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武祖》 楔 子 天显异象阳西离 “天坠玄元地涌精,凡多忧乐仙有情;莫管世间磨难苦,他争富贵我修心。闲游红尘观百态,归入紫霄炼真身,志坚意定劫不移,方得天路延长生……” 太阳星高悬天穹,光照大千世界,万里无云,忽地一阵歌吟声传长空,竟响彻百里地域,凡间都城、山野灵精听闻,无不抬头注目。 只见那高空之上,一柄雷光闪烁的飞剑不知是从何处滑来,上面站了一个仙风道骨的半百老者,后被传为仙踪显化。 老者形体高大,虽有老态,却面色红润,须发无斑白迹象,且双目神华凌利,又透着岁月磨砺的沧桑,真个是仙家仪态,好神彩! 此老吟歌抒发心怀,声声似如雷音滚滚,浑身又有无形气浪散发而出,大地之中纵有修者,亦不敢上前拦驾冒犯。 若有修真之人识得,便知他乃是紫霄宫开派祖师,紫霄三仙之一的雷阳仙人。 雷阳仙人并非真正的仙人,但其既被誉为三仙之一,可见修为之冠,之所以现身至此,乃是因为数月前,他正在紫霄宫内雷阳山中静修,忽地心血来潮,七星魔劫隐隐颤动,方才入尘世走了这一遭。然而,最终却一无所获,不得已又观了一次人生百态。 归去的途中,雷阳仙人眼见万里晴空,不觉一扫心中阴霾,这才忍不住当空吟歌一抒心怀。 这时正当日头,雷阳仙人御剑凌空,速度何其之快,转眼便就越过一处凡间都城,过了一片深山荒野,心知再有千余里地,就是三生山脉,紫霄宫的所在了。 想起离宫之时,唯一的妹妹冰云早有身孕,如今归去,正好赶上外甥降世,雷阳仙人不觉心中喜悦更胜。 “咻……” 正神往间,下方忽地冲来一股极强的血气,雷阳仙人御下飞剑受到冲撞,竟被分飞开去。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以其如今境界,并非定要御剑方能腾空,踏风、踏雾亦可飞行,驾驭飞剑不过事半功倍罢了。 大惊之中,雷阳仙人脚下灵力自凝,瞬时踏风立定,匆匆召回飞剑,暗暗调动体内灵力汇入双眼,往下方瞧去,顶中三花登时腾腾跳动起来。 只见,那是一个不大不小庄子,落在大山边缘,隐在松林之中,山门的牌楼上,书刻着“真武山庄”四个苍劲的大字,而庄里各处,皆有护卫巡逻站岗,一片森严。 再看那庄中靠后方的一间小院里,一个颇有气势的魁梧中年汉子正焦急地走来走去,时而便转头盯着紧闭的屋门,其外还有几个同样装束打扮的男女,显然是庄丁护卫,或是弟子之流。 “奇怪,这应该是凡间的一个武林门派,怎地会有如此强的血气?竟能将我心神交修的赤雷飞剑冲开,难道……” 雷阳仙人将庄子中的情形瞧在眼里,心中便有了个大概的认知,疑惑之中,正要落下身去查看真切。 就在此时,天光突然一暗,高挂天穹的烈阳突地飞速西坠,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幕,几个呼吸之间,竟就黑了下来。 雷阳仙人心中瞬间想到的一种可能,几乎以为是有妖魔在暗使手段,以妖雾或是魔云遮了这方天穹。 可放眼万里,尽皆夜空,天穹亦无云雾显现,纵观当今修真界的正魔两道,他的见识当算绝顶,也实在找不出那个存在有这种能力,能使太阳星顷刻坠落西山。 “这一天,只有半日……真是短啊……” 似乎是为了印证雷阳仙人心中猜测,一轮圆月缓缓地爬上天穹,且有温韵的光华洒来。 “师父、师父,您、您看,天、天怎么黑了?!” 庄内,一个年轻的弟子战战兢兢地出声提醒中年汉子。 那汉子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并未想到当中关键,也未在意弟子惶恐的神色,喃喃道:“都一天了么,夫人她受苦了,那混小子出世之后,看来也是个捣蛋鬼,定要好生管教才是,可不能坏了我真武山庄的名声……” 看着中年人紧张而又期待憧憬的神色,一个女弟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亦是难掩恐惧,道:“师父,难道您没有发现么?现在应是正午,可天,却黑了!” “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中年人内子分娩,听得如此怪乱之言,顿时大怒,但见众弟子尽皆异色,方才惊觉事发反常,急忙上前几步,就要推门而入,但一听到内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又想起还有稳婆在内,只得强行压下混乱的心思,对一女弟子道:“你快进去瞧瞧,速来禀报!” “是!” 女弟子应声推门而入,少许时间,就听稳婆与女弟子的两声恐惧尖叫传出,而那早前还有声息的分娩之人,已经沉寂了下去。 乍听得尖叫声入耳,窗户之上红光闪了两闪,众弟子顿时面色狂变,中年汉子再也顾不得其它,猛地推门而入,一见之下,顿时睚眦欲裂。 只见,布置清幽简洁的房间中,早前入内的女弟子瘫坐在地花容失色,满脸恐惧地盯着床沿上正自挥舞着脚丫子与小手微笑的新生婴儿,已然失了神智一般。 而那稳婆早已软倒在地,上半身斜靠在床沿,一只干枯的手掌无力地枕在那婴儿的头下,已经没有了气息。 中年人自从进入屋内,便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慑,虽然极不敢去想发生的一切,他的目光还是缓缓地、缓缓落到了床上的女子身上。 那是一副形体干瘦的女子躯体,花白的头发衬托下,面上没有丝毫血色。 中年汉子无法相信,他的夫人乃是武林中有名的侠女,内力并不弱他多少,昨日分娩之前,还面如温玉,气如红霞,如今…… “真哥,我想、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孩儿……” 床上的妇人感受到了中年人的目光,她最后的意识主导着喃喃自语,声入蚊吟。 虽然心中极不愿意接受,但中年人知道,这可能就是夫人此生对自己最后的要求了,他不愿意拒绝,也不能拒绝,更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他不知道,那孩子,正是引起这一巨变的因由。 当他颤抖的手方才接触到床沿的婴儿滑嫩的肌肤,身子顿如触电一般,就此呆住了。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 那婴孩目光纯净,面上的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可他浑身,在这时候,却有红光闪烁,正在吸收中年人体内的血气,或者说……是内力! 床上的女子迟迟不见中年人动作,这才撑起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偏头瞧去,却见到一张面露恐惧的面容,以她的武学造诣,当然知晓那是夫君的内力正被自己的孩子吸取,骇然之中,终于双眼一瞪,就此去了。 “此子方一出世,竟就吸收外人的功力,若被邪道所得,定是大祸,决不能留!” 此间小院正对面,雷阳仙人背着双手在一颗树冠之上踏空而立,浑身灵气流转,凡人察觉不到他的身形,他心中念头一定,本来可以远远打出灵力结果那婴儿的性命,可不知为何,一对上那灿烂的笑容与纯净的眼神,体内却心潮汹涌。 “难道……这就是我出世走一遭的因由?此子与我有缘!” 雷阳仙人心血来潮,顶上三花腾腾跳动,竟鬼使神差一般飘身而起,往那屋中飞去。 所过之处,那小院中的凡人受到灵气冲击,与屋中神智迷失的女子同时晕了过去。 唯有那中年汉子正被婴孩吸取着气血,他挣脱不了,却还保持着清醒,看到了雷阳仙人的到来。 雷阳仙人并没有立时诛杀婴儿,而是运起精气神,汇聚于顶,识海中的三花盛开,花苞中的元婴目透灵光,经过他的本体肉眼,细细地打量起来。 片刻之后,那婴孩身上红光自行消失,一双灵动而又纯净的眼珠转动,落在雷阳仙人身上,裂开无牙的小口,竟又笑了起来。 “这、这不是我的孩子,他他、他是妖魔、是妖魔!” 中年人被吸走了半身血气,方一得了自由,便也如先前的女弟子一般,瘫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显然难以相信这一切。 雷阳仙人自然地探手接住险些落地的婴儿,不理中年人自那心乱,他心中又起震撼。 因为,那婴孩幼小的身体,此时仿似成了海中的漩涡一般,正吸摄着周遭的天地元气往他丹田汇聚而去,随后散向四肢百骸。 中年人乃是凡者,心乱之中自然无所察觉,雷阳仙人却是感受真切。 三个呼吸之后,婴孩幼小的身体终究是有极限,天地元气一散,便在雷阳仙人怀中挥舞着小手,竟抓住了他的胡须。 雷阳仙人见得这孩子果然灵动,又运足了精气神查探之后,没有发觉异常,终于转惊为喜,对中年人笑道:“此子并非妖魔,而且来历定然不凡,想是投错了胎,你等一介凡俗武夫,自然供养不了他所需的血气,所以才在无意识中吸取了你们的真元。” 解释了一声,雷阳仙人念及应了心血来潮之兆,只想着如何让这孩子的生父同意,让自己收他为弟子,又道:“此子若是修真者所生,根基定然更加不凡,说不得,还能打破修真界三千多年来,不能飞升成仙的诅咒呢?凡人,老夫欲……” “不!” 中年人乍然惊喝一声,腾地站起身来,又因体内血气大失,歪歪倒倒撞翻了座椅。 一阵兵兵蹦蹦之中,雷阳仙人以为他不愿,眉头一皱,正自权衡是否就此强行带了婴孩离去,却见那中年人终于站定了身子,冲门外喝道:“来人,来人啊!取我剑来,我要杀了这个害死生母的孽障妖魔!来人,快来人啊……” “哼!” 中年人哪知修真者手段,屋外众弟子已被灵力冲昏意识,雷阳仙人见此人竟要杀了自己已定的爱徒,冷哼一声,喝道:“凡夫俗子,你好不自知,虽说物竞天择是为天道,然修真真理,乃为可用之物而争,因仇怨兴杀伐,是小道尔,且此子是你亲生不假,纵有不是,焉能陨于你手?” “想我李真与夫人一生行侠仗义,自问心中无愧,怎会无端遭此妖魔,占我孩儿驱壳,坏我全庄……” 中年人对雷阳仙人的言语恍若未闻,大喜大难相继加身,他心智已乱,早前召唤不得呼应,又以为庄中的其它人也已遭了毒手,更是心神恍惚,喃喃呜咽。 雷阳仙人出生在修真世家,后来家族破败沦为散修,与亲妹冰云相依为命,一生没有道侣,亦无子嗣,自然难以理解凡俗中的情感纠葛与伤痛,见得中年人如此,只觉此人难以救药,皱眉道:“此子与仙有缘,你既不当他是亲生,老夫便带他走了,待他长成,也不让他知晓身世,你好自为之。” “妖魔哪里走?还我夫人命来!” 中年人感觉这突来的怪人当真要带走罪魁祸首,终于回了一丝心智,却运起毕生所学,一掌便往雷阳仙人拍去,另一手成爪,要夺其怀中婴孩。 他这一动,乃是常与对敌者交手,早成了潜意识中招式,更有许多后招,在武林中的大家眼里,也是威势极高,然而在雷阳仙人这等修真者面前,顿如儿戏。 雷阳仙人本是念及中年人乃是将收弟子生父,要与他好生善了尘缘,岂料对方突然动手,心知纠缠下去也是无果,便就拂袖离去。 中年人掌势方才使出,便觉一股热浪扫来,整个身子猛地撞出窗外,极力爬起再抢入屋中,却那里还有怪人与婴孩的身影。 …… 太阴如镜,月华点点,今夜繁星不显,似是不敢与皓月争辉。 雷阳仙人抱着婴孩离了真武山庄,想起一生苦修千载,与妹子妹夫建立紫霄宫也有百多年,宫中虽门徒众多,自己却无一亲传弟子,今次心血来潮入世走了一遭,竟得佳儿,心中自是欢喜,当下祭起飞剑踏上,便往紫霄宫方向急速赶去。 月华洒满大地,照耀着凡世山野,却似乎又与往日有些不同,少了清冷,多了温韵。 雷阳仙人自百宝囊中取出一件材质上佳的衣物,将怀中婴孩裹了起来,方才想起此子尚无名号,这才仔细打量起婴孩的面容,沉思起来。 婴孩目光纯净,先是直愣愣地盯着雷阳仙人,咧着无牙小口无声傻笑,似是因为对方沉思走神,这才看向高天之上的圆月,竟伸出手去,轻轻地抓了抓。 “你本有生父,应随他姓,然他却有诛你之心,不随他也罢,老夫左思右想,你今后当随老夫修真我、断尘缘,有一道号足矣……” 雷阳仙人想起那中年人杀心不假,打定心思要隐藏婴孩身世,又想到:“你今出世,光夺烈日,太阳星西离,乃是天地异象,让世间少了半日,便叫‘离阳’如何?” 这一句喃喃问出,婴孩却对月出神,雷阳仙人有心一试缘法,便轻声喝道:“离阳!” “呵呵……” 乍然两声轻笑,那婴孩竟真个应声回神,直直地瞧着雷阳仙人,张口有声。 雷阳仙人见此大喜,不觉心怀大畅,哈哈直笑,声震夜空。 飞剑徐徐破空,一老一少自有逗乐。 …… 让光阴回转到半日之前,据此千里之外,有一片连延三万多里山脉,有名三生山脉,一百年前崛起的紫霄宫就坐落在其中。 楔 子 繁星不露月当空 紫霄宫有九坐山峰傲然屹立在群山之中,分是三山六峰,三座更宏伟的大山名为三仙山,面向正东,矮些的六子峰分立两边,中央乃是一片殿宇,非是天地造化之奇,而修真者手段造就,传说是上古大能的道场。 居中的仙山名为紫霄山,是宫主紫霄仙人的修真之所。 山顶洞府紧闭,内里静坐的紫霄仙人须发皆白,却面如青年,他正自闭关,忽地有弟子来报:“夫人冰云仙子今日胎动,应是少主降生,请宫主出关。” 紫霄闻言大喜,让弟子先行前去,收功就要离开洞府,忽地…… “子潇,你师弟师妹今日转世,故人特来相告。” 突来的一个声音传来,直直响彻在心间。 紫霄大惊失色,以他的修为,几乎已登顶此界至极,怎会有人能在他无知无觉之间,就将声音传入自己心中。 “来者何人?” 紫霄暗自防备,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有一个师妹,她道号冰云,是自己的道侣,如今即将产子,怎会转世,而自己并无师弟,只有一个师兄,道号雷阳。 他们三人本是散修,后来结缘,在此得到上古大能传承,结为师兄弟妹,修行千载,百年前正邪大战,三人显露惊天修为,被修真正道誉为三仙,并正式开创了紫霄宫。 至于轮回转世一说,对修真者而言,亦是真假难辨的传说而已。 可怪就怪在,那声音告知的消息,他总觉得是真的一般,似乎自己真的还有另外一个师弟师妹。 “噢……我忘了,这就助你洞悉前世记忆……” 正思索间,心中再次响起那个傲慢的声音,紫霄不知对方弄什么玄虚,自是细细防备,极力地感应周遭的气息是否异常。 忽地,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猛地往他的识海冲去,尽管紫霄仙人的神识早已修炼得坚如磐石,心神收到冲击,仍旧是一阵恍惚,待得回过神来,记忆中似乎真的多了一些什么。 紫霄极力地查觉,一时间面色变换,竟是大悲大喜、大惊大怒、大彻大悟,道基也险些崩溃……好半晌之后,他面上神色才渐渐恢复如常,没有开口,心中却有念头传出,道:“原来是你!” “嘿嘿……” 那神秘存在怪笑起来,又传音道:“我们的约定,还算数么?” “自然算数。” 紫霄回了一声,却怒道:“可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的师弟师妹转世?时候未到,他们可能坏了大事,你不知么?” “或许是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只能封印他们的前世记忆,修为高深之辈意志坚定,转世到何处,却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也是你我合作的目的所在,你不要忘了!” “既然觉醒了前世记忆,我自然不会忘,但也希望,你不要骗我!” “怎么会?哦……顺便告诉你一声,你这一世的女儿,就要出生了,恭喜!” 此言一落,那声音就此沉寂下去,紫霄也没再呼唤,而是收整了一下心情,便打开洞府,往左手边的冰云山飞去。 冰云山,山巅云庭,冰云仙子治下,侍奉的弟子全是姿色优美的女子,当紫霄落身显形,便得到了弟子欢喜的禀报,夫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天之骄女。 到得此时,紫霄心中隐隐不安,想起来时那个存在事先提醒,他顿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冰云仙子所生的女婴容颜绝美,经过修真者秘法查探,资质绝佳,紫霄见后,却面沉如水,因为,他几乎可以预见女婴长大之后的面容,一张深深刻在灵魂之中的绝美面容。 一些女弟子本以为此时机可以趁着宫主喜得贝女,大加恭贺以留印象,未来可得指点重用,岂料宫主神色如此阴沉,无人敢出声。 冰云山上寂静下来,紫霄仙人盯着女婴瞧了片刻,伸出手去,却又顿在半空,神色变幻之间,转身走出了楼阁,对月轻叹无言。 冰云既然被尊为三仙之一,可见修为高深,想起紫霄面色有异,她只是略一调息,便下地寻上紫霄,忐忑道:“霄,我为你生的是个女儿,你不喜欢么?” 紫霄没有立时回答,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柔声道:“怎么会?你我近千年的感情,夫人与师兄本来无心建立宫门,却大力相助于我,如今更是冒着道基被毁为我生下女儿,我怎会不喜欢?” “师兄,你为我们的女儿取个名字,好不好?” 冰云仙子见得误会了师兄,心中顿时欢喜起来,娇羞不已地为女儿求名,忽地又道:“师兄,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俗家名字呢?” “俗家名字……上千年来,我早已记不得了,你我皆是修真之人,为她取个道号罢了。” 紫霄言罢,又盯着空中圆月,沉默良久,方道:“今夜月圆,光华温韵,便叫她‘抚月’吧……” “抚月……她?” 冰云仙子听得紫霄对女儿的称谓意味不对,不由心中一紧,以他的智慧,却也知晓不能直接刨根问底。 紫霄取此名字,只有他自己知晓到底为什么,不等冰云再说其它,忽道:“云儿,七心魔劫渺渺茫茫,修行如逆水行舟,我须得时常闭关,你好生照看她,其它事务,便请雷阳师兄做主吧。” “又是她,师兄究竟到底怎么了?” 冰云仙子眉头一皱,却也只是一现即消,她更加担忧紫霄的升仙大劫,点头应了下来,又焦急道:“师兄,七心魔劫,你已渡了喜、怒、哀、乐四心魔劫,余下三劫,你有把握么?” “不要担忧,我一定会渡过!” 紫霄如何没能察觉冰云仙子的疑惑,他却不能解释,安慰一声,便就闪身而去。 重回中峰紫霄山,入了洞府,紫霄盘膝而坐,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圆形手印,便以秘法召唤起来。 “恭喜,可是已经见过了你的女儿?” 那声音在心中响起,紫霄顿时怒火漫天,喝问道:“为何师妹转世,却成了我的女儿?” “付月、抚月,看来,你还真是对她念念不忘,她喜欢的并不是你,难道你从来就没有自知?” “我不相信,付月是喜欢我的!” “或许她是喜欢你,但爱的,却不是你。” “是他?我的师弟!” “不错!” “你说他也转世了,在何处?” “这就是缘,恰好,李阳转世之时,你今世的师兄雷阳也在场,或许双双正在来此的路上呢。” “原来这一切,真是你所为,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让师妹,成了我的女儿?” “你错了,为免坏了大事,我的确是极力让他们出现在你的掌控之下,但成为你的女儿,却是付月自己的意志,为的便是要断了你的念想,你还不明白么?” “我不相信!你将师妹的前世记忆给我!” “这却不能,他们的前世记忆极其强大,对你我成就大事有不小的帮助,且就算交给你,你也无法晓得玄妙,还会坏了她的根基。” “神机老人神秘消失,不在你掌控之中,李阳也不与你合谋,世间唯我能助你达成目的,你事事欺我,就不怕我毁了诺言么?” “你何故如此决绝?我将他们的元神压制了三千年多年,就是为了给你更多的时间成长,如今他们方才转世,我又冒着天险周旋,让一切归入你的掌控之中,你真如此深爱付月,待得大事一成,你便结果她的性命,我再留心她转世托生别处,告知于你,这样如何?” 那神秘存在似乎真有某种顾忌,此言一出,紫霄沉默下来。 “七心魔劫,我无法助你什么,你自己当要小心,若是不成,唯有转世一途,其它的事,当先放一放,你好自为之!” 又等了片刻,见得紫霄再不纠缠付月之事,那神秘存在告诫一声,便就沉寂下去,再无声息传来。 冰云山,山巅云庭中,冰云仙子怀抱小抚月,早前对紫霄的疑惑心思,已被女儿恬静温和的笑容所融化,想起与夫君千年来的点点滴滴,甜蜜的不得了,如今又得了天资绝佳的女儿,她只觉自己就算渡不过七心魔劫,不能飞升成仙,此生亦是足矣,心中快慰无比。 怀中的小抚月也是颇为安静,她精神极佳,丝毫没有睡意,纯净的眼睛透过八角中空庭檐,看着高空圆月,不知幼小的心灵又能想些什么? 母女两正自出神,忽地一道红光划破夜空,伴着一声雷鸣轻响显现在云庭之上。 冰云仙子顿生警觉,第一个反应就是运转法力护住怀中的女儿,这才转头瞧去,却是大喜。 “小妹,你的孩子?” “兄长,你……” 来人形高体大,与冰云仙子几乎同时开口,话音相撞,目光尽皆落在各自怀中的孩子身上。 他们没有察觉到,两个婴孩也在各自对视,目中有着好奇,似乎还有……欣喜。 “小妹,是个女孩,可有名字?” 来人正是雷阳仙人,他再次开口,忽地想到了什么,左右打量一眼,不等冰云仙子回话,又皱眉道:“为兄可是算准了日子赶回宫中,你今日产子,怎地不见紫霄?” 听得问及紫霄,冰云仙子面色极不可查地变换了一下,却心知兄长乃是火爆性子,为免生出事端,便道:“你知道的,他七心颤动,魔劫临身,为女儿取了道号,又闭关去了。” “也罢,紫霄师弟乃是三千年来,修真界最有可能飞升的存在,这也由他……” 雷阳仙人了解之后,眉头舒展开来,转而又是面色一悦,道:“我外甥女是何道号?” “她叫抚月。” 冰云仙子甜笑着回答,雷阳仙人正想伸手去抱,顿觉自己怀中还有一物,双眼一瞪,跳脚道:“巧了,此子也是今日出世,我也为他取了道号,叫离阳。” “呵呵呵……” 冰云仙子心情大好,早就瞧见了雷阳仙人怀中的婴孩,她可从来没有想象过兄长抱孩子的模样,不由怪笑一声,调笑道:“兄长,你可是私下与那家仙子结了道侣?” 雷阳仙人一双贼眼正在两个婴孩身上打量,寻思着什么,闻言只是摇头。 冰云仙子心中更奇,又问道:“那可是入世走了一遭,动了凡心不成?” “小妹休要调笑,你知为兄一心修真求仙,岂有它念?” 雷阳仙人终于反应过来,嗔怪地瞪了火云一眼,正要说正事,火云仙子却戏弄之心难收,又道:“可常说十月怀胎,兄长离宫不足半年,这就带了一个孩子回来,莫非竟不是我亲侄不成?” “我与此子有缘,将收为亲传弟子……” 雷阳仙人不避火云调戏,借机说起了离阳来历,最后,忽道:“小妹,这两孩子伴随天地异象出世,岂能在修真界无声?你速召六子前来,传我令,邀请修真同道前来我紫霄宫,一月之后为他俩举行满月庆典。” “兄长,如此张扬,不好吧?” 冰云仙子眉头皱起,此举无异于在修真界掀起一股风云。 雷阳仙人却摆了摆手,道:“百年前正邪大战,两宫六府没少受到你我兄妹与紫霄援手,为兄一生无子,今得两佳儿,满月庆典之时,料想同道好友定不会空手而至,为兄要为外甥女与亲传弟子打下稳固的修真根基,如何不好?” 心知兄长脾性乃是一念既起,无人可以扭转,且也是为两个孩儿着想,冰云仙子念及如今紫霄宫的实力不弱于人,倒也不惧招摇惹来是非,便就缓缓点头答应下来,当即就发了令符,唤来亲传弟子安排事宜。 雷阳仙人征得亲妹同意,也是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把灵符来,默念几声,便就往空中洒去。 那些令符飞入空中,顿时腾起一娄光华,转瞬间就往四面八方飞去。 接下来的一月,整个紫霄宫的风气为之一变,两个天之骄子的降生,让这片仙家之地少了一些清冷,在喜庆之中渐渐多了一些生气。 可伶雷阳这位被誉为仙人的存在,也在这一月里,化生成了凡俗间的奶妈一般。 满月庆典这天,紫霄宫上下欢腾,与紫霄三仙交好的修仙者大多到场,更有两宫六府着使者亲临,恭贺紫霄仙人与冰云仙子喜得爱女,也恭贺雷阳仙人收得亲传弟子,终于有了传承云云。 唯一遗憾与疑惑的是,在这庆典之上,没有见到风华绝代的紫霄仙人。 又三日之后,当紫霄宫逐渐沉静下来,雷阳仙人的修炼之所雷阳山,却是排起了一条人形长龙,清一色的紫衣女弟子。 因为尝到苦处的雷阳仙人,要为唯一的亲传弟子选一个侍女,照顾小离阳吃喝拉撒。 尽管小离阳短短一月就将雷阳仙人的形象毁得荡然无存,但他却是初心不改,对唯一的亲传弟子疼爱有加,将从满月大典之上收集无数天材地宝为小离阳打下根基,待得小家伙周岁以后,就传其修炼之术。 然而事与愿违,雷阳仙人当初是应心血来潮之兆出山,这才带回了离阳,心潮一应,七心魔劫转眼临身,眼看小离阳还有半年方才满周岁,雷阳千叮万嘱选定的侍女元宝好生照顾离阳,并叮嘱小妹冰云仙子代为教导,这才不得不闭关而去。 四季轮流转,修真无岁月,紫霄宫中景色依旧,春去秋来,却不知是几个寒暑悄然而过…… 第一章 银装素裹除夕去 凡聚尘世争华贵,仙藏山野求长生。 天地雄奇,中原九州自古传说便是世界的核心,其外有四方浩瀚的海域拱围。 荆州与梁州地处中原腹地,彼此之间有一片广阔宏伟的山脉,纵横连延三万多里。约莫百多年前,这片山脉便有了名字,叫作三生山脉。 对于荆、梁两地的凡人而言,三生山脉有着两个大致的传说。一说此乃精怪妖兽的圣地,有过蛟龙与凤凰显现,二说又是仙人修真之所,他们高来高去,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敢进入三生山脉一探究竟,因为山脉外围,就有强大的妖兽占据,曾有凡间帝王到此求仙以长生,重兵开道亦是无功而返,更是险些全军覆没。 时值寒冬,三万里三生山脉银装素裹,黑夜笼罩之下,也掩盖不了白雪散发的出银辉。 冰云山坐落在三生山脉最中心,是三座最高的仙山之一,这并非是一座真正的冰山,而是因为这里是紫霄宫三仙之一的冰云仙子洞府所在。 那山巅被仙家手段削平,建造起了一座云庭,庭檐分八角,顶上中空,下方乃是山腹洞府,府门朝天。 子夜,洞府门在一阵轻响声中缓缓打开,一株仿似冰晶生成一般的花苞延伸而出,显现在云庭之上。 随着花苞渐开,竟是一朵巨大的冰莲,连中无子,却有三人盘膝而坐。 当中女子姿容绝美,身着水蓝鎏紫宫装,头插白玉步摇,眉心银纹仿似天然所成,她打量了一左一右两个童儿一眼,清冷的神色转为慈爱,这才目眺远山,微笑着缓缓道:“月儿、阳儿,今夜除夕,你们不必静修冥想了,随我好好观赏宫中紫梅,若能有所感悟,那是再好不过。” 两个童儿皆是五六岁的模样,身着紫色鎏金衣,小脸粉雕玉琢,在冰莲的光华映照下,却是红润一片,真个是金童玉女,仙家生长所成。 听得不用静修冥想,两个孩童顿时欢快起来,右边的女童眨巴着明净的双眸,偏头好奇地问女子道:“娘亲,什么是除夕呀?” 女子慈祥地抚了抚女童的头,正要开口,右边的男童却挤眉弄眼地怪笑道:“抚月师妹,师叔去年不是告诉过么,除夕夜,凡间的凡人团圆欢庆,无非就是些吃吃喝喝的事儿,我们紫霄宫的修仙者不兴那个。” 女童原来名叫抚月,她听了男童讲解,却嘟着嘴,嗔怪道:“离阳师弟,娘亲说过你比我小,你怎么老是叫我师妹呀?” “胡说!” 男童离阳瞪眼,反驳道:“师尊说是我要大些,不信你问冰云师叔!” 此言一落,较劲中的两个童儿皆往女子瞧去,小抚月期盼地嘟囔道:“娘亲,舅舅真的这样说过么?” “你们两个烦人精,谁大谁小,又有什么关系?娘也说不清,待你舅舅出关,你们自行烦他去吧。” 女子无奈地摇着头,离阳突发奇想,问道:“师叔,我们为什么要修炼呢?” “为什么修炼……” 冰云心头一震,这个问题,似乎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忆往昔,她与兄长雷阳相依为命,似乎是为了生存,其次才是长生,遇到紫霄之后,应是成了为守护彼此而修。 “人生百年,光阴苦短,为了长生,你们要好生修炼,将来,我们飞升而去,整个紫霄宫,便要交到你们手中,你们两个还要守护彼此。” 良久,冰云收回神思,慈爱地抚摸着两个孩童的头发,一时感触良多,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小抚月皱眉,不解道:“娘亲,我不懂。” 离阳却抓住了关键,极为好学的追问道:“师叔,你说为了长生,长生又是什么?” “长生啊……长生是仙。” 冰云呢喃,到得她这等境界,世间所求甚少,唯仙而已,这也是她向往的所在,又道:“就是修为境界高深,方能够活得长久,你们两个若是不好好修炼,几十年、几百年之后便会死去……” “死又是什么?又会怎样?” 离阳好奇宝宝一样的刨根问底,看的小抚月一愣一愣的,冰云也是有些招架不住他这赖皮的性子,为防两小还要吵闹,一指山下,道:“好了好了,将来你们自会明白,今年宫中紫梅盛艳,你们非但要观,还要用心去觉,若能引动丹田中的精元萌发,便是突破了炼精元后期,方可运用灵气,御使灵器翔空飞行。” 这句话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两个孩童听得,当真就不再吵闹,更是瞪大了双眼,齐齐往山下殿宇成片的紫霄宫中瞧去。 紫霄宫自紫霄三仙开创,虽然立足修仙界短短两百多年,却在一百年前就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等派了,因为三仙修为几近飞升,修真界少有匹敌。 三仙本是散修,雷阳仙人与冰云仙子乃至亲兄妹,而冰云仙子又与紫霄仙人结为道侣,五年前两人结晶抚月降生,资质绝世,紫霄宫上下更为欢腾。 离阳则是雷阳仙人唯一的亲传弟子,五年前自凡间带入紫霄宫来,小小年纪,却是辈分极高,其天资与抚月不相上下,深得紫霄宫看中,冰云仙子念及兄长无侣无后,也是待他视如己出。 这时山下紫梅幽香暗传,一些花苞还未盛开,冰云仙子见得两小凝目观瞧,心中念头一转,暗施妙术催生紫梅。 两小瞧着花苞渐渐盛开,更是瞪大了双眼,待得夜色渐褪,天边金光万娄,照耀紫气东来。 抚月性子沉静,且心无杂念,不知何时,身上灵力起了波动,满头乌发无风飘扬,冰云仙子有所感觉,面容之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离阳天资不弱抚月,本来也有些感悟,但他性子好动,乍觉灵力异常,身子颤了一下,竟就散了即将触及的门栏,转头瞧去。 “阳儿,你本来有机会突破,怎地如此急躁,错失了良机?” 冰云仙子见得离阳自毁机缘,不由皱眉责怪。 “不打紧,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离阳闻言,却是嘿嘿直笑,忽又有些羡慕的问道:“师叔,抚月师妹是不是可御使灵器,腾空飞行了?” 冰云仙子点头,转而见得抚月收功,叮嘱道:“月儿,你境界尚未稳定,切忌心浮气躁,你喜欢琴,倒是一个不错静心法门。” “是的,娘亲。” 抚月乖巧应声,见得天光越发明亮,便收了功法,探头瞧着离阳,期盼道:“师弟,陪我练琴可好?” “不去不去!” 离阳连连摆手,他才不会给自己的耳朵找罪受,不理抚月幽怨的眼神,起身冲着下方云庭中招手叫道:“元宝……” 随着声音传出,云庭中没有人回答,然而片刻之后,却有一个少女御起飞剑,停在了火莲旁边。 “冰云祖师!” 少女元宝容颜俏丽,身着紫色衣裙,先是给火云仙子见礼,随后又对离阳恭敬道:“少主,你想回雷阳山么?” “咚……咚……咚……” 离阳正要说出去处,此时山下的紫霄宫中,却突然传来了三声钟响。 “娘亲,宫中发生什么事了?” 抚月的问题顿时又来了,不等冰云仙子回答,离阳又鄙视道:“师妹,师叔去年不是说过么,除夕之后就是年首,这是晨钟的声音,或许六子峰的某位师兄师姐要给师侄徒孙们讲道呢!” 得意之余,离阳忽地想到了什么,急忙对冰云仙子告辞,又催促元宝急忙载他离去。 冰云山半空之中,元宝不解的再次问道:“少主,是要回雷阳山么?” “不,今天是年首,自然也是月首,上月我与六位师兄商议好的,你忘了么?” 离阳站在剑尖,回首摇头,元宝听得,却是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少主,今年是大师伯担任掌宫,或许他要讲道呢,现在去打扰,恐怕不好。”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倒不好坏了大师兄道行……此处离药灵峰近些,先给三师兄请安吧!” …… 紫霄宫祖师三仙之下,有一代师祖六人,分驻六子峰,乃是祖师冰云仙子与紫霄仙人的亲传弟子,而雷阳仙人,就只有离阳一个亲传弟子,至今方才六岁。 二代弟子随紫霄六子修炼,居住在六子峰,在三仙山与六子峰围护之间,中央谷地殿宇成片雕梁画栋,便是三代弟子与四代弟子居所。 修真者须得时常修持,是以紫霄宫掌宫之人十年一轮,而这一年,乃是又一个十年的开端,正是紫霄六子之首,大师兄清灵子担任掌宫之时。 早在昨夜除夕,清灵子便吩咐亲传弟子镇守清灵峰,晚间便住入了中央紫气殿,承担起接下来十年的职责。 而紫霄六子中,有三子月前放言闭关修炼,余下三子药灵子与五子宣灵子清闲,二人念及大师兄德高望重,纷纷去了紫气殿作陪,以便借机论道一场。 一夜匆匆而过,有值日弟子敲响晨钟,三声而止。 此钟乃是灵宝,声音传开,只为叫醒弟子早课,闭关之人自设法阵防护,却不会受到惊扰。 第二章 紫霄宫中年首礼 紫霄宫早课年首一次,每次皆有二代长老讲道,而十年一会,一代师祖也可能会现身亲讲,至于祖师三人,除了立宫之日,则传言要百年方才一讲。 随着最后一声钟响落定,整个紫霄宫顿如沉寂的巨兽复苏一般,顷刻之间,就见紫霄宫驻地各处,不时便就飞起道道遁光,或御灵剑、或驾灵兽,如百鸟朝凤一般,聚往紫气殿前的广场之上。 而紫气殿前,早有值日弟子架设香案,摆放蒲团,燃起了熏香。 各弟子聚集而来,自行按照辈分排列前后坐定,便就静待起来。 有好动者探首瞧着前头香案,不见讲道长老现身,却也没有出声议论。 片刻之后,紫气殿中走出一人,两鬓斑白,却是个青年人模样。 “竟是沉意师叔!” “是师公!” “沉意大长老!他可是清灵子大师祖的亲传大弟子啊……” 众弟子一见来人,三代弟子动容,四代弟子更是惊呼起来,无不激动,而顾沉意一系的亲传弟子,更是傲然以对四方,纷觉面上有光。 能被称作长老的存在,都是紫霄宫的第二代弟子,有上百之多,各拜在紫霄六子峰中,大多参与过百年前的正邪大战。 顾沉意放眼望去,紫霄宫弟子清一色紫色衣衫,近千三代弟子身着深紫衣装、两千四代弟子穿着淡紫衣装,聚集一处,可见紫霄宫虽只百年,就显繁荣昌盛景象。 念及三仙祖师修为几近飞升,为修真界之冠,威望无边,顾沉意心中自豪,面上不由微微一笑,径直走到香案前坐定。 “拜见大长老!” 众弟子这时早已起身,一见他坐定,急忙齐声行礼。 顾沉意挥手示意众弟子落座,见得各人面上激动之色难掩,瞧了香案上紫烟冉冉的熏炉一眼,微笑道:“众弟子快快收心,此香已燃小半了。” 听得此言,众弟子一惊,急忙收整形色,因为熏炉中香燃尽,便是一月一次的早课终止之时。 “我宫弟子修行,《紫霄问道经》乃是根基所在,然道在何处?或许众修真者以为,道在天,飞升天界方可得见,然祖师紫霄仙人曾言,此乃自误之想,道在自身,各人皆有道,为自己之道……” 顾沉意讲起道来,灵力由心抒发,顶上三花闪闪生辉,浑身似有光华闪现,众弟子受他神色意境所感,听得如痴如醉,不觉光阴流逝。 时光飞速,熏炉中青烟渐渐不续,顾沉意起身而去,众弟子也似无知无觉。 不多时候,一些闻无所得的弟子起身散走,打破了氛围,一些有所感悟的弟子匆匆招来灵兽,祭起飞剑,腾空去了。 广场之上,值日弟子收整香案蒲团,亦有弟子留存,或三五成群,或四六成双,议论心得,比试技法…… 忽地! “那是谁?” 惊呼乍起,众人举目四顾,便就发现了远处低空正有一柄飞剑翔空划来,待得稍近,一个微胖的青年惊呼:“一个孩童,竟有如此俏丽的美女师妹护卫,也不知是那个师叔家的……” “嘘!” 微胖青年身边还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同伴,听他惊呼,急忙嘘声,低低道:“你不要命了?没看他穿的是紫色鎏金衣么?那可是第一代师祖一辈的穿着,而此人,更是大祖师雷阳仙人唯一的亲传弟子,离阳小师祖!” “什么?那他的辈分?” 微胖青年一惊弹跳老高,尖嘴猴腮的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大嘴,嘴角颤动,伸手摸了摸脸颊,道:“不错!你我四代弟子见了,要称一声小师祖,就连他的那个原本与你我同辈的美女护卫,现在我等也得叫声师叔祖,快走!” 低空之中,少女元宝专心驾驭着飞剑,小心地放出法力,为站在剑尖的离阳防御疾风,逐渐到了近处,一些入宫不足五年的四代弟子瞧见,顿时议论纷纷,惊奇于离阳的穿着竟与一代祖师一般,是以想要瞧个明白。 更有甚者,以为元宝与离阳错过了长老讲道,此时前来领罚,却不知离阳早前去往药灵峰,得守峰弟子告知,三师兄早在昨夜,便来了中央紫气殿与大师兄作陪,他心中一动,暗想几位师兄聚在一处,倒也省得自己多走一遭,是以便让元宝驾驭飞剑寻来。 离阳长着一头黝黑的长发,被元宝梳理的整整齐齐,用鎏金的紫色丝巾系着一个好看的发髻,他受冰云监督所限,几乎少来山下的宫殿群中,自然很少见得这许多弟子,此时遇着这番热闹景象,小脸上满是兴奋的腮红,冲着广场上的众弟子连连挥手,咯咯直笑,和善的面容,一点也不怕生。 “快走!快走!” 微胖青年瞧着元宝容颜姣好,正自脚底生根,要瞧热闹,忽地又听尖嘴猴腮的青年焦急催促,顿时吞了吞欲滴的口涎,不解地问道:“就算他辈分极高,我等见了行礼就是,为何要走?” “嘘……你小声点!” 那尖嘴猴腮的同伴再次嘘声,又压低声音道:“上次我满头大包回去,你不是想知道为何么?” “为何?” “那个少女名叫元宝,是小师祖的护卫……就她打的!” “什么?她为何打你?” 微胖青年一脸不解,忽地怪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道:“是你色胆包天?” “胡说!” 尖嘴猴腮的同伴大怒,辩驳道:“是小师祖喜爱玩闹,逮着谁,就要谁与他比斗,咦!你去哪里?” “废话,还不快走!” 微胖青年行动迅速,已经抬脚狂奔。 这两个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也有不少就近之人听得,机灵之辈瞬间走了大半。 紫气殿前,顾沉意正要入内见掌宫师尊,忽地听得广场喧哗,不由转身出外一瞧。待得寻着源头之后,转念想到了什么,顿时吃了一惊,急忙往紫气殿中冲去。 紫气殿中,因为顾沉意早前讲道,紫霄三子论道稍停,三师弟药灵子与五师弟宣灵子纷纷恭维清灵子,言道大师兄教导有方,名师出高徒云云。 清灵子人老成精,如何不知两位师弟乃是恭维之言,但也不妨碍心中自得,摆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就见谈论之中的亲传弟子顾沉意急匆匆闯将进来,口中呼道:“师尊,不好了,不好了!” “沉意,你修行时日也不短了,是二代弟子的榜样,方才讲道也颇有见地,你的两位师叔正夸你呢,此时这般模样,成何体统?有话慢慢说!” 方才被推上去的颜面,瞬间被自己的亲传弟子毁得荡然无存,清灵子不快地轻喝着,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是,师尊!两位师叔。” 顾沉意方才心中惊慌,忘了有两位师叔在此,应了声是,又对药灵子与宣灵子行了一礼,这才平复了一口气息,缓缓道:“师尊,三师叔,小师叔似乎是先去往药灵峰寻你不得,此时正往这边来了……” “什么?” 清灵子听及此处,仙风道骨的神色顿时荡然无存,乍然地一声惊呼,又不确定地问道:“我方才没听清,你说是谁?” “雷阳祖师唯一的亲传弟子,小师叔离阳!” 顾沉意提高了音调,为了确认,更是提及了紫霄三大祖师之一的雷阳仙人以证字号。 听得肯定,三子面色尽皆一变,清灵子面色顿时垮塌,身形也不由抖了一抖,恍然念叨道:“是了,今天乃是月首,上月与他商定的……” “那个、那个大师兄,师弟忽然想起,我药灵峰中尚有一炉悟道丹正在温养,此丹乃是为冰灵师妹炼制,师弟这就告辞……” 忽地,药灵子神色也不自然起来,不惜以他的道侣冰灵子来正言词,也不待清灵子应答,一个闪身便就出了紫气殿。 “同病相怜啊……不念手足之情啊!” 清灵子一愣,随后张口长叹,直摇着头,皆白的须发乱颤,转而见得宣灵子尚在,不觉又有些欣慰,道:“师弟,稍后那赖皮的顽童定也要寻你,我看,你就不必走了吧?” “呀!” 宣灵子闻言,双眼顿时一瞪,突地惊呼一声,右手从那黑中有白的一小撮胡须之上滑落,一拍大腿,道:“大师兄,方才见沉意师侄讲道,师弟心血来潮,非外出云游一番不可,劳烦师兄告知小师弟,不必寻我!我去也……” 清灵子愕然地看着宣灵子直接化作遁光闪出紫气殿,片刻之后,方才回神怒道:“云游个鬼!沉意那点微末道行,也能让你心血来潮?不就是心疼宝贝么……” 愤怒之余,清灵子脑中也是灵光一动,急对顾沉意道:“徒儿,待会儿你小师叔来此不见我,你就说为师偶有所感,已然闭关了,你可懂得?” “是!弟子懂得……” “大师兄,不是说掌宫之人不能闭关的吗?” 顾沉意郑重应了一声,就听紫气殿门口传来一个稚气未脱童声,清灵子顿时面色一变,僵在那里。 第三章 清灵养气貂尾香 “见过大师叔!” 殿门口,一孩童带着一个秀美的少女缓缓走进,少女元宝鞠躬行礼。 清灵子恍若未闻,谎言被当面戳破,面色一阵红白变换,忽地对那孩童嘿嘿一笑,一把将他抱起,道:“小师弟,师兄观你已达炼精元后期,果真天资不凡,想必近期就要突破,应当好生修炼才是,却来为兄这儿作甚?” 见得清灵子顾左右而言他,离阳憨厚一笑,也不计较其它,拉了拉清灵子的胡须,跳下地来,神神秘秘地从腰间的百宝囊中取出一根青草,郑重地说道:“大师兄,冰云师叔教导,尊师重道乃是我紫霄宫首修,自我记事起,师尊与紫霄师叔便就闭关不出,是以只能来与六位师兄请安,以持礼敬,然月前五位师兄与冰灵师姐不忍师弟我太过奔波,劝说一月一次,今天乃是月首,是以我与师兄请安来了。” “冰云师叔啊冰云师叔,您千不该、万不该教导小师弟这些礼仪,雷阳师叔就这一宝贝弟子,我等可怠慢不得,吃罪不起啊……” 清灵子看着离阳小口张合,他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却连连点头表示深以为然,心中暗暗叹息,念及冰云仙子乃是师母、师叔,又是紫霄宫祖师之一,不敢生出不满的念头,唯有无奈积压于心。 离阳可不管清灵子心中是何感想,见他走神,摇了摇手中拿着的那株“鸡毛掸子”一般的奇草,又道:“大师兄,此物乃是我雷阳山生长,听冰云师叔说,乃是奇草,名叫‘貂尾香’,能炼丹制药,引妖兽,今次只送给大师兄,你可不能告诉其他师兄啊!” 看着郑重其事的小师弟,清灵子心中生起一股无力感,这离阳乃是紫霄三仙之一,雷阳仙人唯一的亲传弟子,宝贝得不得了,他清晰的还记得,五年多前…… 那时候,雷阳仙人将离阳带回紫霄宫,恰逢妹妹冰云仙子也为紫霄仙人诞下了一个天之骄女,雷阳仙人喜上添喜,为了给外甥女与亲传弟子打下了逆天的修炼根基,立时便给两个婴孩召开了修真界有史以来第一个满月大典,硬生生地搜刮了不少同道好友的宝贝,别说他这师侄被的紫霄六子,就连徒孙辈的二代弟子上百师兄弟,也无法“幸免于难”,后来,更是在众弟子之中为他选了一个贴心的侍女,便是如今的元宝。 之后,两个婴孩便一直由冰云仙子抚养教导,直至如今。 打离阳记事起,一日冰云仙子教导先后有序、长幼有尊的礼仪之后,他打扰不了早就闭关的紫霄与雷阳,便开始寻访紫霄六子请安。 紫霄六子初次与离阳相见,念及乃是雷阳师叔千年来唯一的亲传弟子,皆有见面礼送下,谁知离阳自此尝到甜头,竟就日日如此。 起初几次,紫霄六子想是离阳孩童心性,他们修行一生,玩闹逗乐少有,倒也开怀,谁知此子竟是乐此不疲,终日以往,整整两年,几乎天天风雨无阻,硬是将六子的宝贝要去了不少,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是,恼人清静不得安宁。 紫霄六子一是惧于师叔雷阳仙人威严,不敢轻慢,二是念及离阳年幼,不忍责怪。直至月前,六子聚而相商,哄骗离阳将一天一次的见面请安改为一月一次,这一月刚过,他果然还是来了。 “什么貂尾香,明明就是狗尾草,也不知是谁教的……” 记起往事,清灵子欲哭无泪,瞧着在离阳小手中轻轻摇曳的淡紫青草,心中暗骂一声,想起那个护短的师叔雷阳仙人,不得不叹道:“小师弟,这一次,又看中师兄的什么宝贝了?” “师兄,师弟此来,是给师兄请安,那是惦记着师兄的什么宝贝?” 小离阳人畜无害地探手笑了,清灵子方才松了口气,正奇怪小师弟怎地转了性子,就见他忽地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说起宝贝,听说师兄的清灵丹对修行颇有奇效,不知能否送给师弟一瓶尝尝?” “什么?一瓶!还……还、尝尝?” 一旁的顾沉意与少女元宝身形颤抖,清灵子更是直接跳脚,忽地看向离阳小手中的狗尾草,心生一计,道:“小师弟,清灵丹须得化神魂以上的境界方可受用,以你的修为,还用不上,师兄另外送你一件宝贝如何?” “什么宝贝!” 离阳听得宝贝,心中一奇,不由脱口问道。 清灵子为了表示宝贝非凡,郑重地取下腰间百宝囊,神识散入其中寻找片刻,最后取出一朵散发着清香的白色小花,道:“小师弟,你的修为已达炼精元后期,想必已将雷阳师叔的《雷火养丹决》修炼到了第二层了吧?” 不知此问意义何在,离阳盯着清灵子手中白色小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貂尾香”,愣了一下,但也如实答道:“待我突破炼精元后期,开始修气魄之时,便可以修炼《雷火养丹决》第二层。” “的确如此。” 清灵子抚须点头,故作一脸肉痛之色,突地下定决心一般,将白色小花递给离阳,道:“小师弟,师叔的《雷火养丹决》第二层,识海雷火衍生,便可外放炼制丹药,此花乃是一宝,送你练手之用,以后如若还需,再来寻师兄就是。” “辅丹花常见,当然不怕浪费,师尊此举甚妙啊!” 一旁,顾沉意见得白色小花之时,就已经佩服起师尊清灵子的反应迅速来。 然而,离阳呆呆的盯着辅丹花瞧了片刻,却摇了摇头,道:“我想起来了,师尊闭关前,曾在我的洞府前栽种了许多辅丹花,以便我往后炼药之用,哎……哎……” 希望是好,然而此子心智太过妖孽,清灵子打算落空,后面的套路也用不上了,面上皮肉都跳动起来,又听离阳连连叹息,不由问道:“怎么,师弟可是有甚难处?” 离阳依旧摇头,一脸担忧之色,小脸忽地苦了下来,道:“也不知师尊哪一日便会出关,他曾说我资质极高,不能辜负,必须在六岁之时,将《雷火养丹决》修炼至第三层,然而他却未给我留下什么丹药,我转眼就要六岁了,大师兄,您说如何是好……” “这是威胁……这是以雷阳师叔威胁!” 清灵子心中愤怒,但以他的年岁,怎能与六岁小儿较真,身形抖动中,突然转头对顾沉意道:“徒儿,为师身上所带的丹药,你小师叔用不着,你速去内殿,取一瓶清灵养气丹来。” 顾沉意闻言,也是身形一抖,那内殿之中,哪有什么清灵养气丹,分明是要他自己掏百宝囊,明白了师尊用意,他却不敢违抗。 待得顾沉意往内殿一进一出,果真取了一瓶丹药交给清灵子。 清灵子接过,赞赏地对着顾沉意点了点头,转手就递给离阳,并和颜悦色地叮嘱他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雷阳师叔的期望云云。 离阳虽是年幼,但心智极高,眼珠转动间猜到了此中些许隐情,隐晦地看了顾沉意一眼,却不说明,口中只是道谢,临走之时,又将手中“貂尾香”递给清灵子,道:“大师兄,师弟此来请安,这是一片心意,还望收下。” “这个、这个心意领了!只是这貂尾香……师兄的清灵峰上也栽种得有,师弟不必割爱……” 看着小手中的狗尾草,清灵子咬牙,心中暗恨,只愿这个顽童尽快离去,以免心烦,转而又对顾沉意道:“徒儿,你小师叔恐怕还要给你其他师叔‘请安’,代为师送他出殿吧。” “是!” 顾沉意应声,转对离阳道:“小师叔,我送你。” “大师兄,既然如此,师弟也真是要去给另外几位师兄请安,就告辞了。” 离阳目的达到,也不愿在此多待,在清灵子颤抖的神色中,念头一转,又将手中貂尾香递给顾沉意,道:“师侄,听说你今日讲道,众弟子受益匪浅,既然大师兄不缺这貂尾香,便送你了。” 看着小手摇曳的狗尾巴,顾沉意与清灵子师徒尽皆心头喷血,他却不敢得罪离阳,表面功夫也要做足,急忙郑重接过,并连连道谢。 “小师弟,方才你三师兄药灵子来此,听说他近日炼制了一炉丹药,极为不凡……” 瞧着少女元宝与离阳随行即将出殿,清灵子突地来了一句。 离阳仿似没有听到一般,已然带着少女元宝出了紫气殿去。 “定是上辈子欠他的呀……” 清灵子昂头长叹,忽地又对回转的顾沉意道:“徒儿,待你小师叔去过五峰之后,你暗中将你五位师叔请来,定要商议一个妙法好好整治整治,否则,这股风气如此延续下去,待他再长大些,小玩意就难以打发了,为师非得掏家底不可……” “是……” 殿中,顾沉意以一瓶清灵养气丹,换了一株狗尾草,也是心中不平,应声只等时机到来。 殿外,当一柄飞剑歪歪斜斜地再次飞上空中,小师祖在一个貌美的少女护卫之下,往药灵峰方向而去,广场之上的众弟子不知殿中发生了什么,本就兴趣大减,见得没有了看头,又散去不少。 第四章 顽童非是无厘头 药灵峰,药灵子回归之后,就急令弟子把守山门,如若离阳来此,就告知他正在闭关炼丹的紧要关头为由推拒。 “小师叔,师尊已经闭关了炼丹了,不能打扰。” 当离阳赶到药灵峰,得到三师兄的弟子如此告知,他却没有打退堂鼓,眼珠一转,想到三师兄乃是冰云师叔的亲传弟子,于是道:“师侄,你去通报,就说我从大师兄处来,听说三师兄练成了一炉绝好的丹药,前来请安道贺,而且冰云师叔今日要教授我《雷火剑阵》,我不能在外久留。” 离阳虽是孩童,却是长辈,守峰弟子不敢与他辩驳,只得转入洞府通报。 “什么《雷火剑阵》,他这是威胁,若不见他,便要与我师尊告状!” 洞府之中,药灵子心知被大师兄卖了,他年轻时追随三仙闯荡修真界,如何不知雷阳仙人的《雷火剑阵》须得修气魄后期方可修炼,只愤怒得险些将吃饭的家伙丹炉也给砸了,却不得不收整形色,让弟子请离阳入内。 片刻之后,离阳微笑着走了出来,对元宝点了点头,再次架起飞剑,歪歪斜斜御空而起,又往其他师兄所在的主峰而去。 最后去往之所,乃是冰云峰,对于这位紫霄六子中唯一的师姐,离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与其他师兄不同,这位师姐从来都不会找任何借口,每每不等离阳开口,她就已经将离阳所需之物拿了出来。 只是离阳不知的是,每次他转身离去,冰灵子总会意味深长地打量随行的元宝一眼。 半刻钟后,紫霄三仙山之一,左首雷阳山半山,洞府之中,离阳盘坐云床,左边站了少女元宝,右边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三人尽皆盯着中央矮桌,倒不是石桌雕工独特,也不是摆放的香炉与茶具雅致,而是那五瓶丹药。 丹药之所以只有五瓶,是因为紫霄六子中,老五宣灵子真个外出云游了。 “这一次只有五瓶瓶丹药,银子,你是兄长,两瓶归你,另外三瓶归元宝了。” 沉默半晌,离阳终于还是开口了,元宝与那被叫做银子的少年顿时眼眶生红,因为他们深知少主受冰云祖师严令,十六岁之前不许服食丹药修炼。而少主之所以厚着脸皮讨来各种丹药,都是为了他们兄妹二人,虽然此情此景早已进行了许多次,他们还是大受触动,忍不住再一次跪拜下来。 “你们知道的,我不喜欢这样,快快起来吧。” 两人这一举动,离阳顿时皱眉,只是因为年幼,皱不起纹痕来,却也足够让元宝与银子知道他的神色了。 “少主,您恩深情厚,就让我和哥哥拜你一会儿吧!” 洞府中香炉青烟绕绕,幽香暗传,少女眼中视线模糊,终于止不住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水珠,随着脸庞滑落。 离阳虽是年幼,但也眼眶有些生红,起身下了静坐的云床,擦去少女脸颊之上的泪痕,叹道:“元宝,我虽得师尊宠爱,又有冰云师叔待我如亲子,但我却不知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我又为何会被师尊带到这里,你们比我幸运,晓得自己的父母是谁。” 想起冰云师叔对自己虽是疼爱有加,但每每与抚月相较之时,那种父母亲看着子女的眼神,离阳感觉之中,又是万分不同。 元宝被离阳拉起身来,心中对他感恩无限,见他首次吐露忧愁,竟一时忘了自己伤痛,不由想到那年雷阳祖师为他挑选侍女之时,自己还是一个刚入宫的普通四代弟子,只因瞧着襁褓之中的婴儿,想起了被人害死的幼弟铜板,由心一笑引起雷阳祖师关注,适才有了这段主仆之缘,得以入住雷阳山中,与二代弟子同辈。 她并没有料到,两年前的一个夜晚,记起被害的亲人暗中哭泣,惊醒熟睡之中的少主,本当他是一个孩童,她一时心伤吐露心声,却更没想着,因此而得到了离阳变着法儿的帮助。 元宝清晰的记得,第二天,本为杂役的兄长银子,也因少主一句话,得以进入了雷阳山中修炼,而那之后不久,冰云祖师教导少主与人之礼,少主就开始每日来往于六子峰之间,从紫霄六子处索要而来的丹药、秘法,还有飞剑等,尽皆给予了她与兄长修炼所用,她们兄妹二人,这才有了远超同龄人的修为。 “可少主、少主他小小年纪……是了,冰云祖师与抚月小师叔母女情深,少主与她们时常相伴,原来心中也会想到伤痛之处……” 洞中寂静无声,好一会儿之后,元宝心念至此,突地回了神来,急忙安慰道:“少主,你不知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长大之后,还可以去寻找,终归是有机会的,而我与哥哥……” “少主,您待我兄妹恩重如山,不管我们能否报得大仇,都必将报答少主,一生一世追随,任凭差遣,万死不惧!” 银子面色原本冷厉,只有在面对离阳之时,他才有着一些温暖,如此衷心的话语,是他第一次出口。 离阳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不愿在这上面过多争辩,却见元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元宝,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元宝目光闪了两闪,方才摇了一下头,还是说道:“少主,修行一途,终究不是只靠丹药就能有所成就的,今日我观几位师叔神色,似是多有不满,您、您现今年幼,几位师叔不好计较,就怕将来……” “妹妹所言有理,少主,我看以后还是不要去了,要是将几位师叔彻底得罪,今后您在宫中不好相处。” 银子终究多晓世事,也是出声规劝。 “怕什么?” 离阳一瞪眼,说道:“师尊闭关不出,我又未到入世的年纪,出不得紫霄宫去,更不好冒犯冰云师叔,我现今只记住六位师兄好处,将来长大,还他们人情就是。” “可是少主……” 元宝与银子异口同声,本来还要再劝,忽地又齐齐住口,只听山脚依稀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两人面色一变,银子惭愧道:“对不起,少主,我忘了开启府门大阵……” “无妨,现在又不是我静修之时,山下吵闹,定有趣事,我们瞧瞧去。” 对待亲近之人,离阳本就心性随和,从不严厉刁蛮,童心一起,就将忧愁伤感抛到了一边,急忙招呼两人下山。 两人知晓少主终究孩童心性,又对他尊敬非常,自信紫霄宫中并无危害,自然不愿违抗,当即出了洞府,架起飞剑往山下而去。 离阳远远见得一群人聚在山脚吆喝,清一色的四代弟子装束,都是些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知晓自己地位特殊,急忙招呼元宝远远停下,悄悄摸了上去。 元宝兄妹二人心中暗笑,知晓少主若是直接现身,否管什么乐趣,登时也就没了,当即顺着离阳摸到一尊岩石之后,悄悄地探出头来。 只见林间吵杂一片,十几个少年弟子分着双方对峙,唯有一个少女站在不远处局促不安,面颊生红而又恼怒地瞧着双方争吵怒骂,不知如何是好。 岩石之后的离阳听了片刻,渐渐明白了双方争吵的原因,竟是为了争那个少女归谁所有,只是他心中大是好奇,便偏头询问:“元宝,那两人都说自己先认识的那个姐姐,那个姐姐是他的,难道谁先认识,那姐姐就归谁不成?还有,他们争那个姐姐做什么啊?” “回少主,我也不知,不过,不管谁先认识那个姑娘,想来她也不会属于他。” 元宝皱了皱眉,也是想不明白,自是如实回道。 离阳见她不解,又问银子,说道:“你知道么?” “这……” 银子张了张口,以他年长一些的见识,自然知晓那两群少年的为首之人同时追求少女,从而引发争斗,却不知如何为少主解答。 离阳以为银子也是不知,心中又想了片刻,忽地眼神一亮,道:“我知道了,那两人定然是争夺那姐姐回去服侍自己,就像元宝服侍我一般。” “应该就是这样,少主果然聪明得很呢!” 元宝深意为然,轻轻一笑,由衷地赞叹着,唯有银子想笑,却又觉不妥,憋得脸色通红。 就这当头,林间的双方口头上难见输赢,浑然不理那少女的发言,终于要动手分个胜负,但好在立下了规距,三言两语商定,就为首的二人比斗,双方助阵的师兄弟是个见证。 离阳没有注意到银子的神色,他往林间瞧去,心中又想到:“这二人比斗一场,要争那姐姐回去服侍自己,元宝身负大仇,却因服侍于我,一直少有修炼时间,我何不也去斗上一斗,若能将那姐姐夺来,也好代替元宝……” 心中如此想着,离阳当即就要出头,忽又想到,冰云师叔曾说,紫霄宫传承百年,有“灵沉意出”四个字辈,自己虽说道号中没有“灵”字,但师从雷阳祖师,确是这一辈的不假,这“出”字辈乃是四代弟子,算起来是自己的徒孙子辈,他们若是碍于身份不与自己比斗,自己未免胜之不武。 想到这里,离阳便就除去辨别身份的紫色鎏金衣衫,并叮嘱元宝兄妹不可现身坏事。 第五章 林中争斗戏徒孙 元宝兄妹听得少主要隐藏身份只身与别人争斗,他们岂敢冒此大险,说什么也是不肯。离阳转念又想,雷阳山只有元宝时常在外走动,紫霄宫弟子虽少有识得自己,却可凭她推断自己身份,而并不知晓银子的存在,正好就退而求其次,要他同行,元宝隐藏在侧。 兄妹二人见得争辩不过,好在银子可以随行护卫,只得应了。 在离阳心中思量与元宝兄妹争论之时,林中的双方也有动作,那左手边领头者是个肥胖的少年,他上前两步,冲另一方道:“熊出没,那就这样说好了,你我修为都在炼精元后期,也不用连累其他师兄弟,我二人比斗一场,谁输了,以后休要再出现在吴倩师妹面前!” “如此甚好!” 微胖弟子言罢,右手方的领头靠前几步,却是个颇为雄壮的少年,他瞪眼道:“李出翔,但愿你言而有信,就让师兄弟们瞧瞧,到底是你药灵峰的天火决厉害,还是我雷灵峰闪雷剑更甚!” 两个主事之人这一说定,各自摆开架势,一个肥胖,一个雄壮,倒也旗鼓相当,紧接着又各自从腰间悬挂的百宝囊中取出兵刃来。 眼看就要动手,这时离阳与银子脱了外衫跳将出来,高叫道:“两位且慢动手。” 突来的声音让正要比斗的二人一惊,双方齐刷刷地转头瞧去,见得离阳与银子只穿了内衣,愣神之后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只听那叫做熊出没的雄壮少年叫道:“你二人是那位师叔门下?如此衣衫不整,也不怕辱没了门风!” 紫霄宫并不禁止弟子之间结为道侣,宫中自有不少幼童,又因紫霄宫新进弟子之中亦有年幼者,是以众弟子一时倒也没有因为离阳的年纪,而觉不妥。 离阳见得身份果然没有暴露,心中一喜,暗想果然好玩,看了熊出没和李出翔一眼,念头一转,憨厚的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二人刚入宫来,没有师父收留,前日结识膳食堂的小月师妹,伙房的大胖和大壮非说是他们先识得小月师妹,我心中不服,便与他们打了一架,争斗之中坏了衣衫,门中还未及新发。” 众人听得离阳此言甚是流利,一时未能会过意来,愣神之间,当中一人似乎就是膳食堂出身,他奇道:“膳、膳食堂、有、有有……个小月师妹,我、我怎、怎不知?你你、你……” “许出言,你不要说话!我听着膈应得慌。他的师妹,定是个比他还小的女童,应是近日凡间收来,你也不是膳食堂之人了,不知晓……等等!” 结巴好不容易说完,众人都为他捏了把汗,当中有一人见他最后一句半天愣是说不出来,再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又分辨起来,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往离阳瞧去,怪笑道:“为了师妹与人打架,小师弟看来也是我辈中人,却不知你争那个叫小月的师妹作甚?” 众人心中本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被结巴打岔没能细想下去,随后这人这一问刁钻古怪,他本是诚心戏弄,顿时引得一众哄笑,目光尽皆往离阳投去,要瞧他如何作答。 离阳小小年纪,怎知这些春*心萌动的少年龌蹉想法,但他也是玩闹心起,对着那好玩的结巴微微一笑,又看了不远处的吴倩一眼,只按照自己心中所想,故作憨厚回道:“小月师妹生得好看,我打赢了大壮大胖,要他做我的侍女。” “什么!” 众人虽然是成心恶趣味,但也被此言惊得目瞪口对,随后又是一阵哄笑。 待得笑声渐止,终于有人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不、不对!众、众位、师、师兄弟……” “许出言!不许说话!” 许出言方才结巴两声,立时就被众人齐声呵斥,但他这一次乃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并不应声闭口,脸色涨得通红,高声争辩道:“我、我们、都被、这个小子、小子、戏耍了!” 这一次,终于有人觉察不对,没有再呵斥,但也一时没有想通,问道:“他如何戏耍我们?” 许出言听得师兄发问,脸上浮起一丝得色,似是想到自己比师兄弟们反应快,聪明一些,但随后,又憋得通红,道:“我、不好、不好说……不、不过,熊出、出没、李出、出翔、师、师弟,这小、小子,将你们,都、都给、给骂骂骂、骂了、了……啊!” 他这一言说的极是费劲,最后更是张口好半晌,才憋出一个“啊”字,但却惊醒了梦中人,众人乍一回味,也都逐渐傻眼了。 离阳跟着许出言的节奏,险些也背过气去,随后想到他说出了自己的把戏,不由自主跟着还未退去的节奏,佯装怒道:“你、你胡、胡说,我我……” 方才口吃两声,离阳急忙惊觉,暗骂那说话古怪的徒孙子该死,但众人此时细想之中,逐渐变了脸色。 “大壮……大胖……小月……” 也不知是谁念叨着,众人惊魂未散,以为又是许出言开口,待得发现不是,这才松了口气,随声逐一打量着熊出没、李出翔,以及吴倩三人,尽皆惊觉过来。 熊出没与李出翔当着众人之面,竟被被一个孩童戏耍暗骂,两张脸逐渐涨成了猪肝色,就连远处会过意来的吴倩也是万分古怪。 “李出翔!你我之事先放一边,待我先将这个小畜生揍个半死再说!” “好!我熊出没也非出这口恶气不可!” 终于,两人的脸面再也挂不住了,对视一眼,就往离阳与银子一步一步的逼去。 离阳见得这一架必然打得成,心中正自欢喜,银子耳中听得二人喝骂着少主走来,心中大怒,踏前一步喝道:“大胆!你二人竟敢对……” 银子乍然一声大喝,离阳生恐他泄露了自己身份,急忙将他拖了回来。 要知道,银子进入雷阳山随离阳修炼,至今虽只三年,但在众多丹药的催生之下,一身修为已然突破了“炼精元”境界,达到了“修气魄”初期顶峰,那气势随着怒喝而发,虽受离阳阻拦一闪而逝,却还是让一众修为处在炼精元境界的四代弟子心中一紧,逐渐逼近的熊、李二人也停下了脚步。 离阳生恐他们起疑,一把将银子拖到身后,伸手一摆,道:“慢来,就算要打,也要先说个明白!” 熊、李二人被银子一声怒喝冲散了气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听离阳开口,肥胖的李出翔显然要圆滑一些,问道:“你想怎地?” 离阳经由银子打岔,已然再无戏弄之心,此时只想与这二人打斗一场,一展冰云师叔所传,考教一下自身所学,便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吴倩,问道:“方才听你们所言,只要比斗一场,任谁赢了,那个姐姐便跟谁了,是也不是?” 经过一番闹腾,李出翔与熊出没再不想与离阳耽搁,但一瞧了站在一旁冷厉的银子,终于惊觉不对之处来,再也不敢小瞧离阳,双眼一眯,回道:“这是我二人之间的约定,你问这个做什么?” 离阳道:“我也要参与比斗。” “我二人比斗,输者今后不再缠着吴倩师妹,与你无关?小孩儿一边去!”熊出没性子烈,再也忍耐不住,冲离阳怒喝着,要不是不知银子修为深浅,他早就动手了。 离阳转头看向熊出没,脸上不由又有了一丝笑意,却正色道:“怎会与我无关?我早前不是说过么,吴倩姐姐生得好看,我赢了你们两个,要她做我的侍女。” “什么?!” 众人蹬掉了一地眼珠子,纷纷往熊、李二人瞧去,要知道,他们二人纠集各自交好的师兄弟来此争斗,乃是将吴倩当做了未来的道侣,此时却被一个六岁小童如此侮辱。 “小畜生找死!” 果然,熊出没一愣之后,顿时大怒,就着早先取出的长剑,一踏一跃就往五步之外的离阳飞砍而去。 银子站在离阳身后,本来就要迎击,但右手方才摸到腰间百宝囊上,却又记起离阳叮嘱,不好坏了他的兴致,随后又想到少主修为并不弱于熊出没,且又得冰云祖师亲身教导,倒也安心不少。 离阳见熊出没含怒击来迅猛,这是他首次与人真正意义上的动手,心中兴奋无比,当即右手拂过腰间百宝囊,顺势往上一挥,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雷光暗闪的红色长剑,正好架住熊出没飞扑一击。 铛! 一声轻响,两柄长剑相交弹开,离阳蹬蹬退后,却被银子伸手抵住后背,心中更是兴奋。 “炼精元后期!” 定住身形的熊出没倒也没有吃亏,只是心中震撼无比,惊呼一声,顿时又惊怒道:“你绝对不是刚入门的弟子!你是谁?!” “先别管我是谁,既然定了约,打过再说!” 众人也是没有料到离阳能挡住熊出没含怒一击,且那势头似乎旗鼓相当,尽皆吃了一惊。 离阳却不管众人神色,一踏地面又往熊出没冲去,手中长剑化作电光,外人瞧不明白,他却暗道:“我这地火剑诀七十二式,乃是冰云师叔代师尊所传,也不知这大个子接不接得住,他到底是我徒孙子辈,我且先使一十二式瞧瞧他的本领……” 第六章 地火剑诀天雷闪 熊出没虽说也有师承,但作为四代弟子,也不过是比杂役之流好上一些,紫霄宫中尚有许多存在他也得罪不起,方才一击探出离阳修为,心知这等年纪的天才必然来头甚大,岂知离阳不容细问,便就动起手来,只得抬剑抵挡。 两人手中长剑再次交集,只听“当当当”三生脆响,两柄长剑突地就绞在一处,立指高天,爆发出一道雷光闪出,震得树上枝叶落了满地,熊出没手中长剑更是断作了七八截。 这一变故突生,熊出没失了兵器,心中自是肉痛,端是好生骇然,离阳虽然争斗心起,但也不好再行出手,只得僵在当场。 炼精元这一境界的修真者,初期者比之凡俗顶尖武夫并不会高出太多,只是体内多了一股品质高于内力的灵气罢了,而中后期的苦修,也不过是在为漫长的修真之路筑基而已。 不同的是,打斗之时,体内灵力运转,可加持兵器品质,突破了炼精元后期,到得修气魄之后,才可隔空御物,是以二人虽在仙门,但只有炼精元境界,争斗起来,也如凡俗武师一般,只是威势不同凡响罢了。 “崔、崔师兄,他使的……可是我雷灵峰一脉的《闪雷剑》?” 好一会儿之后,熊出没难以置信地转头询问, “好、好像、是!又似、似……” “许出言,不许说话!” 许出言虽然口齿不利,但心思运转极快,熊出没问罢,他就强大,立时又遭呵斥,正要发作,待得看清呵斥之人,又泄气了。 这一声呵斥的,正是熊出没口中的崔师兄,是一个年纪略大些的少年,喝罢了许出言,他稍一沉吟,又道:“许师弟说的不错,似乎是,但好似……好似要比闪雷剑更加精妙!” 这人虽然说得模糊,熊出没却已然认定,面色一沉,冲离阳拱了拱手,道:“在下熊出没,师从雷灵峰,沉光长老一脉,意无真人门下,师弟既也是我雷灵峰的传人,何苦与我为难?” “你误会了,我不是雷灵峰的……” 离阳正自奇怪这弟子方才所使三招与自己的路数同出一辙,却那里晓得,雷灵峰的主人雷灵子,是六子之中最小的一位,当年因为某种原因,得到过雷阳仙人传下二十四式《地火剑诀》与一十二式《天雷剑法》,后来演变成了《闪雷剑》,而雷阳仙人那时候嫌弃弟子太过累赘,不愿收他,冰云仙子从中周旋,雷灵子适才又拜入紫霄仙人门下。 离阳不知此中缘故,听熊出没问话,再也不去细想,摇了摇头,转头又冲银子道:“我坏了他的兵器,你那里有相当的,取一柄来赔他。” 银子得了少主命令,没有丝毫迟疑,自腰间百宝囊中取出一柄中品灵剑,往熊出没抛去。 熊出没不明所以地将灵剑接在手中,眉头皱的更深,却听离阳笑道:“来来来,你我胜负未分,现在你又有了兵器,再行比过。” “好啊!你不肯告知师传,成心要与我为难,那便分个胜负!” 离阳再次邀斗,熊出没本就是性烈之人,脑中一丝迟疑顿时烟消云散,摆开架势正要动手,却听己方有人叫道:“熊师弟,听我一句,莫再比了。” “崔师兄?” 熊出没不解,转头瞧去,只见那崔师兄神色有异,又招了招手,他并不蠢笨,当即走了过去,听了一阵耳语,面色顿时大变,张口冲着离阳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同伴一把捂住了嘴。 离阳见得几人神色古怪,他心智极高,转念想是有人终于推想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由瞪了那崔姓少年一眼,怒道:“你这人好不识趣,竟然坏我兴致!” 那崔师兄见得离阳瞪眼,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眼珠一转,却嘿嘿笑道:“哪能啊,熊师弟三招之内毁了兵器,已然败了,我雷灵峰一脉万万不是对手,这不还有药灵峰的诸位么?” “这么说,你们不与我争,这位漂亮姐姐可以归我了哦?” 离阳眯着眼,问得却是熊出没,颇为挑衅的瞪着眼。 熊出没这时也知厉害,纵然心中不甘,但经得崔师兄提醒,那里再敢争辩,也不敢暴露离阳身份,万分不舍地看了吴倩一眼,满头大汗地点了点头,却并未立即离去,要看李出翔一方如何收场。 离阳见此,目光这才转向李出翔一方,道:“既然如此,李出翔,你我便快快争斗一场,赢了的也好带走这位姐姐。” 李出翔听着离阳口气,早就心生恼怒,一见得熊出没等人神情怪异,显然很是忌惮这小小的孩童样子,同来的众人本来总觉得有些不妥,自也心中不安。 但众少年年少气盛,离阳又提及吴倩,李出翔顿时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暗想少了熊出没这个强敌,量这一个小小孩童,纵然兵刃厉害,药灵峰天火诀也自有奇妙之处,只当耍个心眼儿赢了,吴倩师妹自然就是未来道侣无疑,当即点头答应。 离阳方才真正意义上与人动手,然占了兵刃之威,三招便定了输赢,正自心中不快,见得李出翔走入场中,顿时抬起手中赤雷剑指向对方。 “小师弟,你可要小心了,我药灵峰功法奇特,师兄若是不慎伤了你,可别去门中告状哟……” 李出翔到底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并未立时动手,离阳见他事到临头,却还啰里啰嗦,不耐道:“我紫霄宫并不限制师兄弟间争斗较技,谁若受了伤,也是自己本领太差,怪不得他人,闲话少说,你的兵刃呢?” “这就是!” 听得离阳口气甚大,李出翔心中有气,扬了扬手中的一尊圆鼎,他自持年长,正要开口让离阳先行出手,忽地眼中光亮一闪,那幼小的身影竟就一剑迎面刺来。 叮! 一声轻响,离阳以地火七十二剑起手一刺,李出翔手腕一旋,手中鼎口顿时迎了个正着,偏头露出一张比鼎还圆的大脸,更是咧嘴一笑。 离阳正要收剑,暗想后招顺势挑飞圆鼎之后,所学七十二剑尽数使出,顿时得到印证,岂料他这一收,李出翔手臂微用力,圆鼎跟进的同时,得到灵力灌输,更是体型暴涨,险些将他也收了进去。 离阳手中长剑名赤雷,乃雷阳仙人让其妹冰云转授的顶级飞剑,比灵器高出许多,早前与熊出没争斗,更是用上了体内炼精元后期的灵力加持,适才三招摧毁对方中品灵剑,这时与李出翔争斗,他不想坏了对方灵鼎,一心要以冰云代兄长所传地火七十二剑取胜,是以没有用上灵力,威势自然大不如前。 眼见圆鼎即将吞没身子,离阳丹田灵力下传,双脚猛地一踏后跃,忽觉背后风声大起,惊觉是圆鼎挡住了视线,李出翔已然绕到了自己背后,急忙就着手中赤雷反削,自也没有用上灵力。 熊出没灵剑被毁的场景历历在目,李出翔早就留心了离阳的赤雷剑,心中很是忌惮,眼见离阳一记后削击来,再难将其推入鼎中,只得避其锋芒跳开。 察觉身后风声转向,圆鼎即将罩身,离阳急中生智,急忙抬脚一踏鼎沿,微一用力弹开身子,哪知还未站定,前方风声又起,那灵鼎竟再次迎面笼罩而来,势头比之先前更胜十倍。 场外旁观之人瞧得真切,原来是李出翔避开离阳后削锋芒,闪身跳到圆鼎一侧,抓住鼎足旋身猛地一掷。 银子与隐藏在岩石之后的元宝见此一掷之威甚猛,本来就要出手,但一瞧见离阳手中的顶级飞剑光华亮起,又熄了心思,岂知离阳本无临敌经验,更不愿仗着手中飞剑凌厉取胜。 “若是毁了这灵鼎,我可没有同样的宝贝陪他……” 离阳心中如此想着,赤雷剑上光华顿时熄灭,但他这一心中挣扎,灵鼎来势已近,眼瞧着躲闪已然不及,只得催动丹田灵力护住全身,就着鼎口钻了进去。 砰! “少主!” “少主!” “哈哈哈,天火诀!” 去势迅猛的圆鼎吞了离阳,鼎口撞在一颗巨树之上弹立起来,银子与元宝未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惊得同声尖叫,李出翔却是哈哈大笑出声,他原本就一直跟随在圆鼎之后,此时见得圆鼎落定,一声大喝,双手齐齐拍在圆鼎两边,灵力怒吐而出。 鼎中的离阳受到声音冲击,昏昏沉沉中露出头来,就见鼎沿升腾起红红火焰,在鼎口形成了一个火焰光罩,将他困在其中。 李出翔这一通迅猛快打,离阳想起冰云师叔所传地火七十二剑尚未使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徒孙困在了炉子里,心中又羞又恼,自是万分不服,却只得傻眼了。 “你已经胜了,快放了少主!” 远处的元宝见得离阳被困,生恐他受到伤害,已然站起身来,这边银子反应更快,急冲李出翔喝喊。 李出翔嘿嘿一笑,暗想胜负已定,吴倩就是自己的道侣,心中得意万分,意气风发地冲着远处的吴倩眨了眨眼,看着鼎中傻眼沉思的离阳,笑道:“小师弟,你输了。” 第七章 身份暴露无乐子 远处的吴倩眼见尘埃落定,正自神伤自己的命运,又见肥胖的李出翔冲自己眨眼,露出一口黄牙,没由来地一阵恶寒,而另一边的熊出没更是心中滴血。 “胡说!” 就在几人各有心思之时,鼎中的离阳终于回神,却道:“我纵然落入你这炉子里,但你我修为相当,我有灵力护体,你也胜我不得,我若破将出来,谁胜谁负还难说呢!” “这……” 离阳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然话音一落,却见林间众人一呆之后,又是一阵哄笑。 笑罢,李出翔眯着眼睛,冷声道:“小师弟,你既然落入我的灵鼎中,便是败了,莫非是耍孩童性子,赖皮不成?” “你说什么?” 离阳瞪眼,他不依,怒道:“我虽只有这般年岁,但又岂能是赖皮之辈!”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不收功,一时僵持起来,这时李出翔药灵峰一方中,一个年长的师兄开口笑道:“小师弟,你真可爱,想来是你年纪幼小,的确不知此中厉害。” “有什么厉害?” 离阳不解,偏头瞧着那人,那人摇了摇头,莞尔一笑,又道:“这么说吧,因为我等皆是紫霄宫门人,师兄弟之间比斗较量,只分胜负,不决生死,若是与旁人打斗,你落入鼎中,除非自身修为远高持鼎之人,或可反败为胜,但若大家修为相当,对方灵器在手,此消彼长,必能将你炼为灰烬。” “哦!似乎有些道理……” 离阳一点就透,经得解说,才想通厉害之处,就比如他灵力加持飞剑,威力倍增一般。 “嗯……不对!” 乍然想起飞剑,离阳猛地低头看向手中赤雷,摇头惊叫道:“不对,不对!我没有败!” 他这一惊叫,众人以为他果然耍赖皮,李出翔登时就要发作,离阳一举手中飞剑,道:“我虽落入鼎中,但这炉子只是中品灵器,我若灵力加持在赤雷飞剑之上,必可破开此鼎,那时胜负难分?” “什么!” 离阳这一分辨,众人皆吃了一惊,有人叫道:“你这竟是飞剑?” “早前他只用三招,便毁了熊出没的中品灵剑,必是飞剑无疑!” “是了……我想起来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方才与李师弟比斗,并未使用灵力,若是……” 药灵峰一方惊声争论,逐渐想起了一些早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心中尽皆骇然,纷纷往离阳瞧去,再次怀疑起他的身份来。 “赤、赤、赤赤……” “许出言,不许说话!” 这时熊出没一方中,那口吃的许出言仍然最是清醒,赤赤几声,又被呵斥,却是离阳瞪眼。 许出言也晓得了离阳身份,悻悻地缩了缩头,那最年长的崔师兄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冷笑,自语道:“赤雷飞剑啊……” “赤雷飞剑!” 李出翔一惊跳起老高,灵鼎之上火焰顿时熄灭,他蹬蹬后退几步,指着离阳“你你”几声,总有一点关键的地方转不过来。 幸好药灵峰一方终于有人想了起来,惊呼道:“是祖师圣殿中,雷阳祖师圣像脚下飞剑塑像的原型,就是赤雷,他他他、他是离阳小师祖!” “拜见小师祖!” 见得离阳身份暴露,雷灵峰一方的崔师兄嘿嘿一笑,领头跪拜下来,紧接着又是药灵峰一方,远处的吴倩也难以置信的俯下身去。 李出翔此时心中剧震,就连远处的元宝现身,也仿若未觉,他只想着得罪了小师祖,此时几乎看到自己被逐出宫门,形单影只的落魄情形,更惨的可能,是被师尊抽筋扒皮……他悔恨,为了吴倩,与熊出没约斗,只想着雷阳山脚下人迹罕见,却忘了山上还有一个没有玩伴的小祖宗…… “都起来、都起来!” 离阳身份终究暴露,只觉好生无趣,乍见元宝来到身边,要将吴倩带回去为她分担压力,自己以身份施压倒是铁板钉钉,但他极为不愿如此做法。转眼瞧着李出翔呆呆站在那里,心中念头一转,忽地又生一计,道:“李出翔,你我胜负未分,且暂时忘了我的身份,毕竟吴倩姐姐还不知归谁呢,再行比斗一场如何?” 此言一出,不远处本也起身的吴倩身形一颤,砰地一身又跪了下去,苦叫道:“小师祖,我不想做他们任何人的道侣,求您开恩做主……” “我、我……” 离阳不愿占了身份的好处,一心要以比斗赢得吴倩归去,但见吴倩声色俱厉,一脸梨花带雨,他终究年幼不韵世事,张了张口,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经得吴倩一阵尖叫哀求,李出翔也回了神来,急忙跪伏在地,语无伦次地叫道:“对对对,小师祖要吴倩做侍女,我我我、我冒犯了小师祖,小师祖、小师祖饶命啊……” 李出翔此时顾忌自身安危,神情与前后大相径庭,那还管什么道侣不道侣。 离阳瞧在眼里,逐渐皱起了眉头,心知他无非就是惧怕自己的身份,而不是服了自己的本事,心中极是不快,性子一起,喝道:“不行!” “不行?” 吴倩与熊出没心中同时“咯噔”一下,吴倩心中凄苦,暗道:“我这没有师尊照护的普通弟子,小师祖也不愿救我脱离苦海……” 熊出没脑中轰鸣,则是心想:“玩儿蛋了,小师祖不愿放过我,我必会被师尊责罚,从此长生路断,与仙绝缘,只怕还会沦为紫霄宫中人人过街喊打……” 再观众人,也是愕然,就连元宝与银子,也不知离阳要闹哪一出,纷纷往他瞧去。 离阳承受着众多目光注视,面颊有些潮红,仍然坚持原则,倔强道:“我、我岂能……不行,李出翔,你我必须比斗一场!谁赢了,吴倩姐姐就、就……” “不要!” 离阳虽然坚持原则,却自觉身份暴露,底气不足,远处的吴倩闻声,更是花容失色,他早前是心如死灰,此时有了救命稻草,尖叫一声,又急道:“小师祖,求您开恩,求您开恩,带我走吧,不要与他比斗来决定我的命运,我、我愿意做您的侍女……” “这这、我我……吴倩姐姐,你、你不懂的……” “我不懂什么?” 吴倩见离阳并不拒绝,也不答应,不由愕然,却哪里知道离阳的原则所在。 经得吴倩这一声惊问,离阳突地想通了什么,猛地瞪着吴倩,道:“我与他修为相当,你不相信我的本领?” 吴倩不是蠢笨之人,懂得离阳话中含义,惊觉一时不慎得罪了能决定他未来之人,心中惊惧,泪珠顿时不要钱似的滚落下来。 离阳从未面对过如此场景,心中一乱,想要跳下鼎去安危吴倩一番,但一想到原则,又顿住了身形,急忙别开头去,瞧见跪着的李出翔,眉头一皱,鬼使神差又道:“李出翔,你说,要不要与我比斗一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罪于你。” “不不不!徒孙儿不敢啊……” 李出翔连连摇头,先前不知离阳身份,倒也罢了,此时借他几个胆儿,他也不敢了,就算离阳事后当真不会怪罪,他师尊自也饶不了他。 “我都说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怪罪于你,他们尽皆作证,你如何还不敢与我斗?” 离阳不解,也不死心。李出翔仍然摇头,诺诺道:“你是小师祖,就我师尊,那也得叫你一声师叔祖,况且,嘿嘿嘿……” 说道这里,李出翔嘿嘿媚笑道:“小师祖喜欢吴倩师妹,要她做您侍女,徒孙子儿岂敢僭越……” “我都说了,你与我比斗,可以暂时忘了我的身份。” 远处的吴倩听得李出翔口气古怪,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只羞得满脸通红,离阳挠了挠头,虽也觉得古怪,但他想不通哪里古怪。 林间一时寂静下来,离阳不开口,众人也不敢说话。 离阳想了片刻,看了看一脸凄苦的吴倩,目光渐渐又落在李出翔身上,暗道:“这人……我让他忘了我身份,且事后也不怪罪他,他却仍然不敢与我比斗,当真好没骨气,嗯……不行,我非得要他再与我比斗一场不可,否则以我身份,在这紫霄宫中人人畏我,纵然冰云师叔再教我许多本领,也无用处……” 元宝与银子一左一右站在离阳身侧,见他盯着李出翔眼珠转来转去,就知道这位小主人定有古怪,不由心中好笑,却不好发作。 离阳注意打定,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便冲吴倩道:“吴倩,既然李出翔不敢与我比,你可愿跟着我?” “我……” 吴倩猛地一愣,抬头张口好半晌,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道:“多谢小师祖,我、我愿意的!” “那好,你且过来,先跟着元宝吧。” “是!” 吴倩看着离阳所指的元宝,忐忑地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走了过来。 离阳待得吴倩近了,这才冲李出翔道:“李出翔,早前你我为了吴倩争斗,现在你既不愿,我们便不争她了,但这场比斗,却非比不可!” 第八章 巧使妙计入后山 李出翔听得离阳前半句,正自眉头舒展,待得听了后半句,心中“呜呼”一声,苦叫道:“不要啊……” “不比?嘿嘿嘿……” 离阳瞪着李出翔,突然奸笑道:“你不与我比斗,那好,却不知你是那个师侄一脉,我正想去药灵峰寻三师兄呢,当与他提点提点你……” “不要!” 李出翔大惊失色,随后又苦了下来,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哀求道:“小师祖,您把我当成一个屁,悄悄的放了吧……” 他这一声连说带比划,肥厚的圆脸上一会惊惧愁苦,一会儿献媚掐笑,看的众人古怪非常,元宝咯咯娇笑不已。 离阳听得元宝欢笑,心中也觉这胖子倒也不是太可恶,也不去细想这胖子怎能变作一个屁,只按照心中早先盘算,又道:“既然你不需要提点,那我就不去药灵峰寻三师兄了,这样,你尽全力与我比斗一场,不管胜负,我送你一柄中品灵剑如何?” “中品灵剑?还有这好事?” 李出翔没想到原本的苦果竟变成了甜枣,顿时眉开眼笑,左右看得众人尽皆羡慕,抬头正要答应,突地以对上离阳幼小的身影,顿时又如泄气的肉球一般,无力地苦笑道:“但凡比斗,必有所伤,小师祖是雷阳祖师唯一的亲传弟子,我岂敢……” 说道这里,李出翔眼见离阳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不敢再说下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离阳逐渐没了兴致,方才的一阵比斗太过兴奋,与现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呆立良久,疲惫地挥了挥手,无趣道:“罢了,你们都走吧,以后别来我雷阳山搅扰。” “是!小师祖!” 众人见得离阳面色不快,急忙应声,那熊出没不舍地留恋着吴倩,也被崔师兄与那结巴的许出言给拖走了,唯有李出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不放心,试探道:“小师祖,您可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滚滚滚……” 离阳瞪眼,他恼恨此人没有骨气。 李出翔眼见离阳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中一喜,追问道:“那小师祖,你不去药灵峰了吧?” “谁说的?我下个月就去!” 离阳再次瞪眼,一月一次乃是他与紫霄六子约定的,他没有说谎。 李出翔一听,顿时又苦脸了,险些真个吓出“黄白”之物来,砰地一声又跪了下来,哀求道:“小师祖,饶命呐……” 离阳听得这一声哀嚎,楞了一下,随后大怒,丹田灵气一提,喝道:“滚……” 这一声动了真火,李出翔哪敢再触霉头,惊慌之中连滚带爬地往远处窜去,惹得元宝又是一阵娇笑,就连初离苦海的吴倩也是掩嘴。 百无聊赖之中回到洞府,离阳与元宝说明了心中想法,元宝与银子双眼生红,元宝坚持要自己服侍离阳,离阳只是不允,要她好生修炼,以便将来遇着仇家,给父母与幼弟报仇。 元宝深知离阳的性子,心知他认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只得含泪仔仔细细的叮嘱吴倩如何服侍离阳,交代一毕,深恐吴倩服侍不周,又自百宝囊中取出一些炼精元境界所需的丹药来送她,说是少主所赠。 吴倩得蒙离阳大恩脱离苦海,心中虽然急需这些丹药,但又如何再敢受此恩惠,推脱只是不接,然而元宝一心为主,就与她推来推去。 离阳瞧了半天,多多少少懂得了二人的一些意思,见得那些丹药都是炼精元期使用,元宝修为破入了修气魄初期,再也用不着了,便强令吴倩收下,催着元宝静修去了。 一晃半月匆匆而过…… 在这期间,离阳对吴倩的一切都很好奇,他了解到,吴倩入宫已有七年,因为天资不高,未得紫霄宫前辈看中,一直沦为普通的四代弟子,但其模样倒也好看,这才引得熊出没与李出翔这种有师承的弟子青睐恶夺,幸得与离阳有这一段主仆之缘。 吴倩心中感恩,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着离阳,但离阳最初的好奇心理一过,总觉得没有与元宝那般来的亲切。然而元宝因为修为落后银子太多,他自己强令元宝闭关修炼,纵然思念,却也不好意思去寻她。 这一日冰云山飞来一道传讯令符,是冰云师叔的召唤,吴倩因为只是炼精元中期的修为,离阳只得叫来银子载他去往冰云山。 冰云见了离阳,感知他依旧是卡在炼精元与修气魄之间的临门一脚,念及此境界无甚可传,就叮嘱他万不可贪图冒进服食丹药,好生静修冥想云云。 随后,抚月显摆一般地驾驭着一朵冰莲飞来,将离阳强行拖去陪她练琴,折磨了耳朵半天,这才放他离去。 回雷阳山的途中,离阳站在银子驾驭的飞剑上,心中暗暗发狠,一定要早日突破境界,到时候也在抚月面前得意一把。 次日,离阳从入静之中醒来,吴倩拿着一个锦盒打开,内中空空如也,她有些忐忑,道:“少主,凝神香用完了,我、我不知……” “凝神香?” 离阳迷迷糊糊地看向吴倩手中的锦盒一眼,片刻之后定了定神,哦了一声,方道:“凝神香啊,那太简单了,我懒得炼制,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宫中的丹殿取来吧……” 说着,离阳拿过百宝囊,取出一块刻着“离阳”二字的紫金令牌,正要递给吴倩,忽地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顿时来了精神,挤眉弄眼的笑道:“小倩,你想不想学炼丹制药?” 起初离阳称吴倩为姐姐,她岂敢托大,离阳又直呼吴倩,她又觉自己成了离阳的侍女,就应该有个侍女的样子,于是小倩的称谓,就是她强力要求所致。 “炼丹制药?” 吴倩一喜,惊道:“少主,你要传我么?” “只要你想,我便传你。” 离阳笑容更甚,如果元宝在此,定然惊觉他有坏主意,然而吴倩才跟了离阳半月,怎知其秉性。 况且在炼丹制药的强大诱惑之下,吴倩难以想到其它,只觉自己跟了这个少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急声比划道:“我当然想,可是少主,我的修为这么低,真的可以炼丹制药么?” “当然可以!嗯……” 离阳肯定的回答,随后一顿,又道:“炼丹不行,那需要修为达到修气魄初期,不过,制作简单的香药与丹丸,却是不难,这正是炼丹的药理基础……这样吧,元宝在闭关,你去将银子叫来,他管理着我们雷阳山的药园,我让他助你。” 修真者前三个境界依次是炼精元、修气魄、化神魂,而炼精元虽说是修真者的启蒙境界,但若是个有师承的修真者,这一境界正是修习炼丹制药药理基础的时候,离阳修为在炼精元后期,又修习雷阳仙人的《雷火养丹决》,冰云早就将一些简单的药理与粗约的香药炼制之法教了个滚瓜烂熟,吴倩自也没有因为他的年龄,怀疑他这个紫霄宫师祖一级存在的能耐,闻听少主果真不是作弄她,当即喜极谢道:“好的,多谢少主!” “你是我的侍女,自己人呢,不谢不谢,快去吧,啊?” 吴倩大喜,恨不得抱着离阳肉嘟嘟的小脸大亲一口,但她不敢,而在离阳柔声细哄中,她云里雾里的出了洞府,就连元宝教她每日要给离阳宽衣也忘了,却不知道,身后的离阳,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啊…… 当吴倩跑到药园寻上银子,语无伦次的说明一切,并兴奋的将他拖到离阳洞府中时,离阳已经换了衣服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样子。 “少主,你……要传吴倩炼丹制药?” 银子总觉的离阳今日有些古怪,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 “怎么?你以前不学,现在反悔了,也想学?”离阳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正是这一丝笑意,让银子以为离阳玩闹的性子又犯了,要作弄他,错觉那丝不好的预感来自于此,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离阳见银子仍然不愿修习炼丹制药,心知他为了报仇一心修炼,也不再劝,便自百宝囊中取出凝神香的方子与炼制之法交与吴倩,并以吴倩不熟雷阳山为由,让银子带她去采摘药材,教其识别药理。 银子领命应承下来,吴倩欣喜道谢之后,拿了药方拖着银子便往洞外走去,男女之防也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临到洞口,银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转头瞧了离阳一眼,只见他盘坐在云床之上,已然入静一般,不由眉头舒展,暗道定是昨日受到抚月刺激,这少主也想尽快突破境界,刻苦修炼了。 摇了摇头,手中的柔软让他心浮意乱,无法细想,银子暗道是自己多心了,待得出了洞府,他小心翼翼地关闭了府门,并开启隔音阵法,这才领着吴倩往药园方向走去。 第九章 梧桐树下遇白蛇 听着府门关闭的声音,离阳缓缓睁开眼来,估摸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翻下云床,打出手决开了府门,嘿嘿笑着闪身而出。 “元宝闭关不出,我倒得了自由,不枉我疼她一场,圣兽……嘿嘿……” 瞧着南边药园的方向,离阳呢喃一声,再次嘿嘿而笑,丹田灵气下沉脚底,绕行往后山奔行而去。 紫霄宫三仙山并排而立,背对西方,雷阳山在左首,与冰云山之间隔了紫霄山,离阳早就听说过紫霄宫有火凤与白蛟两头圣兽在后山之中,他心仪已久,但元宝受冰云严令,对离阳看管得紧,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逮着了机会。 往东下了山来,是一片寂静的红枫密林,离阳到得此处,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自在,渐渐放慢了脚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景色。 现今本是初春,三生山脉一片银装素裹,白雪还未融化,紫霄宫自然也不列外,但此处却没有丝毫积雪,只有厚厚的枯叶,而枝桠树冠之上,叶子也甚是繁盛。 离阳终究是第一次独自出行,虽有目的所在,心中很是兴奋,但人在面对未知而陌生的领域之时,总是会本能的小心谨慎。 林中寂静无声,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圣兽领地的原因,其它兽类不敢来此,就连一丝响动也无,只有脚步踩在枯枝落叶之上“沙沙”的响声,他几乎可以听清自己的心跳。 “也不知这林子是火凤的领地,还是白蛟的所在……” 随着逐渐深入,离阳才发现这片林子大得出奇,然而一个生灵也没有,他开始有些失望起来。 “冰云师叔也真是的,非说要我修为达到‘化神魂’之后才可以见圣兽,那得何年何月呀……” 心中埋怨着,离阳又开始记起元宝的好来,他往常出行,都有元宝飞剑载着来往,这时凭着一双小脚丫行来,渐渐觉得腿脚有些发酸。 走着走着,林间树木越发茂盛,温度却开始升腾,似乎前方有一轮烈日似的,离阳汗流浃背,却莫名的兴奋起来,因为他觉得,似乎已经临近了圣兽的巢穴。 林中依旧寂寂无声,离阳往前又走了百多丈,停驻之时,忽地一阵“沙沙”的响声传入耳中,他心中大喜,丹田灵气再次传入脚底,狂奔起来。 接近了圣兽的巢穴,他之所以还敢狂奔,那是因为冰云说过,火凤就是他师尊雷阳的灵兽,极有智慧,不会伤害紫霄宫的人,但紫霄宫弟子也不能去惊扰圣兽。 然而,离阳方才绕过几棵巨树,就顿住了,那“沙沙”的响声,也在同时安静下来。 林间,约莫有着方圆十丈的空旷地带,中心一棵丈许粗的巨树独立,枝叶交织的树冠十方盛开,遮盖的地域何止十丈方圆? 在离阳的认知中以为,这是一棵红枫树的祖宗,然而却哪里知晓,这棵巨树并非枫树,而是梧桐! 但这并不重要,他的注意力只在巨树之上稍稍一顿,就转到了巨树另一边…… “白蛟?” 离阳很是兴奋,却皱起了眉头,自语道:“不对呀,难道冰云师叔是哄骗我的?没有毛发……没有双角,嗯……也没有四足……” 梧桐的另一边,那是一条手腕粗细,丈许来长的白蛇,它似乎也是因为离阳的出现而呆愣,就那么蛇眼对人眼。 “喂!你就是我们紫霄宫的圣兽白蛟么?冰云师叔说,你是她的灵兽呢!” 凝视良久,离阳终于开口打破了宁静,并友好地挥手打着招呼,露出了自以为很亲切的笑容。 岂知他这一抬手,那白蛇受惊,猛地将蛇头扬起老高,丝丝地吐着信子。 白蛇这一动,乃是出于本能的警惕警告敌人,离阳见它动了,以为对方也与自己打招呼,心中却是大喜,暗想“圣兽”果然有灵,抬脚就往前走去,笑道:“我是紫霄宫雷阳仙人的弟子,叫离阳,你就是白蛟么?” 离阳不知道“白蛟”会不会说话,但并不妨碍他介绍自己。 白蛇见这“未知的生灵”口角张合,果然对自己有“敌意”,体**丹一转,身躯之上白光闪了一下,猛地暴涨了一倍有余。 “呀!冰云师叔果然没有骗我,白蛟果然会法术呢!” 离阳见着惊奇的一幕,心中更是兴奋,瞪大了双眼,他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上前两步想要抚摸白蛇镜面一般的鳞片。 白蛇见这“未知生灵”伸“爪”想要“攻击”自己,在它的传承之中,当然要先发制敌,当即尾部一摆,就向离阳扫去。 砰! 蛇尾贴着地面一扫,正中离阳下盘,离阳未料到白蛟居然攻击自己,他摔出丈许,在枯枝乱页飞舞中“哎哟”一声惊呼,爬起身来,不怒反喜,笑道:“好哇!原来你要和我比斗,正愁没有对手呢!” 言毕,离阳一拍腰间百宝囊,抽出赤雷剑来正要动手,然而转念之间,想到白蛟乃是紫霄宫的圣兽,不是敌人,使用赤雷恐伤了对方,只得又将赤雷收了起来。 离阳哪里知道,这白蛇要真是紫霄宫圣兽白蛟,纵有百个他,兵器再好十倍,又岂能伤得了对方。但赤雷剑到底是顶级飞剑,雷阳仙人当初以其闯荡修真界,不知诛杀敌人几何,本身就有了一定的煞气,剑锋很是凌厉。 而这白蛇乃是白蛟子嗣,二阶初期灵兽,本身灵觉非凡,虽不能口吐人言,但已有一定智慧,见离阳又将它感觉之中有很大威胁的东西收了起来,终于还是察觉到离阳没有恶意,并且白蛟曾叮嘱过它,不许伤害大山另一边的人类,当即冷眼旁观,也不放松警惕。 “来来来,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我可要动手了哦!” 离阳这里收了赤雷,以食中二指并拢为剑,本意是以地火七十二剑与白蛇较量一番,岂料方才奔出两步,还未及跳起,那白蛇见得他攻来,一张血盆大口,当头吞去。 这一下腥风扑面,离阳纵然再年幼无知,也知危险临身,但他玩心不减,觉摸着这白蛟只比自己强上那么一点点,他全无畏惧,而是咧嘴一笑,随即往左一滚避开蛇口,站起身来之时,已然抓住了早前将他扫翻在地的蛇尾,丹田灵力登时传往双臂,一个用力,竟将白蛇拖动起来。 砰! 又是一声爆响,白蛇未料到离阳幼小的身躯体内竟有大力,它哪里晓得,人类炼精元后期境界,灵力运转之下有上千斤力量,蛇躯在枯叶之中翻了两圈,撞在梧桐树干之上适才收住去势,匆忙收拢蛇身盘将起来,仰头将口张得老大,以示威胁。 “嘿嘿……” 离阳哪里晓得兽类的姿态代表何意,他先前本是不会放开白蛇,岂料蛇尾入手极是冰冷,只得顺势甩开,此时怪笑一声就又要往白蛇冲去,忽听梧桐巨树之上传来了“咔咔”两声轻响,那白蛇也有察觉,蛇眼狠狠瞪了他一眼,竟转头往树干之上缠去。 “这才拉开架势呢,休走!” 欣喜巨树之上似有生物,离阳愣神之间,就见白蛇长长的身躯蜿蜒,竟也钻入了巨树之上的枝桠之中,急忙高叫一声,发足追出几步,丹田灵气下沉脚底一提,在树干之上一踏一跃之间,也然抓住了枝干,迅速借力再次往上一窜,生恐白蛇逃了一般一把抱住蛇尾,任由白蛇将他往上拖去,纵使蛇尾鳞甲冰寒侵体,竟也不愿放开了。 白蛇尾部受重,上边蛇头大张嘶嘶鸣叫,它此来乃是有着目的所在,万万没有料到会遇到离阳这个赖皮的顽童,但眼见着时机稍纵即逝,只得强行运转内丹提气,拖着离阳直往树冠之上爬去。 离阳将蛇尾抱在怀里,不顾身子被白蛇拖着上升,还腾出一只手来抚摸着蛇鳞,直觉冰冷光滑得很,尚未研究出什么其它的名堂,忽觉蛇身顿了下来,他眼珠转了两转,暗想上头定有古怪,心中一喜,就着蛇背迅速往上爬去。 估摸着爬到蛇颈部位,整个蛇身突地颤抖起来,并狂乱的挣扎着,离阳心中更是大奇,以为白蛇在上头遇到了敌人,却不知他爬到了蛇类的七寸之处,乃是命门所在,只觉这颗巨树到得这里,枝叶极是密集,急忙顺着蛇头钻出的窟窿再次往上攀去,竟爬到了蛇头之上。 站在蛇头之上,离阳发觉气温暴涨的同时,只觉视野极是开阔,却不知已然到了火凤的巢穴之中。 白蛇七寸之处去了威胁,又觉头顶要害之处一重,惊觉正是敌人,那还了得,生死关头又是疯狂摇摆起来。 离阳一个站立不稳,被蛇头大力弹飞开来,落下尚未站立稳当,忽觉一团白光迎面击来,寒霜刺痛肌肤,他不及细瞧何物,急忙运起灵力抬手抵挡。 轰! 一声爆响,却是白蛇恨极了离阳,将他弹飞之后,巨口一张,竟吐出内丹撞击。 第十章 火凤盛怒战蛟龙 这一击含怒而出,用上了白蛇浑身力量,离阳抬手抵挡的瞬间,只觉双臂与手掌也冷了个通透,并且身躯受到震荡更甚,再次抛飞落地,方才直起身来,忽觉体内胸闷难当,忍不住偏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哎哟……好你个白蛟!居然来真的,可痛死我了……不过,你方才是什么手段?再试出来瞧瞧呀!” 吐出鲜血,离阳搓揉这胸口,觉得气息舒畅不少,哎哟一声,虽受了伤,却更觉痛快,兴奋之中站起身来,直冲白蛇叫嚷,还要大战一场,却见白蛇仿似不知他的存在一般,双眼放光地盯着他身侧,丝丝吐着蛇信子,他随着目光瞧去,也是一愣。 只见,在他身侧,立着一枚半人来高的火红巨蛋,蛋壳之上有着一幕腥红,是他早前吐出的那口鲜血,正缓缓的消融着,仿似蛋壳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吸收一般,随后又传来一阵“咔咔”之声。 “这是凤蛋!火凤是师尊的灵兽,此蛋当是我雷阳山的,要不我将其带回去,给抚月师妹瞧瞧,元宝若是见了,也定然高兴得很呢……” 愣神沉思片刻,离阳猛地惊觉,他自幼在雷阳山上玩耍,自然也是撺掇着元宝与银子掏过鸟窝,此时见得身侧乃是一枚巨蛋,且内中正传出“咔咔”的响声,他眼珠一转,就想通了什么,贼笑起来,转而看了白蛇一眼,又是大怒。 “好哇!原来你不是白蛟,竟是个偷蛋的贼!我绝不能让你这偷蛋贼如愿,来来来,再大战三百回合!” 大奇火凤就要有了子嗣的同时,离阳转而瞧见白蛇涎水狂滴的模样,想着白蛟与火凤分属冰云师叔与师尊雷阳的灵兽,绝不可能互相伤害,而这以为之中的“白蛟”竟要打凤蛋的主意,他终于察觉不对,绝不允许,要护卫属于雷阳山的产物,也是属于他的产物。 白蛇来到梧桐树下早也不是一次两次,今日逮着火凤离巢的良机,此刻更是身临凤巢,再也按耐不住就要吞了凤蛋,哪知一阵念叨伴随大喝传来,它才惊觉此间还有强敌,当即大怒。 “嘶嘶……” 大怒之中,白蛇心知必要先行解决了眼前强敌,才能遂了心愿,当即大口一张,又往离阳吞去。 离阳虽然有心保住凤蛋,但苦于临敌经验不足,不知如何破解蛇口吞势,正要取出赤雷剑来,忽见那大张的蛇口当头,远远还未够着,竟就砰地一声自行坠落下来,刚好落在脚边。 原来是白蛇颈部以下的身子吊在凤巢之下,一时难以施展开来,要不早前也不会吐出内丹攻击。 而离阳虽然愣了一下,但反应还算迅速,那蛇头还未再次扬起,他急忙踏上蛇头,转身双脚一张骑住蛇颈,拳头雨点一般的落在蛇头之上,哈哈大笑出声。 转眼之间,白蛇受到胯下之辱倒也不觉什么,但七寸又被人给“掐”住,并且头顶吃痛,顿时愤怒无比,惊怒之中身躯又是一阵狂乱的挣扎,凤巢之下的蛇驱一阵乱荡,终于缠着树干往上耸动着窜出半截身躯来,后继有了力量,颈部一弓,竟将离阳弹上了高空。 白蛇此时恨极了离阳,一心想要先解决了这恼恨的人类,待得身上一空,随即迎天长大了嘴,只等离阳落入口中来。 离阳身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落入蛇口之中,终于晓得了凶险惊呼出声,但却为时已晚。 “啾……” 正这当口,高空之上突地传来一声愤怒的禽类惊鸣,并伴随着一阵强大的威压与热浪压顶而来,下方的白蛇如遭电击,蛇头竟是应声瘫软下来,倒在了凤巢之中,就连身躯也缩小了一半,与初见离阳之时一般大小。 “这就是火凤!” 声音入耳的瞬间,离阳心中顿时一紧,意识也险些崩溃,身体笔直落将下来,砸在蛇颈之上,又弹飞在一边,平躺着眼睛瞪着高空,浑身酸软无力,一张小脸却涨得通红,呼吸也不顺畅了。 只见,一头火云一般的禽鸟正从高空落向凤巢,神威凛凛,它双爪之中抓着一束红色植物以及一块红色岩石,正是紫霄宫圣兽之一的火凤,早年曾伴随着雷阳仙人闯荡修真界,百年前正邪大战之中更是大放异彩,名头甚是响亮,此时眼中神光凛冽,死死地瞪着离阳与白蛇,强大的气势仿似将这一方空间给凝固了一般。 到得此时,离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修为不到化神魂境界,冰云不让他见圣兽的原因了。 因为炼精元、修气魄这等境界的修士,根本就承受不住圣兽的气势。 砰! 临近凤巢,火凤见得凤蛋完好,气势稍减,将那块火红的岩石与红色植物丢在凤巢之中,落身下来,又将二物衔起小心翼翼地塞到凤蛋之下,这才调转身子。 就在离阳感觉身躯即将被炙热的火浪挤爆之时,一扇巨大的翅膀从他上空扫过,一颗凤头出现在了眼中,冷冷地盯着他。 离阳自出生以来,从未感受过这种能够刺痛肌肤,震慑心神的锐利目光,有心想要解说自己的来历,但发觉口角也动不了一下。 火凤盯着离阳瞧了片刻,似乎终于在离阳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气势突地一收,转头盯向白蛇之时,眼神又冰冷起来,颈部与凤冠的毛羽根根炸立,双翅与长长的尾羽也翘起老高。 嘶…… 白蛇双眼与凤眼一对,瞳孔之中光华聚散两下,竟是晕了过去。 啾…… 离阳感觉身上压力一松,暗喜火凤果然没有伤害自己,却见火凤昂头怒鸣一声,振翅飞上了高空。 他正自奇怪火凤怎会饶过偷蛋贼自个走了,就见火凤当空一个盘旋,又怒冲而下,森冷的双爪罩身而来。 “糟了!它将我也当作了偷蛋的贼!” 瞧着比自己体型还要大上一倍的凤爪,离阳本能地就要反抗,然而身躯酸软,一丝劲力都使不出来,就被火凤抓上了空中。 耳边风声咻咻作响,被冷风一吹,离阳的神智顿时清醒了不少,但他年纪幼小,不知生死为何物,偏头瞧见白蛇也被抓在另一边的凤爪之中,而抓着自己的凤爪近在咫尺,金辉耀眼,不由好奇心大起,勉强提起一丝力气,竟伸手在凤爪之上抚摸起来。 上头的火凤提着一人一蛇方才飞出红枫密林不远,未料到下方顽童个性,爪子之上奇痒传来,它浑身毛羽再次炸立,紧跟着一颤尖鸣出声,虽然及时收缩心神,没有坠落而下,但却控制不住双爪一松,将离阳与白蛇给丢了下去。 身子落下的瞬间,离阳瞧着飞速临近的大地,也是惊呼出声,但好在乃是低空坠落,他反应也不算慢,及时运转灵力防护全身,砸在一座小山丘侧面厚厚的积雪之中滚落而下,卸去了不少坠力,但身子却被白雪裹成了一个圆圆的雪球。 高空的火凤乃是六阶灵兽,智慧不弱于人,他也认出了离阳是紫霄宫的弟子,且身份不低,而且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此时当空一阵盘旋,感应到雪球之中还有生命的波动,似乎松了口气一般,双翅一振腾空而上高天,一声嘹亮的鸣叫之后,突地又直往前方斜斜俯冲而去,很是愤怒的样子。 火凤速度何其之快,只不过是一个俯冲,巨大的身躯就越过了地面上千丈之外,来到一片冰湖之上,张口就是一团巨大的火球怒吐而下,随即振翅就在上空盘旋起来。 那火球撞裂湖面寒冰,去势不减,直往湖水之中落去,随后炸裂开来,波涛翻滚之中,满湖白雾顿生。 轰! “嗷……” 火球炸开之后,湖水沸腾越发剧烈,突地又炸开一道高高的水花,一只巨大的雪白狰狞头颅探出水面,盯着上空盘旋的火凤嚎叫一声,随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拖着巨大的身躯飞出湖面,转头就要往红枫密林方向而去。 “啾……” 眼见老对头就要逃走,火凤尖鸣之中俯身就往白蛟冲去,张口又是一团火球吐出,并伸出双爪扑击。 白蛟感应到子嗣气息微弱,心急之下腾身正要前去查看,岂料老邻居先是捣了自己老巢,现在更是直接动手,心中也是愤怒非常,它头颅一转,也是吐出一道水柱往火球撞去,身躯也是腾飞扑上。 火球与水珠撞击炸裂的瞬间,两头强大的圣兽当空撞在一处,爪爪交击之中,竟有金铁之声响彻,一个吼啸惊天,一个尖鸣破空,羽翅与蛟身翻动,强风阵阵,翻云破雾,飞沙走石。 这里威势惊天,竟直直传到了十多里之外的紫霄宫中,众弟子无不骇然注目,但有师长深知是圣兽之间的较量,早也见怪不怪,立即严令各弟子不得外出。 冰云山上,云庭下,洞府内,冰云正在细心传授抚月《冰心驭云决》第二层的要领,蛟凤的啸声传达到此间,抚月一个激灵,惊讶道:“娘亲,是圣兽么?” 第十一章 龙吼人啸异变生 “两个畜生又争斗起来了,切莫管它。” 冰云点了点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又道:“月儿,娘年少之时,曾与冰月楼台的清心上人有过一段师徒之缘,还未及拜入冰月门中,就被邪道袭击,恩师惨死,幸得你爹爹救了娘的性命,娘虽未曾拜入冰月楼台,往后你在外行走,若是遇得冰月楼台门人,只需表明身份,便可与之互相照应。” “是,娘亲,月儿记住了。” 抚月有些不明白冰月话中的意思,但却还是记在心里,忽地心神一动,又问道:“娘亲,冰心驭云决,原来就是冰月楼台的功法么?” “是,却也不是呢。” 爱女问及功法来历,冰云不由自豪一笑,道:“月儿,你记住,冰月楼台主修《冰心诀》,意在清心寡欲,娘结识你爹爹后,在冰心诀的基础上,悟得‘驭云’妙义,成了冰心驭云决,虽然仍有冰心二字在首,却不是薄情寡义的意思,要领只在一个“驭”字之中,否则,也没有你个小烦人精来。” 冰云将其功法奥义,却丝毫不忘母女之间的温情,抬手在抚月小鼻头上刮了刮,抚月顿时不依,撒娇一阵,忽地想起离阳来,暂时忘了功法一事,又道:“娘亲,若是师弟在此,定要吵着去观瞧圣兽呢!” 知女莫若母,冰月瞧着抚月亮晶晶的目光,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笑道:“好了,娘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将来娘若飞升而去,小白那畜生自然也要传给你的,现在好生修炼,切莫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冰月柔声叮嘱抚月,起身开启了隔音阵法,又细细讲解起冰心驭云决的要领来。 雷阳山,药园之中,银子本着尊重少主的示令,尽心尽力地教会吴倩炼丹制药的基础,却没有发现,那颗被仇恨蒙蔽的心,在吴倩欢快的笑容之中,正逐渐被融化着,脸上也多了些阳光。 当蛟凤相争的啸声传到此间,他终于恍然惊觉,急忙御剑奔至离阳洞府,随后更是惊出了一身冷害,再次急匆匆地往冰云山飞去。 而此时的紫霄山上,洞府中,一头白发,青年面孔的紫霄抱元守一,盘膝而坐,但他身形总是不由自主的一阵阵颤抖着,显然心神极是不宁。 “紫霄,那人的前世记忆正在冲击封印,我就快压制不住了,他的转世之身必有异变,速速出关制止!” 恍惚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乍然响彻在心间,紫霄猛地睁开眼来,两道电光闪过,却是仰止不住就是一口腥红的鲜血喷雾而出。 他不及细想,抬手一指点破洞府一应阵法,神识放出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后山传来的波动,神识再一扫去,登时色变。 再说后山之中,滚动的雪球停住去势,离阳察觉身体并无大碍,放出灵力破雪而出,立时就被高空的龙争凤斗吸引住了目光,心愿得偿,一时兴奋的小脸通红。 火凤与白蛟分属雷阳冰云兄妹的灵兽,七八百年来,争斗不下千百回合,但从来就没有决生死之意,这一次依然如此,难分胜负。 最后一击分飞开来,吼啸的吼啸,鸣叫的鸣叫,仿似互相叫骂,又似搁狠话一般。 离阳正奇怪两头圣兽怎么打了起来,乍见蛟凤停了战斗,他挠了挠头,突地想起白蛇,当即寻找起来,口中嘿嘿笑道:“偷蛋的贼与我一起落下,应该就在附近才是,我雷阳山只有一些普通鸟雀,正好将它捉回去好生‘管教’一番,也好让它改邪归正,以后不再去偷别人的蛋……” 他这里埋头在雪地里寻找,却没注意到那空中,双方“怒骂”一阵,火凤想是心系即将出世的小凤,又兼发泄了怒火,恨恨地鸣叫一阵,便就振翅飞往巢穴。 白蛟见得对头走了,也是悻悻地张了张口,随后感应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猛地就往下空扎去。 “果然在此,嘿嘿嘿……” 离阳翻过小山丘,在另一面终于寻到了融入雪地之中的白蛇,吃力地双手拿住白蛇蛇颈,直起身来嘿嘿直笑,想着往后在雷阳山的日子必会生趣不少,兴奋得不得了。 哪知方才得意一阵,一阵严寒突地袭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只觉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一般,如芒在背。 僵硬地回过头来,入眼便是一颗比他身躯还大数倍的狰狞面孔,近距离之中,对方鼻孔呼出的气息吹动他的头发与衣衫,他竟一时没能认出这就是白蛟。 “啊……” 白蛟远远瞧着神异非凡,近看却是恐怖无比,离阳短暂的惊愕之后,喉头滚动一下,张口就是一声惊叫怒吐而出。 白蛟感应着气息而来,远远就见得独子软趴趴地被一个人类小子掐住七寸提在手中,只气得头颅与背脊的鬃毛根根炸立,要不是那小子穿着紫霄宫一代弟子装束,他早就一口将其吞了。 此时这弱小的人类小子在龙威之下,还敢如此嚣张,竟冲自己吼啸,那还了得? “嗷……” 白蛟这一怒非同小可,它是冰云的灵兽,虽不至于伤害了主人门徒,但还是张口怒吼起来,要给离阳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什么是六阶灵兽之威。 这一声吼啸威势十足,离阳原本就在乍然之间惊魂未定,腥风扑面而来,炸雷一般的龙吟在耳边炸响,他肝胆剧震,只觉另一个自己几乎离体而出。 好在白蛟气势一吼即收,他也终究有着炼精元后期的修为,丹田元丹已成,否则换了旁人,非被这一吼之威震得七窍流血、爆体而死不可。 人体有三元,名曰精气神,精汇于腹,气聚于胸,神藏于顶,又因精养气,气养神,神盈补精盛,精盛则气旺,气旺又养神,如此循环不休。是以修真前三境界,依次是为炼精元、修气魄、化神魂,各修精气神三元。 而腹乃丹田,炼精元前期聚精,中期凝精,后期精成为丹,谓之元精丹,若此丹萌芽生,便可以之聚气,踏入修气魄初期,以精养气,再至元气丹成,萌芽生,便养神,是化神魂境界了。 第十二章 黑白双鱼轮回印 早在除夕之夜,离阳元精丹便有萌发之势,此时受了一吼之威,意识曚胧之中,丹田元精丹一受到恐惧压制,静止了三个呼吸,突地又飞速旋转起来,竟打破了桎梏,萌芽顿生,引动体内灵气直冲胸腔,踏入了修气魄初期。 他这一境界突破,体内灵力上冲胸腔,多出了许多空旷,丹田初发的萌芽摇曳,身外的天地元气受到招引,立时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正好将他意识重新推回体内。 “啊……” 元神复归凝实,离阳眼中再次有了焦点,直觉腥风扑面,入目就是一张簸箕也似的獠牙巨口,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叫传出。 白蛟本来惊奇离阳引动了天地元气,乍听喝声入耳,只当是这小子挑衅自己威严,头颅一昂,探首回来也是一声吼啸。 离阳此时初初突破境界,虽不稳定,但修为到底还是增长了许多,且受惊过度,也有一些免免疫力,惊惧之中又萌生了一些怒意,本能的再次尖啸发泄。 “嗷……” 白蛟见他还敢冲着自己吼叫,心中大怒,打定主意要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声音上见个高低,当即再次吼啸。 离阳只是本能的回应,发泄心中恐惧,耳听白蛟又吼,巨声震得他浑身难受得很,只得再次尖啸。 “啊……” “嗷……” “啊……” 白蛟再次不服…… 于是,一人一蛟较上劲来,就成了这么一副怪异的画面,你吼一声,我叫一下。 两个声音越发迅疾,离阳只觉身在云里雾里,头脑昏昏沉沉,他的元神飘飘摇摇,有那么几个瞬间,仿似分出了两瓣一样,一半很是渺小,一半极其强大,但任由如何努力,总是不能合在一处。 渐渐地,白蛟浑身忽地一颤,终于察觉到了离阳有些异样,仿似正有一头洪荒巨兽在他体内,想要复苏一般,就连它也感觉与之相比很是渺小,浑身鬃毛再次炸立。 就这愣神之间,白蛟的吼声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呜咽,只有离阳无神的尖啸一声高过一声,自身的气势也越来越强。 白蛟再也承受不住,呜咽着尾巴一摆扫起漫天雪花,混乱之中含起烂泥一般瘫软在地的白蛇,破空急往冰湖窜去。 转眼之间,此地空留离阳一人,然而他却对周遭无知无觉一般,仍然在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啸,气势节节攀升…… 冰云山,银子急匆匆地冲闯入云庭之中,叫喊一阵,不听冰云祖师应声,又见府门紧闭,他心中大急,只觉后山圣兽吼啸定与少主有关,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就着飞剑去敲击府门,咚咚作响,惊得一些服侍的女弟子纷纷急奔而来,取出兵器大声呵斥,要不是识得他是离阳侍卫,早将他乱刃分尸了。 冰云教导抚月修炼,虽然身在隔音阵法中,但那府门阵法受到攻击,她感应之后也是大惊,急忙起身出外开了洞府,见得却是离阳的侍卫,心知必有要事,但也有些恼怒,喝道:“你这侍卫,何事这般着急?竟要冲撞我的府门!” 银子终于见了能够搭救少主性命之人,猛地跪伏在地,额头撞在地面咚咚作响,口中急叫道:“祖师恕罪,少主将我支开,自行出外去了,此时早已不在雷阳祖师山中,方才后山圣兽暴动,定于少主有关,祖师快快前去搭救啊!” “你说什么!” 冰云这一惊非同小可,离阳可是她兄长唯一的传入,但见银子神色不似作假,也断不敢欺骗自己,未及细想,身子一个闪动上了空中,脚底莲瓣生灭之间,她也瞬息去远。 银子自知不能在圣兽之前保护少主,这才急前来寻求冰云,此时见得冰云在前,咬了咬牙,也祭起飞剑,急追而去。 后山,白蛟去后,也不过才三个呼吸的时间,一个白发青年突地闪现在高空,正是紫霄,他冷冷地盯着下方少年,自语道:“果然是他这里出了变故!” 在他心间,另一个声音传出,急道:“我就要压制不住他的前世记忆了,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紫霄皱眉,问道:“我能如何?莫非是杀了他不成?” “胡说什么?你杀了他,他的前世记忆与今生灵识必然合一,若再转世,我能否再将其引导入你的掌控之下尚在其次,若真如此,他一朝顿悟自身,通达古今,元神成就,顷刻间便会打破天地规则,立地成圣,远超于你!” “前世今生,意念渺茫,我虽有人界绝顶一般的修为,却无真仙妙术,不杀了他,那你说如何?” “规则使然,我无法左右世间生灵,你别指望我能出手,莫不是被七心魔劫蒙蔽了心智,忘了前世你摧毁神机老人道基时,那个法印不成?” 心头那个神秘的声音与紫霄意念交流,只在顷刻之间,争论到此处,紫霄眼中突地精芒爆闪,脱口惊呼道:“轮回印!” “不错,当初我强行传你此印,神机老人重伤遁走,从此神秘消失,现今又有了用处,也不枉我遭到天地规则碾磨一场,却不想再次承受一回。” 那声音虽是感叹,语速却很是迅速,随后见得紫霄正自出神,不由大怒,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紫霄听着那声音感叹,仿似陷入回忆一般,面上神色难明,乍然听得喝声传入心神,这才惊觉下方离阳的气势又强大了许多,当即不再迟疑,双手迅速掐诀画印,起初稍显生涩,渐渐越发娴熟。 随着紫霄掐诀不断,身周的天地元气逐渐出现了波动,点点光辉缓缓凝聚,又似各有类别,最后分着一明一暗,仿似一个巨大的黑白双鱼一般,由缓渐急旋转起来,带着周遭风气咻咻嘶鸣。 “快!有人来了,是你夫人!” 正是竟要关头,紫霄听得催促,身子不由一颤,那黑白双鱼还未及凝实,便就匆匆往下方的离阳打去。 第十三章 五子接令聚云庭 “大胆贼子,竟敢来我紫霄宫撒野!” 也就是这个瞬间,冰云山方向猛地爆起一声冷厉的娇喝,并伴随着一枚晶莹的莲瓣往紫霄破空射去。 “你的身份不能过早暴露,快走!” 紫霄推出轮回印,身上顿时泛起一团黑光,他知道为防冰云瞧见自己相貌,是心头传音的那个存在使了手段,随后又见自家夫人喝骂攻击,他心中极是憋屈,却不敢出声辩解,也不敢出手抵挡,更不及去看那轮回印是否凑效,只得踏空遁走。 冰云方才飞出冰云山,立时感应到了后山方向天地元气异常,识海元婴应心而动,目运灵力远眺,就见得一个黑白双鱼虚影正往下方雪地上幼小的身影落去。 她与离阳相处五年有余,自是一眼识得,想着此子是兄长雷阳唯一的亲传弟子,兄长更是因为此子应了心血来潮之兆,渡过七心魔劫一二隐隐可待,此子若是一个不好,牵连兄长道行,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惊得顶上三花腾腾颤动,老远就一声大喝,打出莲瓣制止。 奈何那人早先身影就被黑白双鱼掩盖,冰云暗惊以自己的阅历,竟也不知这是什么手段,后来又有黑光闪现掩盖了那人身影,她这位修为高深的仙子,端是没能认出对方就是与自己相伴近千年,情深意绵的夫君! 事到临头,冰云想着离阳生死未知,她终究还是来迟一步,若是离阳当场遭了毒手,她停驻下来也是无事于补,若只是遭到对方禁制毒害一般的手段,只要将那人捉来,或可挽回。 心念至此,冰云身形闪动已然到了离阳上空,丝毫也不停留,径直就往紫霄逃遁的方向追去,岂知越追越是心惊,渐渐发现了对方的修为,竟然要高过自己不少…… 再说离阳身上的气势原本节节高升,却浑然不知身外发生了什么,那阴阳双鱼落下的瞬间,他自然也是不知,而气势却被压了下去。 朦朦胧胧中,只感觉一大一小两个自己之间的联系,在某一个瞬间,就被生生掐断了一般,疲惫的意识直往弱小的那一个自己而去,随后更大的疲惫潮水一般的涌来,他再也坚持不住,就此昏了过去。 待得银子驾驭着飞剑赶来之时,紫霄与冰云已经化作黑点,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远空,他正好看到离阳笔直的身躯软倒下去,溅起雪花纷飞。 银子左右不见冰云身影,只道她是寻圣兽去了,急忙探手查探离阳身体是否无恙,好半晌之后,他才终于确定少主并无大碍,且修为似乎还有增长的样子,不由又惊又喜。 又等了片刻,银子仍旧不见冰云回转,抱起离阳正要祭出飞剑回山,忽地一股香风吹来,他转头瞧去,急忙鞠身,喜道:“祖师,少主身体并无不妥,似乎修为还有增长,弟子修为太低,瞧不真切,还请祖师明察。” “是吗?” 来人正是追丢了紫霄,又心系离阳安危急急回转的冰云,她可是将一切都瞧在眼里,不似银子这般无知无觉,看了银子一眼,点了点头,上前开始查探离阳的身体状况,一边喃喃道:“那两头畜生修为远高于你,你却还敢冒着凶险跟来,倒也不枉阳儿照拂你们兄妹一场,往后就好好跟着他吧,未来的紫霄宫,必能有你们一席之地……” “多谢祖师恩德,我们兄妹必将铭记在心!” 银子听着冰云呢喃,起初以为是她心念少主自言自语,待得听清之后,不由又惊又喜,急忙跪拜在地,重重地磕起响头来,连连称谢。 “嗯……” 冰云淡淡应了一声,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她察觉到离阳的确是突破了炼精元后期,达到了修气魄初期,可是,他丹田的元精丹,却被一个缓缓旋转的黑白双鱼给死死的禁锢住了,以她见识,竟也不知这个黑白双鱼有何古怪之处。 “祖师,可是少主有甚不妥?” 银子见得冰云眉头紧皱,顿觉不妙,他到不是故意做作,而是真正的感怀离阳对他兄妹之恩。 “一时难说得很,你先带阳儿去我洞府,让月儿好生安置。” 冰云被打断了思索,摇了摇头,又吩咐一声,见得银子抱起离阳御剑而去,这才抬手打出六道传讯令符,闭上眼睛呼唤起来。 那六道传讯令符飞入空中,五道径直往紫霄宫方向而去,其中一道当空盘旋,直至感应到了什么,这才往另一方破空而去。 灵符消失之后,约莫过了是个呼吸,冰湖方向便有一个庞大身躯翔空而来,正是白蛟。 “小白,将方才你的情形详细说来。” 见得白蛟落定,冰云抚了抚白蛟的龙角,立时传出心念询问起来,以期能从它哪里得知“神秘人”的特征。 白蛟应着主人召唤而来,不见方才与它较劲的奇怪离阳,正自奇怪,又听主人询问,它张口无声,却在无形中传出心念与冰云讲解起来。 片刻之后,冰云眉头越皱越深,只得挥手让白蛟回了冰湖,因为白蛟根本就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 冰云山上,早前银子冲撞祖师洞府,众侍女心知今日必有大事发生,抚月也出了洞府,她身为女童,又身份极高,离阳便是她唯一的伙伴,当银子抱着昏迷不醒的离阳归来,也是焦急发问。 银子也从冰云的神色之中发觉了事态并不简单,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高兴神色,只得转告冰云吩咐,请抚月与他一同将离阳安置下来。 “月儿,你好生照料阳儿,等他醒来,接下来尚有许多要事,你暂且莫要多问。” 当冰云回到洞府,看了依旧昏迷不醒的离阳一眼,见得抚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得如此说了一声,严令一众还未散去的侍女好生戒备。 抚月本就乖巧,见得娘亲眉头紧锁,看着昏迷不醒的离阳咬了咬嘴唇,也就不再多问,转而吩咐侍女点起安神香,取来衣衫照拂离阳一应事宜。 第十四章 雷阳不出紫霄动 冰云见得女儿贴心懂事,心中多少有些欣慰,而离阳出了这般变故,她却不知如何与兄长雷阳交代,一时愁眉不展,叹了口气,便又匆匆出了洞府,站在云庭之中,往山下紫霄宫瞧去,怔怔出神。 此时山下的紫霄宫中,先后乍起五道快速无比的遁光,却是终于接到了传音令符,逐一赶来的紫霄五子,唯有老五宣灵子迟迟不来,却是半月前为了躲避离阳纠缠,外出云游去了。 “师娘……” “师尊,何事如此着急?须得发动传讯令符!” 紫霄五子几乎同时赶至,当中老大清灵子、老二苦灵子、老六雷灵子鞠身口呼师娘,老三药灵子与老四冰灵子乃是道侣,同是冰云的亲传弟子,更是直接询问由头。 冰云见了五子聚齐,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急道:“离阳丹田元精丹被一黑一白两道异气锁困,我竟瞧不出任何名目,他此时就在我洞府之中,你们五人皆是散修出身,见识见闻不弱于我,若能识得,再找到化解之法,那是再好不过,他是兄长唯一的亲传弟子,今日出了这般乱子,我却不知如何与你师伯交代。” “什么?可是与后山圣兽暴动有关?” 雷灵子性子最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冰云摇头,道:“却与那两个畜生无关,是一个神秘人,我却不知他是正是邪恶,但他修为要高出我许多,我只见到一团黑光,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见着!” “什么?竟有贼子敢来我紫霄宫撒野!我去……” 雷灵子性子烈,且好战,一听来了敌人,就将冰云后半句给忘了干净,身形一动,就要往后山而去。清灵子离他近些,探手将他抓了回来,怒道:“老六,你瞎咋呼什么?师娘也没能将那人如何,你去又有何用?” “大师兄总是凡事太过小心,当初师尊就说你不够果断,乃是意志不坚所致,此生断难成仙,非是师弟自大,想来师娘当时心系小师弟安危,被那人某种秘法所欺,此时定然还未走远呢,被你一阻,恐怕又迟了。” “你!你……” 雷灵子并非真个莽夫,这一分解,倒也有些道理,但清灵子反被他给说了一通,只气得险些翻脸,瞧着师娘在上,只得拂了拂袖,不与他纠缠,转而对众人道:“现在要紧的是,小师弟出了这档子事情,我等还是先去瞧瞧情形,找出化解之法来,否则,师伯若是出关……”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师兄妹五人也能想到那情形,脸色更是凝重起来,纷纷点头,往冰云洞府之中走去。 眼见无人反驳,清灵子却未跟着进入冰云洞府,而是转对冰云道:“师娘,今日竟有强敌闯入后山,并且伤害了小师弟,不管是邪道卷土重来,还是其他门庭惧我紫霄宫势大,我们都须得小心防备了,弟子这就下山安排,紫霄宫全宫戒严!” 早前雷灵子生事,冰云早就不耐,此时闻言,点了点头,似想起了什么,道:“你主事,我总是放心的,无须事事向我请示,我方才想了又想,你说的不无道理,六年前你师伯为阳儿与月儿举行满月大典,总会是有人惧怕你师伯有了传人,正邪两道皆有可能,你仔细琢磨琢磨,若有可疑,再告知于我,阳儿的存在,心系着你师伯的七心魔劫成败,我实在心乱得紧。” “是!” 清灵子鞠身应是,见得冰云太过担忧兄长安危,有道基不稳之兆,恐她在这当口也七心魔劫临身,急忙安慰道:“师娘也无须太过担忧,世事无绝对,八百年来,我们师兄弟跟随师娘师尊闯荡修真界,到如今,不也有了这一偌大基业么,有什么难关,总会渡过的。” “好了,我领会得,你去吧……” 也不知是不是清灵子的劝慰起了效用,冰云神色果然好了许多,眼神坚定起来,待得清灵子化作遁光飘出云庭,她定了定神,也是身形一闪,出了冰云山。 雷阳山,山巅积雪掩盖了石壁之上的府门,冰云落身至此,深吸了口气息,运转识海元婴,发出神念往府门之中传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回应传来。 “呼……” 冰云摇了摇头,她也不知自己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再次踏空而起,留下两只孤零零的脚印。 这一次,她是来了紫霄山,依旧放出神念传入洞府,心烦意乱中并未注意到府门很是干净。 又是一炷香过去,府门依旧紧闭,正如她紧锁的眉头一般,失望之中转身就要离去。 “轰……” 一声轻响,府门开了,白发紫袍,青年模样的紫霄走出洞府,对着冰云柔和一笑,道:“云儿,何事须得神念相召?” “霄,你又渡过了一劫么?” 见得紫霄现身,冰云立时转忧为喜,却见紫霄摇了摇头,苦笑道:“那有那么容易,三千年来,修真界无人飞升,也不知问题是出现在七心魔劫之上,还是另有别因。” 听得紫霄没能再渡一劫,冰云心中喜意渐散,又皱起眉头,神色凝重起来,道:“哥哥的弟子出事了……” “师兄的弟子!” 紫霄眼中精芒一闪,听着冰云道出详细,随后深吸了口气息,与冰云双双飞往冰云山去。 云庭之下,洞府之中,清灵子下山安排了一应事宜,回转此地正与师弟妹争论离阳体内状况,突见紫霄与冰云并肩而来,急忙齐身见礼。 紫霄淡淡点了点头,自从进入洞府,他的目光就从来没有离开那云床之上躺着的童儿,闪了两闪,径直抬脚前去,探手按在离阳小腹之上,闭目感应起来。 好半晌之后,紫霄暗松了口气,抬手运转灵力,在离阳身上点了几下,又推出灵力尝试驱除,摆弄一番,收功摇了摇头,再回身之时,眉头却已皱了起来。 冰云见他脸上也有愁云,心中一紧,急道:“霄,你可知阳儿是中了什么手段?” 第十五章 父女相见心魔生 “从未见过。” 紫霄摇头,略一沉吟,又道:“不过,此子元精丹被锁,我也驱除不得,恐怕,从今往后,修为就止步于修气魄初期了,师兄一生只此一个传人,哎……” “哥哥……” 听得紫霄也唯有叹息,冰云口中念叨着,步子一个虚浮,幸得老四冰灵子将其扶住,没有瘫软在地。 清灵子见此情形,急忙一拱手,道:“师尊、师娘,方才我们师兄妹尝试驱除小师弟体内黑白二气,却是难以撼动分毫,随后探讨,又觉小师弟体内黑白二气,与道衍天功法有些相似,弟子请命带小师弟前去走上一遭,寻求解法。” “不可!” 紫霄断然驳回,眼中射出两道冷点,紫霄五子神色一动,他却腾地站起身来,道:“虽说那道衍天与我紫霄宫无冤无仇,断不可是敌对,在不知暗中强敌是何目的之前,此子是师兄唯一的传入,决不能带出宫去。” 这一语极是简洁坚决,紫霄有着一明一暗两个意思。 暗地里,离阳决不能脱离他的掌控,明面上,离阳一旦出了紫霄宫,若再有加害,紫霄宫也的确鞭长莫及。 “是弟子考虑不周,还请师尊示下。” 清灵子面上惭愧之色闪过,紫霄看了冰云一眼,嘴唇轻眠,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我欠雷阳师兄实在太多,当年正邪大战,道衍天的黑尊欠我一个人情,我亲自去走上一遭,请他前来。” “不成!” 冰云焦急喝断,急道:“霄,你的七心魔劫尽皆临身,此时不宜出动的啊!” 紫霄五子也是大惊:“请师尊三思!” “云儿放心,谁说七心魔劫就非得闭关方可渡过?当年师兄不也是外出觅得此子,适才触动了“爱”念的么?” 紫霄飒然一笑,冲着五子挥了挥手,又道:“我紫霄宫当初崛起,须得你等挑起大梁,这许多年来,想必耽搁了不少修行,如今已是百年之后,我宫人才济济,也该是二代弟子担当大任的时候了。” “……多谢师尊!” 这后来的一言转说另事,五子听之一愣,随后纷纷大喜,口中呼谢,清灵子道:“师尊,我那不肖弟子顾沉意年长,就让他先担任十年掌宫,再决轮换可否?” “这些琐事,你酌情处置便可。” 紫霄点了点头,见得其他弟子没有开口的意思,又对冰云道:“云儿,我观你顶上三花不稳,恐有魔劫临身之兆,切记大动心神,若有必要,就闭关吧。此子状况不知还要如何演变,关乎师兄七心魔劫成败,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往道衍天。” 冰云眉头紧皱,心中挣扎一番,没有半点法儿,张了张口,道:“现今出此变故,也不知对头是正是邪,师兄凡事小心一些,总归是好。” “嗯。” 紫霄点了点头,起身正要飞出府门,角落里忽地传来一个清脆怯怯的声音,喊道:“爹爹……” 声音传入耳中,紫霄登时身形一颤,木然地转头瞧去,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映入眼中,他脑海更是一阵轰鸣,许多久远的画面飞速闪现着,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你是爹爹?” 开口的正是抚月,她自从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紫霄,一直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不见紫霄作答,偏头又问冰云,道:“娘亲,他就是爹爹么?” “是的,月儿,他就是你爹……” 对上女儿怯怯的小脸,冰云勉强一笑,转而又对木然呆愣的紫霄道:“霄,你怎么了?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抚月呀!” 听了娘亲亲口认定,抚月面容之上难得有了大欢喜,奔上几步,抱住紫霄的膝盖,口中叫着:“爹爹,爹爹……” “爹爹、爹爹……” 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回响,紫霄心神轰鸣,一些久远的画面冲击而来,他再也忍受不住,“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心血来,身子轰然就往后面倒去。 父女相认本是喜事,冰云与五子未料到竟有如此大变,惊呼之中抢上将紫霄扶起,却见他面色极是苍白,不由骇然。 一直以来,紫霄都是冰云与五子的天,此时天将塌陷,任由六人修为冠绝,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抚月见了传说中的爹爹,本来很是欢喜,直愣愣的瞧着眼前的一切,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念头电转,只道是爹爹不喜欢自己,又见众人神色大变,不由委屈得泪水在眼中打转,蹬蹬地往后退去,碰着云床边缘,小手按到了一张手掌,偏头瞧是离阳,顿如抓住了定心丸一般,缓缓握紧。 “噗……” 另一边,紫霄好不容易回转舒缓了些许心神,偏头正瞧着两只小手紧握,那画面,似曾相识,在遥远的过去,现世的如今……他心中怒极,顶上三花暴动,内中元婴红黑变换,脸上黑气隐现,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老高。 “快、扶我……回山……闭关……” 师尊莫名其妙连遭大厄,五子心神大惊,面面相觑中听得紫霄咬牙切齿一般的声音,清灵子与雷灵子当先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将紫霄扶起,就往洞府飞了出去,直奔紫霄山。 药灵子与冰灵子道侣二人并未同去,因为她们发现了冰云也有些异常,唯有老二苦灵子夹在中间,不知是该随着师尊紫霄,还是应该照护着师娘冰云。 早在紫霄吐出第二口鲜血之时,冰云就怔在了哪里。 因为,她循着紫霄的目光,视线定格在了惊惶无措的抚月身上,想起了女儿出生之时…… “娘……” 紫霄离去,抚月终于胆子大了些许,一头扑进冰云怀中,她大是委屈,叫唤了一声,终于抽泣着问道:“娘亲,爹爹、爹爹他不喜欢我么?是不是月儿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月儿没有照顾好离阳师弟……” “小师妹,你不要瞎说,你爹爹怎会不喜欢你,只不过……” 冰云恍若未闻,她心中早也乱了,一侧的冰灵子生恐抚月也触动的冰云的七心魔劫,出声想要劝慰,然而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顿了顿,只得没有底气的说道:“只不过是,你爹爹第一次见你罢了,你莫要多想。” “四师姐,是真的么?” 这是抚月首次哭泣,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噗……” “师尊!” “娘亲!” 冰云心神正乱,不知身外事物,自那扪心自念,想起了紫霄第一次见到抚月的情形,不住的自问,一时心念不能通达,也是一口鲜血喷出,脸上黑气隐现。 第十六章 神秘人现临凤巢 “霄,我为你生的是个女儿,你不喜欢么?” “怎么会,你我近千年的感情……” “那你,为我们的女儿取个名字,好不好……” “今夜月圆,华光温韵,就叫她抚月吧……” “抚月?她?” “云儿,七心魔劫渺渺茫茫,修行如逆水行舟,我须得时常闭关,你好生照看她……” “又是他……” 五年前,抚月初生,紫霄见后神情古怪,当时冰云就觉得他对女儿太过反常冷漠,时至如今,再见女儿,他却牵动七心魔劫,喷了心血。 “喜、怒、哀、乐、爱、恶、欲……霄,难道也如阳儿与哥哥那般,月儿也是你的心魔么?亦或是……你当真不喜欢我们的女儿,是我错了不成?” 一幕幕难以言明的疑惑纷呈心房,冰云心中百念丛生,再也忍不住牵动了七心魔劫,口喷鲜血染红了衣衫。 “师尊,你切忌莫要多想,我扶你进内府闭关吧,宫中万事还有我们呢!” “是呀,娘亲,你不要伤心,月儿一定会很乖的,见了爹爹,不再惹他生气,你快闭关去吧,好好修炼!” 恍惚之中,外界的声音终于传入耳中,冰云强打精神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只见府门光线明暗变换,却是银子回山叫了元宝与吴倩前来。 三人方才进得府门,清灵子与苦灵子去了紫霄山,安置紫霄闭关后回转,也是后脚就跟了进来。 冰云见得众人聚齐,不等后来众人惊问,便发出虚弱的声音道:“霄、他牵动了七心魔劫,道衍天是去不成了,我也……我也是不成的,清灵,看来,是须得你去走上一遭了,成与不成,就看阳儿的造化……” “是!师娘请放心!” 清灵子急忙应了,冰云转对元宝银子三人,又道:“阳儿今后就交给你们,我不在的日子里,定要好生照护,万不可再出什么乱子,有甚需要,只管对他们说便可。” “是!祖师!” 元宝三人也应了下来,见得冰云再无交代,急忙奔至离阳身前,俩女更是急得泪水直在眼中打转。 “月儿,娘这一次闭关,不知需要多少日月,往后的修行,就靠你自己了……” “娘亲放心,月儿会很乖很乖的!” 抚月抽泣着连连点头,深怕从此就失去了母亲,五子一侧瞧着,心中万分不是滋味。 冰灵子见得师尊交代完毕,与抚月一左一右将她扶起,就要往内府走去,后面清灵子传来声音,道:“众位师弟,我紫霄宫今日出此巨变,未免人心惶惶,此事不得透露分毫,可都领会?” “是,师兄!” 就近的苦灵子、雷灵子与药灵子齐齐应声,这边冰云脚步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略一沉吟,回头道:“我与你等师尊之事不可外传,阳儿的事……倒也不需隐瞒,也只怪我平时疏于管教,让他从来就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才遭此厄运,让他今后对世事有些敬畏之心,也不是不好……” “这……” 五子同时一愣,正自回味冰云这句话的意思,冰云顿了一下,又道:“他平日搅扰你们修行,我也知晓,但他终归是你等师伯唯一的传人,若真如霄所言,今后修行止步,也不过就两三百年月好活了,你们尽量多担待些吧……” 此声落定,冰云就再无言语了,只身走入内府,药灵子上前,与冰灵子一道开启了内府大阵,回转之时,众人面面相觑,端是不知滋味,唯有小抚月柔弱的抽泣之声在洞府之中回响。 不知何时,不知不觉之间,洞府中众人被风气撩动的发丝与衣衫同时一止,仿似这一方空间被凝固了一般。 府门光色依旧,却有一个形高体大的神秘人缓缓走了进来,众人也似无知无觉一般,就连眼皮子也动不了一下,瞳孔无神,神识也似禁锢了一般。 那人缓缓走过,众人没有丝毫反应,他径直来到云床前,探手按在离阳丹田之上,呆立片刻,出声喃喃道:“还好、还好,那畜生再世为人,轮回印不及修行,又被那女娃所阻,只有三分火候呢……” 神秘人自语一声,抬起头来,不怒自威的面容之上,神情与其长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只是,他的眼中也似无神一般,很是怪异,仿似鬼魂附在人身一般。 他略一沉吟,喉头滚动之中,一口鲜血喷入手中,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那口鲜血燃起腾腾火焰,一掌按在昏迷的离阳丹田之上,却不伤坏衣衫分毫。 片刻之后,神秘人收功走到一侧,拿起早前侍女为离阳换下的衣衫,转身正要行出洞府,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却又走到抚月身前,凝视良久,叹息一声。 摆头之际,目光触及冰云闭关的府门,摇了摇头行了出去,却余下一阵声音在洞府中回荡。 “天道无常,轮回无心,前世道侣今兄妹,劳燕分飞实可怜,道友,何时方才醒来呢?” 回荡的声音渐渐落下,直至消弭无形的那一刻,洞府之中的众人仿似又有了生命一般,各自愣了一下,又是悲伤弥漫开来,片刻之后各行其事。 然而众人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若有人再次查看离阳体内情形,就会发现,那丹田一黑一白两道异气之间,已然多了一道弯曲的火红细线,将二气分隔开来。 后山,凤巢,神秘人拿了离阳衣衫,现身至此,火凤立即亲昵地张开翅膀与他打着招呼。 神秘人淡淡一笑,四眼相对,火凤颇有灵智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终究还是没能发现什么。 那人径直走到凤蛋前,右手轻轻往上一挥,竟就隔空将凤蛋抬了起来,一侧的火凤汗毛炸立,随后想到那是多年相伴的主人,便也没有发作。 神秘人抬起凤蛋,丝毫不在意火凤的反应,径直将离阳的衣衫塞到凤蛋之下,起身掐起法决,往凤蛋之中推去。 顷刻之后,凤蛋之上光华闪了两闪,升起一团红色的气息,随后四散而开,消散在天地之间。 “我为它选了一个主人,你莫要担心,你的子嗣当有此造化,这件衣衫就放在这里吧……” 神秘人做完这一切,对着火凤说了这么一声,也不等对方答应,身形往雷阳山方向一闪,几个踏空便消失了。 火凤疑惑地盯着主人去处,偏头想了又想,最后盯着凤蛋之下,伸出头去含住衣衫,眼睛眨了几下,又收了回来。 …… 第十七章 两小无猜相依偎 半月之后,二月初。 云庭,八角庭檐之上,又是朝阳初生之时,两个幼小的身影并肩而坐,迎接着紫气东来。 下方云庭中,银子兄妹愣愣瞧着上方两人背影,却总觉得有着那么一丝凄凉。 “师妹,是我不听话,独自去了后山,才害得师叔呕血闭关的,你怪不怪我?” 许久,紫气消隐,庭檐上的两小收功,离阳终于鼓足勇气对抚月说了半月来的第一句话。 抚月偏头瞧着他,眉头皱了一下,又轻轻一笑,随后咬了咬唇,安然道:“师弟,不关你的事,想来是我不乖,爹爹不喜欢我,这才气坏了娘亲……” “胡说!” 离阳轻喝,眼珠一转,肯定的说道:“怎会是你不乖,我瞧着你乖得很呢!师叔不是说过么,紫霄师叔闭关,是为了渡七心魔劫,我看定是他魔劫发作,自己吐血的呢!” “真的么?” 抚月眼神一亮,她觉得离阳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一直以来,他总是比自己要懂得多些。 “一定是这样!” 离阳点头,肯定的说着…… 两人目光相对,突然,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不由相视一笑,因为,这一次,不知怎地,他们竟没有在谁是师兄,谁是师姐之上争论呢! “师妹,师叔闭关了,我瞧着这山上也清冷得很,你搬去雷阳山与我同住吧?” 离阳终究自知是自己犯了过错,才导致这一切,心中过意不去,不愿抚月一人孤零零的,出言相邀。 抚月想了一下,她本想说要等待娘亲出关,却不知怎地,一对上离阳期待的目光,竟就心中一软,答应道:“那好啊,你等我,我去拿琴。” “好吧,快去快去!” 离阳兴奋的欢呼,云庭之中的元宝兄妹目瞪口呆。 待得抚月抱着古琴从洞府中出来,一行正要回山,离阳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对元宝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少主,今天……” 元宝知道少主什么意思,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答道:“二月初。” “月初么……” 离阳念叨一声,抚月好奇的看着他,他目光一定,笑道:“走,去给师兄们……请安!” “少主!” 元宝摇头,语气第一次重了起来,道:“不要去了!” “怎么不去了?” 离阳奇怪的看着元宝,又看了看银子,疑惑道:“我虽踏入了修气魄初期,却还不能炼制不了你们修炼所需的丹药,若是不去师兄那里,你们修为缓慢,何时才能报得大仇?” 银子也是摇头,与元宝对视一眼,虽有大仇在前,但他却极不愿意让离阳幼小的心灵遭受打击,耐心的解释起来,道:“少主,如今出了一些变故,与以前再也不同了,祖师闭关前说了……恐怕、恐怕几位师伯再也、再也不待见你了!” “祖师?” 离阳皱了皱眉,问道:“是冰云师叔,还是紫霄师叔?他说了什么?” 银子摇头不语,他不敢说。 离阳向元宝投去询问的目光,元宝躲闪着,回过了身去。 一旁的抚月奇怪的看着三人,问道:“你们到底再说些什么?师弟,不是要我去和你一起住的么?” “师妹,你不懂!” 离阳摇头,突地打定了注意,又道:“我不信!我定弄个明白,元宝,你先带师妹回山。银子,你随我去见师兄们。” “少主,这……” 银子与元宝齐齐惊呼,随即想到了离阳的性子,哑口无言。 离阳见他们还要啰嗦,取出赤雷剑来,径直踏上,转往就近的三师兄的洞府药灵峰而去。 银子兄妹见得不可挽回,只得叹了口气,各自按照离阳的吩咐行动起来,只有抚月奇怪的看着离阳御剑凌空的背影,呆呆出神。 这半月来,离阳醒来之后,他发现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突破到了修气魄初期,也知道丹田中有着一黑一白两股气流,却不知有什么不妥,元宝与银子不想打击他,自然也没有如实相告,只隐略说了发生的事。 起初离阳一心熟悉飞剑御空之法,想着下次冰云召唤之时,就在抚月面前显摆一把,元宝心知抚月正在伤怀之中,见他得意的模样,只得将他引起的事端尽数说了,却依旧隐藏了他元精丹被锁,修行止步一事,这才有了云庭之上的一幕。 赤雷破风而行,片刻之后落在药灵峰上,这一次,守峰弟子没有似往常那般阻扰,而是直接将离阳引进了洞府之中。 离阳正自奇怪,心事重重的进入三师兄的府内,绕过巨大的丹炉,只见云床之上盘坐的药灵子睁开眼来,挥手让弟子出去,淡淡的开口道:“小师弟,来我这里何事?” 气氛太过反常,离阳从来没有见过三师兄这般神情,心中有些打鼓,但这“请安”一事进行了两年多,他脸上多少有了一些厚度,勉强一笑,随后更是嘿嘿出声,笑道:“三师兄,这不明知故问么?今天二月初呢!师叔教导,师弟实不敢忘,这就给师兄们逐一请安来了。” 离阳说完就是一揖,云床之上的药灵子有这番冷淡姿态,原是是兄弟几人得到冰云闭关前授意,而商议好的,虽说是故作,但一瞧着离阳这般厚的脸皮,不由真有了几分火气,怒道:“好你个顽童!长辈的宠爱,你竟都当成了依仗!我紫霄宫祖师三人,你一个胡闹,就害得两个祖师呕血闭关而去,若有个好歹,你可担当得起!” “啊!” 断喝之声入耳,离阳吓得惊呼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他几时见过师兄们冷姿恶语,脸上顿时一阵红白变幻,突地又嘿嘿笑了起来,道:“三师兄,你怎能将罪责都怪罪到了我头上,紫霄师叔闭关是渡七心魔劫,早有的事,冰云师叔定也是修为更进,也要渡了七心魔劫成仙的呢,你怎能恐吓我?” “谁恐吓你了!” 药灵子瞧得离阳还不知厉害,这一次是真的怒了,喝道:“你当我是与你玩笑不成?我且问你,你私自去往后山,是受了谁的允许?!” 第十八章 初生骄阳落西山 “我……” 面对药灵子动了真火的眼神,离阳张口无言,回想往昔,冰云待他实是不薄,想着抚月如今孤零零的模样,他自知理亏,再也不敢狡辩了。 药灵子见他不语,神色一缓,指了指府门,淡淡道:“你走吧,今后不要再来我我药灵峰……” “其他师兄那里,我劝你也是不要去了,免得受训!” 离阳不知自己在药灵子洞府中瘫坐了多久,这是离开时药灵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却不知道,云床上的药灵子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叹了一声:“但愿,不会折了你的道心,小师弟,你要坚强……” 银子一直在洞府之外等候,他早就知道会有这般结果,见得离阳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叹息道:“少主,我们回山吧。” 离阳没有回答,银子默默的御起灵剑,拉着他站了上来,飞上高空。 冷风一吹,离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见得不远处就是二师兄苦灵子的洞府,想起元宝银子大仇在身,他目光一定,喃喃道:“虽说是我有错,但我以后不再犯了就是,不信其他师兄也是这般,银子,我们下去。” “少主,不要了。” 银子摇头,劝导:“凡人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修仙者岁月悠长,百年也是不晚的,没有丹药,一样能够修炼……” “下去!” 离阳目光坚定,银子不敢再劝,只得调转方向,去了苦灵峰。 “二师兄,师弟……” 苦灵峰洞府之中,离阳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招呼尚未打完,苦灵子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只回了一个字:“滚……” 离阳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对着自己多多少少有些笑容的男子,竟是如此决绝冷厉,灰溜溜的奔出洞府,眼眶不由有些生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少主,我们回山吧,今后好好修炼,等待雷阳祖师出关……” 银子瞧着幼小的身影在风中萧索,心中也是大痛。 柔软的话语总是能刺痛心房,离阳终于脸颊一热,看着他道:“银子,我是不是真的闯了大祸,害了冰云师叔、紫霄师叔他们?” 银子摇了摇头,安慰道:“两位祖师是仙人,没有人能害得了他们,他们闭关,是渡七心魔劫。”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离阳眼神一亮,转而又想起了方才的遭遇,一时心灰意冷,无力的说道:“我们回山去吧。” 灵剑御空,离阳接连遭了两次训挫,胡思乱想片刻,直觉如高空坠入深渊一般,再也没有来时的劲头了。 就在二人即将进入雷阳山范围之时,另一方的控制突来一柄飞剑,上头站了一个女子,远远就鞠身道:“小师叔,师尊有请。” 离阳偏头瞧去,识得那是冰灵峰的守山弟子,眠了眠嘴,摇头道:“我不去了……你转告四师姐,我今后不会再搅扰他修行了。” “小师叔,师尊有许多话要与你说,请你务必前去。” 守山弟子坚持,离阳眉头一皱,三师姐冰灵子对他来说,算是紫霄六子中对他最好的一个,二师兄与三师兄对他转变如此,其他师兄想来也是如此,他本来想保留下四师姐那里最后的一点美好,转念想了一想,还是点了点头。 银子会意,当即又掉转方向,随着那守山弟子前往冰灵峰。 冰灵峰,洞府之中,冰灵子见得离阳前来,凝视他片刻,面色转而柔和一笑。 离阳此时心知是自己闯了祸,今后也再无望为银子兄妹索取丹药了,当下不再卖乖,老老实实的对冰灵子行了一礼,方道:“四师姐,以往是师弟顽皮,搅扰了你许多修行,今后,却是再也不会了。” “傻小子……” 冰灵子摸了摸离阳的头,拉着她走到云床之前盘膝而坐,柔声道:“小师弟,师尊闭关,乃是七心魔劫所致,与你无关,你莫要记在心里,坏了修行。” “师姐!你、你竟不怪我么?” 离阳大奇,本以为冰灵子也会训斥他一番,万没料到竟是如此。 冰灵子摇了摇头,道:“都说了与你无关,又怎会怪你?你呀,虽然私自进入后山,胡闹了点,但那也是孩童性子,不打紧的,只要今后懂事一些,也就是了。至于搅扰师姐修行么……哼哼,你当师姐与你几为师兄,不知你是为了谁么?” “什么?你们都知道!” 离阳大惊,一惊一愣地看着冰灵子,眼睛也不眨一下。 “师姐与你师兄们,皆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儿,你这些个小把戏,却也瞧不出么?” 冰灵子笑着戳了离阳的额头一下,忽又叹道:“只是你呀,小小年纪,倒生得一副热心肠,今后入世,也不知是好是坏呢!” 离阳哪知冰灵子这一句话寓意深远,他只明白了四师姐真个没有怪他,心思顿时又活跃起来,道:“四师姐,元宝他们大仇在身,你既然知道我是为了他们,便请再赐些丹药,他们是我侍儿,我今后长大了,定然会还你的!” “傻师弟,你可知师尊为何要你在十六岁之前,不能服用丹药修炼么?” 冰灵子摇了摇头,却如此反问一声。 离阳不解,也是摇头,冰灵子又道:“是药三分毒,修行还得靠自己,重在一个‘悟’字,你今后总会明白的,现在只要知道,丹药是要用在关键之时,服用太多,前期虽然进步神速,但于后期大道便有桎梏,轻则寸步难行,重则无缘成仙!” “这样啊……” 离阳没有想到,丹药一途竟有这般讲究,但瞧着冰灵子神色不似诓他,渐渐的断了念头。 冰灵子见他不再纠缠此事,眠了眠嘴,又道:“小师弟,你可知,你自身的情形?” “我?” 话头乍然转到自己身上,离阳定身瞧着冰灵子神色有些异常,方觉这才是她请自己来的原因,急忙问道:“师姐,我能有什么事?” “我问你,你闯入后山,除了见到圣兽之外,可还见到过什么人么?” 冰灵子神色乍然凝重起来,离阳一个激灵,只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当下仔细的回忆起来。 第十九章 元气受阻发奇想 “没有!那日我进入后山……” 将后山一行前前后后回想了几遍,离阳摇了摇头,讲起了经历的一切。 冰灵子听完之后,失望叹了口气,道:“小师弟,你可知道,在你昏迷之后,有敌人闯入后山,将一黑一白两道异气打入了你的丹田,锁住了你的元精丹,若非师尊赶往及时,恐怕……” “什么?” 离阳一惊弹起,急又问道:“师叔可捉住了敌人,他关在何处?” “师尊没能捉住敌人。”冰灵子摇头。 离阳神色一变,念头转过,追问道:“师叔呕血,是被敌人打伤的?” 冰灵子再次摇头,见得离阳张口还要再问,急忙道:“师弟,这些事儿,你现在就算知道也是无用,那两道异气锁住你的元精丹,大师兄已经外出去往道衍天为你寻求解法,若是不能化解,你今后将就此止步于修气魄初期,你可知道!” “什么?” 离阳又闻一变,再次一惊,怔怔的看着冰灵子,问道:“师姐,这……” 冰灵子道:“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秘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再玩闹,好生修炼,等待大师兄回来,可能明白?” “……我知道了。” 惊闻噩耗,好半晌之后,离阳方才回过神来,呆坐片刻,猛地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告别冰灵子,招呼银子回山。 “少主,怎么了?” 半空之中,银子见得离阳神色有些苍白,不知发生了什么,焦急的询问着。 “快回山,我身体出了些状况,要闭关。” 离阳催促,他的确要闭关,以便验证丹田中的两道异气是否真如冰灵子所言那般,会阻碍自己今后的修行。 银子见得离阳终究还是知道了自身状况,神色也是变了,一回到雷阳山,便就叫来元宝与吴倩,交头接耳商议一阵,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抚月来到雷阳山后,元宝心知她今后会在此小住,便也为她布置了一个崭新的云床。 她一见得离阳归来,本来要他陪着练琴,待得离阳匆匆解释之后,她也不再纠缠,只说要与离阳一起静修。 离阳自然也不拒绝,两人都是赤子之心,又兼年幼,自也没有什么男女之防,一经商定,便就开启冰云以前设下的阵法,各自跳上云床,双双盘膝而坐。 修气魄境界,以精养气,便是修气,此气非灵气,乃是自身元气,前期聚气,中期凝气,后期丹成。 早在炼精元境界,修士就引灵气入体养精凝丹,丹成养元气,修气魄初期,由丹田元精丹衍生的萌芽转化为元气,上聚于胸,是为聚气。 离阳盘坐片刻,心神缓缓沉静,渐而空明,虽神不能动,但却能感应到丹田情形,当下运转《雷火养丹决》引周身灵气汇入丹田,一时百川入海,通体舒泰。 就在灵气融汇,经过元精丹上萌芽,想要上升之时,那一黑一白两道异气似有感应,竟同时旋转起来,摇曳的萌芽顿如被人生生掐住了脖子一般,任由他如何挣扎,丹中凝聚的灵气被卡在萌芽之下,就是上升不得。 就在黑白二气旋转极时,当中突地亮起一道火红的弯曲细线,死死地将二气分割开来,虽是如此,但离阳失望的发现,萌芽之下的灵气,依旧不能上升。 愁眉苦脸的睁开眼来,离阳本要找抚月倾吐苦水,却见她静坐在对面,浑身闪耀着淡淡的白光,显然运功渐入佳境。 忽地一股清冷的风气散发开来,离阳不知这是抚月《冰心驭云决》的奇妙,却觉心神一清,想起冰云以往教导,修真之人,若是心性不坚,难悟大道,不由定了定神,闭目再次聚气,往元精丹中冲去。 但他哪里晓得,紫霄前世以轮回印重创神机老人,今生虽未及修炼精要,又在匆忙之中受到冰云阻扰,余下三成火候,又岂是刚刚踏入修气魄初期的修为能够承受得了的? 然而后来的神秘人种下一道火红曲线,离阳并不知晓此事,更不知有什么古怪,此时只道一次不行,那就十次、百次、千次、万次,岂料他起初虽有信心,但随着次数的增加,由不得他不相信事实。 再一次颓废的睁开眼来,离阳逐渐被眼前的情形所刺激,心念登时四起:“在这紫霄宫中,我和她本都是一样的天才,决不能输给她!” 只见,不知何时,对面的抚月身子悬浮,一团淡淡的雾气将她托起,飘离了云床,胸口似有气息聚拢抒发一般,将她垂落的乌黑长发激荡的轻轻飘摇。 “不行!师叔说过,师尊的《雷火养丹决》第二层能够衍生雷火,我定是有什么地方没能悟解通透……” 离阳感受到抚月身上的气势比自己要强了一大截,咬了咬牙,心中念头百转,突地探手摸向腰间百宝囊,光华闪过,取出了一个圆形的玉简来,贴在额头之上。 将《雷火养丹决》第二层又细细研读了两遍,离阳双眼突地爆睁开来,喃喃道:“是了,第二层功法过处,灵气经由元精丹转化,元气上升,分发五脏,回转之时,于中丹田对撞,雷火自生,便能自行聚气,雷火自当旺盛,但我元气转化不得,更不能上升胸腔中丹田,如何能生雷火?何不……” “人体有主要八脉驻扎灵气,我何不以第二层功法运转,将之尽数逼往丹田,不入元精丹中,却在其外相撞,若能生就雷火,说不准就能破开黑白二气,那时……” 人体有三大丹田,下丹田为腹部聚精,中丹田是胸腔驻气,上丹田乃识海藏神,离阳这时突发奇想,要是让其师雷阳真人得知,定要惊得七窍生烟不可。 但他此时天无绝人之路,哪里顾得了许多,瞧着对面的抚月就要收功,为防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当下想到即做,又闭上眼来运转功法,开始驱使八脉之中驻扎的灵气,缓缓往丹田之中汇聚。 第二十章 八脉相撞生异变 当八脉之中的灵气尽数汇入丹田,离阳强行控制着不让元精丹吸摄而去,将八道灵气分排八方,要之在黑白二气之中相撞。 然而,八道灵气方才接近黑白二气,黑白二气竟就同时旋转起来,奇特的力量将八道灵气一一弹开,险些被元精丹吸摄了去。 离阳见此,索性将心一横,就着八道灵气在元精丹一侧轰然相撞,意在待得雷火衍生之后,再以雷火冲击黑白二气,打破桎梏。 轰! 果然,八道灵气本为一体,然在急速相撞之下,整个丹田连带着离阳的本体皆是一震,雷火却并未衍生,原本无色的灵气撞作一团,化作了红色的液态一般。 上头的黑白而起受到气场冲击,更是飞速旋转起来,推挤着外物,当二气之间的火红曲线闪现,灵气化作的红色已被推挤到了丹田的壁垒之上,随后顺着八脉入口倒灌而去。 “啊……” 随着红色液态灵气倒灌,离阳全是红光闪现,剧烈的问题灼烧这全身,他忍耐不住,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并有黑色的血液伴随着浓烟从口鼻里喷洒而出。 另一边,刚刚收功的抚月听得痛喝,整个身躯紧跟着一颤,睁眼便是离阳滚落在地,翻来滚去的难受模样,直惊得她花容失色。 “师弟!你怎么了?你怎么……” 好半晌之后,抚月猛地惊醒,充满间反应过来,急忙跳下云床,却只惊问离阳怎么了,不知如何是好。 “我、难受的很,你、你快去找、找师姐……” 离阳浑身灼痛,口鼻里虽然不再喷着黑血,却有黑烟不断,好在终究有着一丝神智尚且清醒,听得抚月惊问,忍痛说了这么一声,又痛叫起来。 抚月虽然生来秀外慧中,但却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惊得离阳叫喊,这才有了主见,急忙打出法决关了阵法,离阳的痛叫顿时传出。 一直守候在外的三人闻得,尽皆神色一变,却见抚月急匆匆的奔跑出来,也不解说如何,抬脚就往空中踏去。 他第二步落下之时,脚底气流变换,一朵冰莲的虚影逐渐凝实,载着她急速往一侧的冰灵峰飞去,速度比之飞剑,何止快乐数倍。 元宝三人不及惊疑抚月冰莲神奇,见得抚月不答,急忙又抢入洞中,见了满地打滚的离阳,却哪里有什么法子。 好在抚月去得快,回来得也是很快。 是在一道流光之中,神色焦急的冰灵子将她拉着飞了来。 冰灵子得冰云亲传,修炼的也是《冰心驭云决》,她起先听得抚月匆匆讲解,只道是那黑白二气的未知古怪发作,就已心中大急,待得进了洞府,见得离阳已是七窍生烟的模样,更是骇然。 匆忙之中查探,冰灵子发现离阳身上热气由内而发,不及细想因由,挥手让元宝三人出外,留下抚月照应使唤,便就点出一指灵气,止了离阳挣扎,随后急忙运转《冰心驭云决》的衍生之术《玄冰体》,浑身化作了一个冰人模样,双掌抵在离阳背心,寒气迸发而出,只三个呼吸,便就将离阳头部以下的身躯给冰封起来。 她这一手并非是对敌而发,只是封住了离阳身躯表面,让寒气压制其体内的热力,若是对敌,力道极处,玄冰之气能够将敌人全身内外尽数冰封,一击玉碎。 离阳身躯被封,寒气顺着周身毛孔挤入,体内的红色液态灵气承受不住冰灵子法力高深,果然渐渐冷却,口中的痛叫也就弱了下来。 冰灵子见得此法果然有效,便就没有让寒气往离阳头部而去,而是闭上眼来,虽未结成元婴,但顶上三花盛开,精气神四面八方往离阳体内探去,顷刻便查探了个真切,只是瞧着他丹田黑白二气已久,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 “师弟,到底发什么什么?可是那黑白二气作怪?” 查探不出源头,冰灵子收了功法,见得离阳气色已有好转,便就出声问道。 离阳摇了摇头,抚月取出丝巾为他擦去口唇黑血,他才发出虚弱的声音回道:“倒也不是,只是我修为到了修气魄初期,修行师尊传下的《雷火养丹决》第二层,体内本该衍生雷火,但元气不能聚往中丹田,于是我想……” 讲起了发生的一切,离阳垂头丧气很是失望,冰灵子听得明白,任由她再好的性子,也是又惊又气,不由怒喝出声:“你好大的本事,大师伯自散修出身,纵横修真界一千多年,经过多少磨难,得逢多少机缘,才完善了此功法,供你修炼,你怎敢自行改变?” “莫说你私改功法,是对师不敬之举,我宫三仙尽皆闭关,你若有一个好歹,我与你师兄们救治不及,如何交代?” 冰灵子数落一通,见得离阳身上寒冰已然化了,又抓起他的手掌,探出神识扫去。 离阳终究年纪幼小,本就失望于元精丹被黑白二气锁禁,遭受了一番经脉灼烧折磨,此时又见一向待他柔和的师姐数落责怪,只觉心理好生委屈,一双眼眶生红,水光隐隐欲滴,暗道:“如何交代,如何交代……好哇!你们以往便怕我师尊,才愿被我要去许多丹药,现在我落了难,你们又怕师尊出关责怪,我终归是欠你们的,本想着将来长大,还你们人情,现在看来,我不能修炼,不久就要死去,也是还不成了,便不给你们添乱就是……师尊,我生在雷阳山上,至今也没见过你,也不知道我死之前,你出不出关呢?只是……只是我的父母,你们又是怎样的狠心人呀……” 念及伤心之处,离阳模糊的目光不由往抚月瞧去,想起她以为与冰云娘俩的恩爱,不由心中一热,再也仰止不住泪珠滚落。 他这里胡思乱想,牵动了心事,那里冰灵子查探他体内情形,发现灵气已经变回了往常模样,只是经脉被灼烧许多,收回心神正要叮嘱几句,乍见他一副眼泪横流模样,这才惊觉小师弟年幼,自己话儿说重了些许,叹了口气,不由伸出手去,将他抱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空山鸟语成知音 “师姐,你……” 离阳正自伤怀,突然间被拉入一个温软的怀抱,抬首见得一张慈爱的面孔,不由痴了。 冰灵子与药灵子拜入冰云门下之前,便就已经是患难双修的道侣了,只是修行之人聚精、聚气、聚神,随着修为的精深,越发难得结晶,这两三年来,离阳时时造访,虽说是搅扰了她的修行,但她却不以未然,更是对这古灵精怪的小师弟有了一番别样的情怀,后来数次会合药灵子,更是打趣着责怪对方无能。 只是离阳师从雷阳仙人门下,与她同辈,她又岂敢表露心思,乱了辈分,每每拜见冰云之时,瞧着抚月与她母女之间恩爱,也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 正所谓,莫道修真人无情,只是相逢不相知。 “小师弟,师姐方才话儿重了些,你莫要往心里去,只是你还年幼,今后有的是机缘,莫说大师兄已经去寻化解之法了,就是大师伯出关,他见识渊博,也总归是有法子的,你切不可因为一时心急,而坏了自身根基,你可明白?” 将离阳轻轻放在云床之上,冰灵子柔声告诫。 离阳听着她真切的声音,心中有了一丝异样,头颅轻点,心中却是想道:“若她是我娘亲,便也是这般感觉么?她会不会就是我娘亲呢?” 冰灵子也发觉了离阳神色的变化,但她又能说明什么,将他衣角理顺之后,又道:“小师弟,你经脉灼伤,虽说我已经将你变异的灵气打回了原形,但你近期还是莫要修炼了,好好休养一阵子,一切待大师兄从道衍天归来再说,好不好?” “不!她只是冰灵师姐,怎会是我娘亲!” 听着对方音调重了些许,离阳猛地惊醒,神思回到了现实之中,复又无神地看着洞府顶上,喃喃一般的回道:“知道了,多谢师姐为我疗伤,我今后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听着这泄气一般的话语,冰灵子眉头一皱,再观离阳的神情,仿似见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孩童正在远去一般,她张了张口,又想到此子可能真个就此止步于修气魄初期,自己若是给他希望,他将来得到的只是加倍的失望,多说也是无益,只得摇头叹息。 “师姐,师弟他已经无事了么?” 良久,洞中寂静无声,抚月忍不住出声询问。 “暂且无事了。”冰灵子回神,摇了摇头,又道:“小师妹,虽说师尊闭关,但你的修行也不可落下,小师弟需要修养,你随我去冰灵峰小住如何?若有修行上的不明之处,师姐也好为你解惑。” “不了。” 抚月没有犹豫,转头瞧着一脸无神的离阳,又些难过的说道:“师弟都这样了,我要留下来陪他。” 冰灵子一怔,转而瞧着两小孤寂的身影,直觉对他们来说,世间的无奈与苦楚未免来得太早了一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叮嘱道:“如此也好,若有什么事儿,就来冰灵峰寻我罢。” “多谢师姐。” 抚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将冰灵子送出了洞府,回转之时,却见离阳挣扎着坐了起来,怔怔的看着她。 “你应该随师姐而去,莫要因我误了修行。” 离阳的喉咙里似乎卡着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抚月听着虽不明所以,却也是心房触动,总觉着他有那么一丝绝望,摇头道:“娘说你我天资极高,修行虽快,却心有浮躁,让我常以琴洗心,修行间隔月许,倒也耽误不了,而且,你忘了么,在除夕夜,娘亲说过,将来他们飞升之后,你我要彼此守护呢,此时你受了伤,我又怎能静心修炼?” “彼此守护……” 离阳念叨一声,稚嫩苍白的小脸不由自嘲一笑,道:“我今后怕是不能修行的了,将来……你能守护我,我却守护不了你,大家趁早一拍两散为好……” 抚月幼小纯净的心灵,怎能懂得离阳心中想法,皱了皱眉,道:“那是娘亲说过的话,你不听了么?而且,你又怎么不能修行?师姐不是说了么,大师兄已经为你寻找解法去了。” “但愿吧……” 离阳虽是幼童,性子却是异常强大,不愿受人照拂,特别是一直有着竞争攀比的抚月,因为从来都是他照拂别人,正如元宝与银子兄妹一般。 洞中一时寂静下来,许久之后,两小终归是孩童心性,感伤来得迅速,消散也是很快,抚月呆立瞧着离阳,突地心神一动,道:“师弟,我弹琴与你听,可好?” 离阳百无聊赖,暗道抚月为自己耽误了修行,自己陪她练琴也好,当下点了点头。 抚月见他这一次没有拒绝,心中一喜,就从百宝囊中取出蒲团矮桌,摆上六弦古琴,又架上熏炉,点起紫烟静心香,深吸了口气,闭目调神片刻,这才抬手勾选,拨动起来。 琴声响起,离阳本也做好了被折磨的最坏打算,但随着一阵叮叮咚咚小溪流水一般的清音入耳,听了片刻,他渐渐的愣住了,不由侧身往抚月瞧去,仔细的凝听起来。 古琴本是悠扬之声,但此时出自抚月之手,她心无杂念,情思单纯,竟是清脆非凡,让人如闻空山鸟语一般,渐渐忘却了自身烦扰。 半晌之后,轻声渐渐收尾,抚月轻呼气息,抬手却见离阳已是痴了,不由小脸一红,低低道:“这应该是我弹得最好的一次,怎么,不好听么?” 离阳回神,突地坐了起来,不意牵动灼烧的经脉,疼的龇牙咧嘴,脸上却挤出一丝好奇,摇头道:“很好听,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以前没有听过?” “这是空山鸟语,你听过的啊,不是说很难听么?” 抚月奇怪的反问,离阳也是心中奇怪,眼珠一转,道:“你以前弹来难听得紧,我几时听过这首曲子,莫非你作弄我?” “你……” 瞧着离阳较起真来,抚月傻眼了,这首曲子的确是她经常弹奏的空山鸟语,以为离阳才是又要作弄她,然她从来就不是口齿伶俐之辈,哑然半天也不知如何争辩。 两小哪里知道,抚月弹奏琴曲极有天赋,每每冰云一教便会,只是弹与离阳听时,一个弹奏恐无知音,一个是听者无心罢了。 此时离阳遭逢大变,心境已然有了变化,抚月的天赋之音,听得入耳,闻得入心,当是与以往天差地别。 第二十二章 三仆忠心不离叛 见得抚月没有争辩,离阳沉思细想,突地脸色潮红,因为他想起来了,似乎真的听抚月弹奏过此曲,只是为什么前后感觉大不相同,他却想不明白。 “冰云师叔说过,抚月弹奏琴曲,有助于她的修行,现在我不能修炼,她弹奏得也不难听,我便多陪她练琴罢了。” 沉默片刻,离阳心中如此想着,便就装模作样的说道:“师妹,原来是你琴技大有长进,不过仍有那么……一点点不足,今后你可要多练练。” 抚月没有听出离阳唬弄是掩饰自己尴尬,不过她也不蠢笨,知道离阳是什么意思,当即喜道:“你愿陪我练琴了么?” “当然!” 离阳点头,颇有师兄风范指点她一番的气势,但又哪里懂得什么琴律,正要再装模作样指点抚月再弹一首,忽地“哎哟”一声惊呼。 抚月见他突有异变,腾地一声站起,惊问怎么回事,离阳只是不答,不住地伸手在身上抓挠起来。 原来,离阳体内灵气复归如常,流转在经脉之中,正在修复着被灼烧之处,导致浑身奇痒无比。 然而痒在体内,抓挠体表不得丝毫解爽,不由更加剧烈的痛呼起来,洞府之外的元宝三人听闻,纷纷闯进。 “师弟,你忍耐些,我去请师姐来。” 抚月一见三人进来,离阳有了照应,回身就要去往冰灵峰。 离阳急忙将她叫住,他性子要强,可不想再被冰灵子数落一通,道:“不要去,师姐方才来过,不能、不能麻烦了。” 元宝深知离阳秉性,知道劝说不得,又见情况焦急,她往常多走动在冰云山,知道的要比银子多些,匆忙之中想到了什么,急道:“月师叔,你与冰灵师叔修得是同样功法,少主此时伤势没有先前猛烈,你快施法一试,或许能行的。” “我、我,方才师姐使用的是玄冰体,我、我尚未修成……” 抚月一身所学,从未与人施展,更别说尚未炼成,怎敢出手。 离阳铁了心不愿麻烦冰灵子,浑身难受得紧,不等抚月说完,急忙道:“我受不住了,再去请师姐也来不及,你快一试,不成也不怪你。” 这一声说得咬牙切齿,抚月见他果然一副遭受不住的模样,心中一横,尽管玄冰体尚未修成,但功法运转之下,两条手臂也化作了玄冰模样,寒气顿时溢了半个洞府。 元宝三人见得抚月运功,急忙扶着离阳盘坐而起,便就退开身形,抚月双掌抵在离阳后背,寒气缓缓吐出。 果然,寒气入体的瞬间,离阳的神情便就逐渐舒缓下来,抚月听他口中不再呼叫,顿觉自己功法有了效果,信心倍增,也有了一丝成就感,又是不疾不徐的输送着寒气。 “哎哟,够了够了,好像过了些,冷得很啊!” 片刻之后,离阳颤抖的身躯一止,随后又抖动起来,哆嗦着惊呼,抚月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乍然回神之后,猛地惊觉,急忙收了功法,小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的悄悄看着离阳。 离阳这时奇痒被寒气压制,浑身舒爽得很,怎能去责怪抚月,定神之后,瞧得元宝三人在侧,他皱了皱眉,目光在元宝与银子身上来回打量,突然道:“你们有多久没有修炼了?” 元宝道:“我们修炼不打紧,重要的是少主的身子,可要好好养着才是,切不可再、再玩闹了。” 银子也是点头,离阳却摇了摇头,道:“我的身子总是会养好的,只是今后,怕是不能修炼了,你们……你们有大仇在身,再跟着我也是无益,我想将你们引荐入冰灵师姐门下,你们以为如何?” 元宝与银子身子一震,靠边的吴倩却是神情一动,流露出一丝期盼之色,元宝兄妹愣神过后,双双反应过来,猛地齐齐跪了下去,惊呼道:“少主,你怨我们看管着你,厌烦我们了么?” “那倒不是,怎地又跪下了?” 离阳皱眉,见得元宝兄妹与吴倩起身,想起自己今后修为或许再无进境,师长等又不再待见自己,顿如泄气一般,又道:“你们知道的,再跟着我,也无用了。” “少主切莫这样想,我们兄妹已然受了你许多恩惠,现今你只不过是遇到一个小小挫折,我们兄妹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银子断然摇头,离阳凝目细瞧着他,他仿似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又道:“少主,其实细算起来,我们兄妹来到紫霄宫,并未去过祖师圣殿顶礼,并不算是紫霄宫门人。” “这是什么意思?” 离阳一时没能会过意来,皱眉询问,又看向元宝。 元宝经得兄长一言,也想了起来,急道:“是啊,少主,哥哥说的不错,他的意思是,我们兄妹入得雷阳山,便是雷阳祖师亲令,是你的侍从,我们并不算是紫霄宫中门人。” “是这样啊……” 离阳挠了挠头,元宝提及雷阳亲令,他倒也不敢强行改变,转而瞧得吴倩神情有些古怪,不由问道:“小倩,那你呢?是愿留在雷阳山,还是想拜入师姐门下?” “我……” 吴倩张口,心中却又挣扎起来,想起莫不是这年幼的少主将他救离苦海,她一个没有师承的普通弟子,早已沦为熊出没与李出翔那等囫囵之人的道侣了,一想着此着,她不由自主地看了银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元宝不愿背离少主,也不愿别人在此时背叛离阳,对离阳造成打击,见得吴倩犹豫,又见她摇头,不免心中有气,怒道:“吴倩,若非少主,你此时身在何地?少主如今虽有劫难,但他心地好,天资高,你若跟了别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元宝妹妹,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背叛少主,我只是……” 吴倩念及离阳恩情,正要拒绝好意,未料到一时迟疑,心直口快的元宝竟是一通说教,她以为离阳也会误会自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急忙解释一声,又对离阳跪拜道:“少主,您别误会,我之资质低劣,幸得少主收留,没人再敢欺凌于我,我是不会背叛您的,请少主千万不要将我驱逐出去。” 第二十三章 清灵回宫无解法 吴倩这时生怕众人误会,想起以往遭遇,乃是发自内心的哀求,抚月听着有些不忍,想要出声劝解,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但离阳又岂能感觉不出,只道元宝兄妹自说不算紫霄宫门人,只是自己侍从,那也罢了,而这吴倩,自己本是好意,若是强行将其送入师姐门下,反倒是害了她不成? 当即也不勉强,挥手让吴倩起身,说了几句好话将此事揭过,让三人自个修行去。 抚月余留下来,心知离阳不能修炼,她也不好刺激于他,两小各自呆坐半晌,洞中一时寂静。 离阳想不通原本好好的一切,怎会多了这许多烦扰,他悟想不通,随后索性不再去想,转而见得抚月呆呆静静的看着他,不由心神一动,提议让她练琴。 抚月欣然应允,又摆开架势,叮叮咚咚的弹奏起来。 时光飞速,雷阳山上两小无猜,转眼月许过去,离阳体内被灼烧的经脉已然大致复原,他时而想起修为受阻,许多时候都是郁郁寡欢,跟着的抚月也是提不起修炼的兴致,连带着元宝三人对这般日子也没有了劲头。 这一日,晨风徐徐时,远空突地闪现来两道遁光,最后落在左首的清灵峰中。随后,药灵峰、苦灵峰、雷灵峰以及冰灵峰皆有遁光架起,纷纷往清灵峰聚集而去。 一直注意着宫中动向元宝有所察觉,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急忙赶往离阳洞府,要通报这一喜讯。 离阳与抚月正在静修冥想,乍觉隔音阵法有所波动,他们心知以往这时候,元宝等人绝对不会前来惊扰,对视一眼,急忙起身开了洞府。 听得元宝匆匆禀明,离阳也是大喜,急问道:“你说两道遁光同来,可是大师伯请来了道衍天的前辈?” 元宝急道:“少主,我修为太低,瞧不清遁光中何人,不过想来,定然没错,我这就为你更衣,随后快快前去,便知分晓。” 离阳点头,元宝急忙上前为元宝与抚月更衣,随后三人出外,不及召集银子与吴倩,便就匆匆架起飞剑冰莲,直往清灵峰而去。 此时的清灵峰,紫霄六子聚在一处,但都是一脸失望之色,无人出声。 良久,清灵子打破沉寂,道:“道衍天黑尊犯了七心魔劫,白尊外出云游,师弟师妹,你们说如何是好?” “我们不能放弃!” 搭话的是冰灵子,瞧得众人看来,她道:“小师弟遭此劫难,我等若是就此作罢,且别说他是我紫霄宫现今天才,就是大师伯出关之后,谁也交代不起。” 冰灵子乍然提及大师伯,众人尽皆身形一颤,老五宣灵子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黑白二尊能否识得小师弟丹田二气尚且难说,待我见过小师弟体内情形,便再出世走上一遭,暗中寻找解法……” “再行出世?五师弟,你以为如此,就能躲过大师伯的怒火么?想也别想!” 清灵子闻言瞪眼,不理宣灵子涨红的脸色,冷声又道:“小师弟不知是遭了何方对头毒手,三仙尽皆闭关,我等六人须得坐镇宫中,以防外敌入侵,谁也不能离去,不过老五言中不无道理,我等须得派遣亲传弟子出世,暗中打听小师弟体内状况可有解法,待得大师伯出关,多少也是有个交代。” 此一言落定,其余五子神色变换,渐渐逐一点了点头,此是算是没有法子的法子,早前他们也将询问过了,清灵子没有得见道衍天的黑白二尊,却也将离阳的情形询问了道衍天的修为高深之人,对方听之只是大奇,显然也是没有见过这般手段,更是颇为热切的旁敲侧击打听受难者是否为三仙之一,事关宫门秘密,清灵子又岂能告知,黑着一张脸匆匆告辞,回了紫霄宫来。 言归正传,六子商议敲定之后,冰灵子欲言又止,忍不住还是问道:“那此番没能寻到解法,可要告知小师弟?” “未免他闹腾,暂且还是不说为好。” 药灵子首先发表意见,众人想起离阳性子,也都沉默。 “那就这样吧,顾沉意现今身为掌宫,方才所议之事,我这就让他着人施行。” 清灵子见得众人再无异议,起身正要行出洞府,忽见府门光暗闪烁,走来了两个幼小的身影,众人尽皆神色一变。 离阳与抚月走将进来,便就察觉到了气氛异常,见得正是五位熟识的师兄与师姐聚首,宣灵子也在场中,显然早前元宝通报,那两道遁光同来之人,已经不言而喻。 左右瞧了片刻,离阳确认没有陌生人在场,他心思灵活,顿时明白了什么,脸色黯然下来,也没有开口。 “小师弟,小师妹,你们怎地来了?” 清灵子迎面当头,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 离阳尽管已经明白了,但清灵子这一开口,他心底不由又升起了一丝希望,问道:“大师兄,我体内二气,是不是无解了?” “谁说无解?” 清灵子神色突地一正,却底气不足的说道:“世间有天有地、有水有火,凡事无绝对,只是迟早的问题,小师弟切莫着急,也不可落下修炼……” “我知道了。” 离阳打断清灵子的约见柔弱的话语,转身黯然的走了出去,众人本以为他会大闹一场,没有料到竟是这般平静的结果。 冰灵子心思最是细腻,察觉到了离阳的神态变坏,眉头一皱,急忙越过大师兄清灵子,追出洞府,拉住离阳,顶上三花暗闪,声蕴灵力道:“小师弟,你莫要泄气,大师伯传承浩瀚,你不过暂时不能修炼《雷火养丹决》罢了,但修为已经达到了修气魄初期,却可将《雷火剑阵》之中的《天雷剑法》修炼通透,若能再将《天雷剑法》与《地火剑诀》合而为一,剑阵炼成,那时说不准,你丹田二气已然不攻自破了呢!” 这一通开解说来繁琐,乍觉之下,似乎有些道理,但那外炼之法,又岂能影响内修之疾? 然而离阳算是绝症逢偏方,听了之后不去细想当中关键,只抓住了师姐肯定的神色给予的那一丝希望,脸上喜意渐显,竟是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道谢之后,便就招呼抚月与元宝,匆匆御空而去。 只有抚月茫然之间回头,远远见得药灵峰上六子并排而立,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恍惚之中,似有几声叹息随风传来。 第二十四章 一点执念修天雷 三人回到雷阳山,银子与吴倩应迎了上来,元宝暗暗使着眼色,意在让二人莫要多问,离阳此时一心研习《天雷剑法》,倒也没有注意其它。 抚月少了冰云监护,修炼似乎也是松散下来,知道离阳心中不快,此时难得有了劲头,只是一侧作陪。 不久之后,紫霄宫中央大殿,新任掌宫顾沉意得了师尊清灵子示令,召集来六峰二代亲传弟子,一通交代下去,众弟子各自回山,又将自己门徒召来,按照掌宫安排,架起飞剑灵兽,各往四面八方飞去,要暗中为小师叔、小师叔祖离阳寻找二气解法。 离阳的洞府门前,是一片六丈方圆的空地,右手边是元宝三人洞府并排,左手边乃是药园所在。 此时的空地之上,离阳取出赤雷飞剑插在一侧,转头瞧得抚月站在远处,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径直取出《雷火剑阵》玉简盘膝而坐,心神散入《天雷剑法》之中查看起来。 天雷剑法有三十六式,由来乃是雷阳早年查阅古卷之时,偶然发现前人余留周天星辰解,查到一百零八星竟有天地之分,不由心中大奇,只因那天地的名头实在太大,一直以来,都是所有修真者所探索而不可尽知的存在。 雷阳好奇兴起,便就观悟星象,见得按照周天星辰解所指,果有三十六颗明星与七十二颗暗星纵横交替,星芒闪耀之时,似互有相连之势,奇妙非凡。他主修《雷火养丹决》,那时元气丹成就,内蕴雷光火焰,遂发奇想,遵循三十六明星星芒闪动变处,以体内雷光力透飞剑舞将起来,不由渐入佳境,逐而演变成了天雷剑法三十六式。 到得后来,天雷剑法成就,雷阳并未忘却七十二暗星,又以火焰力透飞剑,起初本以为暗星比之明星繁琐一倍,定然更难悟学,岂知事到临头,有了三十六明星的底子,竟是水到渠成一般。 当地火七十二招大成,雷阳回顾前后,再行观望夜空一百零八星时,又有了一番别样的感悟,奈何那时他修为终究还是太浅,有了那么一丝感悟,总是难以通透。 尽管如此,在随后的一段岁月里,仅凭这两套剑诀,依旧让他在修真界闯出了不小的名头,直至修为突破到化神魂,神思通达,可御气腾空后,在无数次的战斗之中验证,终于明悟了一百零八天罡地煞星芒纵横的奥妙,将两套剑诀渐改渐变,直至合而为一,成了闻名修真界的《雷火剑阵》。 “天魁守心,星罗棋布……天罡御雷,不动如山……天机瞬变,雷霆万钧……” 将天雷剑法查看了一遍,离阳退出心神,却如此念叨了几句,皱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又将玉简贴在额头之上,要一招一式的仔细分解。 心神再次沉入玉简,仿似来到了一个黑暗的世界,中央之处有光亮,正是修真之人以神念留在其中的秘密,而在外围,黑暗之中时而便会闪过一道道丝线,那是保护秘密的禁制显现的效果。 在冰云的传授之下,离阳早将避开师尊留下的禁制法门记得烂熟,心神左闪右避躲开禁制,径直落到了光亮之中,那潮水一般的信息顿时再次与心神合而为一。 “天雷剑法第一式,天魁守心,星罗棋布。此式无招,却尤为重要,乃天雷剑法核心所在,临敌之时亮剑,紧守心神,不惊不乱,观察局势,周遭事物如星罗棋布,顷刻了解于心,方可掌控全局。” “天雷剑法第二式,天罡御雷,不动如山。此式无招,外静内动,暗转元气,御雷附剑,待敌生变,有下招迎敌,雷霆击之。” “天雷剑法第三式,天机瞬变,雷霆万钧。上招蓄势,此招若逢敌动,当机瞬变,后发先至,刺敌首脑,雷霆万钧,去八分力,若不建功,下接后招避厄。” “第四式,天闲信步,退如狡兔。若上招一击不中,此招……” 将天雷剑法前五招仔细记在心中,离阳并不贪多,退出心神,长吁了一口气息,提起身边斜插的赤雷飞剑来,默想玉简中第一式的详解,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光却在扫视着周围。 他此时修为太浅,若是在化神魂境界,神念散开,更是头颅都不用摆动丝毫,天雷剑法威力当是几何倍增。 某一瞬间,当他心中念想到第二式时,整个人的气质突地为之一变,无形气势自飞剑之上化作一股风气传开,远处的抚月衣裙发丝轻扬,吃了一惊。 离阳虽然元精丹被锁,雷火无法生就,但心中想着剑招诀要,身随意行,体内灵力不由行过丹田,冲过元精丹轻轻转动,传入右手大脉,附着飞剑之上,只待下招雷霆一击。 然而,就在离阳手臂轻动之时,聚来的气势徒弟潮水一般散了开去。 张了张口,好一会儿之后,离阳终于想到了什么,因为他并没有敌人! 与地火剑诀相反,天雷剑法是后发制敌的法门,这并不是说,在敌人洞悉了天雷剑法的特性,不动手的情况下,天雷剑法就没有用处,只是离阳如今年幼,修为不足,且性子纯净的原因罢了。 “奇怪,天雷剑法与地火剑诀似乎全然相反,怎能合为《雷火剑阵》呢?” 想到了两套剑法的不同之处,离阳沉思起来,却如何能够明白要领,最后只道师尊所传必有道理,自己修为不足罢了。 既然知晓需要一个“敌人”,离阳的目光首先就往抚月瞧去,至于元宝兄妹与吴倩,他是不用想了,因为以前他也如此要求过,结果可想而知。 “师妹……” “什么?” “我们有许久没有对练了吧?” 离阳略一思索,不确定的说道:“天雷剑法有些古怪,我一个人,似乎不能修炼,须得要有一个对手,你陪我练练可好?” 抚月听了离阳要求,正要答应,忽地想起什么,又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娘亲不在,你的身子本来就没好全,我们对练,要是误伤了,可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两小对练渐有成 离阳挠了挠头,没有冰云的指点,他才首次明白,真如两眼一抹黑,抚月说得也不无道理,可如今唯有自行摸索着修炼。 想了又想,离阳眼神一亮,心想只要不误伤,那自然怎样修炼也是无事,当即道:“师妹,这样可好,天雷剑法本来是要以体内雷光御使,但我雷火尚未秀出,也不动用灵力与赤雷,以树枝为剑,你也不使云月圆,陪我将招式练熟便成。” “那好啊。” 抚月随着离阳说解默想,欣然点头,道:“我不用云月圆,自然伤你不得,你若不用灵气与赤雷,且我还有玄冰体防身,你自然也是伤不了我的。” “正是这样!” 离阳大喜,转身奔入林间,片刻折来一根小指粗细的树枝,示意抚月一下,便就凝神以对。 “那……师弟,我可要打你了哦。” 抚月见离阳摆好了架势,运气玄冰体暗访,但规定了不使用攻击手段云月圆,她一时又不知如何出手,这才打了一声招呼。 未免误伤,离阳自也没有运转灵力,先前那种天罡御雷,不动如山的气势全无,少了意境左右,又见抚月口说不动,索性跳过第一二式,直接以第三式天机瞬变,动如雷霆往抚月迎面刺去。 “呀!” 抚月不防离阳乍然之间动手,指尖在眼中瞬间放大,惊惧之下,双手前伸对捧,掌心灵气循环,一个圆形的光环乍然生成,险之又险的顶住离阳迅雷一击。 这还没完,似乎是出于条件反射一般,阻了离阳攻势,抚月抱着圆环,左脚向后勾起,右脚尖在地一旋,身子成了前侧,手腕轻松,那圆形光环当即脱手飞出,直往离阳碾压切割而去。 她这一番变动身姿极是优美,仿似舞蹈一般,却端是凌厉,若是以往两小对练,有冰云在侧,危机之时,只当长袖轻拂,便可将一切化解于无形。 但此时危机关头,锋利迎面,离阳瞳孔缩了一下,猛地想起天雷剑法秘要,急以第四招天闲信步,改刺左撩,身随剑走闪了开去,虽是躲过了抚月凌厉回击,却也惊出了一声冷汗。 “师妹,不是说好了,不用云月圆的么,你怎地用上了?” 挠了挠头,离阳奇怪的看着抚月,倒也不是责怪。 “方才我察觉危险,一时没忍住。” 抚月自知是自己不对,羞红了脸,忽地皱起了眉头,低低又道:“可是,不用云月圆,我怎么与你对练呢?” “真笨!” 离阳听得这单纯的问题,一副恨铁不成的样子,教训道:“我身上这么多地方,你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想怎么打都成的。” “哦、哦……” 抚月张口,离阳瞪眼,道:“哦什么哦,你倒是打我啊!” “你不打我,我怎么打你呢?” 抚月奇问,离阳傻眼,又觉似乎有理,点了点头,抬起树枝,便就攻去。 有了先前的开头,忽略了天雷剑法起手一二两招,离阳出手“天机瞬变”,为防伤着抚月,潜意识中收了一半势头,只用五分力。 抚月这时谨记不能使用“云月圆”,瞧得刺来,侧身躲过,第二步踏空之时,脚底冰莲自生,隔空旋转到了离阳身后。 “打我!” 离阳失了目标,急以“天闲信步”侧身回转,口中轻喝,手上招式同时变换,“天勇无畏”力劈抚月。 抚月左臂晶莹,这一次并未并未躲闪,而是用上了“玄冰体”防身,架住树枝的同时,右手横向往离阳打去。 啪…… 好一声脆响! 离阳脸上吃痛,愣是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揉着脸道:“怎么打我这里?” “我我、我也不知,你不是说,想、想怎打都、都成的么……” 抚月缩手,看着离阳小脸上五道指印,那正是自己的杰作,端是不好意思,口吃起来。 “好,再来!” 离阳没有计较,他此时心中只想早日炼成天雷剑法,如冰灵所说那般,破除体内黑白二气。 再一次交手,抚月心中又多了一层顾忌,不能打离阳的脸面。 空地之上,两个幼小的身影交错追逐,随着空中白云过际,离阳对天雷剑法逐渐开始熟悉起来。 当第三遍施展,离阳一记“天剑破空”上刺高天之后,呆呆的看着空中,道:“你飞那么高作甚?” “险些被你刺着了。” 这一番对练下来,抚月没少被离阳说教,此时又如以前一般,与他争起口角来,轻踏脚下冰莲,缓缓落身而下。 离阳瞧着冰莲在她脚步消失无踪,忍不住羡慕的说道:“这宝莲果然如意,师妹,它现在是什么等阶了?” 提起冰云,抚月再无先前欢快,神色黯然下来,喃喃回道:“娘说,宝莲每成长一瓣莲叶,便是进了一阶,现在有三叶,是法器了,若是娘亲没有闭关,在她的调养之下,待我长大之时,此莲必能成长为通灵法器。” “灵器、灵宝、法器、法宝、通灵法器……” 离阳念叨起来,暗暗拿赤雷飞剑与抚月宝莲比较,不由有些吃味,道:“师叔从小就将宝莲莲子种在你体内,此宝品质如今却是超越了赤雷飞剑,也不知师尊可有为我准备。” 又说起雷阳,抚月摇头表示不知,双双却将目光转到了雷阳山顶上去。 离阳心神一动,忽道:“师妹,要不,我们去山顶瞧瞧,说不准师尊已经出关了呢!” “好……” 抚月刚要答应,乍然想起爹爹见了自己呕血,生怕舅舅见了自己也不欢喜,连忙摇头,道:“我要练琴,还是不去了。” “不去呀……” 离阳有些失望,见抚月无意,想着她陪自己练剑一场,自也不好独自舍她而去,复又提起精神,道:“那你练琴罢,我陪你就是。” 抚月转忧为喜,当即取出一应物件,先是照旧燃起熏香,调神片刻,这才抚上琴弦。 方才一番对练,离阳多少有些疲惫,琴声方才入耳,他也取出蒲团盘膝而坐,只觉如此经常听到抚月琴声,也很是不错。 但他性子好动,听了片刻,兴趣逐渐缺失,又不好自去寻找乐子,属性就着树枝又练起剑式来。 第二十六章 红枫惊变火凤乱 天雷剑法临敌,讲究查势观局,离阳有了先前与抚月对练开端,此时只练剑招,并未运气,自然没有意境所阻,是以一个人炼将起来,倒也不似开头那样无的而为。 就这样,两小一个练琴,一个练剑,琴剑之声交鸣,倒也各自渐入佳境,不觉时光悄然而逝,转眼天色昏暗下来。 元宝不知何时现身,叫上研习丹药的吴倩,结伴去了宫中膳食堂取来灵食,先是服侍离阳抚月用了,又去药园与兄长团聚,随后各人归回洞府,各自入静冥想,一夜无话。 次日,离阳醒来,又叫上抚月练剑,午间稍作休息,目光触及雷阳山顶,心思顿时又活跃起来,磨着抚月陪他上山去,抚月经不住纠缠,忐忑之中终于遂了离阳心愿。 当两小各自架起飞剑宝莲腾空,元宝三人顿如惊弓之鸟一般从三个方向急赶而来,在闻听只是上达山顶之时,适才松了口气。但元宝仍生怕离阳性子又起,再生祸端,无论如何也要同行。 离阳知晓摆脱不了元宝,且也没有必要逼着她,便也应了。 三人一行上到山顶,此时也是三月初,气候变暖,积雪早已化作水露融入泥土,润了万物。 一些栖息的鸟雀小兽因三人到来受惊而走,跳下飞剑,离阳紧盯着师尊闭关的府门,六年过去,只见上面已然长出了青翠的植物,雷阳仙人似乎并未有出关的迹象。 离阳不由有些失望,猜想起师尊的样子来,依稀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半晌回神,瞧得抚月与元宝也是呆然而立,他正要招呼下山,目光过处,不由扫到了后山方向。 雷阳山巍峨屹立,在山顶有一览众山小之势,想起圣兽神骏,离阳心知从此是再也不能去往后山了,急忙招呼两女行知崖边,举目眺望而去。 只见,后山的红枫林与冰湖一左一右,形成了鲜明对比,红枫林景色依旧,只是那冰湖冰雪融化,早已不能称之为冰湖了。 每每湖水涌动,浪涛依稀之声传来之时,离阳眼中不由想起了一张狰狞的面孔,似乎想到了白蛟此时正在湖底沉睡,睡到酐畅之处,庞大的身躯轻轻翻滚的模样。 不知不觉之间,太阳星逐渐往西偏离,点燃了天边一幕耀眼的云彩。 离阳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经管常居山野,没有凡俗华贵贫贱对比,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景色。 或许不是没有见过,是从来没有注意过吧! 正如抚月的琴音一般,对他来说,前后大不相同。 “啾……” 突地,一声嘹亮的惊鸣破空传来,离阳眼神猛地一亮,面色露出了狂喜之色。一眨不眨地盯这红枫密林方向。 “糟了!定是那偷蛋贼又去了凤巢!” 乍然想起了白蛇,离阳跳脚惊呼起来,惹得两女奇怪的瞧着他。 两女不知白蛇的存在,离阳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那日经过,方才说到火凤降临巢穴,吓晕白蛇之时,就见一朵火云一般的物事从红枫林中猛冲而出,正是火凤。 随后,火凤振翅滑翔,又转落而下,就在红枫林范围的上空飞来飞去,来来回回变换,口中不住鸣叫,似乎真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三人惊奇之中,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凤身影,元宝与离阳一心只在火凤身上,抚月性子沉静一些,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红枫林边缘,突地抬手一指,惊呼道:“快看,那是什么?” 离阳与元宝循声往她指处瞧去,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惊奇之色。 只见,那红枫林边缘方向,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火红的身影,只有一尺大小的身躯,像是个缩小了无数倍的火凤,它显然是从红枫林中逃出,却慌不择路的一头扎进厚厚的茅草丛中。 不知为何,小火凤冲入茅草中不久,一幕火光突地燃烧起来,并伴随着几声惊慌的清脆鸣叫传出,但很快,就被一声更为嘹亮的惊鸣盖了过去。 却是火凤庞大的身躯正从红枫林上的一侧赶来,强大劲风自它双翅之下挥发,激荡得下方飞沙走石。 那丛茅草已然化作了灰烬,好在并不密集,没有点燃更多,但暴露的小凤受惊,再次扑打着翅膀,这一次飞上了高天,好似后方的火凤是它死敌一般,它极力逃避着。 一大一小两头火凤相隔并不遥远,火凤只需一个振翅,就能追上小凤,但一听着小凤惊恐的鸣叫,它眼中闪过无奈之色,不愿太过紧跟。 小火凤惊慌之中躲避火凤,瞧得雷阳山顶三人目瞪口呆,更是不知所以。 猛然之间,小火凤一个乱窜之后,似乎瞧见了雷阳山上的三人,竟就猛地振翅而来。 后方的火凤大惊,也是一个振翅急追,紧接着又急忙收住去势,因为它知道这里是主人洞府所在,不敢冲撞。但小凤并无所知,似乎又认定了什么,急往三人冲去。 瞧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形象,三人如何猜想不到二者关系,离阳正想着要不要将小火凤捉住留在雷阳山上,却见小火凤已然近了,猛地往他身上撞来。 元宝与抚月惧于后头火凤之威,本能的急速后退,待得想起离阳,要将他拉回之时,已然迟了。 轰…… 小火凤撞在离阳身上,离阳没有后退半步,因为小火凤的身体撞上他的瞬间,便就消失了。 紧接着,离阳身上腾起一幕红红的火焰,将他整个人都给裹了起来,奇怪的是,他的衣衫与长发并未受到丝毫烧伤,只有身躯在不住的颤抖着。 “啾……” 上空,火凤也未料到这一惊变,振翅越过雷阳山,回转之后,当空盘旋起来,却不敢落身而下。 另一边,紫霄宫中的六子也是惊弓之鸟,早在后山传来火凤鸣叫之时,就又联想到了离阳身上,六道遁光当先来处,就是要确认离阳在不在雷阳山中。 到得洞府,果然不见离阳身形,六子大惊失色,幸得也是大惊赶来的银子与吴倩告知离阳去处,六子这才没有空去后山,急急上的山来,正好瞧着离阳身上腾起火焰的一幕。 “火儿,他是你主人的弟子,你怎敢攻击他?” 清灵子入眼瞧了离阳模样,不急细想,就冲上空盘旋的火凤喝问起来。 第二十七章 小凤融体鱼睁眼 “啾……” 听得清灵子喝问,上空的火凤焦急鸣叫回应,元宝与抚月,以及随后赶来的银子吴倩不明所以,一股神念却从火凤身上传下,散入六子头顶之中。 六子神色巨变,在抚月等人瞧来,似乎他们真能听懂火凤鸣叫何意一般,只见清灵子一声惊呼,道:“你的子嗣怎会钻入小师弟体内,到底发生什么?” “啾……” 火凤再次鸣叫,显得很是焦急,冰灵子出声询问道:“大师兄,火儿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你问我,我问谁去?” 清灵子急中生怒,药灵子一拉冰灵子,道:“你不要惊慌,目前看来,小师弟的性命似乎并无危险,看看再说。” 这里说话的功夫,离阳那里已然有了变化,他身躯之上的火焰猛地一阵颤动之后,竟就缓缓收了,最终归处是他丹田,仿似那里有个漏斗一般。 没了火焰裹身,离阳仿似回了神智一般,木然的转过身来,只是身躯不住的抖动,瞧了众人一眼,不由愕然道:“师兄师姐,你们怎地也来了?” 六子尽皆皱眉,冰灵子见他身上火焰熄灭,似乎并无异常,心底不放心,急忙上前捉起手来,探入心神查探的同时,药灵子紧跟着上前询问,道:“小师弟,你又闹了什么名堂?” “我没有啊,是小凤自己撞我的,你们应该找它训斥去。” 离阳想要探手表示无辜,奈何一只手却被冰灵子给抓住,另一只手也被苦灵子给拿了起来。 清灵子站在正前方,闻言冷哼一声,暗恼这调皮小鬼就是不让人省心,他却不能不管,小心翼翼的瞧了雷阳洞府一眼,沉声问道:“那你感觉身子可有不妥?”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离阳也是想不明白,当即匆匆感应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似乎没有异常。” 一侧的宣灵子打量他两眼,奇道:“那你抖什么?” “我抖什么?” 离阳一愣,随后发现自己的身子似乎真的在抖,再一仔细感应,顿时古怪起来,不确定的说道:“五师兄,似乎不是我在抖,是、是另一个……” 闻言,宣灵子向冰灵子与苦灵子投去疑惑的目光,问道:“是你们在抖?你们察觉了什么?” 这时苦灵子面露古怪之色,放开了离阳的手,闻言,怒瞪了宣灵子一眼,喝道:“老五,你瞎咧咧什么?如此重要之事,岂能胡闹!” 宣灵子受训,立时缩了缩脖子,暗中又对离阳眨了眨眼,一侧的元宝三人瞧着万分古怪。 “二师弟,到底情况如何。” 清灵子也怒瞪了宣灵子一眼,急忙出声询问苦灵子。 苦灵子摇了摇头,他言语最少,往冰灵子瞧去,冰灵子放开离阳的手,道:“确有不同,但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师兄师弟,你们也都瞧瞧吧。” 瞧得二人神色如此古怪,众人惊觉事态不好,就连离阳本人对自身没有察觉,也惊惧起来。 待得余下四子一一查看之后,六双眼睛对来对去,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得最后,还是冰灵子对离阳说道:“小师弟,你仔细感应一下丹田二气,瞧瞧可又什么异常,试着去尝试一下,有我们在此,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 “多谢师姐。” 离阳点头,急忙盘膝而坐,心神径直沉入丹田,逐渐发现了不对之处。 只见,在那元精丹上,二气依旧,只是在那黑气之中,多了一点火红的小圆点,仿似黑鱼睁眼了一般。 离阳仔细感应之中,又觉没有什么变化,略一沉吟,又将心神往哪火红的圆点之中沉去。 “快救我,快就我,好恐怖,有大坏蛋……” 乍然的一个念头顺着心神传来,仿似声音传入耳中一般,离阳一怔,听着那声音极是稚嫩清脆,乍然想起了什么,试着以心神问道:“你是小凤?” “小凤?我是小凤?” 火红圆点之中传来念头反问,离阳愕然,他不知道是对方蠢笨,还是自己询问的方式不对,但那清脆的声音与先前小凤鸣叫一模一样,准是没错,便又问道:“你为何要钻到我身子里?” “你是我的……感觉、我是你的……” “什么你的我的?” 离阳习惯性的就要皱眉,却发现现在是在心神之中,念叨一声,方才想起师兄师姐都在外边等着,急忙又道:“师兄师姐寻我训斥来了,你快出来与他们说清楚。” “我不出去,有大坏蛋追我,你快赶走它……” 小凤似乎真有什么恐惧,惊叫一般的传出意念,便就颤抖起来,连带着离阳也跟着身躯抖动。 好家伙,竟然还赖着不走了,离阳气急,却没有什么法子,想起它口中的大坏蛋,突地心神一动,威胁道:“你再不出来,我就将你交给大坏蛋!” 小凤终究还是初生,虽然灵性极高,但智慧实在还是太浅,闻言立即惊呼起来:“不要不要,我出来就是了。你保证,要把大坏蛋赶走!” “废话少说,你快出来!” 离阳再次威胁,只见那黑气之中的小圆点渐渐升腾起来,最后往丹田之外冲去,就消失了。 心知小凤定然是出去了,离阳急忙散开心神,本体睁开眼来,却觉身上一重,胸前有些温热,正是小凤双爪揪住他的衣服,展开双翅挂在他肚皮之上的模样。 六子与抚月元宝等人瞧着小凤显现,早已惊呆,半晌之后,宣灵子回过神来,惊呼道:“小师弟,原来小凤认你为主了!” “不对!” 雷灵子紧跟着惊呼,看向师兄师姐,傻眼道:“谁见过灵兽可以融入主人体内?” “就是师尊与大师伯那般修为,也是不能的啊!” 药灵子张口,冰灵子奇道:“听也没听过!” 清灵子终归还是老成持重,直击问题关键,道:“小师弟,你与小凤,可否能够心神相传?” “心神相传?” 离阳反问,一时没能明白就是意念交流的意思,清灵子见他不明,又解释道:“如果小凤已经认你为主,你与它便能心神沟通,互相传达意思。” 第二十八章 膳食遭贼是奇闻 “这样么,能的,能的!” 听得清灵子解释明白,离阳顿时惊呼起来,又补充道:“它说有大坏蛋在追它呢!” “四师姐,没有认主,也能交流么?” 抚月艳羡的看了小凤一眼,期盼的询问着就近的冰灵子。 冰灵子摇了摇头,柔声道:“小师妹,这却是不能的呢!” 抚月倍感失望,皱眉指着上空的火凤,道:“那方才大师兄问它,似乎也在交流,它可是舅舅的灵兽呀!” “小师妹,这个不同。” 一旁宣灵子插口,抚月转头瞧他,他道:“那是火凤传出的神念,神念也能够传达意思,与灵兽主人之间的交流大大不同。” “那为什么我没有听明白呀?” 抚月极为好学,这似乎与她的性子有关,宣灵子笑道:“那是因为火凤并未将神念传给你,因为,火凤有灵,知晓你们是我宫中之人,但修为承受不住它的神念。其实神念也是一种气势,师兄们修为远高于你,自然承受得起。” “哦……” 抚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询问。 再说空中火凤见了下方小凤现身,早已不耐,它也极是委屈,不知自己的子嗣怎地如此惧怕自己,此时再也忍耐不住,轻声鸣叫了一声,想要唤回小凤。 “大坏蛋、大坏蛋要捉我了,快赶走它……” 小凤听得鸣叫,如闻魔音,整个身躯一抖,猛地又往离阳体内钻去,沉入丹田内的黑气之中,传出意念不住的惊呼着。 众人瞧着一大一小两凤奇怪的反应,不由面面相觑,向离阳投去询问的目光,清灵子直接问道:“小师弟,快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离阳知道清灵子口中问问的意思,直接回道:“小凤似乎惧怕火凤,说它是大坏蛋,赖在我丹田不走了,师兄师姐,这可怎么办啊?” “它是大坏蛋?” 宣灵子指着上头焦急的火凤,奇怪的看着离阳,差点失笑出声,其外五子也是神色错愕。 “此事已成定局……” 好一会儿之后,清灵子这么叹息了一声,又对五子道:“师弟师妹,此事就这样吧。” 众人没有答话,冰灵子却没有忘记火凤,道:“师兄,那它呢?” “它?定数使然,它又能怎样?” 清灵子反问一声,蓦然抬头,扬声道:“火儿,他是你主人的弟子,你的子嗣认了他,此乃天定,归去吧!” “啾……” 火凤不甘的鸣叫,眼中落下一滴晶莹,被抚月接在手中,它想起了前不久主人到往凤巢,说过的话,无奈的盘旋一阵,颤抖着真个振翅去了。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是福?还是祸呢?嘿……” 目送火凤去远,清灵子摇头叹息,也是化作遁光下了山去。 离阳奇怪的挠了挠头,不知自己身上又出了变故,是否又犯了错事。或许只有其外五子明白,清灵子那一声叹息代表露着什么意思。 元精丹被封锁的离阳,体内二气若是不得解法,或许今后就此止步于修气魄初期,只有两三百年好活,而火凤子嗣寿元悠长,成长起来,上千年后,无疑是紫霄宫的一大守护。 唯一让他们也不明白的是,不知清灵子是为火凤叹息,还是为离阳的未来而叹息。 冰灵子打量着离阳,目光变幻不定,突地问道:“小师弟,将那日你在凤巢中的经历再与师姐讲讲,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正要离去的四子听得冰灵子此问,纷纷回转身子,也是侧耳盯着离阳。 “好的,师姐。” 离阳回忆起来,口中讲道:“那日我见白蛇缠上巨树,又听上头有声响传来,便就抓住蛇尾……” 将凤巢中的经历仔细讲了一遍,五子闻听离阳一口鲜血阴差阳错的吐到凤蛋之上时,尽皆恍然,暗道原来这一切并非无缘无故,却不知随后在冰云山中,曾有一神秘人现身取走离阳衣衫,置于凤蛋之下,又对其施展了秘法,才是导致今日之变的因由。 “不管如何,小凤认了你为主,谁也改变不了,小师弟,今后好好待它罢。” 最后,冰灵子如此告诫一声,与药灵子双双去了,苦灵子与雷灵子没有说话,唯有宣灵子咧嘴一笑,三人就此下山。 离阳见得师兄们并未责怪,不由松了口气,又盯着雷阳的洞府最后看了一眼,想起小凤在自己体内,不知会有什么变化,也是急忙招呼抚月,领了元宝三人,回半山洞府。 抚月爱极了小凤可爱的模样,两人方才回到洞府,元宝三人点起凝神香退去,她就急忙要求离阳唤出小凤来。 或许是火凤回巢的原因,小凤这次倒也干脆,离阳心念方才传达,洞中红光一闪,它便自行钻出了丹田。 离阳与它心神相连,此时离得近了,自也能够交流,起初倒也兴奋不已,逐渐便也没了稀奇,只因小凤智慧不高,如出生婴儿一般。 倒是抚月兴致不减,奈何她不管询问什么,小凤只是眨着一双锐利的凤眼,只是清脆鸣叫回应。 逗弄一阵,小凤身子忽地一抖,又钻入了离阳丹田。 夜已渐深,二人想着来日方长,倒也没有强行唤出小凤,各自盘上云床,开始入静冥想,却不知外头上空,眷念子嗣的火凤正在夜空之中盘膝。 过了子夜,火凤不见子嗣,一声低低的悲鸣,振翅又往红枫林去,而离阳洞府之中,两小已然入静,黑暗之中却逐渐亮起了一幕红光…… 次日清晨,元宝与吴倩早早就从入静之中醒来,两女在离阳洞府相会,开了阵法,各自服侍离阳抚月更衣,四人还未急出洞,就见银子自山下宫中的膳食堂去了膳食早点,并带回了一个让三人惊奇的消息。 “什么?膳食堂中遭贼了!” 听了银子讲出山下所闻,离阳到口的早点不由一顿,抚月与两女也是奇怪的瞧着他。 银子淡笑道:“膳食堂的天窗被破开了一个怀抱大小的缺口,贼人定是从那进去的,我去的时候,守夜的四代弟子正被三代弟子训斥呢!听说紫玉灵米丢失了半缸,金针豪猪小腊肠全部失窃,其它灵果也有减少。” “那贼人可被抓住了?” 离阳记事以来,从未见过紫霄宫中有此前科,更是未曾听过,不由来了兴致。 第二十九章 心生不祥下宫来 “那倒没有。” 银子摇头,不等离阳再次发问,又道:“更奇怪的是,掌宫的沉意师兄,竟发令不再追究此事,也不知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几位师伯的意令。” “这的确奇怪得很。” 元宝点头,忽转对离阳与抚月道:“少主,月少主,我们下山去瞧瞧?” 抚月摇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离阳知晓抚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自也不管抚月如何,定然要去凑个热闹,但如今经历一番磨难,心境有所转变,性子不知不觉中沉静了不少,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 元宝见他无意,只是奇怪少主性子转变,倒也没有再提。 几人用罢早点,离阳照旧练剑,抚月一边修习玄冰体,没有冰云在侧压阵,两小不敢动真章对练,以免误伤。 然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两人修炼不久,火凤似是心眷子嗣,伴随一生轻鸣振翅落到了离阳洞府顶上,哀怨的注视着场中。 奈何言语不通,火凤身为雷阳仙人灵兽,常与人类相处,听得人类语言,离阳与抚月却只能闻听它的鸣叫,不能与它神念交流。 起初的“招呼”之后,两小自然也不会傻傻呆立,又各自修炼起来,只是目光时时触及火凤,总是难以收心。 碾转到得午后,延至黄昏之时,两小早早收了功决,进了洞府之中。 火凤这一日不见子嗣,也只得悻悻回了红枫林中。 第二日,一切如常,只是银子领了早点归来,开口就说昨晚膳食堂又遭了贼。 离阳问过之后,得知掌宫的顾沉意这一次更加干脆,传令往后膳食堂如若再遭贼人,也不必追究。 这一下,众人更是好奇,元宝见离阳性子不复当初,生怕他因二气折磨消沉,少了快乐,再次提议下山去瞧热闹。 岂知离阳就是因为二气锁了元精丹,才谨记着冰灵子哪里给的一线希望,想要早日将天雷剑法炼成,合并地火剑诀,成就雷火剑阵,破开桎梏,那里愿意下山。是以日间依旧练剑,不久火凤果然到来,不出两小猜测。 时日匆匆,如此过得月许,银子每日带回消息,宫中遭贼不断,火凤也是每日必至,雷阳上山一切平静,似乎也比之以往生色不少。 离阳对一切逐渐适应,天雷剑法越发精深,只是元精丹被锁,体内雷火不生,天雷剑法精妙之处总是不显,他更是没能找到与地火剑诀合而为一的路子。 这一日清晨,离阳正在入静,冥冥之中,一股不好的预感突入心神,他惊醒之后,似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一般。 摇了摇头,不见元宝前来,转首发现抚月身上云光流转,正在入静之中,便也没有叫她,自行匆匆穿上外衫,径直打开洞府阵法,复又关闭起来。 回转之时,只见府外天色灰蒙,显然今晨的第一道天光未觉,他深吸了口气,正要上山到师尊洞府前迎接朝霞紫气,那股冥冥之中的呼唤突又传来,比之先前强烈了不少。 离阳神色一变,惊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就要发生,首先想到的就是丹田二气作怪,急忙就地盘膝而坐,收缩心神下沉丹田,只见元精丹徐徐旋转,黑白二气依旧。 方才松了口气,却注意到那黑气之中,小火凤所化的火红圆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大惊之中,离阳急忙散开心神,起身转头四顾,不见小火凤踪影,他心中大急,月余以来,小火凤的存在,似乎早已成为了他身子的一部分。以往并不觉有什么不妥,此时小火凤不在丹田之中,他顿觉身上少了什么一般,分外难受。 此时心底又升起一股呼唤,离阳心神一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方位,目光猛地往山下瞧去。 他心系小火凤,不急叫上元宝等人,为防那丝呼唤透露的方向感消失,急忙御起赤雷剑,低空往山下空中飞去。 少许时间,离阳下得山来,落在中央紫气殿前的广场之上,一些守卫弟子早就发现了他,急忙上前见礼。 离阳无心与他们纠缠,挥手让人散去,遵循着新起的一丝呼唤,选了一个方向步行,过了紫气殿左侧拱门,经过一片演武场,临近膳食堂后,依稀听得内中正有执事弟子在低声议论,说什么昨晚又遭贼了云云。 他心系小凤,无心关注外事,径直走过,对前来行礼的弟子并不理会,出了膳食堂范围,是一片紫梅林地,那股呼唤的感觉顿时强烈起来。 离阳心神一整,又往林中急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竟是未能走出,他这才惊觉从未来过这里,并不知此是何地,已然迷路了。 “你是……离阳小师叔祖么?” 正迟疑间,一个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离阳循声瞧去,见是一个身着红纹紫衣的中年人,知是三代弟子,他点了点头,道:“你是那个峰的?” 中年人见他正是传闻中的小师祖,急忙行了一礼,恭敬道:“弟子是苦灵峰沉隐长老门下七弟子,刘意元,小师叔祖,你要去何处?” “我也不知要去哪里。” 离阳摇头,见得刘意愿面露古怪之色,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感应着小凤的方位,当即指了着身前一颗挡住去路的紫梅,道:“我要去那个方向,但似乎没有路了,刘意元,你知道怎么去吗?” 刘意元瞧着离阳所指方位,目光转了两下,终于明白了离阳的意思,立时换上一张笑脸,道:“小师叔祖,原来你要去藏功楼,弟子随师尊守护此处,正好为你引路呢。” “藏功楼?” 离阳皱眉,他从来没听说过紫霄宫中有此所在,但他心系小凤,并未多问,只道:“那多谢你了。” “不谢不谢,为师叔祖效劳,这是弟子的福分。” 刘意元媚笑,突然又鞠了一躬,道:“师叔祖恕罪,弟子要冒犯了。” “嗯?” 离阳不明所以,突见刘意元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转身就往回走,他一抽手,急叫道:“错了,我要去前边!” 第三十章 藏功传送上九层 刘意元一愣,随后明白离阳不知此间玄妙,当即解释道:“小师叔祖,为了守护藏功楼,祖师在梅林中设有颠倒紫气大阵,你跟弟子走,准没错的!” “颠倒紫气大阵……” 离阳细想,似乎也从未听说过,但又哪里知道,他这般年纪,世间奥妙,不知道的可多了去,念叨着缓缓点了点头,伸出手去。 刘意元见离阳答应,毕恭毕敬的将他拉起,反身对着两棵紫梅当中走去,竟是身子逐渐融入虚空,消失了。 离阳瞧在眼里,方才露出一丝惊奇之色,就见眼前场景一变,来到了一片方圆十丈的广场之上,居中耸立着一座九层高楼,他以往无论是在紫霄宫中,还是在三仙山上,竟都未曾瞧见过。 正愣神间,心中再次传来一股呼唤,手上也同时传来一股拉力。 刘意元道:“小师叔祖,来藏功楼定有要事吧?我为你引路,去见师尊可好?” “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去。” 离阳不知刘意元的师尊身在何处,他也没有心思去见,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小凤的所在,就在那藏功楼中,自行抽出手来,便就往前走去。 “何人敢闯藏功楼?” 藏功楼正门并未关闭,离阳方才走入过道,就被一声爆喝震了一下,不由有些恼怒的转头瞧去,正要发作,身后跟随而来的刘意元却抢先回道:“二师兄,你走火入魔了么?这是离阳小师叔祖,还不快过来赔罪!” “什么?” 过道一侧有一个凹陷的小间,内中放有蒲团香案,正有一个半百老者在那盘膝入静,他的职责乃是守护藏功楼的过道,闻听刘意元轻喝,也是吃了一惊,急匆匆的抢了出来,见了离阳装束,急忙败将下去,告罪道:“真是小师叔祖,小师叔祖恕罪,弟子实在不知是您……” “我要进去,你快为我引路。” 离阳经历了梅林一遭,不知藏功楼中有何古怪,转念之间,还是让此人带他走一遭为好。 “是,小师叔祖,请随我来。” 老者不敢争辩,领了离阳径直入雷,刘意元却并未跟去。 随着逐渐深入,离阳心中又疑惑起来,此楼在外边瞧来,也不过才五丈方圆,但这过道走将起来,却未免太过狭长了一些,他一番思索,最后也只想出这过道定然也有大阵一般的禁制。 然过道再长,终究有着极限,当老者领着离阳走出过道,入眼就见是林列的柜台,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玉简,就连古老的竹简,皮纸书籍以及图绘也是不少。 “意深,你出去吧,今日不可让人入内打扰。”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上层传来,老者闻言一愣,喊道:“师尊,是离阳小师叔祖呢!” “我知晓,就是因为他来了这里,今日才不可让任何人来此打扰,你自去吧。” 上层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不说离阳觉得有些古怪,就是口中称其为师尊的老者,也是皱起了眉头,但一想到那人乃是自己亲师,又只得依言而行,转对离阳说了一声,便就自行出外去了。 目送老者离去,离阳凝神感应小凤所在,发现直指上头,他寻找一阵,却并未找到往上的门户。 “传送阵在中心位置,灵力传入阵内的灵石之中便可,你要找的小家伙在九层。” 正踌蹴间,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并未传入耳中,而是直接传入了心头。 离阳吃了一惊,他知晓这种手段叫做传音,冰云闭关之前,曾以此种手段召唤过他。 心中虽然有些惊疑,但一想到意字辈的老者称那人为师尊,那人当是沉字辈的二代弟子,还是自己师侄,他便没了惧意。当即寻找着来到中心,果见地上密密麻麻的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与符文,最中心处又镶嵌了一快发光的石头。 他观瞧一阵,想起那人的传音所说,便就试着将手按在地上那石头之上,灵力轻轻放了出去。 哗…… 灵石吸收了灵力,突地猛放光华,反射到下方刻画的阵法之中,符文与纹路顿时亮了起来。 离阳还未明白什么,就觉眼前光华刺眼,再睁开之时,只见脚下阵法依旧,只是周围的柜台摆设似乎略有不同。 “混小子,快些儿吧,我在九层呢!” 早前那个声音再次传入心中,离阳闻之大怒,暗道:“好你个老师侄,竟敢叫我混小子,等我见了你,定要你好看!” 心中虽如此想着,离阳却没有开口,他想到了这里应该是第二层,当即又将灵力输入身前的灵石中,到了第三层来。 这一次,离阳没有迟疑,再次输入灵力…… 九层之上,离阳在传送阵中现出身形,只见此处只有两丈左右,一应摆设不似下层所见,倒像是个修真者的洞府所在。更奇怪的是,四周的墙壁之上,也有光亮闪烁着。 而左手边,云床之上,一个老者盘膝而坐,正微笑着打量他,而在他的一侧,小凤扑腾着翅膀,被一个透明的光罩给禁锢在那,不住的张口鸣叫,但却没有丝毫声音传出。 “你这师侄好没道理,不但对我不敬,竟敢捉了我的灵兽,快放了它!” 离阳见此情形,又想起他早前传音呼自己混小子,可谓是“新仇旧恨”两相加,一时怒焰滔天。 “哈哈哈……好你个混小子,不知者不罪,老夫也不与你计较。” 老者闻言,却哈哈大笑,随后又对小凤虚抓一把,那禁锢小凤的光罩顿时被吸入了掌心,他道:“去吧。” 他声音落下,小凤顿时得了自由,扑闪着翅膀一头钻入了离阳体内。 离阳并不蠢笨,见得对方如此轻易归还小凤,立时就想到了此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引自己前来。 而观这种情形,此人可能不是沉字辈的师侄,更有可能就是在他体内种下黑白二气的敌人,当即惊觉,就要往伸手往传送阵中输入灵力。 老者瞧着离阳举动,淡淡一笑,突地伸手对着离阳一抓一拉。 离阳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而来,身不由己的就被对方隔空拖了过去,待得回神之后,已经落入了老者的怀抱之中。 第三十一章 天清地浊分二气 “你到底是谁呀?” 离阳心中愕然,惊声悚问。 老者仿若未闻,抱着他在云床之上轻轻的摇曳,只是眼神逐渐空洞,仿佛神思飘摇,回忆着什么一般,悠悠喃喃道:“是谁呢?可不就是这紫霄宫的二代弟子林沉隐么……只是,身是他的身,魂却暂时不是他的魂儿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离阳听得古怪,挣扎了一下,却未能脱出,不由恼怒起来,喝问了一声,乍然想起了什么,又怒道:“我丹田黑白二气,可是你作的怪?” 这一声怒喝将老者惊回了神,他埋头往离阳瞧去,忽地变作一脸慈爱之色,笑道:“傻小子,我若要害你,又岂会如此大费周章,将火凤子嗣困在这里,引你前来呢?” “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短暂的接触之下,离阳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恐怖的存在,想起如今紫霄三仙尽皆闭关,唯一能够救命的六子又不知自己身陷此处,塔下的三代弟子也并不知道此人古怪,而四周墙壁光华闪现,显然是如洞府大阵一般的禁制,将此处与外界分割开来,他如何能够不惧? 想到这许多,离阳的声音当即弱了下来,又道:“我已经落入你手中,你莫要再捉弄我了。” “罢罢罢,来日方长,现今的时间却已不多了……” 老者见得离阳面露惧意,一时兴致大减,叹了一声,神色顿时郑重起来,将离阳放落在地,便道:“孩子,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你要仔细记在心里,事关你未来的命运,切不可与第三人说起,就连你那师叔与你师尊,也是不可,你能否答应?” “答应,当然答应!” 离阳小鸡逐米一般的点头,立时满口应了,只是他眼神变换,没能逃过老者察觉。 老者盯着他瞧了半晌,蓦然说道:“此事关系重大,经不起半点闪失,你先立个誓来,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你要是透露了出去,从此一生再无欢乐,并且苦难缠身,不死不休!” “这么毒?我不立!” 听得老者要求誓词,离阳顿时断言拒绝,这立誓一说,早在他记事起,修炼之初,冰云就严厉的教导过了,修真成仙,有七心魔劫阻隔,若所立誓言不能实践,不说天地因果谴责应誓,就是到得七心魔劫临身,也休想渡过。 老者似乎极为清楚离阳性子,不让他以死以劫,偏生以欢乐苦难立誓,自然把住了要害,见他不应,冷冷一笑,威胁道:“老夫本意对你绝无坏处,就只怕你这小子年幼无知,坏了大事,才多此一举,你若不立个誓来,老夫立时便将你捉出紫霄宫去,带到一个无人之所封印起来,叫你一辈子不见任何生灵,孤零零的渡过一生!” “什么?你这大坏蛋!你你你……” 离阳跳脚,瞧得老者自那一脸坏笑,最终明白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不得不泄了气,在老者再次催促之中,耸拉着脑袋依言立下了誓言。 老者见誓言已成,倒也不惧离阳反悔,便就将前因后果讲了起来。离阳听着他在那自言自语,起初不以为意,随后却不由目瞪口呆,渐渐的神色也凝重了。 原来,此老正是紫霄宫二代弟子林沉隐不假,但主导他身躯的元神,却另有其人,然到底是谁,他没有明说,只是简约告知离阳,他丹田二气叫做轮回印,就连小凤认主,并且融入黑气之中,也是他暗中周旋所致。 没有人知晓,其实此时主导林沉隐身躯的神秘元神,就是那日在冰云洞府之中,禁制了一切,带走离阳衣衫去往凤巢的神秘人,只是那人是否是他本体,还是他元神暂时占据别人身躯,就又难说了。 “前辈,你既然知道二气是轮回印,那你可有解法?” 见此人居然识得丹田二气,离阳顿时急切起来,并且有了一些尊重。 老者缓缓点头,没有立时告知,却问道:“孩子,你可知现今的修真界,有正邪之分么?” 离阳道:“听冰云师叔说过,我紫霄宫就是正道,是修仙的,邪道是修魔的,百年前正邪大战之后,被赶出了中原九州。” “那你可知,正邪之间的修炼,有何不同?” 老者循循善诱,见得离阳摇头不解,便道:“其实在远古之时,修真界并无正邪之分,只是教义出了争执,才有的分歧,只因古神传说,天地初开时,清气上升为天,分有雷雪风云四象,浊气下沉为地,化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短短三万多年的演变,正邪各循清浊二气,正道以四象清气修仙,邪道以五行浊气修魔,各自瞧不上对方,实是愚蠢,焉知天地纵有上下分别,但少了彼此,又岂能独存……” 此老本意是要启蒙离阳一些见解,岂料说将起来,自己却又生出了感叹。 离阳听得不明所以,见他话头稍顿,皱眉问道:“前辈,这与我丹田二气解法,可有关系么?” “当然有关。” 老者惊觉自己失态,自嘲一笑,正色又道:“你丹田黑白二气一清一浊,本质乃是以秘法聚来的天地元气,是以不能根除,幸而施法那人久未用功,轮回印只有三分火候,那日你昏迷之中,我曾以秘法将其分隔,断了二气相融之势,又以灵兽火凤子嗣作为浊气之眼,转死为生,你今后可以修那所谓的邪道功法……” “等等!” 离阳蓦然打岔,结合老者先前所言,他听得自己丹田二气天地元气,竟是较之于正邪教义所分那般大的来头,心中正自吃惊,乍然听得此老又要自己修炼邪道功法,更是骇然,急忙问道:“我要是修了邪道功法,岂非成了紫霄宫、师尊以及师叔的对头了么?” “无论正邪,皆修真也,那又有什么?” 老者紧盯着他反问,转而心知此子终究年幼不韵世事,又耐心解释道:“你中了轮回印,若不修炼邪道功法,今生再也不能修行,只能活上三百多年,修也不修,取决于你。况且,你迟早会知晓,这紫霄宫中,那雷阳、冰云以及小抚月三人倒也罢了,其它的,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第三十二章 邪修功法难定夺 “不成,不成的!正邪乃是死敌,我若在紫霄宫中修炼邪道功法,便是与全宫为敌,而你与我说这许多,显然也没有将我带离紫霄宫的意思……” 听着老者缓缓说解,离阳心头暗自盘算一阵,还是连连摇头,然而却终究不能死心,口中念叨着,突地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又道:“前辈,小凤成了我丹田浊气之眼,我便能修邪道功法,若是再有一头灵兽成了清气之眼,我岂非就能修炼正道功法了么?” “嘿嘿嘿……你终究还是你!” 离阳能够想通关键所在,老者眯着眼打量他一阵,蓦然怪笑起来,感叹之后,在离阳皱眉而又期待的神色中,又道:“你说得不错,但你忘了加害你的敌人么?他能在你无知无觉中种下轮回印,又岂能让你再行修炼?” “这……” 离阳猛地吃了一惊,转念便就想明白了什么,急道:“前辈,你既然明白一切,可知那敌人到底是谁?” “时机未到,不可说,否则对你有害无益。” 老者摇头,神色极是严厉,离阳不敢再问,只是心中不解,又问道:“那前辈你,为何还要让我修炼邪道功法?” “什么邪道?那只是后来人无知罢了!” 老者乍然恼怒,又道:“我告诉你,在古时,那是地修功法,你所知的正道功法,也不过是天修功法而已,一天一地,又岂有好坏之分?好坏的区别,只是善恶而已,你且给个明白话,修是不修?” “我……” 离阳张口,他小小年纪,如何经历过这般事关教义的重大抉择,然心中将自己遭受轮回印以来的一切尽皆想了一遍,不由又对紫霄宫信心大失,明白这或许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渐渐的就点了点头。 老者见他似是答应,眉头一皱,却道:“这样吧,我给你三年时间考虑,三年后,你师雷阳将会出关,他若能破除你体内二气,自然不需为难,如若不然,你设法让他将你送入‘浩然书院’去修炼,在浩然书院的禁地之中,你会得到地修功法。” “多谢前辈!” 离阳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此时对此老有了一种感觉,信任! 老者摆了摆手,又道:“所谓兵分两路,这三年之中,你丹田清气无法开眼,断然不能闲着,这藏功楼中所有的玉简,无论是能否修炼的功法、传说、亦或是人闻记事,一切能够增长见识见闻的东西,你都要观阅,记于心中,因为这能助你元神成长,未来出了紫霄宫,也要尽一切可能,记下一切能记的东西。当然,神思驳杂,将来也会成为七心魔劫一大桎梏,但那对你太过遥远,你眼前的难关是能否延续修炼,可明白么?” “……不太明白。” 离阳回答让人瞪眼,老者却未生气,而是点了点头,又道:“不明白就记下我说的话,回去细想,你还要记住的是,千万不可自行去寻灵兽开启清气之眼,因为这世间除了我,就是施法那人,也不知轮回印的解法,你若冒然逞强,小心坏了小命!” 老者这般告诫,离阳倒是没有认为他在恐吓,急忙点头应声,因为他听元宝说过,就是冰云,也不知道清浊二气叫做轮回印。 气氛乍然沉寂下来,老者最后深深看了离阳一眼,道:“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今日的一切,万不可透露分毫,事关你的未来,切记。” “前辈,你要走了么?” 离阳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说了这么一句,有些尴尬,又补充道:“我们还会见面么?” “你若信我所说一切,明日必然再来这藏功楼,那时候,此人便是你师侄林沉隐了,他什么也不会记得。” 老者点头,话音落下,双眼突地一闭,头颅猛地垂下,仿似昏了一般,紧接着,周遭墙壁上的光亮也是暗淡了下去。 离阳站立良久,心中挣扎要不要等待林沉隐再次睁眼,以便验证老者所说的一切,然而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 踏上传送阵,离阳追后看了老者一眼,伸手按在灵石之上,法力一吐,身形也是消失了。 下到底层来,走过狭长的通道,守门的赵意深顿时迎了上来,离阳心中正回忆着老者所说,并未回应,方才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来,道:“我明日或许还要再来,那梅林中的大阵怎么过,你可知晓?” “小师叔祖,这是通行紫气大阵的令牌,灵力输入其中便可瞧得通路,但藏功楼乃我紫霄宫重地,此令万万不可遗失。” 瞧得离阳似乎心事重重,赵意深倒也干脆,迅速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紫金令牌来,并告知了用法。 “多谢了……” 离阳点了点头,只见紫金令牌正面是个“藏”字,背面是密密麻麻的符文,也未细瞧,收入百宝囊中后,道了声谢,在赵意深客气之中,又往外头走去。 “少主,你果然在此,月少主可急坏了呢!” 方才走出踏底,却见到元宝三人果然寻来,离阳淡淡一笑,道:“是你们以为我又胡闹,自己急坏了吧?” 元宝脸上生起一抹红霞,离阳瞧着分外好看,嘿嘿笑着解说是寻小凤到此,又在楼中翻阅典籍耽搁,却谨记着所立誓言,没有说出老者的存在。 回到雷阳山中,离阳再无心练剑,与松了口气的抚月打了一声招呼,便就上了云床静坐,思索起这日老者说过的话,却是越想越乱,难以理出个所以然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银子送来膳食用罢,不久元宝与吴倩又来,为两小宽衣之后,离阳是在是心思混乱,难以入静冥想,索性又出了洞府,练起剑来。 随着招式使将开来,离阳未料到的是,他心神逐渐沉入其中,倒是得了安宁,有时候不自主的将“天雷剑法”与“地火剑诀”混杂了两三招,竟也未觉不妥。 他更没注意到的是,没有用上灵气驱使剑招,躯体却在不断的遭受磨炼,浑身毛孔张合之间,一些来自地下的奇怪元气被吸引入体,混入丹田之中,径直被那黑气内化作鱼眼的小凤给吸收了。 第三十三章 藏功老者归本灵 随后,小凤光华大亮,但似乎又盈满则溢一般,将吸收的元气转化之后,一半蒸腾而出,散落在离阳丹田之中。 散落的奇怪元气并未顺着八脉而去,而是被丹田的壁垒逐渐吸收,融入了肉身骨血之内。 离阳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只是在某一刻疲惫袭来,他才收功,却见一番演练下来,已然是子夜了。 稍坐调整之后,离阳运起“雷火养丹决”气行周天,日间老者的说过的话又在心间回转,急忙摇了摇头,起身又演练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似乎难以像先前一般入神了,手上剑招演练的同时,心中依旧在默想着到底该不该听信老者的话。 不觉时间飞逝,清晨的第一道天光洒来,离阳浑浑噩噩中渐渐的有了注意,再次收功盘坐,气行周天。 一夜过去,银子第一个从冥想之中苏醒,见离阳在洞府之外盘坐,有些吃惊,他没有见礼惊扰,正压下山领取早点,身后却传来了离阳的声音。 “银子,今日迟些再去宫中,想必元宝与小倩已经醒了,你去将她们叫来,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离阳将银子叫住,银子顺着行礼应了一声,转身便往两女所在的洞府去了。 不多时,雷阳山上五人聚齐,离阳开口便道:“我今后一段日子,可能将会在藏功楼中闭关修炼,你们三人就在此好生修炼,不必寻我。” “少主怎会突然想到藏功楼去?闭关就在山上不可么?” 吴倩皱起眉头,其他几人也是疑惑的看着他。 “我自有道理,说与你们知晓,免得又向往常一样着急寻我。” 离阳神色很是平静,在元宝等人瞧来,仿似这位少主经历了一场磨难,虽然依旧是那个年纪,但仿佛在短时间内,就长大了许多。 而元宝对离阳的认知最深,见他不愿多说,却用上了迂回战术,笑道:“那好啊,听说藏功楼有许多功法秘典,我服食了许多丹药,却迟迟不能踏入修气魄中期,正要求请少主让我去往藏功楼寻一秘法修炼呢。这下好了,少主要去藏功楼,可否带上我么?” 离阳眼神一凝,静盯着笑眯眯的元宝,半晌方道:“你要功法?上次四师姐那里得来的《寒冰指》,你修成了?” “那、那倒是没有……” 元宝面色一红,低下了头去,离阳见此明白了她的用意,转而一想,她终究是不放心自己一人,带上她也无不可,便道:“也罢,你便跟着吧。” “多谢少主。” 元宝道谢,离阳转而见银子倒也没有表露什么,只是吴倩面有异色,知她是艳羡藏功楼好处,便对她与银子道:“你们二人先行在此修炼,要是不出意外,我将会在藏功楼呆上三年,在此期间,你们三人轮流随我,那藏功楼虽是重地,但想来为你们求得一两部功法,还是无人反对的。” “多谢少主!” 银子与吴倩同时道谢,心中也暗自惊讶,这少主小小年纪,虽然玩闹了些,但心智实在非同寻常,好似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一般。 见得三人再无异议,离阳转对抚月,一时张口无言,他本是心念自己闯祸害了冰云闭关,才邀请抚月前来同住陪伴,如今又要与她分别,端是不知如何开口。 抚月虽也年幼,但生来便就蕙质兰心,他一旁安静的听了离阳交代,虽然有些不明,但也明白离阳为难,起身道:“师弟,我来这里也有段日子了,不知娘亲出关没有,我要回去了,你去藏功楼闭关,出来后可要常来陪我练琴哦。” “我回的!” 离阳重重点头,抚月展颜一笑,出了洞府,踏空生莲去了冰云山。 “林沉隐……今日便瞧你可是林沉隐,三年后,再瞧师尊是否出关……” 目送抚月身影转过紫霄山,离阳心中默默转念,最后看了洞府一眼,又交代银子与吴倩一番,便就带了元宝御剑下山。 在紫气殿前广场落下,不少弟子议论纷纷,就近了上前见礼,离阳淡淡会有,径直往左行去。 来到膳食堂前,离阳驻足等候元宝入内领取膳食,依稀听得内中有弟子大呼怪事,说什么持续了月许的贼人昨夜竟然收手,或许不会再来云云。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元宝还未回来,离阳丹田却出了变故,小火凤不知为何,很是兴奋的钻了出来,要往膳食堂中飞去。 此地人多眼杂,离阳急忙将它揪住,好一阵安抚,待得元宝出来,这才松了口气,急往藏功楼方向赶去。 拱门之前,离阳拿出正面刻有“藏字”紫金令牌,回响昨日赵意深的讲解,将令其缓缓输入。 咻…… 紫金令牌光华大亮,脱手飞入空中,北面的符文射出道道丝线,仿似刺破了梅林之中的空间一般。 离阳与元宝惊奇瞧去,只见一条林间小道逐渐衍生,尽头处的虚空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孔洞,仿似从虚空中开辟出来一般,依稀可以看见另一边高耸的藏功楼。 道路已现,二人急忙行进,转眼到得出口,紫金令牌正悬在虚空之中,离阳回转身形,将此令从新拿在手里,那通道立时便就消隐下去,再瞧之时,又是一片看似平淡无奇的紫梅林地。 元宝昨日前来寻找元宝,也是从沿途弟子口中打探,一头砸将进去,后来也是刘意元得知情由,将她带了进去等候,并未见得今日这般神奇,不由也是啧啧几声。 离阳心中虽也惊奇,但他还有更好奇的地方等待验证,急忙招呼元宝一声,便往藏功楼走去。 “哎哟!小师叔祖,你可来了,你再不来,师尊可就要去祖师山上请罪了。” “是啊,小师叔祖,要不是昨日你说今日会来,师尊昨日黄昏便就要去寻你呢!” 两人方才走进藏功楼被阳光照射的阴影之中,赵意深与刘意元便就双双迎了过来,口中不住的念叨。 “林沉隐?” 离阳目光一闪,惊道:“他寻我作甚?” 第三十四章 再无疑心阅经卷 “呃……小师叔祖不知?” 赵意深愕然反问,见得元宝一脸好奇之色,离阳也是摇头,他又道:“那弟子也是不知。不过,昨日小师叔祖不是见了师尊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师兄,你问这许多作甚?小师叔祖既然到了,还不快去通报师尊知晓!” 一侧的刘意元反应过来,急忙催促。 “什么?” 离阳眉头一皱,他可是来验证林沉隐真假,此时故意为之,惊呼一声,又高声道:“我见他,还要等待通报?!” “不,不是……小师叔祖别误会……” “千万别误会……小师叔祖……” 赵意深与刘意元惊觉犯了忌讳,离阳虽然年幼,但身份终究摆在那里,比他们高了两辈,还是他们师尊的师叔。 离阳一副怒目而视的骄横模样,两人更是暗暗叫苦,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通道之中一个声音急速临近,喊道:“小师叔恕罪,弟子接待不周,见谅啊见谅!” 来人正是昨日九层所见老者,此时他脚底生风,全无昨日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几乎是踏空而行,方才抢出藏功楼来,就急忙跪拜告罪,倒不是他真的尊敬离阳身份而心有内疚,而是惧怕离阳在祖师雷阳面前告他刁状,那时别说是他,就是他师尊六子之一的雷灵子,也是吃罪不起。 瞧清林沉隐跪下的瞬间,离阳心头就有了定数,因为他终于还是得到了验证,信了昨日“此人”亲口说过的话。 但显然,正如昨日“此老”口中所说,身是他的身,昨日的魂却不是他的魂,而今日的魂,才是他的魂! 只因若还是昨日那人元神主导,他绝对不会因为离阳身份,而对他行跪拜之礼。现今跪伏在地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林沉隐! “林师侄,快快请起,你都一把年纪了,今后见我不必跪拜,怪别扭的。” 既然已经确定了,离阳便不再刁难,毕竟那人说过,他今后要将藏功楼所有典籍记在心里,此人掌管藏功楼,日后还有许多交集的地方,只是三年时间,不知够是不够。 “我紫霄宫首修尊师重道,小师叔虽然年幼,仍是长辈,弟子拜您,乃是应该的……” 林沉隐听得离阳乍然“懂事儿”起来,心中一喜,口中如此说着,却是站起了身来。 离阳仔细瞧着此人眼神,那感觉当真是与昨日大不相同,想起那人再三告诫事关重大,他神色一正,问道:“林师侄,昨日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哎哟,师叔恕罪啊!” 见得离阳神色一正,林沉隐心中咯噔,立时又跪拜下来,心想此子果然赖皮,原来还是记着仇呢,当即呜咽着一副可怜模样,哀叫道:“小师叔,弟子昨日不知怎地,说了大不敬的话,而且……而且……” 听得林沉隐如此说道,离阳神色一变,暗道莫非昨日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此人发疯胡说不成,但事态还未确定,为防第三人得知,急忙抬手制止,道:“入内再说,你们三人莫要跟来!” 离阳最后一句,是对元宝与赵意深师兄弟所说,也不等他们回话,示意了林沉隐一眼,就径直往藏功楼中走去。 林沉隐跟随在后,是在不知此子将要如何作弄自己,一时心有戚戚。 离阳入了一层,径直开启传送阵,接连八次之后,上达九层来,盯着昨日老者所坐云床出神。 待得林沉隐随后跟来,离阳径直走到云床之上盘坐,还未开口,难为这林沉隐活了不知多少年月,惧于雷阳积威,突地又跪了下去,告罪道:“小师叔,弟子昨日口不择言,仿似魔怔了一般,言语上冒犯了您,随后更是不知怎地,竟昏睡了过去,又怠慢了您,小师叔千万恕罪啊!” 听着林沉隐自认罪状,离阳心中却在飞速的盘算着,目光闪了两闪,心中言语组织,凝目道:“你昏睡了过去?莫非是欺骗我,当真没有见过我?” “当真没有!” 林沉隐以为离阳不信,猛地直起腰板你,抬手一立,道:“弟子怎敢在胡言乱语,小师叔若是不信,弟子这就立誓!” “罢了,你起来吧。” 离阳瞧他神色不似作假,缓缓点了点头,是以林沉隐起身,别开目光打量这九层的同时,心中再次盘算起来。 林沉隐站起身来,见离阳一副思索的模样,以为他要想什么古怪作弄自己,急忙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把灵器,以及两瓶丹药,媚笑道:“小师叔,您大人大量,弟子感恩在心,这是孝敬您的……” “我用不着的。” 离阳回神,瞧着他手中丹药,摇了摇头,蓦然又道:“林师侄,我见此处甚是不错,想在这里修炼一段时日,这个所在能否让给我?” “师叔想要……” 林沉隐一愣,以为离阳要在此寻找功法,正要自告奋勇为他推荐,乍然想到宫中传言他丹田有二气锁了元精丹,此举不过是无谓的挣扎,又急忙闭口,转而干脆应道:“没问题,师叔有何需求,尽管吩咐弟子就是。” “倒也没有什么吩咐,只是元宝今后将随我在此,你多照拂一二就好。” 离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提了一声,林沉隐起初没能反应过来,随后想到那元宝就是随离阳而来的侍女,当即保证道:“师叔放心,在这藏功楼中,绝对无人敢为难元宝师妹。” “那就好,你去吧。” 离阳点头,见得林沉隐伸手开启传送阵,又道:“你下去后,将元宝与我叫来。” “师叔稍待。” 林沉隐应了,在传送阵的光华之中身影消失。 不多时候,当光华再次亮起,元宝上得九层来,离阳早已调息如常,吩咐元宝将下层的玉简典籍随便搬来一些。 元宝听得随便二字,便就没有多问,应声去了。 藏功楼典籍与玉简记载了些什么,有何类别,离阳不知,只初略晓得定然繁多,之所以没有询问林沉隐,是因为昨日那人只叫他观阅记下所有能记的东西,反正所有典籍都要观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挑选的了。 第三十五章 现今的离阳,经过昨夜练剑思索,又在见过林沉隐的反应之后有了定夺,此时只能按照神秘人所说的一切去做,熬过三年,看看师尊雷阳是否真个出关,那时候,心中的疑惑终将揭晓。 元宝领命下楼,早在离阳将林沉隐叫上九层之时,她就已经在赵意深与刘意元那里将藏功楼的情况打听了个大概,是以径直传送到了底层,将各种类型的功法典籍,无论是玉简、古卷,都取了一些,又细心的记下各自所在,以便离阳观阅过后再来归还。 复归九层,元宝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搬过一张矮桌摆到离阳身前,又点了熏香,这才将早前收入百宝囊中的玉简、古卷、帛书等,逐一取出,并告知取来时归类所属。 离阳点头以示明白,待得元宝摆放整齐,才道:“元宝,从今日起,我要将这楼中所有记载全然观阅,这些观阅之后,还会让你取来,你要记下那些是我观瞧过的,以免重复。” 元闻言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离阳的神色,见他不似玩闹作假,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那少主有甚吩咐再行叫我,我去寻林师兄将藏功楼打听个仔细。” “你去吧。” 目送元宝传送离去,离阳深吸了口气息,这才将注意力转到矮桌一侧堆叠整齐的典籍上面。 他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到矮桌之上,那里有两排玉简摆放整齐,只是颜色各异。 与竹简不同,玉简成圆,不能展开,通常三寸大小,以奇特温玉炼制,能存放修士神念凝留的记忆,并能在玉简之上布设小型阵法禁制防护。 “天火术、踏风步、霜雪降……夜思凝精决……八脉引气生精法……紫霄问道经!” 离阳盯着一排玉简逐一打量,最后目光落在一只紫色玉简之上,伸手拿起,只见上面似融似刻有“紫霄问道经”五个小字。 “紫霄问道经,冰云师叔说是紫霄师叔所创,宫中人人修得,却不知到底有什么玄妙……” 将紫色玉简抵在额头,离阳放入心神查阅,却只是半柱香的光阴,便就醒神,随后了然一笑,喃喃道:“原来只是引气凝精的入门篇,我道紫霄师叔如此重要的看家心法,怎会让元宝给轻易取来了。” 摇了摇头,将紫色玉简放下,离阳顺手拿起另一只淡绿色玉简,心神散入其中,只听玉简原主人留存记载功法的意念传来。 “夜思凝精决,凡人生来三宝浑,神有思念气无形,精散四肢百骸处,凝成三丹方延龄……子夜时辰,神思寂静,冥想元神天地一体,七窍引气入体,散通八脉,搜聚精元于丹田……” “八脉引气生精法……夫天地元气,天元为清,地元为浊,清腾浊沉,我辈正道修仙,炼清化浊,方为飞升之本,而八脉引气法,气由口鼻而入,行任脉通玄关,聚精且生精,丹田转过,行督脉循环,存清去浊……” 又接连观阅了两只玉简,离阳只觉两种功法大致想通,便知只是引领初入修行之人所用,是炼精元期的简要功法,就退出神思,正要感叹一番,去拿第四只玉简,忽地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道:“那人只说要我记下所有能记的东西,我怎分辨起好坏深浅来了?这藏功楼何止万般典籍,我只当全数记住就是,想那么多作甚?” 念及此处,离阳摇了摇头,没有去拿第四只玉简,又将最先观阅的紫色玉简拿起贴在额头,散入心神仔细阅读苦记起来。 这一次,他是只记不想,速度比之先前快上了几倍,好在他记忆力从来都是强项,冰云以往教导,他也只是一次就已记了个一字不差,从而时常在抚月面前显摆说教,现在瞧了一片玉简,倒也不用再观第二遍。 到得下午之时,离阳将元宝所选来的功法典籍已然尽数记下,只是期间枯燥难言,阅完之后,几次想要打出传音符召元宝再取些来,却总是难以想象怎么才能忍受那第二遍枯燥。 忽地传送阵上光辉一闪,元宝现身瞧着离阳发呆,径直取出一些吃食来,道:“少主,这是刚从膳食堂取来的,你已观阅完了吗?那我再去取些来……” 离阳点了点头,叫住正要转身的元宝,问道:“元宝,我要将这藏功楼所有记载尽数观记,但如今不过方才半日,就也觉枯燥乏味,半点也瞧不进了,你可有法子吗?” 元宝皱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楼中功法,宫中弟子无一不是凭着对师门所作贡献,方可观阅一二,得之如获至宝,少主怎会觉得枯燥呢?” 她这一声自个儿念叨反问,倒是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离阳见元宝也没有法子,正要让她再取些典籍来,强打意志观记。 元宝忽地神色一动,道:“虽然不知少主为何要将藏功楼典籍尽数观记,但瞧少主神情,想来是只记不修的了,少主何不一边观记,而一边修炼呢?” “如此……” 离阳仔细回忆元宝所说,面上喜色一起,忽又摇头,道:“不成的,我元精丹无法提气,许多功法只能记下,却不可修炼,况且我只有三年时间。” “为何只要三年时间?” 元宝心头一震,只觉这位少主突然之间似乎有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心直之下脱口而出,便就后悔,不等离阳回答,又急道:“虽说时间紧迫,但少主要想如愿,浮躁之心非破不可,否则如此下去,也断难有好。何不边修边记,若记时久而枯燥,便依记所修,若修久乏味,复又阅记,如此,或能有成呢!” “如此……” 离阳心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心中念头一定,道:“就依你所言,权且试一试,将这些全数归还,再另取些来!” “是,少主稍待。” 元宝应声收了离阳观阅后的玉简,踏上传送阵下了楼层,片刻之后复归,取出新选玉简摆上,转身离去时,又告知她从林沉隐处听来,九层防护重重,化神魂以下境界者难以破坏,修炼内外功法百无禁忌。 第三十六章 且修且记果生趣 元宝留下新选典籍去后,离阳并未立即翻阅,因为他实在是看不进去了。 既然林沉隐说此处禁制重重,他倒是去了顾忌之心,立时回想起先前所记功法来。 “师尊乃是三仙之一,我修他所传《雷火养丹决》,定然是比这楼中心法好上许多,且只修外功法术罢了……这‘天火术’与‘霜雪降’极是两个全然相反的修炼路子,倒是可以先行一试。” 离阳心中盘算一阵,心意定了,便就闭上眼来,按照“天火术”中决要,默运灵气行宫,修炼起来。 天火决不知何人所创,但其修炼之法极为简单,只需修炼之人控制体内灵气急行运转,下丹田便可生就白色天火,不受中丹田限制,由食道怒吐而出。 而离阳所修雷火养丹决极其霸道,要义是人体八脉同时运功,带动周身奇经共达丹田,如八龙拱珠之势,这一按照天火决要义运转起来,离阳浑身须发皆扬,空间中一股风气散发,越来越厉。 某一时刻,离阳浑身白光一闪,双目爆睁开来,昂头就是一股白色火焰怒吐而出,眨眼间溢满了整个九层之顶。 离阳吃了一惊,没预料到首次修炼天火决竟恐怖如斯,怎知天火决的威力实则是取决于修真者内修功法所致。 好在头顶的白色火焰翻卷蒸腾,上方紫光一闪,出现了一个紫色漩涡,将白色火焰潮水一般的吸收了去,传到外界塔顶上空炸开。 离阳见此情形,方才松了口气,却不知塔底的林沉隐师徒听到动静,急忙抢出楼阁注目。 与此同时,梅林四周逐一钻出了几人来,见了林沉隐,纷纷行礼口呼师尊。 林沉隐淡淡点头,瞧得元宝与一些来藏功楼寻求功法的弟子随后奔来,他略一思索,忽道:“师妹,藏功楼事关重大,守护此地乃我师徒职责所在,你也知晓,可否与小师叔打个商量,请他搬出九层来如何?” “这……少主的性子……” 元宝很是为难,林沉隐见之,急忙又道:“师妹放心,为兄绝不能怠慢师叔,只要师叔愿意搬出九层重地,为兄这就令弟子在藏功楼一侧修建楼阁,供师叔修炼居住,保证一应俱全。” “若是如此,想来少主定会同意的。” 元宝估摸着离阳应该不会拒绝,却并未立时去往九层,又道:“林师兄,少主这会儿定在修炼,我不能惊扰,待他下次传符召唤,师妹定然转告。” “多谢师妹。为兄定然记得你的好,这就着人为师叔修建洞府。” 林沉隐大喜,示意赵意深与刘意元等人遣散瞧热闹的弟子,又吩咐一弟子去天工殿请人来为离阳修建洞府。 “这般容易,就练成了?” 九层之上,离阳见得一切并未遭到破坏,乍然想起自己似乎修炼成了,不要惊愕当场。 他那里晓得,天火决一流的法术,本就是初入门的修行之人一学就会的法门,这也是修行之人较之凡人的不同之处,而冰云以往教导,只让他一心修行雷阳真传,又怎会让他在此种浅显的法术之上,浪费大好天资呢? 离阳自然不知此中缘故,此时只当这法术修炼起来倒也不太费事,强压下观瞧元宝新选典籍有何功法的念头,又仔细回想起先前所记,注意力落到了与天火决功法相驳的“霜雪降”之上。 修行之人众所周知,世间凡事有正有反,正如天与地,水与火,而霜雪降与天火决正是如此。 天火决功行极时,火聚丹田,是正行功,为阳。霜雪降只需逆行功法,转阴极时,寒气由丹田滋生,随奇经八脉反传开去,由四肢百骸溢散而出。 此法非是固定,行使之人可由意识驱使,手心脚心,口鼻之中,皆可施法对敌。 离阳此时首次修炼,依旧没有遇到挫折,只是无意为之,浑身渐渐寒气散发,将整个九层凝了一幕薄霜,烛火终于在某一刻悄然熄灭,他也无知无觉。 “成了么?” 离阳功法逆行一个周天,他不知自己练成没有,睁开眼来,却打了一个寒颤,四周是一片漆黑。 他取出一块生光石,照亮空间,入目尽是厚厚的一片寒霜,他顿时知道,自己是练成了。 欣喜之中,离阳再也仰止不住,想要看看元宝新选有那些奇妙功法,却发现那些玉简也给寒霜所覆,他略一沉吟,默运天火决来,仰头张口。 只见白色火焰闪现,又被顶上紫色漩涡传到上空,但这一会儿的功夫,九层的寒霜也被尽数蒸发了。 到的得第二日晌午,离阳观记新选功法,又修习得几个小法术,当中有两种秘术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中兴奋不已,便召元宝前来。 元宝去了早点灵品,见了离阳之后,便就禀明昨日林沉隐要求。 离阳听了,点头道:“我即将研习制符与阵法,这地儿倒也狭小了些,也罢,待他将我洞府修成之时,便还给他了。” “那好,我这就回知林师兄,顺便再为少主取些功法来。” 元宝转身正要离去,离阳不知想到了什么,将她叫住,一道下了塔底来。 如今离阳占了九层,可怜的林沉隐只好将徒弟赶走,自己占了过道小间打坐,乍见离阳元宝前来,急忙起身行礼。 离阳挥手让他起身,问道:“林师侄,听元宝说,你在藏功楼旁为我修建了一处洞府,不知几时可以建成?” 林沉隐没有瞧出离阳喜怒,不敢表露声色,咬牙道:“快慢与否,这要看小师叔是否有甚要求……” 离阳念头一转,摇了摇头,道:“没有要求,能居住便可,越快越好!” 听得此言,林沉隐方才确定他是同意了,感激的看了元宝一眼,急道:“小师叔,若是这样,一日便可,天工殿听说是为您修建洞府,与弟子同辈的师兄弟都出动了三人呢……” “行了,我自会记下他们的好!” 离阳打断林沉隐念叨,突地提起兴趣,问道:“林师侄,我要制符摆阵,你可知材料何来?” 第三十七章 炼制灵符有天资 “呃……制符摆阵?” 林沉隐一愣,奇怪的看着离阳,心知这位师传祖师雷阳,乃是炼丹的传承,莫非他小小年纪,就想要学百家之长,自开传承不成? 心中虽如此想着,林沉隐却不敢多问,愣神之后,便道:“以小师叔的身份地位,只需让元宝师妹持您令牌去百宝殿,便可取来一切所需。” “那敢情好啊,却不知百宝殿是谁掌管?” 离阳心中大喜,却听林沉隐道:“回小师叔,是冰灵师叔门下,沉霜师姐掌管。” “是沉霜师侄啊……” 听得是师侄辈掌管,离阳喜色渐收,若是师兄师姐之一,他倒也能厚着脸皮前去讨要,但这师侄辈,且还是个女弟子,他感觉无法拉下脸面,更不好以身份占便宜。 林沉隐瞧着离阳犹豫不决,他人老成精,转念便就猜到了离阳心中所想,忙道:“小师叔,宫中传说你天资无双,想必在制符摆阵之道上也是很有天赋,若能炼制出品质上佳的灵符与阵宝来,再委托百宝殿,定能帮你卖个好价钱的。” “天资无双?抚月师妹就不弱于我呢!” 瞧着林沉隐献媚,离阳稚嫩的小脸强装不露声色,心里还是欢喜得紧,随后话风一转,又道:“不过,我离阳又岂会平白使用你们晚辈的东西,你说得倒也不错,我也会记住你的好,现在还不了的,将来定会还你。” 林沉隐一愣,随后额头生汗,惊觉离阳小小年纪,就将一切拧得如此通透,且事事分明,他再也不敢因其年龄而小瞧。 再回神时,离阳与元宝早已转身离去,消失在塔底的通道之中,进了藏功楼。 “小师叔。” “小师叔祖。” “小师祖。” 一层里,离阳一路走来,沿途所遇弟子尽皆见礼,他微笑着回应,目光只在两侧柜台之上搜寻着什么。 因为林沉隐为他修建洞府,最快也要一日之功,他只得回九层暂住,叫上元宝,却是另有安排。 二人到了中间区域,游目四顾之间,未察传送阵上光辉越渐发亮,一脚踩将上去,方觉眼前光辉一闪,离阳的鼻头闻着一股香风,已然贴在了一个柔软的小腹之上。 “啊……何人如此大胆!” 正愣神间,耳中传来一声尖叫惊呵,离阳急忙退开一步,挠头瞧着这位显然是从上层传送而来的女弟子,不知她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一侧的元宝回过神来,正要维护离阳,那女弟子怒瞪离阳一眼,神色立即变了,显然是瞧着他的穿着,认出了身份,急忙见礼道:“原来是小师叔,弟子不察冒犯,还望见谅……” 离阳仿若未闻,他的目光被地上闪过的一道金光所吸引,弯腰捡了起来,见是一本古朴的书籍,上书《仙魔》二字,他心中大奇,伸手捡起,问女弟子道:“这是什么功法?” 女弟子看了他手中古书一眼,恭敬回道:“回师叔,这并非功法,只是记载了一些传说……” “传说?” 离阳皱眉思索,心中却更加好奇,又道:“此书是第几层取来?可否让我先行观阅,还回去后,你再去拿可好?” “回师叔,此书是第六层垫柜之物,又非功法,想来并非重要典籍,弟子也是偶然得见,一时好奇才取了来,师叔或许不用归还,弟子也不会再去取了……” 女弟子一副生怕离阳怪罪的模样,弄得离阳郁闷不已,实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可怕。 他想着这古书既然是垫柜之物,且非功法,又见女弟子这番模样,倒也不好再行细问,便就将古书收入了百宝囊中,招呼元宝踏上传送阵,光华一闪间,最后对女弟子柔和一笑,消失了去。 上到九层的离阳不知,他八次传送,那女弟子还呆呆站在一层,苦苦思索着什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会?难道师叔的百宝囊是祖师所传,有着某种未知的奇妙不成?” 她乃是沉字辈的二代弟子,一生见识并不浅薄,虽说修行之人对“仙魔”二字特别敏感,但这并非是她取来此书的原因,且无数年月以来,仙魔二字早被一些妄自尊大、沽名钓誉之辈毁了个干净,真正的能者,是如三仙一般,别人推崇所致。 那《仙魔》古书能被她取来,又之所以掉到地上被离阳所见,乃是因为她早前顺手拿起,尝试过无数次,皆不能收入百宝囊中,才有此一出。 女弟子左思右想不能通透,且那仙魔古书当真也只是记载了一些传说而已,他自然不会生出别样心思,惊奇之后,也就摇头走开了。 再说离阳回到九层,并未立即翻阅仙魔古书,而是让元宝取出纸笔来,沉思片刻,便就动笔写了一些什么,交与元宝。 “冰云祖师的种识之法果然奇妙,少主第一次书写,字迹倒也中正呢!若是凡间童儿,似少主这般年纪,恐怕字也不识的。” 元宝接过纸叶观瞧,逐渐点了点头,她口中的“种识”之法,其实是修真者常见的启蒙手段,不值得炫耀,不过冰云的手段确实要高明许多,离阳也没有辨说。 “灵符笔、灵符纸、灵兽血……灵兽骨、灵兽皮,灵蚕锦,百炼灵鼎……” 见得离阳不答,元宝瞧着手中清单念叨起来,渐渐恍然大悟,道:“少主,是要让我去百宝殿么?” 离阳点头,道:“告知掌殿的沉霜师侄,让她将取走的物件尽皆记下,就说我如今对师门虽无贡献,但所取物件,今后必当如价归还。” “是,少主!” 元宝领命而去,不知不觉中,她也感到了离阳身上的变化,一时忧心忡忡。 离阳不知元宝担忧所在,见她去了,便就拿出早前收入百宝囊中的“仙魔”古书,兴致勃勃的翻阅起来。 他没有料到,元宝去了百宝殿后,那掌殿的沉霜不知离阳要弄什么古怪,但冰云祖师突然闭关,她作为二代弟子,知晓一些端倪,当即上报于其师冰灵子。 第三十八章 冰灵子闻听之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其实早在离阳第二日去往藏功楼后,林沉隐就已经禀报了雷灵子知晓。 雷灵子发出传音召集师兄师姐商议,最后达成共识,只道离阳是不甘心,但只要他不再闹腾,其它一切倒也由他,便就不了了之。 “小家伙前段时日还在我等面前死皮赖脸,对上下面的人,倒是硬气起来了。” 冰灵子听了沉霜从元宝口中转来的离阳原话,再次失笑,随后摆了摆手,道:“今后他要什么物件,只要不是太过稀有重要的,便也随他吧,毕竟是大师伯为一的亲传弟子,若论贡献,就是让他做紫霄宫的接任主人,我师兄姐妹六人也无怨言,你等晚辈切不可因其少小而欺之。” “是,师尊,弟子不敢!” 沉霜心中惶恐,她终于明白了紫霄六子的态度,跪伏片刻,见得冰灵子再无吩咐,适才小心告辞离去。 不久之后,关于早有传闻的小师祖离阳元精丹被锁,或许今后不能修炼,以及三仙与紫霄六子对此的态度一事,二代弟子之间终于有了明确的认知,并逐渐传下,以致三代四代弟子尽皆有所听闻。 离阳对这一切并不知晓,他的心神以及沉入了仙魔古书之中,并不是他在这之上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传承以及隐藏的功法,而是这本书真的只是记载了一些传说而已。 但这些传说,却是比那日占据林沉隐元神的神秘人所讲的只言片语详细了许多。 按照仙魔古书记载,世间本无仙魔,天地初开之时,清气上升为天,化有雷、雪、风、云四象,浊气下沉为地,生有金、木、水、火、土五行。 上古之时,万灵诞生,人类无论是在四象五行法则变换之下,还是在荒蛮凶兽的洪流之中,都显得极其渺小。 他们生存困难,不知在什么时候,人类中出现了一位智者,他观瞧天地威严,冥思苦想天地与万物的由来,最后 第三十九章 古书遗失洞府成 仙魔古书翻阅到此处,神灵记到此结束,留下长长的半页空白,离阳扭开目光,莫名的有些感伤,似乎是为了那被遗忘的神灵。 再次翻开一页,入眼又是三个大字,却是“仙魔变”。 从第二页开始,只见古书上记载: 人类自从开始修炼,有了自身力量,便不再信奉神灵,各大部落祭祀越发减少,神庙越渐荒废,凄凉之风时来。 约三千年后,一日大荒再次动荡,天有异禽翔空,地有巨兽驱逐,无数稀奇古怪,且异常强大的生灵疯狂冲击人类驻地。 人族抵挡不住,便又记起了神灵的存在,但他们早已不再信奉神灵,神灵不在庇护人族。 就在为难之时,天空与大地皆有异象显现,两尊巨大的虚影显现,一黑一白分别占据了半边天穹,各自浑身光芒耀眼,有修为高深者寿元悠长,识得正是当初得神灵传道的大祭司与大首领。 大祭司修炼的是天元清气,身耀白光,他神情冷漠,探手捏碎翔空异禽,抬脚踏裂奔腾巨兽,口吐飓风,云开雾散。 大首领修炼的是地元浊气,身辉黑芒,他眼神夺人心魄,所过之处,异禽巨兽纷纷来头,围绕身周盘旋,盛怒之时,强大的力量席卷而开,万顷烟尘翻飞,大地清宁。 大荒生灵何以暴动? 只因人族二圣得道,尽皆明悟天地奥妙,也洞悉了神灵的由来,得了惊世道行! 当一切平静下来,二人法相收隐,来到荒废的神灵庙,尽皆化作常人模样,只是浑身仍有光芒闪现。 大祭司道:“世间本无神。” 大首领道:“神不该存在。” 二人对视点头,无视神像悲悯的眼中水光闪现,竟就同时抬起手来,两掌夹击,碎了神灵神像…… 又数千年之后,大地之上的人们有了新供奉的庙宇,是大首领与大祭司的法相金身,代替了神灵的存在,庇护着人族。 然而大祭司与大首领道不相同,人族信奉者不一,也不知又是从何时起,浩劫再次发生,人类之中分出了地修与天修,教义的不同,让双发争斗不下。 沉寂的大祭司与大首领双双再次现世,也因信众之争而积怨,某日论道教义不一,终于大打出手,导致山河崩碎,日月变色。 最后,二人修为早已今非昔比,但却难分胜负,大祭司头顶高天,突地掌碎虚空,万娄霞光洒来,他飞升之前,传出浩瀚声音:“天清四象炼真我,霞举飞升住高天,三花聚顶劫不灭,长生不老逍遥仙!世人谨记,修吾传承,自得三宝大成时,当得霞举飞升,与吾同逍遥……” 大首领目送大祭司飞升,没有出手阻拦,他只冷哼一声传开,道:“三宝大道何足道哉?众生听着:地浊五行锻真身,力破玄门主幽冥,五气朝元夺日月,寿比高天魔横行!吾之信徒,修吾传承,自有五行锻体,金身大成时,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不奉神与仙魔,自主自在!” 浩瀚的声音落定,大首领脚裂大地,无尽黑芒喷发而出,他投身而下,黑芒倒卷,大地复归平静,仿似一切并未发生一样。 至此,大祭司与大首领教义之争,尊定了仙魔各主天地。 若干年后,人族各有飞升为仙者,亦有坠落为魔之人。 古书记载到此处,仙魔变这一篇章结束,离阳目光变换,心中有着许多震撼感叹,更多的是见识了崭新天地的欣喜。 随后再行翻开,后面为数不多的几页里,只是记载了一些年间,有哪些飞升者,又有哪些坠魔者而已。 譬如最后一页,就有记载道:仙元一九九零八年,八月十五,月正圆,浩荡山巅,群修聚首观礼,烧酒仙人霞举飞升,其时酒香浓郁,门人雅奏佳乐恭奉,友人送别,吉时到,虚空有仙光碧落,瑞彩阵阵,接引烧酒仙人飞升而去…… “却不知这一万九千九百零八年,到底是多少年前呢……” 仙魔古书到此完结,后面再无记载,离阳皱眉沉思,随后甩了甩头,自语道:“不过若此书记载属实,那人叫我修炼地修功法,倒也不无不可,毕竟皆是传自神灵的道统。” 不知不觉中,离阳没有发觉,他的心态已经渐渐的发生了转变,和尚古书,亦久久无言。 “少主,林师兄让我转告,说是洞府已经修建成了。” 不知什么时候,元宝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离阳猛然回神,这才惊觉传送阵的开启他也没能发觉。 “材料都取来了么?沉霜师侄如何说?” 离阳反问一声,随后再次惊醒,愕然又道:“等等!你说洞府修建成了?从我观阅此书起,过去了多久啊?” 元宝哑然失笑,道:“少主,已经过去了一日呢,昨日我自百宝殿取回材料,归来见您观阅古书入神,轻唤几声不应,便就没有打扰,不过我去取材料之时,百宝殿的沉霜师姐倒也没有为难,只是不知怎地,后来她又差人来传,道是往后若有所需,可尽管去百宝殿自取。” “原来如此……” 离阳念叨着点了点头,想起洞府既已建成,正好开始尝试炼制灵符与阵法,便就站起身来,招呼元宝下楼而去。 当两个身影消失之后,九层的云床之上,离阳顺手放置的那本《仙魔》古书表面突地出现了一圈波纹,随后仿似冰雪一般,渐渐的开始消融,最后就连一点尘土也无…… 已然传送到一层的离阳,一心只在新修洞府、以及即将着手试验的灵符与阵法一道之上,没有记起古书的存在。 当他走出藏功楼,林沉隐顿时迎了上来,招呼离阳转到藏功楼后方,指着一座新建的两层楼阁,解释道:“小师叔,为防前来藏功楼借阅功法典籍的弟子惊扰到你,是以弟子自作主张,将此楼修建在藏功楼之后,不知可否?” 离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倒是有心,我会记住你的好,你去吧。” “多谢师叔,若有要事,尽管让师妹来寻弟子就是。” 林沉隐松了口气,知晓离阳孩童心性捉急新奇,便就拱手离去。 第四十章 雷符初成小试威 目送林沉隐转身走远,离阳再也按捺不住,叫了元宝走入新修洞府,只见当中摆设一应俱全。 林沉隐倒也周道,没有忘了元宝,还为她准备了一个别间。 元宝心知离阳秉性,也不等他催促,便就取出从百宝殿取来的材料交付,自行去了。 离阳接过无主的百宝囊,心神感应之下,果然是自己所需物品,一件不少。 他首先取出一尊四足两耳的方鼎,摆放在中央位置,左右打量一眼,见得崭新的云床前又桌案,便走了过去,提着百宝囊在长桌上方轻轻挥过。 百宝囊闪起一幕淡淡的光华,那长桌上竟就逐渐出现了一排琳琅满目的物什,正是他制符摆阵所需的灵符笔、灵符纸、灵兽血、灵兽骨、灵兽皮,灵蚕锦等材料。 离阳成长至今,虽有冰云所传传讯灵符,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灵符,那阵法一道,他洞府就有隔音阵法以及防护阵法,但他却也从来没有亲知布施摆设过,更是也从未见过这些稀奇古怪的拆料,此时逐一打量,心中越发兴奋。 待得逐渐平静下来,他心知须得一般般来,想了片刻,要先尝试制符,便又将摆阵所需的材料收了起来,桌上只留下一支灵符笔,四叠厚厚的黄色灵符纸,以及两小瓶灵兽血,一个古朴的血红砚台。 离阳首先拿起白玉一般的灵符笔,一股冰凉的感觉自笔杆之上传来,他心神一清,只见坑坑洼洼的笔杆之上,一片稍显平整之处有“雪狼毫”三个小字。 他估计这是雪狼灵兽的骨头与毫毛所制,不觉有些喜欢,转而拿起一瓶灵液,那瓶身上也贴有字条,写着“雪狼灵血”四个小字,应证了他的猜测。 “四象符法,制符要义,是……意沉丹田,气随心走,过于臂,聚于手,沉于笔,封于纸,锁符成……” 将灵血倒入砚台少许,磨了起来,离阳心中回忆起制符之法,他超强的记忆此时显现出了价值。 铺上灵符纸,雪白的笔尖浇上淡红灵血,临绘画时,离阳一怔,才想起还没打算画那种灵符呢! 又回忆起来,喃喃道:“四象符法乃基础符法,我即修雷火养丹决,先画雷符罢……” “雷符,天元勒令下……” 离阳回忆起四象符法雷符绘制模样,心中谨记要义,意沉丹田,以心御气,灵气随心而走,过手臂桡动脉,聚与手掌,力透灵符笔,在灵符纸上写下“天元勒令下”,灵力随着笔走而逐渐封入,又更具记忆中《四象符法》玉简中记载的雷符模样,画下规则符文,最后在正中间写了一个“雷”字,再在雷字上下各画符文,一张符似乎便就成了。 瞧着这张从未见过的“雷符”,离阳心中升起一股强力的成就感,伸手想要拿将起来细细观瞧,再尝试使用…… 轰! 一道雷光突地炸出,整个两层洞府都颤了一下,受惊的元宝急奔而入,随后捂住小嘴,瞪大了双眼。 前头的藏功楼,一些听到响动的弟子侧目,面露疑惑之色。好在林沉隐早有预料,现身言道不必理会,但他自己却隐晦的笑了。 “明明没错,怎么会?” 此时的离阳,一副难以置信之色,目瞪口呆的立在哪里。 “少主,你没事吧?” 经管离阳头发炸立,面部乌黑,元宝依旧能够瞧出他的神情,但感觉他并无大碍之后,松了口气。 离阳岂能明白,这是他首次制符,所用灵力并不稳定,雷符的威力只有十之一二,否则,他岂能安然无恙,只是毁了形象而已呢? 元宝见离阳久久不能回神,眉头一皱,急忙安慰道:“少主,你不要灰心,听说制符摆阵一道,与炼丹一样呢,一两次失败、乃至几十上百次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 离阳恍若未闻,他正在努力的回忆着《四象灵符》炼制之法,徒弟高喝:“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不理元宝疑惑,他在此摆符纸、润灵血、运气下笔,这一次行云流水,一张与先前一般无二的雷符画成,但他并未收手,而是在灵符最下方,画了一个数字“8”的模样,再从中画了长长的一横,再一横的两边分别竖着画了三笔,就此停手。 气氛乍然凝固,少女与顽童两双纯净的眼睛尽皆往成品灵符瞧去,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一次终于还是没有意外发生。 “果然是这样!锁符成、锁符成!先前忘了锁住符中灵气,我说如此简单的玩意,怎会失败呢!” 离阳蓦然惊喜欢呼,一拿灵符便往元宝冲去,拉着愣愣的她便往洞府外奔跑。 “来来来,元宝,给你个机会,快试试此符可是真物件!” 元宝呆呆的接过离阳递来的灵符,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少主,你刚炼成了一张,这样不好吧?” “嗯?我即能炼制出第一张来,难道还怕浪费不成?” 离阳瞪眼,鉴定的眼神不容置疑。 元宝略一沉吟,觉得离阳所言有理,重重的点了点头,并如捧圣物一般,郑重的双手将雷符高举过顶。 灵力输入的瞬间,雷符仿似冲了气一般,如铁片似的斜飞上半空,光华闪现时,“轰”地一声,就见一道丈许来长的雷光蜿蜒,笔直落下,顷刻便消。 “啊……” 突地一声凄厉传来,还未及欣喜的离阳与元宝惊愕,循声瞧去,只见一个黝黑的怪人站在那里,口鼻之中喷出一大两小三股黑烟,张口发出颤抖的声音,道:“小、小师、师叔祖,我奉、师尊、来、来请示……” “有话好好说!” 离阳对这般语言心有余悸,不由想起了那日林间所见那个印象很深刻,叫住许出言的四代弟子,喝了一声,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赵意深?还是……刘意元?” “回小师叔,弟子、弟子不是、是刘意元,不!弟子是赵意深啊!” 这一惊觉,那焦糊的人仿似终于过电了一般,说话不再打颤,元宝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离阳仔细瞧去,果真是赵意深。 第四十一章 器鼎之中炼灵骨 离阳古怪的盯着赵意深,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元宝笑罢,脸颊突地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赵师侄,方才、方才的府是我不小心放的,但、但以你的修为,应该没事儿的吧?” “回师叔,弟子无碍,只是身子、身子有些麻木而已……” 因为离阳的身份,赵意深连带着对元宝也很是尊敬,但后面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似乎是老脸一红,随后又对离阳道:“小师叔祖,弟子奉师尊之令前来请示,因此处是藏功楼重地,收集的功法典籍等,皆是奖赏宫中有功弟子观阅修习,他们宫中做了许多贡献,此时机很是难得,不知小师叔祖可否体谅,少些、少些响动呢?” 赵意深言语极是小心,离阳略一沉吟,道:“我理会的,你让林沉隐在此设个大型隔音阵法可好?” “小师叔祖,此楼虽是新修,但师尊早有准备,设有一应阵法,元宝师叔应当知晓的。” “是么?” 离阳转头瞧着元宝,见她果然点头,便道:“既然如此,你转告林沉隐,让他放心就是,我理会得。” “是!多谢小师叔祖。” 赵意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松了口气,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离阳不在多想,吩咐元宝开启阵法之后,转身又走入了楼阁之中。 元宝终究年长一些,又时常在宫中行走,隐约知晓炼制一道成功率平均皆是五五之数,离阳如此快高的成功率,让她很是好奇,也跟了上去,想要瞧个明白。 离阳与元宝几乎是朝夕相处,见她有意一观,也不阻挠她的兴致,径直提起笔来,再次铺上灵符纸,这一次,他要画雪符。 雪符与雷符画法大致相同,只有精要指出略有改变,依旧是“天元勒令下”,正中的雷字换成了雪字而已,但雪字的上下两方,并非雷符符文,而是花了仿似雪花一般的一些小点,小点并非随意分布,是有某种规则的。 就在离阳笔尖最后一个小点落下,正要画锁灵符文之时,整张半成的灵符突地爆发开来,冲出一股拳头大小的雪花,就此爆废。 离阳张口傻眼,不知问题又出在哪里。 一侧旁观的元宝心思细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少主,方才你画那些小点之时,似乎所用力量略有差别,第七点与地十五、十九点重了些许,第十二点与第二十二点淡了许多呢!” “难道真是如此?” 离阳回想起来,一咬牙关,抬起袖子擦去雪化的水,又铺上一张,提笔画将起来。 片刻之后,一张成品的雪符静静躺在桌上,离阳心中大喜,不是因为画成了此符,而是元宝的疑惑得到的应证,他因此找到了一些窍门。 “似乎不是很难的嘛……” 元宝盯着雪符,眼神逐渐越来越亮,突地瞧着离阳,期盼道:“少主,我可以修炼制符一道么?” “你想学呀?那很好啊!” 离阳抬头,瞧着一脸期待之色的元宝,突地笑了,道:“你与银子不愿学炼丹一道,却让后来的小倩学了去,你想学制符一道,那却是很好的。” “多谢少主!我一定会很用心的……” 虽然知道离阳定然不会拒绝,但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元宝还是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 离阳蓦然思索,突然道:“元宝,《四象符法》只有四种灵符,一通全通,我也不必再尝试了,你将这些材料收起,再去藏功楼取些典籍来,便自行炼制去吧。” “是,少主!” 元宝欣喜应是,收了坐上材料,便出门而去。 离阳心中早有打算,《四象符法》对他来说,的确极其简单,他也并非只是几分热度,而是要等待以后观记了新的制符之法之后,再行试验,而此时,他向要尝试摆阵一道。 心中注意一定,离阳便往一侧的四足方鼎走去,同时回忆起所观阅过的阵法启蒙功法《天元四阵》来。 鼎有丹鼎与器鼎之分,三足圆鼎便是丹鼎,有盖子,四足方鼎乃是器鼎,无盖,而面前这一尊,是一件上品灵器。 离阳体内未曾修出雷火,好在百宝殿的掌殿沉霜准备周全,瞧着元宝所取材料之后,就知道离阳要做些什么,早就同时为他尊卑好了低阶修士炼制所用的生火灵木。 离阳取出生火灵木,塞到方鼎之下,运起天火诀点燃,随后迅速取出灵兽骨、灵兽皮,灵蚕锦,以及一把精致的中品灵气小刀。 摆放整齐之后,离阳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思索片刻,不由转头往府门瞧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再回头是,那鼎下火焰已然盛旺,离阳迅速将《天元四阵》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下,就急忙拿起身边的灵兽骨,往鼎中投去。 嗤…… 灵兽骨投入的瞬间,烧红的器鼎之中便发出一个泄气一般的声音。 离阳从未炼制过器具,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由于体型幼小,瞧不见内中情形,只得气运脚底,一踏地面跳江起来,方才瞧见鼎中一团液体,便就落了下来。 “原来是兽骨融化了,也如药草一般呢……” 离阳如此想着,突地一个激灵,急忙伸出双掌,虚虚对着器鼎,运转体内灵气,外放而出,同时口中念叨着:“神与气合,气以意变……” 他空中喃喃有声,体内灵气从掌心传出,轻轻冲入器鼎之上,器鼎顿时更加火红,内中灵兽骨融化的液体受到控制,竟开始缓缓变化起来。 “起!” 某一时刻,鼎中的液体渐渐变成了一杆三尺短棒,离阳突地轻喝一声,神情凝重无比,却猛地站起身来,左手保持输送灵力,右手却飞速抄起早就准备在一侧的精致短刀,隔空挥舞起来。 一道道气劲蕴含灵力破空,击打在那成型之后悬浮在器鼎三寸之上的短棒之上,那短棒缓慢旋转起来,棒身之上逐渐出现了一些凹陷的怪异印记。 第四十二章 初摆雷阵增学识 片刻之后,符文虚刻似乎就要完成,离阳急忙收功,将精致小刀丢到一侧,抬手摄来鼎上短棒,细细观瞧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府门光线闪烁,却是元宝去藏功楼心选功法典籍归回,瞧着离阳手中之物,不由奇道:“少主,这是你炼制的摆阵之物么?” “正是。元宝,我方才忘了,阵旗也要绘画符文,你将灵笔还我,自行去百宝殿再领取一支罢。” 离阳点头,随后又补充道:“对了,灵兽血也给我留下一瓶。” “好的,少主,那我去百宝殿走一遭。” 元宝从百宝囊中取出新选典籍放下,又将灵笔与灵兽血归还。 离阳取出身份令牌交与元宝,见她去后,挥掌以霜雪降打出一股寒气熄了鼎下灵火,便又拿起身侧的灵兽皮与灵蚕锦来,径直走到桌前摆放,并未翻阅新选典籍,而是拿起灵笔,心中回忆起来,焦上灵兽血便开始生涩的绘画者符文。 废了小半日之功,他才在灵蚕锦上绘画了一些颇有规则的图文,感觉有些疲惫,转头瞧了堆叠的典籍一眼,捡了四五个玉简来,往二楼走去。 二楼亦有云床,离阳伸了一了一个懒腰躺下,将玉简贴在眉心,一部典籍观罢,方才拿起第二个玉简观瞧不久,不觉意识曚胧,竟就无声睡去。 次日醒来,离阳下了楼层,叫元宝去膳食堂取来灵食用罢,有奖心思投入到炼制摆阵器具之上。 他先是补全了灵蚕锦上符文,随后又拿起灵兽皮来,这一次绘画片刻,他就有感,总觉按照记忆中的阵法器具所需,此灵兽皮所会符文有些类似制符一道。 但离阳并未多想,待得绘画完毕,他心思终于又活跃起来,就想找个地方测试摆阵。 想来想去,乍然想起冰云山上的抚月一人孤零,自己与她已有多日未见,便叫上元宝,出了梅林,御起飞剑直往冰云山,要分享这一成果。 冰云山上,两小相见,自私好一番切切私语,离阳故意缠着要她先弹琴来听。 抚月欣然应允,接连弹了三曲方才作罢。 一侧元宝暗暗好笑,离阳瞪眼嗔怪,随后叫上抚月远离冰云洞府择了一片空地,取出摆阵器具来。 “师妹,这三个物件是按照《天元四阵》当中的暴雷阵炼制,这两个合在一起,便是阵旗……” 说着,离阳将灵兽皮系在灵兽骨炼制的短棒之上,挥舞了一下。 “你不是修学炼丹制药的么?” 抚月等着明净的眸子,突地指着灵蚕锦道:“这又是什么?” “这是阵图。我现在对制符与摆阵也感兴趣,师叔虽然不再,不过想来,多学些儿门道,也是没错的。” 离阳为她解惑,说着拿起灵蚕锦铺展开来,只见正中央绘画有一个弯弯曲曲的圆圈,他将阵旗插在当中,灵蚕锦炼制的阵图顿时随之凹陷如图,那绘画的灵兽血线条随着阵图收缩,正好贴在旗杆之上。 “接下来……嗯,需要一块灵石,放在何处呢?” 念叨之中,离阳取出一块灵石,盯着自己绘制的阵图观瞧寻找,脑中记忆却在飞速运转。 最后,他将灵石放在阵图的东南方,一个仿似眼睛一般的符文之上。 “嘢!” 灵石与阵图接触的瞬间,阵图之上的灵兽血符文顿时闪亮起来,两小吃了一惊,急忙退开阵图三丈范围。 待在瞧时,那原地竟是空空,仿似方才所方之物全部消失了一般。 抚月从未见过这古怪一幕,只当离阳知晓,便问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离阳愕然摇头,挠头道:“我也不知呢,怎会这样?” “两位少主!” 一侧的元宝沉思,蓦然叫了一声,道:“又一次我去膳食堂中,曾听一些弟子议论说过,摆设阵法,虽有防护、困敌,灭杀等各种不同效用,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阵法器具之上有隐形符文的。” “是吗?” 离阳眼神一亮,只听元宝又道:“想来是没错的了,少主你想,所设阵法若是不能隐形,敌人一观便知摆设之处有所古怪,谁还能着了道儿?” “元宝所言有理。” 抚月极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又看着离阳,疑惑道:“那应当如何测试此阵?总不能我们自个儿进入其中吧?” 离阳略一细想,俯身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道:“我摆此阵,又非对敌,此石足以一试。” 说着,离阳将石头甩想阵法所在。 轰…… 平地之中,一团惊雷爆起,比之灵符不知强上了多少倍,但…… 就那么一下之后,石头化为碎块,几道电光闪了两闪,阵旗与阵图竟就逐渐显现了出来,并且残破不堪。 “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未成呢?” 瞧着这般结果,离阳挠头,两女也是摇头表示不知。 走上前去,离阳发现那块早先摆放的灵石竟是缩小的十分之二左右,彰显着是此阵出了差错。 …… 又在冰云山陪伴抚月半日,离阳回到藏功楼新修洞府,便一心投入了寻找阵法失败的原因所在。 接下来的日子,再也没有什么花样,离阳谨记神秘人交代,要将藏功楼典籍尽数观阅记下,等待师尊出关验证。 每每得到感兴趣的功法之时,他便尝试修炼一番,有高深的制符之法与阵法秘籍之时,他也会研究尝试,只是随着光阴流逝,一二层的功法典籍他也观瞧完毕。 当接替元宝的银子为他取来第三层典籍之时,他越发觉得晦涩难明,以他停顿不前的修为境界,竟是再也修炼不得了。 紫霄宫中一切平静,当初排遣出外与离阳寻找二气解法的弟子时有归来,却没能带回半点喜讯,离阳略有察觉,不由更加坚信神秘人当初所言。 一沉不变的日子总是让人无奈,何况离阳正值贪玩的年岁,每当再也熬不住之时,想起自身若是就此放弃,将再也追随不上抚月脚步,心中未免有了些许自卑,就连去往冰云山也少了去往,咬牙苦苦坚持,期盼真如神秘人所言,到了时辰,记忆中陌生的师尊真个出关来,一切迎刃而解。 第四十三章 三年期满雷阳出 岁月无声,不觉就是三年光阴悄然而过,离阳已是九岁之身,少了些稚嫩,多了些这个年岁不该有的成着。 或许是学识积累的原因,三年光阴,他就已经将藏功楼中的典籍观阅到了第七层。 离阳之所以有如此快的速度,是因藏功楼收藏的典籍每上一层,便就越发精深,越是精深,便也越是稀少。 就如那第七层中,也不过才二十几部重要典籍而已。 正值本年中旬,果熟叶黄时节,紫霄宫中万物依旧,纵有新人入门,前辈入世,却似乎都逐渐淡忘了那个深居简出的小师祖存在。 这一日清晨,朝霞送来紫气,散尽之时,紫霄宫弟子逐一收功,方才从冥想之中醒来,就觉地表传来一丝轻微的颤动,后山方向凤鸣清丽。 众弟子心中惊疑,纷纷走出洞府,于空旷之处举目四顾,乍见一团火云从红枫林方向振翅翔空,绕着雷阳山头盘旋不休。 不多时候,雷阳山定徒弟散出一道霞光,上冲天穹拨云破雾,强大的威压逸散开来,竟笼罩了整个紫霄宫范围,并且远远传开。 远处的山林之中,似有灵兽飞禽鸣叫想起,随后逐渐远去。 宫三四代弟子何曾见过这等景象,一时大惊失色,二代弟子纵然有所明悟,也是骇然,面露羡慕畏之色。 紫霄六子亦是神情动容,却各自心中了然,几乎有着一个共同的心声:“七心魔劫,大师伯渡过了一劫……” 随后,六子尽皆想到了什么,六道遁光几乎同时闪耀在紫霄宫上空,随后落在雷阳半山,离阳的洞府门前。 眼神交汇的时间,各自都是心有戚戚,却不敢过多耽搁,再次一个起落,到了雷阳山顶…… “九天飞云疾风步,凤起云涌,云飞风疾,神识溢散,笼罩八方,精气聚丹,灵力循环任督,下沉过阴跷脉,分散双足奇经,似如网罗,摄风踏云,如影随形……” 藏功楼一侧,离阳的洞府二层,他额头正贴着一枚古朴且精致的玉简,口中轻声呢喃着晦涩的声音,显然正在努力记下玉简中的功法。 而一层别间,修为已经达到炼精元后期的吴倩眉头紧皱,盯着身前一尊圆形丹鼎,正在艰涩的尝试炼制丹药。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声冷哼惊摄心神的冷哼乍然传遍整个紫霄宫,一些身在洞府有隔音阵法的弟子没有感觉,而身在其外这尽皆骇然。 离阳洞府之中有隔音阵法,二人都没一丝感觉。 然而片刻之后,藏功楼上空乍然出现一个漩涡,一个身形魁梧的半百老者从中踏将出来,他再跨出第二步之时,已然落在了离阳洞府之前。 此老盯着小楼看了一眼,蓦然再次抬脚,步子却在半空一顿,似乎遭受到了什么阻拦一般,他眉头稍稍一皱,那一脚毅然落了下去。 “哗……” 就在他宽大的脚底触及地面的瞬间,二层小楼周围响起一阵流水一般的声音,随后,就见此楼四周逐渐显现出四更丈许来长的阵旗。 阵旗的形体尽数显现之后,竟又同时爆炸开来,四声巨响交织,整个藏功楼都是一震。 如此大的响动,藏功楼的林沉隐与一些弟子尽皆感觉,小楼中吴倩与离阳同时吃了一惊。 吴倩身在一层,急忙起身奔出别间,就见那半百老者缓缓走进,时至今日,她跟随离阳已然三年有余,不知不觉之中有了一丝优越感,见得此人身着红底镂银衣装,似乎不是紫霄宫众弟子,又见门外一侧翻到这一根残破的旗杆,她不由大怒喝道:“你是何人?不知此处乃是少主离阳的洞府么?怎敢如此无礼乱闯?!” 听得少女喝问,老者面无表情的瞪了吴倩一眼,吴倩心神一震,就此张口立定,一张脸很快涨得通红,随后又变作一片苍白。 老者不再理会,还要抬脚走进,然而视线转移之时,却也是顿了下来。 二层与一层的楼梯之上,沉静的孩童瞧着门口老人,眼神中透露着疑惑之色。 老人打量着那比同等年岁多了些成着的孩童,以他见识智慧,又想起先前出关之后紫霄六子汇报,一瞬间几乎就想到了许多,不由叹了口气,嘴角又不自然的露出一丝微笑,道:“小阳儿,为师闭关不过八年,你却似乎已经长大了呢……” 慈和的声音入耳,离阳浑身一颤,牙齿几乎咬到了嘴唇,随后惊呼道:“您、您是师尊,雷阳?!” “如果世间没有第二个雷阳,我就是你说的那人。” 雷阳缓缓点头,自己唯一的亲传徒儿不识自己,他心中无奈,也有些自责,自责弟子没有自己照护,身遭劫难。 离阳沉寂三年,心智早已今非昔比,他懂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面前此人给予的,他早就羡慕抚月与冰云之间的母女情深,自己不知生生父母是谁,早就将传闻之中的师尊不知臆想了多少次,此时得到了确认之后,再也忍不住心中欢喜,奔下楼来,跑着就往老人怀中扑去。 见得弟子反应乍然如此强烈,雷阳一震之后,随后只觉心中十分温暖,自然的伸出手去,接住离阳抱了起来。 他性高头大,非一般人能比,抱了离阳老怀大畅,哈哈笑道:“小阳儿,不枉为师当初疼你一场,哈哈哈……” “弟子的一切,皆是师尊给的,弟子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离阳心中欢喜,他自己也未发现,与这记忆中从未蒙面的师尊,似乎并无生疏的感觉。 “好好好,老夫倒要瞧瞧,你几时才能报答我呢!” 雷阳嘿嘿怪笑,以他修为,只需再渡四次七心魔劫,便可飞升而去,听得离阳诚恳之言,不觉莞尔。 离阳没有听出师尊口气,理了理雷阳面前头发,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口中问道:“师尊,你今日出关,是渡过七心魔劫了么?” “不错!” 雷阳倒也不觉离阳拉扯他的头发有甚不敬,反而觉得心中温暖,微笑道:“当年老夫心血来潮入世,适才带回你这小娃来,却是应了七心魔劫喜怒哀爱恶欲,当中的爱之一劫,今日方才渡过呢!” 第四十四章 师徒二人论因由 “那弟子却要恭喜师尊呢,呀!” 离阳也为雷阳高兴,乍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三年!果然是三年……” “三年何意?” 乍见弟子色变,雷阳皱眉追问,离阳立时惊觉,记起了当初神秘人警告,一时闭口不言。【零↑九△小↓說△網】 二人目光对视,一侧的吴倩早就目瞪口呆,在她眼里,九岁的少主落在此老怀中,极似常人抱着婴儿一般,到底此时此地,她如何还想不出此老的身份来? 想起先前曾经出口不敬,竟喝问了雷阳祖师,吴倩肝胆俱裂,此时得了间际,猛地跪下身来,急忙靠罪道:“祖师恕罪,弟子有眼无珠,早前未能认出祖师身驾,多有冒犯,还望祖师宽恕!” “小阳儿,她是何人?” 雷阳扫了吴倩一眼,在他的记忆力,此女并非是八年前为弟子选定的侍女,是以转问离阳。 离阳略一挣扎,雷阳会意放他下来,他道:“师尊,她叫吴倩,是弟子三年前自选的侍女。” “是你自己的主意?那也罢了。” 雷阳了然之后,想起早前紫霄六子禀报离阳身遭劫难,无心去管其它,又见藏功楼终于有人赶来此处,转对吴倩道:“你守在此处,模样让人来挠。” “是,弟子遵命!” 吴倩急忙应声,迎上远处奔来的林沉隐等人,轻声解释着什么。 这里边,离阳心知师尊现身至此,定然是出关以后,从紫霄六子那里得到的消息,或许自身状况,也已经被师尊知晓了,急忙叫了一声,领着雷阳往二层走去。 师徒二人上得二层来,离阳请师尊于云床之上坐定,一股无形的气场从雷阳身上散发出来,仿似锁了这方空间一般,只见他神色一转郑重,道:“阳儿,为师听说你丹田元精丹被黑白二气所封,修为不得增长,可有此事?” “师尊,弟子让您劳心了……” 离阳预料到了雷阳必然问及此事,心中有些羞愧,红着脸低下头了头。 雷阳微微摇头,招手待得离阳靠近,探手抵在他丹田之上,散出神识查看起来,口中说道:“你将那日遭遇详细说来。” “师尊,都怪弟子顽皮,那日元宝闭关修炼,弟子又支开了吴倩与银子,往后山而去,想要瞧瞧我宫圣兽的模样……” 离阳依言讲起当年遭遇,却对藏功楼见神秘人一事只字不提,并非是他不信任雷阳,而是他谨记着自己发过的誓言。 待得离阳讲完一切,雷阳已然将他丹田状况查探清楚,皱眉喃喃道:“听六子所言,当日那人种下二气之后,小妹也是追他不得,我起初还不相信,此时瞧来,此黑白二气一清一浊,仿似一个同时身兼正邪两家功法之人所为,天地间何时出现了这等人物,我竟未曾耳闻,实是古怪……” 听着雷阳嘀咕,离阳不敢插口,他心头正下着神秘人交代,要如何所动雷阳带他前去浩然书院一事,就见雷阳乍然回神,道:“阳儿,方才听你讲述,但为师见你丹田黑气之中有意火红的古怪之物,似有生命一般,仿似又隐隐破开了黑气对你元精丹的禁锢,这又是怎生回事?” 离阳身子一颤,几乎以为雷阳发觉了什么,但见他一脸疑惑之色,随后又暗松了口气,心中念头一转,道:“师、师尊,黑气中那红点,是、是你灵兽火凤的子嗣,小凤呢……” “哦?你竟有如此造化!” 雷阳闻言一奇,只道离阳神色异常是怕自己责怪,又道:“阳儿模样自责,那畜生既是为师灵兽,他的子嗣就应当随你,只是为师并未料到,你在它巢穴之中一口鲜血,就让小畜生认了主,但奇怪的是,那灵兽怎能融入主人身体之中呢?” 心中又起一疑,雷阳转念沉思起来,回想一声所闻,以他见识,竟也从未听过如此奇事,最后不由又将目光投到离阳身上,想起此子当初出生便有天地异象,更是害了亲娘,险些逼疯亲父,只得归功于他本身就太过古怪罢了。 雷阳想起离阳来历,微微摇头,乍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阳儿,方才在楼下,你说果真三年,却是何意?” “三年!三年、三年……” 离阳心中一晃,张了张口,实在不知如何作答,又见雷阳眉头皱起,只得随口胡言道:“师叔闭关前,曾说、说是师尊三年之后、便会、便会出关……” “小妹怎会如此确定?” 雷阳眉头皱的更深,想起紫霄六子交代,冰云七心魔劫临身,不得不闭关而去,心中转念而过,只道是冰云眼看无法照看两个幼小的孩子,适才如此安慰,给两个孩子一个希望罢了,便也不再多想。 而离阳听雷阳提起方才留下所言,不由想起雷阳曾说入世一遭适才带回自己,心中一动,急忙问道:“师尊,您将弟子带到紫霄宫来,定然知晓弟子父母所在,还往师尊告知!” 离阳提及父母,雷阳立时摇头,想起当初其父欲诛此子,他就已经打定了注意,现在依然不会更改,但有恐离阳不会死心,便道:“为师当初荒野之中捡了你,并不知你父母是谁?” “怎会这样?” 离阳身子一沉,一时心中难受得很。 雷阳见得弟子心伤,有些不忍,道:“阳儿莫要伤心,你父母当初既狠心舍你,你也莫要念他,虽说如今受了小小劫难,也不可灰心,为师既然出关,定会为你寻得解法。” “师尊……” 离阳怔怔的瞧着雷阳,心中顿时舒缓,突觉此时时机合适,急道:“师尊,弟子丹田被锁之后,这三年来驻留此处,已将藏功楼典籍尽数观阅,并且铭记于心,只觉见识见闻开阔,且神识也是增长了不少……” “果真如此?” 雷阳吃了一惊,不等雷阳作答,突地一指点在他眉心,收手之后,眉头跳了一下,愕然道:“不错,你元精丹被锁,无法修炼元气,但神识却已经可以比肩一个初入化神魂初期的修士了,然而似乎又并非如此,古怪、实是古怪!” 第四十五章 火凤翔离紫霄 瞧着雷阳皱眉嘀咕,离阳不知师尊乃是个修炼狂人,心中纵有疑惑,也未细想,而是趁热打铁,道:“师尊,弟子听闻浩然书院藏书无数,想要前往借阅,不知可否?” “浩然书院?” 雷阳回神,念叨一声,并未拒绝,也未答应,说道:“此时暂且不提,现今紧要之事,是将你丹田二气除去,你随为师到道衍天走上一遭,为师定让那黑白老儿为你瞧瞧不可。” “可是师尊……” 离阳有心告知大师兄清灵子已经去过道衍天了,然而雷阳性子本就刚烈,主意一定,抬手制止,道:“莫要争议了,你元精丹被锁,修行已然耽搁了三年,道衍天一行,宜早不宜迟,在这宫中,你还有什么事务料理,尽快了了,便随我走吧。” 雷阳神色乍然郑重起来,离阳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辩,突地想起了什么,道:“师尊,自冰云师叔闭关之后,抚月师妹一人在师叔山上修行,孤苦得很,若得知你出关了,定然高兴呢!” “哦!” 雷阳一愣,他出关之后,便得紫霄六子禀报雷阳遭了劫难,心中盛怒之下,竟一时威能想起还有一个小外甥女来,此时惊得离阳提醒,不由生出了一丝期待,道:“却不知那丫头长成了怎生模样,快随为师见她去罢。” “师尊稍待,见了师妹之后,此行出宫,不知何时方能回山,待弟子交代她一番……” “你不是说山上还有二人么,一来二去费劲得很,何须这般麻烦。” 离阳口中说着,就要往楼下走去,雷阳此时一心要见外甥女,一把将他拉住,化作一道遁光飘出了阳台,直往冰云山而去,同时嘴唇轻启,传音与吴倩知晓。 “女娃子,速回山中聚集另外二人等候!” 一楼之中,吴倩与林沉隐并排而立,恭敬的注射这二楼楼梯口,乍闻传音来,猛地跪伏在地,听清之后,急忙回道:“弟子遵命!” 冰云山上,云庭之中,小抚月出落得越发钟灵,脸上却总有那么一丝清冷……以及忧愁。 离阳与雷阳双双到来,她顿时欢喜,当得知那个随来老者的身份之后,他不由瞪大了双眼,随后更是欢喜。 在冰云山上呆了半日,两小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语,雷阳一侧旁听,亲传弟子与外甥女围绕膝下,心中感慨老怀大慰,然而想起唯一弟子前途未知,不得不言道天下无不善的筵席。 离阳想起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抚月,心中有些不舍。而抚月虽与离阳两心想同,却又记挂着冰云,最终没有同行。 雷阳山中,吴倩回山叫出闭关的元宝兄妹,并道出了一切事情因由,三人迎着斜阳注目冰云山方向,谁也没有说话。 当离阳随着师尊再次踏足三年前曾经修炼的洞府门前,三人见礼之后,雷阳并未说话,离阳略一沉吟,道:“三年前,我曾说过,可将你们三人引荐入师兄师姐门下,如今依旧算数,我即将随师尊远行,你们……” “不!” 元宝打断离阳的话语,雷阳略微皱眉,只见她突地跪了下来,随后银子与吴倩亦是如此。 元宝道:“三年前,少主说过此话,我与哥哥没有忘记,但如今,我们依旧是一样的回答。” “少主!” 银子叫了一声,张了张口,却暗暗瞧了雷阳一眼,咬牙道:“小妹所言不错,三年前,我便说过,我与妹妹入宫之后,并未拜过、拜过祖师圣像,算不得紫霄宫弟子,我们二人,只是少主的侍从,少主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 三年前,银子说过此话时,离阳皱起了眉头,但如今,他的见识见闻增长,心智成熟了许多,再次听到这忠心的话语,感悟也是不同,眼眶不由有些生红,怔怔张口无声,不由往雷阳瞧去。 一侧的雷阳早前并不再以弟子交代侍从这般琐事,但此时瞧得元宝兄妹二人,也不由暗暗点头,遥记当年,他为离阳挑选侍女之时,也不就是看中了元宝对着还是婴儿的离阳,那暖心一笑么。 察觉弟子目光瞧来,带着询问之色,雷阳并未回话,元宝是他亲身挑选,银子与之兄妹同心,心性可见一斑,而吴倩在他的感知之中,是个心智不坚的少女,不由往她瞧去,用上了一丝神识威压,问道:“女娃子,那你呢?” 吴倩浑身一紧,对视祖师双眼,直觉威严无比,脑中一片空白,眼珠转动瞧了身侧的银子一眼,忐忑的张口道:“他、他去……他们去哪、不!我的意思是,若非少主收留,我、我只愿追随少主,不想拜入其他师叔门下……” 言及此处,吴倩声音弱了下去,却也足够雷阳心中明了,她神情变换,没能逃过雷阳的神识感知。 雷阳知道这女娃是红鸾星动,转对离阳,倒也没有二心,他略一沉吟,心想此行不知会有什么变数,离阳修为被封在修气魄初期,带上三人,必要之时有个照应,或许也是好的,便对离阳道:“这三个娃子倒也忠心,便都带上吧,途中或许也有所用之地。” “既是师尊之令……弟子应了就是。” 瞧着雷阳眼神,离阳心知他定有用意,便也应了下来。 元宝三人见此,再次口呼称谢。 雷阳不理,看了一直在头顶上空盘旋的火凤一眼,心念暗暗传去,火凤得令之后,便就落身而下。 离阳与元宝三人不明所以,雷阳飘身踏上火凤之背,偏头道:“此去道衍天,有两州之隔,数百万里远,以你等修为,还想御剑不成?” “原来,师尊的灵兽还有这等妙处!” 明白了雷阳言中之意,离阳眼神一亮,招呼元宝三人跳上凤背,又感叹道:“却不知我的小凤,几时才能担当大任呢!” 一言方落,雷阳轻踏凤背示意起飞,口中不由哈哈大笑,元宝三人却不敢应声,恭敬的竖立在后。 火凤翔空远去,紫霄宫弟子人人注目,六子峰上,师兄妹六人心有感慨,不知雷阳祖师出关,离阳的命运又将如何? 一行迎着急风,烟云倒退而去,离阳心有所感,回顾之间,依稀瞧着雷阳山上,人去府空,冰云山上,云庭娇小一孤影。 “师妹,保重……” 第四十六章 师尽职责踏青坪 三生山脉地处荆州与梁州之间,广阔三万多里,火凤驮着离阳师徒,以及元宝三人出了紫霄宫,一路之间山川如画倒退,下方时而便有灵兽飞禽鸣叫。 他在二层新修洞府观记藏功楼典籍,少有见过这般天高地阔的景象,不觉心广神怡。 元宝三人修为比离阳高的高不了多少,低的也不太落后,但那火凤飞速如箭,疾风迎头扑面而来,三人起初碍于雷阳在前,一直苦苦支撑,后来再也忍将不住,就于凤背之上盘膝而坐,暗暗运转体内灵力抵抗。 也不过就两个时辰左右,火凤出了山脉范围,直往东行,进了荆州地界,又过得个把时辰,下方大地之上开始零星半点的出现了一些山村,以及小镇。 从高处瞧去,那务农走商的凡人如蚂蚁一般,有眼尖之人瞧得火凤飞过,相隔太远又兼眼里不足,只以为是大型火雕而已,却也十分惊奇。 离阳几时见过这般景象,元宝三人亦是幼年便就进入紫霄宫中,也是好奇心起,纷纷站起身来观瞧,唯有银子神色如常,仿似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只是目光从未离开过离阳身上,仿似怕他受不住疾风,会失足坠落一般。 转眼之间,火凤飞过一段蜿蜒的河流,从一座小成上空急飞而过,再次入了一片山野之地。 就在离阳惋惜尚未看清城中繁华之时,火凤身子一个俯冲,竟是往地面之上冲了下去。 离阳正觉奇怪,徒弟一股水流一般感觉从全身蔓延而过,他心神有些恍惚,待得恢复之后,只见已然身在了一片方圆十丈左右的空旷草坪之上。 想起方才在上空所见,此地原本是一片山林模样,怎会有这般空旷的草坪呢,离阳眉头一皱,急忙打量四周,随后又逐渐舒展开来,喃喃道:“是了,方才那股眩晕的感觉,定然是此处设有大型隐藏一类的阵法所致,我在藏功楼的典籍之中观瞧过呢!” “小阳儿,此处是青坪集,我紫霄宫掌管此处,是供众修真同道的交易之所,我们须得借助此处的传送阵去往郡仙城,随我走吧。” 雷阳瞧得离阳疑惑,随后与他讲解起来,以便弟子增长见识,同时手掌一番,取出一只符文密布的皮囊来,冲着火凤摇了一下。 离阳正奇怪自己从未见过此种百宝囊,就见火凤化作一道红光,竟钻入了那皮质的百宝囊中去。 雷阳将皮质百宝囊别在腰间,摸了摸离阳的头,拉着他往前走去,笑道:“此是专门携带灵兽的灵兽囊,那小畜生与能身身融合,倒也省得为师再为你准备。” 元宝三人见得雷阳尽为师之责,不敢搭话,只是心中感慨无比,离阳心中也是一暖,木然的点着头。 林间有着此处草坪,仿似专门为驾驭灵兽的修真准备,四周解释林木,雷阳领头走出草丛,过的一条林间小道,就见前方有着两排楼阁分立两边,形成中间街道,直通中心繁华之处。 一些形形色色的修士来回于个街道两边的楼阁之间,有的盛装华服,有的斗篷遮面,有的神色欣喜,有的一片郑重,只有街边小摊叫卖着声嘶力竭,亦有闭目老神在在者。 离阳踏入街道之中,举目四顾,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街道并不太长,转眼到得中心地域,又三座塑像背靠而立,离阳仔细的瞧了一眼,不由惊呼出声,惹得就近之人尽皆侧目。 因为,那三座塑像之中,他竟能认得两个出来,正是他身边的师尊雷阳,以及正在冰云山上闭关的冰云模样。 但他奇怪的是,师尊雷阳如此大的名头,现身至此,又有塑像对比,身周众人却并无惊奇的神色。 瞧着弟子发愣,雷阳淡淡一笑,仿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拉着他径直往前方一座出口很是闹热的大殿走去,又低声教道:“小阳儿,你说将藏功楼典籍尽数观记,可知物竞天择的道理?” “物竞天择?” 离阳念头转过,道:“弟子略知一二,似乎是世间万物相争,乃是上天意志所致的意思,却不知师尊此问又是何意?” “嘿嘿,修士之间的竟择,你将来定会明白的。” 雷阳并未说明一切,又道:“你现今只需记住一点,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保全自己之前,行走在外,要懂得如何隐藏自己。” 离阳眼神一亮,结合先前所见,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问道:“方才那些人行过,即识得雕像,却又仿似瞧不见师尊一般,难道师尊是用了《隐身术》,或是《藏神术》一般的法术么?” “嘿!” 雷阳胡子一抖,道:“隐身术倒也罢了,不过,你竟说出藏神术来,可见这三年来,你倒是真个瞧了不少藏功楼中的典籍呢。” 见得果然如此,离阳心中恍然大悟,却哪里知晓,以雷阳这般修为,要隐藏自身,又何须动用什么功法呢? 说着之见,一行五人走进大殿来,只见大殿两边的靠壁之处,各自设有一排没有隐形的阵法,左边正有人走进传送消失,右边阵法光亮闪烁明灭之见,却是有人传送而来。 离阳正自拿藏功楼中传送阵法与之对比,心道一个天上,一个乃是地下,一时没能想到藏功楼中出传送阵只是为了安全,危急之时,可将上下层分割开来,平常距离不是太大,自然用不着太过浩大而已。 雷阳不知离阳这好奇宝宝心中有许多感想,那两边的传送阵本有紫霄宫弟子看守,但此时来往之人甚多,一行站了片刻,竟是没有人前来招呼。 他乃宗师一流的人物,纵然心中有些不耐,又岂能与小辈争先。 离阳心知师尊要使用传送阵,正要询问他为何不动,那两边的守阵弟子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左右各自走来一个零头模样的紫霄宫弟子。 两人在一行身上打量而过,最后定格在离阳身上,从他的装束认出了他的辈分来,就要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