给每个车队配备一个讲解员,不亚于专业的地接。保证大家玩的开心,玩的愉快。还有大家今天晚上到第一楼吃饭,我给大家再加两个菜。同时,将赠送每位客人一份第一楼的文创产品。” 丁尹一说,游客们立刻欢呼雀跃,秦向斌顿时面如死灰,不由靠近恽蕙扬和丁尹,连声哀求:“恽姐,丁经理,我错了,我脑进水了。能不能收回你们的成命。” 恽蕙扬于心不忍地望向丁尹,丁尹冷笑道:“你当时赚黑钱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自己后路?还有,如果你们得逞了,恽姐和我也会受到灭顶打击,第一楼也会受到牵连。你刚才那么嚣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 “……” “我告诉你,绝不可能;再告诉你,你等着被投诉!” 秦向斌怒吼,丁尹,你算什么东西,你小心一点。丁尹逼向前,我把脖子洗干净,等着你来伺候。 愤怒的游客一拥而上,把秦向斌等人团团围住,不几秒,几十个投诉电话打了出去,吓得秦向斌等人瑟瑟发抖,瘫坐在地。后悔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一切太晚了。 第七十五章 幕后黑手 恽蕙扬百忙之中,硬挤出时间从北方赶到第一楼。丁尹心疼的看着恽蕙扬,感动不已:“姐,你这么辛苦,还专门来一趟。没事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坐在办公室相关部门的调查人也点头说:“恽导,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事实就是事实,不容歪曲。”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然后认真听取了丁尹的汇报,丁尹将整个事情的过程详细讲述,恽蕙扬道:“这段时间,那秦向斌一直在折腾,在闹。真是恬不知耻。” 原来自那日活动结束以后,秦向斌懊悔不已,一再和恽蕙扬、丁尹协商,要求将这件事情给低调处理。恽蕙扬和丁尹对他说:“其实我们并没有举报你,但是游客已经很愤怒了。许多人打爆了相关的地接旅行社,并且向市旅游热线投诉你,你这是咎由自取,我们也没有办法。” 秦向斌离开前发狠道:“既然这样,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我没有好日子过,你们也别想。第一楼也别想。” 接下来的事就是秦向斌不停的打匿名电话、发微博,举报恽蕙扬、丁尹,攻击第一楼。刚开始在业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相关部门也派人专项调查,经过一番细查,最终确定这件事与恽蕙扬、丁尹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们处理的很到位,使扬城的旅游名声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害。广大游客对第一楼和丁尹的仗义出行感到十分满意,倍加敬重恽蕙扬的原则性。第一楼的名声也水涨船高,其口碑效益更是蒸蒸日上。 很多旅行社将第一楼列为最佳用餐餐厅,连带的第一楼的各个分店,也受益匪浅,这无形当中也触动了其他分店,在服务质量、人员素质上加大提升。这让相关旅游部门的调查人,极有感慨,又紧蹙着眉头,这件事看起来也蹊跷,那秦向斌为什么要坚决走这一步?恽导你给的导服费也不少,他们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恽蕙扬心地善良,忍不住问道:“就是对秦向斌几个人的处理是怎样的?能不能轻点。”调查人道:“秦向斌作为首恶,已经被吊销了导游资格,并被列为第一黑名单。其他人是被蛊惑胁从的,相应的是从轻处罚,并且认错的态度比较好,所以相对来说,只扣了他们点分数。还是给他们一次机会,并没有吊销他们的导游证。” 恽蕙扬叹了一口气,只怕这个秦向斌还会闹腾。调查人道:“如果他再闹腾,就构成了诬陷罪,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但是调查人皱皱眉头,这件事有点蹊跷,为什么秦向斌一口咬死你们吃回扣?丁尹苦笑着说:“应该说秦向斌是被人当棋子耍了,到现在还相信怂恿者的话。”恽蕙扬闻听,诧异道:“此话怎讲?” 丁尹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整个事件看似偶然,其实是有黑手暗中操纵。最终目标是针对我。一方面,如果当时我们同意秦向斌的想法,就会有人投诉第一楼、投诉恽姐。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把第一楼和我的名声搞臭;如果我们不同意呢?就会出现整个地接罢工,不再带团旅游,第一楼,包括恽姐也会受到严重的质疑和疯狂的投诉,同样我也脱不了关系,这个黑手算定,无论你怎么做,这都是一个死局。”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是小弟你把这个死局打成了一个活局,出其不意动用了第一楼服务引导部的人员,代替地接,将大家带到双东,讲解也堪称专业,使客人们极为满意,这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曾想,我小弟以前学的导游知识在冥冥当中竟挽救了第一楼的名声,也没让本姐名声受到损坏。”恽蕙扬情不自禁地感激丁尹,又有几分焦虑和担心:“那这件事看来是有预谋的,就是不知道背后的黑手是谁?真是卑鄙无耻。” 丁尹望了望恽蕙扬,眨了眨眼睛,恽蕙扬有所示意,等那个调查的人走了以后,恽蕙扬悄悄地问丁尹,小弟,你的意思是——莫非已查出幕后黑手。 丁尹说,我也不想把这个事情扩大。然后他和恽蕙扬走在外面无人处。不一会,贝晓晓走来,神色紧张地望着丁尹,师父,你找我。丁尹安抚着贝晓晓,小贝,我有几句话问你,你也不要紧张,你如实的告诉我就行了。 贝晓晓难受的一笑,师父,我是不是又犯错误了? 没有没有,小贝你别紧张,我就是问一下,那天你和恽姐衔接的时候,有没有一些特殊的情况发生? 小贝好奇问道,师傅,你说的是什么特殊情况?丁尹比划着,譬如你衔接时的一些信息,有没有其他人看到,有没有人问你? 小贝挠挠头,这个接待计划最后很多部门都知道了,包括前台,红案、白案,因为要熟悉这个接待单,各部门要做好预先安排。 丁尹嗯了一下,那你衔接的第一时间,那些细节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小贝回想说道:“萧姐也知道,邱垚也知道,吴茗也知道。” 丁尹想了想,看来这个事情是有一点奇怪,但这三个人当中,萧婕肯定不会是—— 突然小贝说道:“师父,我记得了,就是才开始我和恽姐衔接的时候,我当时在电脑上调资料,突然电脑有点卡机,那天系统有问题。然后,我借用了一下阮明丽的电脑,当时阮明丽还随口问我,说这次活动,有这么多人。还指着其中一个人名问我,这个秦向斌是不是扬城比较有名的地接?我当时说我不太清楚。然后阮明丽也没说什么就到旁边去了。” 丁尹心中一动,紧紧问道:“她到旁边,有没有再说什么?有没有搞小动作。”小贝认真道:“明丽姐还是比较自觉的,到旁边也没有再看我弄资料,不久又出去了,后来我退出了登录平台,又把她的电脑关了,我怕这些资料留在上面。” 丁尹哦了一声,小贝,我知道了,你去忙。今天这事不要跟其他人讲。待小贝走远,丁尹脸色沉重的望着恽蕙扬,恽蕙扬沉声道,你莫非怀疑是—— 对,这件事就是她或者她和另一个人共谋。 第七十六章 难过一道坎 “这件事如果我没猜错,八九不离十就是她搞的鬼,或者阮明丽和恬媛狼狈为奸,一同策划的。”丁尹心情很糟,又感到很累,不怕对手,就怕自己人窝里斗。 恽蕙扬疑惑道:“你怎么能这样肯定呢?她们怎么能对自己人使这种手段,还有人性吗?” 丁尹给恽蕙扬分析了起来。阮明丽一直在基层工作,应该对旅游市场的规则,是熟悉懂行的。如果没有猜错,先是阮明丽无意看到秦向斌的名字,接着又知道恽蕙扬全程陪同大旅游团来第一楼。同时她又通知恬媛,相互谋划,设计提前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秦向斌,胡编乱造说丁尹恽蕙扬之前和其他团队接洽吃回扣,使得秦向斌等地接导游极为不满。 “她或她们这样搞,一方面可以对你、对第一楼产生影响,最大的目标是对我形成致命的打击。”丁尹紧紧握着拳头,眼中燃起了烈烈火焰。 恽蕙扬突然有所触感:“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据那秦向斌自己承认,他之前收到一个信息,揭露我们和其他团队勾结吃回扣,牟取私利。秦向斌曾细查这个号码,是一个一次性的号码,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和他通话,就是一个神秘的信息。由此,我能推断这个事情的始末。始作俑者真的用心险恶。” 丁尹道:“恽姐,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打电话和秦向斌说,肯定不会。你只有发一个陌生的信息,就像那个神秘的老者,和你通话也好,和你发信息也好,他不会有固定的号码给你。所以说制造这场事件的人是极富心机。 她根本的目的就是想把我搞臭,但是她没想到我们居然有后招,而且放大招,最后绝地反击。” 恽蕙扬忿然道:“如此说来,那阮明丽和这个恬媛都有重大嫌疑,小弟呀,这个阮明丽你还留在第一楼干什么?赶快把她调离第一楼。” 丁尹叹口气,没有证据的事我不好随便下结论。实事求是的说,阮明丽平时在工作当中还是比较敬业的,她也许只是对我个人有意见,有偏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对我耿耿于怀的就是,她曾经有机会进入集团,但是却被恬媛顶了下来。 恽蕙扬疑惑道:“她被顶了下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事情就是这样的被谎言化,事实就是她的闺蜜恬媛,耍弄心机无耻地出局了她,却反过来诬陷是我顶了阮明丽的窝,阮明丽深信不疑,还替恬媛数钱。然后在一些日常工作中,两人处处挖坑,让我跳入陷阱,不断耍弄我。我有时也展开反击。这样,大家就形成了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丁尹将与恬媛的一些矛盾和冲突告诉恽蕙扬,恽蕙扬何等聪明,不由气愤道:“小弟,你可意识到,其实你们几个人就是属于一种内卷状。你把她当队友,她把你当对手;你对她的宽容,换来的是她对你逼迫。无论这个恬媛或者阮明丽,是看不得你半分好,甚至有时候会给你制造一些麻烦,制造一些话题。”恽蕙扬摇摇头,想想都可怕,我在导游界,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按原则做事,但是我这次都没料到,自个差点阴沟里翻了船。也没想到秦向斌平时表面上那么好的导游,却是一个垃圾,一个败类。丁尹你要注意了,俗话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丁尹不屑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我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绿茶婊不过跳梁小丑耳。其实我最忧心的并不是小人的诬蔑,而是我们的非遗技艺如何进一步发扬光大,大家的日子如何好上加好。其他的破事,我是不放在眼中的。” 恽蕙扬夸赏道:“小弟,你以前跟我学徒时,我觉得你这孩子有点呆萌,做导游做的亏本,我感到担忧。后来跟你相处久了,我越来越欣赏、迷恋上你了,你这种好男儿,谁嫁了你就是谁的福气,小弟——”丁尹连忙摇手,姐,你永远是我的姐,求求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了。我们就做一对认认真真轰轰烈烈的姐弟! 恽蕙扬咯咯笑道:“臭小子,我打你主意怎么了?姐配不上你吗?姐有那么差劲呀?” “不是,不是,姐,你是最优秀的,你肯定配得上我,谁叫我这么帅呀,但是帅小弟只把你看成是好姐姐,是我的师傅,是我永远的阿姐。” 恽蕙扬听了脸色微微一变,有点黯然,那看来强扭的瓜是不甜,小弟,那姐还要嘱咐你一句,年龄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谈个对象,你看这么多女孩众星捧月的围着你,你也不要嫌好嫌丑,到最后一个都谈不上。 丁尹突然心中一动,呐呐说道:“那姐,你看我适合跟谁谈?” 恽蕙扬想了想,我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论对你痴迷度最大的,是那个茶艺师吴茗,漂亮,直率。但是她背景很复杂,是个谜,终归你跟她还是有隔阂的;刚才你的徒弟小贝,对你的眼光就像我对你的这种看法,是渴望而不渴求。这个姑娘也很善良,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也放下了;还有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对你好感。但是我觉得跟你最配的还是萧婕。 “萧婕”,丁尹脑海中涌起一些片段,摇摇头:“我不能误了人家,姐,我现在不想,也不能考虑个人问题。” “不能,啥情况?你心中有什么事瞒着姐,或者有什么坎过不去。我可听说你上次和萧婕闹得很凶,要是脸薄的女孩能出问题。小弟,你不能辜负人家好姑狼呀!” 丁尹叹口气,咬紧牙关道:“姐,我只能对你说,我不是故意的。一年到期后,我还是回到集团。” 第七十七章 粘牙问题 恽蕙扬大为惊讶,却见丁尹满脸认真,也不再问,两人又谈起了其他话题。 正谈论中,萧婕突然急冲冲赶来,还没等丁尹相询,一脸关心:“事情怎么样,调查部门没有为难你?哦,对第一楼有影响吗?” 丁尹见萧婕一上场先关心他,然后脸色悄红,不觉感动心驰,柔声道:“小婕,我没事,谢谢你。”话一说出,陡然后悔,见萧婕一脸惊喜又难掩娇羞,丁尹忙道:“少爷,没事,第一楼没有任何影响,秦向斌也得到了应有惩罚。我还是我,让那些坏人失望了,是打不烂的钢豆儿。” 萧婕五味复杂地盯着丁尹,收敛心神,幽幽道:“恽姐也来一下,今天这批面点出品有些小问题。” 丁尹一下子紧张起来,着急问道:“萧婕,什么情况,你们可不能砸了第一楼的牌子,我可丑话说到前面。如果谁操作不当,不管是谁,我决不姑息。” 萧婕催促道:“别先下结论,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也是,咱们少爷是什么水平,绝不可能出现技艺倒退情况。” “我都急死了,别拍彩虹屁了,等解决了问题再吹捧。” 丁尹瞬间无语,这女人太情绪化了,自己又不小心啥时得罪她了。恽蕙扬掩口发笑,觉得丁尹被收拾一下也不错。 萧婕带着两人急匆匆走向一个包厢,正见沈兆芹,任偶行、蔡志功等人讨论着,两位客人端坐桌前,慢悠悠的品着茶,见丁尹走近,两人齐声道:“丁兄,好久不见,瘦了很多。” 说话正是江宇飞和马小波,桌前摆着几笼执腾腾的面点,待丁尹坐定,江宇飞指指蒸笼,当家人,你尝一尝。 丁尹也不客套,和恽蕙扬各自尝了几个品种。丁尹皱皱眉头,望向萧婕:“少爷,还是曾经出现过的问题,今天更明显了,恽姐,你可有感受。” 恽蕙扬又吃了一个包子,凝神道:“一般人是吃不出来,但老客或者专业人士还是能识别的,萧经理你们说说看。” “唉呀,就别兜圈子呢,不就是部分包子有点粘牙。”蔡志功直奔主题。 萧婕点点头:“小蔡说的对,这个问题出了有几天了,刚开始并不明显,后来逐步发现明显起来,我们反复查了各道工序,追溯各个环节,保证没有任何操作失误,绝对没有问题。” “一般来说,包子存在粘牙问题。无非有这几方面原因;首先火候小,造成本身蒸制的气力不足;其次如果蒸制的时间短,就会造成没有熟透;而蒸箱或是蒸屉的密封度不好,如有漏气的地方,也会导致气压低,产生粘牙情况;在压面的过程中,由于次数过多,从而破坏面团中的面筋,也会导致蒸制出来面点没有嚼劲,口感发粘;再者就是面粉的问题。有分类,面粉中淀粉含量太高;面粉自身回水,容易产生假水;小麦过新,使面粉筋度过低。这些也会产生粘牙情况。”蔡志功道。 任偶行补充道:“但上述情况,我们第一楼绝对不可能出现。我们的技艺方法没有变动,技术水平也没有下降。但今天江总又吃到粘牙的包子,却不是一笼里的,这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令人诧异的是,蒸饺、烧卖、酵母发酵的产品等依旧如初,没有粘牙问题。刚才小蔡也细分析,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哦,小蔡,谢谢,我先喝口水。” “快讲,什么时候了,还炫狗粮。”众人迫不急待,沈兆芹恨不能揍两人一下。 任偶行调皮道:“我先吃口包子,想好了再说,沈兆芹,性子不要这么急吗?” 蔡志功发出一阵“咯咯”的坏笑,马小波和江宇飞听得脸色怪异,特别马小波,有些痛苦的别过头,忍不住把手指放入嘴中,一脸抓狂。 “洋鬼子,你以为我看不见。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你这个表情再试试。”蔡志功恼火的尖叫道。 “胡闹,不就是面粉和传统酵法有些不兼容。”丁尹四平八稳,众人恍然大悟,一脸佩服。 萧婕眼睛一亮:“老丁,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怎么解决呀。其实前几天我们已向面粉厂家反馈过,人家口气很冲,强调自己是大品牌,百分百没有任何质量问题。” 江宇飞道:“确实没有质量问题,你们的制作工艺也没有问题。但是——小波你说一下。” 马小波耸耸肩:“我的分析,是现在的面粉制作工艺与以前不同了,里面的一些成分与传统发醇发生了碰撞,产生了些许小问题“ 丁尹见萧婕若有所思,又狐疑不定,当即问道:“少爷,你明白了吗?” 萧婕有些怀疑地摇摇头,我还是不能全明白。 笨,丁尹顺手拍了一下萧婕,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小恼,却见萧婕脸红如血,同时自己手上有种绵软销魂的触感,再一想,忍不住要钻进地缝。 “臭流氓,你拍萧姐屁股干嘛?”吴茗咬牙切齿道。 丁尹、萧婕尴尬地想逃出去,萧婕又羞又怒,猛然狠狠拧了一下丁尹,丁尹捂着手臂痛得大叫起来:“少爷,误会,饶命;吴茗,你等着,我——唉呀,别再拧了。”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任偶行又煽火道:“按照时下流行视频,该是老公猛啵老婆,老婆转怒为喜,什么事都应承,老公又拍一下屁屁,老婆踩脚撒娇:嗯,讨厌。” 江宇飞“噗呲”一声,茶水喷了一桌,恽蕙扬笑得捂着肚子。 “好了,别胡闹了,任偶行,这笔帐你给我记着。俗——” “还有我——”蔡志功挺身而出。 丁尹无奈摇摇头:“服了你们了,言归正传,以前是用富强粉,古法工艺,现在的面粉,大家都是内行,是分级分类的。” 萧婕道:“其实我们已试了好几家面粉,但还是不能完全解决这个小问题。” 江宇飞突然一拍桌子,丁尹,萧婕,你们应该怎么感谢我。 第七十八章 迎刃而解 “什么意思?”萧婕有些懵然。 “萧姐,肯定江总替你解决了这个疑难杂症。”吴茗脱口而道。丁尹突然笑眯眯地抓住吴茗的手,柔声道:“茗儿,你怎么晓得的,是江总告诉你的。你和江总是好朋友,我早就知道了。你们都是京城来的。” 吴茗脸色绯红,晕晕呼呼,脱口而道:“小尹尹,别这样,江总跟我确实是好朋友,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啊。我肯定知道呀,有点脑子也能想出江总的言外音。” 这妮子咋不上当,丁尹听得尴尬不已,萧婕再笨,也不禁有些汗颜。 江宇飞戏谑道:“哈,美男计失算了,茗儿才不上你的当,丁尹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这样是伤茗儿的心,质疑她的人格。”不想丁尹坦承道:“我是怀疑过茗儿是第一楼的潜伏者,但我更相信茗儿是第一楼的粉丝、一份子、一姐妹,还有尹哥的魅力足以让茗儿弃暗投明。” “呕,”马小波作了呕吐的姿势,比划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 沈兆芹也拍拍心口:“大哥头,说真的,你还是严肃点,凶狠些,你玩幽默真的会雷死人。” 吴茗咯咯笑道:“我喜欢,丁尹,你抓了人家的手,你要负责啊。” 丁尹头大,转了转眼睛。突然抓了萧婕的手、任偶行的手、沈兆芹的手,想想又抓了蔡志功的手,狡辩道:“我抓了这么多人的手,都要负责吗?” “要负责。”几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你——蔡我心,也要负责。”丁尹瞪着蔡志功,一脸嫌弃。 “啊?丁大头,可恶,我和你没完,你什么意思?”蔡志功火爆起来,握着拳头,追起丁尹,怒声道:“你才是娘们,你在行行面前故意出我的丑,你不是好人。我不是已经蓄胡子了吗,今天又没用补颜水。” “够了。”萧婕一声怒喝。 “小蔡,别闹,你这样更娘。”任偶行一声叱责,蔡志功停下来,恨恨地瞪了一眼丁尹。 丁尹意犹未尽,回瞪着蔡志功,突然又作了个妖娆的握拳击人姿势,扭着腰,嗲声道:“讨厌,我捶死你个小尹尹,你伤透人家的心了。我跟你没完。” 顿时,包厢中发出一阵爆笑声,任偶行拽着上蹦下跳的蔡志功,就差乐的晕过去。 半晌,江宇飞停下笑,正声道:“丁尹,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是第一楼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早在一年前,京城有一家老字号,也出现过类似问题,换了多少种面粉,试了多次配比,还是不能解决。” 请讲下去,丁尹这次毕恭毕敬续上一杯茶。 “很多事情峰回路转,简单化反而出现奇效。那家老字号追根溯源,终于发现最早的富强粉,从没有出现这类问题。所以,包点粘牙最后确定为就是面粉的原因,是因为现在的面粉加了太多的东西,从而丧失了原有的面粉特性。” 萧婕急道:“我们也向面粉厂家反映过,也提出过这种结论,但所有厂家均不认为自己的面粉有问题,我们去某品牌厂家生产车间看了整个流程,没有什么纰漏。” 丁尹道:“面粉确实没有问题,问题是与第一楼传统酵法产生了排斥,所以——” “只有找到以前的富强粉,就能迎刃解决粘牙的问题。”任偶行深思道。 “恰好,江总能帮我们找到。”蔡志功补充道。 “对,就你聪明,我都没想到。”丁尹打趣道 “讨厌,又撩人家,不过我比你聪明,这话我爱听。”蔡志功抛了个媚眼,丁尹差点喷出饭来。 萧婕已经发不出火了,苦恼的捂着眼睛,这两货太能表演了;江宇飞恨不能塞起耳朵,阴柔入骨的娘娘腔太辣眼了,让他听得浑身发疹。 “好了,长话短说。我后来发现京城有一家面粉企业,生产的正是原生态的面粉,不加任何东西,就是出来的色泽没有现在流行的白,但麦香味更明显,那家老字号用了以后,非但没受影响,反而被誉为:恢复了妈妈的味道。”江宇飞的话犹如雪中送炭。 众人大喜,纷纷致谢,丁尹朗声道:“我这就联系一下,请江总牵线搭桥。” “且慢,现在先试一试,我已经把面粉带来了。”江宇飞拿出一袋面粉,萧婕迫不及待掏出面粉,闻了闻:“果然不同于其他面粉,诸位,请稍等,我们现在就试制一下,看是不是不在粘牙。” 丁尹凝视着江宇飞:“大谢尽在不言中,我敬你一杯茶。” 江宇飞道:“他日若上凌云阁,九亿堂上任君坐。” 丁尹满脸笑道:“西门吹雪叶孤城,不要决战紫禁之巅。” 沈兆芹纳闷道:“他们总这样,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别理他们,吃饱了嚼舌根子,都是闲出来的,“萧婕催促沈兆芹不要看戏,撂下的话让江宇飞、丁尹愤愤不平。 “唉,没文化真可怕。”江宇飞半晌叹口气,却盯着萧婕远离的身影入神。 马小波贼似的看看江宇飞,又看看丁尹,突然小声道:“江,不会你也打起了萧大师的主意。” “他敢。”丁尹脱口而出,随即又掩饰道:“马小波,你嘴里就没好话。” “什么叫打主意,多好的意象,叫你给亵渎了。听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么说,江宇飞追求萧大师,你没意见。”马小波坏笑道。 “马小波,有些事不用你操心,第一楼的人轮不到你使坏。”江宇飞白了一眼马小波。 马小波正了正身子,狡黠地对丁尹道:“丁,你可要有危机感了,不光是你为国民男神,萧大师也是国民女神。” “唉,这洋鬼子,比当地的人还精。”丁尹的话立即涌起一阵笑声,马小波故作恼火,握起拳头:“小尹尹,你讨厌,我恨死你丫的哥哥唉。” 立马引得丁尹和蔡志功追着他打。 第七十九章 庆功家宴 困扰第一楼已久的包子粘牙问题终于解决了。丁尹很兴奋,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包总、邹云航等人不宣而来,并举办了一个总结会议,在会议上同时邀请了江宇飞、马晓波等人。包总首先感谢大家的通力合作,接着又详细的问了整个过程,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是江宇飞、还是马晓波,都把功劳全部归于丁尹等人身上。 而丁尹在汇报的时候,直接把功劳全算在萧婕身上,无论萧婕怎么谦让,丁尹都一再陈述自己是辅助作用,包括沈兆琴等人也把功劳归于萧婕身上。萧婕心中感动万分,知道这是丁尹在老总面前,给她的一个提升荣耀的机会。而在这场会议上,包总还要求作会议纪要,并进行全程的录制。包总意味深长地说:“谁也没想到面点之王,会碰到这种问题。这个视频和纪要将作为绝密的资料储存,希望大家不要随意传播。” 看着手机在翔实的拍摄,丁尹心中有一点不安,但是听了包总的话,他心里又豁然了,然后他也强调说:“我们今天拍摄的视频会议内容,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作为以后技艺上所碰到的案例,我们加以参考,所有的人不得随便将这个资料发出去。”大家听后,纷纷表示绝不会泄露任何一点信息。会议结束后,包总很是开心,他提出和大家合影。 恬媛立刻响应,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们能和很多大师还有老总在一起,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来、来,大家来一张合影。这是个不会让任何人怀疑的建议,众人欣然雀跃,纷纷合影。就在这个时候,阮明丽突然道:“丁经理,萧经理,你们为第一楼付出的太多了,要多拍两张,我们平时要做一些资料。尤其需要领导资料,你们靠紧些,就你们俩,单独跟你们拍个照。”丁尹也知道,作为非遗传承人,萧婕经常参加一些文旅活动,不仅要有图文记录,也确实需要一张像样的照片。和萧婕合影后,他始终感到哪个地方不对劲,见萧婕仍然沉浸在喜悦中。 他的思想挣扎了一番,不由道:“少爷,我来给你拍两张。”他拿起单反给萧婕拍了好几张,萧婕看着丁尹为她拍照,心头的小鹿砰砰乱跳,脸色红了,丁尹看的不觉有点痴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瞬间,监控视频的镜头已经将他和萧婕的镜头摄入进去了。阮明丽又说道:“萧经理,丁经理,就这样,保持自然。我给你们抓拍这生动自然的一瞬。” 谁也没想到阮明丽的热情竟然包含着一颗祸藏的心,大家开怀互拍,然后包总盛请江宇飞、马小波等人一起吃个便饭,这正中邹云航的下怀。 这其实也是包总的一个新的措施,自从第一楼营业以来,包总也在及时的关心跟进,他被丁尹许多新颖的管理理念所吸引。听说丁尹推出了新的产品,他也十分感兴趣,恰逢这次机会,便邀请邹云航、许蘅枫等大师一同来品鉴。才开始的时候,许蘅枫对于丁尹开发的一些新品,什么炸榴莲,雪媚娘这些存有疑问,当听到丁尹从收益发展的角度来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十分的欣慰。 她点点头,对着丁尹萧婕两人说道:“你们做的很好,非遗技艺不是死教条,不是古董。你们要牢牢记住这十个字,传承不守旧,创新不忘本。这十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但是你们今天能做到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邹云航也说道:“是,昔年许大师。就善于借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历史上,咱们第一楼的面点最多可以达500多种,如果你们把这个500多种面点传承下去,继续下去,这就是无穷无尽的宝藏,对不对?” 包总点点头,两个大师的话,你们要牢牢记在心上。丁尹,现在相信我的眼光,你和萧婕就是黄金搭档。 丁尹瞬间大窘,萧婕低着头,揪着衣角,心头充满甜蜜。 江宇飞不禁感慨,我这次来扬城感受更深,对于第一楼的守正创新,我是又高兴又有点嫉妒。虽说我们九亿堂的产业也很大,做的都是高端客户生意,但是从最终的方面来说,每家餐饮做的是始终服务于民,而第一楼就是一具活化石,我近期细细研究了第一楼的整个发展脉络,我是由衷的敬佩。马小波也说,我也在不停的研究第一楼的技艺,我深感荣幸。 包总笑呵呵的对江宇飞说:“江总,谢谢你对第一楼的关心,特别是感谢你这次对我们第一楼,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江宇飞笑笑,包总,我今天可以跟你表态,我不仅把第一楼当成朋友,也要作为一个强大的对手。包总一愣,难道我们非要做对手吗?江宇飞说:“我们要做一个合作的对手。” 包总笑称,江总的话真有意思。邹云航道:“江总不是我倚老卖老,天下烹饪皆为一家。与其我们这个竞争不如合作。” 马小波打趣道:“我们不要谈这么沉重的话题,今天要尝一尝第一楼,带给我们的一个大惊喜,叫什么呢?叫第一楼家宴,大家都敞开肚子吃,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邹云航道:“丁尹,我一再问你,近期推出了哪些新菜肴,你总是神秘。今天你给我们讲一讲,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丁尹道:“周总,我始终认为一道宴席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当然平时有这个固定的菜肴,有成熟的菜肴,有快进的菜肴,但是我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大家齐问什么事。 我现在会针对不同的顾客,不同的人群,推出相应的菜肴,不全部是我们淮扬菜的菜肴,也适当的加入一些其他菜系的菜肴,因为南来北往的客人有不同的口感,但是我们会以淮扬菜肴为主打,兼顾其他东西南北的味和。邹总,你曾对我讲过,凉菜是脸面,一桌菜,它的凉菜讲究荤素搭配,五味混搭,咸鲜麻辣侧重,时令卤酵相宜等合理的配置。素不容易。而热菜我们要在上的时候,它要保持一定的热度,为什么要保持热度? 第八十章 守正创新 任偶行立即回答道:“为什么要保持热度,因为很多饭店在上菜的时候,厨师也认认真真炒出来,但是上了桌以后会被行家吐槽,这是为什么?是他们炒的不好,不是。在炒的过程当中,厨师其实是按照标准去炒的,但是在上菜的这一段时间,这个菜会冷却下来,会丧失最佳的口感,因此就会引起吐槽。我和丁总研究,包括大家的共同协作,就是我们在端菜的时候,我们必须要事先保持这个餐具的温热,而菜一旦上桌,我们还有一个小环节,给它罩了一个保温罩。即使你路程再长,而我们的菜上桌后,它依然保持该有的热度和新鲜度。就这个细节而言,我们做到了很好的效果,打败了大部分同行。以至于很多人都说。你们第一楼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每次吃的菜都是原汁原味、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变化。精确到位,难道你们是用机器做出来的?” 包总和邹云航听了十分的满意,竖起大拇指,是啊,这个细节你们抓的如此重要,当真是不容易,然后简单的事情坚持做,很好。 丁尹又道:“各位领导,扬城有许多招牌菜,包括享誉中外的一些经典名菜,为什么这些年来口碑被别人质疑?着名的国际诗人首次作客扬城,曾经质疑古城的淮扬菜不正宗,其实不是淮扬菜不正宗,而是扬城一些店的做法偷工减料,所以我一再强调狮子头必须坚持传统的炖焖手法,虽然量大,我们的厨师们也很辛苦,但是保持了原汁原味,所带来的马太效应,就是我们第一楼狮子头供不应求。” 包总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你们的供不应求也带来了共同富裕。 这个时候蔡志功提了提嗓子,尽量将细嫩的尖声压下去,他兴奋道:“是啊,包总,我们正因为坚持这个传统手艺,现在第一楼的狮子头和部分面点,始终得到周围民众的青睐和抢购。丁经理就是带大家一起发财,一起吃肉。所以,我们狮子头委托各店的代加工,也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后劲。在下不才,今天,我也参与了这桌菜的研发,请各位领导多提宝贵意见。” 邹云航点点头,那你先给我透透风。蔡志功道“我们今天冷菜当中,有两道冷菜,应该说大家都很熟悉,但是我们有理由,把它跟大家吹嘘一番。” 许蘅枫十分感兴趣的说:“那你讲讲,别卖关子。” 一个是虾籽香菇,一个是糯米藕。 邹云航笑道:“虾籽香菇是第一楼的特色菜品,糯米藕也是扬州冬季常用的冷菜,这有什么可说的?” 蔡志功一昂头,我来第一楼上班以后,我特别佩服的就是第一楼的守正和坚持。不瞒邹总,虾籽香菇,市面上许多茶社也提供,人人都喊会做。但是很多吃到嘴里有苦尾,不鲜。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就是简简单单的加了一点八角,然后用味精兑出来的。而第一楼,始终坚持采用好原料金钱菇,然后在泡发的时候,要多泡去涩苦,开始泡发的香菇水,虽然很浓郁,但是苦味也很重,我们恰到好处的是把这个水的苦味破解。 邹云航逼问道:“那破解后,不是香菇味就没了。” 我们并不完全消除香菇味,而是要让其“无味使之入,有味使之出”,这个香菇泡的恰到好处之际,老丁做了一件很老实的事,就是秉承祖训,用高汤慢慢的熬煮香菇,也没有一窝蜂的采用什么流行的老抽,而是适合当季本季的虾籽酱油,一定要放虾籽,然后再慢慢的煨,慢慢的收。再用蒸的工序一蒸,最后起锅浇以麻油收口。呔,绝了。这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许多饭店为了成本,会将这个复杂的程序去掉,这就影响了口感。也造成了虾籽香菇鱼龙混杂。 任偶行道:“如此看来,第一楼的这道香菇在全市也堪为佼佼者。” 许蘅枫追问道,那糯米藕有什么可吹嘘的地方? 蔡志功又介绍糯米藕,首先我们选用的是高宝湖相应的藕,然后就是我们并没有在外面拿现成的,是我们每天现制的。制作的过程就是通过烧开慢炖长养,适当的还加了一点传统工艺,使这个藕在精心烹制中变得软糯清香红亮。同时,老丁也对烫干丝的20版本一直坚持,所以说第一楼的烫干丝口感,在全扬城也达到了继续提升的新高度。今天我们还改进了炒软兜,作为淮扬名菜,这道菜也很受欢迎,但是有行家指出现在的炒软兜,成菜颜色太刺、太深,给人的感觉不清不爽,所以我们对炒软兜的要求就是提亮,去刺色,减芡增味。 邹云航大喜道:“哎呀,你小子有两把刷子。不过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容易。” 蔡志功骄傲道:“每天第一楼的这道招牌,能卖出将近二百份。说明什么,说明水平就是高。” 邹云航开心道:“听说你们的炸榴莲很是销冠,能不能亲眼所见。” 丁尹拍拍手,两个厨师抬来了一个现场制作的迷你炉。只见丁尹和苗俊轩亲自操作。丁尹选的榴莲还是不错的,糯熟适中,接着丁尹把榴莲肉团成团子,然后放入冰箱冷藏四个小时。 邹云航问道,为什么要冷藏, 就是通过冷藏使这个榴莲的口感更富有层次。 邹云航点点头,我充满了期待。 丁尹和苗俊轩相互配合,将已冷藏好的榴莲团子裹上天妇罗粉浆,然后薄薄滚一层生粉,在油锅里煎炸两分半钟,这个时候一股特殊的浓郁味道传出,许蘅枫大师捂起鼻子说,哎呀,我还有点不适应这个。 邹云航连连劝说,你尝尝看。众人尝了一口,邹云航眼睛一亮,一脸惊喜。外热里凉,外酥里嫩,就像冰淇淋的味道,好极了。 丁尹呵呵一笑,承蒙过奖,这就是大家喜欢炸榴莲的原因。 第八十一章 闯店少年 恬媛吃了一半的时候,借口回公司有要事去办,临走时又和阮明丽道别,两人默默并行着,恬娘脸色很难看,对着阮明丽咬牙切齿道:“丁尹这小子,今天出足了风头,看他那得意样,我真一点胃口也没有。” 阮明丽劝慰道:“小人得志,别理他。” 恬媛重重叹息道:“他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秦向斌的事居然没击垮他,反而秦本人跌了大跟头。” 阮明丽脸色苍白,四处瞅瞅,压低嗓音:“这事不能在提了,丁尹好像怀疑我们两人了。” 恬媛突然道:“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我干的,最大的嫌疑是吴茗,小贝费晨蕾都有可能,她们因情生妒,做出荒唐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阮明丽恍然大悟:“对,说的太对了。我们坦荡正气,不畏流言蛮语。如果上面调查,我会理承陈述的。” 两人互望,发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吵架声,循声望去,一个背着挎包的少年野马般的乱拐,后面跟着气喘吁吁地费晨蕾,口中责问道:“小弟弟,别乱跑,你到底有什么事,快停下,前面不能再走了。你是找人还是寻衅挑事。” “寻衅挑事。”那少年停下,突然转身,一下子撞在费晨蕾身上,费晨蕾捂着额头,发怒道:“野小子,你太过份了,撞得我满眼金星。” “是你说话不对,我找人,丁尹这混蛋死哪去了。” 费晨蕾怒道:“哪来的黄毛小子,丁经理是你骂的,你谁呀?就是一个小痞子。” 少年冷笑道:“丁尹这混蛋看来花的很,瞧你那眼神,要吃了我。告诉你,丁尹本人来,我照骂不误,整天不归家,花天酒地活流厮。” “住口,你是什么人。再污辱丁经理,我们可要报警了。”恬媛上前大喝道。 “丁经理以第一楼为家,待人和善,是姐妹心中的男神,你凭什么诬蔑丁经理。”阮明丽已从少年眼中读出怒火,心生一计,说到丁尹时,充满了柔情蜜意。 费晨蕾看在眼中,心中暗暗思忖:这两人好像并没有和丁尹对付,满脸真诚替丁尹辩解,莫非老丁和她们有什么误会。 少年走向恬媛,你说清楚,丁尹那王八蛋现在在哪儿,小爷要见他。 阮明丽对着费晨蕾道:“晨蕾你先忙去,也不要打扰丁经理,这事我处理下,好了我告诉丁经理。” 恬媛附和道:“”晨蕾你去忙,先不告诉丁经理,让萧姐、任美女、吴茗她们好好陪陪他,别坏了雅兴,你也去给丁经理敬两杯酒,平时对你们不错!” 费晨蕾不加思索,“阮姐,就麻烦你了,我去给丁经理打个招呼,这个混小子要是乱来,关他到局子里坐两天。野孩子,没家教。” “八婆,你说谁呢,你们这群狐媚子,臭不可闻。丁尹你个混帐东西,你出来“少年见恬媛拦在面前,恼怒地大叫起来 “说清楚,你是谁,你和丁尹什么关系。”恬媛突然发问,少年傲然道:“你谁呀,凭什么告诉你,我现在打电话给丁尹这家伙。” 阮明丽冷漠地望了望少年,见他犹豫不决,眼中闪现一抹狠戾之气,对着恬媛道:“我们走,媛媛,你来看看,这是丁大头和萧姐的照片,多亲密呀!” “呀,他不是和吴若要好吗?我听说吴茗还为他哭过,跟江总闹掰了。”说着,恬媛向少年望去,只见少年呆若木鸡,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了下来。 “茗儿为什么哭呀?晨蕾还和丁经理关在一个包厢里,谈什么女人的腿,丁大头,风流楚留香呀!” “他和小贝师徒相称,小贝为他经常以泪洗面。他真是一众女性杀手,我若不是已婚,我也喜欢这帅哥。” “放屁!你们凭什么造谣丁尹,别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在我面前下毒,猜疑丁尹,你们如意算盘打错了。” “你激动干什么?你又不是他弟。”恬媛质问道,少年冷冷道:“是不是他弟,关你什么事,你算哪根葱。” 阮明丽哂笑道:“我们自然比不上萧姐,想看照片吗?”见少年眼中露出渴望,阮明丽上前打开了手机,翻起照片给少年看了起来。 少年看着看着,脸色越发凝重,眼神充满了凶狠之气,当看到丁尹对着萧婕拍照时,萧婕白里透红的脸颜中带着娇羞与喜悦,少年大喝一声:“这个花花大少,我废了他。” “废了他,你有什么权利。他是你爸。” “我还是你爹呢。”少年一口呛的恬媛花容失色。 “他是你姐夫。”阮明丽一字一顿逼上前,少年倏地如被电击,脸色苍白的后退。 “怪不得丁尹一直瞒着自己的私事,原来早已隐婚了。”恬媛冷冷说道。 见少年不语,恬媛又道:“你姐夫好女人缘,只怕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萧经理,看着我,不要逃避,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来第一楼。” “他们曾在办公室干过不可告人的勾当,萧婕哭喊道自己痛,要你姐夫轻点。”阮明丽阴恻恻的补充到。 “我不相信,你们胡说,我——丁尹不是这种人。” “是吗,你打听打听,他为了萧美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和米其林外国名厨比赛,最后赢得美人归,是萧姐的正牌男友。” “我们说谎,天打雷劈,他现在正和萧婕一众女人快活着呢!“恬媛阮明丽见少年浑身颤栗,心里乐开了花,又叹道:渣男,就这个德性。 “不,我不相信。你把照片转给我,我着你们是不是拼图了。”少年双眼赤红,上前来抢阮明丽手机。 阮明丽闪过,叱责道:“我凭什么给你,也不好加你手机,你自家家务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好了,当我们什么也没说,你姐夫现在正在探着厅喝酒呢。”说罢,阮明丽拉着恬媛离去。走出老远,两人回头,突见少年已不见身影,恬媛大喜道:“这下丁大头可有好果子吃呢。” 阮明丽却满脸担忧:“我总觉得这凭空冒出个小舅爷,好像太离奇了。” 她们的猜想成功了一半,少年果然偷偷地来到探春厅,在窗棂前瞧了两眼,却见丁尹坐在两个男人旁边,有几个女人也坐在桌前,有个短发飒爽的女子时不时注视一眼丁尹,丁尹也忍不住回望一眼,少年大怒,当即拔了手机,却后退了一段距离。丁尹接过手机:小弟,什么时候回扬城呀? “已经回来了,想你了,哥,在干什么呢?” “在吃饭呢,陪领导兄弟姐妹庆贺,你哥和大家同心协力,解决了一大技术难题,今天高兴呀。” “哥,你的搭档是女经理,漂亮吗,今天来了吗?” 丁尹沉默了一下,笑道:“是个美女大师,也是问题解决者,今天也在。怎么,想见见这位非遗传承人,她绰号可叫少爷呀。” 少年从话机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弟呀,在哪呀,喊他过来,大家见见呗。 “哥,我想你了,我不打扰了。” 丁尹有种温馨,柔声道:“小弟,下午回去,哥给你接风洗尘,你信不信哥给你个惊喜。” “哥——我相信你。”少年吐出一句话,黯然的悄悄离去。包厢内,包总纳闷道:“没听说你有弟弟呀。” 丁尹讪笑,义弟一个,感情像亲兄弟。 江宇飞眼中现出一丝好奇,望向吴茗,两人眼光一触而闪。 第八十二章 领导登门 一个下午,丁尹接到少年的多个电话,每次通话时间并不长,却让丁尹头疼抓狂。 “丁尹,你在干什么?” “我在上班,小弟,你有啥事?” “没事,挂了。” “丁尹,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怎么了,我肯定和同事在一起。” “男的,女的。” “……” “为什么不回答?” “有男有女,怎么了。” “噢,高的矮的,美的丑的。” “……” “丁尹,你在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问过了。” “萧婕在你旁边,她有没有求饶。” 丁尹顿时头大,对着手机有些怒意:“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几个意思呀!” 少年冷笑道:“你心虚了,不敢回答了。” 萧婕隐隐猜出谁打的电话,见丁尹苦不堪言,不由关切问道:“要不要回去处理一下,这谁呀,每隔半小时就一个电话,我看你快神经质了。” “你才神经质呢。”丁尹一掉脸,走了出去。萧婕想了想,把小贝喊出来,悄悄问了几句,两人回到监控室,萧婕让她调了那天吃饭的视频,终于费了好大力气,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行踪。 现在阮明丽出去办事了,小贝的脸色苍白,虽然在画面上听不出什么,但恬媛两人的动作让人觉得这是一场阴谋。萧婕冷冷盯着屏幕,又看到那少年穿过店堂,悄悄靠近探春厅,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她望了望小贝,低声嘱咐道:“小贝,今天这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以免打草惊蛇。” 见小贝紧张不已,萧婕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怕,没什么大不了。我去和晨蕾说几句,这事,也别和你师父讲,他够劳神的了。” 小贝点点头,回到自己办公处。萧婕思忖片刻,还是去了生产间,她的心中已涌起了巨大的漩涡。 “师娘,噢,萧姐,师父刚刚出门,今天走的早些,也到下班时间,看样子要走前厅一下。”小贝发给萧婕微信,萧婕看了不觉脸红,心中却不由有点乐意。 “萧姐,丁经理刚从前厅出去,看来是要回家了。”费晨蕾的微信又发来。 丁尹的跨上电动车的时候,他丝毫没觉察,一个裹着只露出双眼的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后面,跟了一半的路程,突然停下,接着又一个戴墨镜的人继续跟上丁尹。 “闷死了。大姐头,我跟丁头跟到万福路,苗胖子又跟上了,你现在在哪儿。”沈兆芹刚发完信息不久,突然一只手拍向她的后背,沈兆芹吓得一激灵,拉开嗓子大叫:“谁,有坏人,救命呀!” “沈大嘴,住口,是我。”沈兆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萧婕。沈兆芹拍拍心门:“大姐头,你来的倒快呀,怎么不吱一声,吓死我了。” 萧婕刚要戏弄几句,苗俊轩的信息突然发来:老板娘,老板已拐进湾头小镇一处私宅,我发个图片给你,就是那间门前有藤萝、南天竺的私宅,门是木制的,上面有两只生锈的铁环。 “这个死胖子,回去找你算帐。”萧婕心中有些甜蜜,跨上车子,回瞪了一眼沈兆芹,别跟着,别乱嚼舌头根。 沈兆芹嘎嘎笑道:“瞧你激动的,也不摸一下男方的家世,父母亲戚,房子汽车,存折资产,凭你条件,好男一大堆排队,倒贴丁大头,真可惜了。” “闭嘴,再胡说,我安排你做一千个——” 萧婕话没完,沈兆芹吓得溜走,“大姐头,我走了,我走了。你别折磨俺了,俺沉默是金。” 萧婕无奈地摇摇头,循着苗俊轩指示,很快摸到了地点。正踌躇不决时,苗俊轩突然串出,对着萧婕嘘了一声,低语道:“我怕你不识路,在附近守了一会。就这家,老板娘,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吗?” “呀,饶命,大姐头,你别拧我,我没吱声。“苗俊轩被萧婕狠狠拧着大肚皮,疼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叫出声来,只得作揖讨饶。“滚!”萧婕白了一眼胖子,待他走远,萧婕缓缓步入门前,咬了咬牙,准备敲下去。 “哐啷”一声,门突然大开,只见丁尹气冲冲走出,回头道:“你不可理喻,你今天这一波电话,坏掉了我几个生意。” 里面一个声音大吼道:“只怕坏掉了你和几个女人的幽会。” “噗呲”,萧婕忍不住笑出声音,丁尹一转头,面如土色:“少爷,你,你怎么来了,你吓死我了。” 里面少年立即冲出,指着萧婕,对着丁尹吼道:“她是谁,好啊,丁尹你竟然把女人带回家,我早就怀疑你了,现在人已上门,看你怎么狡辩。” 萧婕冷哼一声:“你是哪来的黄毛小子,我是丁尹的上司,怎么着,不能来探视员工。” 丁尹硬憋住笑:“萧总,你来了,不知有何赐教。” “我知道你近期工作很辛苦,特地慰问一下,这是我买的慰问品,怎么不让进屋,一口茶也不倒。”不等丁尹答话,萧婕径向走向客厅。 少年跟在后面,满脸敌视的要阻拦,犹豫间还是让萧婕进去了。萧婕老练的坐下,看着丁尹脸色惊惶,皱了皱眉头,“没规矩呀,倒杯茶,我渴了。” “我来。”少年恨恨地拦住丁尹,转身到里屋忙乎了起来,不一会端来杯绿盈盈的茶,朝萧婕面前一放,冷声道:“你来干什么,别糊弄小爷。” 萧婕轻轻吹开茶叶,抿了一口,突然脸色大变,“噗”吐出口水,质问少年:“你想齁死我呀,放了多少盐。” 少年大笑起来,“你夜间民宅,居心叵测。当我三岁小孩,还丁尹上司,这家伙傲得很,平时根本不会对领导溜须拍马,而且是女领导。我呸,是相好。” 萧婕被呛得差点跳起来,丁尹喝道:“小弟,你胡说什么,别吓着我的领导。”说着,竟自己忍不住低笑起来。 “你是萧婕。”少年挑衅地望着萧婕。 “是,你是丁尹小弟。不,是静儿的弟弟。”萧婕见少年脸色变化,又道:“你姐夫是个好人,好男儿,这些年为照顾你,为履行自己对你姐的诺言,他过得有多苦,你知道吗?” “你想过别人感受吗?用你的眼光猜疑,用你的想法绑架,你哪是不放心你姐夫,你这是摧残他的心志。他够对得起你了。” 少年怔怔无语,平时都是丁尹惯着他,萧婕的质问吓住了他,他被萧婕的眼光刺得抬不起头,半晌,又听萧婕道:“我和你姐夫是同事,又是好友。知道你喜欢吃烤鸡,我买了两只,怎么的也邀请我喝两盅。” “女妖,谁稀军你的东西。”少年突然抓起萧婕的东西,狠狠扔了出去。指着萧婕,出去,快滚。 萧婕冷哼一声,掉头离开,丁尹上前:“天这么黑,我送你一段。” “丁尹,你敢,你跨出这门,就别回来。” “他有什么不敢,他送我一下怎么了,这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素养。小兔崽子,没大没小,你胆肥了,你翅膀硬了,今天老娘好好教育下你。”萧婕怒目圆睁,将少年逼得连连后退,手一场,见少年捂着脑袋,萧婕厉声道:“丁尹能不能送我。“” “能。” “他能不能回来。” “能。” “你能不能向我道歉。” “不能。 “我能不能揍你,” “不能。丁尹,救命。” 一只手轻轻扇了一下少年发际,接着又摸了摸头,就像当年姐姐的手法,少年莫名感到一种温暖,待抬头时,已见丁尹萧婕走出老远。 “坏女人,你别跑。”少年烦躁地寻找东西,在天井处突然发现那袋被扔的礼物,打开一看,香气扑鼻。正是两只清真极品烤鸡,居然没被扔坏。 少年忍不住撕起一只鸡腿,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吃着吃着,少年流泪了,别想收买我,我不会让你进门的。说罢,又狠狠咬上两口。 第八十三章 半万餐标 难得一天预计生意清淡,晚上预定的只有两桌酒席,但规格很高,餐标达到500元每人,共有30人,加上一天早茶的营业额,这一天也达到了近四十万的营收,最为恐怖的是,第一楼最多一天的营业额曾达到150万,创造了这个城市饭店日营业额的最高纪录。与其他店不同的是,大家累并快乐着,没有人怨言喊苦,这就是第一楼的奖励机制激发了每个人的潜力,事情越多,工作越忙,钞票越厚,血液越烫。丁尹曾向包总提议,第一楼员工超标完成任务,管理层会给每个人以3倍的奖励,包总满脸肉疼的颤栗着,勉强同意试行一段时间,其他店纷纷抗议,大有不喷死丁尹绝不罢休之愤。 然而,丁尹萧婕的理念就是管好人、发好钱,第一楼频频创造日营业高涨的纪录,但始终不能超过150万,令其他店闭嘴的事实是,第一楼这一个月经营额是其他分店月总和的12倍,丁尹更是在会上激情纵论,争取在过年那个月,第一楼预测可达营业额近二千万元,差点没把众人吓死,包总虎视耽耽:如果达不到呢。 丁尹一脸害怕,那正好把我撤职,调回集团,随便干什么。令丁尹大跌眼镜的是,所有人都喊道:不行,美了你小子,达不成目标,继续努力,一直到实现目标。 回到第一楼,萧婕也很不对付,说话不冷不热,不一刻所有人都恶狠狠地望着丁尹,两位泼妇般的服务员更是拽着丁尹哭诉:“丁经理,你可不能放着这一家老少不闻不问,光图自己轻松,不问大家死活,这是人做的事吗?” 丁尹愤怒地大吼:“什么话?你们干什么,又犯什么忤,怎么回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胖子,你伙着一帮人闹事怎么着。” “大哥头,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们,不要离开第一楼。” 丁尹这才清楚事情原委,叹口气:“我想离开呢,累死累活够呛,可包大爷封死了我的想法,再说,就是他同意了,你们这一关也过不去呀。” “太好了,丁经理,只要你不离开,我给你介绍个媳妇怎样,我女儿长得可漂亮了。” “我去,干脆你自己介绍给丁头,徐娘半老,犹有风韵。”众人一阵大笑,苗俊轩几人一把将丁尹抬起,高高抛起。立刻引起丁尹的惨呼,萧婕远远望着,充满了快乐的笑声,眼角不知噙出了欣慰的泪水,看来,所有人,这个大家庭真得离不开丁尹,真得不能没有丁尹。 此时是下午时分,丁尹几人正在商议菜单,大体上已经定案,就商榷下细节,萧婕瞅着无人的时候,悄悄问道:“你昨晚回去没受那小子罪!有没有把你关在门外。” 丁尹摇摇头道:“先开始瞪着我,后来主动和我聊起你的话题,打听了不少你的事情,我和小弟谈了很久,把我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告诉了他,这小子好像有点懂事了,你道最后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丁尹你在众美拱月里面,巍然不动,可谓老法师。不对,你没看破红尘,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太监王了。没看错你,丁尹。” “哈,哈。”萧婕笑得捂着肚子,引起他人注意。众人刚问缘由,突见姜骅汗涔涔奔来,上气不接下气:餐——餐标改了。 “改就改,改低了。” “不,改高了。” “高多少呀,照做不误。” “高了许多,吓死我了。” “能有多高,一千,两千。” “翻了十倍,客人要求5000元\/人,还不容反对,已经把钱全打过来了,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这太欺负人了。“苗俊轩先是听得万分幸福,然后大惊失色:“这太仓促了,哪来得及做。就是拉屎还要酝酿下呢!” “胖子,你说几句人话好不好,大哥头都没吓出尿,你前列腺急个啥。” “我去,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烦死了,两货死远点。”萧婕一拍桌子,叹口气,就是一人五万也不做,退单。明确回复客人,第一楼做不出来,奢靡之极,不惯这些烧钱的货。” “是我掏钱,烧的也是我的钱,我愿意呀。如果是做不出来,就不要称第一楼。”江宇飞现身步来,极其挑衅的望着众人。 丁尹叹口气:江总,前几日咱们亲如一家,今天你怎么变了一个人,就是耍派头,你总得给人一点时间,说变化就变化。 江宇飞摇摇头,这应该难不到你,我们八点开席,你丁大师完全来得及。 不待丁尹开口,江宇飞正声道:“也不能全部用高档原料,要体现一些功夫菜。譬如芙蓉海底松、三套鸭、精品五丁包,狮子头等,难道还要我手把手指导你们吗?淮扬第一楼,哈哈。” “好,我做,如果你不介意,你两桌菜,我可以做到20万,当然包括烟酒。” 江宇飞垂下眉毛:我相信再来二十万你也能做,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看到全是高档原料撑场子,这谁都会做。 “芙蓉海底松可每人一盅,数百元一人;狮子头用松茸炖焖,也可数百元一人;精品五丁包选极到食材,可上百元一人;还有——” “好,我相信你会让我满意的。”江宇飞掉头就走。 苗俊轩望着江宇飞远去的身影,刚想牢骚,丁尹道:“你以为江宇飞是显摆,其实他是谈合作的,如果我没猜错,付钱肯定是个外人,江宇飞是借我们店饕餮一下。” “啥也不管了,咱们做好就行,也不要声张出去,防止别人看了会议论,现在所要特别注意的,就是一些功夫菜花时间去做,胖子你去做狮子头:萧婕你去做五丁包,在来道鮰鱼锅贴。我来做芙蓉海底松。没错,原料很高档,但技艺也值钱。让这群家伙看看,什么是技艺?” 蔡志功、任偶行团团围在丁尹身边,好奇的要看一看鲜为人知的名菜。丁尹捞出一批老海蜇,蔡志功惊叹道:“这海蜇顶级呀!” 丁尹点点头,问道:“你两人看看,这是几年生的海蜇,此菜最好是用几年的。” 第八十四章 芙蓉海底松 “我看看。”任偶行细细看起海蜇,又用手掐了蛰肉,慢声说:“依我之见,这海蜇也不是越老越好。应该小几年的不错。” 具体几年? 这—— 丁尹望向蔡志功:“你不是自诩自己理论比我强吗,你说说看。” “出没沙觜如浮罂,复如缁笠绝两缨;浑沌七窍俱未形,块然背负群虾行。”这是宋代诗人沈与求对海蜇的生动描绘。海蜇,古称鲊鱼,又名?、红蜇、蜡、樗蒲、石镜,水母的一种,因其在海中悬浮时,顶端呈平滑的半球形,粗看极像是光头,故在有些地方也称它为尚鱼、海僧帽。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海洋生物(腔肠动物)之一。形似降落伞,通体半透明,或红或白,肉腴厚而滑爽清脆,被誉为海产“八珍”之一。 蔡志功摇头晃脑说着,任偶行皱着眉头刚要叱责,丁尹摇摇手,饶有兴趣的继续听着。 我国是最早食用海蜇的国家,晋代张华所着的《博物志》中记述:“东海有物,状如凝血,广数尺,正方圆,名曰水母:可煮食之。”在1600多年前,沿海渔民就已经食用海蜇,真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明朝也有书记载,当时“岁进水母线”,把海蜇当贡品,专供皇室享用。明代的名菜“水母脍”,即今天的“冷拌海蛰”,因其晶莹剔透、爽脆鲜美的特点,被诗赞颂:海气冻凝红玉脆,天风寒结紫云星。明沈周诗曰:“生以虾为目,来从水母宫。堆盘疑冻结,停筋便消融。莹洁玻璃白,斑斓玛瑙红。酒边尝此味,牙颊响秋风。”诗中把海蜇的特性、色泽,食蛰者的神态描写得活灵活现,尤以“牙颊响秋风”一句,令人称绝。宋朝诗人刘子翚在“水母脆鸣牙”一句中就道出了海蜇的脆爽之美。 “生熟皆宜说海蜇”,海蜇为餐桌上的美食,昔多熟食,今常作冷盘。而且在经年累月的取食过程中发现海蜇有着神奇的食补功效。因此在淮扬菜冷肴中,它以“霞衣褪色冰涎滑,璚溇烹香酒力腥”着称,有开胃醒酒的功效。海蜇虽常以冷菜出现,做清汤菜肴风味甚殊,口感奇特,制作精妙,堪称菜中的巅峰,扬州善制。 “是啊,不过既然做热菜。那海蜇冷盘就不上了。不然,食材品种重起来了。”任偶行道。 “那我问你,用什么菜代替海蜇。” “火腿,既是顶级食材,也是传统菜中功夫菜。” “不错,那么做道什么火腿菜呢。” “用火腿中段做到蜜汁火方。” “妙,就用那根中方金华老火腿。这道菜值钱呀,至少卖几千。”任偶行眼睛一亮。 “听我说,别岔题。我说火腿了吗?”蔡志功见丁尹任偶行谈的手舞足蹈,觉得自己的存在被忽视,恼火的扬起小拳头。丁尹咬着嘴唇,环顾盼望;任偶行仰望天空,双手罩住了下颚。 “你,你们在笑我吗?太过分了,我抗议——” “啊,哈哈。”“噢,咯咯。” “丁大头,你把行行都带坏了。我有这么好笑吗?还笑,老娘不讲啦。” 见丁尹、任偶行别过头一阵狂笑,蔡志功怒不可遏,撒腿就要离开。突然耳边传来丁尹的声音:“早在清朝,扬州盐商即多用老蜇头作馐。处理技法独特。尤以酥蛰扬名。” 停,让我说,别抢我台词。老蛰先用沸水烫,后用冷水拔。尽去苦水和碜沙,质地从硬韧变成酥脆,调以鲜汁,别有风味。有诗赞曰:“海蜇沸烫涩尽摧,皮囊收缩体式微。泡水伸展似海松,清音润肺鲜酥脆。”没错,说的正是海底松——一道用高汤配芙蓉蛋烹制陈海蜇的汤菜。因陈年水发海蜇似珊瑚,又似青松枝干,峥嵘明亮苍虬劲扬,加上鸡清汤清澈见底,爽口鲜醇,为应季时令佳馐,故形象赋名。选择蜇头就像选陈年花雕老酒,宜选三年陈蜇头。制作海蜇颇逆向思维,此物遇热会缩小,而此菜先将海蜇头入容器烫,使海蜇头体积收缩,此时海蜇肉质如橡皮,不妙非亦,这一烫,将海蜇内磕牙的泥沙逼出,可以洗得一干二净,劈成大片,然后将海蜇用凉水浸泡一二日,每天换清水,涨开,两日后便可使用,海蜇灵魂质跃为酥脆。将鸡蛋清加入冷鸡清汤,调味后搅拌均匀,滤清泡沫后蒸制成嫩芙蓉蛋,洁白如云,细腻光滑,能漂浮在汤面上。而鸡清汤的妙用是“汤清见底,淡而不薄,七咂犹萦,回味无穷”。当然,制作灵魂之汤需熟掌扬州传统的三吊汤技术,达到七咂之后尚有余味。 丁尹点点头,这海蛰已泡发好。现在我们来做吊汤。小蔡,你能吹,但未必会做。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蔡志功连连点头,和任偶行凝神望去,充满了期待。 吊汤的技法,先以高汤置备,将煨好的老母鸡汤捞去鸡肉留汤。接着丁尹大锅上火,将鸡颈骨、鸡腿、鸡脯肉剁碎,分别加葱姜酒汁调成枯料、红料、白料。先以鸡骨碎,即骨臊(又称枯料),放入原汤中,作一吊,片刻撇去浮沫,众多附物裹于其上,捞出;再入鸡腿糜即红臊(又称红料),作二吊;最后以鸡脯糜即白臊(白料),作三吊;次序不能颠倒,撇去浮沫,再过滤汤。然后三料分别成饼后,小火慢炖1小时,捞出三饼,即成高级清鸡汤,汤汁清澈见底,微带牙黄。制汤过程中,汤只能慢火温开。 这个过程繁杂而细致,只到姜骅通知客人已入席开吃。丁尹急忙制盅。 顷刻,清汤入锅上火烧沸。将海蜇从冷水中捞出挤干水分,放入汤碗,舀入热汤连续浸烫两次,滗去汤不用,另用鸡清汤入锅,略加点盐、烧沸后盖在海蜇上,将芙蓉蛋一片片舀入汤碗,上置火腿末。这就是用陈年海蜇头,通过反复“套汤”制成,汤面以芙蓉蛋点缀,如同云蒸雾集,海蜇头沉于汤底,形似珊瑚,犹若海底古松。汤醇海蜇酥,芙蓉洁白,火腿绛红点缀其间,色彩鲜明,海蜇头沉浸汤底,活似棵苍干劲虬的古松绽放生命,令人拍案惊奇称绝。 一上桌,众人立刻发出一阵赞叹声。江宇飞率先品尝,闭着眼睛,口中疾疾有词:食之芙蓉滑嫩清鲜,虬松腴软酥脆爽口,汤鲜醇厚,七咂犹味。 厨房那边,听着姜骅的反馈,丁尹三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丁尹又道:“蛰头清汤配芙蓉蛋,称芙蓉海底松(全名芙蓉蛋海底松);配鸽蛋,称海底捞月;配清炖鸡,叫珊瑚炖鸡;配以肝汁芙蓉蛋,称飞燕入海;配猪肺,呼作海底松炖银肺。变化虽多端,但百变不离其宗。” 蔡志功和任偶行抱拳,多谢赐教!我们记住了。 第八十五章 永为朋友 确如丁尹所料,这两桌高价宴席,让客人们吃得心满意足,最后买单是位神秘之客,全程戴着个墨镜,西装笔挺,两个同样装扮的彪形大汉紧紧相伴前后,江宇飞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和神秘客谈笑风生,又应其要求,和丁尹萧婕拍了张合影照。 临走时,江宇飞这才透露了一下,是国外一位知名富豪,有意和九亿堂合作开店,不想江宇飞在扬城,富豪便飞至扬城,反请江宇飞大吃一顿,也使得江宇飞松口,决定双方合作。 “看来天上不会掉馅饼,老外固然花了二十五万,但是中国的美食进驻他邦,也是发扬光大,互赢互利。”丁尹看着一群人大包小包的往车上搬,心中慨叹茶叶、狮子头礼盒装被抢购一空,明天又要向配送中心拿货,光头金厂长又要抱怨,让他们忙得屁颠屁颠。 江宇飞捅了捅丁尹,这下满意了,该怎么谢我。 “真感谢你,明天我带你吃天花板级的早茶。”丁尹充满感激之情,看着江宇飞满脸期待,咽着口水道:“那味道可赞了,连干三碗也不放手。” “咕嘟。” “你还没吃饱。” “馋的,在哪?” “我带你去,就是我住的小镇,有个独眼老头,下得干拌、阳春面、馄饨,好吃,充满岁月流金的味道,贼实惠,最低5元一碗,绝对。”丁尹无视江宇飞难看的脸色,又大惊小怪一句,“煎个鸡蛋也便宜,一元一只,好人呐。” “丁尹,你就请我吃这个,你摸摸良心,是不是给狗叼了。” “没有,被虎狼叼了,我说老江,下次再介绍个高价,不,天价,让我技艺也提升提升!” “恬不知耻。”连萧婕都听不下去了,对着江宇飞道:“江总,明天你来吃早茶,我亲自做几道新点给你品尝,多提宝贵意见。” “江总,我可不是丁头那种唯利是图的嘴脸,我近期研发了两道新菜,请你明早来尝尝,也提改进意见。“苗俊轩无视丁尹的怒目,只觉得丁尹说那话太丢人了,几乎所有人都对丁尹嗤之以鼻。 唯有小贝和财务科的小丫头语出不凡,认真地对江宇飞道:“江总,你这两桌,我们挣得利润并不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许多原料丁经理还要绞尽脑汁去办,还有技艺无价,所以下一次,我觉得还要收点服务费。” 江宇飞脸色严肃的问:“那小姑娘,该收多少服务费。” 财务小姑娘严肃道:“市场行情,至少15服务费。” 小贝认真道:“考虑江总是熟客朋友,我替师父作主,让个2,就13,江总,你看够不够意思。” “够意思,小贝,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其师必有其徒,要不要这顿饭现在就补交服务费。” 小贝羞涩地低下头,谢谢江总夸奖,我来算一下,服务费有多少钱,还有你一次消费了不少钱,给你办个会员卡,你只要首次充值一万元,可享受一万一的待遇。 “小贝,我是属猪的,你属什么?”江宇飞面无表情。 “江总,你属猪呀,我属——不告诉你,只有师父知道。” 丁尹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小贝:“丫头,你属刀,江总任你宰割。” “哈哈。”现场响起一阵肆意的大笑。 江宇飞也笑个不停,让小贝满脸疑惑,尴尬地揪着衣角,低低道:“我又说错了,有什么好笑的。” 江宇飞上车前,冲丁尹萧婕做了鬼脸,我明天来吃早茶,丁尹,你想扣门,偏不让你得逞。 丁尹道:“那明天我亲自下一碗阳春白雪的面,恭迎大驾。” 江宇飞最后一句话让丁尹莫名紧张,“丁尹,如果我们永远是朋友,该多好呀!” 吴茗突然插声道:“本来就是朋友,又何必搞得若即若离,江湖一笑泯恩仇吗!” “要你多什么嘴,”江宇飞突然伸出手,在吴茗脸蛋上狠狠揪了一下,“插嘴插舌,没规矩。” 吴茗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一头把江宇飞顶了个底朝天,大声怒叫:“坏蛋,你敢揪我嘴巴,道歉。” “茗儿,不得胡来,快向江总道歉。”萧婕嘴上说着,却乜视丁尹。 丁尹幽然道:“茗儿的话有道理呀,江总,你没跌伤哪儿?” 江宇飞站起身恨恨道:“好,好,第一楼好样的,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小辣椒有你的,改天跟你算账。” 看着江宇飞气冲冲地出去,头也不回,丁尹躬身道:“您慢走,江爷,有空常来。” 再回头看看吴茗,虽脸有怒色,却隐隐有些泪痕。丁尹见众人还杵着意犹未尽,勃然变色:还不下班,看西洋景呢,累了一天,都回去休息。 沈兆芹道:“大哥头,累虽累,但看戏还是挺刺激的,别说,比电视剧好看。” 任偶行道:“江宇飞是不是对吴茗有意思。” “八卦。”蔡志功白了一眼:“我还认为江宇飞对小贝有意思,就小贝那些话,换到我就想—— “想干什么?”小贝紧张问道。 “就想削你。可是江总却无奈之极,被小贝萌倒了。” “嘿嘿,江宇飞对兆芹妹妹也夸赞了好几句,这从来没有过的。” “照你这么说,晨蕾、羽秋都被夸了。哦,小蔡,江宇飞还夸你眉如柳叶,眸如星芒。”姜骅应声道。 “老姜,别这么直白,人家会不好意思的。”蔡志功低下头,媚声如丝,丁尹一阵恶寒,任偶行皱皱眉头,狠狠剜了两眼姜骅,心想你这个老油条,出蔡志功的丑,就是出我的丑。 “咳,小蔡,别不好意思,就你唇红齿白,肤如,不,欺霜赛雪。可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今日所见兮,宇飞思之如狂。” “老姜,瞧你夸的。”蔡志功脸露欣喜,突然回味道:“你说什么?姜骅,你这个老恶棍,敢取笑我,我跟你拼了。” “都回去了,一个个无聊透顶,吴茗,你来一下,我有茶道问题问你。”丁尹叱责着赶走众人,目视吴茗。 吴茗犹豫了一下,咬咬嘴唇:“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可以怀疑我,不可以偏见我。我和你永远是一个道上的,不可能害你,因为在我心中,是把你当媳妇看的。” “我去。”丁尹差点栽个跟头,看着吴茗头也不回离去,怔怔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六章 双味鸡爪 苗俊轩急冲冲找到萧婕,大姐头,你订的豉油鸡,什么时候要啊。 “中午要,胖子,你不要给剁了,就整只,带点卤子,这鸡口碑还不错。” “那是,第一楼春夏秋冬都有四种口味的冷菜鸡,鼓油鸡冬天吃最合适不过。大姐头,你还订了孜然羊棒,还有两样小菜,得花不少钱,是请客吗,不若到店里吃了。” “那小子正长身体,是个食肉动物,胖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八卦了。好好做你的菜,丁经理要是问你,我到哪去了?” “你回家了,买了两个菜,给弟弟接风洗尘,“ “你怎么知道?”萧婕一脸惊愕。 苗俊轩转了转眼睛,是丁头告诉我的。 萧婕狐疑望着苗俊轩,“那我去湾头小镇、他知道吗?” “嘘,我会替你保密的,你现在的行踪,只有你知我知。” 萧婕点点头:“胖子,干得不错,不枉我平时栽培你。” 去,老气横秋的,苗俊轩皮笑肉不笑,心里却盘算着,等会告诉丁尹,说不定能从丁尹话中听出什么端倪,苗俊轩啊苗俊轩,你不仅四肢发达,还头脑不简单,两大巨头被你忽悠得团团转。 苗俊轩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背后一只大手伸来,在他肚皮上一捏,苗俊轩大叫一声,这谁呀,手痒呢,敢在太岁肚子上动手。 “怎么着,还想打我不成。”丁尹的声音从后传来,苗俊轩急忙转头微笑着:“哪能呢,丁头,找我有事。” “不仅有事,事情还很严重。”丁尹瞪着苗俊轩,“我问你,中午四桌宴席中的冷菜豉油鸡哪去了,怎么换成了鸡爪。” “这个,丁头,豉油鸡没有了,所以换上鸡爪,这鸡爪也不错,价格比豉油鸡贵,保证老客吃得满意。” “是吗,胖子你现在会说谎了,好,我要和你上上课了。”丁尹狠狠瞪着苗俊轩,见他毫无惧意,不由疑道:“难道我记错了,不是,豉油鸡我明明看到有的。” “呵呵,不骗你了。向你汇报,豉油鸡被老板娘买走了,不,是大姐头买走了。” “她买豉油鸡作甚,胖子,就是我找你买,也不行,每桌的菜单定下来,不要轻易乱动,客人造反怎么办?” “大姐头去湾头小镇,看弟弟去了,她说你知道呢?那个,大哥头我有一事不明。” 丁尹不由狐疑凝想,自言自语:她跟我说了吗?不好,她这一去,小弟要和她造反了,不,要和我造反了。不行,我得回来一趟。 丁尹匆匆走出,突然回头,对苗俊轩道:“胖子,萧婕私自外出不办公事,扣两分,你替我记着。” “大哥头,现在是中午时分,大姐头没有回家吃饭,外出是正常的,包括你现在也应该是休息时间,不过你们太敬业了。刚才我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们那晚有没有。” 苗俊轩坏笑着将两个大拇指并拢,丁尹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恶狠狠向苗俊轩肚皮拧去,苗俊轩惨呼求饶,丁尹又踢了他一脚屁股,叱责道:“滚,在胡言乱语,下流龌龊,我让你跑马拉松。” “饶命,饶命,丁头,你下手真重,我这不是祝福你吗?别,别,我走。” “站住。”苗俊轩吓得一激灵,满脸苍白。 “鸡爪怎么做的,要味拿魂,本城人不善吃辣,你别辣过了。上次有家店搞得太辣,把顾客痔疮吃得发作这些细节要注意呀!” “丁师傅,这你请放心,我正是了解了客人的口味习惯,以谁扬菜为主,以第一楼经典为重,适当加入一两道酸辣菜。这道鸡爪,既要吃得开胃,又要适合所有人,于是我在借鉴他法的基础上,做了道双味鸡爪。” “嗯,有道理。”丁尹忍不住双眼放光,认真听苗俊轩讲述。 “我用了黑白两色土鸡爪,制成麻辣和鲜辣两种口味。” “胖子,你现在思维越来越棒了,但是这道菜依然太麻太辣,我担心客人还是受不了,当然,现在年轻人喜欢重口味,就是嘴麻肿了,也照吃不误。” “丁师傅,我并未死教条模仿,而是对小米椒、花椒油进行适量减少,并增加了檬柠。这样可以中和麻辣的重味,使鸡爪更加富有层次感。” “你是用整鸡爪吗?” “不是,是煮熟后拆骨切条,然后又选些白花藕,汆水切条。” “白花藕,妙哉,胖子,这道菜做的有水平呀!” “我将鸡爪又浸入冰水中,使其表面收缩更加q弹,然后和白花藕条一起纳盆,加入相关调料,需要略区分的是,白鸡爪除了和黑鸡爪采用共性调料,又适当加入小米椒,蒜末、葱油,辣鲜露,两种鸡爪在柠檬的配衬下,味道得到升华。” “切,说得如此好听,但你少了一个关键。”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浸。” 丁尹点点头,胖子,你水平快赶上我了,如果你在浸的过程中,放点胡萝卜条,也是极赞的。 “我明白,胡萝卜条及蔬菜在调料中起到一定酵素作用,是增加了风味感,而且胡萝卜入味,有泡菜爽脆开胃之效,丁师傅,你真是点铁成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爱情上是个小白,虽然我丑点,但对于心仪的女生,还是勇敢表现的。” “滚,为师不用你教。你说少爷为什么去找小弟,唉呀,这两个人都不是善茬,针尖对麦芒,闹将起来,可怎么办。胖子,其实我不知道这事。” “那谁知道?”苗俊轩愕然。 “你知道呀!你告诉我是如何做双味鸡爪。好了,我走了,一切事情由多嘴人负责承担。” “大哥头,你不带这样损人的。我也不管了,你们俩的事我也不知道。”苗俊轩气呼呼离去。丁尹踌躇片刻,决定装不知道,突然小弟电话响起,刚接通,便听小弟大叫:“哥,快来救我,妖女对我下毒手了。救命呀——” 第八十七章 和睦相处 “哥,你在哪里,你出来了吗?” “我在路上,还有八分钟到,你向大姐求饶——喂,怎么挂了。” “哥,我受伤了,你还有多长时间到。” “什么,伤哪里了,我还有五分钟,喂,我还没说完。” “哥,我吐血了,你快点,究竟什么时候来?” “小弟,你吐得多不多,我还有三分钟,喂,怎么又挂了,你老打电话影响我的心神。” “兔崽子,每接一次电话,就浪费了不少时间。” “哥,我要死了,你还不来,你这个没良心的。” “小弟,我就到,一分钟,你怎么又挂了。” “哥,我又被打活过来了,你个大骗子,难道看我被第二次打——咦,哥,你来了。” 少年望着气喘吁吁的丁尹,满头大汗,一脸怒色,不待他发作,递上一只鸡腿,抱怨道:“丁尹,你迟到了,罚酒三杯。”说罢,美滋滋咪上一口陈年优黄,酒香扑鼻,缓缓冒着热气。 丁尹一瞬间的不快被柔化了,再看看饭桌上,菜肴丰富,桌上还搁着两双筷子,正要追问,突然一个女声响起:“回来了,把手洗洗,天冷,趁热先喝口汤。” “静儿。”丁尹浑身一震,抬眼望去,一个娴慧的身影走近,将汤放下,在自己眼前摇摇手,怎么了,犯痴了,坐下来吃呀。 原来是萧婕,丁尹收稳心神,默然坐下,怒视着少年,肖羽笛,你犯什么浑,怎么玩这一出闹剧。把我给赶的。 原来少年叫肖羽笛,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都怪你,这个女人突然上门,把我吓死了,还威胁我,殴打我。 打哪儿呢,少爷,你怎地下得了手,他是我小弟。 是吗?萧婕笑了笑,紧紧挨近肖羽笛,手一扬,肖羽笛吓得大叫,连忙闪避,萧婕的手却没落下,只是梳向自己后脑勺。 丁尹舒口气,心中却暗暗叫爽,这小子也有怕人的时候,面上却装出责怪萧婕的样子。 “吃,饿了!”萧婕无视肖羽笛的瞪眼,径自撕了一只鸡腿给丁尹,又舀了一碗场给丁尹,“饭前一口汤,暖胃不受伤。咦,你手有没有洗。” “够了,别撒狗粮了。丁尹,你胆够大的,让这个女魔头上门害我,还当我面打情骂俏,这鸡腿是你吃的吗?“肖羽笛一把夺过鸡腿,望着萧婕,命令道:“给我盛一碗汤。” “自己没手呀。” “为什么给他盛。” “他是你哥呀!” “你什么意思,以为我听不出来。处处想窃位,以女主人自居。” “对呀,我就这么想,气死你。” “你盛不盛,我是这个家小祖宗。” “我打的就是小祖宗,丁尹,你喝,别理他。” “女魔头,我也要喝汤,求你给盛一碗。”见萧婕柳眉一竖,拿起筷子就要试过来,肖羽笛赶忙改口:“大姐,你做的菜真好吃,给盛碗汤。” 萧婕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肖羽笛怒视着丁尹,都是你惹的祸,这个女人可厉害了。 什么,这个女魔头又怎么你了。丁尹假装听不清,又大声道。 不,不是。大姐,你别听他瞎说。我夸菜真好吃,我吃的真香呀。肖羽笛见萧婕返身,赶忙解释道。 饭后,萧婕很主动洗刷碗筷,肖羽笛瞪着眼,轻声嘀咕:“真当成自己家了。喂,水开小的,省着点用。” 丁尹靠近萧婕,低声道:“这小子怎么服你的,好像还怕你三分。” “我和他已说好,我们不在为敌,他可以承认我的存在。但是有根红线,不能越过。就是不准和你——“萧婕脸红。 “谈恋爱,处对象。”丁尹揭出谜底,萧婕嗔道:”你说这么直白干什么,谁想和你,交个朋友我还得考虑下。” “两人干什么?鬼鬼祟祟,当我是空气。丁尹,离远点,别影响萧姐打扫卫生。” “你,你叫她萧姐,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肖羽笛站起身,不满的看着丁尹:“萧姐说了,每隔几天早上先送早点给我,哪像你,假关心我,我说什么,你好像都听着。家里是常不回来,就是吃午饭,你都不能弄,全点外卖,难吃、倒胃,萧姐上门,做了这一桌菜,这才是家的味道。” 肖羽笛不由眼红,丁尹忙上前:“小弟,我不好,我以为你——” “你以为,你是真理,是的,有时我很任性,但是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放肆,又和你姐夫乱发脾气了,他成天忙于公务,哪有时间伺候你小子,年纪轻轻,不务正业,整天窝在家里,明天到我店里打工,顺便监视我们。“萧婕拿着锅铲气汹汹走来。 肖羽笛吓得躲在丁尹后面,丁尹,你看,她又要谋害我。我不去,就不去。 “你不敢去,胆小鬼。”萧婕又回到厨房间。肖羽笛待她走出老远,蹦了出来:“你想和丁尹玩阴谋,不行,就是不行,我明天就去,丁尹你给我安排个好岗位。” “不行,先从端盘子开始做起。”萧婕和丁尹同时喊道。“这两个没良心的。”肖羽笛气得进了里屋,砰一声关起房门。丁尹望着萧婕,感到不可思议:“奇了怪了,小霸王这么怕你,这可不是他的个性。” “我呢,上门和他说了一通道理,又带这么多好吃的,并强调和你是同事,朋友。” “他相信吗,他不是三岁小孩。” “他不相信,但他说我养住了他一个小男人的胃,还说——” “什么?” “说我的发型、身材、脾性等,想他的姐。” 丁尹沉默,陷入一阵回忆中。 第八十八章 送灶 日子很快进入腊月中下旬,腊月二十三,是传统习俗中“送灶”的日子。丁尹和萧婕早已商量过,第一楼按传统送灶仪轨开展文化活动,也作为非遗建设的一项工作。 “有钱没钱,干干净净过年。十七十八,越扫越发;二十三送灶神,老奶奶望着老头笑,老头问笑的什么事,老太说吃鱼吃肉日期到。竹篾纸马草料供,黄豆花生糯米团,伺侯灶王到天上,玉皇面前说好话。二十四掸尘,拆拆洗洗忙年蒸;年蒸花样真不少,馒头芝饼捏包子。三十之前要辞年,春联一贴放小鞭。”丁尹尽兴之下,给肖羽笛娓娓道来过年的风俗。 从肖羽笛记事起,他就一直讨厌过年,繁缛的习俗,年食的饱胀,让他觉得很厌烦,难得高兴地是,后来丁尹出现了,给了不少压岁钱,也被姐姐以存钱为由收了起来,虽然是存了起来,但肖羽笛觉得自己没有一丁点财务自由。现在想想,倒怀念那段姐姐收钱的日子。 “砰”一声掼炮响起,雪地上一只大黄狗惊嗷着奔逃,小媳妇戴着机工帽子,趟着满满一三轮车蔬菜,朝路口走去,美滋滋地想着卖个好价钱。阳光漫射在一幢幢楼间,晾衣杆上挂起了一串串香肠,两棵树之间拉起一根小拇指粗的绳子,咸肉咸鱼挂在晾绳上,闪着诱人的油霜。 “嗯咳,嗯!哟喂我的大姐也,大姐你做事理不妙,你跟我成亲又把脸翻。看人不能够看外表,我老朱人丑良心好唉,待人呱呱叫咧,我的心肝咧……”对门四眼小计正站在长案前,一边绞着毛线,一边对着那台古董熊猫收录机哼着,这是她每年要拿出的绝活,哼一段,录上去,然后过年放给亲戚听。肖羽笛听着格外亲切,情不自禁也哼了起来。正入巷时,突然心头有一种微微扎痛的感觉,酥痒的疼过后,他的心好似春寒萌芽的柳枝,舞者、醉着、荡漾着,这个时刻,疼变成了心情的出落,人没换,情景没换,换的是心境。肖羽笛第一次对年产生了愉悦的兴致。 萧婕走来,瞅着肖羽笛皱着眉头,突然说道:“二十三那天,第一楼有个送灶仪式。”然后望向丁尹,没头没脑地问要不要参加下,丁尹开始云里雾里,接着领悟道:“好得很,去,肯定去。是小弟。”望向肖羽笛,眼睛眨巴眨巴。 萧婕犹豫地侧过头,严肃地望着肖羽笛,你怎么说,去了,就要给第一楼写个微信。 “写就写,谁怕谁?”肖羽笛很恼火萧婕的操作,十指交叠着撞掌,发出噼里啪啦的空鸣声。 到了农历二十三那天,在第一楼的供桌上,供奉着一张灶神的图像。这是明清两代,在宫廷中供奉的“定福宫”灶神图案,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供桌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苹果桔子,象征着平平安安走大局;刚出笼的包子点心,由面点非遗传承人萧婕精制,三丁包、双麻酥饼、佛手包、千层油糕、翡翠烧卖、月牙蒸饺,象征着蒸蒸日上;还有灶王爷喜欢吃的红丝茶米饭,用糯米煮成的灶饭,很黏很香甜,让灶老爷黏住嘴,就无法说坏话了。灶饭盛得满满的,堆成馒头状,上有花生、白果、莲子、栗子、枣子,叫“五子登科”,衬着红丝,寓意祝福顺利、红红火火、甜甜蜜蜜,“让灶神爷吃甜了嘴,他就会在上界面前说好话,赐福人间。正可谓‘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肥胖敦实的年轻道士,戴着黑边眼镜,发髻是武当观的标准式,边说边和两名青衣绿裙纤瘦女子向灶桌鞠躬行礼,肖羽笛站在身后,也跟着行礼。魁龙珠茶氤氲碧绿,春意盎然;一盏写有“送灶”字样的台灯,散发着温暖而馨和的光。 “送灶”的流程结束后,几个身着红色唐装的孩子们拿起精致的木刻印章,在三丁包子上盖上红章,肖羽笛也跟着喜滋滋拿上两个,图个好吉兆。在当地年俗中,进了腊月门,千家万户忙年蒸。不仅自己做,更多的是到茶社定年蒸包子有头有脸。年蒸的品种有三丁包、萝卜丝包、青菜包、豆沙包和鲜肉包、干菜包、糯米烧卖、千层油糕等,包子、馒头凉后要用草果蘸一些洋红按上,谓之“点红”。象征着来年红红火火。肖羽笛还记得以前姐姐把年蒸好的包子、馒头和糕点,稍稍晾凉,便整整齐齐地像垒金字塔一样,放置在家中醒目的地方,而且一定要等到过年时才吃。寓意“堆元宝”,象征着新岁新春招财进宝。如今“年蒸“的寓意依旧存在,新的一年更要蒸蒸日上,许多市民除了到茶社定年蒸包子,还会直接购买速冻箱包。快递的车子也用一种新的方式,把充满吉祥瑞意的包子寄向五湖四海,共飨春风。 肖羽笛下午写了篇稿子,赶紧发给丁尹,丁尹萧婕看后十分开心,在公众号发了个微信,并署上肖羽笛的名字,肖羽笛心中激动,脸上放光,他转发了朋友圈,接着丁尹转发自己朋友圈,后来萧婕转发,并发文:这是我弟的原创,请多鼓励支持。打这一天后,肖羽笛突然对年产生了期待,他也拾起了多年放下的毛笔,构思在除夕那天好好写几副对联。 第八十九章 八宝饭 “江宇飞,你又来干什么?” “过年呀,我决定不回京城了,就在第一楼过年。” 江宇飞饶有兴致地停下,看到门口搭了个年货棚子,有不少人争先恐后抢购着第一楼三圆(鱼圆、肉圆、虾圆)、八宝饭等。不由大奇道:“八宝饭这么甜,居然这么好卖。还有十香菜,居然供不应求。” 一个老者道:“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知道为什么过年时,大家都要买点八宝饭。什么是八宝?” 不明白,请赐教!江宇飞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他曾开发过一种顶配八宝饭,卖到了上千元一份。但第一楼的八宝饭是传统的,也就二十多元,但每天却卖出了几百份,还是效益可观的。 八宝一词,在佛教中指八种器物,即法轮、宝伞、法螺、华盖、金鱼、盘长结、莲花、宝瓶,皆吉祥物,故人们取八种可食之物,寓“八宝”吉祥之意。 又据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的记载,“八宝”是指皇帝行使权力的八枚印章,唐以前天子有六枚印章,即六玺,唐以后又加了神玺和受命玺,北宋末年将玺改称宝,就有了“八宝”的称号。靖康之难后,南宋小朝廷初建,又复制“八宝”,并以八宝宴庆复,不少菜肴沾上了“八宝”两字。以“八宝”命名的菜肴,也泛指珍馐美味。一道食物八件宝,八种食材滋味好,足见菜肴制作的细致与用心。在日常饮食中,常见以下菜肴茶饭:八宝粥、八宝鸭、八宝豆腐、八宝茶,八宝饭、八宝鳜鱼等,透过菜肴命名,人们赋予菜肴新的附加价值,从而提升了菜肴的品味,体现出人们的美好愿望。 八宝饭在古时是一种宫廷食品,多用于宴席、庆典等场合。清末后普及于民间,看似普通平凡,却香甜软糯,配料用心,以前民间在敬神祭祖及除夕团聚吃年夜饭时,八宝饭作为一道压轴的菜,是一定要上桌的,寓意使人甜甜蜜蜜。 八宝饭南北各地都有流传。历史典故不少,许多美食总与皇帝名人挂钩,或者沾亲带故,但与惩恶扬善的典故结合,更让人们津津乐道。至于真假,反倒退其次了。相传八宝饭源于武王伐纣的庆功宴。庖人应景做八宝饭庆贺胜利。八宝则象征有功的伯达、仲忽、叔夜等八勇士,还使用上了山楂,寓意火化纣王;还有另外一种源论,民间认为八宝饭来源于古时的八宝图,所用八种干果代表玉鱼、和盒、鼓板、磬、龙门、灵芝、松、鹤八种祥瑞之物。可见,八宝饭已有千年历史,各地有各地的配制,口味虽有差别,用料亦不尽相同,但大抵烹制方法和风味极为相似,即色泽鲜艳美观,质软香甜,更是一种美好的寄意。如何做好八宝饭,着名作家梁实秋在《八宝饭》一文曾经写道,“八宝饭其实做法简单,只有一个秘诀——不惜工本。”陈晓卿认为“没有猪油的八宝饭不好吃的。”即使扬州厨师,素来讲究咸甜有度,但论及八宝饭,会说:挖起一勺糖,闭上眼睛,使劲地放,再加猪油散烩而成。 江宇飞不由产生了兴趣,看到苗俊轩忙的热火朝天,丁尹也帮着打下手,也不由心动,和他学着做起来。 八宝饭的内涵很有寓意感,将蒸熟的糯米制坯,拌以糖、荤油、桂花,放点莲子、红枣、桂圆肉、金橘脯、蜜冬瓜、蜜樱桃、薏仁米、瓜子仁等果料,撒上红、绿梅丝做成。莲子由八宝图中的和盒转化而来,象征家庭连理相濡以沫,和谐好合;桂圆象征团团圆圆;金橘象征吉利走大局;红枣寓意早生贵子;蜜樱桃、冬瓜,代表甜甜蜜蜜;薏仁米系仙鹤转化而成,象征长寿、高雅、纯洁;瓜子仁是鼓板的变体,象征平安;红梅丝与龙门同色,含有鼓励进取、祝福顺利的意思;绿梅丝则象征长寿。桂花寓意“金(所用桂花必须是金桂)玉(糯米呈玉脂白色)满堂”。现在八宝饭的作料也不再拘泥于旧时的八样,有了很大的改进,除了像桃仁、蜜枣、龙眼、莲子、蜜饯、葡萄干、松子仁、白果、红绿丝等入饭,还出现奶油、蛋黄肉松、栗蓉、鲍鱼酱肉等新口味。糯米主打白色,也出现用紫色的。不管哪种版本,精心制作后的八宝饭,甜最魂口,热气腾腾捧出碗,将盆子盖在上面,然后小心又疾快倒扣一下,完成了这道饭(范)儿华丽的转身。因碗内壁粘有猪油,所以八宝饭很容易就翻扣在瓷盘中,双手捧着碗慢慢提升,像初升的旭日,一个半圆形的艳丽图案缓缓显现,粉墨登场。油光剔亮、花枝招展的八宝饭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代表着团团圆圆、甜甜蜜蜜,又有谁不喜欢呢!此时,饭里的莲子、金桔、红枣、桂圆、红瓜等果子,好像就睡在丰收的糯米田中,在收获季节时散发出成熟沁人的果熟芬芳。褐色的豆沙睡在甘土中间,如一道明媚的缎带,又像桃红柳绿春光中一条江南小街。搂上一勺糖桂花,带着滚烫的温度,有些迫不及待地送入嘴里,怔怔的悠长体会,各种滋味在舌尖上次第绽放,米糯香、桂花香、豆沙甘香、橘丝香等,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滋润香甜的口感,吉祥如意的意愿,一向被奉为筵席上的喜庆佳肴,就连晚年患糖尿病的文学大师梁实秋,忌口不食美味佳肴,也抵挡不过一碗八宝饭的诱惑,把那‘配额’留给最爱。 在家的味道面前,加入爱吃甜的男孩、女孩阵营,谁又不是个孩子呢?一碗饱含着精巧细作的八宝饭,有着外婆的糯甜手艺,是忘不掉吃不够,那种属于故乡家乡幸福的港湾味道。许多游子在外,只能靠手机里存的美食照片“兀自垂涎,靠记忆支撑生活”(陈晓卿语),百味尝尽,不如一碗乡味。 “浅盏小勺细品尝,离席数时回味长“,惟愿含在嘴里的那口香甜味,能从小时候执着记忆中,一直甜下去、甜下去。江宇飞看着自己制作的八宝饭,陷入了思念中。他本可以回京城陪父亲,但寻踪觅迹的执念让他决定留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事情的真相快要浮出水面。 第九十章 名花有主 江宇飞做完八宝饭后,托人找个了民寓,离第一楼也不远,步行几分钟就能到。萧婕打趣道:“江总,不回去过年,一个人在外,蛮孤单的。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对象。” “要呀,介绍谁呢?” “我们这边的服务员漂亮优雅,介绍个最好的给你,怎么样?” 江宇飞望着萧婕,摇摇头:“我一个大老板,会和服务员结对,萧经理,你太抬举我了。” 萧婕不由尴尬万分,讪讪道:“抱歉,不该拿你开玩笑。你大老板,眼里有谁呀?” 看着萧婕气呼呼的变脸,江宇飞突然认真道:“当然,也有例外。有个姑娘,我已经钦慕已久。” “哪的?”萧婕顿时充满好奇。 “第一楼的。”江宇飞炯炯的盯着萧婕。 “是谁?”萧婕瞪大了眼睛,“谁这么有福气。” “真的,你觉得谁跟了我是莫大的福气。” “那当然,别卖关子了。我猜猜!” “不用猜,是你,萧婕。”江宇飞突然深情地看着萧婕。 萧婕愣了一下,突然大笑道:“开什么玩笑,江总,我和你,太搞笑了。”然后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下次我不和你开玩笑了,你也别拿我开刷,真是开国际玩笑,满嘴跑火车。” 江宇飞望着萧婕狼狈的逃走背影,不由的产生了一种征服感。 第二天下午,萧婕从珠兰花房出来,走到廊墙处,正见江宇飞守着。她四面望望,疑问道:“江总,等谁呀?” “等你。” “等我,等我什么事?”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江宇飞咏出的声音极富磁性,双目炽热地盯着萧婕。 “咳,江总啥意思呀!”萧婕挠挠头道:“我总觉得,你地理常识有问题,我住在长江中下游呀!” “女人!你觉得很搞笑吗?”江宇飞逼近萧婕,“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谁写的?对呀,那天姜骅也对蔡志功说过。” “还不懂,装,继续装、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噢,知道了。是那个辜负卓文君的负心人。” 什么,江宇飞一脸黑线,感觉萧婕把他耍得不轻,萧婕的话又传来:“江总,难得你诗兴大发,这个我真不懂,谈诗论赋,找老丁,哦,丁经理,他比你更酸,不,他没有你雅。” “萧婕你惹怒了我,没有一个女人,让我堂堂九亿堂老总放下身段,你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你居然把我与丁尹相提并论,太伤人了。这个,你还不懂吗?” 江宇飞慢慢逼近萧婕,将她逼至墙根,突然一只手靠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深情的凝视着萧婕。 “啥意思,你的手没问题!” “你是装傻卖萌,壁咚,萧婕,我已经放下面子,屈尊了,你在这样,江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哦,那江总,你把这个前蹄挪一下,哦,口误,职业习惯。” “够了。”江宇飞狂吼一声,突然左腿伸出,踏在墙上,将萧婕移动的身躯拦住了。 稍显狂野型壁咚,萧婕哪能不明白,突然对前面喊去:“沈兆芹,你来了。” 江宇飞怒意更盛,萧婕呀!你这些伎俩少在我跟前卖弄。说罢,他突然挪开左脚,双手撑在墙上,身子略倾斜,已将萧婕环围起来,脸蛋与萧婕越发靠近。 感受着江宇飞喷出的热气,萧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全喷在江宇飞脸上,然后手忙脚乱道歉:“不好意思,过敏,真的过敏。” “对我过敏吗?”江宇飞咬牙切齿道 “噢,对,不,不是,江总这虾公姿势不好,沈兆芹真来了,” “萧婕,我虾公,那你就是虾婆。沈大嘴来,爷照样壁咚你,我喜欢你,还不明白吗?” “我也喜欢你呀!”江宇飞听了一喜,但下一句话让他崩溃:“喜欢你这样的大老板,带给我们第一楼好大效益。” “萧婕我无可忍了。”江宇飞用双眼凝视着萧婕,慢慢低下了头。“你,你想干什么?我要告你非礼,你是君子呀!”萧婕脸色绯红,大口喘着气,不敢目视江宇飞,江宇飞脸部抽搐了几下,正了正身子,拿开了一只手。空气一下子凝固。 萧婕怯怯道:“江总,沈兆芹一直在看着,你回头看看。” “萧婕,你当我三岁儿童吗?沈大嘴在哪,我骂不死她呢。”江宇飞恼怒地转过头:“在哪,在哪,她人影只怕在——” “在,真在这里,沈厨师长,你——好。”江宇飞尴尬地结结巴巴,只见沈北芹一脸坏笑,一只手指在嘴里咬着,戏谑道:“继续,你们继续,我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 萧婕从江宇飞身边离开,立马满脸严厉地瞪着沈兆芹,轻叱一声:“八卦,回生产间再捏一百个包子。” “好呀,让丁大头买单。做豆沙的,红豆多相思呀!” 什么!江宇飞满脸凶气地瞪向沈兆芹。看着萧婕渐渐远去的身影,沈兆芹嘻嘻道:“江总,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大姐头已经名花有主,你就死了这条心!” 谁?谁能配萧婕。江宇飞神色严峻,额上青筋暴跳。 “我不是吓大的,我负责任告诉你,丁头就是萧头的主。” “我呸,他不配。” “唉呀,你就别横插一杠子,你和萧婕不合适。”。” 江宇飞认真道:“我要和丁尹公平竞争,萧婕只是一时胡涂。” 沈兆芹笑道:“江总,你能不能也一时胡涂,让我和萧婕公平竞争呗!” “什么?啥意思?” “让我也壁咚你一下,我也不错唉,你考虑一下,过了这村就没那店。” “沈兆芹,你——”江宇飞满脸不可置信,太伤人了,太委屈自尊了,看着沈兆芹那一脸自信的样子,江宇飞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他再也忍不住,狼狈地拔腿就跑,随即身后传来嘎嘎地笑声。 第九十一章 美女画家 时间越来越快,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年夜饭早被订空,丁尹每天绷着根弦,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生产任务。 中午时分,姜骅说有个画家找丁尹。丁尹过去了解,是个气质优雅的女画家,想找一个安静的包厢,一边品尝第一楼的面点,一边即兴创作。 “我要创作一副扬州的早茶图,选来选去,想到了第一楼,我把作品寄给远方的亲人,这就是乡愁。还要买第一楼的包子,寄给他们解解馋。”美女画家表明来意,丁尹十分感动,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雅静的包厢。 “我叫汤涵芝,第一楼充满文化气息,书画琳琅,让我倍感亲切,丁经理,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些墨宝的故事。” 丁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给汤涵芝介绍起第一楼的书画。 那边,沈兆芹急匆匆跑到萧婕面前,气喘吁吁道:“姐,赶快上探春厅,再不去,只怕丁头要向那女画家跪下了。” “为什么跪下?” “——你这情商太低啦,丁尹那家伙要拜倒在人家石榴裙下了。” “嗯,关我什么事。出去,别拿这些破事烦我。”萧婕把沈兆芹训了两句,若无其事的喝了两口茶,再也不理睬沈兆芹。 沈兆芹讪讪的推门出去,突然转身探头向萧婕望去,只见她面无表情的写着什么,只得走了几步,停留几秒,然后窝着腰悄悄晃到窗口,鬼鬼祟祟抬起头,见一只杯口对着她,然后淋了过去。 “妈呀。”温水沿着沈兆芹发髻淌了下来,接着萧婕声音传来:“毛病,比狗仔队还要犯嫌。快回去做事,等一下收拾你。” 沈兆芹抹了一下头发,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走了。 萧婕等沈兆芹走了老远,这才对着办公室的两个下属邱垚、小贝说道,“想看我失态,没门,她今天耍小聪明耍过了头。”然后望了望办公室里面的闭路电视,喃喃道:“要是没有这监控电视,没准真被她看到我的失态。” 两个下属捂嘴偷偷的笑着,萧婕没好气的白了她们一眼,笑、笑、笑,我这就去处理事情,上班时间随便聊天,看我不提醒他。你们听好了,马上丁大头过来,就按照我说的,不准他再去拜倒在那个,美女蛇画家的石榴裙下。说罢,萧婕气势汹汹的直奔探春厅,两个下属边望边分析,其实,萧姐比谁还急,不过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两个人探着头喊道:“萧姐,你慢一点。”萧婕回头叱责,闲话,干你们的活去。 探春厅上,丁尹正和汤涵芝讨论着国画,这时他突然听到楼梯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慢慢的声音变小,丁尹眉头皱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就和汤涵芝探讨:“姐,你知道我最喜欢扬州八怪里哪一个人的画?” 汤涵芝道:“你喜欢哪一个?我猜不出来。” 丁尹故意大声道:“我最喜欢的是罗聘的鬼趣图,有一幅画你有没有印象?两个人在谈话,有一个红衣女鬼正悄悄的朝里面偷窥偷听。” 汤涵芝捂着心口望了望门前,空无一人,悄悄的笑道:“好害怕人,你别说了,丁尹,你不是想学字吗?我教你写两个字。” 丁尹喜出望外地坐下来,然后汤涵芝站在他身后,看丁尹写了两个字,眉头皱了皱,你这字?有一点功底,但是却写的潦草。这样,我来教你写写。然后俯下身子,握着丁尹的手挥毫了几下,门外的萧婕再也忍不住了,忽的窜出来,急忙喊道:“丁尹,丁尹。” 丁尹回头望着萧婕,一脸笑嘻嘻的问道:“领导,什么事?” 萧婕道:“你怎么缠着画家姐姐?这个创作没你什么事?你让姐姐安心画画。刚才有两个重要的电话找你,我找你找不到人。” 丁尹觉得奇怪,疑问道:“你不打我手机吗?” “我,我后来知道你在楼上,我以为你为姐姐贴心服务。没想到你这是影响姐姐的创作,快去快去,姐姐这里由我来作陪。姐姐,你想吃些什么?是三丁包还是蒸饺?”说着拉住汤涵芝坐了下来,丁尹望了望萧婕,不露声色道:“我影响姐姐,你就不影响姐姐,姐姐现在开始创作。你也离开。” “丁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创作需要安静,需要一种心灵的境界,你在这里喋喋不休,尽是无关紧要的事。姐姐要画面点,你别打扰她。” 这面点是你做的吗?你懂吗?萧婕逼问着丁尹,你知道什么是第一楼的面点,你知道三丁包怎么捏?你知道月牙蒸饺怎么做?你知道汤包怎么吃?你只会夸夸其谈,只会纸上谈兵,快快快,那个电话很急。你去就知道了。 领导!谁呀,电话这么急,还是你虚报实情? 萧婕严肃道:“快去,别误了大事,也别在这里耗着姐姐的时间。”然后将丁尹推了两下,丁尹狐疑的望了望萧婕,突然回头想要拿走那个刚写的字,没想到汤涵芝将宣纸一抽,丁尹,你去办事,让萧婕陪陪我。丁尹听着,突然有些脸红,犹豫了一下,只得讪讪的下了楼。萧婕看着汤涵芝若隐若现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问:“姐姐,有什么事情呀?” 汤涵芝道:“萧婕,你是不是怕丁尹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心里有想法?”萧婕心虚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不想他影响你创作,还有一个他工作时间”,不务正业,专门来打扰你,和你侃大山,这是对艺术的亵渎。 汤涵芝含笑道:“你这个罪名也加的太高了,想不想看丁尹写的字?”萧婕摇摇头,他的字丑死了,我不看,但是眼睛却出卖了自己的态度,她忍不住先望去,接着又将纸紧紧抓在手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萧婕第一遍看了这几个字,突然如被惦记了一下,忍不住喃喃自语:萧家有女,婕蕙传承。看着看着,她的脸色有阴转晴,忍不住低着头脸红起来。汤涵芝笑着问道:“妹妹,还怕我抢了你的小丁吗?”萧婕羞涩道:“姐姐你胡说些什么?姐姐你忙你忙,我——我突然有事了。”刚转身,突然想起什么,又将那幅字藏在口袋里,对汤涵芝道:“姐姐,不要告诉丁尹,我把这幅字拿走了,他要问,你说这么丑的字我撕掉了。” 第九十二章 打死我也不说 汤涵芝微微一笑,我可不会说谎。萧婕道:“那你就什么都不说,就是说也没看到这字。”然后娇羞的迈出门。下楼的时候,萧婕只觉得心头的小鹿砰砰乱跳,她慌张抬头望了望四周,仿佛有无数摄像头在盯着她,于是她悄悄的来到卫生间,躲在里面看了又看这幅字,痴痴的看着,直到好一会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这才收起。 丁尹急匆匆的来到办公室,看见两个下属正在打印文件,便询问道:“刚才是不是有我的电话?”两人神情古怪地点点头。 什么电话? 小贝道,就是这个电话。丁尹看了看白色的话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是这个电话。就是哪个电话,谁打的? 邱垚看了看也说,就是这个电话。丁尹听的更觉诧异,有点不耐烦,就是哪个电话,你们说清楚。 小贝委屈的说:“师父,就是这个电话。” 丁尹有点火冒三丈,小贝,你住口。邱垚,你知道是谁的电话吗?接电话不会呀。 邱垚木愣的望着丁尹,哑口无言。丁尹焦躁道:“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没想到邱垚说了一句,打死我也不说。丁尹火冒三丈,指着她,邱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的电话到底谁接的。 邱垚面露惧意,颤巍巍地说,打死我也不说。 丁尹拍了一下桌子,反了反了,你们在干什么?搞恶作剧吗。上班净干这些无聊的事。我马上问萧婕,她不是说有我的电话吗? 小贝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师父,我说的真是实话,就是这个电话。 萧婕你耍我。丁尹只觉得头昏脑胀,说了半天,就是哪个电话你不知道吗? 小贝刚要说,丁尹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萧婕告诉你的——就是这个电话。小贝呆了呆,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个电话。萧经理特地关照的。” 玩文字游戏。丁尹几乎被气破了胆,然后对着邱垚刚要说,邱垚连忙解释道,打死我也不说。 我知道,打死你也不说。是不是萧婕关照你,丁大头来问,就说这句打死我也不说。 邱垚一下子点点头,打死我也不说。 这时候丁尹气急反笑,我替你们讲一下,是萧婕走的时候告诉你们,我要是问电话,一个回答就是这个电话,另一个人就是打死我也不说,而且萧婕还会跟你们说,一定要跟丁大头讲真话。 两个下属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丁经理圣明。是的,就是这个电话,打死我也不说。 天,丁尹几乎要气的小便失禁,然后指了指两个下属,我不管你们是故意的还是装疯卖傻,今天,你们给我在这里上三班,晚上替老陈头值班。说着气冲冲的出去了。 小贝两人你望我,我望你。突然委屈的表情化作了两个调皮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远处丁尹听着这笑声突然折了回头,瞪着两个呆落木鸡的下属,恼火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丫头没安好心,说,萧婕还给你们出了什么馊主意。”小贝两人低着头一言不发,沉默对抗。 丁尹发狠道:“好,不说可以,你们就等着挨处罚,胆肥了你们,连老大都敢耍。” 小贝对丁尹说道:“师父,你责罚我们可以,但是你不要怪萧姐,她刚才为了你和沈兆芹都发生了冲突,把水泼在沈兆芹脸上。” 丁尹觉得奇怪,为什么? 因为吃醋,她看到你朝女画家那边跑,她心里火急火燎。但是又要面子。是,丁经理,你喜欢萧姐,萧姐喜欢你,两情相悦,但是她毕竟是女孩子,你哪能处处让女孩子主动。邱垚越说越激动,看着丁尹一脸的不爽。 还有,师父,你既然喜欢女孩子,喜欢萧姐,你就要从一而终,不能作风混乱。小贝昂起头,直接藐视丁尹。 “我去,这两个丫头疯魔了,不能再待下去了。”丁尹带着狼狈的心理逃离了办公室,他实在闹不明白,自己一世的英明竟毁在这两个毫无顾忌的小丫头面前,他本来想愤怒的反驳,想摆下领导的威风,没想到两个小丫头的话,让他听的心惊肉跳,也听的有一点点甜蜜。但是他确实待不住了,他这时真想找萧婕问个明白,但是他又怕问了以后,萧婕向他表态或者否认怎么办?那丢的不仅是面子,而且也是里子。 丁尹找到萧婕的时候,磨叽了半天,这才结结巴巴地说:“姐姐的那一幅字你看到了吗?” 萧婕装作一脸诧异,什么字? 就是写的那几个字。 哪几个字? 丁尹搓了搓手,那几个字写的特别的好,我也没认出来。你——看到了。 萧婕震了一下,你不认识。那么丑的字,难看死了,我把它给撕了。丁尹一听,愣了一下,你撕了?为什么撕了? 那字太丑了,丑的你居然认不出。萧婕咬牙切齿道。 丁尹强作遗憾,太可惜了,那是姐姐写的。要是拍卖,值不少钱呢?你傻呀,干嘛撕了。心中却隐隐愤慨,女人,你究竟要干什么?我的心态你看不出,居然撕了。真是糊涂虫。 萧婕一听,愣了一下,红着眼道:“不是你写的。” “不是我写的。” “真不是你写的。” “真不是我写的。” “唉,只可惜把姐姐的字给浪费了。” 丁尹张了张舌头,如果那字不是姐姐写的,是不是真的很丑。我说的是假如。 萧婕狐疑地望了望丁尹,你究竟想说什么?那字难道是你写的,到底你要说什么? “萧婕——”丁尹摇摇手,不,不,不是我写的。 萧婕突然问道:“但是我看着姐姐在帮你练字。” 丁尹道:“我是准备写字,但是连毛笔都不会拿。 然后姐姐就握着我的手,准备教我写字,但是你进来了,就在你进来的这一瞬间,姐姐就飞快的将几个字写了出来,所以说,你把姐姐的字毁掉了,也毁掉了一件艺术品。” 萧婕认真地听着,努力的回味每一个字。突然脸色黯然了下来,默默的向前走去。丁尹看着她,喂,少爷你怎么了? 萧婕喃喃低语,这是姐姐写的。 丁尹强作无可奈何,当然是姐姐写的,我也不可能写那么好,也写不出那么好。 是,你是写不出那么好,你就是一个木头。萧婕嘶哑的丢下这句话。丁尹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不妙,看着萧婕的背影发呆。 突然,萧婕的手一扬一挥。一片纸屑迎风而逝,飘向四周。丁尹看着奇怪,突然像想到什么,想要张口大喊,却又硬生生忍着不动,只到萧婕越走越远,火急火燎地扑向那一片纸雪。 第九十三章 调离 丁尹和美女画家的视频,很快传到恬媛手机上,就在恬媛想着用什么理由如何发给包总,包总召开了集团会议,开门见山,说萧婕刚刚打来电话,坚决要求调离丁尹。 众人都很郁闷,这丁尹自上任第一楼后,和萧婕是对黄金搭档,两人配合默契,成绩有目共睹,店面经营也火的一塌。现在临阵换将,实乃大忌。 包总一拍桌子,这个丁尹,太不像话,整天和女人闹出绯闻,萧婕是看不下去了。 财务经理变向比变风快,当即批评,这太不像话,他丁尹能力再强,本事再大,也不能花花大少,平时来集团,一副头昂上天的派头,还喜欢和女同志逗嘴花子。听说,在第一楼和所有女员工称姐道妹,哪有点集团干部的样子 我忍无可忍,包总,请恕我揭露真相。恬媛打开大屏,一段丁尹和汤涵芝的视频播出,所有人都屏住气息,瞪大了眼睛。 这谁拍的,包总目光炯炯盯着恬媛。 “包总的意思是有人偷拍,故意设局。但视频已经流传出去了,影响很不好。会不会是摄像头拍的。”财务经理分析道。 “笑话,包厢怎么可能装摄像头,这是侵犯客人隐私。恬媛,你手上的爆料来得及时哦。这是要丁尹的好看。” “包总,不能怪恬媛,丁尹这种行为,是给第一楼抹黑,给集团丢脸,他再怎么功劳大,也不能狂的没有边际,人品道德沦丧,令人不齿。”财务经理咬牙切齿道。 包总显然有些心烦意乱,恬媛和财务经理对了一下眼神,两人又神色严肃的给丁尹继续下刀子。 那边的丁尹很愤怒,堵着萧婕,责问道:“你发什么毛病,为什么要集团调走我,你是不是少一根筋,八货。” 萧婕冷冷道:“你不走,我走,我回老店。” “萧婕,为什么?总得有个原因?” “因为你花心,第一楼不能藏污纳垢,更惹不起你这个花花大少。” “你,你真荒唐,脑子进水了;我花心,我这不是笑迎八方客,传扬第一楼吗?” “是呀,泡妞甲天下。” “萧婕,我丫真想抽你,你这是说的人话吗?”丁尹脸上发烫,咆哮着张着手。 “你打,你打。“萧婕抬起脸,满脸鄙夷:“我可不惯你,你现在是人人眼中的风流花,招蜂引蝶。所以,你不离开,我离开。” “好,好!我可以离开,但是一旦失去了我,你孤木难支,第一楼经营你顾得过来吗?” “我可以请集团再派一名领导协助。” “哦,谁有这种本事。”丁尹不以为然 “恬媛恬主任。”萧婕一字一顿,丁尹顿时瞪大眼睛,“她,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理智。我也将你风流的视频发给怡媛,请她转发给包总。” “是吗?”丁尹冷冷笑道,“不用说,现在肯定有一些人在包总面前给我扣帽子、打棍子、揪辫子、下刀子。”他脑中涌现一部老电影,周星驰的《大内密探凌凌发》,以前觉得周星驰电影很多无厘头,但现在能体会到里面有很多现实。影片中有一个片段,就是皇上质疑凌凌发的技能,其实尚未下结论,那个长着两撇胡顶的近臣,立刻跟风进馋下刀子,不置凌凌发于死地不罢休。当时丁尹一笑了之,现在想想,那个两面三刀的佞臣不就是恬媛和财务经理的写实吗?丁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罪了财神爷,或许是一些小事上得罪了他,所以,财神爷现在正唾沫飞溅的喷着丁尹,恨不能喷死他 “你也反感丁尹。”包总不易察觉邹了一下眉头:“恬媛,丁尹不管怎么荒唐,但第一楼创造的效益、奇迹,谁也不能忽视否定。我倒要问你,你发这个视频,居心何在。是居心巨测。你们几个人的心里,别以为我不知道,妒贤嫉能,做人不要太下三滥。” “包总,我们只是痛心丁尹的堕落,这视频,是萧经理发给我的,并让我第一时间发给你。” 恬媛打开微信,一段萧婕的语音传来,与恬媛的话如出一辙。包总沉默了片刻,盯着恬媛:“好,看来我是误会你了。恬媛,如果丁尹回集团,第一楼那边谁去比较合适。” 所有人沉默了,包总慨然道:“怎么不说话了,谁要去,谁有这份责任心,我决无二话。咱们的财神爷,你下去锻炼锻炼。” “不,不,包总我对财务熟悉,下面基层不能胜任。” “哦,你还有不懂之处,你扣帽子的本事哪去了,以前丁尹骂娘,我差点开了他,觉得是个狂妄之人,居然敢怼咱们的财务经理,现在,我倒有点误解他了,你们是借我这把枪,伤人害人,最后我落个昏头眼瞎的骂名。” 所有人低着头,不敢吱声,包总哼了一声,望向恬媛:“恬主任,你去如何?” 不想恬媛回答干脆:一切服从大局,不过—— “是萧婕钦点的你,希望你去助一臂之力,下午就去,先熟悉一下环境,不懂的向丁尹请教。” “是,我一定不负众望,请包总和大家放心。”恬媛抑制不住兴奋,当即向包总鞠了个躬。包总面无表情,一声散会,快步踏出会议室。 散会后,财务经理谄笑道:“恭喜恬主任,负喜恬主任,前程似锦,鹏程万里呀!”恬媛拍拍财务经理的肩膀:老财,你放心,我会替你恶心丁尹这畜生的,这个人品道德差透了的人渣,看我怎么羞辱他。” “那就谢了。”财务经理见恬媛走远,眼神突然蔑视:傻叉一个,包总连任命书都没下,就以为自己升天了,只怕去第一楼咬一嘴鸡毛,和丁尹互撕,撕得过他吗。两个人渣。 第九十四章 暗中保护 萧婕没有料到,下班时间一到,所有人都没有走,团团围着办公室,大家用一种不满、恼怒的目光瞪着她。 “干什么,一个个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要吃了我。” “大姐头,你为什么要赶丁经理走。” “赶?这是集团的调令,丁经理另有高就,不用你们操心。” “不行,没有丁头,我们红案就没有动力。”一个红案厨师的眼泪忍不住溢出,他上次崴了脚,好几天没能上班,但丁尹没扣他一分钱,全勤奖照拿,还特地抽空上门慰问。 “萧姐,如果丁尹走,我也走。”吴茗威胁道。 “悉听尊便。”萧婕怼得吴茗无语。 姜骅怒道:“萧经理,自从你俩搭档,第一楼蒸蒸日上,如日中天。效益、人气、士气都比其他店好上几倍,这样的第一楼,人人干得开心,团结形成力量,大家亲如兄弟姐妹,你糊涂呀,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风吃醋,自毁长城,自私自利,太不负责任了。” “小山子,轮不到你扣帽子,三条腿蛤蟆少见,两条腿的人多呀,少他丁花花,地球就不转了,第一楼就不开了。”萧婕火气大盛,说话也不再客气。 “对,我就是自私的人,我把丁尹的理念学到手,只要坚持下去就行,我就卸磨杀驴怎么了,你们一个个不服气,想逼宫吗?” 丁尹听不下去了,冲出来,大声道:“各位同仁,少爷说得对,少我一个丁尹,第一楼就不开了。错,第一楼所有人是精诚合作,抱团成柱。我呢,说实在的,是太累了,身体吃不消要回集团调养一段时间,以后还会回来的。大家就不要为难萧经理。”丁尹望着萧婕,只她冷冷无言,真想揍她两下,再扫视几个女子,一个个仿佛生死离别,脸上挂满了哀怨和忧愁。 “都回去,苗俊轩带你的兵撤回去,沈兆芹你别以为我眼花,窝在人群后出坏主意;费晨蕾带这么多美女干什么,要抢压寨大王。” “混蛋,这个时候还满嘴跑火车,你自己想想,为什么我这么讨厌你。”萧婕吼了一声丁尹,头也不回往白案间走去。 “咳,晨蕾,你们回!刚才我轻薄了,廖羽秋、吴若、邱垚、小贝、任偶行,全给我回去。” “还有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就在你面前。”蔡志功和丁尹相处不长,但两人兴趣爱好有共同之处,蔡志功从内心把他当作兄弟。 “噢,韦娘子,你也走罢。” “丁大头,我讨厌你,你赶快滚回集团。”蔡志功恼火地掉头细走。 丁尹瞧着纹丝不动的姜骅,拍拍他的肩头,兄弟唉,只要坚持贯彻三效管理,秉承家风祖训,做到质量为魂,诚信为本,特色是宝,传承创新并举,就会让第一楼始终矗于不败之地。山子,记着我的话。不要再刁难萧经理了。 姜骅满眼晶莹,仰天叹息:“这是咋回事啊,爱一个人,干嘛这么苦殇。老丁,这难道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才多长时间呀唉,太伤人心了。” 丁尹拍拍他的后背,满腹慨伤的向珠兰花房走去,打算和老大爷告别一声。 刚进花房,一股茶香扑鼻,正见老大爷拿着除草工具过来,指指凳子,示意丁尹坐下,不待丁尹开口,倒先说道:“娃儿,还会回来的,不必道别,先喝口茶,想想自己的问题。” 丁尹喝了一杯茶,只觉五味俱全,接着又转成甘润,不觉惊道:“这是什么茶,如此神妙。” “不是茶好喝,是你的心情变了。小子,这几天就要过年了,店里大忙,你们呕气,闹得哪一出。” 丁尹默然,老头又道:“你想走嘛,赌气真犯不着。” “可是少爷已下了决心赶我走,上头又决定恬媛来接替我。士可杀不可辱,我恨透了萧婕。” “是吗?你上任第一楼伊始,也是这样的吗?” “哦,我明白了。”丁尹眼睛一亮,站着身来,朝老头一鞠,老头沉声道:“你过来。” 丁尹凑近,老头抓住他的一只手,闪电般在他手上用指头划写了两字,丁尹大惊失色:你是,那信息是你老—— “天机不可世露,静观其变。”说罢,老大爷头也不回钻进珠兰大棚里。 丁尹从花房满腹心思出来,正瞧着沈兆芹在不远处等着他,满心好奇,不由上前道:“沈兆芹,你在这等我,有什么事呀?” “大哥头,你恨不恨大姐头。” “唉,事情到这步,有什么恨不恨呢!” “你是不是恼大姐头把恬媛调来。” 听到这里,丁尹再也忍不住,恼怒道:“是,她萧婕不喜我在第一楼,我走还不行;她要求恬媛过来,这是在羞辱我。这件事,我不可能原谅她,她这是杀人诛心,我恨她。” 沈兆芹难得满脸严肃认真,当即为萧婕鸣屈道:“老丁呀,你这就错怪了大姐头,她这么做,是为你好,你误解她了。” “为我好,恶心我!沈大嘴,你又开始满嘴跑火车,萧婕是你好姐妹,她自己不来说,让你恶心我,这个女人,也充满心计。” “丁大头,住嘴,萧婕是暗中保护你,把恬媛调来,就是让你回集团安稳些,不会再有人找你的岔子,你说那话,还有良心吗?”沈兆芹怒喝道。 第九十五章 上任显摆 “保护我。”丁尹浑身一颤,再细细体味,不由幡然大悟,上前一把抓住沈兆芹肩膀,“兆芹妹妹,少爷真这么想。既然担心我,又为什么非要赶我走呢。” “为什么,不就是你花心大萝卜吗?她实在受不了,一时无法忍受,与其看着剜心,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着名画家宣传第一楼,我就陪了一会,她就这么气量狭隘。”丁尹觉得怪委屈。 “鬼,那美女画家教你写字,就差脸贴脸了,可到最后,字还是人家写的,少爷那个望眼欲穿,结果偷偷跑到茅厕哭了一场,还把那字撕了。” “撕了,那明明是我写的。” “啊,你不早说;不,你不是说画家写的吗?噢,我知道了,你不敢承认。唉,真是一对冤家,我这就告诉少爷。” “慢,先不要告诉少爷,慢慢磨她的性子,以后这些事多呢,她不能老是吃醋,说不定哪天吃到你头上。” 沈兆芹眼珠子转了转,嘻笑道:“这就对了,我先不说,把少爷磨磨性子,没想到这假小子,这么善妒,丁大头,你以后可要小心喽,河东师吼,可不好受呀。嘻嘻,我懂了,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 丁尹开始了打包程序,将自己的办公室清理的干干净净,做好了所有的衔接工作,又交待一干人员工作事宜。萧婕始终冷冰冰地,一言不发。丁尹最后和萧婕衔接,将经理文件给她存管。这时,萧婕再也绷不住了,露出了懊悔和伤感,丁尹狠狠心,知道这时候只要心一软,萧婕肯定会就坡下驴,改变主意。 “不好,出事了。”姜骅急冲冲地闯进来,萧婕责怪道:“出什么事呀,大呼小叫,人都被你吓着了。” “恬媛,恬主任车子被撞了。”姜骅道。 “走,去望望。”萧婕撂下一句,径自向外走出。 “丁尹,你这个混蛋,你把石球堵在门口干什么?”门口恬媛大声骂道,丁尹一瞧,不由乐了,当即道:恬大主任开新车了,真是新官上任一辆车。哎呀,可惜了这车。 一辆暂新的suv,一侧车门碰在了石球上,当即一个瘪塘出现,车漆也蹭掉了不少。这就是显摆的后果。 恬媛大怒,冲上前,指着丁尹:“你这混蛋,晓得我今天来第一楼,设障玩阴是!” “恬主任,你误会了,这石球一直都在,当时就是防止大车开进来,不过所有私家车开进来,是绰绰有余的。“萧婕解释道。 “就是,这么宽的两侧,就是一辆商务车也能进来,恬主任,我来帮你打车。”姜骅道。 恬媛忍不住脸红,“哦,刚才接了个电话,是给咱第一楼介绍生意的,初步意向,一个土豪办party,准备二十桌豪华宴席,不觉分神了。丁尹,拿你开玩笑呢,别这么气量小。” 所有人忍不住鄙视了恬媛一眼,看着她钻进车内,向里面驶去。进了办公室,恬媛一屁股坐下,和丁尹衔接起来,过后,恬媛问道:“丁尹,什么时候回集团呀,我来了,你就放心走。” “再有一天我就走,你这么着急赶我呀。” “哼。”恬媛冷哼一声,走进里间,阮明丽等人纷纷站起,恬媛望着小贝笑道:“贝助理,好久不见,集团那边需要人手呀,正好你和丁尹一起回老家。” 小贝反感地望了望恬媛,没有吱声,恬媛又夸起阮明丽:“明丽,你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应该升任总经理助理,萧经理,你说是!” “从长计议,恬主任,我带你到各个部门熟悉熟悉。” “错,是恬经理,萧经理,咱们是讲原则的。”恬媛的话让萧婕浑身不自在,阮明丽却趾高气扬的窝在恬媛旁边,随着萧婕进入生产间。 当听到进生产间要换工作服时,恬媛一脸的嫌弃——我就不进去了,我这衣服很贵呦,千万别被这油污了。 隔着明档,恬媛夸了一句萧婕:“萧经理,强将手下无弱兵呀,咦,她们怎么不给我打招呼,看都不看我。” 她的话刚落,突然所有人回望着她,充满了冷漠和敌视。 恬媛皱了皱眉,又跟着萧婕朝红案间走去,没到门口,苗俊轩已带着一群厨师站好,不待萧婕开口,众人齐喝起来:“欢迎公司恬主任视察指导。” 萧婕皱皱眉:是恬经理,我给大家宣布一件事。 “欢迎恬主任大驾光临,请继续视察指导服务组。”苗俊轩等人齐刷刷喊完,然后转身跨进红案间。 “欢迎恬主任视察指导,前厅。” “欢迎恬主任视察指导,停车场,我送你到集团。”姜骅大言不惭地要去停车场,恬媛尴尬的不知所措。 “放肆,你们这群骄兵悍将。谁给你们的胆子,想干什么?第一楼不是培植军阀的地方,你们都回工作岗位上,记住,第一楼的口号是什么?” “团结一心,精诚协作;守正创新,砥砺前行。” “好,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这个企业,是为这个品牌,是为这个非遗技艺,而不是拉小圈子,树小山头,谋私利。所有人,热烈欢迎恬经理。” 丁尹这番话是出自肺腑,他有切身体会,以前经常下基层,为基层服务宣传,但吃力不讨好,甚至店面人员对集团反感排斥,究极心理,一是做出了成绩,独大狂妄;二是没有大局的观念,互相操蛋。老店旗舰店以正宗自居,对员工说其他分店是假的。这种内卷显得荒谬和令人警惕。 丁尹来到第一楼后,刚开始与大家有摩擦、有隔阂。渐渐,大家接受了他的理念,融入了他的观点,加大了自己的格局,不再出现小鸡肚肠的想法,全心全意抱团,为这个店发挥潜力。但今天大家的态度,是对人不对事,一种排斥的苗头必须灭于萌芽状态。 “欢迎恬经理。”所有人心中憋屈,但听了丁尹的话,端正态度,鼓起了掌。 第九十六章 小灶玄机 一个下午,丁尹和恬媛交接了大部事宜。恬媛看到下班时间,第一楼仍灯火通明,客人络绎不绝,觉得有些疲惫,打哈欠道:“丁尹,明天在交接余下的事,你明天下午就可以去集团报道了。” “哦,承蒙提醒,谢谢关心。”丁尹暗讥道。 “喂,我有话跟你说。”恬媛见四周无人时,低声道:“我这次可帮你大忙了,老财在会议上说了你不少坏话,全被我反驳,要不然,是准备开除你的,我据理力争,你回去还是官复原职。亲爱的,怎么感谢我。” “以身相许,做你的马仔。”丁尹的话差点没让恬媛呛住,然后红着脸拧了一下丁尹:“讨厌,你这花心的毛病不改,以后还会栽跟头。说真,我今天妆容怎么样。” “漂亮,美丽动人,赛过美杜莎,胜似爬龟妇。”丁尹充满迷恋的眼睛望着恬媛,“我快要被石化了。” “又哄人家,怪不得——什么?你什么意思,丁尹,你这个混蛋,你骂谁呢?你别走,把话说清楚。”恬媛气得脸色煞白,手指甲就差嵌进肉里。 丁尹大步踏在寒风里,下午接到财神爷的电话,卖功与恬媛如出一辙,他感到后背发寒,思忖回集团会不会面临着一些质疑,虽说自己问心无愧,但馋言难消,最重要的是领导的态度,一旦有所怀疑,裂痕就永远存在了,与其工作的不开心,还不如解甲归田,回家盘个小店,自我温饱足矣。 江宇飞一直想动丁尹,屡败屡挫,不想丁尹却被自家人降维打压,是不是考虑九亿堂,不,坚决不去。这不仅仅是个人气节问题,还是忠诚与背叛问题。 好,如果离开第一楼,此生再不涉半步。回那个隐乡,陪爸爸妈妈,开个小店,娶个农家村姑,每天有空在读书挥毫,过一过那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丁尹心中酸楚,不由黯然神伤。不,此生或许不再谈婚成家,守着对着静儿的诺言,带着小弟,自己做个居士也可。正想着,突然肖羽笛过来,沉声道:“姐夫,我算看清楚了你。” “你也以为我是花花大少,你也怀疑。” “不,我恰恰相反,萧姐的心态和我以前的一样。她好不容易得到我的默认,能够和你相处,连恋爱都算不上,她怕失去你,但又不敢奢望你能接受她。所以——” “在这种矛盾煎熬下,她情愿看不到你。但我可以拍胸脯说,你一走,她就成佛了,会终生不嫁。” “哦!”丁尹满脸震撼,竟说不出话来。 “萧姐有许多方面像我姐,所以,这也是我能接受她的原因,姐夫,这次,我不干涉你,但是,你千万不能便宜那个姓恬的女人,你知道她现在干什么呢?” 中饭的时候,恬媛嫌弃的不愿与大家坐在一起,看着大锅饭,满脸不高兴,就这些,萧经理,怎么着我平时也吃不到你做的美食,做两个作品给我尝尝。 萧婕大方方的点点头,悄悄对恬媛道:“”恬经理,你别声张,我们平时就是吃大锅饭,你今天才来,可能不太适应,我已嘱咐厨房,给你要炒两个开胃菜,钱我已经付了。”饶是恬媛脸皮厚,也不觉脸红起来,刚想推脱,萧婕早已进入白案间,做一道点心,单独伺侯恬媛。 恬媛见大家投来不屑的眼光,拉起阮明丽往办公室走,阮明丽却坚持不去,对恬媛低低道:“我跟你去,这帮混帐更有话说,你先去,我马上给你送菜过去。” 恬媛心中忿然,走到费晨蕾面前:“你,马上给我把饭送到办公室。” 费晨蕾微微一笑:“恬经理,我现在没胃口,我到包厢去服务了,你的御制菜还有一会才能来,对不住了。”说罢,费晨蕾扒完最后一口饭,向包厢走去,狠狠啐了一口:“今天谁烧的菜,真难吃,还不如搞个小灶,吃嘛嘛香。不对,谁刚才对我放了屁,臭死了,臭不可闻,臭不要脸。” “哈哈,臭不可闻,臭不要脸。”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恬媛面如冷铁,指着姜骅:“姜经理,请你给我送一下。” “好的,我到厨房看看去。”姜骅吃得满嘴挂油,打了个响亮的嗝,让恬媛差点吐起来;姜骅一起身,又崩了两个屁,顿时有人道:“”恬主任吃鳜鱼,你这是配合做臭鳜鱼。” “不,是炸榴莲。” “我去,你们还是人吗?”姜骅大骂道,又崩了一声,恬媛快要抓狂,“姜经理,你文明些,我不用你拿,我自己拿。” 一个少年突然站起:“我去。”说罢,撒腿向厨房奔去,恬媛大喊:“坚决不要鳜鱼和榴莲,接着灰溜溜走到办公室。不一会,少年端着菜过来,还有萧婕做得一道点心。” 恬媛看少年站在那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斯里巴。” “噢,你出去,谢谢了。” “不客气,你慢慢吃。”少年转身离去,恬媛显然饿了,张口大吃起来,吃了两口,脸色骤变,哈着嘴只喘粗气,赶紧喝一口汤,“噗呲”猛地喷出,正吐在推门进来阮明丽的身上。 “辣死了,咸死了。萧婕你太过分了。”恬媛恨恨喊道,就差掀盘子了。 “媛媛,这你就错怪了萧婕,这肯定是那小子搞得鬼,我见他主动去厨房就觉得不对劲,准备跟上去,不想沈兆芹缠着我闲聊,看来,我迟了一步。” “那小子是谁。” “叫肖羽笛,是丁尹带来的,萧婕对他不错,三人关系道不清说不明。” “我去找萧婕,看她怎么处理。” “不用了,我把羽笛带来了。”“萧婕一进门,便要肖羽笛向恬媛道歉。 “我错了,只可惜你还没吃点心,我掺了醋进去,“少年一脸的可惜,望向阮明丽:“你这个女人,做帮凶,姓恬的喂你几顿呀。” 萧婕怒道:“肖羽笛,你太不像话了,快给恬经理、阮助理道歉。 “我不道歉,你别逼我,我可不怕你们。”肖羽笛大声道,指着恬媛怒喝。 第九十七章 对质 “你不怕我们,我们怕你?你手指着谁,野孩子。没教养的东西。”恬媛怒斥道。 阮明丽阴恻恻道:“别以为你仗丁尹的势,媛媛,别纠缠,我来报警。” “阮明丽,你还嫌事不够大吗?”萧婕叱责道。 恬媛逼近肖羽笛:“怎么着,还想打人,像丁尹那样欺负女人,打我,打我呀。” “我从不打人,只打妖,你胡说,我哥从没打过女人。” “是吗?”恬媛冷笑起来“丁尹没打过女人吗?你眼睛睁大点。” 阮明丽满脸张皇,想要阻挡已来不及,只见恬媛打开视频,萧婕和丁尹的争吵声传来,最后萧婕红肿的脸作为视频收尾,很有张力,让人看了十分愤慨和无语。肖羽笛的脸色大变,望望萧婕,只见她一步一步靠近恬媛,面无表情:“这谁传给你的,是谁。” 恬媛打了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什么,狡辩道:“我也是在朋友圈看到的,到底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丁尹这个混帐,干得不是人事,萧经理,有冤说冤,我替集团给你作主。” “恬主任,到底是谁拍的。”萧婕冷冷逼视着恬媛,怡媛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恬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谁发给你的。” “萧婕,你什么意思,没有谁发给我,是包总发给集团看的。”这是恬媛无耻的地方,把包总拎出来,替她顶罪。她也清楚,但凡正直的人,决不会玩心眼和包总对鬼话,因为这类人做不到那种下三滥的事。 “是吗?”萧婕冷冷一笑:“这个视频又能说明什么?恬媛,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什么?”恬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萧经理,你不要被丁尹的淫威所胁迫,这种臭名昭着的人渣,他不可能永远一手遮天。今日,我来给你们伸冤,所有遭受欺凌的同仁,我来给他们做主。明丽,把丁尹给我喊过来。” 萧婕像看傻子一样,看恬媛歇斯底里的表演,又见阮明丽迟迟不动身,上前催促道:“去呀,把丁尹喊过来,让恬青天为我们申冤,我可被丁尹欺负惨了。” 阮明丽赶紧打圆场道:“恬总,别为这个人生气,这里有几个文件需要你看一下。” “恬总?集团几个老总啊,我怎么没收到任命通知啊。”萧婕质疑道。 “总多啊,阮总、姜总、费总、廖总,恬总总,已经封了多少个总,就是你和丁尹不是总。”肖羽笛这么一说,萧婕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恬媛尴尬不已,向阮明丽使了个眼色,阮明丽赶紧插话:“萧姐,你忙。恬经理,这边有几个文件要看一下,肖羽笛,你出去,好好反省。邱垚,有空给恬经理更换法人资质。” “谁是你姐。”萧婕一竖眉,“阮明丽,你欺上瞒下,你还要演多久,我问你,视频是不是你拍的。邱垚,你们都不要走,事情要弄个水落石出。大家都是见证人。” 阮明丽矢口否认,萧婕逼视着她:“我在问一遍,视频是不是你发的,最后一次机会。” “萧婕,你不要乱扣罪名,我不是说了吗?是包总发给集团的。”恬媛面不改色的道。 “是吗?那包总岂不是煽风点火的祸首。”“萧婕突然打开手机,恬媛的话一字不落的传来。恬媛脸色煞白,惊声怒道:“萧婕,你无耻,用这种卑劣手段。我警告你,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这是违法犯罪的。” 绿茶。萧姨狠狠鄙视了她一眼:“我这就发给包总,我要向他求证,他堂堂一个老总,怎么这么喜欢八卦。” “萧姐,不要发。事到如今,我全说。视频是我拍的,是我发给恬经理的。我真的是看不惯丁尹的粗暴。” “你可以鄙视我,你也可以处分我。但决不能改变丁尹打女人的事实,他就是个垃圾、人渣、恶棍。” “说完了。”萧婕望着阮明丽:“好,就算你说的有理,那丁尹任命书怎么一回事,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被别人未卜先知,又是怎么一回事。” “萧婕,你别过分,你质疑明丽几个意思。行,你把我的话发给包总,这能说明什么?一个人不能那么卑鄙无耻,我想你也做不到。” “是吗?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那就随便啦,但是丁尹打你的视频,永远是事实,我们姐妹替你鸣不平,你可不能不识好歹。你怕什么,丁尹敢威胁恫吓你,我们向妇联、派出所反映,他还能一手遮天。” 萧婕大笑起来,笑得浑身直抖,拔通了丁尹的电话:“丁大头,你来一下,今天要公审你,你心中有鬼就别来。” “好勒,我要是不来就是怂货,就算鸿门宴我也再向虎山行,我来也。” 阮明丽脸色煞白,向外走去,肖羽笛喝住了她,萧婕于心不忍,对着阮明丽道:“明丽,你我共事多年,我想不到你会这样,你回去休息,好好反思。明天,还去总店复职。” “萧姐,我。” “走,出去。下午你的复职通知将发到总店,职务不变,待遇不变,但第一楼不再欢迎你。” “萧姐,我不回去,我已习惯第一楼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我在这里,岂不是让你心烦,回到总店,你就是一个土大王,不用整天看我的脸色。阮明丽,我是多么不被你待见。今天,你自由了。”“丁尹现身走进办公室。 “哼,明丽是不会走的。丁尹,你怎么还不死去集团,幽灵不散。告诉你,萧经理再怎么容忍你,我可不惯你。再怎么说,你打女人,就是畜生,这无法洗脱你的狡辩。” “再说一遍,我没打女人,这视频倒成了你们屡屡作妖的工具,恬媛,真是恬不知耻。” “丁尹,你打萧姐,任你怎么诡辩,都洗脱不了你的罪行。”阮明丽豁出去了。 “啪。”萧婕打了一下丁尹耳光,众人愣住了,丁尹怒道:“萧婕,你干什么?” 萧婕望着恬媛,我打丁尹了,怎么着,女人就能打男人,阮明丽你拍呀,继续发出去。 说罢,又抓住丁尹的手,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丁尹连忙缩手,摩摩萧婕脸蛋,有点心疼:你干什么呀? 第九十八章 打人不打脸 萧婕逼视恬媛,丁尹打了我又怎样,他心疼了,我愿意挨打。又望向阮明丽,我和丁尹处对象,小两口吵吵闹闹,碍你什么事。 所有人瞪目结舌,半晌,恬媛结结巴巴道:“萧婕,你疯了,你和这个畜生处对象,前几天,他还——” “够了,丁尹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恬媛,我倒是问你,阮明丽本应留在集团,为什么却是你去了,还栽赃丁尹。” “这谁胡说,要遭天谴的。”恬媛厉声道。 阮明丽冷笑道:“萧婕,你不要离间我和媛媛,你现在所做所为就是作践自己。我看不起你。” “好,今天都在场,我丁尹是不是花花大少,它能证明。“丁尹突然掏出一张纸,正是被萧婕撕碎的那幅字,被丁尹千辛万苦粘连起来。 “萧家有女,婕蕙传承。”萧婕感动不已,一下子涌出泪花。丁尹递在她手上,大声道:“少爷,这字送给你,我写的。是汤姐教我写了这么好看的字,我敢起誓,我练了好几遍,这真是丁尹的真迹。” “无耻丁尹,你又欺骗玩弄萧婕,萧婕你不能再相信他,难道被丁尹这个人渣打傻了。” “恬经理,谢谢。你过来一下。”萧婕突然温婉,见恬媛迟疑不敢上前,萧婕把字朝桌上一摔,对丁尹吼道:“出去,渣男,我差点又被你忽悠了。” 丁尹一时不知所措,闹不清萧婕孰真孰假,萧婕慢慢靠近恬媛,握握她的手,谢谢你一直对我的关照。 “哦,萧经理,你明白就好。” “一直以来,我想还你一个人情。” “啊。” 不待恬媛反应,萧婕倏地出手,狠狠拧了恬媛嘴巴一圈,“啪”又一记耳光打过去,怒斥道:“再妖言惑众,蛊惑害人,我撕烂你这张臭嘴,我打出你这个绿茶婊的原型。” “唔,你疯了,我是你上司。” “上司?恬媛,你真是鬼迷心窍了,集团任命书都没到,你凭什么赶老丁走,你是一个戏精,自导自演的鸵鸟。我现在只恼自己大脑进水了,偏信你这个小人的话。” “丁尹,我一时任性,对不住你。以后不管你怎样,第一楼重于一切,我错了,你原谅我!” “哥,原谅姐,你们和好,这两个恶心的女人才能灰溜溜的滚出第一楼。” “萧婕,你敢打集团领导,贱人,你死定了。” “恬媛,我立马就去集团。告诉你,谁也别想坏第一楼的名声,损第一楼的根基,我此生只为第一楼活,丁尹也是,如果要走,两人一起走,你们这些牛鬼蛇神的阴谋诡计休想得逞。” 说罢,又望着阮明丽:“你走,到老店好好做工作,做人积点善德,以后会大有作为的。” “萧婕,我要揭露你。丁尹上任的第一天,任命书离奇失踪,但窗前的五个指印,暴露了一个陷阱。” “哦,说来听听。”丁尹一脸兴趣。 “这指印和萧婕的五指一样。”阮明丽满脸杀气,阴狠的说道。 “几乎和我一样,但偏偏不是。阮明丽,你把五指并拢,试试看呗。”萧婕的话让阮明丽犹听一声霹雳,几乎昏厥过去。 萧婕叹口气,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说罢,一把拽过丁尹:“老丁,我错了,我们现在就去集团,我向包总讲清一切。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能分开我们。噢,我们这一对第一楼黄金管理搭档。一切,为了兄弟姐妹的幸福。” 恬媛和阮明丽面面相觑,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荒唐。”包总一把摔掉萧婕的致歉书,大声训斥道:“萧婕,这出戏是你闹出的,现在要收场。拿我老包是闲佬倌,没事陪你们排戏。还有丁尹,你就不能省点心。” 萧婕将整个过程讲述了一下,看着包总越来越严峻的神色,萧婕鼓起勇气:“包总,如果丁尹真回到集团,我在第一楼也呆不下去了。” “好吗?你回总店,他回集团,第一楼我亲自抓。” “不,我辞职不干。是我坑了丁尹。” “混帐,萧婕,你在威胁我吗?”包总一拍桌子,萧姨吓得瑟瑟发抖,丁尹怒视萧婕:“你敢,你不就是为第一楼而生的,赶快向包总道歉。” “算了,你们两个人的小九九我还不清楚。萧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留在第一楼,不要争风吃醋、小鸡肚肠,忘了自己是第一楼的传承人,忘了第一楼的精诚团结。下次再提这些,我不可饶恕,还敢再提辞职;还有丁尹,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工作哪能不受委屈,哪能没有矛盾,但是不能把一个大家庭当儿戏,第一楼十二个字给老子背出来。” 丁尹立刻身姿笔挺,郎郎背道:“团结一心,精诚协作;守正创新,砥砺前行。” 萧婕也大声背起来,满眼泪水,包总道:“两人想通了,出了这门,我不要再看第二次闹剧,永远。” 丁尹和萧婕对望,一齐坚毅地对包总点点头。 包总揉了揉眉头,叹口气:“你们这一出乌龙,可把恬媛害苦了,她向我哭诉了老半天,萧婕呀打人不打脸,你把恬媛的脸给弄肿了,人家老公要造反呢。” 萧婕连忙表态,愿意登门道歉,丁尹也诚恳道:“我也去,少爷,你留点劲,把她另张脸也拧一下,用左手再抽一下。两边对称才好看。” “混蛋,这是人说的话吗?”包总大怒:“萧婕,为了通报批评你们,集团惩罚如下:萧婕任第一楼经理,丁尹任副经理,阮明丽调离第一楼。萧婕回夫好好自省,给我管好丁尹。出去,我不愿在看到你们。” 两人心颤颤出去,从没见过包总发这么大火,萧婕愁眉苦脸,老丁,你不会怨我!我又得罪你了。我为正,你为副,包总什么意思呀,我就做包子比你强,管理还得靠你呀。 “少爷,别想太多了,我们是一对黄金搭档,第一楼是我们理想之地,这就够了。“丁尹这次认真地望着萧婕,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手心。 女人的心顷刻柔化,满脸娇羞:我听你的,咱们把年蒸业务弄好,让大家欢欢喜喜过一场大年。 第九十九章 京城来客 越忙越安全,越忙越卫生。第一楼的年蒸、年菜卖的越发红火,丁尹依然采取聚源分流的手段,科学预定自身的最大生产量,然后多余下来全部摊派给各店,照样小弟我吃肉,你们这些大哥能喝汤。包总连连感慨:这就是大局,这就是大将风度,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抱团精神。 忙,不能忙过了;累,不能累痴了。还有两天大年三十,热火朝天的同时,还要干干净净过年。中午,红白案暂修两个小时,大家休息前都进行了一番打扫,打扫结束,丁尹歇口气,准备休息一下,一个戴茶色眼镜高溜个子的男人斜跨进来,后面跟着个戴蛤蟆镜的墩壮青年人,丁尹顿时不悦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厨师下班了。你们怎么能擅自闯进白案生产重地,请出去。” “老远慕名而来,中饭还没吃呢。” “包涵,你这个点来得不是时候。我自个还要回家烧中饭。” “京城来的,给个面子,丁——爷。” “内联升的鞋子,扬城也有卖呀。两位爷,第一楼的规矩不能坏。” “王小二下面,看人兑汤;丁尹下面,看人怯场。第一楼中国烹饪大师累累,红白案高级技师桃李,昔年许蘅枫大师以善制面点称誉厨界,邹云航大师菜肴功夫亦独步业内,风光无限,如今后人怂了吗?” “无限风光在险峰。京城哪位高人?” “左家的人。” “左家的人?” “没听说过,不怪你。” “京城左爷,请。” 萧婕疑惑看着丁尹,低低道:规矩不能坏呀。你什么时候会京腔了。这个京城神棍更像个白痴。 左爷扬了扬眉,瞥了一眼萧婕,缓缓笔直坐下来,又跷起一只二郎腿,招呼着萧婕和那个青年,你们坐下来听个故事。丁尹来回踱步无语,不一会,拿出个竹杆过来,又欲掩门。左爷一拦,挂个闲人免进就行,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话一转,讲起了清朝的那个掌故。 那年某日,一位青年进京赶考,途中兴致勃勃经过扬城,饥渴之际,吃了一碗鸡汤面,鲜美异常,后随军征战南北,立下累世奇功,但心中一直念念不忘这碗面,虽有家厨用心仿制,四处打听求教,却始终不得其法,亦做不出那碗面的水准。甚为遗憾,于是感喟之余,这碗面不径传开,不意催生了扬城许多面业的兴衰。 人们后来才知道,这位大将军便是赫赫有名的左宗棠,大将军出师抗击夷寇动员之际,自掏腰包,以每人两碗鸡汤面共飨全军将士,一时群军沸腾,军心士气大振,慷赴沙场,终将侵略势力赶出国门。丁尹知道这段掌故,觉得左爷来者不善,更似斗宴,因此满口答应下来,以免扬城烹饪界颜面丢失。 “好!”左爷看到丁尹杵着竹杆,抹擦干净,忍不住赞道:今天吃上丁爷的跳面,大慰人心。绝活不绝。只是——他凄然慨叹:左公的鸡汤面,早成广陵散了。 萧婕从丁尹满脸的凝重,隐隐感到这碗面的水准和分量。见丁尹仍采用上次制作跳面的方法,气定神闲地切好面条,大气不喘,脸色暖红。左爷说了句:“阳春面、饺面,光这不行,大老远过来,总得吃些菜,我们肚子里寡得很。” 丁尹看看萧婕,沉声问道:没菜咋办?萧婕不觉光火,我咋知道?这红案你比我熟悉。见左爷露出轻视的笑容,丁尹满脸平静如水的期待,萧婕凝神苦思。左爷站起身来,在下不才,请丁爷吃几个小菜。说完,径自走向灶间,仔细瞅了瞅,丁尹沉声道:“还有根梅条肉,下晚用的;猪肝也是做家常菜用的;大肠是客人预留的。腰子一个半,准备下晚做酥腰片咪酒。我们这几天忙于年蒸年菜,酒席很少,今晚有几个朋友订的家常菜,因为原料备货不多。” 左爷未言,拿出块梅条肉,提刀分块,一块横削成大片,剞花刀,酱油喂一下,料酒姜米搁一点,麻油润一润,打开几个鸡蛋,搅散待用;又飞刀将另一块肉细切成丝,搁点盐、胡椒粉少许,料酒喂一下;又切薄片猪肝,枵皮五花肉,腰子取一半打上麦穗花刀;再从冰箱取出一块整冰,用刀背敲碎成大大小小的冰块,傲然望了望萧婕。 萧婕脸涨得通红,求助式地望了望丁尹,丁尹笑笑,鼓掌缓缓道,就地取材,左爷准备做软炸里脊、锅塌里脊、曝三样、三不粘,拔丝冰溜子,那我也献一下丑,得罪了! 我来打下手,萧婕突然开口。犹豫片刻,拿出一块猪二刀肉,去肥拣瘦,切成细丝,洗上一把青菜,取出半爿笋,切成笋片笋丝……左爷拍拍手,我虽京人,但菜法略知一二,你老兄老妹怕是做份炒猪肝、榨菜肉丝汤、熘筒头、炒面,烫干丝。白案的大师傅也会掌勺,不简单哪。 萧婕瞪大眼睛,倏地高高努起,丁尹点点头,嘴角上扬,目光中毫无笑意。握刀的手青筋凸起。一瞬间,多少记忆涌入脑海中:那年他的父亲先在华西村以一道“仙鼠夺玉桃”夺得第七届全国烹饪大赛(省赛区)金牌。后赴bj参加总决赛。现场又以一道文思豆腐,切成5000根牛毛大小的细丝,并以多年不见的三吊汤代替了高汤。其骨臊(又名枯料,即鸡骨碎)、红臊(又名红料,即鸡腿糜)、白臊(又名白料,即鸡脯糜)吊下去,汤色泽、味道均超越川菜大师的开水白菜。又有一道三鲜脱骨鱼,技惊全场。那刻儿《舌尖上的中国》正热播全国,有一集是淮扬烹饪大师的整鱼脱骨,是从鱼鳃下切出一刀,然后抽骨。父亲佟宥材却是用一只筷子从鱼嘴伸进,搅取出整鱼内脏和鱼骨,并且在处理鱼时,按摩鱼耳,使鱼在昏睡中无痛而逝。 第一百章 双料大师 这一战,使得佟宥材声名鹊起,获得特金奖,随即职称达到最高级别“高级技师”。第二年又申报成为“中国烹饪大师”。翌年冬日,佟宥材参加全国面点大赛,先以一道“玉果粉点”惊技四座,八种水果面点,栩栩如生,以假乱真,成为赛场首例“象形船点”。而追溯这道“玉果粉点”源头,乃是上世纪80年代,许蘅枫大师首创,并在大赛中横扫群雄,夺得最佳点心师大奖,成为省内第一位“点心女状元”。时隔多年,“玉果粉点”又出现赛场,让人不由浮想联翩;佟宥材只字不提师门渊源,又制扬城的“一品双绝”,更是色香味形极致,力压众多高手,评委在数三丁包子褶皱时,慨讶佟宥材竟然打破扬城32道褶子记录,达到40道,其“甩手包子”手法被誉为神来之笔。 双绝之一千层油糕,佟宥材在制作时,一斤面打入九两水,韧、嫩、绵、润,赛场无人能至,而千层油糕最高记录,除萧婕及其两个师父外,许蘅枫更是创造了九两五水的记录,至今无人能破;翡翠烧卖以指甲大小的面剂,擀成荷花裙边面皮,蒸熟后色若翡翠玛瑙,绿意吹弹欲裂。佟宥材成为扬城界独一无二的双料高级技师,红白案双料烹饪大师。人一出名,各种赞美谄媚海啸般扑来,是年佟宥材辞去工作,在神秘风投支持下,独开门面,甫一开张,客源不断,营业一路高歌猛进,一年下来,分红不少,接着又拓展连锁店,一年开了六家,却不料扩张速度过快,管理始现混乱,加之技术指导不到位,厨师有卖私货行为,合作方也小花招迭出,不多久产品质量严重下降,品牌口碑急剧下滑,最要命的是,当时开店未注册商标,被不法之店后发抢注店名,一时间又陷入商标官司。 这期间,任人为亲对佟宥材是致命一击,一开始他并不愿意妻子参与,还用了两个大学生,后来老婆总揽财务权,又把娘家的亲戚招来,委以重任大用,有不少人还夹以投股方式合作,每至分红,只认钱不认人,动辄以老板自居,骄狂混日,纪律败坏。“家兵将”反而使整个经营成了一团糟,而佟宥材为了扩大利润,开始在食材上做文章,虽然遵循食品安全,但用料已不讲究,品质有所下降,失去了原有的风味,价格也涨了不少,被老客们纷纷用脚评价;更有一两个主管和下属偷情,肆意私拿店里的菜肴、高档酒,辱骂欺骗顾客。生产安全也成问题,由于人心涣散,蒸笼发霉,地面油腻。还有员工在洗菜间洗拖把,被人拍照发至网上,顿时店面名声一落千丈,哗然一片。适逢有顾客吃后肠胃不适,佟宥材所有门店被相关部门责令停运整改。不多时竟出现了亏损,进而负债。 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佟宥材的婚姻亮起了红灯,妻子觉得内疚于他,卖了一套房子替他还债,但两人情缘已到尽头,佟宥材净身出户。那时丁尹还小,但已明白事理,对父母都产生了厌恶。最终,母亲放弃了丁尹的抚养权,不辞而别,多年来杳无音讯。佟宥材独自带着丁尹,这些事从不对儿子细诉前因后果。而在丁尹的心中,佟宥材是无能的败家子,是没用的阿吉;自己的母亲则是典型势利货,野马心的女浪子。 左爷的斗技仿佛让丁尹回到了当年那个跌宕坎坷的日子。这些年,他在反思,反思父亲的失败;在回顾,敬畏经典,遵循正路,凡事不能作妖,那必定是能走长远的。见左爷一抱拳,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物。双方各自忙乎起来。丁尹将猪肝浆好,在油锅里一滑,出勺,复以明油,笋片、木耳速煸,再下猪肝,一勺、二勺、三勺,一颠锅,“蓬”的锅内窜起一道火;那边左爷将五花肉片、腰花、猪肝都过了一遍油,此时配菜下去,“蓬”的也窜起一道火,几乎两人同时下酱料、琉璃芡,淋少许麻油,香气冲天,默契出盘,萧婕和左爷儿子忍不住夹起一块,“嫩”、“爽”,“小荔枝口,快活猪肝”“大快朵颐,爆三样”,各自烫的呲牙咧嘴,不断叫绝赞好。 左爷又拿起鸡蛋面粉,唱了个喏,鸡蛋黄5个,白糖2两5钱,湿淀粉6钱,清水7钱,用筷子飞拨搅匀,再加2两5钱清水继续搅匀。旺火,烧热,猪油滑锅,倒入搅匀的蛋黄,用手勺不断翻炒两分钟,又将5钱猪油用手勺分四次陆续淋入锅中,只见那锅子上下飞颠,不停翻炒,直至金黄不见油迹,铲子一按充满弹性。 丁尹一直低头,却忍不住赞道:“晃勺、拨、炒、拍、揿,形圆,菜面油光反亮,色靓、质感细腻、入口柔韧有劲,糯而不散。真正做到炒时不粘锅,盛时不粘碟,吃时不粘牙。三不粘再现江湖。” “少爷,去尝一下,粘不粘牙。”萧婕尝了口,惊愕地说不出话,丁尹道:“左爷前后搅拌了520下。这功底,岂是常人能至。”“丁爷的炒面不赖”,戴蛤蟆镜的青年大口叉着丁尹不甘示弱的一份脆炒面,一边咕噜道:“蒸面,冷却,小火干炕,以烈火爆炒浇头,挂卤倾于脆面之上,实在拿魂。萧婕见左爷以嘉许目光看向其子,内心已将他看作小神棍了。 第一百零一章 面中广陵散 左爷的里脊片裹上蛋液,滚入淀粉中;里脊丝抱入蛋黄,搁一点面粉,手打出空气;里脊片小火养熟定型,里脊丝一炸成形;以高汤收里脊片,塌尽,稍冷切条;里脊丝复炸酥软,配上蘸料。左爷提刀,挽了个花,当即抬刀悬切里脊块,拈起一块,放在嘴里,吮吸手指,眯眨一下眼:老师傅的菜。最后一道拔丝冰溜子,先将大小冰块在面粉盆中,快速摇成雪白的冰疙瘩,入油锅飞炸,另起一锅熬好的糖浆,你扯我抱的挂上,颠两颠,上桌拨丝蘸水。萧婕忍不住嘴馋,率先放嘴里咬得“咯嘣咯嘣”脆响,冒出一股冰凉白气,冰未化呢。 丁尹叹息道:“色香味形俱佳,会做的人少呀。高人,实在是高。”当下不敢怠慢,将最先准备的熘筒头准备就绪。第一楼平素这些菜较少,但丁尹推出的传统菜熘筒头却见真功,做的非常好吃,深受大肠爱好者青睐,单点率极高。 左爷瞥了一眼丁尹的技法,暗暗称奇,不觉大加欣赏。 丁尹将熟猪直肠用刀切成略厚的斜形片,大小几乎一致,接着锅内放油至八成热,将肠段挂湿淀粉,逐个下油锅炸后,移小火养透。又用炒锅制作酸甜口卤汁,将肠段复炸沥油,再放入卤汁翻炒,淋醋、芝麻油,快速颠翻装盘。 好!此菜对火候把握极为不易,炒好的筒头柔软不失韧劲,韧劲亦恰到好处,易嚼又有劲道。色泽金黄,外酥里韧,酸甜适口,肥美却不油腻,越吃越香。左爷一番评价。连萧婕都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承蒙褒赞。丁尹手一捞,干丝码成金字塔,浸烫两遍,顶置姜丝,沸水又浇入,滗尽水,撒上开洋、香菜,淋虾米水,浇酱卤、麻油,喷香冲顶。左爷忍不住摘下眼镜,咕噜噜咽出响声。 只片刻,两人的菜俱上桌,左爷招呼萧婕一同上桌,说话间,干拌、饺面俱已上桌。待左爷吃的罄尽时,丁尹端上一碗鸡汤面,左爷轻嗅一下,傲然道:“左家鸡汤面源自扬城,几百年来,无论京扬,俱做不到左公心中的那种味道。” 丁尹凝神逼视左爷:“你吃吃看,不好吃,我吞了碗。”左爷一脸狐疑,轻抿一口汤,淡淡道:“汤是鸡汤,面吗,免谈,还是那个马甲。”蛤蟆镜青年见两人对视不让,忍不住叉了一口面,嗖的双眼抡圆,指着左爷结结巴巴道:死-而-复-生。 “混账东西,什么死呀活的,嗯——豁!” “嗖,嗯,咦?啊呀——咕噜——嗖、嗖、嗖——、、唧。”左爷大口叉面,意犹未尽,眯着眼睛,嘴里发出啧啧之声。 左爷双目含泪,遥望京城方向,浑身抑制不住激动,紧紧抱住丁尹,拍着他的后背,良久松开,竖起大拇指,深深一鞠躬:请爷公赐教,何以再现鸡汤面之广陵散。 左丁的斗法早已吸引了一些人进来,首先进来的是任偶行和蔡志功,边看边问边用手机拍下视频发给苗俊轩,待苗俊轩气吁吁地赶来时,菜肴面条已所剩无几,左爷父子早也悄悄离开。苗俊轩思忖半天,一拍大腿,激动地对丁尹道:对了,左家后人?不过京城有一魁身板姓左的主儿,能吃能做,能文能武,着书品园,被誉为京城烹饪界的大神,也是中国烹饪大师。曾仿制作出清宫御膳,复原36道明清古菜。最巅峰时,作一桌百人同进食的顶级宴席。只是后来淡出视野,近些年几无踪迹,大哥头,这是你的造化,高人遇好佬,你两人颇有笑傲江湖的隐士之风。 “胖子,你们先抓紧休息,我来扫尾子。”丁尹显得十分淡定。 “好!”苗俊轩暗暗佩服丁尹的定力。 “老丁,给左爷的那碗鸡汤面,是怎样征服了左家人?”萧婕充满了好奇,对丁尹的神秘感又进一步。“另外,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上次击败了马小波,这次又恢复左家鸡汤面。你到底什么来头。别跟我说什么天赋异禀,什么在第一楼工作,不会烧菜也会懂两样。” “揉面时加了鸡汤。还有,左爷不是左家的人,是那位到死还念念不忘鸡汤面的家厨,临终嘱咐子孙,无论传到哪一代,一定要弄清楚左公鸡汤面的秘密,后来,家厨的子嗣改了姓,左爷乃是其后人” “啊?——呀~左爷懂了。” “懂了,大家都懂了! 钵有承,非钵满。” “啥意思?”萧婕满腹疑惑,丁尹让她自己去悟,然后去办公室趴在办公桌上,小憩起来。萧婕知道他累了,不再追问,默默关起门,回到了白案间。 “尹儿,我是你妈妈,妈妈错了,妈妈不该丢下你和你爸。求求你们,让妈妈进去。我的尹儿,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好好抱抱你。”丁尹迷糊中,耳边突然响起母亲的呼声。 “佟哥,你原谅我了。咱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呜呜。” 后来,母亲带着一身潦倒回到了父亲跟前,父亲替母亲还了所有欠的债,并隐匿乡下,开了一间面馆。对着雄心壮志的丁尹说了这句话,意思是技艺要传承,而不能成为敛财的手段。 丁尹听不下去,来到扬城,只到静儿的死方让他悟出这六个字。至于母亲让他改回父姓,丁尹却拒绝了,因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母亲丁鸿雪是第一楼耿字辈关门弟子。而耿字辈最后一位大师傅曾是许蘅枫的启蒙老师。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丁鸿雪和许蘅枫是师姐妹关系;而父亲的厨门辈分也很厉害,他是扬城菜根香三十六厨星之一老莫头的师侄,从某种关系上讲,佟宥材和邹云航也算师兄弟关系。邹云航虽不知丁尹真实情况,但缘分使然,使他十分喜欢丁尹,隐隐觉得丁尹这小子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想不出所以然。 第一百零二 包子的故事 临近春节,到了阴历29这一天,萧婕忙的浑身已经散了架。真没想到,这段时间包子的热卖情况,出乎她和丁尹的预料,往年再怎么热卖,也不像今年卖的这么恐怖。无论是速冻包还是手工定制,所有的品种都被抢购一空,还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来询问来购买,这个时候门厅导购员都在耐心的解释,遇到甚至有些激动的游客,萧婕只得亲自去解释,丁尹也陪同她一起安抚客人们不满烦躁的心理。 在下午上班开灶之前,第一楼开了一场应急会议,就第二天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如何做好,如何让客人们吃的满意,萧婕和丁尹进行了有条不紊的布置。刚刚开完会,前台的姜骅急匆匆地走过来,说有两个特殊的客人,软磨硬泡已经半个小时,就想预订包子。疲惫不堪的萧婕有些怒意,责怪道,你没跟他们说呀,我们已经没有包子了,或者叫客人到超市里面去买包子。 姜骅道:“客人们说已经去过商店超市,今年特别的邪乎,几乎所有的包子都已经卖完了,有一个客人找到了其他品牌的包子,虽然可以买到,但是拿到手他又拒绝了,因为他们的情结,他们的心态,就要买富春包子,如果买不到,他们会终身的遗憾。” 萧婕有些头疼,刚要斥责这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非要狂购包子。丁尹拦住了她,嘱咐姜骅先不要把客人回绝,他和萧经理商量一下。萧婕黑着脸对丁尹道:“感情不是你做牛做马,你倒会做好人。请问现在包子谁做?谁又能做包子?客人的心理究竟是什么?”丁尹耐着性子对萧婕道,你没听到,客人们为了富春包子不惜在这里等待。 萧婕沉默地望了望丁尹,然后娇嗔道:“那你说怎么办?告诉你,我已经没有一点精神再包包子了。”丁尹道:“现在我们不要想的太多,我们第一楼的包子,不仅仅它是包打天下,更是包容天下。”萧婕噗嗤一声笑了,你真烦,处处都是文绉绉的,酸死了,酸死了。丁尹上前给萧婕肩头按了按摩,萧婕由衷的感到一种温暖传入心田,叹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别咸猪手,被人看到不雅。 “萧婕,你哪来这么自信。还我咸猪手,到底谁想入非非。” 萧婕脸红,打岔来到迎宾厅。 两人来到迎宾厅,看见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坐在木椅上,一个老先生满头银发,精神矍铄,正在细细的品尝魁龙珠,那个少女显得老成,正和老先生兴趣盎然的谈着话。姜骅看到丁尹两人走近,赶忙把萧婕和丁尹介绍给客人。老先生立刻站起身,显得十分激动,一把抓住丁尹的手说道:“求求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弄一点包子给我们,我也知道现在的扬州是一包难求,即使我们能买到其他一些酒店自己加工的包子,但我始终过不了这个坎。在我心中,只有你家的包子,是我的思念,是我的乡愁。”听到这里,萧婕不禁有些动容,赶忙扶着老人坐下,老先生,你慢慢说。老先生抬了一下眼睛,隐隐有些泪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当年扬州吴道台的后人吴征镒院士是中国着名的植物学家,他在昆明一直从事科学研究,一直没有回扬州。那一年,老家晚报的记者带了包子给吴征镒院士。吴老吃到包子,不仅感慨万千,不住称赞,就是当年的味道。其实,我的祖先也是扬州人,我们在外地定居几十年,我小时候吃过爷爷带的富春包子,感觉这是天下最美味的包子。 后来我又陆续来过扬城,成家立业后,我把包子带给我的儿子吃,带给我的孙子吃。但是去年由于我腿脚不便,跌了个跟头,托朋友从扬城买包子,但是快递出现了问题,显示物流异常,到广州辗转反侧了半个月,而包子到我们手上的时候,因为高温已经发霉了,但是那个包子的盒子我依然没有舍得扔,我把它天天放在我的桌前,我就想,我今年回来一定要好好的吃家乡的包子,你们家的。 但是没想到今年的包子是如此的紧张,其实我的要求不高,你哪怕匀十个包子,我带回去给我的儿孙们吃,告诉他们这就是家乡的包子,这就是富春的包子。听到这里,萧婕和丁尹不由得心中感动,萧婕的眼睛都红了,她对老人说:“老大爷,感谢你对我们的厚爱,也对家乡的挂念,你别遗憾,我答应你,无论用什么方法,我给你亲手做一些包子,让你带回去。” 丁尹连忙介绍给老大爷,这是我们店的萧经理,是淮扬面点大师,也是富春非遗技艺传承人,她可以给你亲自操刀,你就放心,但是我要给老大爷你讲一下,我们的萧经理已经连续多日奋战,没有休息,很少回家,就是为了满足春节市场,大家对年蒸的需要。听到这里,小姑娘眼睛充满了崇拜的心理,接着嘟囔道:“那我的怎么办,我要求不高,只要几个。” 萧婕看了一下小姑娘,故意问道:“小姑娘,你又有什么事情?”小姑娘叹了一口气,我的故事远没有老大爷的精彩,我现在心里很担忧。 你担忧什么? “我很担忧你拒绝我的要求,我听了大哥哥的话我很感动,也不忍心姐姐再为我劳神,你这么多天没有休息,也辛苦了,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萧婕笑了起来,既然你已经来了,所谓听者有份,你说一下你的想法,你的要求。 小姑娘讪讪的说道:“姐姐不怕你笑,我当年是讨厌恨死了富春包子。”萧婕一听愣住了,那你今天来是不是寻衅滋事的?小姑娘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想告诉姐姐一个故事,在好几年前我参加高考,我的高中生涯很是辛苦。在高考前几天的时候,妈妈常常早饭买各种各样的富春包子给我吃,寓意就是包中。其实我很讨厌这种虚无的仪式感, 虽然我觉得富春的包子很好吃,但是我心里觉得妈妈这个做法是迷信的,我很排斥,很讨厌。以至于后来我高考并没有考到理想的学校,我就把自己的不满就归结于富春的包子上面。直到有一天,姑娘突然沉默了。 第一百零三章 皆大欢喜 丁尹说道:“直到有一天你进入了社会,被社会的竞争碰的头破血流,你觉得妈妈的用意是好的,妈妈的话是对的。”小姑娘惭愧地低下了头,是的,后来,我又业余参加了学历的提升,经过这几年的努力,我的工作得到了起色,我的生活得到了滋润,甚至我的爱情也得到了一个提升。萧婕听到这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忍不住望了望丁尹,两人不由得怦然心动,接着小姑娘说道:“但是妈妈却病倒了,我就想起妈妈对我的所做的一切。前两天,妈妈突然病重,经过抢救,妈妈脱离了危险。” 妈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说她想吃包子,但是她不敢提富春包子。那时候我心里在滴血,在流泪,突然想起来富春包子是多么的甜美,这个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买包子给妈妈吃,然后跑了几天,包子都没了,我尝试着买了其他家的包子,没想到妈妈吃了一口就告诉我这是机器做的,她想吃的包子,无论手工还是速冻的,她都吃的出来。这个时候我就想,我无论如何也要买你家包子给妈妈吃。 那天,妈妈跟我说了很多话,妈妈抓着我的手说,孩子,我以前对你太苛刻,但是妈妈是真心的。我对妈妈说,妈妈,是我辜负了你。你现在有什么要求,我只要能做到的,我就一定会满足妈妈的要求。妈妈说,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做你的妈妈,我就紧紧抓住妈妈的手说,妈妈,如果有来世,我愿你做我的女儿。 姑娘说到这里,萧婕忍不住掩面低泣起来。丁尹望了望这个强势的女人,竟有这么柔弱的一面,不由揉了揉她肩头。自己也忍不住眼睛红了。过了一会,萧婕对两个人说道,老大爷,小姑娘,你们的要求我可以满足,我今天加班加点也要给你们做些,同时也感谢你们对第一楼的肯定,对富春包子的挚爱。小姑娘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着萧婕,姐姐,谢谢你了,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到你这里学做包子,为了母亲,为了挚爱。 萧婕一阵风的冲进生产间,强撑着疲劳的身躯又开始了制作。这个时候,她也不忍心再喊其他人帮她做。丁尹安慰了老人和小姑娘,也冲到生产间。默契的坐在萧婕的身边,一人擀制,一人揉面。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一百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完成了,萧婕站起身来,身子一晃,几乎向地上栽倒。 丁尹赶忙搀住了她,觉得她身子沉沉的,再摸一下她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烫,不由得对萧婕说,你太累了,你不能生病,明天年夜饭要靠你撑场子。萧婕虚弱地吐了一口气,我太累了,我只想休息一下。 萧婕,丁尹将萧婕搀扶在凳上,萧雅朝丁尹的怀里一靠,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度过了几分钟。 红案的厨头苗俊轩路过的时候,睁大了眼睛,趴在窗子上看了几秒,瞬间吐了吐舌头,对着两人不停地解释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亲热。”萧婕无力的指着他,这猴崽子,你给我——滚出去。丁尹大声吼道:“大姐头都已经累成这样了,你要是四处不分场合乱嚼,我割了你的舌头。”苗俊轩伸了伸舌头,胆怯的说:“知道,知道,大哥头,大姐头,我绝对守口如瓶,老板,老板娘,yes。” 当几大袋经过稍微冷却的包子送到老人和小姑娘手上的时候,老人激动的热泪盈眶,不停的感谢;小姑娘搂着萧婕眼泪汪汪的说不出话。过了半晌,小姑娘对萧婕和丁尹鞠了个躬,不停的感谢,谢谢姐姐,也谢谢姐夫。丁尹啊一声刚要否定,萧婕手暗暗的在背后拧了他一下,丁尹不再开口,老人家也乐呵呵的说,你们夫妻真是一对大善人。 送走两人,丁尹黑着脸,哼了两声。萧婕满脸的不悦,又谁招惹你了?丁尹摸了摸下巴,颇为自信的说,就我这个俊美的样子,怎么能随意的被别人误解,而我怎么能和一个河东狮搭配,当然了,错戏就错演,我告诉你少爷,你不要对我有非分的想法。萧婕冷了他一眼,德行,这不是演戏吗?让人家感觉到咱们包子的包容,非遗品牌的大爱,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离我远一些,你是一个自恋的家伙,你是一个打光棍的人物。 丁尹睁大了眼睛,我靠,刚才是谁帮你做包子,刚才是谁搀扶着你。正牢骚的时候,鬼精灵沈兆芹缓缓冒了出来,嗲声道:“刚才是丁头帮着萧头做包子,是大哥头看着大姐头休息,是大哥头一直照顾着大姐头,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然,你们让我不要传出去,我肯定是没有传出去,我不会对外面说,我只是告诉大家,不要影响你们两个人休息。”萧婕的眼睛如一把刀,狠狠地盯着沈兆芹。 沈兆芹吐了吐舌头,我告诉大家,大姐头这么优秀的女人,哪个男人也不掂量掂量,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自己什么德行? 丁尹也恶狠狠地盯着苗俊轩,跟班似的出现在沈兆芹身后。苗俊轩怼道:“像咱们丁头这么优秀的男人,也不是哪个庸脂俗粉能攀得上。所谓金童玉女,鸳鸯般配,才子佳人,人间佳话,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看着两人几乎要出手伸脚,苗俊轩吓的赶紧溜了出去,然后发出了一阵肆意的笑声。沈兆芹叹了一口气,这个兔崽子,不整不行了。 气氛陡然间一下子凝固起来,过了一会,萧婕突然脸红的望着丁尹,声若蚊蚋,要不这样,我屈就一下,咱俩试着谈谈?丁尹道:“谈什么?谈理想,谈人生。”又挠挠头,还是弹古筝,弹琵琶弹棉花?告诉你,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置的时间。 萧婕恼怒地冷哼一声,木头,不解风情,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丁尹看她起步快走,刚走了两步,又踉跄了一下,赶紧冲上去扶住了萧婕,你怎么了?你不会又要出问题了?你最好不要昏迷。萧婕娇羞道:“我昏迷了你怎么着?” 我不会人工呼吸,因为我就像看到石榴姐姐一样,我下不了嘴。萧婕噗嗤一下,狠狠的拧了一下丁尹。丁尹接着说,咱们可以谈谈第一楼,谈谈包子,谈谈淮扬菜,这个我有兴趣。 萧婕眉头紧锁,你现在就给我闭嘴,你现在就找你的那帮兄弟们谈猪头、谈鱼头、谈狮子头。丁尹故意撩拨道:“那我找你的娘子军谈一下,谈烧卖,谈三丁包,谈蟹黄汤包,再谈谈蒸饺。”萧婕蛮横道:“你敢,这么专业的问题只能找我谈。走,现在就谈。” 第一百零四章 十香菜 年三十的年夜饭是壮观的,第一楼所有包厢、大厅,全部被订满。所有人铆足精神,热火朝天的预备着,不少客人下午五点半就坐下了,喝茶聊天,不免显得温馨。 年夜饭正式开席后,客人们也不客套,基本在8点前吃完,还要回家看春节晚会呢。 丁尹同一帮骨干最后收尾,和苗俊轩、萧婕等人亲自下厨,搞了一桌,当然为谁付钱争得面红耳赤。丁尹强势的自己付了钱,招呼着众人坐上桌。 江宇飞是客人,坐在了主位,吴茗也没回去,丁尹让她坐在副主位,吴茗却不肯,随便做了位置,靠着廖羽秋。江宇飞站起身,非要靠着吴茗,丁尹不由大奇,江宇飞笑道:“给茗儿道个歉,不是江湖一笑泯恩仇,小妹妹,你不待见我呀。” 吴茗脸红,只得坐定。众人围坐一桌,互相祝福,举箸待吃。江宇飞一眼瞥到十香菜,兴致盎然道:“十香菜是否有十种香味,是否就是一道菜?” 丁尹笑道:“得先给你卖个关子。但有一点,每到春节前夕,老扬州必定要炒一盆十香菜,可以吃很多天。” 蔡志功又追根溯源,十香菜南北皆有,古书也有记载。清代朱彝尊的《食宪鸿秘》、童岳荐的《调鼎集》记有不同配方的“十香菜“,与今天的十香菜大相径庭。但童岳荐的配方中出现了瓜姜。浦琳的《清风闸》中提到皮五辣子过年之际到酱坊门口讹了酱瓜、生姜去炒十香菜,跃然生动。 丁头,你们别念经了。开吃,边吃边吹。我饿死了。苗俊轩哀求道。 丁尹瞪了他一眼,又娓娓道:现代名家在文章中亦提及年味里少不了十香菜。美食家唐鲁孙写到每年必不可少的是“炒什香菜”,又叫炒咸什;梁实秋也在《过年》一文中提到芥末堆儿、素面筋、十香菜比较地受欢迎;汪曾祺则回忆民国闺秀、最后的才女、自己的四姐张充和做得一手好“十香菜”,精致绝伦,香留齿颊。足见十香菜在大家心中的影响力。 十香菜好吃,是对付年饱的杀手锏。“变一瓜为数十种,食一菜为数十味”,它以素菜为主,腌的、新鲜的、干的,约有十种之多,各家有各家的做法。 咕噜咕噜,桌上响起一阵肚皮声,萧婕不由笑道:“开席,把你们这些小可爱饿得,我都听不下去了。onlyyou——丁师傅” 丁尹白了一眼萧婕,和江宇飞边吃边研究,江宇飞饶有兴趣叉了一筷十香菜,吃得津津有味。主料是咸菜,却是开胃清口。 对呀!主料咸菜必不可少,清惕斋主人《真州竹枝词引》记载,“小雪后,人家腌菜,曰‘寒菜’,……蓄以御冬。”“寒菜”又叫“咸菜”,近郊菜农种植的这种菜的菜头肥硕,菜梗细长白嫩,菜叶阔大碧绿,大的有一二尺高,二三斤重,肉质厚而嫩,不怕挤压,故又叫做“大菜”。 这种菜取其嫩者烧了吃,很鲜美,一烧就汤汁汪汪的,营养带有甜尾子。故又称之为“汤菜”。扬城人腌制这种大菜极为讲究,拣去黄叶,用大籽盐码,打把子置缸中,翻缸,出卤,最后放在坛子里封紧。 唉,被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奶奶。萧婕叹息道,介绍道她奶奶家原住在沙北,自打自己记事起,就想起奶奶那时候每年腊月炒上一盆十香菜。这多年过去了,城市沧海桑田,变化了不少。不变的是童年心中隽永的滋味。那一份浓浓的年味,至今仍在她心中烁动。 奶奶制作的十香菜,那真是实实在在的蔬菜素食大荟萃。主角咸菜经出卤,浸泡,拧干,然后放砧板上,摆置平齐。邻居李阿婆是要好的老姊妹,娴熟地握起厨刀,铺正咸菜,平划细切,切出节奏,切出欢悦、喜庆,一气呵成,腰直神闲气不喘。那麻利劲儿端的让人瞧着眼花缭乱,让人打心底儿佩服。 配搭的菜有胡萝卜、黄豆芽、瓜姜、黄豆、花生米、木耳、金针菜、豌豆苗、水芹等。奶奶喜欢胡萝卜买黄色的(谓之本胡萝卜)刨丝,然后晾干,炒的时候先泡透,炒出来会出香。 黄豆、花生米,得事先煮熟后过下冰水。金针菜水发不能过,然后挽个结儿,嚼的时候有咯愣儿感。瓜姜到三和四美酱菜铺去买,一份两份斤两给你分得好好的。 谈及许多老扬州人喜放放香菇和百页。萧婕说道,各家有各家的吃法,奶奶这两年因为炒得多,基本不放香菇和百页丝,一是香菇呛味(抢味),香太浓是香呛,又容易抢了其他蔬菜味道。就是用,得少放些,泡的时候不用头泡而用三泡的要焯水;百页蛋白质高,摆不久,炒一大盆容易坏味,不过百页炒得好,得用盐涤哈子,晾干泡软,会炒出劲道有咬嚼。这些道理娓娓说来,全靠奶奶见多识广,我也听得兴致盎然。觉得她讲述的食法有形有神,活络生巧。 炒十香菜,妙的是每道蔬菜要单炒。既不能炒过了变得软趴趴的,也不能炒不透,还要讲究不油不腻爽口开胃。要得十香菜好,费工费时全在炒。 而炒十香菜,则是爷爷的事。爷爷待咸菜切好,热锅倒油,将半坛咸菜倒入锅中,慢慢煸炒,得讲究,咸菜要炒到家,煸透了,榨出香气,空气中能够闻得到,这就差不多了,然后铲到大盆中,莹亮带着油光,氤氲的热气中透着清香,不觉让人漾然。 然后依次将每一种蔬菜炒逸当了,再融合在一起,稳稳当当地一拌,喂点麻油大功告成。奥妙即在这儿,蔬菜遇热后自身的水分会发散,营养素会转化,吃到嘴里会散发蔬菜的甜美。众蔬菜本就醇厚质朴,不算细料,却更有自然涤荡气。 不待招呼,众人纷纷筷子猛叉起来,那尝口鲜,就是打嘴巴子也不放。吃十香菜口感参差细密:豆芽脆、瓜姜甘、咸菜香、木耳滑、金针韧、胡萝卜丝爽口得呱呱叫。哎呦喂,搭一碗烫饭或小粥,保证香得你筋冒冒的。 过年之间,餐桌上鱼虾鸡鸭牛羊各种荤菜让人海吃海喝之余,又荤得腻歪。这刻儿,爽口解腻的十香菜就像马奶酒之于蒙古人,令人感怀,令人沉醉。 十香菜,五彩斑斓,咸淡适宜,爽口清馥。脆脆的水芹菜代表着“路路通”,青青的豌豆苗表示着“安安稳稳”。整个寓意着吉祥如意,十全十美。 江宇飞心中不由触动,这一道十香菜,是老扬州隽永的年味,吃的最高境界就是融合;这一道十香菜,每年在扬州老百姓桌上体现了爱不释口的味道,平添了亲情、乡情的温馨。每到腊月后大伙儿吃上这道菜,就让人涌起扬州那浓浓的年味儿。是故乡的味道、家的味道、母亲的味道。百味千味不如斯味年味,入味,真真地有味啊!带着一道温暖的美妙,刺入冰冷的血液。他这一刻,犹豫了,是不是还要在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第一百零五章 全家福 桌上的氛围很快进入高峰,几个人分别给家里人打了电话,那头还说留着年夜饭,回来再吃一口。只见丁尹刚通完电话,神秘的端来一道菜,江宇飞看着不觉眼眶红了,脱口道:大杂烩。吴茗却说道:全家福。 所有人都沉默了。在许多人的记忆里,年夜饭里绝对少不了一道“全家福”。 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团圆菜,可以满满溢溢地装一只白锈钢大盆,也可以是一只青花大海盘堆个宝塔尖儿。料足,汤水浓,整个厨房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掸眼望去,鱼圆、肉圆、虾圆、鱼肚、鹌鹑蛋、火腿片、水发肉皮、蹄筋,还有黄澄澄的蛋饺等,排列地整整齐齐,配衬木耳、金针菇、胡萝卜、西蓝花、冬菇、菜头、山药、白果等,人见人爱的喜庆模式,预示着来年幸福指数蒸蒸日上,将年夜饭推向高潮! 不仅苏北一带,全国许多地方,无论是寻常人家,还是饭店酒家,每逢婚寿宴席或逢年过节家宴聚会,在酒筵上,有一道菜必不缺少,那就是烧杂烩。无宴不成规,此菜更作为众菜之首被推上席间,象征着团聚吉祥,被誉为“全家福”。 丁尹向江宇飞比划着,盖因扬州地处南北交汇之位,其饮食也平添许多包容性。而杂烩名称极多,被称为烧杂素、盆菜、头菜、大烩菜、全家福等。那么烧杂烩到底是不是全家福呢? 这烧杂烩是怎么来的?不少人纷纷产生兴趣,不由刨根究底。蔡志功清清嗓子,民间说法、野史记载:1896年李鸿章出使美国期间,曾宴请美国官员,冷、热、烧、炒、炖都已上完,客人还没尽兴,中堂大人即命厨师加菜,厨师急中生智,将所剩的荤素余料乃至未吃完端下来的剩料,干脆与骨汤一锅烩,烧好上桌,外宾尝后赞不绝口,并询问菜名,不太内行的翻译说:“杂碎”(即杂烩谐音)。此后,“大杂烩”便在美国及华夏大地传开,遂成名菜。诗人陆辛农在《食事杂诗辑》中作诗调笑:笑他浅识说荒唐,上国名厨食有方。盛馔竟询传杂碎,食单高写李鸿章。 近代着名学者胡适家的烧杂烩,名字却更气派,雅称“一品锅”。制作“一品锅”的胡太太江冬秀还时不时变换菜式,有一次待客,让人膛目结舌的大铁锅热腾腾端上桌,里面炖了三斤重的老母鸡、四斤重的蹄膀,还有三十六个鸡蛋,端的豪爽,客人吃得也兴高采烈,胡适倍有面子。任偶行说道,瞟了一眼蔡志功。蔡志功忙道,以后烧饭就我来。众人一听,不禁莞尔。 丁尹继续考证,其实,唐《食医心鉴》中的“十远羹”即有杂烩的雏形,十分讲究,谈到用灵芝、龙须菜、石线、鹿角菜、平菇、鱼肚、鲍鱼、干虾仁,放入鸡、羊、鹌鹑的汤中煮和。想想这古人也会吃呀!大家听得都兴致盎然。 这道菜荤素搭配,将一些味性相佐的菜肴一并相烹,调以各种佐料。这些年来,随着百姓生活水平和生产条件的提高,此菜在制作上有了发展并进一步“优化组合”,原料搭配更趋合理科学,不仅有鱼有肉,还兼以海产野味,使得大杂烩内容丰富,大有吃头。江宇飞若有所思,补充道:“烧杂烩之所以能流行,贵在丰俭由人,南北皆宜。动植食物水陆空俱陈,既可高档,又能普通,可独荤独素,亦荤素搭配,琳琅满目,质地香、嫩、软、滑、脆、鲜俱佳。味美可口,色彩缤纷,营养均衡。” 大杂烩虽杂而不乱,有序地排放整齐,也很讲究喜庆的五彩纷呈。因此烧杂烩又名大烩菜,秉承传统特色,选料搭配讲究。在扬州人餐桌上众多的菜肴中,杂烩里的肉皮制作起来也颇费些功夫,制作时间上讲究的话,宜在天气凉爽的深秋,过夏天晾干的肉皮易有哈喇味,精选好猪皮,捏去残存的猪毛,剔去皮上油脂,用白醋和盐清洗,去除异味,过沸水略烧,细竹竿串之置于通风处阴干,好像一件件大褂子。炸制时,需将阴干肉皮置于油中膨大热发至黄亮。所谓涅盘重生,大概就是这样的过程,很给人以魔幻感。在烹饪前,用温水浸泡软,讲究的话还需面粉、食用碱将原本表面油脂清洗干净,用快刀片成二指宽、一指长的斜刀块备用。干肉皮经油炸后膨大中空,孔孔相连,如同蜂巢,鲜汤吸于其中,筷子夹起来,垂甸甸地。这样一块肉皮入口,满嘴鲜香,舌齿感爽滑爆汁而有弹性。扬州厨行的老师傅烧杂烩善用高汤精心熬制,还要加入虾籽和胡椒增鲜起香。戏谑骨子里调味道,要鲜得让人认不得家。 萧婕也不由动容道:今晚宴席“杂烩”不仅独占鳌头,而且被誉为“头菜”、“大菜”,扬州人上“头菜”时很有讲究,喜用十锦全家福。 丁尹解释道:意思为十全十美;鱼圆、虾圆、肉圆寓意三元及第;笋片意玉板当朝,鱼肚意衣锦荣归;银杏意子孙满堂;青菜头意万年长青。杂烩有高、中、低档之分,原料各有不同。以前在隆重喜庆的场合上要放鞭炮,谓之放过炮仗才能动筷子吃头菜。很多主顾计较头菜档次分量,会向大师傅打招呼,大师傅拍拍胸脯:保证那天是硬货,又硬又鲜。 其实,真正意义上的杂烩全国各地方菜系均有,其烹调方法、原料选择,无一雷同,各有特色。如四川风味的“清汤杂烩”,以蒸制而成;广东风味的“炒杂烩”以小炒烹制而成;湖南风味的“荤杂烩”以烩、浇制成,不少杂烩还须勾二流芡。 因此坊间认为全家福由杂烩演变而来。事实上,全家福选料讲究,烹调以烩为正宗,有盖帽与不盖帽两种做法。不能与杂烩简单混为一谈,其与福建“佛跳墙”、广东“满坛香”、“鼎湖上素”、“什锦菜”等,均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菜以人传,人以菜传”。菜名常随着人们的理解发生变化,有时还寄托着自己的情感与乡念。在许多扬州人眼中,吉祥如意的“全家福”就是扬州人吃的大杂烩,寄意着人们美好愿望的象征。有人说过“越是有钱的人家,放到全家福里的食材就越好。”这也是食材不断丰富和改进完善的过程,人们的精神层面越加高升。 吴茗感慨道:特别春节一家人团圆,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吃个大烩菜。家里不会弄,就定年夜饭。饭馆子里原料讲究,摆放也更加艺术,色香味形俱全,成为年节必不可少的一道大菜并赋与其“全家福”的美名。好听的名字寓意团团圆圆、全家幸福、世代永康。说罢,望向江宇飞。 江宇飞避开了吴茗的眼光,向花房大爷敬酒,仰首喝尽。老大爷笑着夹了一只鱼圆,蔼声道:全家福——家的味道浓醇芬馥,年夜欢聚飘香温馨。干杯。 第一百零六章 特殊点菜单 丁尹刚坐下,梳理一下这两天的营业收入。才进入状态,只听门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身影闯进来,接着一屁股坐下来,只听椅子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胖子,都说过多少遍了,你进来能不能文雅点,要是萧婕在这里,准被你吓的昏过去。丁尹极其恼火。 正好你给人工呼吸。苗俊轩促狭的挤眉弄眼。 胖子,你皮痒了,在胡说,我就为民除害。丁尹猛地一拍桌子。 不等丁尹继续发作,苗俊轩扬起一份菜单,正色道:“这是一份特殊的点菜单,我觉得有高手来了。”说罢,把手中的点菜单递到丁尹手上。 丁尹看了看,皱皱眉,这很正常呀,好像点的都是些代表性菜肴。 不错,全是代表性的,还有面点。四五个人,全部是自己的点的。哪有这么巧,全部点的都是经典菜肴。 我这边也是,全是代表性的面点,这很奇怪。萧婕急匆匆走进来,神色凝重的看着丁尹。 什么样的客人? 为首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平头,戴着眼镜,穿着考究,气质非凡。才开始要点三套鸭和拆烩鲢鱼头、扒猪头,收银员说有这几道菜要提前预约,现在几人正坐在包厢呢。有摄影师。 丁尹望了望萧婕,你怎么看。 萧婕深思片刻,从面点品种来看,似乎看不出什么名堂。但细细琢磨,点的很有水平。除了双绝和五丁包,还点了葫芦包子、双麻酥饼、蟹黄汤包、蒸饺、锅贴、草原玉兔、煨面等。 丁尹诧异道:“咱们平时很少做锅贴,菜单上也没有。” 萧婕道:“客人要求的,非要做一道锅贴。这反而引起我的推测?” 什么?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问道。 这几个客人很可能是同行,也可能是行家。他们点的实际上涵盖了第一楼的四大面团:发酵面团、水调面团、油酥面团、其他面团。再加上煨面,看似平常,却不简单。 苗俊轩道:“菜肴他们点了富春肴肉、虾籽香菇、烫干丝、大煮干丝等,强调一下,他们要的是秋天的第一份大煮干丝。” 还秋天里的第一杯奶茶呢,嗯,有意思。胖子,人家说的什么意思? 其实话中有话,大煮干丝有四季版。第一楼常供的是蟹粉煮干丝,正是秋冬常用。 苗俊轩望着丁尹,头,下面还有几道菜,你看看! 我看,我看什么。丁尹大为光火,就你输入电脑里的错字,着实丢人现眼。枪虾,河虾是被枪毙的吗。还有上次白勺虾,没有火怎么熟呀。胖子,给我把菜名抄写一百遍。嗯,我说到哪儿呢? 苗俊轩哭丧着脸道:你说河虾是被枪毙的吗。 丁尹瞪了他一眼,不由念叨:腐乳炝虾,芙蓉鸡片、清炖蟹粉狮子头、清炒虾仁、炒软兜、醋熘鳜鱼、扬州炒饭、文思豆腐。不错,全是功夫菜。胖子,你们去认真做,平常心、正常做。 苗俊轩面露难色,丁头,我不知怎么有些怯场,我怕做不到位,被客人挑刺,到时丢你们的脸,丢咱第一楼的脸。 丁尹正色道:“平时不是跟你们常说,不管什么样的客人,都要认真对待。不要躺在功劳薄上居功自傲,要居安思危。我们这个店,不仅要做百年品牌的先锋,而且要代表整个淮扬菜的前进标杆。当然,这个店自成立以来,口碑满满。大家都严格自律,把咱们的名号打造的尽善尽美。胖子、萧头,还有蔡娘子,哦,小蔡。你们正常做,就是同行指出些不足,也是好事呀。让经典产品更加精益求精。” 萧婕临走时,冷冷瞪着丁尹,把话说清楚,谁是小偷。 萧头,不是小偷,也不是小头。更不是削头,削萝卜头。 哈哈!苗俊轩发出肆意的坏笑:丁头真坏,竟然调戏萧头。 胖子,今天你快活大呢,中饭不准吃。快去做,细节特别要注意。 噎死,噎死卖的。 一盘盘菜琳琅满目的端上去,老头先用手摸了摸盘子,喃喃道:嗯,盘子是温的,看来这次探店不会让我太失望。 他旁边坐着一个老太,气质优雅,精神矍铄,赞同的点点头,目前为止,还没有吃到让我吐槽的食物,看来这家店有点意思,在这么短时间,每道菜把握的恰到好处,看来我们身份被识破了。 识不识破并不重要,而是他们的功夫,确实让我满意。这也是传承淮扬菜好的结果。要大大夸赞一下。服务员,麻烦你请一下你们的大师傅,我要当面感谢,还要请教一二。 苗俊轩忐忑的走进来,老头指着肴肉,这是你们家的特色,很好吃。无论拼盘、口感、色泽,都相当不错。这块肉有两个圈子,不知何故。 哦,那是眼镜子,是肴肉精华部位,即酥香又滑嫩。 那这一块呢,男人指着另一块肴肉。 苗俊轩挠了挠头:“前辈,在下不敢唐突。菜我会做,但里面的奥妙我不一定全能说出来。这样,我请我们的大哥头来给您介绍下,他可是娓娓道来,学富五车。” 老太不觉笑了起来:“好,你这个大胖师傅其实也很有学问,不是那种不懂装懂,满嘴跑火车的主儿。今天注定是一场欢愉的用餐。” “大抵生沙壤者脆而甘,生瘠地者坚而辣。根叶皆可生可熟,可菹可酱,可豉可醋,可糖可腊可饭,乃蔬中之最有利益者。——打一蔬菜。”丁尹人未至,声音已洪亮传来。 “古代农业学家王祯在《农书》中动感形象的说此君:春曰破地锥,夏曰夏生,秋曰萝卜,冬曰土酥。”老者应答如流。 “前辈忘了韩日华的《扬州画舫词》:春心浓透女儿红。说得让人醉了。” “好小子,今天老奶奶高兴,喝了不少酒,要醒一醒,怎么办?” 怎么办?丁尹望向任偶行、蔡志功等人,见大家紧锁眉头,大声嘱咐苗俊轩:苗大师傅,去,将甘蔗、白萝卜切小段,以水烂煮而已。速办。 丁尹,你这个狗日的,太绝了。居然想得出来,我佩服死你了。蔡志功一发话让众人大惊失色。丁尹笑吟吟望着蔡志功,你已知道他们是谁? 我知道,两位前辈正是—— 第一百零七章 嘎蹦脆 茶马古道,山光云彩。一头健壮的黑骡子拉着辆大车,大车上仰着一位长须中年男子,头枕着那口大箱子,双手背在脑勺后,嘴里闲咬着一根骡吃的草根。 他仰望晴空,一束刺白的阳光直逼双目,眼睛忍不住微闭。耳边却陡听“飕”的一声尖啸,接着一阵嗡响声在耳边炸开。他睁开了眼,瞧见那口箱子上斜插着一只长箭,颤巍巍地抖动着尾羽,箭身挂着一张笺条,上面歪七八扭的写着:留下箱子,你滚蛋! “在下草民一个,布衣一介,是那家英雄豪杰走了眼,瞎中了我这破箱子,这招子里出不了西施。” 寂寥的空谷骤然扬起了粗嘎的笑声,一个沙哑的喉咙喝道:“尤冲尤大人,别来无恙。三日前你老大人突然挂印弃官,山城百姓无不流泪痛心。” 尤冲轻笑:“那我对不住百姓了,俗话说,一官归去来。” 沙喉咙冷冷一笑:“那是百姓瞎了眼!今天阁下务必留下箱子,还得再回山城,给百姓们一个交代,看看你这伪君子贪污了什么?” “云衫六盗,凭你们发难本官?哼!本官问心无愧,休的罗嗦。”一声吆喝,那骡车急驶起来。 “轰”一块巨石呼啸着砸向骡子,尤冲怒喝一声,骑上骡背,双腿一夹,人骡联为一体,硬生生转了一圈。“轰隆”一声巨响,那大石砸在车尾,立刻砸出一个窟窿,而尤冲却如弹簧飞弹,身形穿出,直射半空。 “啪!”一条长鞭毒蛇般袭来,尤冲两指一夹,牢牢夹住鞭鞘,反手一扬,侧迎上扑面而来的那柄雪亮的快刀。“叮”一声,两兵相击,火花狂溅。尤冲一瞬间力挽险谰,急又双掌抵出,“砰、砰!”顿时空谷间响起了轰鸣的回声。 “好功夫,瞧暗器。”一阵悦耳的破啸裂帛声肆意响起,一枚弧形四刃手镖从尤冲腋下滑过,割破了宽大褶子,哧溜地无影无踪。 那镖刃几贴这皮肉,慑人的寒气,让尤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惊的电光火石间,一条鬼魅般的腿连环踢出,尤冲躲闪不及,大叫一声,身形急坠。喀喇一声,整个人压在了箱子上。 “哼哼,死到临头还惦记着膏财,真是天下没有一个不贪的官。”一个轻蔑的声音传来。 六条模糊的身影围上来,尤冲整个人昏昏沉沉,只感到自己的嘴里咸咸的、热热的,夹着一股浓腥味,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只觉身子又被踢飞了出去。 就这样死了!迷糊中,那年——他在追忆: “有两天太阳就好了,那样就收燥了。”母亲的声音又传来。 尤冲听得有些不耐烦,心中数落:买了几十斤白萝卜,切块、抹盐,腌、晒、晾、封坛,一样不少,更寄天公作美,逢上阴天小雨,弄不好就腌砸了。 母亲的执拗精神常让尤冲恼火。大清早,谁不想在被窝里暖暖,何况自个天天放牛晚归,怎么说小孩子都有赖床的习惯。可母亲不管这些,蘸锅烧完早饭后,一瞧太阳刚亮起来,又催着自己爬起来,将两张铺满萝卜干的木板齐抬上那搁架上,抬进抬出,两人很是吃力。 这不,前两天抬出时,母亲磕了膝盖,又忘记了?尤冲不住抱怨:就不能歇歇,你身子骨又不好,这不是找罪吗? 正在气头上,远亲窦婶过来,尤冲立刻客气地招呼。 窦婶说:“很长时间没见你母子了,也很长时间没吃你娘腌的萝卜干,姐姐腌了吗?那萝卜干,嘎!蹦脆……” 尤冲听了有种莫名的感想,晚上喝粥时又论起窦婶的话。 母亲的话匣子一下又开了:“对呀,别看腌这么多萝卜干,可大伙都爱吃着呢!” 看着尤冲怀疑的眼光,母亲道:“你懂什么呀!窦婶喜欢吃,抓一把给她。还有周围几个老乡邻,也要给一些。可惜你外公外婆住在河西,往年娘在家时,老俩口还能尝尝,如今呢?臭小子,你愿不愿意送过去?哦,你表妹来玩耍时,嘴叼,我把萝卜干切碎,葱花麻油一炒,你和小丫头抢着嚼。嘎蹦脆,这些你都忘了?” 尤冲心中一动,冲出门外,抬头仰望星空,突然心中强烈的希望明日是大晴天。因为这时,他明白了母亲执拗的背后,有一种温情在传递,亲戚们、朋友们不仅咀嚼着可口的萝卜干,也在咀嚼着母亲传递的温情! 他又舀了一碗粥,拈起块还没腌透的萝卜干,朝嘴里一咬:“嘎!蹦脆!”顿觉吃粥特香! 后来,尤冲做了武官,泪别母亲。异乡思念之间,母亲的萝卜干便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为官几年,每年都能吃到母亲托人自老家捎来的萝卜干。只是今年,等了四五天,还是没等来,于是托人回家问信,没想到母亲病的不轻,未能腌成萝卜干,心中仍不停挂念萝卜干,乃至越急越泪,哭瞎了眼睛。尤冲不胜悲戚,决定尽一回人子之孝,为了报答母亲,亲自腌了一箱萝卜干。山城一位诗人闻之极为感动,即兴赋诗一首,写完后又一并表好,聊表对这位慈祥的母亲赞溢之心。尤冲欣然放于那口箱中,与萝卜干搁在一块,准备回家念给失明的母亲听。 可是,现在这一切将要到黄泉里报答了…… 真没想到,这箱子却被云衫六盗当成宝贝给劫了。他即使死也不瞑目,因为自己没做过一件鱼肉百姓的事,这些可恶的强盗! 尤冲苏醒时,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狼吞虎咽的饕餮声,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骤然响起:“母亲,你也尝尝。”接着又有五个大喉咙声殷勤响起。 尤冲挣扎着要起来,却听母亲的笑声传来:“吾儿,难得你们识些字,不然冲儿就冤死了。” “咳,咳,我们与一般草寇不同,谁叫咱们是侠盗呢。来,母亲,尝个老大的嘎蹦脆!” 尤冲心中一甜,已然闻到了浓烈的粥香味,模糊的视界中,隐约一个人端着大碗过来。 “嘎!”几声整齐的声音传来,尤冲立起身子,一块萝卜干送至嘴边,馋得他一口吞下,惬意地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几个笑声欢畅传来,接着每人喝口粥,咬起块萝卜干,“嘎·蹦脆!” 第一百零八章 雌雄双吃 两位前辈正是期待“沆瀣浆”。 “沆瀣浆”?众人听得大为疑惑。 蔡志功解释道:“民间也常用生萝卜或者白萝卜汁来解酒,《山家清供》说“沆瀣浆”醒酒,所以大哥头就让胖子做去了。” 丁尹幡然而悟,我知道了,两位前辈对萝卜情有独钟。刚才那个精彩的故事让人听得入迷。我若没有猜错,两位前辈正是—— 慢,我想见识一下第一楼的本事,如何将萝卜做的与众不同。老头兴致勃勃地逼视着丁尹。 萝卜入菜异彩纷呈,十分爽口。民间有“萝卜头辣、尾燥、腰正好”之说,讲究起来,其顶宜炒和煮,维c多;腰身甜,可切丝凉拌;尾辛燥,宜腌拌。头、腰、尾都在菜里,营养均衡。 湘地俗语:萝卜菜上了街,药王菩萨倒招牌。指的是萝卜嫩苗,扬州人谓之萝卜缨子,凉拌为佳。 扬州萝卜应季入馐,讲究刀功,贴合味感。杨花飞舞时,水萝卜上市,其状袖珍,又云樱桃萝卜。将其切成梳子状,推成扇形,或用刀身拍扁裂开,稍将糖略腌,装盘轻红嫩白,又似少女胭唇贝齿,浇以酱油、醋、麻油,嫩中微苦略辛,嚼后又有回甘,水灵脆甜。 你们店可用萝卜菜肴?老奶奶接着问道。 有。萝卜切丝,佐以少量海蜇丝同拌,味道亦佳;或白萝卜片成薄皮卷入胡萝卜芯,切菱形状,美名其曰,雪裹红梅。又以皮薄、肉嫩、光洁、汁多的脆萝卜为原料,经蓑衣刀法切后,完整不断,提起时形同盛开的兰花,又如以前渔农的雨具蓑衣,故名兰花(蓑衣)萝卜;又将萝卜皮变凡为雅,拼成酱色牡丹状,宛自富贵花开。造型醒目,美观实用。传统与时尚之碰撞,唤醒疲惫的味蕾。“花生萝卜皮,赛过大肉鱼”。酸甜微辣,口味撩舌,助消化,增食欲。嚼之嘎嘣嫩脆郁香。 看来难不住你,我有一疑问,萝卜如何烧出肉味?老头又追问道。 袁枚《随园食单》说道,“用熟猪油炒萝卜,加虾米煨之,以极熟为度,临起加葱花,色如玉。”现亦用肉汁汤煨萝卜,浓油赤酱烧至酥而不烂,萝卜饱吸肉汁,胜有肉味。 那我问你,萝卜能生肉味。如何胜有鱼味。老太不紧不慢喝了口茶。 有一道淮扬传统菜——萝卜丝淡菜鲫鱼汤,滋味鲜美、醇厚爽口,也适合学子清补。萝卜切丝,沸水焯烫,淡菜泡透去脏,姜片煸鲫鱼,一次性加足水,猛火去腥,大火煨至汤白乳色,香浓可口。其汤汁奶白如霜浆,味道鲜美醇厚,令人惊艳。红烧带鱼时也爱切一只萝卜,萝卜夺海味,反是宜口。吸足了鱼汁的萝卜丝最堪回味。萝卜细丝炖干贝,有伪鱼翅之妙。 丁尹见两位老人吟吟笑而不语,忍不住道:小子有一问题不明,敢问两位前辈为何对萝卜情有独钟。 老太有些羞涩望望老者,还不是这老东西那年乘机亲了我。 哦!所有人充满了好奇,支棱起耳朵,心中充满了八卦。 那是立春之际,扬州人咬春食生萝卜,品种很多,有红萝卜、白萝卜、青皮脆、西瓜红、穿心紫、羊角青等。这些用现在话说,是水果萝卜。当年还是少见的,也不常吃到。老头充满了回忆。 接着说,抓紧。任偶行急得等你不及。 吃水果萝卜,讲究吃‘棒打萝卜’。说的就是个脆,那年老街巷头,常有卖“心里美”的奶奶或大叔,守着一辆流动小板车,将萝卜与荸荠、红毛丹等同卖,可做零食用。青年公子从萝卜堆里挑中一枚,老太称重,用一玄钢色勾镰尖刀,从顶部平削缨帽,劈成四瓣米字型,咔嚓嚓脆响裂而不断,分毫不差。在断与不断之间露出放射形的紫红纹,当中一线贯通,色鲜深。曰:穿心紫,又云心里美。有小姑娘考验男朋友,吃“心里美”后,试男友敢否香一口,被称为“秀萝卜”。 然后呢?苗俊轩端着“沆瀣浆”,瞪大着眼睛,一副小市民的打听状。 然后,青年公子乘机香了小姑娘,不是一口,是好长时间。老太羞涩地捂起脸。 多长时间?沈兆芹听得快要流口水了。 不得亵渎两位前辈,蔡志功呵斥道,你们可知两位高人是谁? 你知道,你说呀。任偶行听着正入迷,被蔡志功打断话题,恼火地要掐他。 两位前辈正是雌雄双吃。丁尹恭恭敬敬向两人抱拳弓腰。 天,原来是尤昊承和郑筎玉两位前辈。有道是;厨门不识雌雄双吃,纵使大师也枉然。 哈哈,小友抬爱了。我问你,天下什么菜最好吃? 嗯—— 莫非是天下无双。 尤昊承精光一闪,审视着丁尹:你见过天下无双。 丁尹摇摇头,郑筎玉紧紧反驳道:既然没见过,怎能草率结论。我还说萝卜最好吃呢?那位尤冲大侠的嘎嘣脆多好吃。 前辈,你这就夸大了,萝卜吃多了,屁更多。 胖子,你住嘴。草包一个。萧婕大声呵斥道,众人笑成了一团。 难道——我明白了。尤冲大侠的嘎嘣脆传下来了。丁尹似有所悟:元好问的《续夷坚志》还记载萝卜辟煤烟毒的故事。清代着名植物学家吴其濬在《植物名实图考》中,极其生动地描绘了一段冬夜京城百姓争购萝卜的情景:冬飚撼壁,围炉永夜,煤焰烛窗,口鼻炱黑。忽闻门外有卖萝卜赛如梨者,无论贫富髦稚,奔走购之,惟恐其越街过巷也。琼瑶一片,嚼如冰雪,齿鸣未已,众热俱平,当此时醍醐灌顶。 看来这个时候的萝卜不仅滋味甜美,清热解毒,还兼有清心顺气的功效。真是最好吃的美食。 孺子可教也!有时,人的味蕾被粗粝的凡间之味驯服。也许这就是萝卜的魅力!丁尹,你会明白的。 头戴翡翠,外披彩霞;身如洁玉,根是人参。——打一物! 萝卜,萧婕脱口而道。 郑筎玉笑道:过去,萝卜“凶年亦可济饥”,坐月子吃伤了大有人在,现在反而被人当做宝。你们想想,这天下无双会不会就是个传说,世上并没有真正高不可攀的美食。 丁尹心中一动,连连致谢:多谢两位前辈指点迷津,两位前辈此次来扬—— “来扬暂憩一段时日,为斗岳枚祺和天下无双而来。” 众人俱浑身震颤,丁尹急问道:前辈何出此言,莫非—— “自会事情浮出水面时,一切恩怨也烟消云散。” “走亦,剩下的菜打包。”尤昊承每一个菜都舍不得浪费,连卤汁都倒入打包袋。 两人临出门时,郑筎玉挥挥手:“两个伢子,这段时间打起精神,过两天有个特殊的同行要来,你们可得注意些。” 请前辈明示,丁尹的话让雌雄双吃摆摆手。萧婕深吸一口气,只感到黑云压城,大风起伏。 第一百零九章 烧卖九吃 午后的阳光充满了温暖和温馨,萧婕匆匆忙忙的来到办公室,穿起工作服,喝了一大口水,对着丁尹问道,这两天我心神不宁,两位前辈说的特殊同行,到底什么时候来呀?业务又比较忙,你就不要再外出接受什么采访和宣传。我一个人在家,遇到问题,肯定应付不了。等那个神秘人来后,你再忙你的事。从现在起,时刻蹲在店里,不准在外出一步。丁尹连连点头,小的遵命,夫人小姐。萧婕眉毛一竖,你说什么? 我说,夫人,你是我们这个店里的一家之主,不是夫人,难道是老人、女人、小人。 丁尹,你心里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被降了一级,有必要这样寒碜我。改天我到包总那,请他让你官复原职。 你别再闹幺蛾子了,姑奶奶,我怕你还不成,高抬贵手,放过我。 两人调侃之际,任谁也没想到,以前的萧婕是那样的强势,是那样的男人婆,而丁尹是那样的严肃。此时此刻,两人更像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正在这时,苗俊轩急匆匆的闯过来,丁尹每次望着他那庞大的身躯,心中不满,忍不住斥责道:“说一万次都没用,你下次进来能不能敲一下门?我们都被你吓死了。” 苗俊轩喘着气道:“头,有个事情跟你们讲,店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丁尹不以为然道:“咱们店里经常来特殊的客人,正常接待呗,我接待过很多有名的客人,也不像你这么紧张。” 苗俊轩连忙说道:“我不是紧张,我就是想要提醒你们一下,这个客人我看着眼熟,应该是同行,同时也是抖音上的一个网红,好像叫老梅,他的特点就是之前拍的很多视频很火爆,能一道菜做几种菜式,或者一菜九吃。现在,我就是担心,如果他提出这种特殊要求,一菜多吃,一菜九吃,到时候你们怎么面对?所以我先给你们提个醒。” 丁尹沉吟道:与其被动,我们不如主动和他见一见面。 萧婕突然紧张道:“莫非就是那个特殊的同行。” 少爷,别怕。你能不能掐你自己的胳膊,疼死我了。 有你在,我不怕。掐的又不重,小气鬼。 我去,你还算人吗? 烦死了,先和人家见面好不好,就听你们叽叽歪歪撒狗粮。苗俊轩听得头都大了。 丁尹和萧婕双双狠瞪了他一眼,这才认真来到大厅,看见靠窗的一张八仙桌前,一个中年长发的男人正悠闲的喝着茶,既沧桑又精神矍铄,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向他们望来,萧婕赶忙上去,你好,你是老梅先生吗?那客人一愣,接着畅然大笑,想不到臭名远扬,才到第一楼就被认出了。萧婕赶紧说道,欢迎来扬州做客,这是老丁,哦,第一楼的丁经理。 那老梅也不客套,今天慕名而来,就是想试一试你们的特色。 不待两人搭话,老梅突然又道:“我这个人,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我吃东西喜欢一菜九吃,不知你们店能不能满足我的要求?当然,如果我的要求过分,你们也可以置之不理。” 丁尹不露声色的望了望老梅,又和萧婕对了一下眼,然后讪讪地说:“老梅先生,实在抱歉,一菜两吃,譬如扬州的将军过桥,或者一菜三吃等,我们都可以,但是一菜九吃好像——” 萧婕突然开口道:“老梅先生,丁经理不了解情况,你看这样是否可以?我们第一楼以茶点闻名于世,当然菜肴也不遑多让,但是我想向你推荐一卖九吃。” 老梅有了兴趣,何为一卖九吃。 就是烧卖九吃。老梅一愣,笑了笑,望着萧婕说,萧大师果然是女中豪杰,你和丁经理配合的天衣无缝,他是欲擒故纵,然后你就接上来,好,可以,我理解九种吃法就是九种烧卖。 久闻富春茶点制作技艺是国家非遗,今日大饱口福了。 丁尹道:“现在已经是世界非遗了,特向老梅先生汇报一下,富春茶点制作技艺在2008年被评为国家非遗,2022年被评为联合国人类非遗。” 老梅连连惊喜道,可喜可贺,我现在迫不及待了,特别想听一听是哪九种烧卖。萧婕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请老梅先生稍等片刻。 半个时辰的工夫,几笼热气腾腾的烧卖搬上来,老梅迫不及待的开笼一看,连声称赞,只见烧卖都成鬼蓬头,石榴腰,但是色彩却迥异缤纷。萧婕指着一笼烧卖,对老梅道,老梅先生,你能猜出这笼有几种烧卖?老梅望了半天,指着其中一个碧绿透明的烧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就是富春双绝——翡翠烧卖。 接着老梅又猜出了一个糯米烧卖,对于其他的烧卖,他已经看的眼花缭乱,巴巴地望着萧婕,萧婕则充满自豪的给老梅说道,这上面点缀着黄粒的就是冬瓜烧卖;这个看起来呈牙色的与糯米烧卖相似,它是蛼螯烧卖;这个是乌米烧卖;这种是银丝烧卖,这种是高秆鸡米烧卖,这个是茼蒿烧卖,这个是风鹅烧卖。老梅一拍大腿,今日长眼了,长见识了。 老梅充满求知欲望的望着萧婕,请赐教,何为蛼螯烧卖,萧婕微笑的望了望丁尹,对着老梅说,这个问题就请我们的丁经理讲一下。丁尹对着老梅道,老梅先生,你先尝一尝,趁热品尝。冷了以后,就稍微有点腥。 老梅拣了一只蛼螯烧卖送到嘴里,轻轻一咬,不住的点头,果然鲜美异常。敢问这个烧卖出自何处?丁尹给老梅介绍起来,这是富春四季宴中的春晖宴所包含的一道面点。 蛼螯是什么?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当你说相当于本地的蚬蚬子时,大家会恍然大悟,顿时印象深刻起来。《康熙字典》用四个字形容:如蚬而大。 蚬蚬子,老梅扶额说道: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海鲜里的贝类。 第一百一十章 蛼螯烧卖 丁尹点点头,接着继续细数学问。人们最初从一些药书中了解到这道美食,清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有载:蛼螯,生海中,是大蛤,即蜃也。从相关医书得知,蛼螯可以治痈疽、解酒毒。现蛼螯的定义:属海产软体动物,帘蛤科贝类,双壳瓣腮纲、壳厚而光滑,略呈三角扇形,图纹多样,其肉质肥厚,味鲜不腻,学名—— 几乎同时,老梅和萧婕同时道——文蛤。 文蛤,别名:蜃——《周礼》,昌娥——《外科精要》,多地又称其为车白、花蛤、月斧等。但通东地区吕四人却一直称其为蛼螯(chēáo),因“蛼”字过于生僻,现代辞书均不收录,通作‘车’。其中,以紫文蛤最为味美。 咝,这还是人吗?他怎么这么能吹?苗俊轩和沈兆芹齐齐叹服。 “我去,丁大仙吹不死,我们听死了。” “为啥?” “因为听不懂,你们笨死了。”任偶行揶揄道,气得胖子哼哼不已。 丁尹瞪了几人一眼,已然收不住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李时珍《本草纲目》讲得较为生动详细:“蛼螯其壳色紫,璀璨如玉,斑点如花,海人以火炙之则壳开,取肉食之。”肉壳皆可入药,自古即为海味珍品。 据《艺文类聚》记载,梁元帝萧绎夸道:“蛼螯,味高食部,名陈物志。”意为蛼螯的滋味翘楚,其名字已被列入博物志书中。 北宋年间,唐宋八大家的之一的欧阳修,吃到蛼螯,感受味美,不吝作诗《初食蛼螯》赞道:累累盘中蛤,来自海之涯。坐客初未识,食之先叹嗟。只因“此蛤今始至,其来何晚邪?…共食惟恐后,争先屡成哗。”自注云:“蛼螯一名车蛾。”鸡豚鱼虾不能与之比美,“文章太守”怨自己吃此美味太晚了。 老梅突然问起,《随园食单》是一本美食奇书,敢问有没有记载蛼螯的制法。 有!清袁枚在《随园食单》中介绍蛼螯有三种制法:先是蛼螯炒肉片——将五花肉切片,用作料闷烂。将蛼螯洗净,麻油炒,仍将肉片连卤烹之。秋油要重些,方得有味。加豆腐亦可。二、鸡汤蛼螯干:蛼螯从扬州来,虑坏则取壳中肉,置猪油中,可以远行。有晒为干者亦佳。入鸡汤烹之,味在蛏干之上。三、煎蛼螯饼:捶烂车螯作饼,如虾饼样,煎吃加作料亦佳。又载扬州程立万豆腐精绝无双,其豆腐两面黄干,无丝毫卤汁,微有蛼螯鲜味,然盘中并无蛼螯及他杂物也。清代《食品佳味备览》盛赞“扬州蛼螯最好,天下皆无”。 清学者李斗《扬州画航录》记载:“烹饪之技,家庖最胜,如吴一山炒豆腐,田雁门走炸鸡,江郑堂十样猪头,汪南溪拌鲟鳇,施胖子梨丝炒肉,张四回子全羊,汪银山没骨鱼,江文密蛼螯饼……风味皆绝胜。” 所谓蛼螯饼,嘉庆年间林苏门的《邗江三百吟》做过解释,用面和上切碎的蛼螯,油煎成饼,味极鲜而美,亦入菜列。其诗曰:“作饼先挑面色高,冷冰冰手劈蛼螯。花斑玉洁浓浆和,知味还须问老饕。” 清扬州八怪之一边寿民也爱吃蛼螯,他的朋友吴一山,曾召试中书,善三绝,好宾客,精于烹饪,扬州蛼螯糊涂饼,其遗法也(见《扬州画舫录》)。《调鼎集》记载“荷包鱼”,亦名“老蚌怀珠”。将大鲫鱼去鳞剔骨,填冬笋、火腿、蛼螯、蟹肉等馅料,用线扎好油炸,再入作料红烧。可见当时扬州以蛼螯作菜点成为一时之尚,许多文士名流皆能烹制,流传至今三百余年矣。 汪曾祺先生《故乡的食物》有述:“蛼螯,我的家乡叫馋螯…极柔软细嫩。蛼螯烧乌青菜,风味绝佳。” 老梅连连叫绝,想不到一个区区蛼螯,就有如此多的学问。受教了,受教了。这蛼螯烧卖莫非也是第一楼独有。 春季期间,扬州富春推出四季宴之春晖宴,其中有一道点心——蛼螯烧卖,引起许多人关注与兴趣。有客尝鲜,不飨宴席却独珍此点,要求现做打包,带回去和亲朋好友分享。众人食之后赞不绝口,有客慨然回忆欣悦道:好多年不吃,食之有童年味道,此美点重现市场,功在传承,解决口馋,慰藉心坛。蛼螯烧卖不愧为扬州风味小吃,是历史名城十大名点之一。 提起烧卖,大家都不陌生,第一印象是油润糯甘的茶米馅,咬的喷喷香;再有闻名遐迩的扬州双绝之一——翡翠烧卖,以当地梅岭青作茸馅,缀以火腿末,十分清口爽利。烧卖在北方大多沿用旧时习惯,多写作“烧麦”或“稍麦”。读烧卖字义,根本不是烧过后来卖,而是蒸好后来卖。 蛼螯烧卖现蒸现吃,能达到最佳口感。绽放着荷叶边裙褶的烧卖皮,裹入用蛼螯切丁、萝卜寸丝、猪肉丁、蟹黄、虾籽等拌制而成的馅,当然提鲜去腥,少不了葱姜料酒,还有一丢丢胡椒粉。未尝已让人看醉了。 在《扬州画舫录》中,将蛼螯和萝卜列为土八鲜之物:“坝上设八鲜行,八鲜者,菱、藕、芋、柿、虾、蟹、蛼螯、萝卜。”而蛼螯又被誉为“天下第一鲜”,特别是萝卜和蛼螯匹制作馅,性味配合得当,可谓鲜上加鲜。萝卜清香,蛼螯鲜美,味浓淡相宜,融洽柔腻,互相衬托相得益彰。 真是唐宋元明清,蛼螯吃到今。蛼螯肉甚美,由美得烹燔。紫壳旋开微滴酒,玉肤莫熟要鸣牙。 妙,再来几笼,大家都尝一尝,我买单。老梅招呼着众人坐下,陪着他一起品尝。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喜汤圆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习俗家家张灯赏月,大多是要吃“圆子”的。有“上灯圆子落灯面”之俗,特指正月十三晚上灯,十八晚上落灯,上灯时晚上例食汤圆,落灯时要吃面条。 雌雄双吃早早来到餐厅,点了几道小菜,又要求来两只汤圆。当然边吃边和丁尹聊得热火朝天。 《真州竹枝词引》述载:“十八日落灯,人家啖面,俗谓上灯圆子落灯面。亦家自为宴,以志庆”。寓意圆圆满满,顺顺畅畅。 到了冬至,又称大冬,有“冬至如年”之说,民间因此又称作“过小年”。汤圆是这天早上淮扬人家必吃的早饭。《望江南百调》写到:应侯汤团如雪洁,消寒佳馔不雷同。童谚道:大冬大似年,家家吃汤圆。先生不放假,学生不把钱。 扬州食汤圆,从古至今已有一千二百多年历史,唐代开元时称天下元夕,灯火广陵为盛。或预兆五谷丰登,或共庆太平有象…“家制米圆相饷,即呼为元宵。”除元宵之名外,因其形如圆月,又称作圆宵。在宋朝,也叫“牢丸、浮圆子、圆子、乳糖圆子”和“糖圆”。还有许多别称“面茧、圆不落角、汤团、团子、水团”等。商贾图吉利讨口彩,喜呼元宝。 郑筎玉对着萧婕道:“扬州人过春节时,有个长年不变、传承至今的年俗,家家户户大清早作兴吃圆子,即汤圆,用糯米制成。 糯米扬州人喜称“茶米”,对“茶米粉”制成的汤圆尤其喜爱,认为是吉祥的象征。一是因其外形是圆的,所以叫圆子,象征团团圆圆;二是洁白如银,又谐名“元宝”,寓意发财。早上一定要吃的圆子通常是甜的,还要又大又圆,妈妈端上圆子,辛苦了一年,这时还想着儿女,倒过来祝福到:恭喜发财,小伢子过来捧大元宝喽,小两口吃了甜甜蜜蜜。” 萧婕娇羞道:“干妈,你干嘛老盯着我。”说着,又指着丁尹:“还有他。” 丁尹假装不知,咳嗽了一声,《易牙遗意》载水团制法:橙细糯米粉带湿,以沙糖少许作馅,为弹子大,煮熟置冷水中。橙粉者,以绝好糯米淘净,浸半日,带水磨下,置布袋中,沥干。 尤昊承嘻嘻笑道:《真州竹枝词引》中说:“元宵者,搓糯米粉,包桂花卤于中而为团,所以象月圆也。”吃汤圆“圆圆满满”的寓意也由此而来。 丁尹不禁有些脸红,连忙打岔道:“前辈,元宵曾被汤圆代替。” 为什么呢?我想听听。老梅爽朗的声音传来。 丁尹心中一凛,看来今天又是一个特殊之日。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防止高手挑刺。略一思索道:“辛亥革命后,袁世凯窃取革命果实,要取消共和,复辟帝制想当皇帝,又怕全国人民反对,尤其忌讳“元宵”与“袁消”同音,认为自己有被消灭之嫌。于是在1913年元宵节前,下令百姓不准说此二字,以汤圆名代替。后来有人就此事写诗讽刺道:“诗吟圆子溯前朝,蒸化煮时水上漂。洪宪当年传禁令,沿街不许喊元宵。” 其实,约定不一定俗成,现在南方称汤圆、圆子,北方诸处仍称元宵,南方制小拳头大小为汤圆,有荤有素,有咸有甜,有实心有馅心,有水磨有糯米的,搓制而成,以水煮之。亦可制珍珠大小成粒状,与红豆相煮,反而叫“赤豆元宵”了。 北方制法,实似滚煤球法,把馅放在江米粉上,摇滚叠圆成球。两地区别,南方是搓出来的,北方是滚出来的。明代刘若愚的《酌中志》记载了元宵的作法:“其制法,用糯米细面,内用核桃仁、白糖、玫瑰为馅,洒水滚成,如核桃大,即江南所称汤圆也”。两者虽类似,却又有区别。在北方元宵是典型节令食品,宜现制现煮,不宜受热也不能冻,汤圆则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也可以放置冰箱久存。 有老外吃汤圆,觉得惊奇,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馅儿是怎样进去的,百思不得其解。好比人家造无缝钢管,我们的老祖宗早就全民制造无缝汤圆,还有蟹黄汤包,被老外誉为包在面团里的可乐。 嗯,老梅美美吃了一只汤圆,感喟道:“爱食汤圆者,当作主食,一顿甩几个不在话下,先咬口圆子皮,饴饴摊开,馅心流甘润滑,只觉香气是暖滑滑的,滑溜溜朝喉头深处滑翔。咦,这是什么汤圆?” 萧婕笑吟吟道:“梅老师,扬州有一种汤圆,乃民间殊作,现已不多见,多见于老奶奶的绝活,将猪板油切丁,以白糖绵之数日,包入圆内,煮熟后,色如琥珀,状若透明,咬上一口,猪油香、甘香、润香,让人久不忘怀,且馅心已呈流状。扬州以前有一种水晶包子,馅心也是这种制法,但几乎所有的三高之人将罪过归咎于猪油,使得猪油被谈虎色变。近年,这种圆子、包子几乎在江湖上绝迹。” 好!这位女厨厉害的很,可是我们想吃的你却没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四方桌前,坐着一家四口人,声音不大,但很明显。 萧婕上前,恭敬问道:“请问四位客人,想吃点什么?我只要有都给您们做出来。” 好!久旱逢甘雨。一客道;又一客接着说,他方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年轻的夫妻各说了一句。 这——萧婕面色尴尬,竟说不出话来。 哎呀,我们也想吃。这样,我们和老梅先生也来一份。雌雄双吃盯着丁尹道。 我来安排,请各位稍等片刻。丁尹一把拉着萧婕,萧婕这才稍稍心安。两人向生产间走去,不一会几人变戏法端出了四种汤圆,见老梅一脸懵惑,丁尹娓娓道来;汤圆呈尖头形,即一头有小尖尖,此为鲜肉汤圆;两头尖,即为细沙汤圆;呈椭圆形,有点像鸭嘴扁,必是菜肉汤圆;而团团圆圆的球形则是芝麻汤圆。此乃四喜汤圆。 四喜指人们最值庆贺的四件事,源自《四喜诗》,而四喜诗,就是咱们这一家人背的古时流传下来的四句话。请各位佳客享用。祝大家吉祥如意,团团圆圆。 哇,这么厉害。丁尹,我要挑战你的极限,明天我要汤圆十吃。实实在在的吃。怎么样,敢接招吗?江宇飞突然走进来。 萧婕脸黑,冷汗淋漓。刚想矢口拒绝。 不想丁尹冷冷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汤圆十吃完全满足。” 哦,哪十吃呢?今晚的品种不算。 江宇飞,你听好。明天的汤圆有——成都赖汤圆、四川心肺汤圆、上海擂沙汤圆、醪糟汤圆、苏州五色汤圆、广西龙眼汤圆、长沙姐妹汤圆、山东芝麻枣泥汤圆、广东四式汤圆、南京雨花汤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笔杆青 几天后,整个扬城迎来重大美食活动,以“世界美食之都巡礼,五都荟萃”为主题,邀请了包括同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世界美食之都”称号的顺德、成都、澳门、淮安四座城市,携当地名店、名厨共同参与,各方代表也提出到第一楼学习交流。 众人齐聚第一楼,由丁尹陪同参观,讲解第一楼的渊源与历史。众人看到“淮扬第一楼”牌匾,“扬州——淮扬菜之乡”题词,不由拍照留念,唯独淮安的代表楚士翔不屑一顾。待看到菜单上醒目诱人的经典菜“淮扬软兜”。楚士翔忍不住质问道:“什么是经典,你们也能做好软兜。” 苗俊轩暗怒,冷冷道:“不敢,我们只能做第二。” 任偶行接茬道:“第一楼能做第二,没人敢能做第一。” 现场立刻响起一片议论声,丁尹见众人哗然,不由嗔怪道:狂的没边了,今天请各位前来指导赐教,你们几人谁在七嘴八舌,吹牛不报税,那就出去。 楚士翔冷笑道:闲话少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们第一楼能说能做,在下正想开开眼界。 丁尹道:说真话,你们炒的软兜,当真水平技高一筹,无论色泽、味感、软嫩度,值得我们学习。 哼,哼,不敢当,眉毛总是先于胡子,胡子在长,也要剃掉的。 就是,大师的软兜岂能是你们能比,这里面有秘诀呢?有人附和着。 哈哈,秘诀告诉你们就不值钱了,正好再次剽窃。 是啊,我观第一楼炒软兜色泽一团乌暗,软嫩度不够,味感欠些回味;想知道我们为什么炒这么好,就不告诉你。 不用告诉,我们有自己改进,阁下的细节值得我们尊敬。你们一浴二白三热四黑。 楚士翔脸色一变,大吼道:谁,是谁泄了密。 “在下不才,愿以淮扬长鱼宴以飨客人,请恕我班门弄斧。先介绍一下:鳝鱼,扬州人称之为黄鳝或长鱼。《尚书》称鳝味为“食之美”,《梦梁录》、《武林旧事》亦有市肆鳝馔零星具供。一千多年前扬州厨师就以长鱼制作宴席以飨宾客,清代食着《调鼎集》、《随园食单》、《清稗类钞》等专门记有长鱼肴点近30种。至清咸丰年间,两淮一带流传一种名席——长鱼席,整个宴席中,有菜肴108种,以活嫩、软嫩、松嫩、酥嫩为特点,深为南北所称道。这种特色宴席的主角是长鱼,用极其料,或烹、或炸、或煮、或烧……样样皆佳肴,味味皆佳品,憾未能完整流传下来。” 丁尹望向楚士翔,楚大师,我说的有错误吗? 楚士翔冷哼一声:厨师遇见秀才,吹牛可不是对手。 “万事现成,必有长鱼虾仁。”历史上,扬州官绅迎送宴会,长鱼与虾仁菜肴为必备之物。 “错,实乃淮安能做108种。扬州何时能上台盘。” “你也错了,你口口声声说长鱼是你们独掌,有何依据。是,你们做的比较好,但不能一叶障目。”蔡志功当即驳斥道:“两淮长鱼席选料讲究,加工精细。其‘炒软兜’最负盛名,扬州富春制作此菜历史悠久,风味独特,为看家名菜。制作此菜选用黄鳝脊背肉烹制后,乌光熠熠,蒜香浓郁,鲜嫩异常。 炒软兜的选料以“笔杆青”最佳。孰“笔”?“圆珠笔?毛笔?”如圆珠笔粗则太细、太小,长鱼无肉只剩皮包骨,更不可能带籽了。所以炒软兜的材料并不是越细越好,而是选用“大白云、大青松、二号宣笔”粗为宜。粗细约一厘米,重量40—50克,青背、黄肚皮、小暑时节带籽,且必须肚皮取下能做煨脐门的选料,才是最佳的。也由此看出第一楼制作淮扬软兜选料的讲究。”众人点点头,纷纷称赞。楚士翔不由脸色微变,不服道:“耳听不如眼见,看了才知功夫高低。” “请随我来。”丁尹作了邀请,众人随他来到加工间,只见苗俊轩已将烫制黄鳝用布兜扎起来,放在调以葱姜盐醋的热水锅内汆。丁尹娴熟的处理笔杆青,楚士翔不由感叹道:软兜选用笔杆青,丁经理汆、划、拉、分炉火纯青,为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划鳝师。 有人问道:何以称为软兜。 蔡志功道:烹炒时以其鲜嫩、滑嫩、绵软为佳。食用时用筷子夹起时,由于黄鳝脊背肉软嫩,两端下垂,必须另用汤匙兜住方能品尝,取名“软兜”。又由于其两端下垂,犹如小孩胸前兜带,故而得此名。 丁尹道:在下不才,近期所有兄弟进行研究改良,做出了炒软兜20版本,今天就由第一楼班门弄斧,先做一道炒软兜。请诸位稍候。 众人侯在包厢。不一会,一声清脆的叫声传来,软兜来了。只见姜骅一袭正装款款走来,单手端着一只高腰瓷盘,瓷盘下搁着保温层,一只蜡烛在里面均匀的亮着。楚士翔点点头:很好,细节处理的无微不至。这就三热。 澳门选手:请赐教,这里面有何说法。 热菜在上盘时,其口感最佳。但一路经过,其便会稍微凉,尤其鱼类,稍冷便会有腥味。这位小哥一路端来,成菜上面盖着盖子,保证了热气,再者下面点着蜡烛,保温保热。 顺德代表道:我们那边也有鳝鱼菜,但是用的黑砂锅。此处用白盘,谓之普通。 成都代表道:非也非也,我观用白瓷。则色泽效果更好,长鱼乌光奕奕,处理不好,会是一团灰。黑白相衬,乃是一种平衡。但也有风险,一旦做得失败,则会更加失败。 姜骅听得犹豫起来,将盘子轻轻放下,不敢揭开盖子。萧婕紧张的攥住丁尹膀子,丁尹邹着眉头,对着姜骅说:你打开,胖子做的时候,你看到了。 看到了,色香味俱全。 那就开。说着说着,丁尹脸色古怪,接着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瞪着萧婕,你干嘛这么死掐着我的膀子,我不是面团。 众人齐刷刷望向两人。萧婕脸红道:不好意思,我一旦太忙、太累、太紧张,就会脸上过敏,然后会肿起来。 像猪头。丁尹开了一句玩笑,接着膀子又传来一阵剧痛。他恼火道:你紧张跟我膀子有什么关系? 萧婕顽皮地眨眨眼,因为最近我发现一个好方法,一旦紧张,掐一下别人的肩膀,就会转移紧张,脸上就会减轻负担。 你——你怎么能做这么缺德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寒碜下脚料 理解、理解下呗,你也不想整天面对一张丑脸。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楚士翔也不禁莞尔,突然手如闪电,倏地掀开盖子。萧婕心中一凛,慌不迭应地捂起了眼睛。丁尹不满道:“就这么对咱家炒软兜没有信心。好好看一下。” 现场瞬间沉默,盖子打开后,飘着袅袅的热雾,软兜乌光油亮,色调明丽。微微的芡汁吐着气泡。 好!色泽明亮,未显一团乌黑。楚士翔忍不住大声赞叹,筷子就要伸过去。 慢!丁尹一把挡住楚士翔,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瓷瓶,接着将一瓶胡椒粉撒了上去。 这动作怎么这么熟悉。厦门代表打开手机,片刻一曲动听的老歌传来: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人生本来苦恼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 来、来,趁热吃。连萧婕也迫不及待尝了起来,惬意地闭上眼睛,又夸了一下丁尹:眼镜,不错呀。有两把刷子。 丁经理,叫丁哥。 咔擦,一声单反响过。丁尹笑了起来,我去,当知青美伙食团呢。 厦门代表快活的哼着小调:丁经理丁哥,真的,我觉得此时此处配合这音乐,吃软兜特美,来呀,你也来一口。 楚士翔吃了两筷,眯着眼,叹口气:果然好水平,在下心悦诚服。丁兄,请讲一下秘方。不讲也没关系。 “不敢,大家共同分享。” “炒制时,我先将软兜浴在鸡汤里,也可浴在骨头汤里,汤的温度却不能高,五六十度即可,所谓一浴;在颠炒时,用的是白酱油,也适当加了老抽、豉油、甜面酱、番茄酱等,本着降色又适当润色;第三就是起锅时麻油、香醋等少不了,呈盘时保持热度;第四,就是现洒药店研磨的黑胡椒粉。诸位,请稍候,长鱼宴即将呈现。” “好,丁经理如此坦诚,我等受益匪浅!” 众人面对一桌琳琅满目的长鱼菜,自顾不暇,边品尝边赞不绝口。 楚士翔首先发现了一道格外刺眼的菜,没有其他鳝菜的雍容华贵,显得寒碜和孤独。 一碗咖啡色的汤,隐隐漂浮着几片竹笋、蛋花、葱花,旁边罩着一个骨碟,上面放着几片面包皮,还有一盘焦脆的鳝鱼骨。 这—— 这能吃吗—— 这简直就是一碗泔水。 丁大师,我敬重你的为人,佩服你的手艺,但是你弄这一出,是恶心我们吗?如果我没猜错,这是长鱼下脚料:长鱼骨和血做的。 楚士翔话一落,众人一片哗然,很多人忍不住牢骚起来。 这什么意思?当我们猪呀。今天说不明白,谁也饶不了你。 就是就是,我要拍照片发微信,人呢,不要太嚣张。 我倒是觉得丁大师弄这一出,肯定有故事。 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讲完,你们在喷我,用板砖砸我都没关系。丁尹在众目睽睽之下,舀了一碗汤,慢慢喝了起来,虔诚、凝重、颤抖,又拿出一片面包皮,就着鳝鱼骨吃了起来,投入、沉醉,慢慢睁开眼睛,竟似含泪,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萧婕忙上去关切问道。 苗俊轩满脸郁闷地摸摸丁尹的额头,没烧坏呀。 沈兆芹上前一把挽住丁尹的腰,萧婕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沈兆芹认真回答,防止丁头昏迷跌倒,好及时人工呼吸抢救。 ——丁尹吓得一跃老远,这才望了望众人,长长呼出口气:真好喝。 “我靠,什么玩意儿。” “你浪费我们的感情。” 没有,我相信我的感受会熔化你们的血液,一种感动刺入你们冰冷的思维。 什么呀,快说,我很久没听感动的事了。 就是就是,快快让我感动一下,哎呀,急死我了。 好,我讲。丁尹又捞起汤里的两根鳝血,仔细端详,半晌叹口气:我想起了外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外婆买条鱼来烧。 “丁尹,你演戏呢!我没时间听你闲扯,娘的。老子的耳朵都酸了。”听着少爷一副怒火万丈的恶腔,众人纷纷强烈谴责丁尹。 “斯倒泼,听我说完。 小时候,我家门前的“亭仔脚”(就是屋檐下)摆了一个鳝鱼摊子,专卖炒鳝鱼和鳝鱼面。摊子黄昏才开张,那正是我放学返家的时间,我远远就会看到爆炒鳝鱼的大烟,嗅觉似乎与视觉同时抵达,香味猛然飘进我的鼻子,把我勾到摊子前面,我便低着头绕过巷子,回到家里。 为什么要低着头呢? 因为炒鳝鱼的价钱很高,我们根本吃不起。不要说炒鳝鱼,连鳝鱼面也吃不起。我们家兄弟姐妹很多,一人吃一碗面,恐怕是一星期的饭钱了。 这还不打紧,妈妈经常向卖鳝鱼的妇人央求拜托:杀了鳝鱼剩下的骨头,一定要留给我们!妈妈深信鳝鱼的骨头充满钙质,还有各种维生素,对我们这些正在成长的孩子,大有帮助。 每天晚上,妈妈总会从鳝鱼摊提回一大袋的骨头,洗也不洗就丢到大锅里熬煮。 “为什么洗也不洗?”有人急吼吼问道。 因为,妈妈说鳝鱼骨头上还带着鲜血,那是最为滋补的,洗净多么可惜! 熬过两三个小时,鳝鱼骨头几乎在锅中化完,汤水变成咖啡色,水面上浮着油花,这时,妈妈会撒一把葱花,关火。 鳝骨汤熬成时,夜已经深了。 妈妈把我们叫到灶间,一人一碗汤,再配上她在另一家面包店要来的面包皮,在锅里烤热了,变成香味扑鼻的饼干。我们细细地咀嚼面包皮,配着清甜香浓的鱼骨汤,深深感觉到生活的幸福。虽然吃不起鳝鱼与面包,但是鳝鱼与面包是有钱就吃得到,鳝鱼骨和面包皮却是只有深爱我们的妈妈才做得出来。 只要卖鳝鱼的来摆摊,我们一定会喝鳝鱼骨汤。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喝腻过,而且一直觉得这是人间至极的美味。 妈妈担心我们会吃腻,有时会在汤里加点竹笋,或下点蛋花;有时会用豆腐红烧,或与萝卜同卤……用的固然都是普通的食材,却充满了美味的魔术。 最神奇的,算是炸鳝鱼骨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鳝鱼骨故事 “鳝鱼骨本来是歪曲扭动的,下油锅时忽然就被拉直了,一条一条就像薯条一样,起锅时撒一些胡椒、盐,香、酥、脆,真是美味极了。 我吃了好几年的鳝鱼骨头,一直到我到外地念书。偶然回到乡下,喝到妈妈亲手熬的汤,总是觉得美味如昔,心中更是充满了感动。妈妈把深情与爱熬进了那平凡的汤里,使我们身强体健。在普遍营养不良的乡下孩子中,我们总是气色红润,精神饱满。 也许是小时候吃不到鳝鱼,长大之后,只要到馆子吃饭,看到有卖鳝鱼,总会点两道来吃,一边吃一边怀念那一段艰苦的岁月。——我对bj的朋友说。 大家听得入神,纷纷夹起鳝鱼,细细咀嚼。当然,有故事加味,鳝鱼也变得别有滋味了。 吃完火锅,在飘着小雪的bj街头漫步,想到我们的生命正是这些看似微贱的东西,累积出一些无价的意义,使我们感到丰盈。谁能告诉我鳝鱼骨头一斤多少钱?面包皮一袋多少钱?市场里捡来的青菜一斤多少钱? 只要有爱,就是无价的。 我想到,也是飘着细雪的寒夜,我在rb旅行,搭巴士从大阪到东京,在中途的休息站,有小摊在卖“炸鳗鱼骨”。 原来,rb人爱吃鳗鱼饭,剔出来的鳗鱼骨弃之可惜,有人收集鳗鱼骨油炸出售,竟成许多人爱吃的美食,甚至在rb有很多连锁店。 我买了一包,坐上巴士,继续去往东京的旅途。车子高速前进,我品尝着这包五百元日币的鳗鱼骨,大为吃惊——与我的妈妈炸的鳝鱼骨,滋味一模一样,香、酥、脆。 巴士高速前进,公路边的灯火如流,思及岁月也是如流,生命里也有许多忧伤的寒夜。我强烈地想念妈妈,想念妈妈如何勤俭持家、照护我们长大,想念鳝鱼骨的滋味。 妈妈早已离世,在异国的雪夜中,我想到再也喝不到清炖的鳝鱼骨汤,再也不能,一口一口,细细体会妈妈的深情。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像窗外的雪花。” 所有人都沉默了,惊呆了,过了片刻,有人问道:“丁经理,这是你的经历。” 丁尹摇摇头,这是林清玄先生的经历,当然我的外婆身上也有鳝鱼骨的故事。 沈兆芹揉揉发红的眼睛,望望苗俊轩,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感人的故事了,喂,胖子,你怎么没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懂得。苗俊轩挺了挺胸膛,然后两人对望,凌空啵了一口。看得众人有憋着笑,有倒胃的。 萧婕恼火地瞪着两人,你们不要再现世,太丢人了。 丁尹黯然道:“我是外婆的小外孙,那时外婆到扬州做工,生活朴素节俭,后来又得了糖尿病,爸爸妈妈常常买些长鱼给她,她自己从来舍不得买,有时到长鱼摊要骨头血煨汤喝。后来外婆离开扬州回老家,我每年都去看两次,每次都买长鱼和降糖奶粉,并嘱咐外婆不要舍不得吃,我不会停供奶粉的。那年初春,外婆突发心脏病逝。在她遗物中,还存着不少没吃的奶粉,还留了一笔存款给我,有我每年寄的钱,还有她自己攒的钱,合成一个折子,并嘱咐这是还丁尹的奶粉钱,再多一点心意,以后用作娶媳妇用。” 萧婕听得泪眼婆娑,动容地对丁尹说:“哪天,我去拜祭下外婆。”苗俊轩望了望沈兆芹,有戏,少爷想上男方门了。丁尹和萧婕齐齐瞪向胖子。 叫你胡说,坏我名节。丁尹恼火地拧着他的肚皮,引起一声杀猪般的叫声。 “胖子说的没错,怎么你不同意。嗯?” 萧婕的眼睛如剑刺得丁尹神色慌张,萧婕舀了一碗汤,吃了一块面包皮,感慨道:真是一碗世上最美的汤。众人纷纷舀上一碗。不一刻,杯盘磬尽。楚士翔一把拥抱丁尹,感动的说:“今天是我碰到的最好一桌长鱼宴,丁尹你给我上了生动一课,请受我一拜。” 所以啊,咱们五都荟萃,精品惜精品,兄弟恋兄弟。丁尹话刚落,立刻被一片喝彩声湮没。 我有一个好主意。丁尹兴奋道,伸出了手掌,其他四家代表纷纷将手掌压下去,五个世界美食之都的代表紧紧贴着手心,大家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第二天,第一楼的门前,做了个大幅戗牌,上书“世界美食之都巡礼,五都美食荟萃展销。” 展销品种为第一楼茶点加其他四个美食之都代表美食。 第一楼推出了老款径典——一品双绝三省茶。 淮安推出钦工肉圆、涟水鸡糕、软兜茶撒。 澳门推出了——霸王八宝扒大鸭、焦糖玛奇朵、猪扒包。 成都推出了——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蒜泥白肉。 顺德推出了——鱼皮饺、姜汁撞奶、啫啫煲。 五都美食一经推出,立即引起关注,每天前来品尝的顾客络绎不绝,一时间,第一楼又差点被挤爆。 这一日,一个包厢内坐着一群人,为首正是江宇飞,还有马小波,雌雄双吃、老梅等人,江宇飞点了一桌五都荟萃套餐,不一刻,逐渐上齐。 迎实服务正是费晨蕾,笑吟吟的给江宇飞讲了这些天的热闹场景,马小波等人听得兴致盎然,唯独江宇飞眉头紧锁,每吃一口菜,浅尝辄上,最后干脆不动筷子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浅尝辄止 费晨蕾觉得奇怪,忙问何故,江宇飞不理不睬,费晨蕾只得拟向丁尹汇报。 江宇飞突然道:把第一楼的所有大师傅,还有五都代表喊过来,我有重要事情要讲。 费晨蕾心中一凛,强作镇定,江总,你这一来,我们怎么做生意呀,有话就请明示吗? “好,我自己去说。”江宇飞霍然站起,径自向研习处走去。为了能让各个代表静心做菜,丁尹特地将研习处安排出来,里面炉灶一应俱齐,所有代表使用顺手,十分满意,而卖出的销售额,第一楼分文不取,这让大家感到仗义,一时间,宛如一家人,其乐融融。 江宇飞进来时,见丁尹、萧婕、任偶行等都在,于是靠近出菜处,细细观察,跟在后面的费晨蕾喘着粗气,刚要开口,被了尹一使眼色,又回到岗位。不一会马小波、雌雄双吃、老梅等都拥进研发室 “这里是生产重地,请出去。”楚士翔正在做钦工肉圆,见江宇飞一副大派的样子,十分不爽。当即冷笑道。 “淮安代表的炒软兜、钦工肉圆、茶馓子、鸡糕。嗯,软兜配馓子,不错。” 楚士翔一愣,丁尹忙道:这是九亿党的老板江宇飞,也是第一楼的老客。江总,有何指教。 “五都荟萃,第一楼蓬荜生辉,美食如云,口福不浅。妙哉,妙哉。” “可江总只是浅尝辄止,似乎很不满意。” “那是,譬如这位楚师父的菜,尚能入口,却又不堪多尝。” “哼,愿闻其祥。”楚士翔双目喷火,停止了手上动作。 “软兜色香味俱佳,但有四分之一软而不兜,是以火功均匀不到位,芡略厚、油略多,底盘洼汁,是以败笔。” 楚士翔无言以对,不由嘟囔道:“这又不是比赛,客人们需求量很大,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所以,你不能称之为大师,再练练!” 吴茗不由鸣不平:“江宇飞,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说话尽是刻薄,楚师傅,不要理他。” 吴茗这几天工作量也大,正和廖羽秋配制茶叶。 “哼,还说不得,钦工肉圆弹性不够,砸得次数少了;鸡糕也因为量大,直接改搅肉机绞了,失去手工斩制的灵魂。” 楚士翔一时愣住,竟无言以对,江宇飞又走到澳门代表面前,是位女师傅,神情慎重,丝毫不敢轻视江宇飞。 江宇飞评点道:“霸王八宝大扒鸭,费工费时,因为需求量大,整形时,火功过了,有三分之一处鸭皮有焦味,葱叶去焦味,放得太少,汤汁略有回苦;玛奇朵事先做了储备,复烤虽然快些,但口感已打折扣;猪扒包有三个问题,猪排捶打不够,浸在菜汁中腌渍不到半小时,其实以炭烤最佳,却用了崭新的烘箱,第一次用,缺少镬气,多了新钢的金属气。” “我去,你他妈真能吹毛求疵,格老子,你先人板板的,你这江娃儿尽能扯蛋。”成都大叔再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江宇飞面不改色,来到成都大叔面前:你的鱼香肉丝不错,能吃得出酸、甜、辣、鲜、葱、姜、蒜七味,但是脂香味全无,若我没猜错,你用的是里脊和精肉,考虑到客人付费成本,是用了三分之一里脊加三分之二精瘦肉,很有良心,但为什么不用三分肥七分瘦的肉,而且你切肉的时候,有四分之一的肉并没有斜刀,所以嫩度还不够。真正传统的鱼香肉丝,是不加俏头,当然现代人需要点俏头,你用的青笋丝,用盐腌渍久了,香脆感也少了许多。” 成都大叔目瞪口呆,不觉躬身道:“刚才言语多有冒失,冒犯之处多有得罪。请赐教!” “麻婆豆腐在扬城做到如此水准,也不错了。但因食材困扰,稍有遗憾,豆腐不是胆水豆腐,花椒面不是现舂的,牛肉是不是每块都不带筋,还有,每锅麻婆豆腐,是不是勾了三次芡。” 吴若好奇道:“为何勾三次芡?” “第一次勾芡后,豆腐会吐水,菜的汤汁不浓;第二次勾芡,豆腐再吐水,却更嫩、更入味;第三次勾芡,同时加入青蒜苗、牛肉末,此时汤汁收浓,香味馥郁。当然,如果盘子是热的,那格老子的麻婆豆腐简直神品。” 瞬间现场一片死寂,半晌成都大叔对丁尹道:“丁经理,你倒是提醒我盘子要热,可我却充闻不耳。江总,还有——” “蒜泥白肉,用的二刀肉,比较完美,但如果在上桌时,用原汤在涮几秒,层次感更佳,这也是热吃和冷吃的区别。” “三人行,可以为师焉。”成都大叙深深一躬。 顺德代表早已站出,没有一点反感和藐视,相反只有紧张和不安。 “鱼皮饺口感和滋味俱是一流,但饺边缘叠合处的凹凸印太规则了,不免让人想起是机器做的,会让专业人士倒胃。” “我没有——只是为了好看,用一个模子把饺皮印出来,不想弄巧成拙。” “其他两样尚可,因其比较易操作,所以缺陷不大。”江宇飞走到丁尹面前,不由赞道:“第一楼,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说他们排第二。”马小波接口道:“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这几日,大家确实见识了第一楼深厚的功底,心中暗服,听得此话倒也默认了。 丁尹当即道:“什么第一第二,要那些虚头巴脑干嘛,民以食为天,老百姓夸好就行。” “那是,金碑银碑不如口碑,要那劳什子卵碑有甚用。”苗俊轩的粗话立刻引起一阵爆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赌赛 呵呵,苗厨话糙理不糙。但是,如果说第一楼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是狂妄,是无知,是坐井观天,那有没有人反对。 苗俊轩双目喷火,就要发作,却见丁尹一使眼色,硬生生忍住了;任偶行转身,要找一个叉子扎过去,看得蔡志功瑟瑟发抖,丁尹一把抱住她的腰,沉声道:别胡闹。 萧婕酸溜溜道:究竟谁胡闹,这手往那揽呢? “咳,咳,草率了,蔡娘子,别多心。” “丁大头,你又发病了。哼,姓江的,你一来,就挑事,怎么着,我们就排第二,难道你敢排第一。” “不错,你倒有自知之明,在第一楼,在场城你们排第二,我九亿堂倒是可排第一。” 江宇飞幽幽喝口茶,指着吴茗喝道:“你别不服气,就是许蘅枫和邹云航来了,我也这么说,唉,江宇飞是独孤求败。”说罢,望了望丁尹:你还远着呢。又对萧婕道:你超得过许蘅枫吗?” “太狂妄,太嚣张了。”众人纷纷怒喝。 “你——不配。” “江宇飞,我们不会和你斗赛的。”丁尹严肃道。 “当真。”“当真。” “任我怎样辱骂都不应战。” 丁尹低头不语,也不理睬江宇飞。 江宇飞喝完最后一杯茶,“你们可以找帮手,找扬城高手相助,当然比名次太老套了,丁尹,不如咱们赌一场。” “不赌,随你怎么折腾,老子要做业务,要养兄弟姐妹,要维护品牌,要传承技艺。” “这样,我们赌一场,如果我输了,我把江家的这本食谱给你们。” “什么破食谱,丁头多的是。”苗俊轩一开口,顿时后悔不已,收口已来不及。 “江家的绝世食谱,丁兄,你看一看!”江宇飞递上一本封好的书,缓缓递给丁尹。周围的人忍不住好奇起来,马小波更是露出贪婪和拥有的表情 丁尹郑重地拿来,刚翻了几页,不由脱口道:“我的天,烧尾宴,居然有详细记载,还有满汉席,所有的菜,一并俱有记载。这——这太珍贵了” 所有人围过来,想细细一睹,又不敢选次,只是虔诚的伸着头盯望着。 “怎样,这份大礼够不够。” “如果你赢了,又该如何?”萧婕比较理智,沉声问道。 “如果你们输了,就将淮扬第一楼的牌匾摘了,由我处理。“江宇飞一席话犹如空中炸雷,惊得众人大惊失色,丁尹的脸色立刻充满了肃杀。 “我们不和你赌,这是一个非遗品牌,不会因为你的激将,就像两个无知小孩,互相伤害,你也无权和我们赌。”萧婕冷冷道,逼视着江宇飞足以用眼神杀他。 江宇飞淡淡一笑:你说的句句有理,不过,从现在起,第一楼已经在精神上、气势上死了,我已经赢了,孬种,未战先败,什么世界美食之都,什么淮扬第一楼,在我眼中,已经是不堪一击。哈哈,第一楼败了,败了。” 众人听得发指眦裂,丁尹望向几位大佬,凝重道:江宇飞,先不要盖棺定论,还有两天,五都荟萃活动结束,届时我们给你答复,战与不战,两天后再见分晓。” 江宇飞点点头:“好,我等着,这次比赛,也不限于你们第一楼,整个场城都可以选高手来战,江某奉陪到底。” 童玉阁沉声道:“江宇飞,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我堂堂扬城高手如云,大师倍出,任你吹破牛皮,也要靠实力说话。” “是吗?我现在就告诉诸位,真正让我上心和兴趣的只有一人,斗岳枚祺;而让我家族念念不忘的一道菜,就是天下无双。” 江宇飞话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丁尹这时猛然想起江宇飞的神秘,不觉失声道:你究竟与斗岳枚旗有何纠葛,这天下无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宇飞笑道:现在还不宜早说,但我相信,此次厨界之争,斗岳枚祺极可能现身,天下无双也会出现。” “你这么肯定,如果斗岳枚祺不出现呢?” “那就等着宇飞横扫扬城,自此,这一菜系成为今日广陵散。” 狂,太狂,张狂到极点,童玉阁死死握着拳头,对着丁尹道:“丁兄,如第一楼不便出战,我飘香阁和江某人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你若败了,摘掉飘香阁,并入九亿堂。”江宇飞轻蔑地一笑,“你算老几?” “还有我们,尔撮狂徒,何故出口伤人。”知味圃掌柜段崇膳厉声道,众人这才发现,段掌柜虽是一介女流,平素温文尔雅,一旦豪气干云,立马换了一个人。 江宇飞不由眼睛一亮:“欣闻知味圃掌门乃而立之巾帼,却深谙中华厨艺,尤以淮扬菜独占扬城一席,乃人中之凤,今日得见,果如其人。” “少废话,如果你败了,我们不要你的书,将九亿堂牌子摘了,退出厨界。我们不喜欢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扰乱破坏整个烹饪界的稳定。”段崇膳双目炯炯。 “霸气,好,我可以答应。”江宇飞的话让所有人大为震惊,这种破釜沉舟,将祖上资产如此儿戏的人,当真决无二人。这简直是个疯子。 “但是你输了,同样,摘掉知味圃的牌子。其次,嫁给我,我不嫌一个大几岁的女人,犹有姿色,风韵犹存。” “轰”,所有人懵了,这江宇飞是不是疯了,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也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