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圣宠:兽妃大大大》 第1章 风起之血战!赶紧逃跑! 大燕王朝西北第一关,黑水关,背依巍峨祁连山脉,面对茫茫沙漠,驻有黑水军二十万众。 边关苦寒,驻军只有非常少之家眷陪同在此,于是,位于关城城外西北角落的妓营便成了一个热闹去处,妓营里的女子,大多是被流放的罪女。 两年前,大燕国新帝登基伊始就查处了一宗谋逆大案,在大燕国都的菜市口上连续斩了一个月的人头,牵连权贵世家数众,发配到这黑水城的就多达两千多人,其中一些女眷,便进了这妓营。 早春二月,江南已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而这边陲重地,却还是寒风袭人,刚下的春雪积了三尺有余,妓营里一片连绵的土屋,茅草顶也被压塌了许多。只有用来接客的一排砖瓦院子,还有着温暖的气息。 朝阳从窗口斜照进来,在屋内洒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萧凌风睁开了眼睛,微咪了下,看了看窗外微亮的天色,望向床头已经在穿衣服的男人,问道:“怎么这么早?” 男人转过头,面目在晨光中有些模糊,那精干强壮的身体带着煞气逼近床头,伸手想抚摸下女人的脸,却中途转向,拿起床头挂着的腰带,然后顺手丢下一小块碎银,系好盔甲,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开一合间,寒风呼的吹了进来,让萧凌风不觉冷的哆嗦了下,拿起那小块碎银,握在手心里掂了掂,翻身下了床,盯着那半遮着窗户的身影瞧了会,捡起地上衣物开始穿戴。 在萧凌风系好自己唯一的一件烂棉袄,窗外传进低低的声音:“你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然后低沉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萧凌风愣怔了会,推开门,天还未全亮,初升的朝阳映在白雪上,亮晶晶的金黄一片,男人黑色的铁甲似乎镀上了一层黄金,在晨光里烁烁闪亮。 “你,保重!”萧凌风不觉叫道。 男人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利索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扬鞭而去,溅起一片雪尘。 微一思忖,萧凌风出了院门,朝自己的土屋快步走去。 清晨的寒风冷冽沁人,让手脚上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的伤口又隐痛起来。 揭开黑得发亮的门帘,萧凌风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土屋,屋角的火塘只剩下微弱的火苗,给屋内带来些微光亮。 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萧凌风不多久就收好了一个小小的包袱,眼光在小小的土屋里流转了一遍,确认再没有遗忘的东西,转身出了小屋。 “哟,大小姐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回头,萧凌风也仿佛能看到月娘脸上那种轻蔑之色。 “月娘,收拾下东西,进关城去。”顿了下,萧凌风转身,对拿着个盆站在土屋门口的月娘道。摸了摸荷包里的那块碎银,这可是这两年来她拥有最多的财富了。 昨儿这个校尉,明显是个雌儿,动作生疏的像是第一次,但是却又非常的卖力,那感觉,就像是最后的狂欢一样。 虽然刚下了一场雪,但是红柳河的冰已经开始融化,春天毕竟来了,而随着春天来的,就是大批的匈奴骑兵。 “大小姐这话说的,咱们娘两可没大小姐你这么富裕,天天往那一躺,就有大把的铜钱进,这进关城是要银子的。”月娘冷冷的笑道,鄙视的眼光在萧凌风身上一转,接着道:“要是老爷还在,只怕也会被你气死,堂堂萧家大小姐,就算长了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也不能自甘下贱到这种程度。” “呵呵,”萧凌风不觉笑出了声,轻拂了下额边的散发,视线扫过月娘手腕上的手链,萧凌风柔声道:“月娘,要不是我自甘下贱,只怕现在在那边院子里躺着赚大把铜钱的就是你和邀月妹妹了。” 月娘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当初萧家获罪,男丁全部斩首,女眷流徙千里,一家子女眷被流放四处,而她们被流放到黑水关。 关口的吕将军是萧侯爷的故交,怜惜他们一家只剩下这几个弱质女流,便暗中给予了关照,本来都要进入妓营的,变成只要一个去就可以,于是,重伤还在昏迷中的萧凌风,便被她们给推出来送进了妓营。 想起那如同黄泉边上打个转般的经历,萧凌风心中对月娘她们仅剩的怜悯也消散开去,淡淡的笑了下,向关口走去。 还没到黑水关城门,就觉得大地一阵震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兵戈摩擦的声响和盔甲晃动的声音,让荒凉的大漠上突然一片肃杀之气。 “达达哒”急速的马蹄声响起,黑色铁甲的骑兵从步卒方队两侧飞驰而过。 萧凌风不觉皱了下眉头,看这个架势,这次出征的人数不在5万之下,连黑水军的精锐铁骑都出动了,在这早春,冰雪还未融化之时,实在不宜做这样大规模的战斗,何况,看这样子,还是主动出击。 心思速转之时,突觉一个物体袭面而来,萧凌风下意识的抄手接了下来,然后就见一个着校尉盔甲的黑甲骑士疾驰而去,背后的红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扬起,那披风上绣着的银色虎头的暗纹便如同活了一样,在风中昂头长啸。 手中是个破损得厉害的荷包,沉甸甸的,萧凌风手捏了捏,估摸着里面是十两左右大小的银锭。 这是打算着一去不回了,所以当做昨儿晚上的念想嘛? 见城门附近的人都被出城大军吸引了去,掂了掂荷包,萧凌风退到远离城门的墙角下,左右看了下,确认没有人注意,一矮身,从下面的一个狗洞里,钻进了关城。 大军开拔完,萧凌风正好把一家刚开摊的馒头摊子上的馒头全部装进一个大布袋里。然后赶在城门还没完全关闭前,出了城。 等到已经远离城门士兵的视线,萧凌风拐了个弯,没有回去妓营,而是往黑水关北面的龙首山而去。 找了个避风的山窝窝,用树枝掩好,外面敷上厚厚的一层雪。萧凌风把馒头放在雪里冻好,又拣了块青石板,放进窝窝里,青石板一头下面,挖了个洞,燃着火堆,另外一边铺上了自家带着的破棉絮,然后躺在暖暖的青石板上,睡起了回头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萧凌风挖了两馒头出来,燃起火烤好了馒头,扭头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还是钻出了山窝窝,爬上了面向黑水关城的山顶。 夕阳斜照下,阳光给旷野抹上了一层金黄,袅袅青烟从关城方向飘起,隐约可见黑水关城外燃起的熊熊火焰。 果然开始攻城了嘛?萧凌风搓了搓手,西北的二月依然寒风冻人,山风吹来,萧凌风便缩了脖子,下了山顶,缩回了自己的山窝窝。 新来的边将听说出身将门,是个年少有为的年轻将领,萧凌风唇角含了一丝讥笑,将火堆燃旺一些,躺了回去。 少年人啊,若是能早点识破陷阱还能杀个回马枪将袭击关城的匈奴人堵住,以攻抵过,若是识破不了,不光那几万人完了,精锐尽出的黑水关只怕也守不住。 只是可惜了昨儿那年轻校尉,这年头,难得碰到那样的笨蛋好心人了。 龙首山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尖刀一般插入大漠深处,在红柳河边戈然而止,留下了一个个的山包丘陵。 猎食的秃鹰在丘陵间的平原上徘徊,时不时的俯身冲了下去,叼起遍布平原的尸块,然后飞向自己的巢穴。 支离破碎的尸体,断戈残刀,血水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染成了鲜红色,无主的战马在尸堆间嘶鸣,寻找着它们早已经失去生命的主人。 大燕康元三年春,新任黑水城守将卫收到线报,为堵截匈奴大皇子的三万骑兵,出动精锐五万人,于红柳河流域的金塔遇伏,拼死力战之下,灭大皇子一万余人,而大燕朝部队…… 在丘陵平原间盘旋回绕的红柳河水面上满是浮冰和尸体,流动在碎冰之间的雪水都被染红,冰块尸体相互挤压着往下游漫去,与下面河段的冰层相撞之后那些尸体便逐渐的沉了下去,将这场惨烈的战斗掩藏在了红柳河下面。 靠近龙首山地段的红柳河河道拐了个弯,湍急的河水在这里缓慢下来,河滩上是一片被推上来的尸体,百来个形容狼狈的燕国士兵瘫在了大石旁边。 铁头看了眼支着腿靠在大石上半闭着眼小息的年轻校尉,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胡子都还没有长出来,和那些从国都一起来的新晋将领比起来,这个据说是武举状元的少年非常低调,来了三个月,除了每日里和他们一起摸爬打滚训练在一起,并不像其他那些新晋校尉们一样带着兄弟们出去喝酒取乐,让他们这队人私下多少是有些不满。 不过这个不满,在五万人遇伏撤退慌忙过河又遇上冰层崩溃之时他还带着他们逃了出来而彻底消失。 “只怕人都死光了……” “是啊,我早就说了,这时候河水已经开始融冰,咱们这么多人踏上去,那冰面哪里能承得住?” “那些鞑子早就埋伏在那,只怕,咱们出击的事情早就已经泄漏。” “不会,不是说这次是临时出兵?连咱们都是这两三天才知道。” “这次只怕是全军覆没了,校尉,咱们下面怎么走?” 一个士兵一问,所有的兵士都看向了他们的年轻校尉,此人不仅带他们逃过冰面的崩溃,还异常勇猛的带着他们冲杀出了匈奴人的包围圈,那种凛然悍勇和当机立断的机智让他们顿时对他改观。 林朝睁开了眼,瞟了眼那雪地里的满目鲜红,再扫视了下那些盔甲半弃的幸存者,嘴角不觉抿得死紧。 他手下的五百人如今只剩了这么点人,出来的五万人,只怕大半的性命都丢在了这片荒野之地。 士兵们都静默着望着他们的校尉,而林朝则看向了水面,然后猛的起身,冲向了红柳河。 “哎!校尉,这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这打输了也不能怪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铁头一把抱住了他叫道。 “放开,水里有活人!” 第2章 可恶 悠悠醒来,卫望着从树缝里透下来的星光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是在国都和好友一起爬树上看的夜色星光,还是在边关苦寒之地,在由于自己的刚愎自用而让五万人送死的大败后,自己居然还活着看着这清澈明亮的星空。() “将军!”贴身护卫队长卫一声低唤让卫回过神来,侧头看去,见一边树下坐着的一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借着卫的扶持坐了起来,卫低了头轻声道:“是我的错。” 林朝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道个歉就能挽回那些士兵的性命嘛?可怜他手下那五百号人,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人名字都记住,我容易嘛?你一个命令,就没了三百多人! 卫看了看林间四散躺坐着的士兵,其中自己的亲卫有几十人在,加上林朝的人,大约有个两百多人,就只剩下这么点了嘛? “将军,咱们落水之时,我瞧着云校尉和吕校尉带着人往回撤了,”眼角瞟了一眼林朝,卫道:“咱们也不算全军覆没。”顿了一下,继续道:“毕竟咱们也歼灭了匈奴大皇子的精锐骑兵。” “别说了!”卫低吼一声,朝向林朝道:“我卫犯的错我必然不会逃避,只是,现如今,怎么办?” 后面三个字,他发出的极为困难,说完之后,不觉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捶了下地。 “若那线报就是陷阱,那么匈奴的大队人马应该在攻打关城,咱们要想法子回去。”林朝转回了头,看了看卫的伤腿,道:“我已经叫人找了马去追云校尉和吕校尉的人,要他们小心行事,匈奴若是一开始目标就在关城,那么进攻关城的人数必然不会少,不要自己主动上去找死。”说完后,扫了一眼卫的脸色,又将头扭到一边,道:“不过我想,那两人未必会听我的人的话,说不定,你带出来的人还是要死绝了。” 这人!也难怪同样是从国都来,大伙却都不喜欢他,卫心里腹诽了一句,转念一想,林朝说的只怕没错,从国都来的十个校尉,林朝虽然是武状元,但是因为出身不高才得了个九品校尉,其他几个校尉却都出身武将世家,向来就自认为自己兵法武艺出众,自视甚高,由林朝派去的人,那两人真的根本不会听! “咱们赶紧回去,一定要堵住他们!”卫扶着卫站了起来,道:“林朝,咱们之间的事情以后再说,绝不能让鞑子攻进关城!” 清晨的阳光从东边照在了黑水关城后面的祁连山脉上,将那巍峨山脉照出一片绚丽的色彩。 凛冽的山风呼啸般吹过,让萧凌风不觉又缩了缩脖子,在阳光从那雪线上往下照耀出一片金黄之时,眼光扫过了远处的黑水关城,关城外面的烟在烧了两天后已经淡漠消失,外面那一片连绵的破平房失去了踪迹,换做了一片连绵的帐篷,关城依然屹立在祁连山前,在阳光里展露着刚毅的身形。 只是,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关墙还能抵挡住多久的攻击?在吕将军奉命带领十万人移防玉门关,而那少年将军又带领五万精锐一去不返的情况下,那关城还能抵挡多久?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反正,萧家大小姐已经在匈奴进攻关城之时殒身,对了,昨儿看到了雉鸡的痕迹,今日便去找找,两年没有吃肉了,真馋啊! 龙首山的雉鸡是出了名的鲜嫩可口,萧凌风每次听到之时,都只有默默流口水的份,如今总算是可以开了肉戒,耐着性子在昨日看到的痕迹边上等了有一个多时辰,脚都蹲麻之时,总算听见了几声咕咕声。 手在地上一按,身形以极为优美的飞跃姿势跃出,萧凌风两眼都冒出了绿光般的扑向了那山林之间跳跃着的七彩尾羽。 “啊!压死我了!”手里拽着那雉鸡的尾羽,低头看向身下做了肉垫,手抓在雉鸡脖子上的男人,萧凌风眼睛一眯凌厉的扫了过去,低声喝道:“放手!要不压死你!” “铁头!抓着没有?可有肉吃了!老子都快饿死了!”从树林里跌跌撞撞般的窜出来几十号人,满脸的兴奋在看到两人情形之时都直接愣住,然后一个士兵道:“铁头,咱有军规,不能欺辱良家妇女!” 压死一个和挑战几十个虽然看上去饿了好些时候但是还是孔武有力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后面还在陆陆续续的走出更多孔武有力的男人,萧凌风一口咬在铁头的手上,在他惨叫放手之时抓紧了雉鸡的脖子,一咕噜的站了起来。 “我说凌娘子!你好歹去减下肥可好!”铁头扶着腰爬了起来,看清楚面前这女人后,恼怒道。 呃?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凌风心里暗道倒霉,居然碰到一个熟客! “你是何人!”从林中最后走出的一波人里有人大声呵斥道,萧凌风抬眼看了过去,见那些人身上穿着的银甲,眉头不觉微蹙。 “卫将军,这是咱们关城外面妓营里面的女子,不是坏人。”铁头赶紧上前几步道。 “妓营里面的女子?”卫冷淡中带了不屑的眼光将萧凌风打量一番,脸上疑色更重,问道:“既然是妓营里面的女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是啊,凌娘子,你怎么在这?”铁头回头问道,看了眼被萧凌风紧紧抱在怀里的雉鸡,心里道,还抢我的鸡差点将我腰都给压断! “我进关买点东西,出来的时候碰到匈奴人攻城,不敢回去妓营所以躲到山上。”萧凌风垂了眼帘,可怜兮兮的道:“我不是故意要跑的,可是那些匈奴人好凶,他们把妓营和关城外的房子都放火烧了。” 果然进攻关城了!卫喉咙里涌上了一股血腥味,扶着旁边的亲卫站直了身子,沉声问道:“鞑子来了多少人,你知道?” “好多人,好多好多,你们自个去看就知道了。”抬手指着面向关城的山崖,萧凌风依然低垂了眼帘道。 留了两个亲卫看着萧凌风,卫在卫的搀扶下急急的往山崖爬去。 萧凌风眼睛一挑看了眼卫大腿上那暗红色的绷带,还未收回眼光,面前罩上了一片黑影,一个带了些许熟悉的声音道:“这鸡,是抓来吃的嘛?你手艺成不?不如交给我做?咱们一人一半?” 呃!萧凌风抬头,面前是张年轻的脸,五官俊朗,身形精干强壮,就算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破烂烂,依然不损他那凛然风姿,只是那眼中的绿光和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咱们在山里走了两天,山上连椿芽都没有,咱们赶得急,又不可能耽误时间做套子抓野兽,实在是饿的慌。”铁头一边动手拔毛一边跟萧凌风唠叨着。 看了眼周围围了一圈的绿光汉子,萧凌风暗叹口气,这么多人,只怕鸡肉沫子都吃不到,还分我一半! 将拔好毛的鸡一撕,林朝递了一半给萧凌风,在她惊讶的目光里,笑道:“咱们不能露了行踪,所以不能在山上生火,你试试,其实生吃的味道也不错。” 呃!生吃!你这叫手艺好!不是,萧凌风看着一丝丝的把鸡肉撕开分给那些饿得冒绿光的汉子的校尉,你真的分我一半? 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馒头,铁头满怀崇敬的捅了一下林朝,道:“校尉,厉害啊,你怎么知道凌娘子藏了这么多吃的?” “我不知道。”林朝看了眼在火堆边翻烤馒头的萧凌风,轻声道,是真不知道她居然藏了这么多吃的,这只怕是把自己给她的银子都买了馒头了,他只是觉得她敢一个人在山上呆这么久,就一定有所依仗,而且,从一个女子手里骗鸡吃,这种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林朝!关城只怕要守不住了!咱们杀下去!”卫扶着卫的肩在山窝窝外叫道,声音随着迈进山窝窝的脚步而停滞了下来,看着那火堆上正冒着香气的半只烤鸡不觉吞了下口水,然后点头道:“嗯,吃饱了再杀下去也好。” 呃!看着那银甲士兵将手上的烤鸡毫不客气的拿走,萧凌风的额头蹦了条青筋出来。 “咱们这么冲下去,只怕是去送死?”林朝舔干净手里的馒头渣子,叹了口气,扫视了一圈正盯着自己看的部下,摸了摸头道:“咱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干掉卫将军他们,就没人知道咱们临阵逃脱,一个是跟着这个傻瓜去送死,得个英勇战死沙场的名声,然后朝廷会发给咱们家里二十两银子抚恤金。” 林校尉,你觉得你这么说,我们还有第二个选择嘛?! “你们可以不去,我命令你们从龙首山绕到关城后面,向玉门关吕将军报告军情。”咬了口鸡肉,卫低着头道。 匈奴都进攻三天了,将军你认为黑水城的人没有去送信的嘛?咱们就算绕过去了,也会被当成临阵逃脱的啊! “凌娘子,”铁头拉了萧凌风一把,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瘪瘪的荷包放她手里,道:“咱们也算相好一场,俺军饷不多,剩下的也就这么点,算是留个念想。” 手中荷包里最多也就十几个铜板,手指摩擦着那荷包,看着默默的将馒头吃完开始整理盔甲武器的士兵们,萧凌风道:“龙首山上有个温泉,水温很好,这种天气去泡澡一定舒服。” 死之前去泡澡嘛?凌娘子!你还不如说让我们都享受下女人来得痛快呢! 当着铁头的面,萧凌风从荷包里掏出铜板一个个的数着,一边数一边道:“我昨天看到有队扛着旗帜的人往温泉去了,那些女人穿得可真漂亮,我说军爷,你啥时候也帮我买一件?” “那俺可买不起!”铁头的话被卫直接打断,将铁头推开,卫凑近了萧凌风问道:“什么样的旗帜?!” 萧凌风眨巴眨巴眼,面前这张脸很漂亮,还带着少年的朝气,哦,应该说是稚气,卫家人特有的凤眼里满是血丝,带了惊喜望着自己,那清澈的眼底似乎都是自己的影子,一如那个人一般。 垂下了眼,萧凌风道:“是鹫,鹫的旗帜。” “带我们去!”卫一把拉住了萧凌风,抬头对林朝道:“是大皇子的旗帜,据说大皇子有个宠妃,就算出战都会带着那宠妃前往,只要抓住她……” 这个靠谱,对付一个宠妃的侍卫比对付那沙原上满满的匈奴骑兵危险系数小多了! 将荷包从萧凌风手里拿了回去,铁头讪讪笑道:“这个,钱太少,不如等我领了奖赏给你买件罗衣!” 第3章 拼命 春雪未融,龙首山上积雪依然很深,苍茫一片中,袅袅水汽从松林密布的山谷里升起,在山腰上打了几个卷后便消散在了风中,若不是熟悉路,很难发现在这龙首山深处居然会有温泉。 林朝看了一眼缩在树后面的萧凌风,然后将视线注视在山谷里那片小小的营地。 营地围绕着温泉泉眼建立,在最大的一个池子边,有好些女子服侍着水中的两人,营地周围或明或暗的有超过百人的守卫。 是大皇子的鹫卫队!卫手不觉抓了把身下的雪,大皇子还真是宠爱这个女人,居然连自己的贴身卫队都派了出来!若是能抓到那个女人,说不定真能威胁大皇子退兵,但是,上百人的鹫卫队,自己这边这些兵痞真能打得过嘛? “卫将军。”一声轻唤让卫回过神,回头看向了缩在树后面的萧凌风,道:“你可以走了。” 扫了眼山谷,萧凌风嘴角带起了一丝轻笑,让她那一直木然的脸顿时生动起来,声音带了些低哑,柔声问道:“若是我帮你抓住了那女子,你能否也帮我个忙?” 啊!不光是卫愣住,一众正在心里盘算打赢的胜算有多大的兵士也直接愣住。 “你是黑水城守将,给一个军妓脱籍能做到?”萧凌风浅笑盈盈,让她那圆润的脸庞带上一丝亮色。 “自然可以!不过,你要怎样帮我抓住那女子?”卫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肃然问道。 拿起卫的手,在他手掌里轻击三下,萧凌风道:“那,就算咱们达成协议了。” 不待卫反应过来,萧凌风已经起身,将破棉袄一裹,便纵身跃了出去,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 “救命啊!” 她那肉滚滚的身体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在树枝间弹跳着直接冲向了山谷里的温泉,那叫声更是让山林间飞起了一片飞鸟,同时从山林那些树枝之间闪现出来了许多身影。 卫的脸色顿时微变,居然还有那么多的埋伏,那大皇子,真的这么宠爱那宠妃嘛? 随着那震惊了整个山谷的惨叫声,一个肉球从天而降,越过了营地外围的防线,直接跌进了温泉池里。 大皇子本是抬头望着那一路翻滚下来的圆球,在那圆球在水面砸出了巨大的水花之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只觉脚一滑,脚踝被人抓住,人立刻被拉进了水里。 “退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后,大皇子被人用他自己的腰刀比在了脖子上,一个脸上带了阴森笑容的女子挟制着大皇子从水里钻了出来。 “放开殿下!”各种愤怒惊恐的叫声响成一片。 看了眼远处山坡,萧凌风笑得更加阴冷,刀刃在大皇子粗大的脖子上一划,用匈奴话道:“给我退后,要不我现在就割了阿森纳的脖子!” “你认识我?”最初的惊慌过后,阿森纳镇定下来,沉声问道。 “匈奴西帐大皇子,被誉为草原之鹰的阿森纳,没见过,也听过。”视线在靠着温泉池边的人身上一转,萧凌风微微愣神了一下,然后冷冷将视线移开。 “你既然听说过我,就知道你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草原之鹰从来不受人威胁!你以为我怕死嘛?”阿森纳嘴角一裂,露了满口白牙道。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告知你,和你的部下!”下巴一扬,对着那一步步后退的匈奴卫兵,萧凌风笑道:“你不怕死,可是他们怕你死,你要是死了,西帐大汗会让这里所有人陪葬,而你在黑水城外的十五万大军,也将被依剌柯夺去兵权,那么你的母亲和母族将是什么下场,阿森纳,你真的不害怕嘛?” 阿森纳的脸色顿时苍白,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要的是你以长生天的名义发誓,从黑水城退兵。”再度扫了一眼那嘴角上翘成了一朵花般的美人,萧凌风道:“还有,让你的宠妃被我抓住,作为你退兵的交换条件。” “不可能!我不会退兵!” 刀刃再度深入,让阿森纳的怒吼哑在了喉咙里,萧凌风冷笑道:“别给我吼,我这人胆子小,你一叫,我就忍不住想下手。不退兵?你以为你能攻破黑水关城?吕青山的十万援军不日就将到达,到时候损兵折将,你拿什么回去跟依剌柯斗?” “如若我是你,我就听她的。”池边那美人发出的却是沉厚的男声,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上了池子,将大氅一裹,那人笑道:“不若,我来做宠妃如何?”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圆润的手臂掐着那美人纤细白皙的脖子,一众好不容易下了山坡前来接应的大燕兵士都不觉吞了口口水。 “凌娘子!稳住稳住!手别抖!”那比着美人后心咯吱咯吱打着颤的腰刀让铁头不觉惊叫了一声。 带着美人慢慢挪回大燕军这边,萧凌风牙齿都在打着抖的叫道:“别过来啊!别过来啊!再过来他们就不客气了啊!” 林朝带头,一众士兵很是应景的冲到了她的前面,武器对准了那些匈奴人,很有气魄的叫道:“别过来,再过来杀了她!” “你们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别动殿下!”一个队长模样的人上前一步用大燕话叫道。 “给你们大皇子带个话,若是想要他爱妃的命,就马上退兵!”扶着卫的肩头,卫扬声道。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退兵了,你们会放了殿下!”匈奴队长叫道。 呃?不需要去回报嘛?这意思是直接答应? 卫和林朝对了下眼色,眼中都闪过狐疑,沉吟片刻后,卫扬声道:“我是卫家卫,我以卫之名保证,大皇子退兵之时,我就放了他的女人!” 匈奴卫兵默默的退开两边,目送着那群大燕士兵拥着那两人远去,匈奴队长看向了隐在人群里的阿森纳。 阿森纳微微颔首,旁边队伍里便有几人牵了马来疾驰而去。 将大氅一脱,阿森纳跳进了温泉池子里,手抚上了脖子上的伤痕,嘴角带上了玩味之笑。 “你怎么做到的?”离开了匈奴兵的视线,铁头凑近了些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掉下去的时候就直接砸她头上,将她砸晕了。”萧凌风的声音还带着后怕似的怯意,四下看看,手上一软,腰刀落了地,然后又马上弯腰捡起,摸着上面的宝石笑得极为欢喜,对卫道:“卫将军,这个,能算我的?” 卫看了眼那全身裹着大氅只露了一对灵光溢动极为漂亮的眼睛在外面的丽人,点点头道:“你立下如此大功,我将上报朝廷,为你请功。” 萧凌风脸色微微一僵,讪笑道:“将军开玩笑?要是知道我私自离开妓营,只怕功劳没有,先把我咔嚓了?” 原来你知道军妓是没有自由没有私有物不能私自离营的啊! “喂,将军!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可是会天打雷劈,娶个媳妇是鬼妻,生个儿子没屁眼的!” 卫的脸顿时黑了,拖着腿扶着卫的肩快走几步,将那好似急得蹦跳起来的女子丢在后面,低声嘀咕道:“果然是妓营里的女人,真没教养!” 身旁发出了一声轻笑,一只柔若无骨般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萧凌风收了骂声,将他手一挥,眼光冰冷的扫了旁边丽人一眼,再转头时,便带了懊恼和害怕般的低声泣涕着,不断的控诉着卫。 “行了!别嚎了!”卫回头吼了一声,转回身时低声道:“狗咬吕洞宾,消了籍再请封不就没关系了,蠢货!” 林朝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丢给了萧凌风,见她停了声匆忙将披风裹上了身子,嘴角不觉一笑。 “真是的,都破成这样了,能遮挡什么啊!”萧凌风嫌弃的嘀咕着,让林朝的笑容顿时在嘴角僵了一下。 “凌娘子,要不俺脱衣服给你!”铁头很是仗义的一边说一边便作势去解身上盔甲的绳带。 “别!军爷,你也不容易。”萧凌风赶紧阻止他,开玩笑,就你身上那又是血又是看不清楚来路的东西,臭得死人好! 旁边再度发出一声轻笑,墨色的大氅一扬,将萧凌风裹了进去,淡淡清香混着体温的热气一下缠绕上来,让萧凌风心里顿时一凛,拳头差点忍不住挥出去。 拳头是收住了,不过是转化为在美人搂上她腰的手臂上狠狠一掐,然后从他的大氅里窜了出去,萧凌风眼中闪过了一丝警告,嘴唇微启,以两人才可听见的声音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美人露在外面的眼里浮出了盈盈笑意,注视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柔情,让萧凌风只觉得心中一恶,扭过头去,快走几步,离了那美人一些距离。 “我说凌娘子啊,你要是脱了籍,准备做什么营生?”铁头和林朝插在了两人之间,铁头笑着问道。 “做什么营生?”萧凌风很是认真的思考中。 “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又做过这个,俺不是瞧不起你啊,俺铁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如今世道,赚钱也不容易,又何况是你这种,你看这样行不,俺虽然已经三十多了,也算是个知冷知热的,这次回去,俺也到年头可以回家,不如,你便跟了俺,俺正式娶你过门如何?”铁头一边低声的说道,一边不时拿眼光看一下萧凌风。 从军二十年,他一直是兵卒,最穷的兵卒存不下什么钱来,就算去妓营也只能找那最便宜的,出战之前,马上要面临生死的恐惧,去抱抱温软的肉体就是他们兵卒最大的享受了。 而凌娘子在妓营是最受欢迎的,黑灯瞎火,谁都不会去注意女人的长相,凌娘子身材丰腴,对谁都是温和贴心,从来不会因为他们是最低层的兵卒或者每次只能给予几个铜板而抱怨,这样的女人,是好女人。 做军妓的女人,谁没有个痛苦的往事,刚才她就那么直接跃了出去的时候,他居然觉得心痛,心痛这个为了脱籍居然拿自己性命去搏的女子。 嫁给这个军汉嘛?燕国兵卒从军二十年才可退役,在这黑水关二十年还能留下一条命来,这个军汉也是有些能力的,嗯,若是跟他回乡,说不定日后的日子还真能过得和乐。 带了娇羞,萧凌风低垂了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4章 养鸡种田织布! 铁头欣然大笑,对着周围抱拳一礼,道:“兄弟们,回城后大伙都赏个脸。()” 兵士们哄笑起来,各种恭喜调笑声不断,连卫都回头看了一眼两人。 一直紧盯着美人的林朝心中微微一怔,不知是为她那一声带了婉转温柔的嗯,还是那美人在那一霎那忽然爆发出来的杀气。 杀气只是一晃而过,让林朝都怀疑自己的感应出了问题,再度仔细的看着美人。 低头垂眼,美人将大氅裹得紧紧,默不出声的跟着他们往山下走去。 匈奴特别是西域那边的女人身高都很高,可是这个女子也太高了点,林朝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下意识的紧盯在了她的身后。 风吹起的时候,在林间卷起了细碎的雪沫,呼啸声中隐约有战马嘶鸣。 卫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卫,对树上示意了下,亲卫还未动,一旁的兵士已经如同山猴一样爬了上去,过了半晌,哧溜一下滑了下来,满脸惊喜的道:“将军,鞑子在退兵!” 居然真的退兵了!一众人全部看向了那美人。 缓缓解开了大氅,深目高鼻,一对淡褐色的眼珠,头发黑中带着褐,那让人一见就心跳的面容随着大氅的滑落而露了出来。 “阿森纳已经退兵,那,我也可以走了?卫小将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声音里带着磁性般,如同天籁一般的动听。 这人长得极美,绕是卫被誉为国都四大美男,也自愧不如,但是,这明明就是个美男子啊! 原来,那大皇子不是宠妃,而是宠的男宠?这么美的男人,已经超越男女界限的容貌,的确值得为他退兵。 众兵士的心声萧凌风无意去揣测,眉头一蹙,唇边闪过一丝冷笑,身体便往后退了几步。 “不行,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诈,等到了下面确定再说。” “呵呵~”美人轻笑两声,转头看向了萧凌风,伸了一只洁白如玉般的手出来,道:“跟我走!” 萧凌风蹭的一下就窜到了林朝身后,惊恐的叫道:“你们可不能过河拆桥,我要跟他走了,还不得拼命的报复我!” 美人嘴角渐渐上翘,笑意冰冷,声音轻柔的道:“来,你在燕国根本就呆不下去,若是……” 铁头探手将萧凌风从林朝背后拽到了自己背后,手中长枪在面前一竖,满脸的吊儿郎当换做了怒气,冷哼一声道:“鞑子,别打我女人的主意!” “你女人?”美人笑容更冷,挺直了腰身,身高顿时比铁头高上了半个头,带着俯视,美人道:“你也配?” 他身上忽然爆发出来的凌厉杀气让铁头本能的退了一步。 面对着两百余人,他却无一丝惧意,一步步的逼近铁头,冷声道:“跟我走!” 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凛冽寒气刺向了美人,美人身子一扭,闪开了林朝的攻击,但随后而来越来越快的枪势让他不觉收起了轻视之意,闪躲之时从掠过的士兵手上随手抢过一支长矛,挥舞如风般的和林朝战在了一起。 “一起上!拿下他!”卫一声断喝惊醒了看呆了的众人,卫抽刀便攻了上去。 美人脚在地上一点,手中大氅挥舞出去阻止了卫等人的攻势,身形闪过林朝的攻击后,长矛在铁头的长枪上猛然一击,将铁头击退几步,拉住了萧凌风的手便往山坡下滚去。 “凌娘子!”铁头叫了一声,刚欲扑上去,从一旁的林中已经闪出好些匈奴人,阻挡住了他们的道路。 “苍露!我说过,别以为我不会杀你!”刀刃上的寒光反衬在那白皙的脖颈上,细细的一条血痕让那往后仰起的头带了异样的美丽,手肘压制在美人的要害上,萧凌风微眯了眼,眼中是冰冷的杀意。 “你要杀我,早就杀了,”苍露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她的外衣,道:“我找了你两年,燕人对你不好,跟我走,燕国你留不下的,他们忌讳你,防备你,甚至陷害你,跟我走!” “燕人对我不好,你们兄弟两就对我好了?”萧凌风冷笑一声,刀刃缓缓压下,看着那血痕越来越大,血流从他颈脖流在了雪地里,如同冷梅一般盛开。 “苍露,我不管你们和燕国究竟谁胜谁负,我只想过好我自个的日子,别再来惹我,你知道,我的耐心向来不好。” “所以你提点阿森纳撤兵?你觉得阿森纳可以取代我哥哥嘛?” “匈奴西帐和东帐向来关系紧张,如若不保留足够的实力,西帐又怎么能对抗得了东帐?黑水关的求援信号在三日前就已经发出,现在吕青山的人还没到,那便只可能是吕青山去抄匈奴西帐在红海子的大营,阿森纳计诱卫出战,吕青山螳螂在后,而你们,则是想做那黄雀,这次,你们和慕容澈达成的交易代价是什么?燕国得到西帐的红海子领地,打通往西域的通道,而你们呢,则是取得漠北草原的统治权?怎么苍终于决定争夺大汗之位了?” 苍露的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激动之色,道:“果然是我的笑笑姐姐,跟我回去,哥哥就快得到大汗之位,到时候,我便可以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想去西海子,想去昆仑山,想去归墟,我都可以陪你去。” “不,”收了刀,萧凌风站起了身,扭头看向山坡之上,淡淡的道:“我要跟那位军爷去过日子。” 苍露的脸色顿时一变,挣扎着起身,叫道:“你说谎!你是翱翔天际的大鹏,是可以驾驭风火的战神,你怎么可能去做那种普通妇人?嫁给一个穷鬼,难道你要躲在家里养鸡种田织布嘛!” 将刀还入刀鞘,萧凌风展颜一笑,道:“这些提议不错,我可以考虑去学习学习。” 刀一丢,萧凌风拉开了身上的棉衣,对着山上急速冲下来的人影扑了过去,惊恐的叫道:“救命啊!非礼啊!” 将萧凌风对身后一拉,鲜血还在滴落的枪尖对准了苍露,林朝神色阴沉,沉声道:“卫将军担保过放你回去,我不杀你,但是如若你再不走,那便别怪我了,反正,毁约的不是我!” 从山下传来沉闷的鼓声,夹杂激烈的交战声里,苍露脸色微微一变,看着萧凌风在那男人身后露出了讥讽的神色,脑中一转,道了声不好,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凌风,转身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你受伤了?” “你没事?”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看了看自己身上,林朝笑道:“我无事,不是我的血。”将她扫视一番,见好似没有什么大伤,便道:“咱们快走,这个战鼓声是关城里面的战鼓,只怕是见鞑子撤兵从关城里追击出来。” 走了没多久,就和清除掉鞑子的卫等人会合,见一众人等不要命般的往下冲,萧凌风跟得气喘吁吁的问道:“军爷,这么着急是干什么?” “赶紧下山,说不定还能逮上几个鞑子杀杀,一个鞑子十两银啊!”铁头兴奋的叫道。 大燕康元三年春,黑水关城在卫领兵出战后遭到匈奴西帐大皇子大军攻关,西北都督吕青山趁机偷袭匈奴西帐在红海子的大营,而从漠北城前来支援的十万大军在卫霜的带领下趁匈奴军队撤军之时出关追杀,歼灭匈奴军五万余人,夺回红海子之地,西域通道再次向燕国开放。 此战为大燕开朝以来对战西帐匈奴最大的一次胜利。 第5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黑水关城外已经是一片废墟,城里也损坏许多,但那些残破丝毫影响不了满城热烈的庆祝气氛。 城西的小酒店里人头涌涌,挤满了低级士卒,此次大胜新帝奖赏很是丰盛,虽然落不了多少在这些士卒手里,也比平常要好上许多,酒店里的气氛极其热烈。 “凌娘子,这个是铁头的抚恤金,铁头已经没有家人,这钱,他死之前说了留给你,这个是卫将军要我们带来的,你的脱籍文书,这个是你新的身份,路引。”一个兵士将二十两银子和一个信封放在桌上,低声道。 养鸡种田织布,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曾经给了她这么一条出路,可是却消失在他想再拼一次赚点钱的路上。 他们两百多号人冲下去的时候,正是卫霜前锋追上匈奴后队之时,阿森纳撤退之时,是前队变后队,最为精锐的前锋变成压阵,那场战斗战况之惨烈让幸存下来之人都心有余悸。 两百多人也就活着回来三十多人而已。 将银子收进那破烂的荷包里,萧凌风将荷包和信封都塞进了胸口,第一次,她心里泛起了一丝后悔,若是当时拉住那军汉,若是她跟进去战场…… 嘴角带起一丝苦笑,不,后悔从来不是她的选择,慕容澈,拿这些普通士卒的人命换来的胜利,你真不怕报应嘛? 苍以为自己是黄雀,可是慕容澈从来不会让人占一点便宜,他要的可不止是一个匈奴西帐的红海子而已。 要是阿森纳再晚点撤兵,从红海子回军的吕青山就可以将他前后夹击,只怕吞掉的就不止阿森纳这五万人。 可是,这么大一个布局,却是牺牲卫那三万人来换的阿森纳的莽进。 “你说什么?妓营?她在妓营?!”撑着拐杖刚走进院子,就听得自家那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说是沉默寡言的大哥的怒吼声,让卫不觉愣了一愣。 “他们说,当初发配过来的罪女,皇上都指定了要送进妓营。”卫钊的声音带着颤声,让卫刚欲迈开的步划再度停止。 “人呢?现在人在哪?” “将军,妓营已经被鞑子烧成灰了,里面的人都死了,小的,只找到这个。” “将军!将军!” 听得卫钊的叫声,卫急走几步,猛的推开了房门,见卫霜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胸前地上是一滩鲜红的血渍,不觉急道:“大哥!” “我不信!”将嘴里的血腥咽了下去,卫霜抬起鲜红的眼瞳,厉声道:“我不相信!她怎么可能会死,再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到!” “将军,”卫钊的眼圈也微微泛红,低声道:“她已经没有武功了,吕将军的人说,她被送过来之时,手筋脚筋就已经全部被挑断,胸腹受到过重创,丹田尽毁,她身体比普通人都不如,又怎能逃得过去……” 武功尽毁,筋脉寸断,卫霜的眼睛一片血红,手紧紧抓住了胸口的衣襟,鲜血从嘴角不断的冒了出来。 “大哥!”卫再度唤了一声,对身后卫道:“快去找大夫过来!快去!” “我不信……”卫霜抬眼看向了屋子外面灿烂的春阳,呢喃般道:“你都还没来找我报仇,你都还没来杀了我,怎么可能会死……” “大哥!”一把接住卫霜软倒下来的身体,卫怒道:“快去喊大夫!” 此次大战受伤者众,城东的医营根本安置不了那么多人,只要还能动弹自己上药不会死的伤员便全部被赶出了医营。 “我说,你命够大的啊!”云霏看着林朝那打着支架的手臂双手抱在脑后笑道。 一手提着包袱拿着自己的长枪,林朝一路看着两边的街景,没有搭理他。五百人,只剩下二十多个,虽然说卫保证会升他做千人队长,将他手下补齐,他心里还很是不爽。 “行了,能保住条命就不错了。”云霏见他一脸郁闷,笑道:“再说你小子也不错啊,杀了那么多人,这次少不得要升三级。” 他和吕杨在撤退回来的路上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回来的路,也就赶上个尾巴,功劳根本比不过这个在漠北军面前大杀四方硬是在匈奴最精锐的骑兵里扫荡出一片空地的战鬼。 卫因为诱敌有功,再说又是皇上明摆着要提升的,这次升职是必然的,卫家,只怕要出两个戌边大将了。 “你刚才不是说和吕杨约了漠北军的人喝酒?”林朝扭头问道。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看,还是兄弟我好?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丢在一边去接你,我说,剩下的路不远了,你自个能走嘛?” “我伤的是手,不是腿!” “那成,我先走了!等你伤好了,再找你喝酒。” 耳边总算清净下来的林朝深叹口气,看着两边那些欢快的兵士,脑中还残留着的医营里面的惨状慢慢失去颜色。 视线掠过那蹲在巷子里阴暗角落的人影,林朝顿了一下,然后走进了巷口,看着那个面色茫然的女子,心底有个地方软软的动了一下。 黑水关南边一片低矮瓦房是低级军官的住所,一人一个小院,院子不大,就三间房加个小厨房,林朝只在刚分配到这个院子之时来过,后来就一直住在军营里,拿着钥匙半天开不了门,便干脆一脚将门揣开,然后回头对萧凌风道:“我一直没来住过,只怕有些脏。” 有些脏?看着面前这个屋顶是漏的,墙壁上满是黄色的不知来历的残渍,地上泥地坑坑洼洼,到处是一坨坨已经干硬掉的粪便,屋檐墙角满是染满灰尘的蜘蛛网……,萧凌风点点头道:“是有些脏。” “借你住,不收你钱。”林朝的话让萧凌风准备开迈的脚恢复成了原来的方向。外面满大街都是漠北军,只怕官道上也设置了各种路障,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将屋子收拾到总算能住人之时,萧凌风和林朝两人都瘫在了屋前的青石台阶上。 手腕脚踝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缓缓调息了下,萧凌风道:“军爷,我可一点力气都没了,晚上咱们吃啥?” “你会做饭嘛?” “你指的是将饭煮熟,还是说要有些口味?或者说能让人入口的?” “算了,我去外面买几个包子回来。” “我要肉馅的!” 茴香楼是黑水城里最大的酒楼,位于最为繁华的城北大街上,天色已暗,酒楼上点燃了许多灯笼,远远望去一片金碧辉煌。 酒楼大堂里聚集了好些低级校尉,舒明昭从大堂边走上楼梯之时,不断的有人前来打招呼想拉他去他们那桌喝酒。 见那个身形挺拔形容俊朗的新任游击将军笑容和煦的和每个人打招呼,然后和蔼可亲的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林朝拉住了同僚,道:“行了,没见人舒将军是有约的,怎么会和我们在一起?” 同僚点点头坐回了座位,叹道:“哎,林兄弟你来得晚是不知道啊,原来舒校尉也就比咱们高两个等次,这次居然一下就升到了游击将军,可是高不可攀了哦。” “你要想升也容易,西帐大汗被他抓了,你可以去抓下那东帐大汗,皇上一准给你也升到游击将军!”同桌的另外一个低级校尉笑道。 “要说,咱林校尉功劳也不小,怎么着也应该升个三级?得,林兄弟,想开点,好歹你现在也算是八品校尉,比哥几个高了一品。”另外一个校尉岔开了话题,拍着林朝的肩头笑道。 “得了,咱林兄弟既不是西北军,也不是漠北军,连小卫将军你都没搭上,小卫将军能不贪你的功劳就算不错了。” “他敢贪?林兄弟杀那一队匈奴骑兵,可是在漠北军前锋的眼皮子底下,谁敢贪了他的功劳去?” “要咱说啊,卫大将军就是厉害,瞧瞧人家漠北军,那战斗力,可比咱们强。” “那是,咱在城墙上看得可清楚,那漠北军的先锋真正是厉害啊。” “你们是说那直接冲进匈奴骑兵枪阵里面,将他们的后阵给直接撕开的那个先锋?听说姓柏?” “要说战斗力最强的啊,”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度,低了头,四下看了下,在周围几个都低下头后,那校尉道:“我听漠北军里的兄弟说,要说最强的,还得是北疆城的,那姓柏的先锋……” “嘘!”几人顿时全部抬起头来,其中一个拿起酒杯大声道喝酒喝酒,几人碰了一杯,再不提那个名字。 “我说林兄弟,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嫌这次升的官不够?” “不是,”喝了口酒,林朝一脸惆怅的叹道:“我在想,不会连杀一个十两银的奖赏都不给我?” “啊!”一桌子的校尉都惊呆了。 “你缺钱?你原来不是最不把钱看在眼里的嘛?”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卫大将军的身子还是不好嘛?” “无事,只是最近天寒,大哥旧伤复发而已,养两天就好了。” 听得里面的说话声,舒明昭按在门上的手微微顿了下,垂目调整了下脸上的笑容,然后推门而进。 “呵呵,明昭来了,来来来,给你介绍下,这是卫卫将军,卫将军,这便是舒明昭,明昭先前一直在红海子那边埋伏,你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碰上。”吕青山抚须笑道。 “舒将军!久仰!”卫起身施礼,脸上笑意涟涟,却没有深入眼底。舒明昭,吕青山手下数得着的得力将领,深冬季节在红海子一蹲就是四个月,也是靠着他提供的情报,皇上和卫霜才拟定了这次的战略,而且还一举抓获了匈奴西帐大汗,此战功勋之首,便为他所得,而自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诱饵和暗地里的笑话。 “卫将军!”舒明昭拱手回礼,无视掉卫眼底那隐约的敌意笑容可掬的道:“卫将军的大名,明昭是如雷贯耳啊。”只是做个诱饵,五万人对三万人怎么都不可能惨败如此,初春时节居然命令大批骑兵士卒直接渡河,这样的蠢蛋居然还得到封赏,那新帝的心也太偏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就别互相夸了,让我们这些老头子面子往哪里搁啊!”吕青山的副将哈哈大笑道,引了舒明昭入席,待一桌子又和乐融融后,低声问道:“怎么这么晚?” “有些事耽搁了。”舒明昭低声回道。 “何事?” “无什么大事,已经处理好了。” 副将点点头,继续和桌上其他几位将领聊天,看着卫和那几个漠北军的将领,笑容浅浅的舒明昭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握成了拳。 都将人逼到这份上了,还想着要斩草除根嘛? 你必然无事,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在匈奴大火里! 第6章 你会等我回来吧? 卫钊站在门口,踌躇着进去还是不进去,那日卫霜吐血昏厥后,旧伤一并爆发出来,还是靠着皇上赐的九转丹才回过气来,今日这消息也不知道他听后受不受得了。 “卫钊,进来。”屋子里低沉的声音让卫钊下了决心,说不定他听了后能死心呢? 虽然已经开春,这两日却越发冷了些,屋子里火炕烧得滚烫,让那满屋子的药味都变成一种沉腻。 一如卫钊的话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已经核实了,尸体都已经找到,身上的特征也对了,还有这几样东西,是在尸体身上找到的,将军,”扫了眼卫霜那一丝血色都无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脸,卫钊低头道:“将军,她已经死了,您就别再想了……” 卫霜拿过他手上的东西,一块玉佩,一条项链,还有一条手链…… 那手链上的宝石只是粗糙的打磨过,却一颗颗的按照大小颜色排列整齐,记得当年为了将这些宝石打磨得更光滑些,自己忙活了一夜,手都磨破掉了,她早上进营帐的时候看到,心痛的直接拿了自己的手含在嘴里,怒中含嗔的说,是那个破手链重要还是自个的身体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呆在身边,不比什么都好嘛? 现在,我终于可以来接你,为何你却不在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是这样…… “将军!”卫钊惊骇的叫了一声,看着鲜血从卫霜的眼角流淌出来,回头叫道:“快叫大夫!” “不用,”卫霜挡住了卫钊,抹了下眼角,看着手掌心里的鲜血,淡淡而笑,抬头道:“将这玉佩和项链送去京中,传令下去,整兵三日,三日后,我们进军大漠,这次,必然要全歼阿森纳之部!” “将军!”卫钊惊然叫了一声,在看到卫霜起身拿起盔甲之时哑了声,低头道:“是!” “这里一共是两百两银子,”将一个个的小银锭放在油漆还未干的桌上,林朝手指在最后一个银锭上面摸了摸,下了狠心般的深吸一口气,道:“这个屋子我已经跟营里买了下来,这些钱,你省着点用,也应该能过上个几十年。” 看了看桌上的银锭,再看了看已经穿好盔甲,受伤的手支架也已经去掉的林朝,萧凌风托着下巴道:“这屋子要了你多少钱?” 呃!林朝愣了下,然后在怀里掏了半天,拿出张房契出来,道:“十两。说是优惠价。” 从林朝手里将房契抽,抽,抽,用力的抽了过来,萧凌风叹了口气道:“我听斜对面的刘嫂子说,这屋子一直风水不好,不管谁住进来,三个月之内准要阵亡,后来便没人敢住这个院子,空置了只怕有几年了,后来分配给了啥都不知道的从国都来的傻瓜校尉,听军需官说,要是能撑过三个月不阵亡,那这院子他送给那傻瓜校尉都成。” 林朝脸色一黑,萧凌风瞟了他一眼,接着道:“我还听说,西北新军这次被漠北军抢了风头,还好有一人把面子给赚了点回来,那人在漠北军最精锐的前锋面前,干掉了一整队匈奴骑兵,我记得,匈奴军制,一整队是一百人?十两一人,怎么才两百十两?你算数不成?还是……?” 那满含怀疑的小眼神在自个身上上下扫视,让林朝的脸又黑又红,将腰带和胸甲一解,道:“你若是不信,自个来搜,我怎么知道上面怎么算的,就只给了这么多,一个铜板我都没留,全给你了!” 这人干掉的不止一整队骑兵,还将匈奴骑兵给阻挡在了山口,让卫霜的前锋能追击上来,如此功绩居然只升了一品,还只有两百银,是该说这人倒霉,还是说这人不会做人,还是说这人笨,还是说,这个将所有财产都留给自己的男人愚蠢呢?不过就是在他做噩梦的时候奉献了下自己那温暖的怀抱,顺便享受了下他那年轻强壮的身体…… 见她眼神游离,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林朝脸上的红色盖过了黑色,拉了拉自己单薄的内衣,将胸甲腰带重新扣好,低头道:“这次出战,我争取多杀点人头,要是我回不来了,我这个官职的抚恤金听说有一百两,你带着钱,回去关内,找个好男人嫁了。” “我说,你为啥对我这么好?”托着下巴抬头望着面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萧凌风笑意浅浅的问道。 我要是不弄钱来给你修房子买家具,你可以用凄婉哀怨的目光盯我整天,我要是不把钱留给你,你可以在屋角哭上一整宿,最可恶的就是,若是不答应你养你,你就可以掐住我那不让我释放,林朝腹诽着,说出口的话却是:“你是铁头的遗孀,铁头是我的部下,照顾部下的遗孀是我的职责。” 呃!他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着萧凌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爆笑出来般,恼羞成怒的道:“嗦!到底要不要?!” “要要要!怎么能不要!”萧凌风到底还是爆笑了两声,然后起身拉了他坐在了屋子里唯二之一的椅子上,脱了他的手甲,手顺着他手臂上骨裂受伤的地方轻轻拿捏着,轻笑着说道:“别想着拿人头,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听刘嫂子说,这次打头阵的是漠北军,西北军主要是负责打探和粮草,你们西北新军只是压阵,不过匈奴人擅长突击,就算是压阵也少不得会碰上敌军,出了红海子便是大漠,休息用的绿洲是容易受袭的地方,还有,这个季节,正是黑旋风猖獗的时候,风来的时候,一定要找背风的沙包,千万不要乱跑。” 她的手指圆润有肉,按在筋脉上力道刚好,让林朝很是舒服,微眯了眼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知道这么多?” 在林朝背后,萧凌风的眼神悠远,轻笑着柔声道:“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那些军爷在事后最喜欢的就是说些这种事情,听得多了,便也记住了。” 林朝的肩头一僵,粗声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已经脱了籍,已经是良家女子,那些事情,不要去想了。” 良家女子啊……,萧凌风笑容浅浅,将他手甲带上,蹲下身子,将他腿甲解开,拿出一双新靴子出来给他换上,道:“我做了一些干粮,味道不怎么好,可是能顶饿,你也带着。” 她低垂着的头颈白皙带着圆润的肉感,让林朝不觉又吞了口口水,下腹便热了起来,让他赶紧偷偷的在她头顶上掐了自己一把。 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热血上涌的年纪,出战之前听得铁头他们几个在教育几个少年新兵,若是连女人都没碰过就战死,这一辈子也太亏了,很是赞同此话的他偷偷摸摸的去找了那个铁头赞不绝口的女人。 兵营里天黑无事,兵卒们就喜欢侃大山,有铁头那些兵油子在,话题自然就会往那事上转,每次说完后,铁头就会感慨道,女人啊,还是要身上有肉摸起来才舒服做起来才快活,若是性子再温和柔软些,那便是最好的媳妇人选,就像那凌娘子一般。 她的身体的确柔软温暖,让他那第一次就得到了无上的欢悦,冲动之下将自己所有的银钱都给了她。 对那次出战一开始就抱持不看好的态度,却没想到自己能活着逃出来,没有想到居然在那种地方碰到她,更加没想到的是为了脱籍她可以那样义无反顾的滚了下去…… 这个女人就像块琢磨不透的琉璃石,装哭装傻装可怜,精于算计,绵里藏针,你擦了一面,就会发现还有另外一面,让他觉得满目炫彩眼花得紧。 可是,这半个月,虽然说是自个出的钱自个出的力自个找的人甚至连火都是自个点的,但是看到这个小院刷好了墙平整了地添置了家具种上了花草,回到院子里,便有人用温和开朗的声调喊一声回来了,随之是热水热毛巾和热茶,到了饭点还有热饭,他手不方便,她便打来热水帮他擦身洗脚,连晚上梦到那战场上的满目血色之时,都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唤醒他,用自己的身体安慰他。 一点点的,林朝觉得自己开始依恋起这种感觉,就算他向来不喜欢看不透的人和事,也开始习惯和这个女人相处。 若是这次能回来…… “喂!想什么呢?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啪的一声拍在林朝肩头,萧凌风眉头微蹙的大声道。看那神思恍惚的模样,想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啊?你说帮我准备了吃的。” “还有呢?” “不要强出头,打头阵的自然有更厉害的人,不要缺胳膊少腿的回来,到时候这点钱连治伤都不够。” “……,还有呢?” “你给我准备了伤药,是从慈仁堂买回来的,花了一两多银子,对我的伤有好处,还有那些伤药,花了二两银子,带在身上备着,还有那边的绷带,是你用棉布做的,别给别人用,棉布也要花钱买的。” “……,……,还有呢?” “你买了匹老马,要我带着去,要是像云校尉他们那样迷路了,就换上那老马自然找得着路,要是碰到粮食全部吃光了,还可以吃肉顶顶,嗯,那马你花了十两银子,我说凌娘子啊,你上当了?老马哪里值得那么多钱?” 啪的一声,脑袋上被猛敲了一下,林朝委屈的看了一脸阴笑的萧凌风一眼,老实的将药袋在腰间系好,拿起那大包装干粮的袋子,跺了跺脚,感受一下新靴子那暖和合脚的舒适感,道:“那我走了啊。” “嗯,走走!” 走到院门口,牵着老马的缰绳,林朝回头问道:“你会等我回来?” 第7章 您老真是武状元? 春日暖阳懒洋洋般的照着,在小院里洒下点点碎金般的光亮,将那光秃秃只发了点点嫩芽的大树在院子里印下一片斑驳的树影,连带着那些在树下一边晒太阳一边摘菜的妇人们,脸上都倒映出了淡淡的光芒。() “这天可真好,也不知道他爹他们走到哪了?”望了下天上白晃晃的太阳,刘嫂子叹道。 “有漠北军打头呢,不是说漠北军很厉害?不怕!”另外一个张姓校尉媳妇笑道。 “哟,就知道你们都在这,哎,今儿胡屠户那有牛肉卖,林娘子,你上次不是说要弄点吃吃?”陈嫂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菜篮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一边大声道。 “是啊,陈嫂子,你等等,带我去买点。”萧凌风赶紧起身,将手上正刨着皮的红薯丢在簸箕里,对其他几个军嫂笑道:“你们先聊着。” 待萧凌风从屋子拿了篮子出来跟着陈嫂子快步走了,张嫂子笑道:“这林娘子也是个有福气的,听说林校尉上次得了一大笔赏金,只怕都给了林娘子。” “林娘子人好,脾气好人又长得福气,林校尉疼她是应该的。”刘嫂子笑道。 “不过,我问过我家那口子,没听说过林校尉娶妻了啊?”童嫂子四下看看,神秘的道。 其余几人都没了声音,过了半响,刘嫂子道:“咱们这地,战事一起,爷们能回来多少都不知道,何必去讲那些虚礼。” 几人笑了几声,张嫂子连连点头道:“嫂子说的是,要说俺跟俺家那口子,当初也是直接跟了他过来,花轿都没让俺坐坐,别的俺也不图,只要能安全回来就好。” “不过就算林校尉升了官又领了赏金,林娘子也不能这么着花啊,天天吃肉,得花多少铜钱啊,刘嫂子,你跟她好,也提点提点她,要是爷们回不来,往后的日子可就难了,还是要留些积蓄才是。”童嫂子将大白菜剥好,轻声道。 十万漠北军和十万西北军出关追击匈奴,黑水关城里好似一下空了下来,没有了满街的兵士,春日照耀下的关城,泛着淡淡金光的屋檐瓦楞,有着和煦温馨之意,让走在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都变得轻盈起来。 “胡屠户说,那牛本是漠北军里的长官要的,谁知道漠北军说走就走,他好不容易定来的牛又不能退回去,幸好有收押金,要不他就亏死了。”捋了捋头发,陈嫂子笑道:“亏得是漠北军要的,要是咱西北军,也不是咱说自家人坏话,可是要换做咱西北军的长官,谁会给什么押金啊!听说那漠北军统帅卫大将军出身国都将门世家,这几年大败过几次匈奴人,还跟北疆的摩摩人打过几场硬仗,两冰国都被他灭俩国,从来就没有输过一次,咱家那口子啊,总说要是跟着卫大将军就好,说不定也可以替咱挣个凤冠霞帔。其实咱啊,只希望他平安回来,不要让孩子没了爹。” 萧凌风淡淡而笑,阳光照在她脸颊上,让那细细的绒毛都带了点金色,陈嫂子心里一叹,这连脸都没绞过,只怕真是没正式过门,要是林校尉出个什么差错,就算她手里有房契,那军需官都会赶她出去。 这么一想,陈嫂子便道:“我说大妹子啊,你这么跟着林校尉也不是个事,要是这次林校尉能回来,你们便把事办了。” 把事办了?萧凌风微微愣怔了一下,然后哑然而笑,道:“嫂子,你刚才说胡屠户这次是亏本卖,要是俺买多点,他能便宜点不?” “待会咱跟他说,他那肉卖贵了也卖不出去,自然要便宜些!”陈嫂子拍着胸脯笑道。 办事?那家伙还只能算个少年呢,现在是图一时新鲜,又想着不知道这一去是生是死,才有了那么点眷恋之情,成婚这种一辈子的事,他只怕想都没想过。 想起他临走时问完那句话,看着愣住的自己红了脸,然后掉头就走的模样,萧凌风淡淡的笑了。 少年人这时候正是雄心勃勃的时候,那么点子爱恋和建立不世功勋比起来,连微尘都算不上…… “你看,”陈嫂子捅了下萧凌风,下巴对街对面微微一抬,见萧凌风的视线转了过去,轻叹道:“那是董校尉家的娘子,去年刚从老家过来,这次在红柳河董校尉战死了,她就被从南城赶了出来,实在没法子活下去,正好妓营不是全毁了嘛,便做了那种营生。” 对面的女子二十七八的年纪,虽然春日高照,天气还是带着寒意,她却只穿了件嫩红衫子,领口开得比一般衣衫都下,靠在了街口墙角上,时不时的对偶尔走过的兵士抛下媚眼。 黑水关城里的女眷本来就不多,她所在的那条巷子里几十个院子,也就住着不到十家人,家里男人一旦战死,生活就失去了依靠,这次西北军一下死了三万多人,五百人队的仁勇校尉便死了几十人,只靠着那点子被七扣八扣下来的抚恤金,连回老家的钱都不够。 为了活下去,那点子尊严又算什么…… “林娘子啊,世事无常,你还是要替自己打算打算,那肉,就算便宜,也少买点。”陈嫂子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黑水关城的女眷本来就不多,大伙的感情都不错,互相之间也能相互照应着,林娘子年轻不懂事,也应该提点提点她。 “我知晓了。”萧凌风点头道,唇角不觉浮上了真诚的笑意,这些下级校尉的媳妇们都是来自贫苦家庭,人粗不识字,但是心是真的好,让她那早已经成了千年寒冰的心也微微冒了丝暖气出来。 这么着买肉是不成了,让人看着不好,钱也的确不经花,还是得另外想法子。 广垠无限般的沙漠,连绵不断的沙丘峰峦陡峭沙脊如刃,看上去如同沧海巨浪般一层层的扑面袭来。 前后左右都是差不多一般的沙丘,虽然景观壮阔,天高云淡,但是卫等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刚进大漠之时那激情。 前日的一场大风,刮得他们和走在前面的漠北军失去了联系,也见不到后面押运粮草的西北军,进入大漠深处,连个认识路的都没有,两万西北新军已经转悠了两天,看到的似乎都是同样的景色,一个人都没见着。 “将军,咱们水不多了,再找不到水源只怕……”卫低声道,说着看了看后面那已经疲态尽显的队伍。 “林朝!”卫大声喊了一声,一声声的传令声往后送去,不多久,林朝骑着一匹老得掉牙的老马赶了上来。 “找水!”卫的命令很简单,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模样。 “是!”林朝应了一声后,老马掉头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卫闭了闭眼,怒道:“找到水源奖银五百两!” 待林朝骑着那老马带了几个人屁颠屁颠的跑下沙丘,卫挥手让传令兵命令就地休息,看着卫一脸怒色,心里想笑又不敢笑。 听说林朝那千两赏银到了他手里只剩了两百多两,这小子也横,整个队伍里就他带了匹老马,直接跟卫叫板,找水源可以,带路可以,给银子,而且不能克扣!好歹也是武状元出身,至于嘛? 巴丹大漠别看着是一片荒漠都是沙丘,其实那里水源很丰富,要不也不会成为匈奴人修生养息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湖泊,虽然好些是盐水湖,但是湖边一般都会有泉眼,随着风仔细去嗅空气里的湿气,或者让老马去找,或者跟着沙地里的动物痕迹走,都能找到。 心里想着萧凌风给他说的话,看着面前的一湾碧水,湖边芦苇芨芨草生长得极为茂密,周围一圈灌木,还有高大的树木点缀其中,林朝的嘴角翘成了月牙形,得,五百两!到手了! 让手下去带卫过来,林朝尝了尝湖水,苦涩得直接噗噗的吐出来,然后便沿着湖边寻找泉眼。 湖水虽然苦涩不能吞咽,但是湖边却有好几口泉眼,水质清冽甘甜,早已经口干舌燥的几人立时爬在泉眼边喝了个够。 “校尉,你杂知道要带匹老马出来?”喝饱了泉水,对沙地上一坐,一兵士笑道。 林朝笑笑未答,心里算了算,要是这一路都找不着鞑子的踪迹,按照卫那死脾气,只怕要在这里转悠上一两个月,那么找一次水五百两,只怕能赚上个几千两,嗯,够本了! “嗷!”的一声狼啸,打断了林朝心里的小算盘,手握住长枪蹭的站起来,林朝低声道:“小心些,保护好我的五千两,啊,不是,保护好我的马,咱们要想有命出这个大漠,可全靠它了。” “校尉,这狼可不少啊!” 沙丘上隐隐冒出来的狼群让兵士的声音都打起了颤,大漠狼群,那是很可怕的存在,这群狼少说也有上百只,他们才四个人,好不容易找到水,难道又要成为狼食嘛? “嘿嘿,正好,咱们吃的也不够了,这些,够咱们好好吃一顿了!”林朝咧嘴一笑,带了些许阴森的又加了一句:“一头狼不知道能不能问将军要十两银?” 林校尉!您老真是武状元嘛? 第8章 救一命一万银! 夕阳映红了沙山,连同湖边婆娑树影一起静静的倒映在碧兰湖水中,那沙山上遍布的狼尸和那山顶上一人一枪的剪影,成了让人心颤的感动。 只是这感动在林朝跟他算着是否能一狼十两银的时候,全部化为乌有。 卫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在京城的时候,在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在那三个月里,在他为了出兵之事而越级找他建议的时候,这人都是个低调沉稳之人,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将军,您也别怪我,以前咱是没拖累,有钱无钱无所谓,可是现在家里多了一口,总要替人家想想,咱比不得您家里富贵,咱死了,总得留点钱财给人依靠。”许是大漠夕阳太过于美丽,看着卫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林朝难得的解释道。就依着家里那位每天要吃肉床还得是柏香木的大床才睡的着觉的主,那两百两银还真不够她花销几年的。 不对啊!那妓营里面都是木板床,那天稍微用力下就像快散架一样,她怎么就睡的着?! “你什么时候成亲了?”卫诧然的望着他问道。 “没成亲,咱可不愿意害了人家,寡妇的名声不好听。”林朝咧嘴笑道。 “没成亲你折腾个什么劲,你这么拼命赚钱,赶明儿人家就带钱跑了。”卫忍不住插嘴道。 “跑了就跑了,哎,别岔开话,将军,您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么点银钱,咱这也算功劳对不?要不给你打个折,五两一只,实在不得,你就答应咱,剥了的皮让咱手下那些兵帮咱带着,如何?” 望着那群基本上都是咽喉一枪皮毛没有受到破坏的狼尸,卫很是无语,女人就是祸水啊!让自家大哥迷了心魂上赶着送死一般的冲进战场,让这本来挺有为一年轻人堕落成这样! 高高的沙峰屹立在茫茫沙海上,峰尖高耸入云天般,由峰尖往下延伸着多条沙脊,形成了一个个的沙窝,一簇簇的沙漠植物在其中茂密的生长着。一丛丛的芨芨草随风飘摇。极目远眺,千里瀚海沙丘层层叠叠,如同巨浪涌向天际,带出一条条令人惊叹的曲线,在朝阳的照耀下烁烁生辉。 而那沙窝之间密布的匈奴骑兵更是壮观。 果然是卫霜卫大将军,居然真的逮到了匈奴人的踪迹!手磨蹭着马鞍上的凸起,舒明昭嘴角带着讽刺,问道:“情况如何?” “漠北军在沙山上,卫的新军已经绕到了后面,吕将军的部队……,还未见踪迹。”斥候低声回道。 “咱们上嘛?还是让他们打?”旁边一校尉问道。 “上是自然要上,捞功劳的机会怎么能错过,不过,咱们不着急,先看看,那威名远震的漠北军,究竟有多强悍。”看了眼身后的一万骑兵,舒明昭笑道。 低声咳了几声,抹去了嘴角的血丝,卫霜沉声问道:“卫那边可有通知到?” “有,前些日子已经找到他们,已经让那些斥候留在三少爷队伍里,现在应该已经布置好了。”卫钊低声回道。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嘛?从小在祖母特意纵容下长大,号称熟读兵书,却没有实战经验,这样的卫,是无法挑起卫家重任的。 至少要带着他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还要在没有你的这个世界多活些时日,这种噬心碎骨般的痛苦还要继续忍受下去,这便是你给予我的惩罚嘛? 摸了下手腕上的手链,卫霜缓缓抬起手。 沉闷的战鼓声在朝阳绚丽的霞光里响起,让沙山里的匈奴骑兵引起了波浪般的喧哗声,然后从沙丘底下响起了响彻天地般的号角声。 身后的战阵鸦雀无声,只有兵刃的冷锋发出战意昂然的低鸣声,嗡嗡嗡的让热血一点点的燃烧高涨,最后激荡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杀!” 潮水般的骑兵从沙丘上冲了下去。 鲜红的血滴在空中闪耀着晶莹的光芒,刀戈相击的声音融在了风啸里,马蹄践踏着倒塌下去的生命,混着鲜血的黄沙蔓延出了夕阳的色彩。 “那,便是卫霜嘛……”看着在人群里纵横,长枪舞动出嗜血的光轮,如同修罗降临一般的男人,舒明昭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微微一笑,抽出了腰刀,在从匈奴兵后方涌出大批的骑兵之时,举高了手,然后猛的往下一划。 十万漠北军和依剌柯的八万骑兵于鲁图之战,前期战况之惨烈让人目不忍睹,却因为后援的西北军到达而产生了一面倒般的结局,若不是激战之时大风吹起了沙尘暴,依剌柯的军队必将被全歼在鲁图。 “这见鬼的大漠!见鬼的风!见鬼的鞑子!”吐出满嘴的黄沙,卫一边咒骂着,一边看向荒芜的沙漠,茫茫黄沙,空无一人。 四周全是差不多的沙山,在夕阳里闪耀出诱人的色彩,大片大片浓烈的色彩让他眼前一片眩晕,挣扎着站起身来,茫然四望中找了个大约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哥这次又是大胜,皇上定然会重赏,卫家重新成为京城第一将门是必然的趋势。 就算带着那样的重病,也依然勇猛无敌,那战场上的英姿让人一眼难忘,那样的狂傲霸气,别说那些西北军,连林朝都看呆了眼,那便是卫家卫霜,燕国的守护战神! 可是,若是自己因为风暴被吹离战场然后迷路而亡,这种事情一旦爆出去,只怕连大哥的形象都要受损,啊!你个死林朝!一匹老马看得那么重作甚?三千两居然都不卖! 露水一下,沙漠荒原上便会冒出一层层黑色发丝一般的发菜,味美营养价值又高,面前的山坡上一大片的发菜让萧凌风发出了极为满足的感慨。 天天在城里吃肉被军嫂们一个个的好心规劝后,萧凌风跟大伙说要回趟肃南的娘家,然后买了匹马便出了关城。 不能在城里吃,在外面打猎烤着吃总可以?两年了,好不容易将筋脉重新连上,现在最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再说了,连吃了两年的素,让她嘴里都淡出鸟来,打死都不要再过那种尼姑过的日子了! 想着这个时候在大漠海子里,会有一种夕莲开花,那可是不可多得的良药,萧凌风便干脆进了大漠。 萧凌风轻声哼起了小曲,手下不停的采集着那诱人的发菜。 我摘,我摘,我摘摘摘,咦?拽,再拽,靠?这是发却不是发菜!谁这么缺德! 萧凌风怒然瞪了过去,在一片发菜下面的黄沙里,露了一个人头出来。 卫,将人扒拉出来后,萧凌风蹲在他旁边默默的看着他,卫家就没有一个好人,都是背信弃义背主的畜生,不,错了,他的主子本来就是慕容澈,是自个眼神不好,错把别人的狗当成了自家的狼…… 算了,都已经决定开始新的人生了,和那些人的纠葛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了断,还是不要管闲事,我啥都没看见! 拍拍手,萧凌风站起身,将装满了发菜的布囊拿起,转身准备走。 “林朝!救我一命,付你五千两银!” 低低的呢喃声让萧凌风很是纠结的停住了脚步。 五千两银啊…… 可以在江南买上点好田,建个小院,然后种田养花偷鸡摸狗,啊,不是,是养鸡养狗,闲暇时间还可以去钓钓鱼…… 嗯,画面很是美好,极为令人心动! “喂!可是你说的,救你一命一万两银啊!先给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带,你们卫家人可没有信任值,别我救了你,你转背就不认!” 第9章 原始女人好可怕! 碧蓝碧蓝的天,淡淡的云层在那上面划出道道痕迹,如雾似纱,阳光从云中透了下来,带着金黄耀眼的光圈,刺目而绚丽。 我没死嘛?卫眨巴眨巴眼,昨儿晚上没冻死嘛? 当初听大哥笑着说大漠里白日和夜晚的温差极大,若是不小心白日可以晒死人晚上可以冻死人之时,他还嗤笑过,能有多大?哪有那么夸张,现在才知道,大哥当初说的还是比较委婉的。 没有了营帐,没有卫那些护卫准备用品,单独自己一人,在身体完全冻僵之时,脑中只有后悔,为何不多听听大哥说的话? 大哥说,为将者,手中掌握着成千上万条性命,多了解一些地形地貌气候特点,当地民情,就多一分活命的把握,孙子兵法离的九变九地之言,自己熟读兵书,却从来不知道那些字面上的字眼在实际里,却是要靠自己送命才能真切的体会到。 可是我居然没死嘛? 身下躺着的地不是沙子,而是软软的青草,鼻中可以嗅到湿润的水汽,翻身坐起,看着面前那宽广的湖泊和湖边茂密的小树林,卫长吸了一口气。 如同天一般蓝的湖面微波涟涟,浮着一片碧绿碧绿的圆形大叶,随风拂动的水草将湖边围成了一片绿色,水鸟在其中嬉戏,就连周围沙山上,都蔓延上去一片片草地。 太阳逐渐西斜,阳光在沙山上逐渐带起金红色,而那湖中大叶之间冒出了一枝枝小小的花苞。 随着夕阳色彩越见浓郁,那花苞也逐渐的展开真颜,淡淡的紫色流动在那晶莹剔透般的花瓣上,荧光异彩,美得让人停止了呼吸。 咯吱一声,卫的感动被打断,水中冒出一人,一手就掐断了那花枝,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那小花给塞嘴里,在他目瞪口呆之时,短短数秒,那人已经将十几朵花全部吃掉,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暴敛天物啊!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存在,披散下来的黑发之间一对精光闪烁的眼睛扫了他一眼,然后从旁边的水草上拿了件披风将自己全身裹上,连头脸都蒙在里面,一步步的走上岸来。 卫不觉撑着地往后退了一点,随后又觉得不对,昂起头很是傲然的看着那人。 “你说,救你一命给万两银,我救了你的命,钱呢?”来人俯身注视着他,声音低沉嘶哑,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呃?我说过这话?卫有短时间的怔忡,转念一想,自己是晕倒在沙山里,不可能自己跑到这里,这么说来,这人倒真是救了自己一命。 双手抱拳非常有礼的施礼,卫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多谢就不用了,给钱就行。”来人的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满,想想这附近好像除了匈奴人外还有一个游牧民族,听说是没有教化的原始之民,这么说来,也的确难怪他不懂礼。 卫微笑着道:“恩人救命之恩在下自然要报,只是身上未带那么多银钱,不如恩人告知在下姓名和住址,等在下回到关城再送来给你。” 卫本就长得丰神俊朗,如此浅浅然而笑,更是温润如玉般,让人如沐春风。 对自己长相和风度很有信心的卫在听得对方切一声,低声嘀咕了句,原来是个骗子,没钱的主之时,笑容顿时僵化。 老子不跟你这个原始人计较!从怀里掏了块玉佩出来,卫道:“这是上等冰雪玉,价值千金,可否值得救命之银?” 冰雪玉!卫家果然深得圣眷,这样的宝物就这么赐给一个蠢货,价值千金……,这么一块冰雪玉价值何止千金?当初为了拿到那块原石,自己可是在床上躺了两月才能起身。 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那股愤怒黑气压制下去,萧凌风拿过他手中的冰雪玉,玉一入手,胸口的那股炙热之气便缓和下来。 本来是为了自己所练武功的弱点才冒死去从冰龙手中抢来的原石,因为那人一句喜欢就送了出去,想想,那人其实并不是喜欢这玉,只是不想有能压制自己武功爆发之时的东西在手而已,若不是如此,他们又怎么能趁机挑断她筋脉废她丹田,让她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拿过玉后,那人身上的气压却忽然让他心惊,卫不觉又暗自后退一些,然后立刻强撑着回到原处,心里暗想,完蛋了,一个原始人怎么知道这玉的好处?可是身上又的确没有别的值钱东西,没有谁会上个战场还揣着一身银钱? 一阵风打着卷的拂过,将那人的披风角给吹起,露了一双白嫩嫩的脚出来。 卫心里又是一惊,这脚一看就是女人脚,这个人是个原始女人!完蛋了!要是她不满意然后又看着自己美貌非要留自己在这里,自己又不认识路,难道真的和一个原始人在这大漠海子边安家落户?然后生一堆…… 打住! 抬起头,卫挂着迷死京城少女的招牌微笑,道:“这个你若是觉得不好,可以先作为信物,随时可以去黑水关城那兑换万两银,可好?”说完又觉得自己笑得这么好看万一她更喜欢就完蛋了,马上将眼角垂了下来,嘴角也挂了下来,一副衰人模样道:“我以卫家卫的名字起誓,定不负你,啊,不是,定不骗你!” 入夜后温度便急剧下降,当满天星光闪烁之时,卫的盔甲上结了点点冰霜。 丢了树枝在火里,看了眼远远缩在一边冻得发抖的卫,萧凌风嘴角不觉带上了一丝讥笑,世家公子,百年将门教养出来的就是这种人,当年少年卫霜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高傲得看不起任何人的模样,除了枪耍得好看些,其实啥都不会,而这个卫家三公子,听说因为小时候长得漂亮得像个仙童一样,极得祖母宠爱,自小就带在身边,宠溺之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啊,无一不精,却连大漠晚上冰寒,穿着那精钢所制的盔甲只会更冷都不知道。 牙齿打着颤,在冻死和尊严的交战中,卫问道:“我可以靠近火堆些嘛?” 从包里翻出条手帕,萧凌风走到卫身边,拿起他的腰刀在他手指上划了一刀,道:“来,写个欠条,欠银一万两。” 卫心里惊骇异常,他自小习武,虽然因为祖母宠爱练武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远比不上大哥,但是在京城那些纨绔里武艺也算不错,可是这人走近,拿他的刀,拿起他手,在他手指上划上一刀,那逼人的压力硬是压得他根本无法动弹,更别提反抗,此人武功,远高于他…… 祖母啊!孙儿不孝!这是要被这原始人强行留在这里了!啊?欠条? 满意的看了看那行书清隽却带了一些抖意的血字欠条,萧凌风道:“把盔甲脱了!” 一把捂住了自己胸口,卫悲愤的道:“要钱不能要身!”人财全没,也太没面子了! 呃?看了卫半晌,萧凌风不觉阴阴笑道:“此时由不得你说不要!快脱!” 最后还是屈从于对方那泰山压顶般的气魄,脱了盔甲只着了一身极品白色绸衣,在夜风中冻得一脸惨白,卫一脸凄愤,挪到了火堆旁。 从包袱里拿了几块硝制好了的皮毛丢给了他,萧凌风将烤好的肉从篝火上拿下,咬了一口后,心满意足的长吁了一口气。 皮毛还带着刚硝制好的腥味,披在身上却顿时带来了暖意,努力让自己适应那味道,看着那面目全部掩藏在披风的兜帽里面却让他清晰得感觉得到她的适意的女人,卫轻声道:“谢谢,那个,我能吃点嘛?”见她头动了动,赶紧又加一句道:“我可以写欠条。” 递了烤肉给他,见他就算披了肮脏的皮毛满身狼狈依然吃相优雅,萧凌风问道:“你多大了?” “七月就虚岁十七了。”肉一入肚,一股热气就冒了上来,卫没有多想的就回道。 虚岁十六岁……,根本还是个少年,十六岁就给了五品将军之位,什么都不懂就被送去做诱饵,慕容澈,你这是看重卫家,还是准备捧杀卫家? “你,多大了?”卫清浅的声音让萧凌风一愣,然后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礼尚往来好?你问了我的,我自然要问你的,卫腹诽道,到底不敢这么冲,组织着词语,很有礼貌的道:“我叫卫,家里是在燕国京城的卫国公府,母亲早亡,家里还有祖母在,我排行第三,上面有……” “等等等等!”萧凌风打断他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卫国公家有四个儿子,大儿子燕国战神卫霜,二儿子夭折,三儿子国都第一风流无赖少年卫,四儿子是有神童之称的卫逸,国都第一将门卫家的事情,全燕国都知道好! “那个,我是要回家的,若是你愿意跟我回家,自然要告知你我家里的情况,我现在还未娶妻也未定亲,但是家父和祖母可能不会接受你的出身,只怕要委屈你,若是你不愿意跟我回家,我也可以派人在这边修建居所,定不会亏待于你。”卫的声音越来越弱,隔着那兜帽,他似乎都能看见她嘴角那愉悦的笑意。 “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娶妻没娶妻关我何事?”萧凌风不觉笑出声来,道:“某非你以为我要和你?” “不要和我嘛?”卫眼睛一亮,冲口道:“你不是要留我下来给你生孩子嘛?我听大哥说,原始人都会抓漂亮男人做种?” 噗! 笑过之后,萧凌风挥手道:“得,那是北方摩摩族人的习惯,咱们这族不好这口。”见他瞪着双清澈的凤眼,又接道:“咱这族,比较爱钱,钱比男人实在,满地跑的两条腿男人太多,可是钱不好赚。” 卫心里顿时一松,感觉她转头视线在自己身上上下扫了几圈,笑道:“而且就你这小身板,有没有种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在国都耍横的气势一下爆发上来,卫怒道:“什么都可以忍,这事没得忍,来,让你看看小爷我有种没种!” 先前还一副故作稳重的世家公子模样,现在这样,倒是像被祖母安定长公主宠溺着长大,天不怕地不怕在国都横着走的卫三公子了。 “怎样?你怕了?”听得她细细的忍不住般的笑声,卫更怒,道:“小爷叫你这原始人知道我大燕男人的厉害。” “知道你厉害了又怎样?”萧凌风笑道。 “知道我厉害就将那欠条还我,咱们两不相欠!” 喔?不蠢嘛?萧凌风笑得更加愉悦,道:“那要是不厉害又怎么说?” “小爷给你欠条加倍!” 第10章 沙漠里的镇魂曲! 阳光在起伏的沙山上照耀出斑驳的光影,沙脊上一片金黄的明亮,沙窝里则是一片阴影,光影交错之中,那静静坐在沙脊之上,手撑着下巴一脸忧郁的俊美少年将军,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卫深深松了口气,再找不到,只怕他跟那些护卫都要殉死相从了。 不过,被风吹散后自己独自在外面过了两夜,三少爷居然熬得过寒夜没饿死也没渴死,实在是……有进步! “要不是那黑旋风,大将军这次一定可以将鞑子全歼,不过就算有老天帮他们,鞑子损失了大半的兵力,只怕这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哦,大哥为什么不趁势追击?” 卫的问话问得有气无力,让卫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大将军说穷寇莫追,咱们进来这么久也已经到了极限,而且漠北军这次损伤也不小,大漠茫茫,进入夏季后,咱们燕国人,”顿了下,接着道:“特别是新兵受不了大漠这里的天气,还是早点收兵,等待日后时机再战。” 卫点点头,忧郁的抬头看了看从沙脊上漫过来的一片黑色,那是他的部下,难道说,那大风里,就他一个人被吹走了? “将军,三少爷,”连唤了几声后,见卫总算回头望着自己,卫问道:“这两日,有发生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发生的事可太多了,你家将军我被冻得半死后被个女人救了,被敲诈走了冰雪玉和欠条后,连你家少爷的初夜都夺去不算,最后还嫌弃的评价水平太差,毫不客气的将欠条加倍!加倍还不说,还对你家少爷各种不敬,各种批评,各种看不起,各种嘲讽!你家少爷长这么大,这可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无能…… 被蒙住了眼睛,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触感上,那温软的身体,还有那软和下来的声音,只是轻轻的挑逗就让他热血充盈,没有多久就松软在那怀抱里。 可是,那寒冷的夜里那个怀抱真的很温暖,温暖得让他不愿醒来。 哪人到底是谁?她燕国话说的那么好,送自己到的这个位置恰巧就是行军路线,原始人?肯定不是! 自家少将军脸一下红一下白一下青一下忧郁一下疑惑,如同开了染色板一般,卫自动闭嘴了。 大战过后的军队缓缓从沙脊上走过,阳光在地上带出了血色般的残影。 静静的将黄色披风裹好,萧凌风顺着沙窝走了另外一条路。 差点,差一点,心里的怨恨愤怒就让自己出手毁了那个少年,那个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 就算用一年的时间来将心中的忿怒压制化解,心底的恨意依然存在,似乎随时都能探出手来拉着她往愤怒怨恨的深渊而去。 策马狂奔了半日后,深吸了一口清净的空气,看着那蓝天白云,心逐渐恢复平静,萧凌风放慢了马速。 风中飘来一丝一丝的血腥味,吸了吸鼻子,原地绕了三圈后,萧凌风还是将马头面向了味道传来的方向。 漫漫黄沙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许多尸体已经半掩在黄沙下,只剩了手中的利刃和断掉的旌旗露在了外面,断刃反射着点点寒光,破旗随风发出烈烈风响。 这不是阿森纳的部队,这是依剌柯的部队,看样子,阿森纳和苍露的确是联盟了…… 缓缓走在静默的战场上,看着那些尸体倒下的方向,穿着不同盔甲的尸体各种不同的姿势,萧凌风脑中似乎重新浮现了当时的战况。 漠北军的冲锋,匈奴人的反击,从背后西北新军的突袭,还有,西北骑兵的拦腰突击,那些厮杀声惨叫声历吼声,似乎也随着风在耳边响起。 人在生死一线之时爆发的战气戾气,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害怕…… 无论战争起始的理由是什么,最终造成的却是这一片黑暗之气,这片沙漠,只怕几年都恢复不了生气了。 下了马,解开了披风,萧凌风捏了个手诀,静静的站立许久后,低沉缓慢的开始吟唱起来。 简单的发音,盘旋回绕的旋律,随着她手诀翻飞,慢慢随着风拂散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你听到没?”一个兵士从沙地里爬了起来,捅了捅身边的兵士,问道。 四下散落着的伤兵们纷纷支撑起了身体,在那风中,似乎可以听见那细小的却让空气都为之震动的声音,悠长而让人心情舒缓进而心安。 “是镇魂曲……是镇魂曲!”一个漠北军士激动的叫了一声,转身就被他旁边的校尉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给按了下去。 “别乱叫!”按他下去的漠北校尉低声道,然后对周围的军士凛然扫了一眼过去,见大家都缓过神来,坐回了地上,方放开了那个军士,捂着伤口缓缓躺倒。 悠扬低的声音盘旋了半个时辰后逐渐消失,那压抑在战场上的沉闷之气也淡去好些,伤兵们只觉得自己心里那些死沉恐惧都被拂去一般,连身体都轻盈许多。 还活着…… 抹去眼角的泪滴,校尉低声道:“谁也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 “是!” 沙脊后面背着阳光走上来一个一瘸一瘸的校尉,背后跟着的几十个人都一人牵着几匹马。 拄着长枪,林朝笑得灿烂,看着沙地里三种盔甲都有的伤兵,叫道:“哎!这里还有活着的!兄弟们,还能撑得住不?咱们回家了!” 真是好心不得啊!白吃了那十几朵夕莲了,补进来的能量就这么全消耗掉了,得不偿失啊!还是赶快想法子去江南,眼不见为净! 哀叹几声,全身无力的爬上马背,看着周围缓缓围上来的狼群,萧凌风露了个灿烂的笑容。 在那白色头狼带领下,群狼退后了几步,微微低下了头,然后发出了齐声长啸。 “好孩子,后面的便交给你们了,这是你们的家园,自己好好守护。”低声说了一句,萧凌风策马往黑水关城的方向而去。 舒明昭找到那些掉队的伤兵之时很是有些惊异,居然还能活下来这么多,有些伤势严重应该早已经丧命的居然也在马背上强撑着。 挥手让手下上前接人到不远处的海子休息,舒明昭看向了这个混杂军里两个军衔最高的校尉。 “林朝!” “柏子衿!” 两人同时拱手施礼道。 “舒明昭!”舒明昭回礼后笑道:“多亏两位带了我营里兄弟出来。多谢了!” “这个你要谢谢林校尉,是他找了马过来。”柏子衿笑道。 “柏校尉你可别谦虚,舒将军,这里大半的人,都是柏兄弟带着人一个个的挖出来的。”林朝轻轻捶了下柏子衿那没受伤的手臂,话中满是崇敬。 “这个不足一提,原来将军就教导过,自家兄弟,只要有一口气都要带回去,只要治疗及时,那就是一条命。”柏子衿微微笑道。 舒明昭眼睛一亮,发出了一个嘴型,见柏子衿颔首,脸上的笑意顿见真诚,道:“行了,两位日后就是咱舒明昭的兄弟!回去,咱请你们喝酒!啊,不成,得等你们伤好才行。” 大漠的夜如同水洗一般,满天星空闪烁,海子里湛蓝的湖水倒影着星光点点让那湖泊周围如梦似幻一般。 双手撑着头躺在草地上,林朝不觉低声哼起了那风中隐约的曲调,刚哼了两声,坐在旁边和人说笑的舒明昭猛的低头过来问道:“你在哪听到的这个?战场上?” 他的声音带了焦急和压抑不住的激动,目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忘了这事,林兄弟,”背靠着小树,柏子衿手搁在了膝上,低声道:“你们都忘了这事,鹰狗可一直在追着呢。”抬头看了舒明昭一眼,柏子衿微微笑道:“虽然卫霜相信了,可是鹰狗却不一定会相信。” 舒明昭坐直了身体,点头道:“我知晓了,我的人,定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两人都看向了林朝,先是木然的指了自己一下,然后张口再哼了一个调子出来,林朝疑惑的左右看了看两人。 舒明昭将身边的人一揣,让人都走开后,柏子衿笑道:“我原来是北疆城的人,两年前到的漠北军,林兄弟,北疆城的事情你知道?”见林朝点头,柏子衿接道:“那是北疆城的镇魂曲,是大战过后为死去的亡灵祈福引导他们前往冥界的祭歌,当今之世,只有一人会,而那人,应该已经死了。” 这话听得有些矛盾,细细的想了片刻,林朝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然后道:“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两位的为人我信得过,两位说他死了,那必然是死透了!放心,这调子,咱们谁都没听过!” 两人欣然一笑,抬眼看向了那璀璨星空。 那人在这大漠反而更无拘无束,能唱镇魂曲,至少证明她的武功已经开始恢复,只要她武功全部恢复,这天下,谁还能抓到她! 在大漠继续搜寻了一日,和其他几只漠北搜巡队伍汇合后,确定大漠里再无遗留活着的燕国兵士,舒明昭带队在一个大海子和卫霜的大部队汇合,大军启程回关。 回程不用在大漠里绕路,路程便快了很多,只是,卫霜刚在欢呼声中进了关城,还没进到官衙里,匈奴西帐大皇子阿森纳的信就到了他手上。 信上说,知道你们将我父汗送往你们的国都了,我父汗年纪大了正好可以去修养修养,还要多谢你们帮我收拾了依剌柯这个逆贼,为表示感谢,瓜州和干海子那片地也归你们,大家别打了,各自收拾收拾回家歇息。 阿森纳!信被紧紧捏在手里揉成了一团,卫霜忍住了胸口翻涌的血气,迈步走进了正堂,坐在椅子上,将那信又重新平整好,然后交给卫钊道:“派人加急送往京城。” 被利用了!那队引他们进到鲁图的阿森纳的骑兵就是个幌子,卫霜心里苦笑,面上却不能表露丝毫,对燕国和皇上来说,这场战事歼灭了一半的西帐匈奴主力,又得了瓜州干海子之地,是大胜。可是,起先的西帐匈奴是阿森纳和依剌柯两雄相争,互相牵制之下,匈奴的力量无法整合实力必然也打对折,而现在,阿森纳整合西帐匈奴的阻力已经全部去掉,也许用不了多久,燕国就要面对一个比现在要强大许多的西帐匈奴。 不过此次大胜满足了皇上的心愿,朝廷的奖赏和功勋也不会少,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升一些好苗子上来。 那人已经死了,那么那些北疆城旧部,也应该可以提他们上来? 西帐匈奴并不是最大的敌人,北疆过去的苦寒之地,那被压制在北海以北的北海众族才是日后最大的威胁。 不,还有一个,这两年开始统一的东帐匈奴。 捂着嘴低声咳嗽几声,在卫钊担心的看过来之时,卫霜拿了袖口里的帕子擦去了嘴角的血渍,看着那些在阳光里兴高采烈大步迈进的将领们,嘴角带上了一丝冷意。 第11章 光有田不播种怎么生蛋? 林朝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修缮一新的大门,新砌好的院墙,还有那已经爬上城墙的迎春藤,心里只觉有种叫激动的情绪冒了出来。 看样子,那人没走,还在等着自己回来! “林校尉回来了啊!可安全回来了!”斜对面的刘嫂子推门而出瞧见了他,大声笑道:“你家那门没锁,你自个先进去,林娘子去买菜了,她前几日刚从肃南娘家回来,可给你带回来好些东西,今儿一大早就去城门接你,回来又说要给你做些好吃的,” 脸上先是一红,随后便是一僵,带着僵笑,林朝赶紧推门进了院子。娘家?她有哪门子的娘家啊!还肃南,就你那样,像人家肃南出来的娘们嘛? 进了院子,林朝的神色慢慢缓和,随后浮起了浓浓的笑意。 院子里的地已经铺上青石板,在大树下新放了石桌,石桌上泡着的茶还冒着热气,茶碗旁边是一盘摆置整齐的点心,石桌旁边的椅子旁放置了一双布鞋,厨房里发出咕噜咕噜热水烧开的声音,清风吹过,主屋那崭新的青底碎花的门帘便微微扬起。 “哟!回来了!”门口传来带着笑意的开朗声音,回头看着手挽着菜篮子,将头上包布解下拍打完身上灰一脸灿烂笑意迎着他走过来的女人,林朝灿然而笑,道:“嗯,我回来了。” 坐在堂屋椅子上解甲,林朝看着女人将木桶搬到院子里,然后将热水倒了进去,转身回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势,从院子晒着的簸箕里抓了几把草药放进木桶,然后利索的走进屋子里,将他剥光了,直接赶进了木桶。 坐在木桶里,林朝继续看着女人嫌弃的用木棍挑起他那盔甲和破烂的内衣,直接将内衣给丢厨房火灶里,盔甲则是放在水井旁,从水井里打了桶水上来直接冲了下去,林朝这才想起,木桶里她没放凉水,然后哇的一声惨叫,浑身鲜红的从水里窜了出来,单腿在地上跳了几步,拿过水桶自己打了桶水兜头就浇了下去。 女人笑得前仰后合,让林朝讪讪的爬回了木桶边,捂着那早被看光的地方看着女人将冷水倒进去,探了水温后示意自己进去,才爬进了木桶里。 女人拿了柔软的毛巾给他擦着背,嘴里一边念叨着身上多的伤口怎么在那么不合理的地方,手下却轻软的避开了过去。 夕阳渐斜,春末暖阳照在身上暖暖,炊烟袅袅中,有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 “凌娘子……我饿了……” “先刷干净再吃饭!” “你还没开始做?还有,你手艺有进步嘛?” “你这次伤的是脚,我看你手好像没事哦?” “……” “凌娘子啊,我这次杀的人头不少,还立了些小功,我合计了下,总有两千两银子可以拿!” “拿到手才算!” “……,那个,凌娘子,在大漠里我得了好些狼皮,已经叫他们拿去卖了,总也有百来两银?” “自个洗!” “那个,凌娘子啊,你把菜洗洗就好,等下我来下锅好了。” 听着对面小院的诸如起火了烧焦了你让开等等叫声,刘嫂子将菜端上桌,带了些许羡慕的道:“那小两口关系真好。” 刘校尉看了眼那小院的方向,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别羡慕人家了,等林校尉走了,还不知道林娘子怎么办呢。” 刘嫂子一惊,问道:“这话怎么说?林校尉走?” 抿了口小酒,刘校尉惬意的晃了晃头,拿起筷子道:“今日我听他们说,他们这次过来,就是给卫赚功勋的,带来的那帮勋贵子弟,也是混个出身就会回京,他们可都是皇上替最新组建的禁卫军准备的将领,上次大战,等于是借了卫大将军的光,不过这次在大漠里,新军的这些校尉将领表现都不错,等着,没有多久,朝廷的封赏就会下来。”刘校尉这次跟着吕青山一直在外围晃悠并未到达大战现场,但是听得舒明昭那些人一说,再听吕将军的人一说,自己琢磨下,估计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见自己媳妇还在愣神,刘校尉笑道:“得了,咱们过咱们的日子,这次卫大将军将西帐匈奴的精锐灭了一半,至少这几年里,咱这里会平安。”不过吕将军在这里驻守十年,却让漠北军和卫霜得了这天大的功劳,那话里的酸味可真不轻。 “要是林校尉回了京,那林娘子怎么办啊?”刘嫂子这才回过神来叫道。京城和边关可不一样,边关苦寒而且战事频繁,生命短暂,男女在一起就在一起了,没人会去在意有没有正式成亲过门,但是京城那,讲究可就多了。 四月的京城已经是一片繁花锦簇,满目青翠让人赏心悦目。 御花园里开满了各式鲜花,湖边小径垂柳依依,几丛牡丹开得正好,花丛下石凳上躺了一人,白衣逶迤,青丝垂地,粉嫩鲜红的花瓣落了一身,那姣好的面容比头上的牡丹更加娇艳。 挥手阻止了宫人的动作,慕容澈眼睛里满是宠溺的笑意,放轻了脚步,解下身上披风,走到他面前,将披风轻轻给他搭在身上。 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片刻后,那对眼瞳缓缓睁开,水一般的眼里带着恍惚和迷茫,好一会才定住神,看着慕容澈眨了眨眼睛,然后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道:“皇兄。” “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天气还凉,你身子不好,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慕容澈柔声说着,转头眼色冷冽的将站立在柳树下的宫人扫了一眼。 “太阳很暖和,这里睡好舒服。”慕容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了慕容澈两眼,道:“皇兄今日很高兴,有什么好事嘛?” “嗯,玉儿,黑水关传来消息,卫霜在大漠里找到了匈奴主力,大胜!大胜啊!歼灭了七万匈奴精锐骑兵!西帐匈奴大皇子送了求和书过来,现在不光是红海归了我们大燕,连瓜州和干海子都归了我们!”一提这事,慕容澈眉头都飞扬起来,对那宫人的怒意也淡然下去。 慕容玉淡然而笑,道:“恭喜皇兄夙愿得偿。” “这下西域的道路就通了,我这就下令,前往和田寻找极品的玉,给我玉儿做生日礼物可好?”慕容澈大笑两声后,道。 生日礼物嘛?慕容玉的眼中带了一丝迷茫,然后手下意识的去抚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喃喃的道:“皇兄,你说她去了西海之地,还没回来嘛?” 慕容澈身子顿时一僵,带了试探之意的道:“玉儿,你不是不喜欢看到她嘛?说让她走得远远的才好,她不回来不是更好?” 微微皱了眉,慕容玉道:“嗯,可是,那碧霜茶已经用完了,凝香也没了,玉华露青瑛散那些都没了,她都好久好久没来,皇兄,你说,她是不是在西海找了另外一个玉儿,所以不回来了?” 慕容玉一对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带上了清愁,那淡淡的语调里的浅浅念想,让慕容澈的心猛的一紧。 “这世上哪里来的第二个玉儿,”将披风给慕容玉系好,慕容澈温和的笑道:“咱们玉儿是那天仙下凡,这世上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慕容玉浅浅的笑了起来,探手接住了飞落下来的花瓣,那如玉般的手指在阳光中晶莹剔透般。 那人也是这样说的,经常在用炙阳功帮自己疏通筋脉之时,这么在耳边念叨着,呀呀小玉儿,我独一无二的小玉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那让人又烦又恼像只苍蝇一样挥之不去的人,求着皇兄想法子摆脱的人,再也见不到才好的人…… 为何还不回来…… 那如同谪仙一般的齐王只是一笑,就盖过了那满园春色,而英俊威武的皇帝皇上一脸爱恋宠溺的注视着他,风起时,飞了满天的花瓣层层飘落,那景致,是连朱侯也画不出来的美丽。 丽妃站在小径转弯处,手里的帕子都绞成了一团,恨恨的低哼了一声,转身往另外一边走去。 “娘娘~”旁边的宫女紧走几步追了上去,低唤了一声,道:“娘娘不去找皇上嘛?”在这里等了两时辰好不容易等到皇帝来逛御花园,这招呼都不打就走? “找你个头啊!”丽妃狠狠的剜了宫女一眼。皇帝和齐王在一起,自个上去打搅那就是找死! 登基两年,后宫里的妃嫔屈指可数,满大燕都说新帝是明君,不为美色所迷,不过,最近请求皇帝广开后宫重新选秀的折子却是满天飞,无为其他,两年了,后宫一个蛋都没下过。 那群蠢大臣,光有田不播种怎么生蛋?慕容澈那混蛋喜欢的是他的亲弟弟!为了这个,现在连皇后都没有,仅有的这些宫妃还是为了平衡前朝势力才收进宫。 可是这些事情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去跟自家那京畿大营统领的父亲说,何况上次只是跟母亲隐晦的提了一次,就被母亲教育了一番,说男色对男人来说就是一玩意,那里比得过正经子嗣重要,还是想法子拉住皇帝的心是真,现在后位空悬,谁生了皇子就谁上位。 那男色是齐王啊!这世上有谁能美过齐王慕容玉? 不过,卫霜大败匈奴,这个消息要早点通知母亲! 第12章 单纯的卫 焦黑的残壁上冒着点点嫩芽,嫩青的草在废墟间肆意的生长,仿似一夜春风拂过,遍地生机四起。() 静静的站在废墟之中,春末的风里已经带了暖意,卫霜却只觉浑身发冷,比那年掉落冰湖里还冷。 可是,那年那个跳下湖里救了自己上来的人已经不在了。 挖开土坟,卫钊捧起那骨灰坛的手都在抖,忍不住道:“将军,就让她留在这里……”那天卫霜定下出征日期后,便吩咐将那人尸体烧成灰,卫钊留了个心眼,烧成灰后便给埋了,可是刚一回城,卫霜就问起她的骨灰在哪,要不是他当时病发晕了过去,只怕当时就要来挖坟了。 卫霜没出声,只是小心的接过骨灰坛子,用衣袖细细的将外面的污垢擦干净,低声对着骨灰坛子道:“先委屈你下,等过些日子,我去下面找你,就让他们把咱两的灰一起撒到大江里去,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到处看看,可好?” 卫钊的眼圈一红,抹了下眼泪退后几步,呜咽不能出声。 “大哥!”策马而来的卫远远的叫了一声,到得近前翻身下马后,见卫霜眼底满是缱绻深情的望着那坛子,先瞧了一眼卫钊,然后问道:“大哥,这是?” “是你大嫂。”卫霜淡淡的回答让卫寒毛一竖,差点跳了起来,指着那坛子道:“我大嫂是坛子鬼?不,坛子仙嘛?” 卫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让他立时安静下来,垂手唤道:“大嫂好,卫见过大嫂。” 偷偷瞅了眼卫霜,卫还是忍不住道:“大哥,你喜欢的不是那谁嘛?怎么又和这个?” 摸着坛子,卫霜没有出声,只是眼底慢慢泛上凄苦沧然之色。 卫还想问,被卫钊扯了一把,给拖后几步,附耳道:“三少爷,就是那人!” 呃!卫感觉自己一定大惊失色了,因为他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那人死了?死在了黑水关?什么时候的事?不是,那新帝居然没有当时就杀了她,而是送到黑水关来杀? 不!北疆城的事情是禁语!不能问也不能想,再也不要去想,要不,我一阳光般灿烂的少年都会变得大哥这样阴郁!想点别的! 那人到现在都没拿欠条来兑现,说不定真是原始人,找不到路,哇哈哈哈,两万两银啊,省下来我可以干很多事啊! “老三。”卫霜的一声呼唤让卫顿时收起了差点露出来的得意忘形,低头应了一声。 “你问我要三万两银子,是准备作甚用?”卫霜用块绸布将坛子包好,挥手让人全部退开,问道。 “这个,”摸了摸头,卫讪笑道:“我们起先不是在大漠里迷了路嘛,都靠那林朝找到了水源,我答应过他,找到水源奖银五百两,他找到三次。” 略带惊讶的瞅了卫一眼,卫霜点点头道:“不能言而无信,嗯,这是一千五百两。” “咱这次新军的表现都不错,但是上次的奖励对下面就有克扣,就比如这个林朝,要不是上次扣掉了他八百两银的奖励,也不会这么掉钱眼里变得死要钱!所以我想,留点钱在手里,要是再克扣掉了,我就自个贴点给他。” 卫霜的眼神顿时凛冽起来,沉声道:“居然有这种事?老三,这种事情不是靠自个贴,而是要把中间克扣的人都找出来,一个个的军法从事,那些奖赏都是将士们拿命拼回来的,克扣这种钱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可,上次那赏钱是吕青山的人发的,我也没法子去处置他的人啊。”卫委屈的道,他自己一个铜板都没留,结果还得了这么个名声,很委屈的好。 卫霜眉头深皱,咬着牙没有出声,吕青山在西北十多年,二十万人居然被匈奴压着打!但是他毕竟是西北都督,他也不能越权去教训他的人。 深吸一口气,卫霜收敛了神色,淡淡的道:“就算如此,也用不了这么多银两。你还有何事?老三,最好别等我查出来。” 卫脸色顿时一白,想着要是那原始人不按照他的愿望走,而是拿着那两血书直接送到了卫霜面前…… 卫低头道:“是这样的,那个,我不是被风吹跑了嘛?有个人救了我,那个,救命之恩,她要了我两万银。” 卫霜微微一怔,他早知道单靠自家弟弟是绝对不可能安全度过那两夜一日的,但是,救命之恩两万银? 想着要是那人无耻的将两人之事说出来借此敲诈那还不如自己先行坦白比较好,脸色绯红,卫扭捏着道:“其实,那天晚上,我们两做了,那事……” 还做了那事?什么事?男女之事?那人是女的? 卫霜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问道:“你可知那是何人?坏人家清誉岂是一点银子就能补偿的?” “她不告诉我,我有问她的,我也说了,若是她愿意,可以跟我回来,我可以娶她!可是她不愿意,她说,只要银钱,还说什么两条腿的男人好找,但是现在钱难赚。”卫说完了,扫了一眼远处的护卫们,又把声音压下来道:“她就一原始女人。” 原始女人?这大漠除了匈奴倒是有几个游牧民族,但是那些人受燕人影响很深,根本不能算原始人,而且那人还知道问他要银钱,如若真是原始人,要的应该是盐和布那种实物,得了,这个单纯的三弟只怕又被人骗了……, 无奈的摇摇头,卫霜道:“这次奖赏应该很丰厚,你的赏金也不会少,早点把钱给人家。” 五月初,朝廷的犒赏到了黑水关,除了众多将领官升一到三级以及极为丰厚的奖赏外,同时还有封卫霜为骠骑大将军回京领赏的指令 因为杀敌过三百,林朝这次直接升到了七品校尉,拿了五千两赏银。 揣着银票正喜颠颠的准备回去向那人炫耀,刚走到门口,林朝就被人喊住了。 回头看是柏子衿,林朝拱手笑道:“柏兄!恭喜了!”事后他才知道,柏子衿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不说他以前的战绩,就这场大战,直接杀敌都过五百余人,而且他的手下伤亡最小,还留在后面对伤兵进行收容,这么一个让人敬佩之人,居然一直跟他一样是八品校尉!好在,这次老天开眼,让他连升三级,升为六品昭武校尉。 柏子衿只是淡淡一笑,拍着他肩头道:“有空跟兄弟们喝两杯去?” 舒明昭从后面上来,笑道:“就是,我说林老弟,你这家里是有宝啊?成天就想着往家跑?柏兄弟他们过几日就走了,再不聚可没时间了。”一边拖着林朝往前走,一边低声道:“你恭喜个屁啊,柏子衿两年前是游击将军!” 呃?两年前是五品将军,两年后是八品校尉,这得犯多大的错才能掉这样?军队里,也这么危险啊! 奖赏已经下来,卫霜要奉召回京,漠北军自然也不可能再留在黑水关占人家吕青山的地盘,五日后就会回漠北城。 连续两场战斗,三个月下来,军中一帮人自然也结交了气味相投的好友,拿了奖赏后,便三三两两或者聚成一群的在茴香楼里喝酒。 舒明昭订的是三楼的包厢,位置偏里,一路走上来,习惯性的扫视了下别的包厢里的人,见其中一个包厢里坐着的是吕青山手下心腹偏将和几个陌生人,不觉微微顿了下脚步,被后面的柏子衿不动声色的撞了下,然后从他边上走了过去,心里一怔,面带微笑的手勾住随后走过的林朝肩头和正看过来的偏将颔首示意,见偏将释然一笑,才和林朝并肩走进了最里面的那个包厢。 走进包厢,桌上已经摆置好了菜肴和酒,小二识趣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在外面将一个屏风给堵住了这个墙角的包厢。 走进包厢,舒明昭就放开了林朝,疑惑的看向柏子衿。 “鹰狗。”柏子衿轻轻道了一句,然后径直坐下,拿起酒壶笑道:“这地,明昭兄有份子在里面?”要不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听你的,一个眼神就知道怎么做? “当初店家出了点事,帮了他们一些小忙,呵呵,是给了点份子。”舒明昭笑着坐下,然后微蹙了眉,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他们身上的味道,”敛了笑容,柏子衿脸上浮起了一层恨意,低声道:“那些北疆冤魂,可都跟着他们呢。” 怔忪半晌,舒明昭道:“难道是为那事来的?”说完后,又摇头道:“不会,我做得很干净。”妓营里的人早已经被烧得焦黑无法辨认,那三样首饰,在萧家人被发配到黑水关时,就已经被那个叫邀月的庶女给抢去,倒是正好做了物证。 左右看看,林朝满脸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啥是鹰狗?” 柏子衿哈哈一笑,道:“这跟你无关,林小弟,别问了。” 林朝应了声,果断的不再追究,虽然他很敬佩这两位哥哥,但是更加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参与和追究的。 “来来来,今儿咱们是替柏大哥送行,”舒明昭举起酒杯敬了柏子衿,又笑道:“过些日子,只怕我就要替林小弟送行了。” “我?”林朝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连咳了好几声后,惊讶的道:“为何替我送行?” “你没听说?”听得他话,舒明昭的眉头挑起,诧异的道:“卫小将军和你们这几个校尉要跟着卫大将军回去,此次你们都升了官,皇帝召你们回去带新组建的禁卫军。” “啊?”林朝完全惊呆了,指着自己道:“你弄错了?我没听说啊?再说,我跟卫小将军他们又不一样,我可没个好出身。” “林小弟,只怕舒兄说的是真的。”柏子衿嘴角带了冷冷的笑意,道:“卫小将军是皇帝属意的人,要他来这里,不过是跟着卫大将军来赚功勋的,这样回去领禁卫一营统领之职就不会唐突,只是,禁卫一营的统领责任重大,卫大将军自然不会放心让卫小将军下面无人,你瞧着,最多两日,卫霜就会找你,以带你回京并给与前程来笼络你。” 左右看了看,见两人脸上都是那种神色,林朝心里便明了,这只怕是事实了。 第13章 良宵苦短 回京啊?摸了摸怀里的银票,瞧了眼天上的月亮,一手提着在舒柏两人惊诧的视线下打包来的菜肴,林朝很是郁闷。() 本是打算着在这边关一呆二十年,热血洒边关,这下好,才半年,就要回去? “林校尉!恭喜恭喜!”迎面走来的童校尉远远的便拱手道喜,虽然说边关战事多升职快,但是半年就从九品升到七品,也算是少有,而且跟着卫小将军回去,林朝的前程只怕更好。 “童校尉!”林朝抱拳回礼,他跟这些西北军的低级校尉以前根本不认识,亏得家里那女人跟那些军嫂关系好,这才知道这条巷子里住的是些什么人。 “林校尉,听说你要跟着卫小将军他们一起回京?”走到近前,童校尉压低了些声音问道。 呃!这事我都不知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知道?难道这就是老兵和嫩鸟的区别? “林校尉,别怪兄弟我多事,你家那娘子你准备怎么办?”声音更低了一些,童校尉带了丝笑意道:“你若是不想带回去,不如介绍给别的兄弟?” 林朝的脸色顿时一沉,童校尉笑了一下,打了两声哈哈往自己家里走去。 “林校尉,你若是不给林娘子一个正式名分,那就别怪别人有这种想法。”一直站在自家门口的刘校尉剔着牙,对地上吐了口吐沫,悠悠的道:“咱这地,你呆了半年也知道,狼多肉少,没有多少女人愿意来这。” 林朝愕然转头看去,刘校尉丢了牙签,拍拍手道:“我也不想管这闲事,是家里婆娘要我跟你说声,林娘子是个好女人,你别害她,就算要带着回京,也先给个正式名分给人家,别让人跟着你抬不起头。” 说完,刘校尉就回了院子,望着那在面前啪的一声关上的大门,林朝只有苦笑的份。 我不给她名分?说反了啊!两位大哥!现在是我想要她给我个名分好!钱全部给她了,身子也给她了,每天一操练完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劈柴做饭,可她啥名分都没给我啊! 正式过门这事他这次回来就认真想过,然后趁着洗完澡吃好饭爽快过后提起,结果那女人就能挑着一双春水般的眼睛,红润的嘴角带着笑,拨弄着他的兴奋点说,这么麻烦的事,还是算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好个头哇! 烛光如豆,在灰白的墙上跳动着欢快的剪影,月光从大开着的门照了进来,在桌上满满一桌子冷茶上洒下淡淡光华。 撑着下巴坐在桌前,萧凌风眉头微蹙看着面前的菜手中转悠着一双筷子,心思也在慢慢的转。 黑水关城只怕呆不下去了,当在茴香楼前看到慕容澈手下鹰卫队的几个人和身穿西北军高阶官服的人说笑着走进酒楼,萧凌风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两年,她都一直在妓营里面,现在妓营被烧得干净,认识她的人也死了个干净,但是这并不等于这两年里那么多的客人都不记得她。 这段时间,她基本上都呆在这个偏僻小巷的院子里,熟悉的也就是那几个军嫂和卖菜的,本想着等身体再恢复一些再走,看样子,还是不行了。 “你做了饭啊?”站在门口的年轻人披着满身的清辉,带了些不安和歉意,月光将他侧脸照出了一轮剪影,让萧凌风一时有些恍惚。 林朝心里很是有些激动又带了怀疑,以萧凌风那手艺真能做出这一桌菜来?不是,不管她有没有做,但是她都等自己等到现在,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喃喃的道:“那个,过几日有个兄弟就要回去漠北城了,所以在茴香楼吃了个饭。” 手中的筷子放下,脑中挥去那熟悉的面容,萧凌风笑道:“无事,明日热了再吃一样。” 见她起身开始收拾,将食盒放在了桌上,林朝拉住了她,红着脸鼓起勇气道:“凌娘子,你嫁给我,跟我一起回京,可行?” “啊?”萧凌风一愣,忽略掉前面一句,问道:“你要回京?” “今日舒兄和柏兄都跟我说,卫是跟着卫大将军来赚功勋,现在功劳已经得到,只怕要跟着卫大将军一起回去京城,就任禁卫军一营统领之职,”看了眼萧凌风沉默下来的脸色,林朝低了头道:“他们说,卫只怕会带我回去。” 原来如此,卫霜打的第一次胜仗就是在十六岁,只怕慕容澈认为卫也能一样,萧凌风嘴角不觉带上了一丝讥笑,卫霜十六岁的第一场胜仗,是在跟了自己两年后,还有自己带着北疆四将在后面压阵,可是卫那小鬼什么都不会,五万人对三万人,能输成那样也算有水平了! 抬眼看了下萧凌风脸上那似笑非笑,林朝道:“我是不知道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人跟我提过,但是舒兄和柏兄都这么说,只怕不是空穴来风,到时候军令一下,我就得回去,所以,我想问问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 回京嘛,如果要去江南,的确是要路过京城,从京城坐运河的船下去,就可以到那富庶美丽的江南之地。 “林朝!”忽然的直呼其名让林朝一怔,那腔调让他下意识的猛的站直了身体,以标准的军姿应了一声。 “坐下。” 见林朝僵硬的在椅子上坐得笔直,萧凌风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用了以前的语气,借着弯腰坐下,脸上换上了柔软的笑容,连声音都轻柔起来,道:“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虽然你现在不在意,但是你能保证你一直不在意嘛?而且,我比你大了许多,你现在官职已经七品,回京进入禁卫军前程更是不可限量,就算娶个世家之女都可以。”举手阻止了脸色发红的林朝欲出口的话,萧凌风笑道:“你现在年少,咱们相处也算不错,自然觉得无所谓,可是日后呢?你家里人呢?林校尉,这些时日,多谢你一直的照顾,但是,以后,咱们还是没有关系比较好。” 脸涨得通红,眼里含着受伤,林朝默默的看着她继续收拾碗筷,轻盈的脚步在月光里踏出舞蹈般的动人,一直到她收拾完,洗好碗,关了院门厨房门然后走进堂屋,将房门关上。 从怀里将银票掏出放在桌上,林朝嘶哑着声音道:“这是这次的奖赏。” 那银票厚厚一叠,在烛光的照耀下在桌上带出长长的阴影。 看着那银票半晌,萧凌风用手指将银票推了回去,道:“你回京后打点交际不少地方都要用到钱,这些你自己留着。” “不用,钱要想赚不难,就当我买了你这三个月好了,去妓营不也要钱的嘛?何况我是包了你!”林朝只觉有股怒气直接涌了上来,冲口道。 愣怔片刻后,自嘲一笑,从桌上拿起银票,萧凌风眼里一丝情绪都无的笑道:“也是,多谢林校尉赏脸,那么作为赠礼,今夜,军爷想怎么玩呢?” 她笑得淡然,却让林朝痛快过只觉一股心碎般的痛涌了上来,带了仓惶的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更见嘶哑,林朝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是真心喜欢你,你都知道的不是嘛?”你知道我只是生气,你知道我口不择言,可是,是你先不对的,三个月,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已经开始习惯和你在一起,明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何要撇清一切? 低垂了眼,萧凌风避开了他那质问般的眼神,轻叹了口气,道:“我明日要回肃南娘家一趟,就,不去送你了。” 在萧凌风转身而过之时,林朝的声音冷了下来,低声道:“我等你,我等你一起去京城,今日,皇上的鹰卫队到了关城,只怕妓营之事,会有人重新查探。” 萧凌风微微一怔,转回身看向静静站在烛光下看着自己的林朝,他下巴上已经冒了一撮胡子渣出来,让那削峭俊朗的脸上带上了一些成熟的男人味。 这个人……,萧凌风微微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转身回了房,一边走一边道:“军爷,良宵苦短~” 第二日,林朝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听得外面那人轻轻的开门轻轻的离去,抱住了枕头打了个滚,将那人留在枕头下放了银票的袋子给拽了出来,放在心口捂了半响,悄悄的笑了起来。 那袋子里不光有昨日的五千两,还有早前剩下的一百两和从卫那里弄来的一千五百两。 晨曦在背后的祁连山上照出了七彩光环,巍峨的黑水关城静静屹立在山前,在草原上倒影出一片雄伟的影像。 柏子衿坐在了城墙上,衣衫前襟敞开,露出了身上依然缠绕着的绷带,手中酒壶微斜,晶亮的酒液一点点的滴落在石缝里,看着城外那片废墟,那片他一直不敢去的地方,柏子衿的眼底深沉如冰。 两年,他找了她两年,原来却是被送进了那种地方,武功尽毁筋脉寸断,卫霜说慕容澈没有杀她,但是这却比杀她更加过分!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忍过那种日子…… 天边霞光里掠过苍鹰的残影,柏子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离了那些鹰狗的视线,那人就是飞翔在天空中的鹰,而只要她不在慕容澈手里,那么他就没有任何忌惮和可怕之事,不管是她的恨还是北疆的那些冤魂,一样样的,就算粉身碎骨,他也要讨回来。 看了眼天上苍鹰的掠影,将披风裹紧了些,随着出城拉菜的熟识菜农,萧凌风出了黑水关城,去往肃南,那里有她需要的药材,和能换钱的值钱东西。 第14章 冰川上的火龙? 面前的年轻人不过十八岁模样,气质沉稳,刚刚冒出来的胡子渣让那脸看上去比旁边的卫要成熟许多,但是眼睛里依然闪耀着没有经历过磨难的光彩。() 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卫霜带了淡笑,问道:“你是康元二年的武状元?” 明知故问嘛……,林朝双手抱拳正经一礼大声回道:“是!” “武状元只得了个九品校尉,可心有不甘?”他元气十足的回答让卫霜嘴角的笑意真诚些许,笑问道。 “属下现在是翊麾校尉。”再次抱拳,林朝大声道。 卫在旁边捅了他一下,见卫霜眼睛扫过来,忙道:“大哥,他这人就是这样,不开窍!你别怪他!” 卫霜的笑容微微深了些,点头道:“你说的对,咱们武将是靠实力说话,就算有不公,战场上就可见真章。”见林朝只是放下手神色丝毫不变,心里赞了一声,道:“不过,回到京中,就没有在这边关那么简单,只是武勇,有些事情可应对不了。” 再次抱拳,林朝大声道:“属下愿意为大燕国守此国门,不让匈奴人踏进关门一步。” “喂!林朝!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卫在一边叫了起来。 扭头看向他,林朝一脸迷惑的道:“将军何出此言?你又不是匈奴人!” “林校尉,”示意卫钊抓住跳脚的卫,卫霜起身离座,道:“我不跟你绕弯子,你们这几个,皇上已经传令要求全部调回京城,进禁卫军新军就职,京城不比边关,你与老三也算同袍,我希望日后你能相助于他。” 眼睛在卫霜和停止跳脚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看着自己的卫身上转悠几圈,林朝道:“我老婆回肃南娘家了,我要等她回来带她一起走。” 微微一笑,卫霜道:“无妨,老三还有好些防务要交接,你们晚些走不碍事,在秋狩之前到就可。” 从正堂出来,一路和卫霜的亲卫们打着招呼,卫勾住了林朝的肩头,低声道:“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皱了眉头,林朝瞪了他一眼道:“我又不像你们那些人,上头有人罩着,干坐着都能升官,没有仗打,我到那里去赚钱养老婆?” 卫一怔,横铁不成钢的拍了他一掌,道:“你是猪头嘛?这里升官是快,但是那里有京城舒服?在这里的游击将军都没有京城守城门的九品校尉来得官大!以后有机会了弄个江南的守备或者漕运把总,你才知道什么叫赚钱!” 见林朝一副我在思考的模样,卫道:“别想了,小爷我答应你,你助我立足,三年后,我弄你去漕运上呆个几年,包你赚个盆满钵满。” 长叹一口气,林朝道:“就算我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卫也长叹一口气,道:“是啊,说实话啊,其实我也不想回去啊!” “你为啥不想回去?虽然说现在这边大概会和平上一段时间,但是要是战事再起,可没有卫大将军的斥候找你了!” “我说林朝,你非要找我的不痛快是?你可想清楚,以后你的军饷和赏钱都是从我手上过的!” “将军!你怎么能这样威胁你忠诚可靠的部下?” “林朝,在钻钱眼里后,你开始嘴边抹糖了嘛?” 从黑水关城往关内走,越过高原草原,在祁连山脉深处,有处极为高大的山脉,山峰耸入天际,越过四千米的高度以上,就是成片成片晶莹剔透的冰川。 时已经近夏,低处的冰舌开始融化,涓涓清溪在飞扬的雪花中欢快的往山下流淌而去,湿润了沿途的草原森林,催开了一片片的鲜花。 将熊胆挖出,仔细的将火焰般的熊皮剥了,萧凌风看向了那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绚丽光芒的冰川。 将沿途采集的珍贵药材包好藏在树洞里,熊皮也硝了放置好,收拾好后,带上了大块的熊肉,萧凌风上了冰川。 上了冰川没多久,就刮起了暴风雪,视野里一片迷茫,那本可清晰看见冰下三米的能见度也瞬间消失,找了个半月型的冰壁,萧凌风挖了个冰洞缩了进去。 手腕皮肤下面依然带着青色,随着她的动作伸张舒缓,那带了青光的经脉在皮肤下缓缓律动,和缓而有力。 这片山脉看样子是无人来过,也是,这么恶劣的环境,能有几人上得来?看着洞外呼啸的风雪,萧凌风捂紧了皮毛,那满山的珍奇药材让她一路采集一路吃了上来,体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看着出来时日也有些了,本想下山,结果却碰到了烈熊。 下面有鲜红色的则索又出现了烈熊,那么这上面有火绒花的可能性就很大,火绒花旁边都会有强大的兽守护,虽然现在自己的功力恢复不到五成,但是萧凌风也想试试,被人欺凌侮辱却连身都起不了连路也走不了,这种过了一年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尝试。 暴风雪在刮了两天后消散,从冰洞钻出来的萧凌风看着远远峰顶处那袅袅青烟和那上面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红光的一点,心情微微激动起来。 得益于刚过去的暴风雪,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走起来比较容易,就算如此,接近那山峰也在两日之后。 面前是一大片的冰塔,仿似汉白玉雕塑一般,在一片白茫茫中直耸向天,千姿万态,在阳光下美丽得让人不忍移目。 萧凌风的心却提了起来,这仿似千万年都没人来过的地方,雪地里却有一行脚印,四个爪子的脚印。 将背上背着的熊肉丢到了冰塔中间,随手折了条冰柱,萧凌风屏息静靠在了一个如同九华塔一般高大的冰塔后面。 烈熊的肉一接触到冰面就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没有多久,就听得急促的奔跑声夹杂着剧烈的呼哧声,一头鲜红色如同狗一般大小的火龙出现在了冰塔群之间。 靠啊!萧凌风不觉暗自怒骂了一声,居然是条幼龙!有幼龙在就有成龙,火龙是个家庭观念很强的物种,幼龙没有长大之前,公龙和母龙不会分开会一起抚养幼龙。 对付一条幼龙没问题,一天成龙也没问题,可是!两条成龙和一条幼龙就是大大的有问题了! 在那大块熊肉边转悠了几圈,小火龙发出了愉悦的叫声,张着一张没有牙的肉嘴一口叼住了那肉块,然后费力的往里面拖。 小火龙只怕刚出生不多久,后肢还有些无力,力气却大,拖着那肉块在雪地里拉出了一条线,呼哧呼哧的往里面走。 一直到那小火龙拖了肉块走了五十多米,发出了愉悦的叫声十几声,在雪地上蹦了七八次,萧凌风从冰塔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冰塔里出现了个活动物体,小火龙金黄色的眼睛顿时变圆,丢了那熊肉跌跌撞撞般的扑到了萧凌风面前,绕着她的脚转了几圈,又拿着肉呼呼的爪子去扒拉她的裤子,呼哧呼哧呼出的炙热气息将她衣服上沾染着的冰雪都融了开去。 摸了摸小火龙的头,萧凌风走到了肉块面前,从腰间掏了把锋利的小刀,割了块肉下来放在雪地上。 小火龙歪着头眼睛滴溜溜打着转的看了她好一会,低头将那小块肉给叼了一张口就吞了下去,金黄色的眼瞳眯成了一条线后发出了满意的声音,然后将头靠在了她的小腿边蹭蹭,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一边认命的将那肉块切割成小块,萧凌风道:“你爸爸妈妈呢?只有你一个呆在这里?” 吃了十几块萧凌风切好的肉,小火龙前肢捂着已经鼓胀起来的肚子在雪地上打着滚,然后费力的爬了起来,往冰塔深处走去。 见小火龙走了几步就回头,萧凌风便跟了上去,手中不觉握紧了那从山下番人手中买来的小刀。 穿过冰塔区,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冰斗,冰层只怕有上百米,在那冰斗的中间有一湾热泉,袅袅的热气就是从那冒出,而那热泉边上,倒着一头巨大的火龙。 见萧凌风停住,小火龙呜咽般的跑了回来用没牙的肉嘴叼她的裤脚,摸了摸小火龙的头,萧凌风提气跃向了那冰斗之中。 第15章 揍到你服! “人类?你是谁?”低沉满含威压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萧凌风停住了脚步,看着那巨大的火龙,眼中满是疑惑,声音却很是冷静的道:“火龙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在脑中响起的声音带了惊讶,随后更加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让萧凌风不觉退后两步,道:“你已力竭,再要如此动怒使用气力,只怕撑不了多久。()” 似乎有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视一番,然后转到了围着她腿转悠的小火龙身上,那脑中的声音带了迟疑和不确定的道:“你身上有巫女的气息,你是谁?” 巫女的气息……,自嘲般轻轻一笑,萧凌风道:“两年多前,我是北海祭女,不过自从两年前被破身后,就已经失去资格。” “是祭女……”脑中的声音带了惋惜和叹息,道:“你心中有黑暗之气,愤怒和怨憎在你心底盘旋,祭女,你想复仇嘛?” “复仇……”低垂了眼帘,萧凌风道:“你能窥视我的内心就应该知道。” “呵呵呵,祭女的资格不是由破身那破规矩来决定的,而是由你的心,”轻笑几声,脑中的声音和缓下来,道:“祭女,和我做个交易。” 看了眼因为她一直不动而觉得无聊爬在了她脚上的小火龙,萧凌风道:“如若有我能做到的事,火龙王但说无妨。” “你身体受创严重,这山顶的火绒花已经有万年,你吃了后不光应该可以恢复灵力,但是相应的,我要你以体内火力以及神力护我儿煌彤到它有自保之力之时。” 脑中的声音让萧凌风微微一怔,然后笑道:“火龙王,我不骗你,我已经失去祭女资格,再无神力。” “已经告诉过你,祭女的资格和你破身无关,是你的心不愿意再成为祭女而已,你的神力不是失去而是沉睡。”脑中的声音带了点不耐,小小的嘀咕了一声后又道:“祭女,若是不再愿意成为光之祭女,那就做暗之祭女,于我们来说,不管是光还是暗都是一样,这样,你就没必要去压抑你心底的那些憎恨和怒火。” “暗祭一出,浮尸千里,火龙王,人类世界如果沦落到这种地步,你们的生活之地也会受影响,这样,也没关系嘛?”萧凌风微微笑道。 “我儿煌彤是下一代的火龙王,祭女,若是火龙王都不在了,那么那生存之地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这交易,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望了眼在山顶上比阳光更加艳丽的火绒花,萧凌风眼中闪过了那挑断她筋脉之时那人冷酷的眼光,能忘记嘛?那样的痛苦和耻辱,那样的背叛和陷害,那样的心神俱裂。 轻轻的吟唱从她嘴里发出,手掌翻飞出如同花般的手诀,音律似乎成了实质似的光环,带着暖暖之意在小火龙和那巨大火龙之间缠绕。 “契约传承之歌……,很好!原来,你不光是北海祭女……”淡淡的声音在脑中回荡,火龙王巨大的身躯发出了金红色的光芒,一颗绚丽夺目闪耀着金红色光芒的珠子从它身躯里浮现上来,慢慢的往小火龙身上融合。 小火龙先是惊异的看着那珠子,然后嘴里发出呜咽之声,跑到火龙王身边,拿爪子扒拉着它那巨大的前肢。 当珠子最后融入进小火龙的身体之时,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萧凌风脑中响起:“原来你就是那人,女人,这个交易你不会吃亏,我儿煌彤,将成为你最大的助力!带它去你们的世界,在它能自保之前,不要让我们那些同族找到它。” 低低的吟唱在火龙王巨大的身躯忽然一下崩离如同冰屑一样融化消散在了阳光里之时缓缓停下,力竭的萧凌风跌倒在了地上,看着巨龙身躯消失处那一堆宝石几根光彩琉璃的龙筋和几颗鲜红闪耀的丹珠发了会呆,然后抱起了慌然无措四下吼叫找寻自己母亲的煌彤,低声道:“好了,你妈妈已经走了,以后你便跟着我,你妈妈还留了这么多抚养金给我,放心,我一定将你养得肥肥的!” 将带上来的熊肉细分成小块给煌彤当食物,萧凌风上了山顶,山上的火绒花开得正好,手掌大小鲜红色的花瓣一丝丝在风中飞扬,如同火焰一般在阳光里跳跃。 三千年的火绒花!压抑住心底的激动,俯身将那些花瓣一丝丝的小心的吸进嘴里,花丝全部吸完后,萧凌风飞快的掠向了下面的火湖,刚吞下去的花丝从嘴里沿着喉咙焚烧下去,那热气灼烧着她五脏六腑,也温暖着她的丹田。 边跑边脱光了衣物,萧凌风跳进了火湖。 三日三夜,当火绒花和火湖的热力让自己丹田完全复原,内力充盈更胜从前,萧凌风从湖里爬了出来,然后发觉将肉已经全部吃完的煌彤正拿着她皮袄子当对象,用刚长出来的牙床使劲的磨蹭加撕咬。 “等等!这个不是吃的!”急窜上岸,从看到她就欢悦的大叫着扑过来的煌彤嘴里拿下那皮衣,萧凌风悲催的发现那皮袄子已经支离破碎了。 将岸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萧凌风更加无力,不光皮袄子,连内衣,都被煌彤咬得七零八落,悲叹一声,认命的将所有衣物收拾起来,捡了火龙王留下的龙筋将大块点的布给缝起来,在那堆珠宝里挑选了自个喜欢的用那破布拼成的包袱装了,带上了那几颗丹珠,骑着煌彤,下了冰川。 冰川下她上来的那片森林已经是一片盛夏风光,萧凌风却根本顾不得去看,先找了藏东西的树洞将熊皮掏了出来披身上,并非怕冷,而是,实在不习惯光着身子到处晃。 刚把熊皮披上,煌彤就咬住了那熊皮爪子不放,一边哼哼着,一边拿一对水汪汪的眼看着她。 “还想吃熊肉?”拍开它的嘴,无奈的四下望望,萧凌风道:“你别吵,我去给你抓只。” “多吉,咱还是别上去了,老人们都说,那上面是圣地,不能上去的!”德吉拉住了多吉的袖口,犹豫着道。 “你别去,我去!”挥开德吉的手,将弓从背上取下,一手握紧了钢刀,带了些紧张,多吉咬牙道:“央金婆婆说了,族长那病唯有烈熊之胆才能救,不上九松岭,怎么找得到烈熊!” “可是,烈熊也是圣兽啊!”德吉叫了一声,却没有再拦住多吉,因为多吉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九松岭之地。 高大的树木遮掩了天空,潺潺清溪在林间欢快的奔流,随着海拔升高,淡淡的云雾环绕山中,将那些盛开的鲜花染得晶莹如玉。 林间的珍贵药材太多,但是在煌彤那急不可耐的催促下,萧凌风只能先找到了烈熊窝,引了一头年老烈熊出来杀了给他吃肉,然后自己才能披了熊皮去采集药材。 有了火龙王的珠宝再加上这些药材,卖掉的钱应该非常可观,只要再弄个合理的身份,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往江南,过上那种吃了睡睡了吃和煌彤一样的生活。 美滋滋的这么想着的萧凌风正欢快的爬地上挖何首乌,只觉风中起了一丝震动,对地方一伏,就听嗖的一声,一支箭从头顶飞过。 “是谁啊!不长眼睛啊!”怒然起身,萧凌风喝道。 “呔!你个成精的母熊精!”隔了百来米站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藏人,头发编成辫子散乱的盘在头上,一手拿弓一手拿了把巨大的腰刀,满脸的络腮胡子里只露了一对黑得发亮的眼睛满含惊异的瞪着自己。 “你才熊精呢!你全家都熊精!”萧凌风不觉怒道。 “我朗卓玛家是草原上最尊贵的朗玛山神的子民,才不是什么熊精!呔!你这个母熊精为何会说燕话,你是燕国的母熊嘛?”多吉更觉惊异,冲上前两步挥刀摆开了架势,大声道:“身为我九松岭的熊精,你居然投靠燕国!看我多吉今日除了你!” “你个黑熊精!你说的不也是燕国话!”将刚挖出来的药材小心的放好,萧凌风握紧了手中的小刀,哼了一声道。 “那是因为你说的是燕国话,我才说的!啊!我说我们族长怎么会生病,原来是你这头熊成了精,都快成人型了!看我收拾了你!”大吼一声,多吉挥舞着腰刀冲向了那个头不小的从皮里露了张女人脸出来的烈熊。 十五分钟后,多吉的腰刀挂在了树干上,人被压在地上,胳膊被扭曲到后面,腰被萧凌风膝盖顶着,脖子上被比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叫道:“你个女人!为啥要装成熊精吓我!” 我熊你个头!披了张熊皮你就当我是熊精了!老娘我如花美貌,那里有你这个一看就跟熊一样的家伙像熊!一边腹诽着,萧凌风膝盖用力一顶道:“装你个头!服不服!还打不打?!” “老子不服!要不是你刚才脱皮让老子看到不洁的东西,老子才不会着你道!”多吉怒道。 不洁! 一脚将多吉揣了一滚,拿下他的刀丢给他,还未等他站稳,萧凌风一个手肘就击了过去。 十五分钟过后,多吉的腰刀挂在了树枝上,人在压在地上,两只胳膊都被锁在身后,腰上被个肉呼呼的臀部坐着,让他根本无法再使力,下巴敲着地叫道:“不服不服!你刚才偷袭!” 半个时辰过去后,多吉的腰刀挂在了树顶上,衣服已经被全部剥光穿在了萧凌风身上,人被压在了地上,一只胳膊已经被卸了下来,一只胳膊扭曲着被扭在身后,腰上被重力压制得一丝一毫都动不了,连膝关节都被击中酸痛难耐无法动弹。 在那宽厚的腰上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重重的坐了一下,摸了下那手感很好的脸,萧凌风用小刀剃了他一边胡子,心情很好的问道:“你刚才说找熊胆干嘛?” “你个妖女!你想对我们族长干嘛?”多吉大声哼哼道。 这家伙,实力不错嘛!和自己缠斗这么久还有力气哼哼,很开心的替他剃掉了另外一边的胡子,萧凌风道:“我若是治好你们族长,你们能给什么谢礼?” “我才不信你的话!你太狡猾了!”多吉用眼神鄙视着她。 “切,这叫智谋,光有一点子蛮力算什么?不过你力气的确够大,黑熊,你叫什么?”把他下巴抬起,好心的帮他把下巴上的胡子也剃掉,萧凌风笑道。 “老子多吉是朗卓玛家的勇士,才不是什么黑熊!妖女!你在干什么!”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脸上凉飕飕的多吉怒吼道。 撑着下巴看着剃掉胡子后那如同刀削斧琢般的五官,萧凌风点点头道:“多吉是,来,带路,我去看看你们家族长。” 七月初的肃南草原绿草青青,天高云淡,满天星空低垂,璀璨闪耀。 朗卓玛家的营地里一片欢腾,中间燃起了高高的篝火,身着节日盛装的男女载歌载舞的庆祝他们伟大的族长恢复健康。 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多吉,德吉很不厚道的想起了从森林里面出来之时他的模样,然后很不厚道的再度笑了起来。 “德吉,你是想再跟我比斗比斗?”多吉阴森森的望着他道。 “多吉,你是我们朗卓玛第一勇士,不!是咱们肃南草原第一勇士,不过,央金婆婆不是说了,那女人是天神的宠儿,你输给她不丢脸!”桑吉在多吉身边坐下,手中转动着一串绿松石的串珠,笑道。 “是啊!多吉,那女人身材不错,长得也不错,你就入赘给她又有什么不好?她可剃了你的胡子了!”正经的说完,想起多吉光溜溜的被那女子压着出来的模样,德吉再再次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一把拉住将德吉一拳揍出老远的多吉,桑吉笑道:“她救了族长,就是我族的恩人,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要答应,多吉,你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亲人,若是就此成亲,也是一件好事啊。” 靠!那男人家里人都死绝了所以给山神发了誓言,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啊!就是他那胡子长得跟我家煌彤一般,我看着碍眼才不自觉的手贱,这也要替他人生负责?萧凌风瞪大了眼惊呆了的望着面前这个满脸皱纹开了花笑得怎么看怎么阴险的老太婆,道:“央金婆婆,咱不带这样的,我可是救了你们族长的命,我要的报酬只是一份文书和一些珠宝而已,可没有说还要带上一头熊,哦,不是,一个男人!” “姑娘,我家多吉是个难得的勇士,对你会有用的。”央金婆婆依然笑得和蔼,将一份文书和一堆珠宝推到她面前,笑道:“当然,多吉没有得到你的心,我们不会强迫你的,这是你要的报酬,文书,也按照你说的写了。” 拿过文书看了看,和这几天学的藏文对了对,估摸着意思没错,再看了眼那堆珠宝,萧凌风笑面如花般的道:“这就对了,燕人有句话叫两情相悦,又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和那熊,不,那男人只会成为怨偶,这就有违初衷了。” “姑娘,婆婆能问句,你上面只写嫁与燕人,你是有确定的人选了嘛?”央金婆婆眼睛眯成了月牙般的笑道。 确定的人选,心里闪过一个人那回头之时脸上的期盼和故作镇静装睡的模样,萧凌风摇摇头道:“不,我目前还没有人选,不过有备无患而已。” 从央金婆婆华丽的帐篷里走出,看着那满天星辰那欢快的人群,萧凌风站着半晌没动,手抚摸过包袱里的珠宝线条,不觉想着,这样简单的生活,后面还有满山的珍奇药材,其实在这里生活也不错。 只是这想法在看到那被自己剃掉胡须后走那都引来一阵阵藏女们呼喊高大威猛却带着满脸怒气手中拿着比白日前来挑衅之时更加巨大的砍刀的英俊黑熊之时,哀叹一声,化作泡影。 “呔!你这妖女!吃我一刀!”刀光在月色中闪过一道痕迹,带着怒涛般怒意将风都劈开,直直对着萧凌风而来。 抱紧包袱,萧凌风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多吉大哥,我错了!多吉勇士,我真的错了!” 在众人怜惜同情和对多吉的怒声呵斥中,两人追逐着跑进了森林,跑出了众人的视野。 一个时辰后,拿起树杈间的包袱,揣了一脚昏倒在地的多吉,萧凌风决定,连夜下山! 第16章 居然娶了个藏人媳妇? 七月的黑水关正是最美的季节,山脉上青幽幽的森林,草原上繁花胜景,关内的千里麦田也泛起了黄色。() 事务早已经交接清楚,清闲下来的卫拖了林朝等人上山打猎,几日下来收获盛丰。 一箭射中只雉鸡,卫对一副霜打茄子般的林朝努努嘴,笑道:“瞧瞧!” 眼皮都没抬,林朝敷衍的鼓掌三下,然后叹了口气。 “你行了!这样子你给谁看啊!”卫怒道。 横了他一眼,林朝道:“我早给你说了,老子心情不好,你非要拽我来!” “你跟谁老子啊!”卫手中长弓探过去敲了他一下,道:“还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才拖你出来散心的,我说,你犯的着嘛?不就是媳妇跑了没回来?你放心,跟我回京,你看上谁,小爷我就抢回来给你做媳妇!” “那倒不必,你给我个假,我去肃南找媳妇去。”林朝闷声道。 “你知道你媳妇在哪嘛?过三日,咱们怎么着都得走了,军令如山,你要违令可是要砍头的!”云霏拎了雉鸡回来,抬头说道。 “是啊,已经快七月中了,秋狩在九月二十号,咱们要在秋狩前赶回去,怎么着都要动身了,林朝,别怪我没给你时间,这个是皇上下的圣旨。”卫跳下马,张弓对准了山上一丛晃动的树林。 “我管你那么多,我媳妇没回来,我是不会走的!”话一说完,林朝猛的跳下马按住了卫的手,道:“别射,那是人!” 卫的手一抖,已经上弦的箭直接射了出去。 利箭带了呼啸声擦着树顶而过,随后从那片树林里响起了一声巨吼,然后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上面扑了下来。 “煌彤!住手!那东西不能吃!”一声断喝随之响起,让那巨大的身影停在了几人面前。 那是头身长将近一米,头圆毛发挺立如同一个炸球,背宽腰厚体型凶猛的兽,一双金红色的圆眼睛里带着好奇滴溜溜的盯着他们转,见有人动,则低声哼哼,发出深沉的威胁声。 啪的一声,一只手掌拍在了那兽头上,一个从林间滑了下来穿着藏人衣服头发蓬乱脸都看不清楚的人道:“就是贪吃,你看清楚,这些人身上都没几两肉,有什么好吃的,啊哦,那个有肉的不能吃!” “娘子!”林朝叫了一声,放开了卫的手冲了上去,越过呲牙的煌彤直接抱住了萧凌风的腰,喜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被砍头了!” 让林朝等了两个多月,宁愿违背军令也要等下去的媳妇居然是这种样子?卫和云霏有些不能置信的对视一眼,见卫还想说什么,云霏一把拖住了他,对林朝远远的道:“林老弟,我们先走了啊。” 拖了卫下了山,见他还是一副震惊模样,云霏笑道:“听说肃南那边的女子很能干,长得也丰满漂亮。” 漂亮?卫看着云霏道:“云兄,说瞎话之前眼睛别晃动得这么厉害可好?” “得了,你也别管人家家里的事了,等你成亲后就知道了,媳妇还是自家的好!咱们收拾收拾三日后赶紧启程是真。” “别咬!别咬!煌彤!再咬他不给你肉吃了!”最后一声威胁让煌彤把嘴从林朝腰带上松开,坐在了地上,眼睛滴溜溜带着渴望的望着提着裤子的林朝,尾巴晃悠成了一个圈。 “这是,家里送的獒,哦,是在山上碰到好心的藏人送的,还有,这些,”从身后拖了个特大包袱出来,萧凌风露了一嘴白牙笑道。 看着那包袱缝隙里掉落出来的绿松石项链,林朝张着的嘴半晌没有闭回去,吞了下口水道:“你这真是送的?”不会你去抢劫人家土司家了? “是啊,有个藏人好心,看我孤苦伶仃的,就把所有家产都送给了我,你看,俺的证明文书都有,朗卓玛娅,不错?”从怀里掏了张文书出来,萧凌风递到了林朝面前。 那文书上的字都是藏文,但是最后的印玺却是土司印玺没错,林朝这两月都跟着舒明昭在整理黑水关相关文件,见过那印玺,肃南的土司印玺很有特色,不是一般人能做假。 算了,只要她回来就好,孤单单的一个人从夜深等到天明,这种日子他不想再过。 在守门将士异样的眼光下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关城,回到小院后,见到那大包袱里的东西,林朝沉默良久后,问道:“你真不是抢劫了人家土司?” “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能抢劫土司?”一边将那身藏袍脱下来,被憋了一身汗的萧凌风道,扫了一眼他的脸色,笑道:“放心了,真心不是不义之财,那些药材都是我自个采集的,那些珠宝,是我救了一个部落族长人家送我的谢礼,那文件也是谢礼,我那脱籍文书是卫给弄的,要真带着那个跟你回京,你就有个把柄在卫手里,日后行事必然要受约束。我可跟你说好了,我去京城也就是去玩玩,可不想在那里呆久,我想去的,是江南。” 天色已暗,黄昏的曦光从门口透进来,脱了藏袍那光溜溜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伤痕隐隐若现,让那圆润有力的身体曲线都带上了一种奇异之美。 “伤痕淡了一些。”林朝手抚上了那背部上还清晰可见的刑伤,轻声道。 “山上好药多,我带了好些回来,伤痕这种东西,慢慢养自然会消。”萧凌风淡淡一笑道。皮外伤,那是最容易忘记和消除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时间一久,那种痛楚自然就会淡忘,一如那最开始狰狞得让人不敢正视和靠近,现在却也不过一些印记的伤痕,但是伤在心里的,却远没有那么容易消除,时不时的会伸出那黑暗的触角,引诱着她沉沦。 从背后搂住了她腰,林朝将头伏在了她肩头,低声道:“我和卫约好,帮他三年,三年后,他放我去江南漕运上,既然这次回来了,以后便不再走了可好?” 轻笑一声,萧凌风拍了拍他抱着自己腰的手,道:“咱们先凑合着过上一段日子再说。” 低头伏在那颈脖间没有说话,林朝的眉头微蹙,带着倔强和坚持的意味搂紧了她的腰。能独自上肃南还带下来这么多珠宝药材,她比他想象得更厉害!两年多前进妓营的女眷基本上都来自于新帝登基后那场牵连甚广的谋逆大案,不管她是来自于那些被倾覆的家族还是舒大哥他们敬佩不已的那个地方,他不想去探究她的秘密,如若说三个月前他还没完全弄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么在想了这两个月后,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这个女人,这个有着很深秘密有着千般面孔,但是却让他觉得安心和温暖的女人。 “军爷~”萧凌风刚带了笑意唤了一声,林朝已经闷声道:“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厉害,但是再厉害你也是女人,而且,你想过新生活?我能给你的不多,但是我应承你,但凡林朝有一口气在,定要护你周全!日后,绝不再让人欺辱于你!” 背后年轻男人呼出的热气让脖子上痒痒的,声音沉闷却带着坚定,让萧凌风有一时的恍惚,不觉笑道:“少年人,别这么快说出这种话来。”我一定会护你周全,这种应该让人感动的话,听在她耳里却只让她觉得讽刺。 她身体那瞬间的僵硬让林朝神色一暗,放开了她,站在她身后道:“三日后就要出发,我去雇辆马车,跟卫说下,咱们不跟大队伍走,只要赶在秋狩前去兵部报到即可。” “你居然真的娶个藏人?”手中将那文书看来看去,卫将文书递给了懂藏文的副将,转头看着林朝一脸惊异的道:“你的爱好还真奇怪。” 副将扫了眼文书,笑道:“这个是土司签发的,证明朗卓玛娅是朗卓玛家的女儿,同意嫁给燕人为妻,林校尉,朗卓玛家可是肃南大户,嫁妆只怕不少?” 呃!居然还真有这么一家人?林朝肚子里惊叹一声,脸上神色依然没有变化的道:“送了条獒,说是要跟着我去京城,那些牛羊也没法子带,就送了条獒和一些首饰做嫁妆。” 卫眼睛一亮,笑道:“敢情还是个有钱的主?” “朗卓玛家算是肃南草甸上数得出的大族,肃南产玉石牛马,不过一般都不跟咱们燕人通婚,林校尉能被他家女儿看重,也是林校尉的本事啊。”副将打着哈哈笑道。肃南藏人不懂那些玉石宝石的价值,只把牛羊看得重,现在牛羊不能带走那么必然会给多些不值钱的玉石宝石,林校尉这是捡到宝了!不过,什么时候朗卓玛家的人下了山,他居然不知道?看样子,这事得赶紧去跟舒明昭说说。 不理几人的调笑,林朝抱拳道:“将军,我带着女眷跟你们一起走不方便,将军先行,我必赶在秋狩之前到京城。” 第17章 我等你来将我千刀万剐 听副将说这边玉石珠宝都便宜,想着明日就要出发可是跟家里人一点礼物都没带,云霏在林朝走后便拉上了卫一起去往关城里面的凉水街。 红海和瓜州都通了后,从西域来的商人这两个月多了很多,凉水街上一溜的铺面都异常红火,关内的丝绸,关外的玉石,琳琅满目,价格也极为优惠。 “云霏啊,你说林朝那家伙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那狼桌子的?”视线根本不在那些货物上,卫一副沉思的模样问道。 “肯定是红柳河大战后的事,前面三个月那家伙一直在军营里,连关城就少进,从红柳河那事后,就根本没见他在军营里过过夜。”云霏一边挑着那些品质非常不错的玉石,头也没抬的回道。 “不过我听他们说藏人的女人都够辣,管男人管得很厉害,这林校尉受得了?”另外一个校尉笑道。 “管人家那么多呢,你没听陈将军说,藏人那文书只是个说明,什么时候林校尉不想要了,连休书都不用写就可以直接要人家走人。”手中拿了一块玉石,云霏抬头道,然后四下看看,问旁边校尉:“将军呢?” 几个人都抬头,一看卫已经不见了踪影,吕校尉便笑道:“得了,人卫家什么没有,怎么会看中这些,许是看着无聊,自己走了。” “说到卫家,卫大将军的事情你们听说没有?”一校尉捅了下云霏笑问道。 “我也是刚接到家里的信,不会你家也给你说了这事?”云霏又挑了一块玉石随后道。 “哪有不说的,简直是轰动京城啊!” “什么事?说来听听!”吕校尉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云霏笑了两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直对卫大将军有意思的荣华郡主在皇上为卫大将军召开的庆功宴上掉落御湖,得卫大将军相救,东明王以此要求卫大将娶了荣华郡主,可卫大将军因为落水受寒旧伤复发吐血病危,卫家说当时并非卫大将军自行落水,而是被人推落下去,皇上下令彻查此事,结果查出来那荣华郡主落水完全是自导自演,连卫大将军落水都是受了陷害。此事结果一出来,荣华郡主就去了庵堂说是替太后祈福,而卫家,”顿了一下,云霏叹了口气道:“只怕卫大将军的确病得厉害,卫家放出话来,三年之内,卫霜不谈亲事。” “那岂不是要伤了京城大半闺秀的心啊!” 这边玉石铺子里校尉们正在喟叹卫霜不成亲只怕卫的亲事也要受影响,自家回去后肯定要被姐妹们埋怨审问,那边卫被堵在了深巷里面的黑暗角落里望着面前这个穿着很是熟悉,连那现在知道是特意压低了的声音都异常熟悉的女人,道:“我以为你不要钱了!” 将那两血帕子一扬,萧凌风伸了一手道:“钱来!” 从怀里掏出叠厚厚的银票,卫带了些犹豫的道:“那个,我明日就要回去京城,你想不想去耍耍?” 拿过银票点了点,将血帕子塞他手里,萧凌风在面罩下面的嘴角一裂,低声道:“我知道你是谁,有空我去京城找你玩。” 卫的脸色一垮,为自己刚才的好心而暗骂几声,然后道:“那个,也不用特意跑那么远去找我,你看,钱也给你了,咱们算两清了。” 看他一脸担心的模样,萧凌风暗笑两声,这两万两银的欠账她本来都忘光了,可是仔细清点那些珠宝后,发觉不管是从火龙王那堆宝石里面拿的,还是朗卓玛家给的谢礼,都太过于名贵,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换钱的,可是以后花钱的地方真心不会少,这才想起那两万银的欠款。 卫家,心里冷笑两声,萧凌风转身就走。 京城的七月正是最热之时,蝉鸣声声,穿着薄衫走在外面只得片刻就要被那烈日晒出一身汗来,卫国公府里的霜风院里却是门窗紧闭,卧室里连一丝风都进不去,热得像蒸笼一般,可床上之人还要盖上一床薄被。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连脸颊都凹了进去的大儿子,卫国公长叹一口气道:“徐姨娘也是为你好,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你重情义,你要为那萧家女守三年不成亲,我都依了你,可是你也不能真一个床上人都没有啊!父亲还想抱孙子呢!” 低声咳了几声,卫霜面无表情的道:“父亲的好意儿子心领了,可儿子身体你也知道,你觉得,儿子这身子与女子行房,还能留得下命来?你那姨娘不是想让你抱孙子,而是想要儿子的命,若是如此父亲都觉得姨娘不该死,那儿子也无话说,只是请父亲同意,让儿子分府而立。” 卫国公脸色顿时一僵,却也心知自己那爱妾是拂了卫霜逆鳞,就算重病在身连床都起不了,儿子也是那威震天下的卫大将军,又怎么可能着了一个姨娘的道,他本就是借势利用,让徐姨娘的丫鬟爬上他床给他下了药后才发作,他身体如此之虚弱,那虎狼之药能要了他命去,这事只要给皇上一说,那就直接可以定谋杀之罪,要保爱妾的命就要答应他分府出去,可是卫家势衰已久,这几年全是靠着卫霜的战功和三年前卫霜的从龙之功才重新辉煌,一旦卫霜离开卫家自立门户,他这个卫国公可再无现在的威风。 “父亲,卫年方十七,皇上已经给了宣威将军之职,人不可太贪心,三年前的教训,您真没记忆?”冷冷一笑,卫霜捂着嘴猛咳了几声,擦去嘴角的血丝淡淡的道:“功高震主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心中一寒,卫国公便做了决定,笑着起身道:“哎,你这个孩子向来主意大,我也阻挡不了你,只要皇上同意,你想如何便如何。” 看着卫国公抹着额头的汗急匆匆的推门而走,卫霜脸上神色慢慢收敛,拿起床边桌上的药碗一口气的将药汁喝下,炙热的药力让他身体深处涌上剧烈的疼痛,身体都痉挛起来,捂着胸口靠在了床头软靠之上。 窗前书案上放置着一个青花瓷瓶,瓶身上的曼曼青枝在从紧闭的窗户透过来的光下幽幽闪动,在卫霜的眼里开出了一朵朵紫红色的花朵。 那是北疆特有的鲜花,北疆寒冷,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温暖如春,那花便开在那个季节,第一次见那花的时候,他记得自己问她:“为何这花只有藤蔓却无叶子?这花开在藤蔓上真是奇怪。”她当时笑着回道:“那是因为北疆热气不够,这花的能量只能供应藤蔓开花却无法再长叶,但是就算如此,这藤蔓也是北疆最持久的绿色。” 藤蔓是良药,鲜花是毒药,果实却是疗伤圣药,根茎却又是奇毒,那个被取名叫烈阳花的植物是北疆之宝,也是她最喜欢的花。 人也和这花一样,又是宝又是毒,单看你怎么用他,我相信卫霜是个好苗子,以后能成长为悍将!当年方十四的他被父亲丢到北疆之时,那边所有的人都拿防备轻视的眼光看他,唯有那人这么笑着说,然后伸出手来,道:“我是萧凌风,北疆城守将!” 门发出吱呀一声,卫霜收回心神看向推门而进的卫钊。 “将军,卫城已经将那丫鬟全家处死丢了出去,徐姨娘被国公爷下令一个月不能出院子。”卫钊垂头低声回道。 他没有关门,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让屋子里带上了缕缕金色的阳光,微尘在那光束里跳着舞,让卫霜不觉微微眯了眼看了好一会,然后掀开薄被,从床上起了身。 “将军!”卫钊赶紧上前两步扶住了他,急道:“您身子还不好起身!” “无事,我晒晒太阳。”借着卫钊的力,卫霜吃力的往屋外挪动着脚步。 “卫东!”卫钊喊了一声,从屋子外便跑进几个侍卫,一人扶住了卫霜另外一边,另外几人赶紧拿起薄被在院子里放置好躺椅,将卫霜扶到躺椅上躺下盖上薄被,看着烈日炎炎下,穿着夹衣盖着薄被脸上却一丝汗都出不来的卫霜,几人都微微湿了眼睛。 在大漠一战本来就加重的寒症,因为在御湖里落水而爆发出来,可刚从阎王殿里打转回来,他却一点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吃了那丫鬟送过来的虎狼之药,就是为了要独立出府,因为,唯有独立出府,他才有可能正式迎娶那人的骨灰过门,就算死,也想和她在一起…… 烈日照在身上带了暖意,那强光让卫霜闭上了眼睛,道:“卫钊,派人去接下卫,他们也应该从黑水关城出发了。”顿了一下,低声道:“不要让任何人为难拿着兵部调令之人。” 疑惑的看了卫霜一眼,卫钊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手指抚摸着手腕上的手链,卫霜的嘴角带上一丝微笑,做到这个地步,慕容澈总该相信她死了? 可是,她恨他们恨不得千刀万剐,又怎么会还将这些物品留在身上? 萧凌风,你会到京城来的?你在大漠放过了卫,但是你一定不会放过我,对嘛?我等着你来,我会留着最后一口气等你来,等你来将我千刀万剐…… 第18章 呔!妖女! 从黑水关往关内走就是千里沃野的河西走廊,时近八月,河西走廊上一片金黄色,将要成熟的麦田在大地上画出了最浓烈的颜色。 得了卫的首肯,林朝没有和那两万大军一起走,而是换了便服买了辆舒适的马车,带着萧凌风走了另外一条官道。 秋高气爽,天空万里无云,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边是祁连山高大山脉上那开始染色的森林,让人心旷神怡。 出了黑水关城三日,和卫那大部队隔开了距离后,一直以乖巧害羞穿了藏衣遮了面容的萧凌风换了轻便衣衫坐上了马车的驾驶座边,看着两边的风景,仰起头让那清爽的风吹在脸上,发出了愉悦的轻笑声。 瞧了一眼她脸上那轻松愉悦的神色,林朝也不觉淡淡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到了眼底。 “哎,军爷,唱个歌来听听。” “不会。” “哪有不会的,我听刘嫂子她们说,你们不是在军营里就经常唱嘛?” “那是军歌!” “管他什么歌,你没觉得现在就是唱歌的好时候嘛?来来,军爷,给小女子唱一首呗~” 雄厚高昂……却不着调的歌声在旷野里响起,惊飞了群群飞鸟,捂着耳朵,萧凌风道:“行了!别唱了!” “哇!”林朝的歌声还没停,从山上森林里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见一个彩色的球从山上滚了下来。 林朝拉住了缰绳将马车停住,看着那球滚落在了马车面前,侧头看了一脸惊异的萧凌风一眼,心里忽然想起了当初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从山坡上滚下去,那么高的山坡,她居然一点伤都没受还直接掉落在了温泉池子里……,啊!跑远了,转回头,林朝刚欲开口询问。 “呔!何方妖孽?居然发出这样吓人的声音!”地上五彩大球伸展开来,哦,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了一身藏服,脸上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大声怒吼道。 林朝脸上同情的神色顿时换做怒色,道:“何方狂徒!居然敢挡我的车!” 那藏人却没理他,手指带了颤抖的指着正准备往后面车厢爬的萧凌风,声音里有委屈有愤怒有不满有惊讶,最后大怒道:“呔你个妖女!总算给我找到你了!” 萧凌风只能回头,带了满脸一看就虚假的笑意,抬手准备打招呼,一直跟在车子附近边走边玩耍的煌彤从后面窜了出来,嘴里发出兴奋的咕噜声,直接扑向了多吉。 一人一獒顿时滚做一团,多吉大声呵斥,煌彤只当他跟它玩耍扑得更凶,连那平常都卷成一朵菊花般的长尾巴都紧缠上了多吉的双臂,让多吉动弹不得。 “妖女!还不让它走开!”獒是藏人最好的朋友,而煌彤更是连央金婆婆都跪拜过的,多吉不敢真正用力怕伤到它,只能怒声向那支着下巴看得起劲,还在提点煌彤用后肢压他的膝盖的女人,吼道。 “啊呀,你们感情这么好,多跟煌彤玩玩也不错嘛。”萧凌风笑得清脆,那嘴角边的笑意却让林朝看出了一丝恶作剧的阴险。 “妖女!有种放马过来跟我一战,老子多吉一定会战胜你的!”将煌彤留着哈喇子伸着长舌头狂舔自己脸颊的头拨到一边,多吉叫道。 “啊!”拍了一下手掌,萧凌风满脸笑意的道:“那个多吉勇士啊,跟你说下,这是我家夫君,我已经嫁给了他,所以呢,你不用再找我麻烦了,硬要打的话,嗯,”转头看向眼珠在她多吉煌彤间乱转的林朝,萧凌风笑得甜美的道:“军爷,你会帮奴家的?” 脊背上一阵冷汗涌出,林朝恶寒得抖了一下,然后咳嗽道:“你若有事,尽管冲着我来就是!” “你嫁人了?”多吉将煌彤的头再度拨开,一脸胡子里面的一对眼睛里满是震惊,怒道:“你做了多吉的主妻,居然还敢嫁人!” 呃!这下萧凌风是真的惊讶了,道:“我说,这话不能乱说,这事我可没同意,你也不同意,咱们之间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你没同意?”用力将煌彤摔开,再一脚踢开再度扑上来的煌彤,爬起来之时直接扣住了煌彤的脖子,多吉道:“你骗人!央金婆婆说你提出的条件就是要按照规矩来做!老子许神愿的胡子被你剃掉了,按照规矩就要入赘给你!若是你不同意还算了,你居然跑了!央金婆婆说咱们朗卓玛族人不能说话不算数,既然族长答应了你,老子就得跟着你走,要不天神会怪罪下来!除非老子打败你!” 被那个老婆子给耍了!萧凌风心里暗骂了一声,望着多吉眼珠转了几圈,然后僵硬的嘴角浮起了笑容,声音温柔甜美的道:“这样,燕人的规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嫁了人自然一切都要听丈夫的,你只要打败他就等于打败我了,那么你就可以向你的央金婆婆复命。” 眼神瞟了一眼那个明明搞不清楚状况眼里满是疑惑却用很正经的脸随着萧凌风的话点头的臭小子,多吉将奋力起身的煌彤再度压了下去,将萧凌风中间的话全部省略,直接简化成,燕人的规矩,打败那男人就是打败这妖女! 向远方丢了一块肉,放开兴奋的直接冲向那肉块的煌彤,多吉站起身子,眼神挑衅的将林朝上下打量一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提了提被煌彤扒拉下去的腰带,道:“呔!那小子,下来跟我决斗!” 多吉的话里夹杂着浓重的口音,但是那主妻入赘跟着你走打败你这几个关键字,林朝还是听清楚了,后面的故事待会问不问呢?磨着牙这么想着,林朝跳下了马车,脱了外衣,将腰带束紧,袖口拉拢,扭了扭手腕,笑得阴森,道:“打死不用负责?” 看着面前这个随着跳下马车的动作而慢慢变得锋利,杀气也一点点胀满,让那风都停滞了一般的男人,多吉收起了轻视之心,将藏袍解下缠在了腰间,露出了肌肉鼓成了一个个铁蛋般的上身,摆开了架势。 一阵秋风吹过,在草原上荡起了带了浅黄色的涟漪,风中煌彤欢快的叫声响亮,还有随风鼓动的衣袂之声。 无声的气流在两人之间缓慢流动,与周围轻快的风形成了一个高压圈,让那被风拂起的草叶缓慢的在中间慢慢落下,然后逐渐破裂又一点点的坠落。 时间都仿佛凝滞,两人之间的战气似乎都凝化成型,萧凌风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看着林朝的眼神逐渐深了起来。 轰隆隆,从天际传来的声响逐渐变成巨大,萧凌风收回目光,在马车上站起了身,看着那天边滚起的一线白尘,再看了眼那只要出手只怕就要以死相搏的两人,打了个呼哨,笑道:“煌彤,你看那边的头马,可是好马?” 好马?多吉耳朵猛的一动,抬手道:“等等再打,宛那妖女,好马在哪?” 多吉气势一收,林朝便也放下了手,转头看向那已经很是清晰的声音来处。 如同万马奔腾,连地面都开始微微颤抖,一群看不到边际般的马群从天边狂奔而来。 煌彤一声吼叫便冲着那马群冲了过去,多吉也吼了一声冲了过去,林朝看了一眼眼睛眨巴眨巴一脸无辜的萧凌风,笑了声,道:“好马也能卖个好价。”说完,从马车上解了一匹马下来,翻身上马就冲了过去。 跑在马群前面的是一黑一白两匹骏马,流畅的身形飘扬的鬃毛,如同风一般在草原上肆意奔腾,后面的马群跟随着它们的步划,马蹄声震,草絮飞扬。 多吉的眼睛登时瞪圆,呼啸一声,追着那黑马迈开大步就追了上去,煌彤也兴奋的喷着鼻息跟在了他身后,一人一獒在草原上追逐着那疾驰中的黑马,带起了一路滚尘。 林朝策马在马群旁边跟着,看着那藏人跑得比马还快,一把抓住了那黑马的鬃毛,魁梧的身体轻盈如羽般的翻上了马背,随后便如同贴在了马背上一般,任那狂暴的黑马如何颠簸都摆脱不开他。 黑马停住了狂奔之势,一声长鸣让后面的马群也嘶鸣着停下脚步,前踢后翘后,干脆一矮身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多吉在它矮身之时就飞跃起身体,黑马一打滚他便松开了它的鬃毛,可未等它起身便又抓住它的鬃毛重新上了马背,如此来回几次之后,黑马喷着鼻息扭头回去,一双马眼里满是桀骜的瞪着多吉。 多吉哈哈大笑,用藏语低声和它说着话,大手抚摸着它的鬃毛,让那黑马眼里的神色逐渐安宁,心里正处在得到一匹绝顶好马的极度欢喜之中,待黑马不耐的打着喷嚏转过头去,多吉才发现,不知道何时,那个燕人居然也跳上了那匹白马的马背。 动作生疏僵硬,林朝上去几次都被那白马颠了下来,听得多吉高声嘲笑,心里发了狠,再次在白马那绝对是鄙视的目光下上了马背,然后使了个千斤坠,直接抱住了马脖子,死死的压在马背上,就算白马在地上打滚也不松手,背后被磨出了道道血痕,依然死死的抱着马脖子不放。 “松手!你这样会被它弄死的!”收了嘲笑,多吉大声叫道,虽然那燕人的法子实在太笨,却是让他心生佩服。 “不要用强,林朝,用你的心跟它沟通,别强迫它,要顺着它,气随风走,势就形为。”驾了马车悠悠然靠了过来,坐在驾驶座上,萧凌风大声道。 林朝心里一凛,收了戾气和杀意,松开了马脖子,在白马翻身起来之时,盯着马的眼睛,在它那带着惧怕的眼睛里再度上了马背,这次没有使用千斤坠,而是温柔的抚摸了一下马背,在白马狂颠之中放松了身体,找到它的动作频率随之起伏,渐渐的,虽然没有多吉那样流畅和优美,却也能紧贴在了白马马背上。 第19章 驯马 这个人……,真是不断的让人吃惊啊!手撑在了下巴上,萧凌风看着那已经掌握诀窍和白马拼上耐力的林朝,嘴角的笑容淡而轻,带了一丝冷意。 “呔你个妖女!又在想什么诡计?”多吉骑着黑马走到马车边,看着她的神色不觉打了个冷战,指着她叫道。 “我一直想问,多吉,你的燕国话跟谁学的?”萧凌风收回目光,将多吉打量了一下,笑意浅浅的问道。 “啊?是一个路过朗卓玛家领地的和尚,从燕国来的和尚,说是去天竺取经,叫三藏什么的。”多吉自然的回答完后又瞪起了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有何诡计?” 难怪动不动就呔,还妖孽,萧凌风伸手摸了摸黑马的头,笑道:“没事,随便问问。” 看着黑马居然温驯的让她摸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手,多吉一双眼睛瞪得再也不能更大,惊异的看着她。 “这马不错,好生待它。”赞赏似的拍拍黑马,萧凌风看向了动作已经慢下来的白马,然后打了声呼哨,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嘟囔声。 白马停止了折腾,迈着小步跑到了马车边,带了委屈般的探头在萧凌风手掌心里轻嗅着。 林朝的眼睛顿时也如同多吉一般瞪大。 安慰似的摸了摸白马的头,萧凌风低声在它耳边嘀咕了几声,然后拍着它撒娇般晃动着耳朵,对林朝道:“恭喜你,这是有着天马血脉的良驹,好好待它,它会是你最忠诚的朋友。” “你懂马语?”林朝惊诧的问道。 轻笑一声,萧凌风道:“兽和人一样,也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你只要真心的去听从去了解,就知道它们在想什么要表达什么,同样的,你的善意,它们也会知道。”何况,它们并非普通的马,是有天马血统,灵智自然要高,只是,这两人居然能得到天马的认可,这是说他们两个的实力强呢?还是有运? 两匹马本是马群的头马,头马被收服,其中一半的马分群奔向了草原,另外一半却留了下来跟随着他们。 看着那群良驹半晌,在多吉摆开架势准备和林朝再次开打之时,萧凌风道:“这马要是带去京城,不知道能卖多少?嗯!就这么办!多吉啊,你想不想去见识下市面?” “啊?”多吉收起架势转头问道:“什么市面?我喜欢吃青稞面!” “就是,你想不想去看漂亮的姑娘,吃好吃的东西,找强壮的勇士打架?”一边问着,一边从车里拿了个小包袱出来丢给正脱着破烂衣衫的林朝,萧凌风笑道:“我们要去京城,就是燕人最繁华的城市,里面玩的东西可多,厉害的人也多,你想去的话,可以扮作卖马的藏人,带着这些马到京城去卖,不过咱可说好,卖马的钱三分之二归我,三分之一算做你这一路的路费伙食费和养马的饲料钱。” 呲牙咧嘴的从包袱里拿出伤药给伤口抹上,林朝道:“嗯,卫那里正好缺马,可以找他卖个好价钱,这群马也可以不用分开。” 若是他带着这群马,第一是他不会养马也不会赶马,第二是卫肯定会直接没收,但是友好邻国吐蕃藏人的马,卫总不好意思白要,说不定为了燕国的名誉还能给多点! 那取经和尚嘴里说的地上都是蜜糖的燕国京城?那个住的是青瓦大屋,睡的是木头做的大床,吃的是各种各样想象不出的好东西,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那里的女人不像肃南草原的女人豪爽,那些高门贵女连家门都不出,那里的男人会各种诡计,不用打仗就可以杀很多人,那样神奇让他一直想象不出那究竟是个怎样奇怪的地方……,嗯,的确是个好提议,反正都下山了,摸着下巴,多吉很是严肃的想了半晌后,道:“我可没有你们燕人的钱,你是主妻,你要管我吃才行!而且一定要让我吃饱!” “主妻是什么?”林朝好奇的问道。 “咱们那,若是一家之主是女子,那么女子可以招几个男人一起过日子,那取经和尚说,燕人管这个叫主妻。”说完,多吉就瞪了萧凌风一眼,咬着牙道:“先说好,我可不认这个!等我打败了这个男人,咱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你现在就可以打败我!我认输!”林朝叫道。 “你当我多吉是什么人?我是肃南第一勇士,从不做那什么危什么人的事情,等你伤好了,京城也逛没意思了,我一定会打败你的!”多吉用俯视的目光很是傲气的道。 你就直说你想蹭吃蹭喝逛完京城不就是了! 经过山丹县城的时候,萧凌风给多吉买了赶马用品和一些日常用品,追着萧凌风从山上下来,多吉只带了自己的腰刀和一些干粮,衣服都没带一件,又一直是在森林里面瞎逛,一身又脏又臭。 “呔你个妖女!你想干什么!”紧紧抓着自己的腰带,虽然满脸胡子,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脸上一片绯红,连叫声都带了点抖。 手在木桶里试了下水温,萧凌风阴笑道:“是你自己脱了跳进去,还是要我帮你?” “我很健康!”多吉叫道,在她那目光下不觉退了一步,更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腰带。 “少跟我嗦,晚上的羊肉还要不要吃?”将一条大浴巾搭在了木桶边上,萧凌风眼角一挑,笑道。肃南草原海拔高,那里气候寒冷细菌也少,所以不洗澡也不会生病,但是现在开始往海拔低的地方走,就不行了,何况,就算他是骑在马上赶马,她也受不了他偶尔跑过来时那一股子骚味。 “要吃!”多吉很纠结,这个女人和那燕人的羊肉作法跟他们那不一样,味道好吃多了,在吃和洗澡麻烦之间考虑了片刻,多吉果断的解开腰带,露出了光溜溜的身子,然后在萧凌风的眼前,长腿一迈就跨进了木桶。 木桶里的水温微微有些烫,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带了好闻的味道,让人心境平和身体也放松起来,多吉发出舒服的声音,然后拿起布自己擦拭起来。 本欲转身的萧凌风顿了一下,无奈的叹口气,转回身拿过他手上的布,沾了香脂替他擦那宽大的后背,看着他背后那因为热气而淡淡显露出来的花纹,眼神深沉,嘴角噙了一丝苦笑。 央金婆婆啊,你可真是会替我找麻烦!我不是你那伟大族长的救命恩人的嘛?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背后的手温柔的擦拭着他自己擦不到的地方,力度刚刚好,让他很是舒适,想起临走时央金婆婆说的话,一缕绯红浮上了多吉的耳朵。 “这香脂不好。”背后忽然想起的声音让多吉一惊,啊了一声。 “嗯,再过不远就是焉支山,现在是红蓝花开花的时候,”自言自语般的,萧凌风道:“上去瞧瞧?” “你要上焉支山?”多吉惊然回头,又忙转回身,想起她现在挂着自己主妻的名义,又鼓起勇气回头道:“那边不是月羌族的地盘嘛?” “我只是上山采集点药材,不会和他们发生冲突了,”轻轻一笑,指腹抚过多吉背后越发狰狞的纹路,萧凌风道:“就算发生冲突,不还有你在嘛。”本就是为你上山采药,出事了自然你上! 心头涌上一丝奇异的感觉,让多吉微微愣神了一下,然后别扭的道:“在没赢那个燕人之前,我自然不会让别人动你。” 山丹县城不大,只是一个两条街的古堡而已,有人带了两百多匹好马的事情,不出一刻就传遍了县城,日落时分,便有快马出了县城门口。 林朝坐在客栈的大堂里,看着面前几个人,表情很是和蔼的笑道:“几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些是军马,在下领着军职,如若私下将军马贩卖,那可是砍头的罪。” “这位小兄弟可真会说笑,若是军马,怎么就你们两人送马?兄弟,明人不说暗话,这马是前面大草滩上的野马?兄弟能收复了这些野马也是本事,可是就靠你们两人,怎么可能将马送到京城?”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笑道:“若是觉得价格少了,我再加一成如何?” 从腰间掏出军牌搁置在了桌上,林朝笑意浅浅,手指轻轻敲了敲军牌,然后看着那中年人眼瞳一缩,微笑拱手告辞。 人手还是少了些,虽然多吉赶马的本事的确高超,两百多匹马他一个人完全照顾掉了,但是过了凉州就进入人口稠密的陕西一带,更别提中原之地,去往京城这一路,窥视这群良马的人一定不少,但是要另外雇人的话又要多花钱。 “兄弟!”一只大掌拍在了桌子上,那震动打断了林朝的苦思,抬头看着面前五大三粗的汉子,林朝将桌上的军牌收回,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然后笑问道:“何事?” “看兄弟也是个爽快人,咱不说暗话,我姓安,安大石,是大草滩上养马的,”对林朝对面一坐,汉子笑得爽快,声音却压得低,道:“咱正好也有群马要送往洛阳,咱那人手足,兄弟要不跟咱们结个伴,路上也有个照应。” 林朝微微一愣后便笑道:“安大哥好意心领了,不过小弟带的是军马,只怕不大方便。” 安大石一笑,道:“此去前面要通过焉支山,焉支山上的月羌氏可是好马之人,小兄弟,你好生想想,我们可有两百多人。” 两百多人…… 带着一群马仓惶而逃的样子的确是很壮观。 第20章 遇袭 “小兄弟,快跑!”安大石很仗义的回头喊道。月羌氏是出了名的悍勇好战,这么多战士就算他们全上也不一定打得过,跟着林朝只是想利用他的军牌节省一些通关费用,但是如果要折损一大半的人手,就有些划不来了。 跑嘛?一旦跑,那么这些马就会混乱,混乱之中不知会丢失或者被人偷走多少,按照现在的行价,这些良马可是值得三百两银子一匹,三百两啊!跑一匹只怕都会被那人骂死! 缓缓解下放置在马背上的长枪,看着面前那群大声吆喝挥舞一面描绘了巨大狼头的旗帜穿着很是奇怪的月羌族战士,林朝嘴角带起了一丝无邪的微笑,扭动了下手腕,心里不觉暗叹,可惜,杀再多,都没赏金拿。 焉支山,是曾经被匈奴人传唱‘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苍凉悲壮之地,重峦叠嶂的高峰,悬崖峭壁直插云霄,岩如斧削壁如林立,四周山壑纵横怪石嶙峋,石涧清溪潺潺野鸟喧鸣,松柏高大遮天,满山都是名贵药材,开得正好的红蓝花将山峦染成胭脂一般。 多吉抓了只獐子给哈喇子流了一嘴的煌彤,看向了崖壁上的那个人影,从他这里抬头看去,那人影仿似只有一个黑点一般,敏捷的在山崖上移动,不时的往背后的背篓里丢采集的草药。 摸了下后背,想起昨天那女人帮他擦背时手指在背上画出的痕迹,多吉嘴角噙了一丝苦笑,自己身上这个诅咒,是连自家亲人都嫌恶,所以将还不到一岁的他给丢在了肃南草原那冰天雪地里,若不是养父养母路过收养了他,只怕早被冻死在野外了,可是养父养母和家里的兄弟却在前几年相继死去,就算他拿下了肃南草原武斗大会的第一名,依然被当做了瘟神,朗卓玛家族的人只怕也都是这样想的,要不,也不会要一个燕人女子做他的主妻。 央金婆婆说,这个女人会接受他,不会在乎他身上带着的厄运和诅咒,可是她却拿了珠宝连夜跑了,果然还是取经和尚说得对,燕人女子多狡诈! 煌彤发出了低吼,让多吉一惊,转头看去,见山间冒出了好些拿着武器之人,脸色顿时一沉,手中握紧了腰刀。 月羌族人,是朗卓玛族的死对头。 将一颗月见草放进背后背篓,手抓在了峭壁上的藤蔓,萧凌风低头看向了下方,虽然距离有些远,也可以看见下面那些身着羌服之人和多吉煌彤的战斗。 只是瞟了一眼,萧凌风就将注意力转向了山崖另外一边的高挂草,果然,这一片有着很多灵草珍药,只不知道记忆力的那些药材,是否还生长在那些地方,多吉身上的毒和诅咒都极为阴毒,只怕是在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暗算了,要清除的话,不光需要的时间久,需要的药材也多,央金婆婆真是会找麻烦啊! 一人一獒,没有费多少时间,就将那十几个月羌族人干掉,赞赏的摸了摸煌彤的头,多吉抬头叫道:“妖女!还没好?” 他话音还未落,峭壁上的人影便开始下滑,几乎是以仓促的模样滑了下来后,萧凌风道:“咱们去支援林朝。” “那个小子不是跟着那帮马帮嘛?”多吉一边跟着她往下面跑一边问道。 “马帮那些人不过是想借他军牌之势好省去通关费用,真碰到月羌族人,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萧凌风对煌彤打了个呼哨,让煌彤从山崖之间先行下去,一边对多吉说道。 “你不就是想要他们引开守山的月羌族人,才让那小子跟他们一起的嘛?那小子,厉害着呢!”虽然不甘心,多吉还是承认了林朝的实力。 萧凌风一笑,也不再解释,只是提气加快了速度,如若只是月羌人,林朝自然可以应付,就算打不过,还有小白在,比起逃跑,没有马能追上小白的速度,但是,如若是有兽,那他就不一定能打得过了。 在山崖间看到的那个足迹,十有八九是兽的足迹,但是,为何这里会有兽出现? 血滴从枪尖一滴滴的滴落,在草地上点落一点点的散梅,林朝手一轮,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圈,洒落了一线血迹。 余下的月羌族人不觉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这个满身煞气却如同闲庭信步般随意的催着座下白马一步步逼近的年轻人,他嘴角依然带了一丝轻笑,在两边几十具尸体的映衬下,让人觉得那笑冷得让脊背发凉。 “别怕!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月羌族人带队之人叫道。 “是嘛?那,上来试试?”林朝笑得温和,手中长枪枪尖指地,似乎满不在乎,只那让风都停滞般的杀气,昭显着他下一刻只怕就是杀招。 “嗷!”的一声巨吼从旁边的山林间传出,林朝神色顿时一凛,收起了嘴角那丝轻蔑之笑,安抚了一下座下有些骚动的小白,手紧紧握住了长枪,盯住了面前那准备再度冲过来的月羌族人。 月羌族人也是一愣,见那一吼之后没有动静,便大吼一声,挥舞着武器向林朝冲了过来。 一阵腥风吹过,历吼声再度响起之时,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林间跃出,猛的扑倒了一个月羌族人,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手臂就是一撕。 未等林朝有动作,小白已经倒退了好几步,离那黑影远远的,然后发出了低低的鸣叫。 林朝微微一怔,仔细看向那黑影,那是一头巨大的兽,长得像狼,可是身形却是一般狼的三倍有余,嘴里满是獠牙,从肋下向两边长出了两对利刃般的利齿,红色的眼瞳凶狠的瞪着自己身下的小白。 看着那被撕裂的月羌族人,其余的月羌族人发出怒吼,各种武器都劈向了那怪兽。 刀砍枪刺在那怪兽身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怪兽身型一转,利爪便扑翻几人,身上的利齿也带倒了几人,将一人用獠牙撕裂成了碎片。 只是一瞬间,草原上的月羌族人就只剩下一小半。 第21章 兽!战狼! 盯着转身重新看向小白的怪兽,感觉到座下小白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林朝手不觉死死握住了长枪,身体绷紧,第一次,在对敌之时心里没了底。 “吼!”林间再度发出一声历吼,小白紧张的脊背明显一松。 那怪兽正对着小白呲牙,听得那吼声身子微微一怔,然后转身迎向了从林间直冲出来的煌彤。 怪兽的身躯比煌彤要大上很多,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扑了上去,煌彤却一丝不惧,敏捷的闪过它的扑击,避开它肋下的利刃跳跃到了它的背上,张口就咬了下去。 怪兽发出一声历吼,翻滚在地上,和煌彤缠斗在了一起。 抚了一下小黑的背,萧凌风跳下了马背,看着多吉冲了上去,挥舞着腰刀和林朝两人将那想借机偷袭林朝的月羌族人挡下,从背后背篓里找了颗月见草出来,一边将月见草捻碎,一边嘴里轻吟着断断续续的曲调。 小黑拿头蹭了蹭萧凌风的背,把她往前顶了一顶,萧凌风笑着回头,轻拍了下它,低声道:“就是它追着你们将你们赶到了这里?好了,别怕,煌彤会收拾它的,啊,你说煌彤还太小,呀呀,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好了好了,别担心,那狼力量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它在这个世界停留不了多少时间了,好好,我知道,不能让它回去。” 将月见草抹在了手掌心里,从腰间掏了串精巧的银铃夹在手指间,走过杀完月羌族人扑上帮忙煌彤却被那狼一爪子拍飞的多吉,和长枪被狼利齿咬断再一爪子抓在他背上将他踢飞的林朝,嘴里轻声吟唱着,然后猛的跃起。 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和那微不可闻般的吟唱一起,组成了奇异的曲调,那女人在阳光下跃起的身影曲线极为优美,却让林朝眼瞳猛的一缩,不顾背后的剧痛便想扑上去。 在他手刚刚撑地借力跃起,那女人已经闪过了那怪兽的扑击,飞跃到了它的背部,一手用力勒住了巨狼的脖子,一手紧紧的按在了它的后背心上。 吟唱声逐渐加大,狼奋力挣扎,巨大的爪子在地上刨出了巨洞,一双血红色的眼瞳似乎要迸出血来,愤怒的将扑上前来的两个男人再度给拍飞出去,然后飞快的转身,叫背上的煌彤也甩了下去。 但是不管狼如何的挣扎扑腾,萧凌风都如同一片轻羽一样沾在了它背后,而她的手则是一直紧紧贴在了它的后背心,让月见草的汁液随着她的吟唱和手掌心里微微的光亮将它的皮毛腐蚀,慢慢的在那坚硬连林朝的枪尖都刺不进去的皮肤上开了一个洞。 狼惨叫出声,红色的眼瞳凶光暴涨,愤怒的吼叫声里夹杂了悲鸣和呜咽之声。 萧凌风勒住它的手臂上被它颌下硬如钢针的毛刺给割裂开无数道伤口,狼的唾液滴落在伤口上发出了滋滋之声,白烟混着鲜血,在伤口上冒了出来,让林朝再度怒吼一声,不顾被狼爪子在腹间抓裂开的大口子以及流淌出来的肠子,红了眼的再度扑了上来,双手用力抓住了狼的大嘴向两边扳开。 狼抬起爪子就揣,却被随后扑了上来的多吉一刀砍下,腰刀的刀刃在多吉全力挥舞之下,也只是在狼爪子上留下浅浅一道痕迹,然后就卷了刃口。 狼狂吼一声,爪子挥舞,在两人身上留下深可见骨般的爪印后,将两人挥了出去。 微闭起眼睛,不去看那两人不顾身上伤势锲而不舍的进攻,萧凌风收敛起心神,嘴里的吟唱越来越快,狼背后的洞也越来越大,剧痛让狼暴跳起来,连连发出凄厉的吼叫,只是它每次一想翻滚对付背上之人,就会遭到那两血人和煌彤不要命般的攻击。 手掌已经穿过那脊背,萧凌风的吟唱声微微提高了些,让空气里都似乎带上了震动,煌彤一怔,然后低声嘶吼着挡在了在地上挣扎欲再度起身的两人面前。 手猛的紧握,握住了那颗跳动着心脏,萧凌风手一捏,将那心脏捏碎后,便快速跃开,跳下了它的脊背。 天已黄昏,金黄的阳光肆无惮忌的照耀在平原山峦之上,天边绚丽的晚霞拉起了黑夜的帷幕。 狼凄厉的吼叫震动了大地,然后消失在了一片火光之中,从煌彤嘴里吐出的一点小火丝,引发了它身上幽蓝的火焰,只是瞬间,就将那巨大的身躯烧成了灰烬,然后消散在了风中,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只除了一边那两个重伤的男人和一个手臂伤得狰狞的女人,还有一只恢复成獒状的兽。 “凌娘子!”叫了一声,林朝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手撑地,从地上挣扎起身,踉跄两步走到萧凌风身边,小心的捧起她那鲜血淋淋的伤臂,从怀里掏出伤药便准备往她手上倒。 “你……”萧凌风先是一怔,抬手便扶住了他,然后拿过他手上的伤药,低声道:“我无事,给我看看你的伤。” 林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无事,你回马车上去。”说着将已经破烂的上衣解下对腰间一缠,道:“咱们得快走。” 来的这一批两百多月羌族虽然全灭,但是保不准后面还有人来,一旦再来个两三百人,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只怕危险。 “林朝,”轻唤一声,萧凌风拉住了转身欲去牵马的林朝,用完好的手架住了他,道:“你伤的不轻,后面的事,交给我。” 林朝侧头望着她,嘴角牵上一丝微笑,刚欲说话,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轻声嘀咕了一句,人便昏了过去。 要强的家伙!萧凌风用力抱住了他软到的身体,打了个呼哨,要小黑引着马将马车带过来,然后将人放置在了马车里,回头再拖了早已经昏过去的多吉,用力也抗上了马车。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是解开两人的衣服看到那些深可见骨的爪痕之时,萧凌风心底还是震动了一下,微闭了下眼,眼前却忽然闪现出为了不影响自己心神而特意忽视掉的那两人拼命攻上前的场景,都已经伤成这样,还一次次不要命的往上扑,心底深处那已经被她深埋起来的地方微微一动,便又用力的按捺下去。 “煌彤,你在前面引路,小白,你看着马,找个隐蔽的地方,咱们要先疗伤。”对外面喊了一声,马车开始自行行走起来之时,萧凌风从背篓里翻敛出要用的药草,将林朝的缠绕在腹部的衣服撕开。 利爪在腹部留下了五道深痕,其中一道已经抓裂他那坚硬的腹部肌肉,掉落在外面的肠子都变成了紫黑色,让萧凌风眼睛顿时一缩,从怀中掏了颗药丸出来塞在他嘴里,收敛心神,切断那已经坏死的部分,重新缝合。 多吉身强体壮,一身的肌肉如同铁铸一般,狼的爪子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道血肉翻飞的伤痕,倒是都没伤到要害和筋骨,林朝则是除了腹部那道口子,在肋下和背部也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想来,是在他抓住狼大嘴之时受的伤。 细细的清洗缝合上药,萧凌风手掌按在两人心口,低声吟唱,从她手掌心里有淡淡的光芒融进了两人胸口,让那些伤口上因为狼之毒而产生的青斑逐渐消失。 两人的伤处置好,人也从昏迷转为沉睡,萧凌风才从马车上下来,见煌彤带路,将马车和马群都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山谷之中,赞赏的拍了拍煌彤的头,让它自己出去觅食。 夜色已深,满天星光璀璨,月华如水,山谷间开满了露草花,星星点点,将山谷映照得美丽非常。 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呼出,脱了外衣,萧凌风走到了清溪旁边,开始清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狼并不是被容许可以到这个世界来的兽,而且,就算是被容许来到这个世界的兽,也要遵守铁律,不能在人类世界里面对兽进行狩猎更别提对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后代,而且,就算是被容许穿越界限前来的兽也有时间限制,但是那狼追着小白从西域到山丹,时间并不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火龙王要躲到内陆冰川来产子,让狼居然可以越界前来? 扑了一把冰冷的溪水在脸上,抬头望向那姣姣明月,萧凌风自嘲一笑,算了,想这些干嘛?这个世界和兽变成什么样子关自己什么事呢?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祭女,就算这世界变成地狱,那也是那些人自己的选择…… 心底再度冒出丝丝黑气,萧凌风的眼瞳浮起了一丝鲜红,让在她身边饮水的小白低鸣一声,微微退开几步。 “快走!凌娘子!别上去!”马车里传出低低的呻吟声,让萧凌风的心神一凛,再度扑了一把冰冷的溪水,将那心底的悸动给压了下去。 将帕子在溪水里浸湿,萧凌风起身回到马车里,见林朝嘴里不断发出快跑凌娘子快跑的低吟,手也在空中挥舞,忙坐到他身边握住了他手,探手往他额头探去。 她下去之时,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不过就这么一会,额头之处就已经滚烫炙人,只怕是因为腹部的伤口让狼爪毒进了内脏,麻烦了…… 微一沉吟,脱了衣服,用完好的手臂抱紧了他的身体,萧凌风吻住了他那滚烫的唇,顶开他的口齿,将自己的津液度了过去。 林朝的身体也是滚烫,修长健硕的身体好似从里面烧了起来,肌肤上却无一滴汗滴,萧凌风冰凉柔软的身体刚一附上,他便本能的缠了上去,抱紧了那个让他感觉舒适的身体,发出了舒服的轻叹,嘴里的呓语慢慢低了下去,昏睡在了她的怀里。 后半夜林朝的身子退了烧,多吉的身体又烧了起来,萧凌风只能认命从林朝的辖制里脱身出来,抱住了多吉那熊般的身体,再度做起了人体中和剂。 第22章 被卖的美少年! 清溪潺潺流淌,鸟儿在鸣唱,凝聚在叶尖的露珠坠落在泥地上,远远传来的马嘶犬鸣,还有那怀中柔软的触感,让林朝不愿意睁开眼睛。 怀中抱着的柔软动了动,林朝手紧了紧,然后睁开了眼睛。 马车的车帘掀开了一小半,朝阳绚丽的阳光洒进了车厢,让那被他和多吉一人抱了一条胳膊的身体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小心的放开自己抱着的那条伤臂,将多吉压在她胸口上的大头给用力推开,再小心的将人全部抱进自己怀里,轻抚着那圆嘟嘟带了天真之态的脸颊,林朝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唯有在沉睡之中,这人才会显露本来面貌,没有那种虚假的笑容,她的脸上就算沉睡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这样一个女子,满身的秘密,从来就是话不由心,可是,在看到她在那怪兽背上手臂被划出无数伤痕形势极为危险之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自个死了,也要保她平安。 手指抚上那红润的嘴唇,林朝凑近了过去,轻轻吻上了那唇,那个就算他们两人身体绞缠过不知道多少次,她却一次都没有让他靠近过的地方。 那处又软又暖,带了让他沉沦的甜香,忍不住加大了力量的林朝在辗转吸允之时,看到那近在咫尺的眼睛眨巴眨巴缓缓睁开,一惊之下猛的松开,头狠狠的撞在了车板上。 女子眼睛眨巴眨巴,带了迷茫之色睁开了一线,懵懂的转了下眼珠,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手抱住了林朝的脖子,低低呢喃了一声,将头埋在了他胸口,继续睡了过去。 捂着被撞得生痛的后脑勺,林朝愣怔良久,然后搂住了她,视线看往车帘外面逐渐大亮的天色,低声道:“你拿了我的心可不能不认,凌娘子,我是林朝,是林朝……” 从山丹往凉州是一片山地高原,萧凌风走的路线是沿着祁连山脉山脚走,见到灵气足的山峰便爬上山采集一些药材,山间天气已经日渐寒冷,到得晚间更是气温骤降,林朝多吉都失血过多体温偏凉,晚间休息之时,三人便挤在了马车里互相取暖而眠。 如此一路,在萧凌风精心照看之下,快到凉州之时,多吉已经出了马车接替了小白赶马,他身上的皮袍被狼抓成了碎片,萧凌风便将带着的皮子缝制出了一件简单的皮袍给了他,虽然长短不一,式样惨不忍睹,但是总算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有了御寒之物。 林朝没有多吉那么强悍的恢复力,虽然已经可以坐起,人依然还是虚弱,大半时间都是半靠在车壁上,拉起了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和前面赶车的萧凌风。 将近凉州,马车已经走上官道,两边的人烟开始多了起来,看着那远处巍巍青山,林朝问萧凌风道:“那是什么东西?” 西北的八月已是秋风萧瑟,吹拂在面上带了丝丝寒意。 拢了下额前的散发,萧凌风道:“是兽,你听说过嘛?” 林朝摇头,想起她看不见,便又出声道:“是野兽嘛?但是哪有那么厉害的野兽?而且,那种形态,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微微沉吟,萧凌风笑了一声,道:“看过山海经嘛?” “那不是神话嘛?”林朝有些诧然。 “神话未必就不是真的,不过……”再度轻笑一声,萧凌风低声道:“忘了那兽,这种东西很少见,你以后只怕再也不会见到了。” 林朝沉默了下来,那兽强大得让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跳,巨大的体魄,刀枪不入的身体,锋利的爪子,尖锐的獠牙,连毛发都有如钢刃,他和多吉就算对上几百人都不会输,但是在那兽面前,却不堪一击。 看了眼神色萎顿骑在小黑身上的多吉,林朝想他能明白几分他的心情,那个兽,最终却被这女人杀死,不但杀了那兽,还一个人既照顾他们又一匹不落的带着那群马从祁连山脉里走到了凉州…… 让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有点小小的受伤。 到了凉州,将两人安置在客栈,威胁多吉自己洗澡,萧凌风出门找上了凉州城里最大的镖局。 咱西北最大的镖局自然就是定武镖局了,总镖头武强那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你要找人护镖,找他们准没错! 看着面前萧瑟大门,片片黄叶在门前打着卷,一条老狗耷拉着尾巴拖着腿在门前走过,半塌的门墙,破旧的屋檐,碎成一块块的青石板…… 这个?就是西北最大的镖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定武镖局? 站在门口,饶是萧凌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不觉傻眼。 “我可跟你说,我管你们顾家以前怎样,现在你们欠钱不还,这房子我们就得收回去!你那个,有话好好说,那刀你小心些!”带着颤音的声音从门里传来,随之便有几人跌跌撞撞的倒退着退了出来,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不甘心的指着里面道:“姓顾的!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欠钱不还的道理!” “陈大爷!”从街头跑过来一个中年女子,提着裙子一脸谄媚笑容,冲到了那几个男子面前,叫道:“陈大爷,您别生气,我家公子不会说话,欠钱自然是要还的,可是您看,这家里老爷夫人刚过世,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 “这人都死了三个月了也叫刚过世?眉娘啊,这凉州谁不知道咱陈家厚道,要换做别家,那会给他三个月的时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从门里一步步缓缓迈出来的男人,手上的刀。 眼波一转,眉娘一把抓住看戏看得正有味的萧凌风,甜笑着道:“陈大爷,你再给点时间嘛,你看,这位姑娘就是来请我们少爷的,只要做了这一单,难道还怕还不起你们的钱嘛?” 萧凌风一怔,见眉娘对着自己不断的挤着的眉头,眼底满是哀求之色,道:“我是来请……” “你看我说的对!”眉娘打断了她的话,转头对那男子笑道。 “姑娘,你确定你请他?”男人对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一指,然后不觉又退后几步。 萧凌风顺着男人的手指看去,心底微微一怔。 少年削瘦的身形挺拔修长,俊美的五官因为那凤眼里的彻骨冰寒而蒙了一层薄霜一般,修长如玉般的五指紧握着一把薄如蝉翼般的长刀,白色麻衣在风中飘起,瑟瑟秋风卷着树叶在他白色麻鞋旁边掠过,无端端的,让人起了凄凉怜惜之意。 “那还有假?”眉娘的声音让萧凌风从那一瞬间的恍惚中惊醒,看了眼少年因为愤怒悲哀而紧抿的唇角,道:“是的,我是来请这位公子的。”说着,从袖中掏了张百两银票出来,递给已经眉开眼笑的眉娘,道:“这个是定金。” 银票还未在眉娘手里待上一秒,便被旁边的男人抽走,看了下上面的数额将银票对袖子里一揣,笑道:“如此甚好,只要顾公子有生意,咱们也不会催那么急。” 袖子一挥,男子挥手招呼几个手下欲走,萧凌风侧身一步挡在了他们前面,浅浅笑道:“这位大爷,既然拿了钱,总也要留下个字据。” 男子一愣,道:“这么点子钱要写什么字据,利息都不够。” “不管多少,还钱了总要有个字据,要不日后怎么结算?”萧凌风笑得和煦,转头问眉娘道:“你们欠了多少?” “一千两。”眉娘轻叹一声低声道:“三个月前,是三百两。” 这么算的话,那一百两的确不是个事,眼角扫过那破烂屋檐上的雕塑,心底轻叹口气,萧凌风从袖口里摸出一叠银票,伸手道:“借据。” 男子一惊,眼中顿时冒出亮光,带着淫秽的眼神扫了一眼那少年,阴笑道:“怎么?姑娘愿意出一千两?” “借据!”萧凌风手指弹了弹银票,重申了一遍。 借据银票两清后,男子将银票放入怀中,眼神不善的扫了那少年一眼,低声道:“姑娘,陈大爷我是凉州城出了名的好心人,我可好心提醒你,别看这小子长得漂亮,可是个不详之人,姑娘买了回去,可得当心一些。” 身后杀气猛然暴涨,萧凌风笑着退后一步,看着几个男人抱头鼠窜般的跑走,看了眼手里的借据,转身道:“这借据现在在我手上了,我这个人没有他们那么恶毒,放那么高的利息给你,嗯,这样,一年算一分息如何?” “姑娘,你不是来请我们公子做事的嘛?”眉娘在一边讪讪笑了一声,问道。 “我是来请定武镖局走趟镖的,但是,好似我走错地方了?”看着门匾上那只剩下镖局两字的牌匾,萧凌风摸着下巴沉思般的道。 “你是请我们镖局的嘛?”从街口窜过来一个一身粉嫩衫子的少女,冲到萧凌风面前一下收不住势,一把握住了萧凌风的手推着她往后退两步才停住脚,两眼都是亮光的道:“没关系,我们不在意和莲哥哥拼镖!” 西北最大的镖局定武镖局占据了半条巷子,而萧凌风走错了道进去的那条巷子就在定武镖局旁边,在那巷子里也有一家小镖局,三个月前,镖局里的镖头趟子手都死在了一趟镖中,整个镖局就剩下镖头独子顾柏莲和镖头的妾室眉娘。 “因为那场血战里其他人都死了,就只剩了莲哥哥一个人回来,去收尸的人说,那些尸体都惨不忍睹,只剩下了残肢断臂,像是被野兽啃烂一般,问莲哥哥,莲哥哥又一个字不说,后来,就慢慢的有流言,说是莲哥哥害死了顾伯父他们,真是胡说!”武清霓嘟着嘴恨恨的道。 武强在主位上轻咳了一声,道:“若是只是护送姑娘一行人到京城,也不算什么难事,以顾家侄儿的本事,一人也就够了。” “爹爹!”武清霓跺着脚叫道:“爹爹怎么能这样,这位姐姐家里还带着两百多匹马呢!” 见武强一脸为难,萧凌风起身道:“如此,那便不打搅武镖头了。” “爹爹!”见萧凌风和眉娘走出了大门,武清霓跺着脚道:“你这是为何?放着银子不赚?” “女儿啊,”走下主座,武强站在了武清霓面前,道:“若是那林家娘子一早找的我们,这种轻松事怎会不做,但是她已经先请了顾家,咱们总不能去抢顾家生意,他们家已经难成那样了。” “可是,莲哥哥那里就只有他一人……” 摸了摸女儿的头,武强轻叹道:“霓啊,忘掉顾柏莲,那人,不是咱家霓的良配啊。” “爹爹你也认为顾伯父他们是因为莲哥哥才遇难的嘛?” “这事,不是谁信不信的事,三十多人里面就只活了他一人回来,到现在,也不开口说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仇家都找不着,我想替你顾伯父报仇都没有一点头绪,哎,算了,霓,忘掉那小子!” “总镖头!”从门外急跑进来一人,满脸喜色的道:“好事啊,有趟往京城的镖,本是黑水关调往京城的校尉护送的军马,在焉支山碰到月羌族人打劫,那护卫的校尉受了重伤,便想找个镖局派些人手护送上京,听说,能给两匹好马做报酬呢,我看了,可都是好马啊!真真的西域良驹!” 武强的眼睛顿时发亮,连连问道:“可看好了?真是西域良驹?”见手下肯定点头,收敛一下狂喜的表情,咳嗽一声,对武清霓道:“这个,霓啊,你说的也对,咱们和顾家多年的交情,怎么也要帮一下,你就带上十人跟着走一趟,不过说好啊,那两匹马可得归咱!” 第23章 一群二货! 跟着眉娘回到他们那个小镖局,见那少年已经收拾了个小包袱坐在庭院里的石桌边,萧凌风的脚步微微一顿。 “公子!”眉娘上前几步带了心痛的道:“你怎么自个收拾了,让姨娘来做就好。” “姑娘帮顾家还了那钱,在钱未还清之前,顾柏莲任姑娘差遣,若是钱还清后,顾柏莲便和姑娘再无任何关系。”如同冰玉相击般的声音从少年嘴里发出,让萧凌风不觉微微一笑。 “如此,”萧凌风点头道:“那么便算我雇佣你三年,这三年里,你的命便算是卖给我了。” “怎能如此!公子你怎么给人做仆从?不是说了是雇你走镖嘛?那武家也没接这镖啊,这单自然要算顾家的!不过一千两而已,怎么就能买了命去?”眉娘急道。 “眉娘,这房子和父亲留给你的钱便都归你了。”低垂着眼帘,顾柏莲起身道:“日后,也不用担心我回来占了你的地。” 眉娘的脸色一变,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 “走。”走过萧凌风身边之时,顾柏莲轻声道了一句,白色麻衣带出一线波纹,大步的走出了院门。 “那是顾家小郎?跟着个女人?” “到底是被那眉娘给卖掉了啊!” “听说顾家欠了陈家很多钱,陈家逼上门去,眉娘以帮顾家小郎找事情做为名到处去找买家,其实就是想卖进大户人家当娈童。” “这话可别乱说,顾家小郎是长得漂亮,但是可不吉利,谁家敢要啊!” “这不,只怕是找了个不知内情的外地人。” 细碎的声音从街道两边的人们嘴里传出,扫了一眼脸色一丝没变依然冰寒如同极地一般的少年,萧凌风心里轻叹一口气,好似,又捡了个麻烦啊…… “军爷,你就放心!有我们定武镖局在,一准安全到京!”还未走进客栈大门,就听得里面有人大嗓门的叫道。 “是啊军爷,咱定武镖局全西北都知道,咱也不求别的,到了后,军爷你按照先前所说,给两匹马就成!” 心中一转,萧凌风便明白了,只怕林朝也和自个想到一块,只是他身上伤重不能出去行走,便在这客栈发了话出去,让人自己找上门来,这小子,好似,法子比自个的好啊…… 见少年站在门外没有动,只是抬了眼帘静静的望着自己,萧凌风笑道:“你是我雇的,都说了,三年之内听我使唤。” 顾柏莲垂下了眼帘,离了萧凌风有三步之距,跟着她迈进了门槛。 黑水关调往京城手里拿了军牌和兵部调令的七品校尉,以及其肃南高原上朗卓玛家出身的妻子,以及其肃南高原朗卓玛家出身的小舅子,带着由朗卓玛家卖给京城禁卫的两百五十二匹西域良驹前往遥远的京城。 定武镖局一个趟子手刚发出一声这姐弟长得可不像啊,就被副总镖头给捶了一下,然后疑问的眼神就看向了萧凌风。 “那个,你们也知道咱们肃南高原和你们燕人不一样,”萧凌风笑得和蔼可亲,声音柔和信口开河的道:“咱们那,特别是像朗卓玛家这种大家族,是以实力为先,不管男人女人,强者为王,所以,父亲不一样,母亲不一样,这种事情是咱们那司空见惯的。” 多吉的眼睛一下瞪圆了,狠狠的瞪了萧凌风一眼。 林朝淡然笑道:“怎么?这位兄弟对我夫人家族里的习俗有意见?” 虽然不大明白林朝说的什么意思,但是看那些镖局里的人一副哦原来如此的表情连连点头,多吉本能的感觉不对,又狠狠的瞪了林朝一眼。 副总镖头拉了手下赶紧告辞,出了门口方道:“你管人家像不像?只要给钱给马就是,乱说什么啊?” “这不是您老教我们的,来历不明的镖咱不能走,那女子一看就是咱们燕人,怎么会跟那藏人是姐弟?”趟子手不解的道。 敲了一下他头,副总镖头道:“你小子知道个屁,那林娘子说的没错,肃南那边是有这种习俗,谁强就跟谁,家里的孩子只认家主,爹妈都不一样的事多得是。那林校尉的军牌和兵部的调令可没得假不就成了?” 走了一路后,趟子手嘀咕道:“真有这习俗?” “你胡说八道什么?咱那哪有这样的?认了一个家主就没有换第二家的!”好不容易一直忍到回房,多吉手对桌子上一拍,怒道:“再说,我怎么就成了你弟弟了?” 暗笑得肚子上伤口都痛了起来,林朝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萧凌风的肩头,道:“这不是正好合了你的意嘛?你生什么气?” “合我的意?!”多吉怒然转头道:“还有你,你那是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扶着萧凌风的肩头走到床边,见她嘴角噙了丝微笑却一点都没有解释的意思,林朝在床上坐下靠在床头道:“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做她的男人嘛?现在这样不是正好?” “你以为我多吉是什么人?”多吉更怒,道:“我说了要打败你才不认她做主妻,现在没有打败你,她自然就是我的主妻!” 揉揉眉头,见林朝含笑还欲再说,手指堵住了他的嘴,转身道:“多吉啊,我听你上次解释,是说一个家里如若是女子做一家之主,那便称为主妻是,但是家里有的男人,并不是一定要做丈夫用?兄弟什么的也算?只是一家之主的称呼而已,而且你看,我拿的身份是朗卓玛家的娅,你是朗卓玛家的多吉,咱们自然是姐弟了,难不成,就你这年纪还想做我哥?” 被她一绕,多吉脑袋里想了半晌,然后指着暗笑出声的林朝道:“那他怎么就成了你丈夫?” “我本来就是她丈夫啊!”闲闲的接了一句,林朝斜眼瞟了他一下,道:“得了多吉,你不是一直不愿意的嘛?这样多好,她还是你主……,对,由她供你吃喝住,还可以不用担心她强迫你,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站在门边听了一会,顾柏莲面无表情的推开了旁边自己房间的门,一群二货!他心里给自己以后的同伴下了定义。 第24章 噩梦 林朝要赶在秋狩之前到京城,前面已经耽搁了好几日,在凉州找好了人补给好后,第二日便出发。 出了凉州没有多久,就进入了山区,窄小的官道在巍峨群山之间逶迤环绕,山林茂密,松风阵阵。 顾柏莲顶了萧凌风的位置赶马车,萧凌风便坐回了马车里补觉,这段日子风餐露宿的,又要照顾那两病号,为了节省时间晚间赶路也赶得晚,加上狼那战她消耗了许多灵力,身体很是疲惫,有人驾车,旁边还有定武镖局十几个人跟着护送她在凉州买的装满了在凉州采购的特产的三辆马车,马群也有多吉看着,心里松懈下来,人便更显疲惫,马车从凉州出发没多久,就爬在床榻上睡着了。 狭小官道年久失修很是颠簸,一起一伏之间让萧凌风不觉陷入了梦中。 那是只有三个月温暖如春之地,大雪茫茫,冰天雪地,越过崇山峻岭,茫茫林海之中有座小城,那便是北疆城。 城墙房屋都是用当地特有大块大块的花岗岩砌成,让那连绵的屋宇带上了雄伟的气势。 正是一年里难得的仲夏季节,城里开满了烈阳花,鲜红色亮紫色的花朵将沉肃的小城染出一片欢快之色。 赤着脚踏在那石板街道上,清爽的凉意从脚底透了上来,身上的轻衣在风中飘拂,拂动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她转头望向后面的人,满心喜悦的微笑,轻声细语的与他说话。 那人背着光,阳光从他身后照了过来,给他身上拢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让那模糊不清的面容上嘴角温柔的笑意异样温暖起来。 旁边有人发出轻笑,打趣着她又不穿鞋,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这样子怎么嫁人做新妇? 那几人也是背对光,嬉笑的声音明快爽朗,面容却在阳光中模糊了去。 她便也笑,开心的道,若是不喜欢这样的她,那便不要娶好了。 那几人便笑开了花一般,有人说,我不介意,还是嫁我好了。 她作势恼怒,扯了一旁的烈阳花丢过去。 花朵还未落到那几人身上,如同水纹一般,那几人的身影荡了开来,随后天上的阳光散去,四周的烈阳花都开始枯萎,高大石屋上冒出了火焰一般的鲜红。 四周的一切都在散去,雪花却飘了下来,光着的脚板下面冰寒一片,刺骨的寒意透了上来,她四顾而望,大声呼喊着那几人的名字,却只有空旷的回音,她自己的回音。 远远山道上有一道红色蜿蜒而上,红色的火把,红色的衣裳,红色的大轿,在漫天风雪里跳跃出刺目的颜色。 萧凌风,你是祭女,我北海祭女!怎能嫁人?赶他们走! 身为祭女居然如此不检点,将她关起来! 她没有资格做祭女,她早就和那人有染,已经失身了的祭女怎么举行天祭? 废了她!废了她!废了她!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众多的黑影压迫过来,将她禁锢在了冰台上,寒冰打造的石台渗出透骨的寒意,她大声申辩着,却没有人愿意听她的声音。 有雪花从天窗上滴落下来,一点点的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却在刚沾上皮肤之时化作水汽成了一缕白雾。 要离开,要去天祭台,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必须去天祭台才行,这么在心里不断的说着,她却无法动弹,四周开始静默下来,完全的寂静,连外面风雪的声音都停滞住。 我不要娶她!哥,你带我回去,我不要和她在一起,那种女人,死了最好!好的!我带你走,城门已经被打开,大军就在山下,现在时机正好…… 话语声逐渐减低,剧烈的痛楚忽然传来,惊然看着自己被挑断的手筋脚筋,仓惶起身之间却无力的跌倒在地,体内的炙热已经消失,剧痛从丹田处传了出来,她血喷如注。 挣扎起身,外面传来杂乱的声响,惨叫声历吼声夹杂在火焰烈烈燃烧的声音里,让她眼前一片恍然。 那仿似地狱一般的场景,一扫前面所有的模糊不清,那些倒塌的巨石,坍塌的房屋,在街道上四散奔逃的老人孩童,还有以一搏十的北疆士兵,那些残肢断臂,那些飞溅的鲜血,奔跑过来的婶娘叫着她的名字叫她快逃然后被从背后砍成了两半。 鲜血淋淋的大刀反射着寒光,鹅毛般的大雪里,那人的面容极为清晰,还有从他身后缓缓走过来的那两人。 “凌娘子!凌娘子!”推了推紧缩在一起发出悲戚呓语的萧凌风,林朝紧张的唤了好几声,见她依然眉头紧皱满头大汗连嘴角都咬的紧紧的,不觉有些慌神,,用大氅裹住了她的身体,摸了下她那一直露在薄被外面的赤脚,将她脚抱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那已经如冰般寒冷的双脚,等脚缓和后,躺在了她旁边将人抱进了怀里。 “别怕!没事了,我在这里呢,我在这里呢……”低声轻语着,林朝抚着她的头发,温柔的,一下一下的抚摸。 她的身体慢慢缓解开来,身体没有再紧绷,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平和,但是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却从眼角滚落下来。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汗水,林朝只觉得有种刺痛从心底深处冒了上来,让他痛的皱紧了眉头,然后吻上了那带着淡淡清香的柔唇。 萧凌风醒来之时已经到了下午,阳光从随着车子晃动而荡起的车帘一丝丝缝隙里透了进来,晃得她有一时间的晃神,抬头看到那抱着自己靠着车壁坐着的男子,隐在黑暗里的面容被那摇晃的光线在上面划出一道道光痕,似乎和梦中的某人融合一般,不觉轻声唤出一个名字,声音刚出口便一怔,猛的摇晃了下头,让脑袋从那迷幻般的梦境里彻底醒来,看着面前逐渐清晰的面容不自觉的便想露出微笑。 林朝伸出手指压在了她的嘴角,轻声道:“不想笑,就别笑……”说着扭过了头,从车厢角落拿起一包饼,问道:“饿不饿?” 萧凌风的笑容一滞,用手揉了揉自己脸上的肉,坐了起来,接过他手上的饼咬了一口,问道:“这么明显?” “什么?” “我的假笑。” “嗯……,很明显……你干什么?找什么?” “找镜子,得要多练习一下。” “你练习这个做什么?” “你没听说过嘛,京城的女子都擅长这个,只要挂着假笑,就什么情绪都让人发觉不了,还可以显得楚楚动人,或者是端方得体。” “谁说的?” “京城里出来的人说的,说这是京城女人从小就要学的。” “那不是假笑,应该是礼仪?” “嗯,端方得体,淑女风范,笑不露齿,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来看看,是不是就是这样?动人嘛?”眼睛眨巴眨巴。 “我觉得,你还是别这么笑比较好。”身子尽量的往后缩了一下。 “你意思是,我再怎么练,也成不了淑女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动手,啊!我先出去吹吹风!” 顾柏莲看了一眼打开车帘,从侧门手搭在车橼上一个轻巧的翻身就上了驾驶座的林朝,然后转回目光,看向前面从山崖的两边陆续闪出来的汉子们。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大汉们大吼声让后面的群马都开始嘶鸣。 “这位好汉不知道是哪个山头的?我们是定武镖局的人,这些都是朝廷征用的军马,今日先容我们过去,日后定武镖局定有重谢!”定武镖局带头的镖师策马上前抱拳施礼道。 虽然说已经进入祁连山脉的崇山峻岭之间,但是此地离凉州还未有一日距离,林朝嘴角带上了一丝冷笑,抱了双臂靠在了车厢上,将前面那二十来个大汉一一的打量过去,然后伸手挡住了策马从后面冲了上来的多吉。 “作甚?”多吉瞪了他一眼,一手已经按在了腰刀上。 “还未出凉州地界,咱们既然出了钱,这些事情,就让镖局的兄弟搞定就是,你看好咱们的马,少一匹,你姐夫我都要被砍头的。”林朝淡淡的笑道。 多吉一怔,停了下来,视线在那些大汉和脸上笑容有些尴尬的镖头身上一转,然后掀开车帘问道:“醒了?” 正咬着大饼到处找水的萧凌风拍着喉咙呀呀直叫,多吉默了一下,从马鞍边解下水囊丢了给她,然后又掏了块肉干出来递给她,道:“晚上吃啥?” “晚上我们露营嘛?”萧凌风从车门探头出来问道。 “露营,”林朝也探头出来道:“我刚看到山上有獐子,要不等下去猎只?” “黄羊?黄羊不错!” 顾柏莲看着站在前面那定武镖局镖头的脸色,嘴角上翘一点点斜度,然后又平整下来,面无表情的用鞭子在空中抽了一声脆响。 镖头的身子微微一抖,心里狂叫,这些人怎么回事?这可是劫镖!不是要紧张的要求他们解决,然后等他将大话说完,那些人全部给面子的退开后再上来感谢,然后还额外给些赏金,再说一堆找定武镖局果然没错如此等等的话吗?! “原来是定武镖局的兄弟,不好意思,兄弟们弄错了,定武镖局的镖自然可以过,请!” “请!” 马队从一群大汉中间缓缓走过,听着那三人已经从晚上吃什么讨论到作法,为首的大汉心里叹了口气,只怕这趟白跑了,拿不到钱了。 第25章 西域天马!吹吧你就 晚间宿在了山谷之间,多吉上山猎了头野猪下来,在一群眼睛瞪得铜铃大般的镖头面前,单手提着那野猪丢在了溪边,让顾柏莲处理。 看着那深黑色体型巨大的野猪,顾柏莲的脸色好一阵发黑,然后道:“我不会弄!” “啊?”蹲着身体在溪水里洗手的多吉惊讶抬头,然后嘀咕了声,拍拍手道:“算了,我来。” 顾柏莲退后一步,心里默记着多吉处理野猪的手法步骤,剥皮,开膛,切割,分块,多吉的手法极为流畅,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如此血腥之事做得居然让人感觉出了美感,不多时,就将一头几百斤重的野猪处理完,然后将最好的那块里脊肉丢给了林朝。 “多吉啊,我看你除了赶马以外,做个屠夫应该也能挣钱。”用短刀熟练的将肉切成肉条用削好的木签串好放在火上烤,林朝笑道。 “我看你不用从军,做个厨子也能挣钱。”多吉丢了一大块肉给到镖头那边,拍拍手对林朝道。 披了大氅从马车上走下来,抬眼看了会星空,萧凌风紧了紧领口坐在了林朝身边。 自然的将她搂近一些,将已经烤好的肉串递了给她,林朝将大氅下摆拢过她脚,低声问道:“可冷?” 萧凌风摇摇头,虽然才八月中,此地山间的温度已经急剧下降,镖头那边的人都穿上了厚衣大氅,瞟了眼依然一身白色麻衣的顾柏莲,萧凌风低声道:“这样的天气,已经是很好了。”若是在北疆,此时早已经下起大雪,起了冰霜。 林朝一笑,拿起生肉放上烤架,她睡梦中缩成一团,轻声呓语里总是蹦出冷字,她想去的江南最是温暖之地,西北这样的地方她都觉得天气很好,那么,北疆,究竟会是个冷成什么样的地方…… “臭小子,”多吉在溪水里清洗掉一身血腥后坐在萧凌风另外一边,毫不客气的从火架上拿下烤好的肉串大口吃着,嘴里咕噜不清的道:“山上有人跟着。” 两百多匹西域良驹果然吸引力太大嘛?林朝微微一笑,在凉州探的价格,一匹西域来的好马价格已经上了五百两银,还有价无市,根本没有马卖,这也是他动了心思找镖局的原因,他身上的伤还未好,战斗力要减半,而萧凌风,他不愿意让她再出手,私心里,他想让她在马车上睡了吃吃了睡的一路玩到京城。 “还要多久才能养好?”多吉带了嫌弃的扫了一眼林朝腹部,拿腰刀割了大块生肉叉在刀尖上放火上烤。 “你以为我是你嘛?”林朝也嫌弃般的扫了一眼多吉那着的上身上那健壮的肌肉,上面那已经完全收口的伤痕。 “你什么意思?”多吉瞪起了眼睛,随后又是一声嗤笑,道:“我知道,你嫉妒我!” 轻哼了一声,林朝将手上烤好的肉递给萧凌风,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再前面,就是乌鞘岭了?”咬了一口肉,萧凌风问道。 “嗯,还要再走两日,出了乌鞘岭,就进入兰州境界,下了山地,就会暖和很多,从那边走官道,路会好走些。”林朝点点头道。 “顾柏莲,你们家上次出事,是在乌鞘岭附近?”萧凌风的问话让顾柏莲一惊,抬头静静的和她对视半晌,点点头。 “放心!”林朝握住了她的手,轻而慎重的再度道:“放心!” 萧凌风一笑,咬了口肉,指着多吉道:“笨蛋多吉!烤糊了!” “啊!我的肉!” “那野猪肉原来是你的肉啊?” “臭小子!你想要我现在就跟你干一场嘛?” 睡了两天,萧凌风爬出了马车,坐上了驾驶座,一边咬着肉干,一边看着两边风景。 官道在山峰之间蜿蜒,两边山峰直插云天,远远望去,那山顶上的皑皑白雪在阳光下烁烁生辉,清澈湍急的河流从山谷中奔腾而下,轰隆隆的水声混杂着水汽将山间的树木染成了一片雾状。 山势险恶,关隘天成,悬岩危石,天开一线。 果然是个设埋伏的好地方。 “凌娘子,外面风大,进车里去。” 萧凌风侧头,见林朝一身戎装从马车里跳上小白的马背,不觉呆了一呆,肉干叼在嘴角上。 “进去。”语气带上了不予置疑,林朝解下了放置在马鞍上的长枪。 眼珠转了两圈,萧凌风听话的下了驾驶座,钻进了马车,刚一进去,车帘就被放下,连车门,林朝都替她关上了。 呃!萧凌风有些呆滞,这还真是,前所未有过的待遇呢……,遇敌之时,躲在马车里…… 好,这种感觉还不错,好生享受一下!刚这么想着,车门又被打开,多吉丢了一袋子肉干进来,然后将门用力的关上,将再度呆滞了一下的萧凌风关在了一片黑暗里。 随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风,萧凌风嗅到了一股子腥味,不觉深深的皱起了眉轻叹一声,再听得外面煌彤那异常兴奋的叫声,又重重的叹了一声。 尖锐的呼啸声响起,在林间带起了一阵阵的飞鸟。 顾柏莲的眼瞳猛的一缩,然后微微红了起来,从马车上站起身,缓缓抽出了那薄如蝉翼的长刀,眼睛紧盯着从山上漫步而下的几人,低声道:“小心,他们有很诡异的招数。” 从山下下来的是三男一女,如此低的温度,那女子穿着却很是单薄,一袭轻纱般的长裙,领口开到胸口,露出了白嫩嫩的一片脖颈和肩膀,让林朝看着就觉得冷,他很应景的打了个冷战,问道:“你家上次就是被他们几个截的?” 顾柏莲点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了那些定武镖局的镖头们。 镖师们互相打着眼色,镖头煞白的脸上带着讨好的微笑,上前一步道:“几位前辈,这位军爷是送马往京城去的,几位前辈能否开个恩,让咱们过去?” “定武镖局的?”为首一个老者拈着胡须扫了他一眼,傲然道:“看在武强的份上,你们走,镖留下。” 镖头嘴唇哆嗦了一下,刚欲说话便被旁边的镖师拉了下衣角,低声道:“何哥,咱先走,总镖头也说过,命重要。” 对上这几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只怕他们十几个人命都要丢在这里,只是定武镖局的名声向来好,要是就这样跑了,以后还怎么出门?镖头还在犹豫,另外一个镖师低声道:“何哥,是外地人。” 镖头眼睛顿时一亮,是啊,这三人古里古怪的,虽然说那姓林的拿着军牌,但是谁知道是不是偷的?就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娇滴滴的娘们护送这么多好马上京?那黑水关的人难道是傻的?回头看了眼林朝,镖头心里咯噔一下,那盔甲,那盔甲可不像假的!不对,其实也是假的?莫不是他杀了那真正的林校尉,然后拿了他的令牌文书然后和藏人勾结?那女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对啊!他们本就来历不明,行事又诡异,就算被全部杀了,也不会有人来为他们出头,那么,谁知道定武镖局保了这趟镖?我们只说人送到了就是。 心里七转八弯,镖头对老者拱手施礼道了谢后,带着镖师就从旁边小道跑了,一个镖师还想顺手牵匹马走,被煌彤一声吼叫,那马又踢了过去,方放手跑了。 “哎呀呀,这位兄弟,”那轻纱女子走上前来,已经不年纪的脸上堆满了淫笑,翘了兰花指道:“啧啧啧,下次可千万记得,要请镖局也请个靠谱点的,这样子的,可千万不行,啊,不过你们好像没有下次了,怎么办呢,长得这么好的男人,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要不,你们将马和那车上的东西都给我大哥他们,你们呢,就做了我的人如何?” “四妹,别闹了,那小子,主子说了,一定要见他的人头!”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对女子说了一句,转头看向了顾柏莲,道:“小子,怪你自己命不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不过你小子不错,武强那么逼迫你都没说出来,看在这个份上,我们留你个全尸。”最后一人笑得猥琐,小眼眯成了一条缝般,笑嘻嘻的道。 “武强果然跟你们有勾结!”顾柏莲眼里冒出了火花,咬牙切齿的道。 “勾结?哈哈哈,他也配?”小眼男人笑得更是猖狂,道:“你死到临头,便也叫你死个明白,是你们运气不好,正好……” “老三!”老者一声历喝打断了小眼男人的话,阴深深的道:“多说无益,赶快杀了回去交差。” “祁连四怪,这就不对了啊,明明是我们先看中的,怎么你们中途出来想抢我们的生意嘛?”随着阴阳怪气的生意,从马队后面的山坡上掠下来八道人影,一个个的都是彪悍异常的大汉,穿着半敞的皮衣,寒风瑟瑟中还露了半边臂膀出来。 老者的脸色阴沉下来,不悦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那轻纱女子娇笑道:“龙首山的朋友,这里都快进入兰州界了,可不在你们龙首山的范围内,不过呢,咱们也不是来抢你们生意的,我们只要那少年的性命,马那些的,姐姐可没兴趣。” “追魂女是跟我们说笑?西域天马,你们会没兴趣?”打头的大汉阴笑道。 “龙老大的意思,是要跟老朽们争上一争了?”西域天马四字一出,老者的眼瞳顿时一缩,手中的长烟管敲了敲树干,阴声道。 “好说!” 西域天马……,那小子还真敢瞎吹,撑着下巴,萧凌风觉得自己这几天叹的气都赶上前两年的总和了,虽然是瞎吹,其实也被他给蒙中了,小白小黑可不是天马的后裔嘛?不过,不是这个世界认为的骏马之最的天马,而是从兽界而来的天马,所以才能统帅那么大一群西域天马……,靠,那小子虽然是瞎蒙,但是也算是给他蒙对了! 想起昨日晚上这人捂着伤口拖着她到山上的林子一顿信口开河,只怕,那些话都是说给这些龙首山的探子听的,什么这些马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这可是西域天马,是卫将军好不容易才从西域弄过来的,什么一定要小心乌鞘岭,因为别的地方还可以带着马跑,就是这里地形险要,跑都跑不掉,一大堆有得没得。 那人,是早预计到了定武镖局与人勾结?或者是早就发觉顾柏莲在凉州就被人盯上?但是,他为什么能肯定盯着顾柏莲的人会在乌鞘岭发动?连自己都不敢肯定,如若不是刚才闻到那蛊雕的气息,也不敢肯定那在顾柏莲家看到的就是蛊雕。 就算能让龙首山的人和那什么四怪打起来,以他那身体状况真能扛住剩下人的攻击? 何况,对方还有蛊雕,虽然是低级兽,和狼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一提,但是蛊雕是群居的,一群蛊雕,那是可以轻易将人撕裂分食的。 袭击顾家镖局的人便是带着蛊雕,只怕是场面太过于诡异和血腥,再加上那少年发现了武强的参与,所以才一直不敢说的?或者是,就算他说,别人也不会信? 长着人脸,有着锋利如刀刃的利爪,虽然体积不大,却可以五只合体成为一只翅膀伸开有一米长的大鸟,喜食死人的内脏…… 那是由人的极怨之气招来,从界限的夹缝里偷渡过来,在人类世界活不过三天的兽,虽然等级最低,却是可以穿越界限的兽。 只是,蛊雕怎么会受控于人? 第26章 兽!战蛊雕! 沉思被车外的呼喝声打断,心中一动,萧凌风打开车门探出头去。 祁连四怪和龙首山八雄已经打做一团,林朝骑着小白闲闲的靠在马车旁,多吉和煌彤一人一兽争相在为那打做一团的高手们喝彩打气,顾柏莲握着刀柄的手都爆出了青筋,依然一脸冰寒的瞪着祁连四怪。 见萧凌风探头出来眼中带着惊讶,林朝嘴角便带了丝微笑,低声道:“出来干嘛?进去等等,一会就完事。” 萧凌风很是好奇,问道:“你怎么说服那龙首山之人帮你出头的?” 林朝一笑,将她推了进去,看了眼前面打的火热的几人,自己也跳下马来,爬进了马车,一边卸身上的盔甲一边道:“我只是答应他们,若是让我们平安到了兰州,这群马,我送他们一半而已。”见萧凌风托着下巴依然带着疑惑的看着自己,紧了紧手腕上的护手,林朝道:“去年去黑水关之时,我和他们打过交道,那盯梢的认出了我。” 萧凌风眨巴眨巴眼,林朝不觉一笑,抽了条腰带将腹部伤口系紧,从车厢自己的包袱里拿出把长剑,侧身经过萧凌风身边之时忽然勾过她脖子,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在萧凌风瞪大眼睛之前便松开了她,笑道:“我没想到和武强勾结的是祁连四怪,龙首山的人只怕不是对手,放心,你的马,一匹也不会少。” 看着那人卸去盔甲只着了青衫,敏捷的跃出马车,随手就将车门关上,萧凌风脸色微微一黑,手指抚上了刚被蜻蜓点水般吻过的唇,又不觉微微一红,然后心里暗道,你个死林朝,骗鬼啊!你一准已经猜到武强勾搭的人肯定不是弱者,才骗了龙首山的人替你出头,龙首山的人可以和祁连四怪打成平手,但是有你和多吉在,趁他们力竭之时下黑手,至少可以让那些人动弹不得,自然就能黑掉那个什么承诺,这人,最开始看着,是挺老实一孩子啊! “等等!”中年男子退后一步,手中长剑架住对方的刀,叫道:“兄弟们也是为财,我们何必自相残杀?咱们一起杀了那几人,马全部归你们!” 龙首山老七捂着自己被砍伤的手臂叫道:“我信你个棒槌!刚才怎么不这么说?怎么?打不过了就开始放软话了!” “就是!”龙首山老大也跟着吼了一声,看着两个已经重伤倒地的兄弟,心里却有些后悔,祁连四怪的武功比去年要大进很多,以前他们交手,他们有七分胜算,现在却是五成都没有,早知如此,应该在前面直接下手,而不要去顾虑什么卫家大军,可是那林朝的确是卫家军里的校尉,而卫家军也的确是早十天刚从这里经过,要真是劫了卫家军的马,那可不是小事,千错万错,都错在不该信了林朝那小子的话,军马他能做主送人?悔不该被那一百匹西域天马给糊了眼睛了!不能动手,不如就干脆啥都不理,还没现在这上不上下不下的事。 “祁连四怪,五年前在中原犯了事逃到祁连山来才改称祁连四怪?”神态悠闲的走上前,林朝抽出长剑,手指在剑刃上轻弹了一下,笑道:“五年前杀了旧主玉镜山庄庄主而逃出来的玉镜山庄四护法,至今,玉镜山庄可还为你们悬赏一万两银,”停顿了一下,林朝笑开了颜,手指又在剑刃上弹了一下,道:“是了,还有一万两银呢,这事我怎么给忘记了?龙头山,咱们分了这赏银。” 四人的神色顿时巨变,轻纱女颤抖着声音道:“你如何知道?我们……” “你们的外貌完全变了,也是,本来不过三十多岁的人,非要把自己变成这种老态龙钟的样子,啧啧啧,”林朝摇摇头笑道:“不过,你们的武功路数却是变不了的。” “你究竟是何人!”老者厉声喝问道。 “我嘛?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武强没有把详情告诉你嘛?”林朝笑道:“我乃京城禁卫十二营翊麾校尉林朝,让我想想,武强肯定是把这趟镖的情况告诉过你,你们胆敢前来劫朝廷的马,打的就是杀人灭口后将这事栽赃到龙首山之人身上?反正龙首山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让朝廷大军灭了龙首山之人,你们在这里就更加可以作威作福了。” “哇你个老鬼!居然如此阴险!兄弟们,杀了他们!”龙头山大怒道,挥刀就冲了上去,先前对林朝的怀疑和后悔顿时抛到哇抓国去了。 老者神色一凛,手中长烟管便敲向了林朝,林朝身形一闪手中长剑在阳光里发出一道寒光,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了上去,挡过老者的烟管后,在他手臂上也留下了一道划痕。 只是一招,祁连四怪和龙首山之人都变了脸色,老者更是神色凝重,全神贯注的应对着林朝那越来越快越来越诡异的剑招。 剑光如虹,快得只在空中留下残影,上下左右,每每都是从极为怪异的角度刺出,组成了一道剑网一般,将老者笼罩在了里面,鲜血从剑网里面冒了出来,飞溅在空中,点点如同散梅一般,盛开在了空中。 “大哥!”中年男子叫了一声想要上前相助,一道刀光带着阴冷的杀意从龙首山那两人的刀锋中透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是顾柏莲如同冰玉相击一般的声音:“祁连血!拿命来!” 刀刃虽然薄,刀风却凛冽异常,中年男子心里一凛,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了上去。 有两人相助,龙首山余下六人就往那小眼男子和轻纱女子围去。 瑟瑟秋风吹过,枯黄落叶还未落地,便被那激烈的刀风剑风击成碎片,散在空中。 老者爆喝一声,尽全力从那剑网中退了出去,一直傲然的脸上神色开始崩塌,满身全是细小的伤口,鲜血已经将全身染红,看着林朝,惊骇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这么快的剑速,这么凌厉的剑法,饶是他得主人相助武功大进,居然也吃了这么大亏!军队里,就算是卫家军,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 林朝淡然一笑,道:“我刚说了,翊麾校尉林朝!” 手中的长剑滴落着滴滴鲜血,青色长衫的衣摆随风拂动,俊朗的五官还带着少年的天真稚气,嘴角边的笑容也似乎和蔼可亲,下巴上微小的胡渣子随着他说话而带起了震动,看上去就如同邻家俊美少年一样可亲,可是那随着他跨前一步的动作,逼人的杀气让龙首山众人都不觉心底一抖。 那是在千万人里冲杀出来,在那修罗般战场生还回来,才能沾染的杀气。 萧凌风没有看到林朝那凌厉得让人心怀恐惧的剑招和那将老者逼入困境的战斗,她抬头细细的嗅着空气,眉头随之深皱,从怀中掏出了银铃,轻轻的晃动了起来。 细微的铃声从马车里传出,在刀风剑影呼喝声声的人群里一点影响都没有,唯有煌彤停止了吼叫,窜到马车门边对着里面叫了一声,侧耳听着里面细小的铃声,晃了晃头,前爪趴地上低声吼叫了两声,金色的眼瞳竖了起来,看向了一边的山林里。 呼啸声再次响起,在林朝和龙首山几人的逼迫下,这次从祁连四怪嘴里发出的啸声尖锐急促了许多。 一阵山风从林间吹来,风里的腥味让林朝心底一惊,手中剑招顿时加快,再不留手,同时大声叫了一声:“多吉!” 多吉也嗅到空中那股熟悉的味道,早已经握紧了腰刀下了马紧守在了车门外,听得林朝喊便应了一声。 声音还未落,从林间便扑出来十几只怪鸟,人脸鸟身,爪如利刃,携带着腥风直接扑向了交战中的众人。 林朝从老者那阴笑起来的眼睛里面看到身后的黑影,身形一错,向旁边急速掠开,那鸟的利爪便扑向了老者。 似乎惊诧于那鸟居然扑向自己,老者的动作一滞,手臂上便被那鸟抓去大块血肉,痛叫出声。 “大哥!为何它们攻击我们?”和龙首山人错开用刀架住来袭之鸟的利爪,小眼男子大叫道。 风中有细微的颤动,随着颤动,是一丝丝细微的铃声,林朝看了眼守在马车边的多吉,再扫了眼已经兴奋的扑了上去的煌彤,手腕微动,挽了个凌厉的剑花,直刺向直袭而来的怪鸟心口。 怪鸟身上刀枪不入,利爪一抓之下就是一大块血肉,随着山林里再度扑出的十几只怪鸟的加入,龙首山众人首先不敌,被抓得鲜血淋淋,倒地不起。 祁连山四怪在最初的惊骇之后,连连呼啸,见呼啸声对怪鸟产生不了任何作用,便聚集在了一起,行动一致的对抗那些集中袭击过来的怪鸟,虽然刀剑对它们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也没有像龙首山人败落的那么快。 在怪鸟扑下来之时,顾柏莲就转身而逃,掠走一段路后,咬着牙又倒退回来,站在了多吉身边,虽然握着刀柄的手都在发抖,却依然守在了马车门外。 多吉先是惊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咧嘴一笑,拍了下他肩头,笑道:“小子,不错!” 见那些怪鸟都扑向了四怪,林朝便也站住,手按了一下伤口,触手之处有了些许湿润,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将腰带再度缠绕了一圈。 四怪本就身上带伤,体力也有所不支,老者第一个萎顿在地,他和林朝交手之时就被重伤,再被怪鸟抓了几下,实在不支,一个疏忽,便被怪鸟抓破了喉咙。 林朝便不再等待,看了一眼已经将三只怪鸟扑杀下来的煌彤,长剑刺向了那怪鸟的心口。 煌彤扑杀的方式,是先飞身将那鸟扑在地上,然后暴长出来的獠牙就直接咬在了那鸟的心口。 这些鸟虽然也是刀枪不入,但是比起上次那只怪兽,不光体型速度不能比,力量更是不能比,只要找到它们的弱点…… 林朝嘴角带笑,长剑在空中划出耀眼的光芒,连残影都未留下,就连连刺中好几只怪鸟的心口,将它们挑落在地。 几具鸟尸掉落在地,尖锐的鸣叫声中,怪鸟们放弃了对剩余三怪的进攻,转而集中扑向了林朝。 第27章 东海祭女 萧凌风打开车门探了一半身子在外面,看着林朝一剑一个,精确刺中蛊雕心口那一丝要害,他的剑带着血花在空中留下了华丽的残影,如同开了一朵朵巨大的玫瑰一般。() 极为快速的剑招,凛冽而又内涵的杀气,这人,武功精进了…… 红柳河一战,这人带着他那小队从上万的敌军中冲杀出来,按照铁头所说,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有次她问他,他笑道,当时那里还会去计算自己杀了多少?只知道眼前一片血红,不挥动武器就会死,可是,那种在生死边缘跳舞的感觉让他当时浑身都激动得颤抖,所以,在山上看到他时,就感觉他的气质要沉淀很多,那个时候,只怕他就已经突破一层极限,而自己教他驯服小白和对战怪兽之后,有时会见他默默的晃动手腕,如今看来,他擅长用的其实不是长枪,而是这种快速剑,这人,只不过提点他一下,就找到了要点,让武功大进,若不是他身上带伤,只怕根本不用找龙首山人出手…… 顾柏莲低吼了一声,从林朝身边掠了过去,抓住爬在地上欲跑的中年男子,薄刃就直接插进了他的胸口,恨声道:“祁连血!这是替魏叔讨还的!” “等等!”萧凌风大叫一声,然后懊恼的看着顾柏莲已经红着眼将剩下两人给刺死,随后叹了口气,算了,本来还想问问,他们是怎么能利用声音来控制住蛊雕的,不过算了,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已经不再是祭女了。 刺死三人后,顾柏莲转身就掠到了林朝旁边,长刀刺向了怪鸟的心口。 林朝看了眼他,一手挥手挡住了怪鸟的利爪,长剑舞动,几只怪鸟掉落在地。 煌彤不甘心的大吼一声,从肋下冒了两个翅膀尖尖,在一阵急促的铃声中,又不甘心的将那尖尖缩了回去,然后扑向空中,一个爪子压了一只怪鸟下来。 挡住了也欲上前的多吉,萧凌风笑着道:“多吉,这个不适合你。” 多吉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停住了脚步,这种精细活的确不是他的菜。 将怪鸟全部清理完后,林朝和顾柏莲的身上都已经是血红一片,虽然都是细小的皮肉伤,看着却也有些渗人。 萧凌风跳下马车跑上前去,扶住了林朝的身体让他先坐在地上,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后,眉头微皱了一下,便欲转身,手却被林朝拉住,不觉回头望着他。 “我无事。”林朝嘴角上翘,带了笑意握紧了她的手,眼中露了得意出来。 先是一怔,萧凌风不觉莞尔,道:“嗯,你很厉害,不过,蛊雕的爪子有毒,如果不赶快找解毒的东西,你就有事了。” 林朝一愣,见她笑着挣开他手,翻检起那些怪鸟的尸体,然后找到其中腹下有白毛的鸟身,从怪鸟心口处挖出一颗颗的青色的小珠。 她刚找到两只鸟挖了八颗珠子出来,那些蛊雕就已经化作一股青烟四散而去,一点踪迹都没留。 将一半珠子给了林朝,另外一半给了顾柏莲,萧凌风道:“吃下去,然后调整内息,让体内的青色气流流转全身,定要每个筋脉全部流转到!” 顾柏莲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见林朝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然后开始打坐,便也将信将疑的吞下珠子,开始打坐。 见两人头上开始冒出青烟,萧凌风松了口气,起身走到四怪的尸身旁边,伸手翻敛他们身上之物,一样样的细细查看,待看到一个小小的绘制有骨节苍劲的梅枝令牌之时,手中握着的物事被她捏得粉碎,身子也不觉微微颤抖起来。 梅弘!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火海地狱,还有那些压在身上肆意欺辱她的男人们,那远超过身体痛疼的刺痛,那让她第一次哭着哀求出声,将她所有尊严都踩在了脚底,那本以为度过了难关后,接踵而来的地狱…… “凌娘子!凌娘子!”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了过来,将她拥进了温暖宽厚的怀抱,带了急切的呼声让她回过神来,将心底涌起来的黑丝再度压了下去,萧凌风泄气一般的靠在了后面的怀抱里,低声道:“你的伤?” “你无事嘛?”林朝将她拥得更紧些,低声问道。 摇摇头,将那令牌悄悄塞进袖中,萧凌风道:“进马车,我给你们包扎,咱们啊,还得快走。” 中秋之夜,月朗星稀,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姣姣月光清辉如水,京城的街市上却是热闹无比,各式彩楼食摊吸引了拥挤的人群,人头涌涌,比白天更显热闹。 一行带着白色帷帽身着全白之人,在这节日气氛极为浓烈,满街都是浓妆艳抹服色艳丽的女人里面,就显得很是突出。 一路行来,路人的指指点点让后面的几个小姑娘心怀不安,可是一见前面几个姐姐都走得安然端正,便收敛了心神,垂了双目,目不斜视的跟随在后。 到得东城,人流便少了些,进入那些高墙小巷,人便更少了些,待到了一座高大的门楼前,便连一个行人都无。 轻敲了三下门,大门边的小门便打开来,见了这些装扮怪异的女子,开门之人低声道了声稍等,便飞快的跑进门里,不多时,里面便出来一管事模样的人,将几人打量一下,问道:“可是东海祭女?” 新建的卫大将军府后院,晚荷在池塘中留了几许靓影,月亮倒影在水中,被水纹荡成了丝丝碎片。 池塘边的桃林,有一人正在舞剑,身影飘逸,月华色的衣襟在月色里飞扬,仿若谪仙。 卫钊捧着披风站在一边,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进,见到此场景脚步顿了一顿,然后靠近卫钊附耳轻语。 “何事?”卫霜收了剑势,转身问道。 “大将军,刚在梅府的探子来报,梅府来了八个奇怪的女人,穿白衣带着白色的帷帽,被梅府大管家迎了进去。”侍卫回道。 将剑插进剑鞘,接过卫钊手里的披风披上,卫霜淡淡的问:“是何人?” 侍卫摇头道:“说是进了府就送进后院的凝香院,不过探子在门口的时候,听到大管家问了一句,可是东海祭女?” 披风的绳扣从手心里滑落,卫霜惊然回头厉声问道:“东海祭女?” 侍卫不觉退后一步,低头回道:“是听得大管事这么问,但是对方没有任何回复,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 沉吟片刻后,卫霜深吸一口气道:“要探子多注意下那些女子的动向,卫钊,找几个美人,给我们梅丞相送过去。“ 卫钊应了一声,和侍卫退走。 抬头看向天上那轮明月,卫霜眉目之间满是寂然,东海祭女……,梅君悦,你还想干什么?你想要的地位权势都已经得到,梅家不光洗清了以前的冤案,富贵荣华更胜以前,你还不满足? 祭女……,这世上,那还有什么祭女? 心中猛的刺痛,卫霜捂住了嘴,将涌上来的血腥又咽了回去,萧凌风,我不后悔!我不会后悔的! 穿过密林,易烟提起裙角,跟着大管事小心的迈过清溪里面的石头,清溪对面是豁然开朗的小院,几杆修竹在风中摇曳,树荫里面透出青砖碧瓦,小径旁边盛开的兰花散发出幽幽清香,清雅无双,一如那站在修竹下,正挥毫作画之人。 那人只着了一袭青衫,缎子一般的长发垂落在背后,随风拂起的发丝让那俊秀的侧脸若隐若现般。 京城有双壁,一是美若天仙姿容无双的齐王慕容玉,一是温文尔雅君子如玉的梅君悦。 易烟嘴角带起了浅笑,不愧是新帝手下第一权臣,梅君悦,大燕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放下笔,在旁边水盆里洗了洗手,梅君悦抬眼看了看一直和大管事静候一边没有出声的女子,带了温煦的笑容道:“易姑娘一路辛苦,昨夜可有休息好?要是有什么不适,尽管说。” 易烟福了个全礼,道:“相爷客气了,一切都好,大管事准备得很是用心,易烟多谢相爷了。” 梅君悦探手虚扶了她一把,笑道:“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此次是梅某有求于姑娘,还望姑娘施以援手。” 易烟就势起身,笑道:“相爷答应了易烟的条件,我们便是合作关系,相爷不必说求字,易烟自然会尽力而为。” “如此,那便多谢易姑娘了。”说完,梅君悦便拿起了画案上的茶碗。 易烟轻福一礼,转身跟着一个已经站在她前面的丫鬟后面,走出了小院。 “相爷……”大管事刚开口,梅君悦便笑道:“我知道,东叔,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祭女,易家拿一个冒牌货来哄骗我们而已,没关系,我倒想看看,半年之期,她能否做到,若是做不到,呵呵……” 梅东脊背不觉一凉,弯了腰道:“卫大将军送了五个西域女子进府,说是给相爷暖床,您看?” “暖床?”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梅君悦笑得浅然,道:“卫霜这小子,是想派人进来探探那些女人的底细,也好,便将她们放置在一起好了,就住在易家那伙子人旁边。” 走出密林,就是梅府那富丽堂皇美不胜收的后花园,想着刚才扫到一眼的那画,易烟带笑问道:“这位姐姐,不知道相府可有女主人?我等是否要先去见礼?” 丫鬟捂嘴一笑,道:“我们相爷还未娶亲,府里并无管事的夫人。” “那……”易烟话未说完,那丫鬟又笑道:“姨娘通房丫头都没有。” “是我逾越了,姐姐莫怪。”易烟羞涩一笑,道:“我们从江南而来,京城里的规矩不大懂,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姐姐多多担待。”说着,手中拿了个荷包塞在了丫鬟手里。 丫鬟掂了掂荷包,笑得更是可亲,道:“姑娘客气了。” 相爷虽然没有夫人没有姨娘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可是后院却有一院子别人送来的美女,丫鬟心里轻笑,脚步轻盈,带着易烟往后院走去。 第28章 笑话! 九月二十日的秋狩,是文启帝慕容澈登基三年后的第一次秋狩,新帝登基后,卫霜率领的漠北军,先是大败漠北的室韦,夺回漠北近千里的疆域,随后又打败草原上的冰国,将东帐匈奴和西帐匈奴隔离开来,今年大败西帐匈奴,夺回连接西域的红海瓜州将近千里之地,为大燕朝开疆扩土,立大燕雄威,让大燕真正成了第一强国。()故此次秋狩,四方来贺的国家非常多,不光匈奴各部族,西域各国,连南海各国也齐齐来贺,来使人数众多,让礼部忙得人仰马翻。 而有大臣趁此时机上书文启帝,请文启帝开选秀女充实后宫的奏折也堆积在了文启帝案头。 “啧啧啧,你看,连魏老头都来凑热闹,君悦,你说朕该怎么办?”手指弹了弹书案上的奏折,慕容澈轻笑出声,然后更加用力的顶了进去,听得身下之人发出了呻吟声,将身子伏低,压在他背后,加快抽动的速度,笑道:“说说看,君悦,你要朕选谁,朕就选谁!” 细碎的呻吟声从嘴角溢出,梅君悦手撑在书案上尽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可是身后的冲撞越来越重,难耐的痛疼和异样的感觉同时袭来,在慕容澈看不到的地方,梅君悦眼底闪过嘲讽,用夹带了呻吟的声音道:“卫家庶女,夏家嫡女,佟家嫡女,郑家嫡女,可为妃。” 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慕容澈忍不住探手去握梅君悦的前面,梅君悦似乎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伏倒在了书案上,阻挡住了他的手,却是让慕容澈的插入更深,低吼一声,将炙热射满了他的肠道,慕容澈带了喘息道:“你倒大方,一下给朕找了四妃?四妃之位已经有了两人,只能给两个,另外两个给贵嫔之位如何?” 眼里闪过厌恶,梅君悦道:“卫家庶女卫容的母亲和卫霜的关系非常不好,上个月还派了自己贴身丫鬟用虎狼之药勾引卫霜,卫霜以此要挟卫国公才得以分府而出住进皇上您赏赐的将军府,卫容此人,皇上你不用在意,只是给卫家一个面子而已,夏家嫡女夏菡素有才名,很是得夏大学士的宠爱,夏家清贵百年,门生遍布朝野,此人,可给德妃之位,佟相爷的幼女佟念薇是相爷的老来女,从小就爱宠有加,长得天香国色,可给贵妃之位,郑家这位郑妙珠并非郑尚书亲女,而是他早逝的大哥之女,皇上要拉拢他,给个贵嫔之位亦可。” 喘息几声,慕容澈抽身离开,将梅君悦的朝服放下,笑道:“你倒是了解的清楚,其余几人,是否也是对朕有助力的?” 将掉落在地的裤子拉上系好,抖抖身上朝服,梅君悦淡淡的道:“此次,六部尚书里有三家送了人进来,内阁三相,也有佟家参与,其余的,就看皇上你的喜好了,不过皇上,你的皇后之位不能总空着。” “就空着,现在安家有丽妃,梁家有贤妃,再来个佟家的贵妃,夏家的德妃,清流勋贵都齐全了,先让他们斗上一斗,等那些老家伙和那些蛀虫们都清扫完了,能活到最后的,作为奖励,便给个皇后之位,你看如何?”坐在软榻上,拿起茶碗轻抿一口,慕容澈笑道。 淡然一笑,梅君悦道:“皇上,皇储是国之根本,你老是不去后宫,一个后代都没有,只怕会被人诘问。” “呵呵,后宫?那些女人我看了就倒胃口!”慕容澈将茶碗一放,拍了下手掌,从御书房外面便进来个躬身低头的太监,跪在了他面前,用嘴舔干净那小兄弟上的残留物。 梅君悦心道,老子看了你也倒胃口!面上仍然是一片恭敬之色,道:“此次秋狩各国来使众多,用卫来做护卫统帅是否有些不妥?他的人马还未回到京城,不到一月的时间,只怕不能熟悉警卫程序。” “不怕,”慕容澈冷笑一声道:“京城里那些老家伙我才信不过,卫的部队是见过血的,带着铁血之气回来,又是一帮年纪人,就不会顾忌京城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样,才能真正担负起守卫之职。” 梅君悦心里微微一怔,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用卫霜?” 微微摇头,慕容澈的神色淡了下来,道:“我起先也打算是用卫霜,可是卫霜拒绝了,他说他现在的身体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他还说,既然那人已经死了,一旦卫能真正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武将,他就会追随她去。” 御书房里静默下来,只有小太监舔吸的声音,慕容澈动了下腿,那小太监便将他裤头拉上衣服放好,躬身退了出去。 梅君悦低垂了眼帘,收敛了一切神色,道:“卫霜不能死,现在虽然北边已经平定,但是江南和南疆南海都危机重重,北疆城收回来的钱财这两年全部用在北边战事上,现在国库依然空虚,江南的那摊子污浊不清理,国库就无法有盈余,而南疆和南海之地,因为酷吏的压榨,都隐有闹事的前兆,江南和王和南海平王都居心叵测,朝中其他的将领分居几派,虽然安家送了丽妃,梁家送了贤妃,但是那些人的心却未必真正站在皇上这边,卫霜一死,皇上只怕……” 慕容澈冷哼一声道:“我自然知道,我也不想那女人这么早死,本来也想按照原来的约定让卫霜娶了她,天不从人愿啊!现在唯有将卫提上来,那小子从小被大长公主娇养,那里可能那么快就撑得起来,卫霜不放心,肯定会在一旁给予协力,只要安排给卫去做,卫霜想死都死不成,等过个几年,那些小将起来了,咱们倒也不怕了。” 走出御书房,秋日的艳阳让梅君悦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死了嘛?卫霜病成那样,慕容澈的鹰卫查了半年,所有的一切看上去,她应该是死了,可是,那样的人,真的会死在匈奴人手里?就算被挑断筋脉废掉丹田,连自尊也被自己狠狠的碾碎,但是梅君悦却不愿意相信那人死了。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梅君悦自嘲的一笑,细碎闪动着的阳光让他眼前恍惚,似乎听见那青嫩的少女用霸气十足的声音大声喝问,你这个小白脸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奸细? 是啊……,萧凌风,我就是奸细,你不是自认为从来不会看错人吗?可是,我跟了你六年,你为何都看不出我是奸细呢? “梅弘?”轻轻一声呼唤让梅君悦猛的惊醒过来,眼角扫到从花径后面闲闲的走过来的人,闪到路边,躬身施礼道:“见过齐王殿下。” “嗯,”慕容玉点点头,走过他身边又退了回来,手指点点他的肩头道:“抬起头来。” 梅君悦应了一声,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绝世容颜又微微退后一步,笑道:“殿下有何吩咐?” “那人……”顿了一下,慕容玉问道:“那人还未从西海回来嘛?” 梅君悦一怔,见他耳朵根染上了一丝绯红,脸上带了点忸怩,扭过头看着一边的海棠花,道:“皇兄当初说她去两年就回来,可是现在都快三年了,怎么还未回来?梅弘,你要冷煌去找找。” 梅君悦嘴角不觉掠过一丝嘲笑,冲口道:“殿下不是最不喜看到她嘛?” 慕容玉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道:“我亦不知,当初皇兄说她去西海,我是真的很高兴,可是她去了太久了,我想……” “殿下!”梅君悦打断了他的话,道:“西海是最为凶恶蛮荒之地,这么久没有回来,只怕她早死在那大沼泽之中,殿下不用想了,你最为讨厌的人,那人只怕已经死了。” “死了?”血色从脸上一点点的褪去,京城的秋日阳光依然温暖明亮,照映在慕容玉的脸上带出了荧光,让那一点点苍白最后连嘴唇都雪白一片的脸,惊人的美丽而诡异。 梅君悦再度退后一步,看着慕容玉脸上发上渐渐染上的白霜,和两边花草树木都开始染上的霜花,心底惊骇,大声的喝道:“殿下!” 染着白霜的嘴角忽然一笑,四周的寒气顿时消散,带着让阳光都失色的笑容,慕容玉道:“梅弘,你又想逛我?凌风那么厉害,那里有能让她失手的地方,你让冷煌帮我送个信给她,就说,玉儿不烦她不恼她了,要她回来,要她马上回来!”说着,慕容玉转身往回走,最后一句话淡淡的萦绕在了梅君悦的耳边。 就说,没有她,玉儿睡不着…… 待慕容玉身形再也不见,周围静寂无声,唯有风声轻拂而过,梅君悦狂笑了起来,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在急跑过来的宫人到达前收敛了狂态,带着淡然和煦的笑容,往宫外走去。 不烦她不恼她,慕容玉,你可真敢说啊! 慕容澈夺了皇位,血洗了北疆,用梅家全族安危威胁我做了你的替身,可是,事到如今,你却说,没有她你睡不着? 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29章 潼关! 八百里秦川是富庶之地,又有前朝旧都长安,人物风流,景色瑰丽,这一块风水宝地,在先帝在世之时就给了长子做封地,在皇长子慕容竺十五岁之时,就令他出京就藩,从而避过了三年前的溆王之乱。 先帝十几个儿子,在三年前溆王逼宫之乱之时死得只剩下五人,除了慕容澈和慕容玉外,长安的安王,南海的平王,江南的和王,都是年长于慕容澈早早就被先帝封王送出京城,所以也避过了京城的那场,慕容澈一登基,他们就送上了贺礼表示支持新帝,这三年来,和新帝看上去关系也很是融洽,兄弟和睦。 兄弟和睦,杨清河不觉发出一声嗤笑,让慕容竺回过头来问道:“怎么?” “平王这个贺喜的折子写得很有文采,臣自愧不如。”杨清河收敛了嘴角的嘲笑,羽扇轻摇,很是诚恳的道。 慕容竺轻笑摇头:“你啊,就是嘴不饶人,这三年,咱大燕开疆扩土,各地也风调雨顺,五弟这个皇帝当得很是称职,有些心思,还是收起来。” “王爷说的也是,卫霜的确是难得的将才,可惜,当初王爷怎么就没想去拉拢拉拢呢?”杨清河从谋士手里拿过邸报,将那平王的贺文再扫了一眼,咂咂两声道。 “清河,如今大局已定,再说,当初父皇看中的也不是我,为了咱们大燕的百姓好,还是不要再起事端。”慕容竺正色道。 “我知晓,只是自保而已,只怕王爷你没这么个想法,人家也会当你有这个想法。”杨清河淡然一笑道。 “我自行得正就是,不必管别人怎么说。”慕容竺朗声一笑,轻拍了下杨清河的肩头道:“你看,这秋色如此美好,何必去想那么多烦心事?” 秋高气爽,渭河平原一片金黄之色,天高云淡,风吹得亲王仪仗里旌旗飞扬,沿着官道长长一溜都是高举着安王亲王仪仗的卫队。 “王爷,咱们要赶在九月二十日前到,速度还是要加快些?”一个谋士的话音还未落,杨清河已经嗤笑道:“赶那么快做什么?没听王爷说秋色如此美好,正好可以一路观景而去。”三个王爷里面,就自家这古板王爷一被宣召就真的去往京城,你看人家平王,弄个渲美之词的贺表,然后说自己身染重疾,多谢皇帝垂怜等等,就免了这来回折腾的苦不说,还避开了危险。 如今禁卫里面两大统领安国侯定国候两家都送了女儿进宫,卫霜又在京中,漠北军五万人驻守在京郊,卫带来的两万人从长安边上招呼都不打的奔回京城,怎么看,这京城都像个陷阱,可是自家这个王爷啊,非要亲自去庆祝庆祝,王爷你是没有想法,可是慕容澈信嘛?当时留在京城里的皇子那么多,也有好几个根本不问世事的主,不也都死在那场里了?对外说是溆王所杀,可是内里情况谁知道呢?那萧家本来是支持溆王后面却给慕容澈开了宫门,最后还是被慕容澈以溆王余孽之名灭了满门。 被杨清河呛声的谋士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和这个安王手下第一谋士对上,只能讪笑着说是,然后退开。 “王爷,”手中羽扇轻摇,杨清河低声道:“跟着这大队啥风景都看不到,不若咱们开溜?” “啊?”慕容竺一愣,看了看前后那些密集的人群和被侍卫丫鬟护卫在中间的马车,心中不觉一动,自从到了封地,他一直固守着亲王不能离开封地的规矩长安城都没有离开过,现在是奉召进京,那么…… “这里就交给王妃好了,正好,王妃不是最近嫌弃你嘛?让二虎去应付王妃,你也想看看普通民生?若是百姓真的安居乐业,像你说的那样,那,清河也可以死了心了。”杨清河继续诱惑。 王妃嘛……,慕容竺苦笑一下,都怪那不更事的新到知州,送什么美女啊?长安谁不知道安王府的王妃是个母老虎?连人美女手都不敢碰下,结果还是被赶出了卧室,睡了十天书房,就连出来,都被赶出来骑马,不给进马车…… 而且清河说的也对,看着两边麦浪滚滚,慕容竺点了点头,到底这个国家被慕容澈治理成了什么样子,他的确想亲眼看看。 过了渭河平原,一边是巍巍秦岭,一边是黄河滚滚流淌,便是到了通往中原的要道关隘潼关。 夕阳斜晖照耀在高大的城墙关楼上,带了青苔古老巨大的石块在阳光里带出了斑驳残影。 心情有些激动的慕容竺正准备吟诗一首,只听得远处传来马蹄声震,和一个高昂的呼啸声,文思一顿,不悦的扭回头去。 夕阳金色的余晖里,那群骏马在落日衬映下,鬓毛在风中飞扬,那矫健的身姿在慕容竺眼里都似乎成了慢动作,让他的眼瞳一点点的睁大,最后瞪成了铜铃般。 西域天马!还是一大群! 随着一声呼哨,领头的白马停了下来,后面的马群便也停了下来,从马群后小碎步的跑上来一匹黑马,马上魁梧大汉在关隘前一群眼珠只掉口水直流的士兵面前下了马,从怀里掏出文书,瓮声道:“卫家的马!” 守关小队长立刻收起小心思,马帮的马可以打主意,但是卫家军的马还是不要动的好! 看了下那兵部文书,左右看看,都没看到上面有提到马字,再看面前这人,虽然穿着燕人的衣服,可是那高鼻深眼,满脸胡子看不清面容的人,却怎么都不像卫家军人。 滴答滴答的,后面上来几辆马车,看着那只有前面一辆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脸色冷得可以掉冰渣子的少年后面居然赶车的人都没有,只有一头体型吓人的狗状生物在旁边赶马的几辆马车,关隘前的人再度掉了一地眼珠子。 揉揉额头,林朝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跳下马车,带了和煦亲切的笑容远远的便唤道:“张兄!” 关隘前的小队长先是一怔,然后裂开了嘴,迎了上去笑道:“林朝?你没死啊?” 林朝脸上笑容一僵,道:“我像是那么短命的人吗?” 张承哈哈一笑,道:“前些日子卫将军的队伍从这里过的时候,我还找过你,怎么?你怎么没跟大部队走?” “这不是买了些好马,所以落在后面了。” “你的马?”张承眼睛顿时一亮,拉了他到一边道:“兄弟,分一匹给我,就一匹就好!” 面上带了为难,皱着眉头叹着气,最后拳头在手掌心里一拍,林朝道:“哎,兄弟你都开口了,再怎么都要想法子啊,好,就给你一匹,但是你可千万不能对外说啊,要不咱两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承顿时大喜,一把勾了他肩,同时挥手让手下士兵开放栅栏让人过去,道:“够意思,今日在这里住一晚,咱们兄弟也有一年多没见了,晚上我请你喝酒!”说着,看着那狗赶着马带动着马车走进关隘,张承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林朝打了两声哈哈,低声道:“兄弟我已经娶了妻子,就是肃南草原上朗卓玛家的人,这些马都是从他们那买来的,那赶马的是我小舅子,媳妇身子不舒服,在车里休息,这獒,是她的嫁妆,可是赶马的好手,本来我们也有一队人,可是路上碰到两次打劫,人都死光了,说起来,兄弟身上也是带着伤的,晚上只怕酒是不能喝了。” 林朝受伤?张承扫了一眼他手腕上延伸出来的伤痕,了然点头,若是连林朝都落到要受伤,那么打劫的必然不是普通人,人死光了也说得过去,林朝敢答应给他一匹马也说得过去,都被打劫了,跑上一匹两匹的,这也不好追究。 “介绍个好地方给兄弟,这一路都不敢进城休息,太打眼了,明知道是卫家军的马,也敢打主意!”林朝低声说的话让张承又是一笑,然后道:“过了这里就好了,从这里到京城可是咱卫家军的天下,其实我说,这次黑水关几场大战不都是卫大将军打的?怎么?”眼睛一扫四周,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林朝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为什么卫霜没有夺过吕将军的兵权,这么好的机会,完全可以将河西走廊和陕西路的兵权全部拿下。 摇摇头,林朝轻声道:“这种事情,咱们管不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张承也释然一笑,他们这种小官,的确没必要去在乎上面那些事情,同样的武举出身,比起林朝这个武状元也只弄了个九品校尉然后跟着卫差点送死,他这个第十名也混了个九品校尉然后在这里守关,就已经很不错了,守好自己的关隘,防范住长安的安王,其他的事情他也管不到,虽然,如若卫霜拿下了西北兵权,那么就等于将安王困在了长安,他这活也要轻松很多。 看着一脸馋涎欲滴的望着那些骏马的慕容竺,杨清河嘴角带上一丝笑容,被打劫过两次还能保全下来的马,嗯,那个人应该可以聊聊,自家王爷也没别的爱好,看在他这次老实听话的份上,帮他解决下心愿,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第30章 我家姑娘是进京做娘娘的 潼关关隘屹立在秦岭已经几百年,又是长安通往中原的唯一通道,没了战事后,这里也发展成了一个城镇,两边店铺林立,很是繁华,张承给林朝接受的客栈位于山谷里面,地方虽然偏僻,却很是舒适,连后面的马厩都很大。 看了看四周的地势,林朝点头笑道:“多谢张兄了。”这里三面都是高山峭壁,要想偷马就只能从前面那条道,可前面那条道正好是军营,的确够安全!想来,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好说,不过兄弟,给我说实话,这些马?”到单独只剩下两人,张承笑着问道。兵部文书上根本没有军马这事,卫他们经过之时他们还在一起喝酒过,也没人提过这事,如果卫知道这么多的西域好马,那还要人送啊,直接骑着走了,这样的好马,谁不眼馋? 四下看了下,林朝道:“就知道瞒不过你,这马,真是我那媳妇的,我媳妇是我在黑水关娶的,身子不大好,所以我跟卫将军告了假,我自带她一起走,要不,跟着大军怎么好带家眷。这马,是在大草滩上我那小舅子给驯服的,得,你别这眼神看我,我那媳妇看钱可看的重,这马,是指望着去京城给卫卖个好价钱的!行了,两匹!再多,你兄弟我今天就没得床上了!“ 张承咧嘴一笑,捅了他一下,道:“我说,以前没看出你是个怕媳妇的啊?喊出来给兄弟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让林状元惧内?” “别折腾人了,我们过来一路碰到两拨打劫的,连雇请的定武镖局的人都想吃黑,过了兰州后就不敢进城,这一路,你就让她好生休息,你年底不是要回京?到时候在京城兄弟我请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京?” “卫这次回去是就任禁卫新营统领,新成立一军,必然缺人,你们家还不趁此机会将你弄回去?” “小子挺明白的嘛?对了,听说你这两场仗都立了大功,连卫都是你救的,现在可是比我高了几级了,早知道去那那么容易升官,当初我也跟你们一起就好了。”张承语气里带了后悔的道。 林朝淡笑一声,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咱们当初十人去的黑水关,你见几人回来了?” 张承默然,不算卫的十个校尉,死了一半在红柳,若是自己去,能不能有命回来也不知道,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是跟着卫…… “好了,平安回来就好,现在北边已定,这几年都不会有战事,你便好生回去生个胖儿子出来。”沉默半晌后,张承晒然一笑,拍着林朝肩头道,见林朝皱眉露了痛意出来,好奇的问道:“对了,究竟谁敢抢劫你?还让你带了伤?” 思忖片刻,林朝沉了脸色,将那怪鸟的事情说了出来,道:“你可有听说过这种怪物?” 张承脸色不觉大变,道:“我从未听说,如若真有人能操纵这种怪物,这可不是小事!难道是安王?” 林朝摇头道:“不像是安王所为,那操纵之人原来是中原之人,是从中原逃出来的,不是安王能控制的人。” 两人又沉默下来,脑中转悠几圈后,林朝道:“这事,你私下留心下,别跟别人说,现在这时候,说错了话,就是杀头的事。” 张承肃然点头,出事的地点在乌鞘岭,虽然说还是属于河西走廊,但是黑水关的吕将军,兰州的应将军,都和安王有那么点关系,这事一说,很容易就牵扯上安王。 三年前文启帝登基,可是让京城流了三日的血,登基后第三个月,又在菜市口砍了一个月的人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先去军营告个假,晚上过来咱们再细聊,先走了。”拱手一礼,张承匆匆而去。 “墙角阴寒,先生不累嘛?”再次检查完,将马廊栅栏门一关,靠在了栅栏上,林朝冲着墙角阴影笑道。 摇着羽扇,杨清河一点也没有被人当场揭穿的尴尬,笑得很是可亲的走了出来,道:“军爷这马,可否卖一匹给我?” “你出多少钱?”林朝视线在他那羽扇上一扫,想起进客栈时萧凌风说的话,嘴角便浮上了笑意,问道。 “千两如何?”杨清河伸了根手指出来。 “黄金。”林朝道。 杨清河脸色不觉一僵,道:“太黑了?” “西域天马,可不是有钱能买到的。” “普通马是一百两银子,你这马的确是好马,但是也不值得千两黄金。” “马是不值得千两黄金,可是刚才那话值得千两黄金,先生听到那怪鸟之时,可是大大的震惊了一下,怎么,先生不想知道内情嘛?” 杨清河收起了脸上笑容,带了探究的眼神将他细细打量了一下,然后露齿一笑道:“军爷好耳力。”他只是在听到有人面怪鸟之时,因为惊讶而呼吸粗了些,就被这人发现,难怪,可以杀得了蛊雕。 “那控制怪鸟之人,本是玉镜山庄四护法,五年前杀了玉镜山庄老庄主逃了出来,他们是用啸声控制那怪鸟,这些信息,值得千两黄金了?”林朝淡然而笑,抬头抚摸了下伸到他肩头跟他撒娇的小白的头。 “如果是你身后的那匹马,万两黄金我都可以出。”指着小白,杨清河的笑容在林朝眼里怎么看怎么阴险猥亵。 拍拍愤怒的打着鼻息的小白,林朝从杨清河身边走过,低声道:“先生最好在明日清晨前把钱给我,要不,哼哼!” “你如何猜到的?”杨清河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头的问道。 “跟你们家主子说,那冰雪玉世间少有,别带着那东西出来显摆。”林朝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客栈。 冰雪玉的确是世间少有,可是能知道它的价值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就连安王本人,都不知道慕容玉随手送给他的这个玉佩是怎样的宝物,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杨清河只觉一股凉气从心底冒了出来,眼睛里闪过阴森狠厉之色,但是转而就化作一滩深水一般,望着警惕的看着自己的白马,宛然一笑,道:“天马的后裔居然进了关,那么蛊雕出现也不是什么奇事了,去,去乌鞘岭查探清楚!” 身后一阵凉风拂过,杨清河扬起羽扇,对小白一笑,转身走向客栈。 虽然位置偏僻,客栈里的人却多,将大堂挤得满满的,让林朝视线寻了一圈,才看见在屋角那身材魁梧狼吞虎咽般的人。 桌上已经放置了十几个空碗和盘子,多吉抱着一个大海碗将面汤咕噜咕噜一口喝干,将碗一放,拿起大块羊肉,对着伙计大声道:“伙计,再来五碗面,二十斤肉!” 伙计瞪大了眼,呆了一会才应了声好,一边咂舌一边喊道:“五碗面,二十斤肉!” 顾柏莲夹了一筷子面瞟了一眼多吉,优雅却速度很快的吃完,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没动的萧凌风,手顿了顿,看了看桌上只剩下被他和多吉消灭掉的空碗,然后低头,继续喝汤。 林朝坐在了萧凌风旁边,从伙计手上先抢了两碗面,放一碗在萧凌风面前,道:“别等他们了,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萧凌风一笑,拿起筷子,道:“没事,我不算饿。”过了兰州,为了不再引起轰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都是走的山间小路,一路上餐风露宿的过来,吃的都是打的野味,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也难怪这两人一副十天没吃饭的模样。 吃了一口面,林朝赞了一句好,难怪这里虽然偏僻,吃饭的人倒是多,味道真心不错,筷子敲敲萧凌风面前的碗,林朝笑道:“味道不错,趁热吃。” 夹起一筷子面,眼角扫到从客栈外面悠悠闲闲般踱进来的杨清河,萧凌风手一顿,然后嘴角掠过一丝自嘲,低头下去认真吃面。 林朝不觉看向了杨清河,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杨清河摇着羽扇对他眨了眨眼睛,露了一丝媚笑出来,让林朝脊背顿时一寒,赶紧低头吃面,心里闪过萧凌风看到那两人之时眼里的讥诮,和那句,能带着冰雪玉的,只怕是皇室之人。 “林大哥,咱们晚上赶路。”将碗放下,顾柏莲低声道。 林朝扫了眼大堂,道:“无妨,咱们睡咱们的,这里前面就是军营,出了事也轮不到我们管。” “嗯?有情况?”听得两人对话,多吉瞪大了眼,嘴里叼了块肉,警惕万分的四下看去。 “吃你的,对了,煌彤呢?”林朝四下看了看,问道。 “不知道在哪骗吃呢。” 福来客栈后院厨房,摸着憨态可掬抱着羊大腿一顿猛啃的大狗的头,老郭头带了怜惜的说:“你是被丢弃的?看这可怜样哦,以前主人没给你吃饱过?我去跟老板娘说说,你个头这么大,留下来守个门什么的也不错,也能有口吃的。” 煌彤晃晃尾巴,爪子将骨头上最后一点肉丝都扒了下来,满足的哼哼几声。 “老郭头,这是哪里来的狗?这是狗嘛?”膀大腰圆的厨娘抱了个木盆从旁边走过,将木盆放地上,看着身高体壮一头毛像圈球一般可爱又吓人的煌彤,道:“咦,这不是张校尉带过来的那客人的狗?这狗可厉害,能赶动马车走呢。” 有主的啊,老郭头心里一暗,拍拍腿上的灰站了起来道:“是客人的啊,我还以为是走丢了的。” “老郭头!前面来了贵人,赶紧的,要上好菜!”伙计一边跑一边叫道。 “什么贵人啊?”厨娘问了声。 “兰州应家的人,他家女儿被皇上看中了,这是护送进京城做娘娘呢。” 大堂里面一阵混乱,掌柜一个个桌子赔不是,要大伙先退避退避,还有把房子让出来,看着外面整齐站着的全副武装的士兵,有火也不敢发的众人也只有拿起自己包袱自认倒霉的走人。 走到屋角这桌,掌柜却犯了难,这桌的人是张校尉亲自送过来的,而且人家还带了那么多好马,这个点让人家走,可要人家怎么处?可是那应家的人说了,这是皇上的娘娘,要是出了差错客栈没一个能活命。 见掌柜一脸为难,林朝一笑,掏了块碎银放在桌上,道:“我们走。” 顾柏莲提起包袱,捅了一下多吉,两人先站起身,还未迈步,就听得外面有人大叫道:“那后面马廊里的马谁的?应家征用了啊!” 正等着萧凌风吃完最后一口面的林朝一怔,起身拨开多吉,沉声道:“好大的胆子,卫家军军马你也敢征用?” 正走进门的应家军校尉一愣,见屋角站着三人,当先迎上来脸色不善的一人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到二十,步伐之间却带着铁血之气,心里暗道了不好,刚欲说话,旁边应家管事已经叫道:“什么卫家军!咱这是护送娘娘的队伍,要你的马是给你脸面!” “大燕朝有铁律,擅动军马者,斩!”林朝从怀中掏了军牌出来,理都不理那个管事,直接走到校尉面前,道:“禁卫十二营翊麾校尉林朝,阁下何人?就职何处?” 校尉心里暗骂一声,微微退后一步,抱拳施礼道:“下官兰州防卫军御武校尉孙南,此次是护送应家秀女进京,不知是军马,还请林校尉莫怪。” “孙校尉你这说的什么话?”管事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得外面几声清脆的笑声,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跑了进来,笑道:“田管事,姑娘很是喜欢那白马,你去要人解开栅栏,放了它出来。” 管事头立刻抬得更高,对林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听到没有,这可是娘娘喜欢的,还不去解了出来?” 孙南的脸色顿时发苦,进了潼关,这边就是卫家军的天下,林朝是正七品校尉,比他这个从八品高了两级,要按照军队里的规矩,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禁卫营里面的,偏生这应家的人还这么不懂事,还只是一个秀女,就娘娘娘娘的,就算应将军亲到,也不敢这么对着卫家军人这么说话。 “这么热闹?”摸着鼻子,一边四下看着的张承从门外走了进来,口里叫道:“我说老板,你们这是在干嘛?不开张了?快给我兄弟上桌好菜!” “吃个屁啊!”林朝骂了一句,道:“人家这里可是有要进宫的娘娘,要征用咱卫家军的马呢。” “靠?谁那么大胆子?”张承不觉惊讶的叫了一声,道:“来,让咱认识认识,敢动咱卫家军东西的人,如今这世道还真不多见。” 见张承视线扫过来,孙南自动退了一步,让还保持着高傲形象的田管事露了出来,手指微微指了指他。 “咱家小姐是进京做娘娘的,你卫家军再大,难道能大过皇上?”田管事鼻子一个冷哼,大声道。 张承林朝的脸色都微微一变,孙南干脆直接将头低了下去。 “田管事!”一声历喝,门外走进一行女眷,为首一个年纪五十如许的老妇厉声喝道:“不要胡说!” “妈妈莫恼,”跟着老妇的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女轻笑道:“田管事又没有说错,卫霜再大的功劳,那也是一个臣子而已,哪有臣子跟皇上抢东西的?哼,不过是皇上的一条狗而已。” 这话一说,不光张承林朝,连孙南和外面的士兵脸色都极为不好,不管上面的人怎么争权夺利,但是卫霜统领漠北军后四年里征战四方不光夺回大片土地,也大振了燕国军威,凡是军人,莫不以他为荣,一个女子,居然也敢这么轻蔑的贬低他,难道兰州的应家…… “你妈的!”张承直接拔刀,一边挣开林朝的辖制,一边道:“老子先砍了你再说!” 旁边一阵刀响,应家带过来的兵士和站在外面张承带过来的兵士纷纷拔刀,剑拔弩张,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第31章 找死的妹子 慕容竺皱眉看了眼眯着眼笑得畅快的杨清河,清咳一声,低声道:“清河啊,你不是说,那应家算是咱们的人吗?” 杨清河点点头,低声道:“不过我正想换了他,这人,太蠢了。”后院女子知道什么,这种话还不是平常从父兄嘴里听来的,可是背后说说也就算了,可是养出的女儿居然连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可想而知那父亲也不是什么好货。 慕容竺再度清咳一声,道:“你不去阻止?” 杨清河惊讶的瞪大了眼,满脸无辜的道:“我为何要去阻止?王爷,咱们可是微服啊~” 手压着张承,林朝冷冷一笑,寒意渗人的道:“卫大将军和我们都是皇上的臣子,你要说咱们是皇上的狗也没错,可是你是什么人?你连做皇上的狗的资格都没有,居然敢在此大放厥词?不过一个秀女而已,屁都不是,居然还敢以皇上自居?如此大逆不道,我们就算在此斩杀了你,也说得过去。” 张承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道:“对!就是这个理,二虎,给我去军营里面把人都调过来,这里居然有人敢以皇上自居,全部抓了再说!” 门外一个士兵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孙南心里叫苦,对手下一使眼色,收了刀抱拳施礼道:“是我等无礼,还望两位大人大量,放过我等这次。” “这是出了何事?怎么都堵在这里?”听得外面有清朗男声,那一直黑着脸的老妇转身就出了门,拉了那男子低声轻语了几声,让那年轻男人顿时吓白了一张脸。 “误会!误会!”带了些踉跄急跑进来,年轻男人对着林朝和张承连连作揖道:“舍妹年轻不懂事,望二位看在家父面上通融一二,空给两位赔罪了!” 大堂里拔刀之时,应桐还是一副冷傲的面容,林朝说出那话之时还嗤笑了一声,等到自家哥哥冲进来道歉,才彻底回过味来,她只是一个秀女,她抢卫家的东西,可不是皇上抢,一想明白,顿时也吓白了脸,脚也软了起来,往后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后面丫鬟们惊叫着慌乱成一片。 拉了下张承,林朝低声道:“君子报仇。” “谁敢骂卫大将军?看老子不砍了他!死混蛋,跟老子滚出来!”门外再度传来大吼,一个满脸黑须拎了两把大斧头的莽汉冲了进来,身上的锁子甲抖得刷刷作响,大吼一声,左右一看,冲着孙南道:“小兔崽子!你们应家算个熊?被人打得缩在城里连门都不敢出,当年谁救的你们?居然敢骂卫大将军!出来,老子不欺负你,老子跟你单挑,生死各负!” 孙南脸苦得比苦瓜都苦,道:“这位兄弟,给在下天大的胆子,在下也不敢对卫大将军不敬啊!” 眼珠一转,莽汉大斧头指着应空道:“是不是你!” “误会误会!”手指小心的将那利斧拨开一点,应空也苦着脸道:“小妹无知,将军你就看在她是一个无知妇人的份上,这事,让空给各位赔罪可好?” “女人?”莽汉的眼珠转到张承身上,见他手指了指被一群丫鬟婆子围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女人,泄了一半的气,再怎样,他也不可能去跟个女人单挑? 挥手让丫鬟婆子赶紧送了应桐上楼,应空招呼来掌柜让掌柜上桌好菜,然后点头哈腰的邀请几人上桌。 莽汉却没理他,眼珠在林朝身上转悠了几圈,问道:“这就是你一直说的林朝?打破了你们内定的名次,直接杀到第一名,夺了梁世子的状元之位所以梁家给他穿小鞋只给了个九品校尉被发配去了黑水关的林朝?” 张承一把捂住莽汉的嘴,却也没来得及将他话捂住,只好讪讪的对林朝笑道:“这是咱潼关守将,关莽关大哥。” 林朝朗然一笑,抱拳道:“林朝见过关将军。” 关莽哈哈一笑,将斧头一收,道:“兄弟不嫌弃,和张承一样,叫声大哥就好,来来来,我请你喝酒。” 林朝看了一眼还站在屋角的三人,笑道:“待我先安置好内人,再来跟关大哥喝酒如何?” “哟,你还带了媳妇啊?”关莽说着便探头看去,见那俊美少年和魁梧男人身后一角深蓝的衣服一闪,人影便隐在了后面,笑道:“这还害羞呢,也是,你先去,别管什么应家,妈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掌柜的,给我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给我兄弟!” 见掌柜的带着那几人上楼,田管事还想说什么,被应空眼中厉色一扫缩回了头。 估摸着那关莽和两小校尉肯定不会给自己面子和好,只是现在这样也等于不再追究,应空心里松了口气,给孙南使了个眼色,然后上了楼。 虽然关莽那么叫,林朝倒也没用那什么最好的房,因为那最好的房,早已经叫昏厥后又悠悠醒来的应桐占了去。 应空走进房间的时候,应桐正靠在床头嘤嘤而泣,见了他进来,将头一扭,道:“七哥看我被欺负也不替我出气,回去我就告诉爹爹去。” 应老将军驻守兰州多年,生了七个儿子后老来得了一女,自小是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将这小女养得娇宠异常,四年前吐蕃内斗,有一族人马杀进兰州,应家七个儿子死了五个,要不是刚刚领了漠北军的卫霜千里来援,只怕就要全部死绝了,只是处于丧子之痛的应老将军却不感激卫霜,反认为要是卫霜早点来援,他也不会死五个儿子,所以日常话语里便常常带出对卫霜的怨恨,应桐听得多了,心中便也以为卫霜不过如此。而此次梅相特意派人通知应家送女上京,应老将军便动了心思,知道皇上此举是拉拢他们应家防范安王,利益权衡下,决定选择皇上放弃安王,而应老夫人痛爱幼女,既然是梅相亲自(派人)来求,那自然不会给太低的位份,老夫人心里还想着,只怕做皇后都有可能,这么想着,便也这么给女儿灌输着,造成了现在应桐这种做派。 虽然明知道不妥,也再三的劝过父母和妹妹,但是应空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话,对他们来说,就跟耳边风一般。 “妹子啊,你别嫌七哥烦。”从丫鬟手里拿过帕子递给应桐,应空叹了口气道:“过了潼关,这边就是卫家的势力,父亲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如今卫霜是皇上最信任的武将,卫家的势力,七哥这么跟你说,就冲着田管事和你的那句话,那关莽直接将我们斩杀,皇上都不会说卫家一句话,反而会因此怪罪应家,应家落得个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我亦知道我那话是说过了,”拿着帕子抹了把眼泪,应桐低声道:“可是我们那么多卫队,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应空苦笑道:“我们有多少人?妹子你知道潼关多少守军嘛?咱们虽然有了梅相令牌越制带了三百人,但是潼关可是有三万守军。” 轻叹一口气,应空站起身来道:“你收拾收拾睡,我们明日早些出发。” “七哥!那马?” “你还想要马?”应空不觉怒道,转身压住怒气道:“妹子,收敛一些,中原不比兰州,兰州是我应家为大,你想怎么样,父亲和哥哥都能护着你,可是进了关,比应家大的多了去了,再如此任性,只怕没进京城,我等就丢了性命。” 应家人多,虽然孙南有眼色的收拾出自己的房间,也就让了一间出来,林朝也不多说,笑着带人进了房间,送了孙南出去。 “你睡床。”顾柏莲将包袱一放,拿了两张长板凳放置在窗户下一拼,和衣就躺了下去。 “有情况?”多吉瞪着眼睛问道。按照林朝那小气啦的气性,连马车都不让他们两个进去,现在居然同意睡一个房间? “多吉,你去找到煌彤,要它看好马。”对床上一躺,萧凌风打了个哈欠道。 应了一声,多吉向门外走去,和林朝擦身而过。 “咱们不插手。”林朝拉住了多吉的手臂嘱咐道:“找了煌彤后就回来,和我们没关系。” 疑惑的看了林朝一眼,嘀咕了一声搞不懂你们燕人,多吉点点头,向楼下大步而去。 “林朝。”转身欲走的林朝被萧凌风一声唤立刻转了方向窜到床前俯身问道:“何事?” 被他的快速怔了一下,萧凌风哑然失笑道:“那马,你想送便送。” 林朝嘴角翘得老高,点点头,手指算了算,道:“也不会太多,最多五匹。” 想了想,萧凌风道:“你送,还有,如若是你的好朋友,还是提醒他们一下。” 林朝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怎么?” 轻叹口气,萧凌风侧身往内睡着道:“数量很多,我们来的时候只有一两只,可是那女人进来后,就有很重的味道,有可能比我们上次碰到的数量都多,蛊雕只要杀死目标后就会消失,要他们不参与进来就没事。” 林朝默了一下,拢了拢她的头发,扫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顾柏莲,低头在她脸颊上匆匆一吻,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第32章 前情如梦 房间里一下沉静下来,萧凌风昏昏欲睡之时,听得窗边顾柏莲低低的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沉默良久,萧凌风坐了起来,外面喧闹的人声隐隐约约,淡淡的月色从窗户照了进来,让那依着窗户而坐的少年仿似不似人类一般,带上了银白的光华。 “那是由人类的怨念所招来的邪恶之物,”思索着用词,萧凌风手搭在了膝盖上,手指轻敲着,道:“你们遇袭那次,护送的是什么?” 顾柏莲眉头微皱,侧头看向了窗外,半晌后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那趟镖,是个黑衣人找上门来,说是只要送一个箱子到洛阳即可,因为给的价格高,父亲没有详细问就接了下来,还找了另外一个小镖局一起合镖,那三百两银子,就是给那个小镖局的定金。” “魏叔是谁?”听得萧凌风的问话,顾柏莲一怔,然后道:“就是那小镖局的总镖头,是,我舅舅。” 房间里再度沉默下来,许久后,顾柏莲吸了口气,道:“那箱子正正方方,也不重,抬的时候还晃动作响,只是,上镖车的时候,我见到那箱子底下有一种奇怪的水溢出,青紫色的,带了一种很奇怪的气味,像是臭味,但是闻得稍微久一些,又觉得很香。” 萧凌风的脸色顿时变了,手在膝盖上握紧成拳,低声问道:“你接触到那水没有?碰过没有?” 她的话里带了急促,让顾柏莲疑惑的转头望了她一眼,摇头道:“没有,因为觉得很诡异,魏叔直接拿沙子盖在了上面,后来就没有水流出来了。” “后来呢?”看她似乎是松了口气,萧凌风的脸上的神色让顾柏莲坐正了来,想了一下,道:“后来在路上,魏叔也一直不让我们太过于接近那箱子,有天晚上魏叔跟我说,那箱子很诡异,他在黑衣人交过来的时候偷看了一眼,里面应该是个石头雕像一般的东西,可是却这么轻,还流出水,魏叔说这话后的第二天,我们就在乌鞘岭遇袭。” 再度侧身,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眼底的恐惧压下去,顾柏莲手握住了自己颤抖着的手腕,道:“那一晚,魏叔本不同意在乌鞘岭露营,父亲却非要停下来,因为,他想要去给眉娘挖那里特产的一种药材,他自己不想动,便唤了我去,也因此,我逃过了那一劫。挖了药材回去后,那些怪鸟还未消失,武强的人正跟着祁连四怪一个个的看有没有有气的,我看着祁连四怪指挥着那些怪鸟啄食着没有死的人,看着魏叔在那些怪鸟的啄撕之下惨叫而亡……”却只能躲在一边,连抖都不敢发,回去后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萧凌风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搂紧了怀里,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不怪你,你若是当时也死了,就连给你魏叔报仇的人都没了,你魏叔也一定庆幸你那时候不在,没关系,日后,总会找到那个幕后之人。” 女人的怀抱温暖轻柔,没来由的,顾柏莲觉得心头一酸,手没有按照脑袋所想的推开她反而是搂住了她腰,眼泪浸在了她的衣襟上,哽咽不能语。 “大姐!”多吉的呼唤让顾柏莲一惊,猛的推开萧凌风,拂去眼角泪滴,将披风一蒙,倒在长板凳上,装睡。 萧凌风哑然摇头,拂了拂衣服,走回床边,看着急匆匆进来的多吉问道:“何事?”连大姐都喊上了?这家伙一路上都是妖女妖女的喊,后来被林朝警告,他们可是有文书的姐弟,要是喊错了被人听到了只怕他就到不了京城,说完两人又打了一架,就算这样,这家伙也只有在有要事的时候才不甘不愿的喊一声大姐。 随着多吉推开门,一阵风拂了进来,萧凌风猛的转身,看着多吉随手关上门之间从门缝里透出的亮光,不待多吉说话便道:“收拾东西,叫上林朝,我们马上走。” 多吉一愣,道:“林朝也是要我上来喊你们下去,咱们今天住军营里面去。” 萧凌风轻笑一声,肩头便放松下来,拿起了床上的包袱,将披风一裹走了出去。 看着那浑身裹在披风里的女子和魁梧男子加那个少年跟在林朝后面走出了客栈,杨清河咬住了羽扇尖尖,对慕容竺道:“王爷,咱们也换个地方。” 慕容竺早就不愿意和那些应家人挤在一起,一听他说立刻站了起来,带着随从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到的客栈门外又站住了脚感概起来。 外面潼关的士兵正赶着那些马往军营而去,马嘶声鸣,一片混杂之中,有应家的仆从低声嗤笑。 “还不是让了出来?到底还是怕的。” “那是,咱们姑娘那是要做娘娘的,得罪姑娘哪有好果子给他们吃?” “不过就是个小校尉而已。” 细细碎碎,让杨清河不觉笑眯了眼,抬头看了眼立在客栈门牌上的黑羽鸟儿,咬了下下唇,悠然道:“王爷啊,我觉得,我们也去住军营。” “我的好友?”望着面前悠悠然摇着羽扇的杨清河和他身后清俊飘逸的男人,林朝咬了咬牙,眼睛眯成了弯月,道:“是,要是关大哥方便,可否也给他们一个地?不用太好,马棚就可以。” “既然是林兄弟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关某的朋友,怎么能住马棚?张承,再空出一个营帐出来!”关莽大声笑道,拉了林朝道:“走,兄弟,咱们继续喝去,来说说,那沙丘里,卫大将军是怎么将那些鞑子给杀得屁滚尿流的?” 林朝无奈,只能对张承使了个眼色,在张承举手保证之时,被关莽给拖进了主帐。 摸了下头,张承打量了一下老神在在的杨清河和一脸好奇四下探看的慕容竺,道:“那就委屈两位了,军中都有定数,也再挤不出好地方,就在林兄弟他们旁边的营帐如何?” “多谢军爷了,我们两个只要有个歇身的地方就可,明日就要跟着林校尉一起走呢。”杨清河笑眯了眼般,羽扇轻敲了下打算开口的慕容竺,将他的问话给憋了回去,跟着张承往营帐走去。 “多吉兄弟,嫂子住得可好?”张承对正往营帐里面提水的多吉招呼了一声,看了看一脸冰渣子模样的少年,笑道:“军营简陋,可是安全,小哥不用这么紧张。” 顾柏莲看了他一眼,抿了嘴角低头不语,仍然站在了营帐门口。 张承一笑,指着旁边的营帐道:“本是给林兄弟准备的,一下也无法再多出来,你们便挤一挤。” 杨清河眼珠一转,羽扇在手掌上轻敲,笑道:“无妨无妨,有个安全的地就可了,这位小哥,不介意我们先进去挑地方?” 狐疑的看了杨清河一眼,顾柏莲低头继续做冰人,不发一语。 有趣,羽扇在嘴唇边轻触一下,杨清河对张承施礼道:“谢过这位军爷了。” 笑着道了声不用,张承也好奇的往营帐瞅了一眼,然后摸着鼻子走了。 折腾着多吉打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萧凌风站在了营帐门帘旁,听着一帘之外风吹过旌旗发出的烈烈风声,远处骏马嘶鸣,兵士们嬉笑喧哗的声响从四面发出,热闹,却又整然有素。 顾柏莲看着门帘里面那道静静站立的剪影,心里忽然冒上来一丝悲凉,随后又被自己的心情给吓了一跳,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从那个眼里只有钱,指使起人一点都不会顾及他才十五岁而已的女人,从她的身影里感觉到这么正经的一种的情绪? 果然,还是在客栈那时候闹的,心就不能软!瞧着,等于被她抓了个把柄,明日还不知道怎么利用这个给连本带利的讨回去呢! 心里嘀咕着,顾柏莲掀开了门帘,低头走进了营帐,道:“时辰不早了,你不累?” “小莲儿,”萧凌风手拂过头上散发,笑得甜美,一声呼唤温柔婉转,却是让顾柏莲猛的一颤,心里道,不会,明日还没到,现在就来算账了? “今夜,不管听到什么,都当没听见,好生休息一晚。”一边说着,萧凌风已经转身,霸占了营帐里位置最好的床,打了个哈欠躺了上去,又加了一句道:“去叫多吉回来,他拼不过那些兵士的酒量的,回来早点睡觉,晚上,不要出这个门。” “你认为多吉哥会听我的?”顾柏莲掀开门帘之时,问了一句。 “不听,就打晕带回来。” 打晕那头熊……你还真看得起我! 风声细碎,远远的,似乎那可以听到黄河奔腾的水声,兵士们的喧哗渐渐淡去,夜色已深,朦胧之间,萧凌风似乎又做起了梦。 梦境里星空低垂,暗香浮动,那一年她年方十一岁,在迷雾森林跟着巡逻小队巡视,夏季的森林之夜非常美,年长的士兵们喝着酒海侃,篝火燃得很旺,兵士们的笑声爽朗。 夜深时分,达达族前来夜袭,他们来了很多人,强壮的武士发出的低吼声让森林都为之震动。 剑砍在人体上的感觉,血飞溅在脸上的感觉,被森冷的刀光逼迫的感觉,四下狂声四起,杀了第一个人后,她身子都在颤抖,连刀都拿不稳。 背后被人拥抱上来,宽厚温暖的胸贴在背上,那暖意让她停止了颤抖,神思安定下来,然后嗅到浓浓的酒味,不觉皱眉,醒了过来。 眼睛眨了下,眼前似乎还有在她正处于杀人后的震骇之中那人帮她挡了从背后袭来的一刀的场景。 已经有多久没有想起那人了? “凌娘子……”身后人搂紧了她的腰,发出了低声的呓语,喷在颈脖间的酒气让萧凌风再度微微皱眉,低声叹道:“到底喝了多少啊?你身上还有伤呢,这么喝,还想不想伤好?” 林朝低声笑了两下,下巴在她颈项间蹭了蹭,道:“关莽是个豪爽之人,他是最开始就跟着卫大将军的,去年卫大将军分派了自己手下几个大将守各处关隘,他才到潼关这里来,所以想听听卫大将军的近况,聊的兴起,就喝多了些,你放心,进关后,这一路上都是卫家军的人,咱们不用那么小心,养几天就好了。” 萧凌风沉默下来没有出声,听着帐内多吉的呼噜声和顾柏莲细微的呼吸声,还有外面那细细的风声。 “你担心那些人嘛?”吻了下她的后颈,林朝问道。 “那些人?”一愣之后,萧凌风微微笑了起来,道:“你是说那被娇惯坏了的女人,还是那个抱着目的的男人,或者说是,那客栈里面的掌柜?他们,与我何干?” 搂着腰的手紧了一紧,林朝低声道:“我去冲洗下,酒味太重。” 跟着林朝坐了起来,萧凌风起身道:“你歇息下,我去打水。” “凌,”拉住了她的手,微微抬起头,林朝眼中带着半醉的朦胧,道:“那为何,当初你要救我,我与你又有何干?” “我没救你,是你收留了我。”将他手挣脱开,萧凌风声音冷了下来。 淡淡一笑,脸颊酡红的林朝晃晃头道:“你早知道我们在那,饿得半死,卫那蠢货找到路就一定会冲下去,那时候鞑子没有退军,卫霜也不会出城追击,我们下去就是死,你明明可以逃走,明明可以让谁都找不到你……” “你醉了!”一个手刀下去将林朝敲晕,萧凌风提起了营帐里的水桶,裹了披风走出营帐。 风里带了淡淡的腥气,萧凌风在营帐门口站立了一会,然后走到一边的大桶旁边打了一桶水,回头却正正看见一对亮晶晶的眼睛。 那桃花眼里如同汪了一湾碧水一般晶莹透亮,一闪一闪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里面满是好奇的笑意。 “林夫人!”从暗影里走出来,杨清河嘴角上翘,眼角在她毫不费力提着水桶的手上一扫,唤道。 当没听见,提着水桶,萧凌风从他身边侧身而过。 呀呀!居然被女人无视掉了?杨清河嘴角翘得更是欢快,转身就追上了萧凌风,笑道:“在下杨清河……”后面的话还未说出,一个收脚不及,撞上了猛然停下来的萧凌风,刚欲再调笑几句,抬头望向了客栈方向,杨清河收敛了笑容。 风中传来浓烈的腥味,客栈方向在夜空里亮起了一道诡异的紫红色,如同火焰一般跳跃,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第33章 煌彤的人情 嗷的一声,煌彤猛的从一旁窜了过来,扑在了萧凌风身上一阵狂吼。 抚着额头,萧凌风对将她披风都挠下去的煌彤没好气的道:“就为了一条羊腿,你就要我去拼命吗?” 煌彤呜咽一声绕着她的腿不断打转,见她依然不动,干脆叼了她的裙角就往外拖。 轻叹了口气,将水桶放下,从营帐旁边拿起一根放置在一边的长矛,掂了掂重量,萧凌风转头看向杨清河。 杨清河瞪着眼看着煌彤,然后一双深思着的眼瞳看向了萧凌风。 “作为一个止师,你可以对血蝠视若不见嘛?”萧凌风淡淡一笑,脱下披风放置在了营帐前的木架上,问道。 杨清河的眼瞳顿时紧缩,脸上闪过一丝紧张,手中羽扇尖上冒出了一根突刺,沉声道:“你是何人?” “我?”长矛握紧,萧凌风脚尖一点,身形拔起,只在杨清河面前留下一道残影,和淡淡的一句,一个死人。 “啧!”杨清河轻咂一声,手中羽扇摇了一摇,看了眼营帐,一咬牙,身形如烟的跟了上去。 客栈离兵营还有一段距离,也远离了关城,深夜时分,这里就如同一个隐藏在山坳里的独立世界。 淡淡的轻雾笼罩住了整个客栈,让里面那些挣扎反抗的人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就算逃到轻雾边缘也根本冲不出去。 看着满地的碎尸,孙南握着刀的手都在抖,对身边慌乱成一团的士兵吼道:“别慌!既然逃不出去,咱们就跟它们拼了!” “大哥!怎么拼啊……”一个士兵刚问出一句,就被好几只人面怪鸟给扑到在地,转眼就被撕裂成了碎片一般。 挥刀将一只怪鸟给大力砍飞,孙南对身后士兵叫道:“上楼!进房间!” “孙校尉,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将它们杀了!”兵士上来带上来了一群人面鸟,让躲在上面的田管事大叫道。 守在楼梯口的侍卫们扬起了刀,森冷的刀锋明确的告诉了下面之人,若是上来,就将面临自己人的刀口。 后面的士兵倒退了回来,孙南回头看到楼上应空那冰冷的表情,心中怒极,知道应空这是想拿这些兵士去填哪些怪物的胃口,再是吃人,也有吃够的时候! 当初,应该去到漠北投军的!心里满是悔恨,孙南大吼一声,挥刀冲了上去,无论如何,他是军人,既然保不住这些部下,至少不能死在他们之后。 十几只人面鸟扑向了他,尖锐的鸣叫声中,黑色的羽翅在孙南眼前张开了死亡之幕。 噗噗噗几声,意料中的痛疼和撕裂没有来到,黑色羽翅在他面前停滞,然后一个染血的矛尖从最近的一只怪鸟心口透了出来。 “刺它们的心口!”手中长矛串了十几只鸟的蒙面人沉声说了一句,就从他身边闪过,往后院冲去,随着他身影的是一头形状奇怪巨大的狗。 孙南怔愣了一下,手中刀尖便刺向了怪鸟的心口。 呀呀!杨清河惊讶的咂了两声,踏过满地的鲜血,抬头看向了站立在二楼上那些瑟瑟发抖的应家人,眼睛一弯,带了微笑,对孙南道:“过来,到我这里来。” 他闲闲的站在一地碎尸里,手中羽扇轻摇,一双桃花眼带了丝血意,白皙如玉美若女子般的脸上挂着轻淡如风的笑容,样子实在有些诡异,孙南却没有任何犹豫的招呼着身边剩下不多的人拥在了他身边。 一路都是兵士的尸体,萧凌风随着煌彤在后院长廊里绕了好几圈,才看到后院厨房那小小的院落。 十几只人面鸟正啄着厨房大门,快要被啄开的大门被里面的人死死顶住,尖叫声和安慰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随手拿起放置在磨盘上的竹签,灌上内力萧凌风随手一挥,在人面鸟纷纷落地之时,捡了那只胸口有白毛的,一边掏了兽珠出来,一边对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眼睛道:“快出来,跟我走。” “这位大侠是?”大门轰然而倒,客栈的掌柜老板娘厨娘伙计和老郭头连爬带滚的跑了出来,掌柜拱手问道。 “快走就是。”长矛一挥,将那些开始灰化的鸟尸挥开,萧凌风带着几人绕到了一边的院墙旁边,提起一边的石碾子直接砸墙上。 看着那被砸出来的大洞,几人惊骇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从洞里爬了出去。 单手按在了轻雾上,直到那雾显现出了一个洞,萧凌风道:“出去,从山上绕过去,别走前面!” “大侠,你不走吗?”最后一个出去的老郭头回头问道。 回头看了下客栈上越发阴重的紫红色,萧凌风脸上显出了纠结之色。 救还是不救?那个止师看上去就不靠谱,可是那可是血蝠啊!现在自己的功力虽然恢复了大半,但是灵力却没有恢复,就那么一点点还要喂养煌彤,现在出手,就算能杀得了血蝠,只怕自己也要大伤元气,而且,要是因此暴露了自己…… “大侠,你等等,我们这就去喊关将军来!”远远的,已经跑到山上的掌柜叫道。 啧!萧凌风叹了口气,认命的收回手。 失策啊,要是让关莽他们和血蝠对上,那只怕这里就会尸山血海了,算了,低头恨恨的打了下煌彤的头,萧凌风道:“以后记得!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吃!”一条羊腿要陪上我半条命,怎么算怎么划不来! 鲜红的蝠翼展开有五米宽,左右翼骨各自伸出了八只利爪,腥风一扫,那利爪就勾起了一个人体,然后直接送进了有着尖利长牙的嘴里,咯嘣作响后吐出了一堆骨头,那怪物打了一个嗝,鲜红的眼珠扫向了已经软倒一地的应家人。 伸手挡住了孙南,杨清河手指竖在了嘴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从羽扇上将一只灰化的鸟尸弹开,挥挥手,带着孙南和剩下的几个兵士往后退了一步。 孙南和几个兵士对视一眼,在二楼应空声嘶竭力的呼唤声中选择了沉默。 他们在下面和那些怪鸟拼命的时候,楼上的侍卫不仅不帮忙,连救援伤者都不做,见怪鸟数量减少,居然还在楼上起哄,只是他们起哄了没多久,地上的鲜血开始聚集,从客栈大堂四周屋角缝隙里涌进了紫红色的烟雾,在和那些鲜血混合后,从那浓雾里便出现了这个怪物。 杨清河看着那出现后就一直攻击二楼之人的血蝠,心里暗忖,应家之人的确不能留了,能吸引来血蝠,那应空或是应桐应是做了极为阴狠之事。 可是,血蝠吃的人越多,力量就越大,二楼的应家人包括那屋子里不敢出来的女眷只怕也有五十,吃了五十个人的血蝠可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但是,救他们的命,又实在不甘心! 咬着手指正在纠结,眼角瞟见站立在通往后院的月牙门口的蒙面人,杨清河顿时笑面如花。 “大侠!救我们!我给你黄金万两!”将一个小厮推了出去让血蝠抓走,应空大声叫道。 矛尖轻轻点地,看着应空再又推出一人,门外的侍卫剩下不多,他便推开了房门从里面抓了个丫鬟出来,萧凌风眼睛里满是冷意,闲闲靠在了门栏上。 “啊!”随着一声惊叫,应桐和几个丫鬟惊恐的跑了出来,从屋子里飞出了一大群蝙蝠,聚集成了一个人形。 “七哥!”应桐闪到了应空的身后,指着那蝙蝠组成的人形叫道:“是秀丽啊!” “胡说!”应空大喝一声,发白的脸看着那大血蝠,随手就抓了个丫鬟挡在了面前。 血蝠像是有些吃饱了,打了个饱嗝,吐出了一堆骨头后,收敛了蝠翼,倒挂在了屋梁上,身上的紫红色流光莹莹而动,往深红色转化。 “秀丽姐!不是我啊!不是我干的!是小姐的命令!”一个丫鬟在一只蝙蝠利爪够住她的手臂之时崩溃的坐在地上,大声叫道:“小姐说你怀的是孽种,小姐说何校尉喜欢的明明是她,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像你姐姐一样不要脸的爬床,都是小姐说的,是她要我们给你下了药,封死在了后墙里,你姐姐,你姐姐也被封在那里了,是小姐说,你们两姐妹这样就可以在一起了。” “你胡说!”应桐大声喝道,想出来见到那些蝙蝠一散开,又闪回了应空的身后,叫道:“明明是你们给我说,说秀丽勾引了何在熙!” 扫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孙南和几个士兵,杨清河眼神微沉,眼珠一转,看向了孙南,无声的询问。 “秀丽,陈秀丽,是四年前战死的陈校尉的妹妹,是何校尉的妻子。”孙南艰难出声,眼底怒火迸发,带着恨意看着二楼,低声道:“她姐姐,陈校尉的大妹,在四年前被六少爷收为妾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若不是陈校尉,当年的兰州城门早破了,根本等不到卫大将军的援军来。”当年应六爷收了陈秀文之时,何在熙那帮人还很是欢喜感恩,毕竟秀文在那场混乱里伤了面容,应家这样做也算是对陈家照拂,因此,他们压抑住了了对应家的怨恨,也隐藏了当初应家五个儿子是死在逃跑路上之事,让应家因为牺牲了五个儿子而获得了朝廷的嘉奖,应老将军也升到了四品将军。 原来,全是假的! 第34章 战兽!血蝠 长矛点在石板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脱去了外面随手剥下来的士兵衣服撕成布条,将衣袖给扎了起来,萧凌风一步步的走进了大堂,抬头道:“陈秀丽,不要动手。” 她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随着她的走动而带起了飘逸的弧度,猛然之间,杨清河仿似在她脚下看到了一朵朵的血莲花,狂擦了下眼,才看清那是她一脚脚踏在那碎尸血泊里带起来的血花。 “大侠,救我兄妹,应家定然重谢!”应空大声叫道。 “陈秀丽,不要亲手杀他们,那样,你的魂魄就再也无法转世,你哥哥在黄泉都会伤心后悔。”矛尖在地上一点,纵身跃上了二楼,挡在了应家兄妹面前,萧凌风沉声道:“你不会想让你哥哥死不瞑目?” 蝙蝠群发出了一阵骚动,让被它们围绕着的一个灵体忽明忽暗摇摆不清。 当看清那灵体之时,萧凌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声音也温柔起来,道:“原来是你,孩子,带你母亲去,好好过了忘川,去投个好胎,你生气嘛?想要报仇?去,这种人,不值得你们母女拿自己魂飞魄散来赌,杀人这种事情……”手腕一转,长矛猛的往后一扫,在那兄妹两人一脸惊恐的人头落地之前,萧凌风笑道:“我来做就好。” 丫鬟的尖叫声中,那灵体团成了一团,颤抖了几下,发出了愉悦的声音,然后猛的散开,化作光点消散在了空中。 厉啸声响起,血蝠张开了巨翼,腥风阵阵中,利爪抓向了二楼,萧凌风脚一点从它翼下掠过,跃下了二楼,几个纵身便到了杨清河身边,长矛拍了下他的屁股,道:“止师,你还不上?” 被拍了一个踉跄的杨清河摸了下屁股,摇晃着带血的羽扇道:“急什么,等她们死绝了再说。” 看着那在二楼惊慌逃窜却逃不过血蝠利爪的丫鬟们,萧凌风笑道:“再吃几个可就要晋级了。” 见萧凌风抱起双臂,杨清河眨巴眨巴眼睛道:“你不帮手?” “要我帮手,可有个条件。”萧凌风闲闲的道。 “你这是趁火打劫!”杨清河叫道。 “切!”萧凌风哼了一声,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看着二楼那最后一个丫鬟冲下了楼梯。 “什么条件?!” “你们从来没见过我,”看了孙南和几个士兵一眼,萧凌风道:“你们失忆了,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到,以魂魄起誓,若是以后泄露出去,那便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好!我等发誓!”没有等杨清河开口,孙南重重点头道。 “嗯,也没看到我!”杨清河笑着说着,在血蝠抓住那最后一个丫鬟之时,长袖挥舞,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形符阵出来。 “煌彤!”喊了一声,侧身跨步弯腰,手中长矛在地上石板上划出了一道带着火星的痕迹,萧凌风猛力挥出的一矛似乎划开了空气,将血蝠扑过来的身躯给击飞了出去。 一直蹲在屋角的煌彤本肋下生了两个翅膀尖尖出来,又在萧凌风的大喝中缩了回去,然后不甘的大吼一声,飞跃而起,扑上了血蝠的身体,猛的一口就咬了下去。 血蝠一个回转将煌彤给扫落在地,利爪抓住了煌彤的尾巴,还未来得及撕裂,一道光符便印上了它的蝠翼,痛叫一声,血蝠身上猛的伸出了无数根利刺,蝠翼一扇,带着荧光的腥风便扑向了几人。 “找地方躲起来!”叫了一声,萧凌风长矛舞动成了一个光圈,生生的将那腥风给挡了回去,同时,从杨清河的符阵里十几道光符击向了血蝠。 光符击在血蝠身上连火星都没冒出来,却是让血蝠狂怒,痛叫声中,从利刺和蝠翼上射出无数道荧光如同利箭一般的将两人笼罩在内。 手中长矛挥舞到极限依然不能将那些光箭都挡掉,身上被划出好几道血痕的萧凌风骂道:“靠!你个笨蛋,你打它身体做什么?找界眼!将界眼打散!” 躲在萧凌风身后没有受伤的杨清河探出头来,声带委屈的道:“什么界眼?在哪?” “你是不是止师?” “那个,你也要理解一下嘛,你看,这种东西我只在家里流传的那几本破书上看到过,这种实物都上千年没有出现过了,我这也是第一次啊!” 低声骂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银铃夹在了手指间,萧凌风一手挥舞着长矛道:“你看它腰间左侧三寸处,颜色和其余的地方不一样,对准那个地方,将你所有的灵力都压上,咱们只有一次机会,你要是敢打错,老娘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盯着那再度蓄力尖刺上荧光闪闪的血蝠腰间左侧三寸处,眯了眼使劲看,杨清河才感觉到那里有非常细小的一个暗斑,比旁边的血红色就微微暗了那么一点,不觉惊叹道:“大姐,你的眼力真好啊!” “少嗦!”连续不断的光箭让萧凌风应接不暇,手臂腿上都划出了道道血痕,看了连连扑上连连被光箭逼了回去的煌彤一眼,手中银铃轻晃,煌彤低吼了一声,肋下双翅再度缩了回去。 血蝠体积庞大,身体刀枪不入,密集的光箭将整个大堂都笼罩在了射程里面,压制得萧凌风和杨清河两人连连后退。 一个不小心,退后稍微迟了一点的杨清河被一道光箭擦过手臂,顿时在他手臂上开出了一道血口,随后那口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溃烂,几乎是瞬间就去掉了一大块皮肉。 杨清河手忙脚乱的从符阵里射出几个光符在伤口上,连着五道光符才将伤势稳住,让伤口流出了鲜红的血。 萧凌风暗自叹了口气,心知是指望不上这个半桶水都没有的止师了,手中银铃轻晃,细微却在空气里带起了一阵阵涟漪。 血蝠的攻击停顿了一下,血红的眼珠里冒出了慑人的光芒,盯住了萧凌风,然后蝠翼猛的一收围拢住了自己的身体,成了尖锥形的身体开始猛烈旋转,暗红色的荧光在它身体外面形成了一道如同鲜血涌动的光圈,呛人的腥味弥漫了整个大堂,让躲在石墙后面的孙南和兵士们都呕吐起来。 “它把那点藏起来了!”杨清河惊叫一声,被萧凌风嫌弃的眼风一扫,顿时把嘴巴一捂,摇摇头,连符阵都抖了几下。 “我逼开它,你记住,一击就好。”手中银铃颤动得更加激烈,萧凌风长矛矛尖从杨清河的符阵里挑了张光符出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跃身,手中长矛刺出无数道三星刺,在血蝠的光圈上留下了无数的光点,将那光圈击散开来。 一声呼啸,煌彤也跃身而起,让势头已尽的萧凌风在它身上借力再度跃起。 左手银铃击出的淡淡银光在右手长矛上一捋,长矛上便带上了莹红色的暗光,手掌心里的火光沿着长矛缠绕上去,在矛尖上开了一朵小小的火焰之花,萧凌风集中的所有的力气,将长矛当做长刀一般挥砍而下。 刺耳的,如同金石相交般的鸣叫在长矛与血蝠蝠翼之间响起,随着血蝠的痛叫声,长矛在那紧缠住身体的蝠翼上划出了一道裂痕。 狂叫一声,血蝠的蝠翼猛的展开,巨大的气流将萧凌风和煌彤一起扫落在地,十几根尖刺也激射向她们落地的方向。 收敛住担心和紧张,杨清河飞快的双手拈出手势,符阵光芒顿时大盛,从符阵里激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符穿越那些尖刺,直直射进了血蝠腰间左侧三寸之地……的旁边。 完了!杨清河脑袋中一片空白,然后猛的闪过从小到大的许多画面,想着自己如此完美的一个天才居然要死在这里,实在是件悲哀让人扼腕叹息之事。 只他感叹还未完,眼角余光里见一道带着烈焰般的光芒从他符阵里穿过,带了一张光符穿透那些尖刺,穿透血蝠紧急合拢却来不及合拢的蝠翼,刺进了血蝠腰间左侧三寸之处。 血蝠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身体猛的痉挛抽搐起来,巨大的蝠翼在空中拍打,尖爪也不停的挠抓,却阻止不了从那刺进身体的长矛之处开始的身体崩溃。 似乎只是一瞬间,那巨大的身体便崩溃散离,然后化成了灰末消散,只剩了一根长矛在空中停滞片刻,哐一声掉落下来。 萧凌风从地上一跃而起,因为腿上的伤微微踉跄了一下,拉了一把还在愣怔中的杨清河,对从石墙后面探出头一脸呆滞的孙南道:“记住,你们什么都没看到!”说着,便往后院跑去。 杨清河喊了一声等等我,忙跟着跑了两步,又跑回来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羽扇,然后对孙南做了个手势,赶紧又追了上去。 “装死!”孙南对几个兵士低声叫了一声,找了个尸块最多的地方对里面一倒,不用装,他也已经力气用尽,直接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听得外面人声鼎沸,有人大叫着可以进去了!孙南嘴角微翘,将脸爬在了下面。 第35章 狠毒 躲过那些尖刺用掉了最后的体力,那一击又用掉了最后的灵力,萧凌风爬在煌彤背上,在它脊背上挠了一下,恨恨的道:“你这个臭小子,下次再敢做这种事,我就把你炖成狗肉火锅吃了!” 煌彤叫了一声,委屈的哼了哼,驾着她窜到了一条小溪边,将她抖落在了溪水里。 冰冷的溪水让那些炙痛的伤口清凉下来,躺在溪水里,看着树缝间透下来的星光,萧凌风再度想起了梦里的那个人。 若是他在…… 算了,别想了,萧凌风,醒醒,他早已经抛弃了你,和那些人一样,抛弃了你…… 一阵钝痛从心底涌出,让萧凌风痛得眼角都带上了泪,那是压在心底三年的痛楚,一直不去触碰,不去想起,便以为自己会遗忘的痛…… 痛彻心扉。 “你伤得如何?”清脆的男声让萧凌风一惊,扭头看到蹲在溪边一脸担忧的杨清河,萧凌风嘴角微扬,讥笑道:“止师不合格,轻功倒挺好。” 杨清河破天荒的脸一红,对着手指道:“那个,是我对不起你,你,是斗师嘛?” 从水里坐起来,萧凌风拂了下额前散发,淡淡的道:“高抬我了,不是。” 跄踉起身,萧凌风坐在了煌彤背上,看着杨清河道:“喂,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可对?” “蛊雕本是为人类怨气吸引而来,这几年这么几场大战,累积的怨气让这些蛊雕越界而来可以理解,我们也能对付,可是,为何血蝠这种兽也会来?不是说,它们是受界所限的嘛?”杨清河站起身急急的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止师要查的事。”淡淡的说了一句,萧凌风拍了拍煌彤,在煌彤奔跑而起之时道:“我只是个死人。” 死人嘛?望着那在清亮月华下飞跃而下的身影,杨清河神色深沉,连一双桃花眼都黯淡了水色,带了墨黑出来。 军营里面一片混乱,骑着煌彤,萧凌风从后面悄悄摸回了自己营帐,刚偷偷缩进营帐,就对上了一双清冷的凤眼。 讪笑两声,萧凌风手指在唇上一竖,轻嘘了一下。 站起身,将手中披风对她兜头一罩,顾柏莲掀开门帘,拿了木桶出去打水。 见多吉和林朝依然在呼呼沉睡,萧凌风松了口气,随后又轻嘶了一声,虽然用灵力护住了身体,被撕裂的伤口依然腐蚀进去了一些,那些细小的血毒,只怕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清理干净,真是麻烦啊,只怕这些天都不大能动弹了。 我是祭女啊!为啥要我做斗师和止师的事啊!心里悲叹,萧凌风在顾柏莲掀帘进来时又换上了温婉的脸。 指着木床示意萧凌风坐上去,顾柏莲拿了帕子沾了水,小心的帮她擦拭着伤口,一点点的,咬着牙,一点点的清洗那些伤口。 “为何,不带我去?”终于忍不住问出声,顾柏莲低低的道。 因为,血蝠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没有灵力的人武功再高,在血蝠面前都无能为力,和狼那种力量型的兽不一样,血蝠是由人类怨气和人类的灵魂所招来,以人类血肉为食吸取力量,它的光箭利爪尖刺,连腥风都可以让没有灵力的人血肉腐蚀掉,你们去了,就是一堆血肉,只是它的食物而已。 笑笑,萧凌风道:“我只是出去散散步而已。” 散步!顾柏莲看着手下那些伤口,抬头见她眼底清澈浅笑嫣然,愣愣的看了半晌,方低头下去继续清洗,低声道:“你教我,教我陪你散步的方法。” “用两条腿走就好了!” “……你自个来!” “哎呀,小莲儿,你真不会怜香惜玉!” 伤口刚刚包扎好,听得外面人声喧哗,拉过披风兜头一罩,萧凌风对帐内唯一的那张空床上一躺,速度之快,让正收拾着的顾柏莲一惊,转头一看已经没有空床,下意识的也将披风一裹将萧凌风一挤,从背后抱住了她。 “林朝!”随着大声呼唤,营帐门帘被猛的掀开,张承带着风急冲进来,四下一扫,一把揪住林朝大声叫道:“快醒来,林朝,出大事了!” 林朝迷迷糊糊嘀咕了两声翻个身继续睡,一急之下,张承拿起旁边水杯含了一大口冷水直接喷他脸上。 “哪个混蛋!”林朝一惊而起,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怒目看到张承之时愣了一下,问道:“你作甚?” “兄弟不好意思,没时间给你睡了,快跟我走,客栈那里,出现你说的那种怪鸟了,那里……,你去看了就知道!”张承扯着林朝便往外走,边走边说道。 “等等!”从床边扯过自己外衣套上,眼角扫过挤着两人的木床,林朝眼神微沉,出了营帐就将门帘拉上。 “呕……”客栈外面一群靠着树抓着墙在呕吐的士兵,关莽也皱着眉头站在门外,看着林张两人快马而来,待两人到得近前便往里走去。 跳下马,跟着关莽走进客栈大门,看到里面的惨景,林朝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地的碎尸,墙壁上喷溅的全部是鲜血,在靠近楼梯口则是一堆白骨,大堂里翻检着的士兵拿布蒙着嘴也忍不住呕吐的欲望。 “将军!这里还有整个的,有气!还有活的!”一个士兵的叫声,让三人赶紧往那墙角走去。 墙角堆积了一堆肉块,从那肉块里面被士兵扛出了几个身体还算完整的人,那身着校尉盔甲的人身上伤痕遍布,背上一道爪痕深可见骨,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只鼻尖还有轻微呼吸。 “快叫大夫!一定要给我救活!”关莽大吼道。 “孙南!你还活着就吱一声!”张承蹲在孙南面前叫道。这么多人死在他们管辖范围,而且还是兰州应家送秀女进京的队伍,最麻烦的是,他们还刚刚跟他们发生冲突,这事弄不好,就是大事,……,死了这么多人,怎么都是大事了。 抬头看了看二楼,林朝绕过那堆白骨上了二楼,沿着楼梯,到处都是鲜血和骨头的碎片,在楼梯口弯角处,却有两具尸体,两具被斩断头颅的尸体。 应桐和应空。 蹲在身子看了看那两个惊惧僵化在了脸上的头颅,林朝手指轻抚过两具尸体脖颈上的断口,微皱了眉,对随后跟着上来的关莽道:“关大哥,先封闭消息,让县衙的人晚点进来。” “怎么?”关莽先让后面兵士传达命令后方蹲下身问道。 “这上面所有的人都只有白骨,唯有这两人留有全尸,而这个断口,关大哥,”林朝看了一眼关莽,低声道:“只怕是你军营里面的长矛所至。” 关莽一怔,起身唤了一拿长矛的兵士上来,将长矛矛尖那弯曲的地方和脖颈上的伤口一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挥手让二楼士兵全部下去后才低声道:“这是要是陷害我们啊。” 陷害潼关守将就等于陷害卫霜,刚刚平定北疆,重病还未愈就被当成眼中钉了嘛?看关莽一脸怒气,林朝拉住了他,低声道:“关大哥,这些尸体碎片总不能这么留着,跟县衙里的说这是阴煞杀人,让县衙的人随意看下,就火化了,这么多人,不处理干净,潼关也会起瘟疫的。” 关莽眼睛一亮,随后又一沉,看向了楼下的那几人,毁尸灭迹,没有这证据自然就由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活人的人证? 见张承附耳在孙南耳边听了一会后,脸色大变的往上挥手,林朝起身便往楼下走去。 孙南身上的伤很重,人面鸟太多,虽然掌握了它们的弱点后面又有杨清河帮忙,他们的人也死得只剩了这几个,还是人人身上都带了重伤,此时脑袋依然有些昏,却是坚持着等着林朝下来快步走到跟前后,才低声道:“将这些尸体全部火化掉,上面那两个,也一起,要快。” 林朝一愣,不觉和张承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随后赶过来的关莽。 孙南苦笑一下,低声道:“你们别担心,我们几个,日后绝对不会再为关家效力,应家人死在潼关,你们多少要担待上责任,我等愿意作证,这是应家自己造的孽,引来了这等阴煞之物。” “孙兄,”迟疑一下,林朝问道:“为何这么说?” 微微闭了下眼,孙南眼中带了恨意,低声道:“那应桐杀了兰州昭武校尉何在熙怀孕的妻子,何在熙是我结拜大哥,我大哥为了找大嫂,这几个月都快疯了一般,谁知居然是应桐下的手,关将军,请您给卫大将军带个话,若是要对应家动手,我等愿意相助,只要能让何大哥报仇,我等,万死不辞!” 林朝和张承面面相觑,关莽却是一脸怒色,咬牙道:“那帮畜生!何在熙的妻子,不是陈定安的妹妹嘛?居然能下这种毒手!” “不光是大嫂,连陈校尉的大妹,应家也早就杀了,关将军,这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只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孙南眼角落了滴泪下来,哽咽道。 “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军营疗伤,这里我们处理。”关莽点点头,对身后兵士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将人送走。 第36章 心痛 县令带了衙役过来之时,孙南几人已经被送走,刚走进客栈,县令就直接吓晕了过去,几个衙役也是抖着腿不敢进来,听得关莽说要赶紧火化,要不只怕瘟疫会起,刚醒来的县令听了白眼一翻差点又昏了过去,连连说这事关将军处置就是,坐上轿子就跑了。 整个客栈都堆满了柴薪,火焰燃烧起来之时,映红了半边天空,与那黎明的曦光相映成辉,美丽又令人恐惧。 孙南路上又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已经到了中午,关莽守候在了他床边,看他醒来后,道:“我认识何在熙,当初卫大将军带军驰援兰州之时,我也去了,兰州城门若不是陈定安何在熙死守,兰州早就破了,我记得,当初卫大将军是为陈定安请封了的,他的妹妹当时应老将军也对卫大将军承诺一定会照顾好,还答应他儿子娶他大妹做妻子。” 孙南思索片刻后,冷笑道:“原来如此,卫大将军施压,应家才迎娶了陈大小姐,不过,可不是做妻子,不过是个良妾而已,就为这,应家都像是施恩一般,要何大哥为他们做牛做马。” “孙南,”声音深沉,关莽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陈定安的妹妹是应家所杀?” 深吸一口气,孙南道:“袭击我们的那怪鸟,关将军,那些鸟,是由陈家小姐的怨气吸引而来,我看到了大嫂和那未出世的侄女的怨灵,这些事,都是应桐和她的丫鬟被那怨灵所吓,自己说出来的。”见关莽脸上神色,孙南道:“关将军不信孙某嘛?” 摇摇头,关莽沉了脸色,人面鸟?还是数量那么多的人面鸟,记得曾经听说过,那种东西是由人的怨气所产生,从异界而来很是厉害的东西,是要由专门的人才能对付得了的,就像当年的那两人一样。 收回飘远的思绪,关莽问道:“那应桐和应空是谁所杀?那个救了客栈掌柜他们的人是谁?是他杀的吗?” 孙南一惊,随后便想起了那两人的尸体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涩然一笑道:“关将军见谅,这事能否别再追究,孙某拿人头保证,那人绝对不会对你们卫家军有恶意。” 听他这么一说,关莽倒是来了兴趣,可是再三追问,孙南只是摇头不答,后来干脆疲惫到直接睡去,让关莽只能悻悻出了营帐。 尸体什么都已经全部毁掉了,只要上个折子说是有怪物袭击,再配上孙南他们的口供,他最多就是救援不力,不行,这事还是得告诉卫大将军才行,要他做下防备,毕竟,人面鸟这东西出现,可不是好事。 心里正在思忖着,关莽一时没注意自己身前一人已经站了许久,直到他忍不住咳嗽出声才发觉,笑道:“林兄弟,怎么不出个声?” “关大哥,小弟要赶在秋狩前到兵部报道,时间很赶,就不再多呆了,你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的嘛?”林朝抱拳施了一礼后,道。 “人面鸟的事你怎么看?” 林朝一怔,思索片刻后道:“那东西很厉害,虽然有弱点,可是若是大量出现,大哥,咱们应付不了的。” 那东西自然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对付的了的,不过这个人居然能在人面鸟的攻击下逃生还将它们杀灭,关莽上下打量了下林朝,问道:“林兄弟,你是如何知道那人面鸟的弱点的?” 林朝苦笑一下道:“我是凑巧,当时情况很是危机,那玩意刀剑不入,我一时发狠便刺中了它的心口,谁知道刺中心口后没多久那鸟就化成灰烬,这才能死里逃生。” 关莽点点头,拍了拍他肩头道:“兄弟,你若是这样带着媳妇慢慢走,只怕是赶不上时间,不若你先快马赶回去京城,正好,我也要派张承回去给卫大将军送信,你们一路正好,这些马……” 林朝苦笑一下打断了他,道:“大哥,马真的不能留,要知道马留在了这里,我不光要被媳妇骂死,卫小将军也饶不了我,我给你留五匹,再多不成了。” 关莽讪笑了一下,脸上微微发了一下红,然后道:“那好,你们一路小心,我叫张承带一队人马跟你们一起。” 多吉黑着脸套好马车,打了一下在旁边乱窜的煌彤的头让它闪开一点,然后黑着脸走进营帐弯腰将正由顾柏莲扶着的萧凌风打横抱起,在顾柏莲匆忙将手中披风给她盖上后,直接将人抱上了马车放置好后,从马车一边的暗箱里取出了一盒子药草,道:“吃了。” 手盖在了多吉手上将那盒子重新盖好,萧凌风轻声道:“这些药对我没用。”失策啊失策!不光高估了那止师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弄到伤成这样,那血毒在体内至少需要十天时间才能清理完,现在这发着烧身体僵硬不能动的模样,连多吉都猜到,只怕林朝那小子更是什么都知道。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问也不说,只是要多吉和顾柏莲收拾好东西马上走。 “这些药对我们有用怎么会对你没用?吃了!”再度将盒子打开,多吉低声怒道。 “你不用担心,真的,再过个十天我就好了,不用吃药的。”萧凌风柔声笑道。 “吃了!”从盒子里拿了一颗月见草出来便往她嘴里塞,多吉只觉得自己心里又涩又痛。这些药都是她在高山上所采集的,原来有很多,现在却日渐减少,他并不笨,这一路过来,她哄骗着他吃的都是这些药材,而随着时日增加,自己身体也有些微变化,本来延伸到手臂的那些黑纹已经减少很多,她现在都伤成这样却不肯吃药,多半也是因为想把药留给他。 “别!这个不是这么糟蹋的!”一把握住了多吉的手,萧凌风很是无奈,道:“我知晓了,我不会让自己受苦的,我们不是要穿过秦岭嘛?你帮我上山采我得用的药可好?” “不哄骗我?”多吉瞪着她道。 “你愿意为我干活我还有什么可哄骗你的?我说多吉啊,要不你再……,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没看到我是病号?你们要更加虔诚的服侍我才是!这是什么态度?”萧凌风一露出那种神色,多吉就头皮发麻,所有的感动内疚全部消失,忙不迭的从马车里退了出来,将门帘一放,自己坐上了驾驶座,驾着马车离开了军营。 从潼关到函谷关一路都是山间小道,两边山势高耸,悬崖峭壁,马车走得不是很快。 林朝骑着小白跟在马车边,嘴角紧抿,离了军营后就阴沉下来的脸色让顾柏莲悄悄走到了另外一边。 只是一些人面鸟,那人绝对不会伤成这样,而且,人面鸟只是撕裂人体,可是那客栈里至少有五十副血肉被吃得干净的人骨,说明当时客栈至少还有另外一种可怕的东西,这东西可怕到让她当时直接离开客栈想躲过去,可是,她却还是一个人跑过去了,救了那几个客栈里的人,还杀了应空和应桐,然后带了一身的伤偷偷回来,还不想让他知道,最可恶的是!她回来居然和那臭小子睡在了一张床上! “林兄等等!”张承带了一队人急匆匆的追了上来,对马车看了一眼道:“怎么这么着急,连等我下都不成?” “你也知道,我媳妇那地方的人对那些污浊之事最是敏感,她身子本就不好,早点离开比较好。”林朝脸上的阴森在听得马蹄声响之时就收敛了起来,闻言淡淡的道。 “你这么走,什么时候到得了京城,赶不上时间到兵部应点,只怕要受罚的?” “等过了洛阳,我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也不过三日就到,无妨。” “这样啊,那我也跟着你走一段,等过了洛阳,咱们再赶路也是一样。” “你不着急?应家这事,你不要赶紧回去禀报卫大将军?” “不着急这几天了,再说,孙南那身体至少要养半个月才能动身,我跟着你,你不也安全一些?别客气了,咱们兄弟什么关系?护送你媳妇一段应该的!” “两位兄弟!等等!”听得身后有人大叫,两人回头,见身后两匹快马上衣着鲜艳风度飘逸的两人,林朝只觉一阵头大。 应家,兰州,陈定安…… 躺在软榻上,萧凌风微闭了眼,是因为看到那应家之人和关莽才做的那梦嘛?那一年,卫霜离了北疆城独自带领漠北一军后第一场战事便是驰援兰州,当时自己和那人扮作小兵跟了他的大军去到兰州,陈定安力战而死之时,他们刚好到达,那人应了陈定安会照顾他的家眷。 真是好笑啊,你以为给了她们钱,要卫霜出面将那个大姑娘嫁进高门便是为了她们好了。 钱和权利,在你们男人眼里那是最好的东西…… 权势…… 手捂上了眼睛,萧凌风黯然而笑。 第37章 王妃来了 出发得晚,赶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张承派了人先行到客栈定好了房间,马车一到,林朝就抱了萧凌风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已经放好了木桶和热水,将房门一关,不容萧凌风说出任何话,林朝就脱了外衣帮她脱衣解开绷带,然后将人小心的放置在了木桶里。 伤口一沾热水,让萧凌风嘶了一声,林朝手便一轻,她身上的伤口不大但很是密集,颜色发青,身体带着高热,摸上去都有些烫人,林朝拿着软巾沾了热水在萧凌风点头示意下,小心的擦拭着那些伤口,低声问道:“可要放药?” “不用,那些药对这个不管用,用热水泡泡就好。”萧凌风摇头道,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什么药管用?” “我已经叫多吉去采了。” 沉默片刻后,林朝道:“那些东西……” “你别管,那种东西自然有人去管。”萧凌风打断了林朝的话,微微低了头道。 “到洛阳后,我要先赶回京城,出了这事,只怕朝廷也会重视。”林朝语气平缓下来,道。 “呵呵,”萧凌风轻笑两声,道:“重视?”话一出口又觉不对,闭了嘴巴扭过头,当没看见林朝眼里的疑问。 “你不想和卫家军里的任何人接触,”林朝顿了一下道:“我会在城西买个小院子,远离那些人,凌娘子,别一个人走,可好?” 这人,真是看破了自己的每一个小心思,萧凌风不觉有些讪讪,道:“再说。” 林朝的手顿时一重,按在了她肩头,过了良久,才自嘲一笑,不再说话,仔细的帮她擦洗身体。 夜晚的秦岭,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月,月色星光都透不下来,让森林里一片阴森森,鸦鸣兽吼,很是有些渗人。 抬头看看树,再看看树根上那些丑到极致的蘑菇,多吉摸着下巴想,莫不是那女人又骗我?像上次一样害自己摘了笑菇回去煮了那汤后她和林朝那臭小子都不吃,结果自己吃了笑了半宿。 见顾柏莲蹲下身子就开始摘,多吉道:“你真摘?” “这个回去是给她自个用的,你觉得她会弄个害自己的东西?”顾柏莲看白痴一样的扫了多吉一眼,道。 一拍手掌,多吉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说,那客栈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摘着树根上的蘑菇,顾柏莲沉声问道。 “不知道。”多吉转身,在森林里继续寻找符合条件的大树和蘑菇,随口答道。 “大姐她,究竟是什么人?” 转身看了低着头的顾柏莲一眼,多吉哼了一声道:“蠢女人!” 顾柏莲一怔,随后嘴角微翘,可不是蠢女人嘛? “你要敢对她不利,我绝饶不了你!”嘴角的笑意换成了冷哼,顾柏莲抬头冷冷的看向说完话就继续往上走的多吉。 你才是最可疑的! 晃悠了半夜,杨清河羽扇抵着下巴,很是哀怨的承认,他根本无法在林朝铁桶般的防范下见到林夫人的面,连饭菜都是林朝自个端进去的。 “清河啊,”慕容竺忍不住道:“虽然说你终于对女人上心了我很欣慰,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找这种有夫之妇?你看,人家防你跟防贼一样。” “有这么明显?”杨清河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惊讶的问道。 挂着一张怨妇脸用着那样渴求的眼神望着人家小两口的房间,连小二都觉得你有问题了好!慕容竺腹诽,却是笑道:“你都没见过人家林夫人,作甚这么着紧?” “我就是想看看,那肃南草原上据说都是母老虎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杨清河叹了一口气,带了悠然神往的道:“听说她们会把男人骑在身下鞭打,只不知林校尉受不受得住,要是受不住,我可以替他受受的。” 拿了酒壶正从旁边经过的张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微笑的对憋笑成便秘脸的张承和蔼示意,等张承走后,慕容竺低声道:“那应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小子一大早就差人回去,要求王府断了和应家一切联系,将王府和应家摘干净。应家送亲的队伍慕名奇妙的死了个干净,对外说是被怪物所杀,这种一看就是欲盖弥彰的事情不是正好可以拿来利用嘛? “王爷,你说应家早不死晚不死,刚进了潼关就死,这看上去像是谁做的事?”杨清河羽扇轻摇,低声问道。 “自然是……”慕容竺一怔,然后脸色沉了下去道:“五弟没有必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而对应家和皇帝示好应该最为忌惮的我,自然是最大嫌疑。” “聪明!”羽扇在手掌心上一拍,杨清河笑道:“所以咱们不能有任何动静,咱们不知道这事,就算知道那也是朝廷的事,和咱们无关,如此,有一些脑筋的比如卫霜梅君悦才能想清楚,这事,还真和咱们无关。” 关莽肯定会告状,卫霜不会坐视自己部下受委屈,而梅君悦巴不得应家下来换上自己的人,这种结果,慕容澈是乐于见到的,也会想清楚,安王再蠢也不会做这种事情,那么这事必然另外有人做,谁做的? 若不是林夫人在,那血蝠必然不是只杀了应家一家人,等血蝠晋级后,那个轻雾屏障就根本挡不住血蝠,一旦放了血蝠出来,别说客栈,整个潼关都会是一片血海。 血蝠这种兽,在人界呆的时间不会太久,但是看那力量,也够将潼关之人吃完才回去,潼关三万卫家军,只怕都会死在那兽手里。 好狠! 能引来血蝠这种兽绝对不是靠冤魂就行了,能打开界的只有祭女,但是祭女早就消失几百年了,难道说出现了拥有这种力量的人?那么这个人现在又属于谁呢?哪个势力? 呀呀!真是麻烦啊! “清河,你为何这么纠结?” “王爷啊,不如我们私奔,你不做王爷,我不做那啥师了!” “咳咳!清河,你想被王妃再关在黑屋子里嘛?” “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你可是王爷,连自己女人都搞不定嘛?” “清河,十八年,你什么时候赢过王妃?” “我是天生站的位置不好,你可是她的夫君!拿出点夫君为天的气势来!” “这话,你留着待会跟你姐姐说。” “什么意思?” “你看!” 夜色深沉,驿站外面确是人声喧嚣,亲王仪仗热热闹闹的冲了进来。 “杨清河!你敢给老娘跑,老娘剁了你的腿!” 听得外面热闹喧天,林朝更紧的抱住了怀里的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看着她皱起的眉头松缓下去继续沉睡,吻了下她的脸颊。 果然是安王,真是麻烦,看那姓杨的德性,真不放心让她单独走,要不,干脆骑马带她走? 骑马又有张承那个累赘。 有那两百多匹良驹,应该能让卫出面说话?就算到晚了也能糊弄过去?两百多匹西域天马啊!那得多少钱啊!卫那混蛋一定会借机敲诈不给钱! 将被子给她拢了拢,林朝将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下了决心,就算到时候卫不出面要被砍头,也绝不能单独走。 要不这人一准会带着银票珠宝中途拐道去往江南! 第38章 厉害的王妃 眉毛飞扬,一对杏眼亮若星辰,红嘟嘟的嘴唇性感又有活力,那眉毛上翘的模样又霸气又可爱。 被这样生机勃勃的美人不眨眼的注视了半刻有余,萧凌风表示压力很大。 讪讪,不对,真诚,不对,温婉,不对,装傻?脑袋里闪过各种应对的笑容,萧凌风都没找出一样可以用来面对面前这安王王妃,只好也挑了眉,用她一样似笑非笑的笑容,抿着嘴不出声。 一边的侍女沉默的煮水泡茶,宽大的车厢随着道路的颠簸而摇晃,但是侍女手中的水却是连波纹都不起。 只是偶尔抬头之时,眼底闪过一丝惊奇,居然可以在王妃气势这么强烈的逼迫下,还能保持这样清淡如风的表情,不愧为舅爷看中的人啊! 示意萧凌风接过侍女递上的茶碗,在她喝了一口后,杨镜秋淡淡的道:“你便是我家小弟喜欢的女人?” 萧凌风一口水喷了出去。 杨镜秋早早的就拿帕子挡住了面容,拂了拂溅在衣裙上的水滴,松了口气般的道:“果然是他一厢情愿啊,我就说,真正有担当有能力的女人谁会看上他啊。” 见萧凌风脸上神色,杨镜秋将帕子丢给侍女,道:“你别担心,跟我在这车里,那臭小子敢缠你,我拍死他!” 萧凌风哭笑不得,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道:“王妃娘娘,我有夫君的。”一大早的就派人上来连吓带抢的将她从床上抱上了马车,那孔武有力的仆妇说的话让林朝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了马车,车就动了,然后瞪了她小半刻来了这么段对话,真不愧是蓝田杨家的人…… “娘娘!拙荆身子不好,行动不便,还请娘娘见谅!”车外传来的话让杨镜秋的眉头挑得更高,拉开了一丝窗帘,看着外面那冲过几层侍卫已经快到马车旁边的男人,嘴角不觉带了一丝微笑,道:“跟他说,我与他夫人一见如故,我这马车比他的舒服多了,就坐我的好了。” 侍女放下茶壶,躬身打开车门探头出去跟林朝说了一遍,林朝虽然焦急,知道再强求下去只怕不好,只好紧跟在车边。 “你这夫君倒是真心疼你,不过,”挥手让侍女全部退了出去,将窗帘放下,杨镜秋收敛了笑容,道:“我居然不知道西北地界有斗师,真是失职。” “我不是斗师。”淡淡的说着,萧凌风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然后扭动了下总算可以轻微活动的手腕,道:“你小弟失信了。” “不是清河说的。”杨镜秋从暗匣里拿出瓶药,沾了药膏拉过她手擦在她的伤口上,道:“清河没说,只是我经过潼关之时听到那客栈之事,就估摸着清河是参与了,能让客栈里三百多人死于非命,还有白骨存在,绝对是兽,我只问清河遇到了什么,一个个的猜过去,说到血蝠的时候他沉默了,清河是个半吊子的止师,凭他的力量根本对付不了血蝠,他对你的在意和你的伤,我猜的!” 萧凌风苦笑一声,早就听闻蓝天杨家出了个聪明绝顶的后裔,果然不该多管闲事的! “我要多谢你!”仔细帮不能动弹的萧凌风擦着药,杨镜秋道:“虽然是娘娘腔,半吊子,惹人厌的臭小子,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多谢你救了他!” 见萧凌风只是云淡风轻般微笑不语,杨镜秋道:“你不用担心,你的事,我们不会透露一句,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你尽管说,杨家是知恩必报的。” “报恩之前,我觉得你应该让你弟弟多修炼修炼。”萧凌风动了动手指,笑道:“别费心了,血毒不是清心膏能治疗的。” “你不会助他嘛?”杨镜秋将瓶子盖好,忍不住问道。 萧凌风淡笑摇头。 “也是,”杨镜秋点头道:“他也算成人了,也该担当起止师的责任,你没有义务助他。”忍了忍,又接道:“不过那臭小子虽然没有可取之处,长得倒是漂亮,你真没兴趣?” 萧凌风失笑道:“娘娘,我夫君现在就在外面忧心忡忡的跟着呢。” “真是可惜了。”杨镜秋很是惋惜的叹道。这样的女人真是难得,别说那可以杀了血蝠的实力,就她现在体温滚烫身体僵硬,却依然滴水不漏,坐姿笔直,就让她很是心喜,若是这样的女子做她弟媳妇,日后的日子定然会轻松愉快许多。 中午歇下来吃饭的时候,杨镜秋将人还给了林朝,将萧凌风好生安置在马车里后,林朝便找到了张承。 “你要我带着马先走?”张承惊讶的看着林朝问道,你舍得?那马你宝贝成那样,居然舍得让我带走? 林朝点点头,看着安王仪仗道:“你不能比安王晚到,这些事情早点告知大将军比较好,我带着那些马太显眼,你先带过去交给卫,帮我求个情,如若我实在赶不及晚到,好歹留我一命。” 啧啧两声,张承将他上下打量一下,道:“没想到你还真看重你那媳妇,如若晚到,就算卫大将军求情,你也少不了一百军仗。我说,你那媳妇怎么回事?看上去病得很重?” 苦笑一声,林朝道:“水土不服,烧得厉害,前面有镇子,我得给她抓些药,你别管我了,早点回去,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没事,你家可是……” 林朝后面的话没说出张承也知道意思,当初慕容澈在京城并没有什么根基,和慕容玉两人就等于是小透明,后来靠萧家中人在京城打点拉拢了安梁两家,又有卫霜大军兵临城下,才在掉了一地眼珠的京城异军突起得了这个皇位,可是他随后就将萧家满门给杀了,让京城勋贵世家很是惊慌人人自危,京城局势,就算有卫霜和梅君悦压阵,也是暗潮涌动。如今这样可怕的东西出现,不管是谁在背后操作,或者只是单纯的出现,处理不好的话,对京城来说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明白了,那我先走,我会跟卫大将军说的,这么多天马,什么罪都可以抵了。”张承点头道。 马群只留下了二十几匹自用,其余的全部让张承带走,出了函谷关,林朝便赶着马车上了小路避开了安王车架,在深秋艳丽色彩的山林享受着秋日阳光,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第39章 风雨欲来 京城御书房里,却是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 啪的一声将桌上砚台砸在了地上,慕容澈满脸阴戾的道:“我就说那女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你们看,还为她说情?她就是个妖女,要坏我大燕江山的妖女!” “皇上,”梅君悦扫了眼卫霜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挡在了他面前,道:“先不管萧凌风是否活着,但是此次之事,肯定和她无关,也不是她能引起的。” 慕容澈冷哼一声道:“不是她还能是谁?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将那种东西引过来?” “您忘了嘛,萧凌风已经不是祭女了,她不可能再打开界限引来兽,”站在梅君悦身后,卫霜低垂了眼帘,语气平和的道:“祭女必须是处女,而萧凌风在皇上您和梅相的命令下,刚发配到黑水关就被送进了妓营,当时,可是被几十个男人轮奸,贞洁毁了后,她就失去了祭女的资格和灵力,就算她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 慕容澈和梅君悦脸色都僵硬了下来,扶着扶手,慕容澈坐在了椅子上,道:“如若不是她,那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不管做这事的是谁,皇上,”拱手施礼,卫霜道:“如若真是兽,那么,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它们,三年前,斗师就已经死了,祭女也已经失去资格,北海祭地成了一片废墟,皇上,如若真是兽来袭,臣的部下就算再拼命,也是无用。” “这事我会去查,兽不能在人界呆过多时间,京城又有龙气防护,倒也不怕,为今之计,一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二是马上查探背后之人。”梅君悦道。 “嗯,君悦,朕的鹰卫也给你调遣,务必将背后之人挖出来,应家这事,就说是暴毙。”慕容澈点点头道。 兽的确不能对京城造成影响,倒霉的不过是其他地方的人,比如潼关,卫霜微微退后一步,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陈家怨灵的事情,现在看来不说也无所谓。 “卫霜,你身体好些了的话,这次秋狩,你也跟着一起去。”换了一副和蔼的脸色,慕容澈道。 “臣遵旨!”卫霜低头施礼,便告退退出了御书房。 “皇上……”见慕容澈的眼睛盯着卫霜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小径转弯处,梅君悦道:“卫霜的忠心,您不必怀疑。” 慕容澈嗤笑一声道:“我没有怀疑,他卫家一家都在我手里捏着,那时候他既然为了卫家而放弃了萧凌风,现在也不可能为了萧凌风来背叛我。” “不过皇上,卫霜说的是真的,萧凌风不管死没死,都已经是废人一个,再不可能是祭女也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这事背后另外有人,皇上,这才是最可怕的,”顿了一下,梅君悦道:“兽的可怕您也见识过,若是真有我们不知道的人也拥有这样的力量,皇上,我们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君悦,”撑着下巴,慕容澈问道:“你说她不是处女就失去了资格,那当时她答应嫁给玉儿,是否说明……” “是,萧凌风当时已经决定放弃自己祭女的身份。”梅君悦接了慕容澈的话道。心里却不觉冷笑,就算知道她根本没打算用那种非凡的力量来辖制你,你也一样会以妖女乱国的名义毁了她,重要的不是她是能引来兽也能杀兽的祭女,而是,她是慕容玉的新娘。 远离了御书房后,卫霜的脚步快了起来,让身后跟着的卫钊都小跑起来,直到快到前庭边缘,卫霜才停了下来,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树上,砸落了一头的落叶。 “通知关莽,那几人悄悄送回兰州,按和应家人一起死了处理,兰州之事,便按他说的做。”深喘了几口气让心中的怒火平息下去,卫霜低声道。 卫钊神色一凛,低声应了声是,便闪身快速出了宫。 靠在了树干上,看着从树缝漏下来的点点碎光,卫霜只觉心口剧痛,血气压也压不住的涌了上来。 这便是报应了?没了斗师和祭女的大燕,慕容澈,你的江山还能支撑多久? “卫霜?”面前这个脸色苍白捂着嘴角的手指缝里鲜血潺潺而流形容消瘦的男人,和印象里那个爽朗俊逸的英俊儿郎差别太大,让慕容玉迟疑良久才唤了出来。 拿出帕子将嘴角鲜血一擦,卫霜躬身施礼道:“见过齐王殿下。” “你,怎么成了这样?”慕容玉离了他几步之外,先是嫌弃的道了一声,随后心底却是涌上了一阵莫名的喜悦,冲口道:“你都这个样子了,凌风一准不喜欢你了,以后别再缠着她了。” 卫霜一愣,嘴角浮起了讽刺的笑容,却不答话,只是低着头等待他走过去。 走了几步慕容玉停下了脚步,回头再度将那恭敬的弯腰保持着行礼姿势的男人打量了几下,带了愉悦的笑意道:“太后准备给皇兄选妃,你现在这么难看,不若要皇兄帮个忙,在那些秀女里给你指定一个好了。”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臣身体不好,不想耽误别家女子。”卫霜依然保持着施礼姿势,恭敬的回道。 “玉儿!”慕容玉还欲再说,听得前方慕容澈的唤声便停了声,笑着迎了上去道:“皇兄,太后唤你去,说是这次呈上来的画像有好些漂亮女孩子,要你去挑挑。” 扫了一眼恭敬依旧的卫霜,慕容澈拉起了慕容玉的手往后宫走去,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方道:“玉儿别胡闹了,卫霜的事,你别插嘴,我还要用他几年。” 慕容玉嘟着嘴哼了一声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凌风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他还老想着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 慕容澈神色一怔,看着慕容玉的眼底晦暗莫名,却在慕容玉转头之时转成了灿烂的笑容,道:“母后这次应该也给你提了娶妃之事?” “是啊,太后真是老糊涂了,”慕容玉脸上带了愤怒之意,道:“明明知道我已经娶了凌风,也不知道被谁揣挪着说要给我娶妃,被我知道是谁嚼的舌头,看不撕了她的嘴!”说着又笑了起来道:“还好没给凌风听见,要不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玉儿你?”慕容澈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直觉到他的异常,小心的问道:“你见过萧凌风了?” 慕容玉脸上带起了温煦的笑容,让那绝美的容颜上都似乎染上一层光亮一般,道:“我知道,她就要回来了,我已经要梅弘带话过去,说我不恼她了,知道我不恼她,她一准儿就会马上回来。” 慕容澈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轻声问道:“要是她不回来了呢?或是她……死了呢?” 他声音太低,见慕容玉走前了几步转身回头问道:“皇兄你说什么?”便一笑摇头道:“无事,不过你就算不想娶妃,也不要责怪母后,毕竟她是为你好。” “为我好?”慕容玉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天真无邪的笑容一点点转为狰狞,轻声问道:“皇兄你真认为她是为我好?她什么时候为我好过?” 文启帝慕容澈的后宫妃子不多也无正宫皇后,宫里最大的便是住在慈安宫的谢太后。谢太后出身金陵谢家,虽然是名门世家出身,当初的位份却并不高,所生的两个皇子也等于是皇宫的小透明,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做人,直到慕容澈异军突起夺了皇位,先皇后也在宫变之时遇难,这才轮到她当了这后宫第一人,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日子。 只是这时,谢太后却是绞着手帕气得胸闷,坐在椅上连连拍着自己胸口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若不是生了他,先帝后来也不会对我视而不见,让梅妃那贱人得了宠去,如今我好生为他着想,你看看,你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 容嬷嬷抚着她的后心道:“太后您别生气,齐王还是小孩子心性,日后定然会知道您都是为了他好。” 长叹一声,樱拳在胸口砸了两下,谢太后道:“若他不是我亲生儿子,澈儿又怎会留这个妖孽的性命?谢家又怎么会同意将嫡女下嫁?偏生他还口口声声说我是害他,说那该死的萧家女是他妻子!那女人,我记得,那女人,不是早被澈儿杀了嘛?” “太后!”唤了一声,容嬷嬷满脸赔笑的道:“谢大人说,希望能由您指婚,让谢家和梅家结通家之好,这事,您看?” “这事简单,唤皇儿过来,我给他说声就是。” 第40章 原来是吃货 京城郊外马场,一群骏马在草场上撒开蹄子奔跑,矫健的英姿让栅栏外面的人看得热血沸腾,各营基本上够资格进来的校尉都聚集了个全,声声赞叹中,都开始找卫拉关系。 卫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西域天马啊!这种万里挑一的马居然一下送来两百,林朝!够哥们!放心,若是罚你,那军仗我替你承了去! 卫霜到达之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弟得意洋洋被一群校尉将军包围着的模样。 “卫大将军!”见到卫霜来到,一群人施礼打了招呼后便散了开去,忽悠卫是可以,可是要从卫霜手里拿到马,那可太困难了! “林朝送来的?”走到栅栏边,看着那些让人心痒痒的骏马,卫霜问道。 “是啊,他不是娶了个肃南草原上的媳妇嘛?这些马是他媳妇和大舅子抓的野马,路上他媳妇水土不服生病了,便叫张承给先带了回来。大哥,看在这些马的份上,要是耽搁了时间,你给兵部说说,陈情一下可成?”卫带了大大的笑容问道。 “是啊,大将军,林朝也是情有可原嘛,您给说说?”张承赶紧上前道。 媳妇嘛?手搭在了栅栏上,卫霜低声问道:“张承,你说,林朝也碰到过那种人面鸟?他是怎么逃过的?” 张承一怔,想了想道:“林朝说,他当时也差不多快挂了,千钧一发之时,他刺中了那鸟的心口才杀了那鸟,大将军,咱们也不必害怕,只要有弱点,咱们能对付的。” 只是蛊雕自然好对付,卫霜淡淡一笑,打开栅栏门往那群马走去。 真是好马,能驯服这么多好马的人,这个世上没有几个,知道蛊雕的弱点自然是好对付,但是第一次对上蛊雕的人,根本没有机会知道它们的弱点。 媳妇嘛? 进了中原大地就是进入了人口稠密之地,洛阳更是繁荣,让萧凌风目不接暇,看着两边琳琅满目的店铺,各式各样的商品,连小吃都能摆满一条街,那种激动和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让顾柏莲直接退后几米,冰冷的脸上全是我不认识她的表情。 林朝心情却好,小心搀扶着还有些行动不便的萧凌风,同时还要注意也是一副乡下人进城眼睛都瞪圆了的多吉,兴致勃勃的给萧凌风和多吉介绍那些西北根本见不到的玩意。 “我们去吃那个!”指着一个酒楼上挂着的标志,萧凌风兴奋的道。 “好。” 进到酒楼刚坐下,小二就跑了过来殷勤的道:“几位客官可是外地来的,赶巧啊,今儿重阳节,咱们这新推出了重阳菜式,客官可要尝尝?” “行,上几道拿手的,再来几道新鲜的。”林朝笑道。 待到一盘盘精巧别致的菜式上来,萧凌风和多吉一样都是瞪大了眼一脸惊奇,那张口结舌的模样倒真真像了一对姐弟。 “伙计,给个单间,上一桌好菜,快点!”门口响起粗壮的声音,那种高高在上毫不客气的语气让林朝不觉抬头望了一眼。 门口站了几个彪形大汉,身着统一服装,腰间挂着的腰刀刀柄上垂着的刀穗如同鲜血一般鲜红。 林朝收回了目光,拿过萧凌风盯着半天无从下手的螃蟹将蟹壳一拨打开,拿勺子舀了里面的蟹膏递她嘴里,看她因为美味而眯了眼一副享受的模样,笑道:“这个叫蟹,这个时候是正肥的时候,喜欢咱们再要些?” 萧凌风连连点头,嫌他舀的慢,自己拿过勺子舀蟹黄,同时示意他快些剥另外几只。 “慢点慢点!”林朝笑得宠溺,抬头唤道:“伙计,再来十只蟹。” 转目之间瞧见在那几个大汉身后走进门里的女子时,林朝眼光顿了一下,同时大堂里响起了一片抽气之声。 那女子极美,眼波流转之间光华四射,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让人连多瞧一眼都似乎亵渎了她般。 大堂里一片掉筷子掉碗之声,然后男人们纷纷低了头红了脸,却又忍不住的偷偷瞧了过去。 听得异响,萧凌风从螃蟹壳堆里抬起头来,看到那女子之时也不觉微微一怔,转头看到多吉和顾柏莲都一副痴呆像又觉可笑,再看到林朝那一闪而过的讥讽和微皱的眉头,不觉又再度看向了那女子。 似乎感觉到了她炯炯有神的目光,女子眼波一转看了过来,见萧凌风一脸好奇嘴里还叼了个蟹腿怎么看都是一副呆滞模样,带了一丝凉笑收回了目光,跟着前面带路的大汉上了楼。 女子的背影一消失,大堂里又迎来了另外一阵声响,那是有些带了女人出来的男人被揍的声音。 手在多吉和顾柏莲眼前挥了挥,趁两人还在发怔,萧凌风毫不客气的将两人手里已经拨开的蟹壳给拿了过来,舀了蟹黄吃。 “你也不看看人家是谁?那是你能肖想的嘛?金陵谢家的人你连给她擦鞋都不配!”旁边一个妇人拧着自家男人的耳朵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叫道。 “金陵谢家?”将空壳放回那还未回神的两人手上,萧凌风接过林朝刚剥好的蟹壳,问道。 “谢太后的娘家,千年前算是世家中的世家,不过现在,也不过是一群守着老本连日子都过不下去的……”想了一下用词,林朝摇头笑道:“不过是个败落了的家族而已。” 谢太后?慕容玉的亲娘?谢家,出美人的地方嘛?萧凌风咯嘣一声将蟹腿的壳直接咬碎,不防那碎片直接刺进了嘴里的内唇,顿时痛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你啊……”林朝无奈摇头,要她张了嘴将那些碎片挑出,道:“就不能等等,我给你剥好就是。” “大姐!”终于发觉自己好不容易剥出来的蟹壳成了空壳,顾柏莲对萧凌风怒目而视,然后悲哀的发觉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注意力全部在林朝那灵巧剥壳的手上。 原来这个很厉害老欺负人装傻装愣的大姐,弱点是吃食嘛? 这个认知在随后三天让顾柏莲更深的体会到了。 进了关口,中原大地的吃食种类之繁杂品相之精致味道之鲜美都远非西北之地所比,就连官道上的茶肆所出的小点,都能叫萧凌风给吃撑着。 “林大哥!我觉得按照大姐这种吃法,你一准赶不上时间,铁定会被砍头!”顾柏莲眉毛飞挑着道。 摸着下巴看着身体一恢复就活蹦乱跳到处找吃的女人,林朝点点头道:“嗯,不过就算我被砍头,也没你这个毛都没长起的家伙什么事!” 冷哼一声,顾柏莲道:“就算你没被砍头,但是照大姐这种吃法,她要再受伤,只怕你抱都抱不住了。” 嘴角微翘,林朝笑得阴险的道:“这样最好,人一胖就懒得动,懒得动就不会乱跑!” “我说林大哥,你不会是故意的?” “我像是那么阴险的人嘛?” “你左边脸上写着阴,右边脸上写着险。” “小莲子,我觉着,你还是以前的冰山脸比较可爱……” 第41章 心痛 耽误了这么些天,萧凌风总算记起来林朝还有个期限在,现在林朝的伤好了,她的血毒也清了,便跟林朝说不要休息,日夜赶路,这么赶了七日路,终于在十九日这天进了京城。 二十日就是皇帝出发秋狩的日子,兵部忙得一塌糊涂,望着这个赶在还差一刻就关门的时候进的衙门的校尉,兵部官员表示很郁闷。 可是这人是卫霜特意交代下来要照顾的卫大将军的亲信部下,而且的确又是在二十日之前到达,再说此人还带着一副好笑脸送了一堆礼物在桌上。 兵部官员给敲了印章,然后还好心的提醒他,明日要跟随卫队出发去秋狩,要他找人要禁卫军的服装。 兵部的仓库已经关了门,林朝站在门口摸着下巴想,迟到砍头这事算是避过了,不知道没穿正经军服跟着军队出发是个什么罪? “我说兄弟,你可算是到了!”张承匆匆的从内衙门里跑过来,一把拉起他道:“快跟我走,你的衣服军配,卫大将军早叫我领好了,先去卫小将军那里报个道先,然后熟悉下明日的情况和路线。” “你怎么在这?” “老子在这里等了你好多天了!” “够义气!” “得!给我匹马!” “不是给了你嘛?你骑着回来的?” “全部给卫大将军给拿走了,说正好凑够一百匹纯黑色做他亲卫队的马,说是看上去威风,这次也让别人瞧瞧咱们的厉害,哎,你知道不,本来这次只是咱卫小将军带队,可是皇上临时又指定了卫大将军,我看大将军身体很不好,病的这么重还要让他领这种守备任务,你说,咱大将军是不是……”是不是功高震主碍了皇帝的眼,这是累死他的节奏嘛?后面的话张承没说出来,只是用你懂的眼神看着林朝。 林朝回了他一个天真无邪的眼神,表示,上头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你再不给我军服我明日肯定要挨板子,这事我知道。 因为时间紧迫,林朝将萧凌风他们带到城西的一个客栈人就跑了,要房间安置马车行李和剩下的那些马,就全部成了顾柏莲的活,等事情全部弄好,还问好了这附近最好的牙人是谁后,顾柏莲回到房间看到那两爬窗户口对着精致典雅小院赞不绝口只差没流口水的货很是郁闷,难道说,大姐你真的是从肃南草原那住的是帐篷吃的是羊肉连内衣都不穿的地方来的? 京城啊,那里是个很漂亮很繁华的地方,气候很好,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就算下雪,也有灿烂的阳光,你到了那里一定会喜欢的。 当年他从京城回来她笑着追问他,到底京城有什么好,让他一呆半年不回来,墨色长发轻飘,雪花在他脸上划下了冰凉的痕迹,他在城墙上看着那广垠的苍茫大地,然而笑之时,这么回答着。 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萧凌风淡淡的笑着,这里的确很漂亮很繁华,可是…… “别偷懒了!大姐,你跟我去找牙人!”一把拖起萧凌风,顾柏莲不愿意去看她眼底里的落寞,带着人就往外走。 “呀呀,小莲儿,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男人做的嘛?” “我身上没钱!要不你给钱给我?” “啊,这房子真漂亮!那边那是什么?呀呀小莲儿你真见外,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让小莲儿一个孩子去做呢?大姐可是很有善心的好人!” 城西本是平民聚集地,都是小门小户的院落,也是运气好,牙人手上正有一个人家已经搬走的小院出售,院子位于小巷末尾,临着河,还带了河边一块菜地,院子也比别的院子要稍微大些,外院是三间厅房带耳房,内院三间正房,厢房各自两间,虽然不大,但是也够他们几个住,特别是外院也有一片空地,正好隔出来做马廊。 萧凌风一见就满意,问价格之时又不觉咂舌,道:“就这么一个小院就八百两银?” “娘子,这价格可优惠着,你想想,这可是京城,这么整齐合用而且能空出来的院子可不好找,这也是前面那人家男人升了官搬到东城去了,那边买新房有了一些亏空,所以才着急出手,你可得早点下主意,明日只怕就卖出去了。”牙人施施然的道。 咬咬牙,萧凌风道:“成,咱信您,这就签契约!” 牙人顿时笑开了花,道:“娘子是爽快人,看你们也是从外地来,只怕家具什么的都没有,这样,这院子里的家具也旧了,我介绍个人给你,价格肯定实惠,东西又好款式也新,整理个两日,娘子就好搬新房子了。” 一番讨价还价挑拣东西,再委托牙人找了些散工将房子重新整理刷新,一轮事情做完,回到客栈之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房间里没点灯,淡淡清辉从窗户透了进来,在那端坐在椅子上一身戎装的身影上照上了一层朦胧之色,让萧凌风恍惚之间差点喊出那个名字。 “怎么才回来?”带了些许嘶哑的声音响起,随之油灯也被点燃,将林朝的脸上照出了一线阴影。 “买了院子,定家具找人,没想到这么晚京城的人也接活,再忙活几天,咱就算有自己的地了。”坐在桌边,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就灌了进去,萧凌风道。 林朝上前一步,灯光的阴影消去,脸上满是欣喜的笑意,从怀里掏了一叠银票出来道:“那敢情好,这个是卖马的钱,大将军说那些马都是万里挑一的,也不亏待我,算了一千两银子一匹,这里一共是二十万两!” 噗的一声,萧凌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眼睛闪亮如星的看着那叠银票,二十万两?她本估摸着能给二万两就不错了,居然有二十万两! 看她高兴,林朝笑得更欢,道:“等我回来,咱们剩下的这些也可以卖个好价,营里好些兄弟都想高价买上一匹。” “卖这么高价,朝廷能同意?”萧凌风摸着银票问道。 “不是朝廷买的,这个算是卫大将军私人所购,是大将军自己出的钱。” 萧凌风一愣,抬头道:“自己掏的钱?卫霜那么有钱?” “卫大将军这四年南征北战,前年攻下冰国之时甚至攻进了冰国的皇宫,皇上有旨,战利品卫大将军有自行处置的权利,所以……” 低垂了眼帘,将银票放进荷包,嘴角的讥笑一闪而过,萧凌风道:“跟着有钱的主果然好。” “凌,秋狩一共七日,七日后我就回来了。”林朝上前一步抱住了她,低声道:“我马上要走,答应我,等我回来可好?” 抱住了他腰,脸贴在了那冰冷的盔甲上,萧凌风淡淡的道:“我刚买了房子还有那么多东西,七日,我能跑那去?地址一会写给你,你记得回家就好。” “嗯,只要你在,我必不会走错地方的。” 客栈里的灯光暗了下去,静静的站在客栈对面的墙角处,卫霜捂着胸口让那激动慢慢平息。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身影,但是那是深刻在灵魂里面让他没有一刻忘记的人,只是一个背影他就能认出来。 来了,果然来了,萧凌风……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卫霜捂着嘴退了几步,将身形完全隐进了阴影里面,看着林朝从客栈里面匆匆出来,警惕的四下看了下,犀利的眼神往自己这个方向扫了几下,方翻身上马往军营而去,猛的惊醒过来。 不能认,甚至不能与她产生任何交集,慕容澈已经怀疑她没死,更是将蛊雕之事跟她联系在一起,如今他登基三年,朝廷上已经被他掌控了一半势力,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倚重自己,若是被他知道了,一定会先杀了她再说。 林朝的媳妇…… 心口痛得让卫霜身体缓缓坐在了地上,嘴角的鲜血不断的溢出,哽咽无声。 第42章 记忆里最痛的那人 九月二十日清晨,京城大街两边就挤满了人群,文启帝登基三年后第一次秋狩出巡,这可是难得的场景。 吉时一到,从长街那边便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响,身着禁卫军服一个个高大俊挺的禁卫军手持长枪旌旗划开清晨薄雾,如同那朝阳一般带着蓬勃生气走了出来。 前面一队旗手刚过,后面便是一队座下全部是纯黑的高头大马黑亮的盔甲在阳光里烁烁生辉的骑兵,簇拥着一个身着黑色盔甲虽然脸色带了苍白色却铁血铮铮英挺肃然让人不觉为他的威仪低下头来的年轻将军。 “卫大将军!”一声欢呼起来后,便是雷鸣般的声响,人们叫着拥挤着想看清楚那替大燕开疆扩土平定北方的传奇人物,大燕军的战神。 “卫大将军就是卫大将军!”张承微微侧身低声道。他一回来,家里便打通了关系,将他直接丢进了禁卫营进了卫手下,这次便也跟着一起参加秋狩守备。 林朝淡淡一笑,忍住想打哈欠的欲望,卫霜嘛?虽然说那些天马很是难得,如若单匹卖还真能卖到五百两银以上,但是这么多马,还是在他已经迟归根本是拿来顶罪用的情况下,居然让他个人出了这么高的价格买下,怎么想都不对,卫霜最出名的是骁勇善战,没听说他对部下能大方到这种程度啊? 虽然狐疑,但是有银子是肯定要拿的,揣着那么多钱兴冲冲的跑去客栈却没见到人,在那屋子里,在那黑暗里静静等待之时,他的心也在逐渐凉透,禁卫军要开路,所以丑时三刻就要集合,眼看着夜色渐深,子时的梆子都已经敲过,当时他心里甚至发狠想着,他就等个通宵,然后被军法从事之时,不知道那个狠心的女人会否为他感到一丝愧疚。 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想起她说那句等你回家,所有曾经有的酸痛早不知道抛到那里去了,林朝只觉得自己心里被裹了一层蜜糖,再看向那些惊叫着喊着卫霜的名字,将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丢进队伍里的少女们,也觉得能体谅她们的心情了。 “卫小将军!”前面的队列走过,欢呼声又唤了个名字,这次却是妇人尖叫的声音突出。 卫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神采飞扬,一双凤眼不停的对向他尖叫的女子们飞瞟过去,那种模样让跟在他后面的林朝张承等人都微微慢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是皇上!齐王殿下!” 金色的龙辇由八品骏马拉着缓缓而过之时,呼声鼎沸,到了顶峰。 慕容澈握着慕容玉的手,意得志满的看着那些大声欢呼着的他的臣民,曾经要靠去往那严寒荒凉的北疆城才能留得一命的日子,早已经被他抛弃在时光的碎屑里,如今他才是这泱泱大国的统治者,站在权利的顶峰,再看那些以前威胁他利用他鄙视他的人,就如同蝼蚁一般。 这次秋狩声势浩大,凡是有些品级的官员都能携家带口的跟随,在第一队禁卫军走出几里地之后,最后一轮车架才出了城门,那些英姿勃发的禁卫军小伙,那些衣香鬓影的高门贵妇,那些豪华的车架,让京城普通老百姓谈论了许久。 跑家具和零碎东西累得半死的萧凌风在小吃店里听到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议论。 “卫大将军真是威武!” “威武?不应该叫威武?” “为何不能叫威武?” “我觉着应该叫玉树临风。” “这话应该是形容卫小将军的。” “我觉着这话应该是形容齐王殿下的。” “别拿卫大将军跟那兔儿爷一般的人比!” 店里的声音顿时沉默了下去,然后在一人被老板请出去后,才开始继续。 吃了东西到布店里买布和成衣,店里挤了好些看热闹回来的夫人少女,谈论就更是热烈。 “我听说我家小姑子夫家的舅爷说,那卫大将军自从上次被害得落了水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哎呀,今日一看那样子,就让我心酸得心口痛。” “可不是,那样俊美的男子,就算病重也依然是咱们大燕的守护神,我真愿意折了自己的寿让他早点病愈。” “要说俊美,这世上谁能比得过齐王殿下去,那才是,天上谪仙一般的人物。” “听说齐王殿下要出宫开府,宫里正在找人。” “有此好事?” “你激动什么?再怎么样,齐王府,都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进的。” 随意挑了些衣服,萧凌风走出了布店,看着那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下却有些意兴阑珊,慕容澈依愿当上了皇帝,慕容玉总算摆脱了自己,卫霜得偿心愿重振卫家雄风,你呢?你是否也如愿得到了你想要的? 其实,就算你不鼓动那些长老将我废弃,我也不打算再做祭女,你恨萧家,想自己登上那个位置,我并不会挡你的路,可是为何?连你也要抛弃我背叛我?我都已经听话的答应了慕容玉的婚事,明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也答应了和他的婚事,我已经决定远离北疆。 茫然行走在街道上,周围的人都带着兴奋快乐的表情,谈论着那些权贵那些名门,萧凌风恍然发觉脸上冰凉,一行泪水挂在了眼角。 原来最痛的不是自己以为相爱的人根本不爱自己,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亲信将领却是奸细,前来避难博得北疆城全力相助的皇子却成了毁灭者…… 最痛的是,压在心底碰都不愿意碰触的那个人,忽然鲜明的出现在眼前。 可是,你放弃了我,可否得到你要的东西?这个京城,这个漂亮繁华到糜烂的京城,这个你说会得到幸福的京城,为何,没有任何人提起你? “大姐!”顾柏莲拨开人群,一把拉住了站在人群中被人指点着的萧凌风,将她拖进小巷,看着她茫然哭泣的脸,到处找她的焦怒顿时化作了一种让他心酸的情绪,将她抱进怀里,小心的用袖口擦拭着她那豆大般的泪珠,轻声道:“大姐,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去。” “妖女!”多吉随后冲进了小巷,先将那些探头准备看热闹的人瞪走,然后道:“到底怎么了?是谁?老子揍他!” 拉了狂怒准备冲回去的多吉衣角,抹了把眼泪,揉了揉已经比她高的少年的头,萧凌风带笑道:“无事,只是,风迷了眼睛。” 是啊,只是风太大太凉,一下迷幻了心而已,那些人,都已经是过去了,不管他们的原因如何,都是已经将她排除在他们人生之外的人,既然如此,为何她还要如此执迷呢? 北疆城和他放弃了她,也等于放开了她,这个世界如此广阔,没必要老是回头去看,离了京城,还有江南,南海,还有那隔着海洋更广阔的地界,有那一年四季都是艳阳高照连雪都没有的地方。 京城外面是大片大片金黄的田地,秋日暖阳灿烂的照耀着,让那田间水沟里的丝丝阴影都带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 九月二十日,三年前的这一天,本是北海祭地的天祭之日。 第43章 秋狩 林朝一脚支着一脚跨坐在树墩之上,手中乌木已经雕出了雏形,阳光从树缝间细细碎碎的洒下,在那乌木上洒出星光般的轮廓。 山林那边人声阵阵响起,有少年们欢悦的尖啸,有女子们温婉笑语,这片皇家猎场面积很大,一半是草原一半是山林,前两日,大伙都跟着慕容澈在草原纵马,这两日就转战到了有更多野兽的山林间。 山林隐秘,最适合发生各种事情,阴谋,爱慕,私情…… 被分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卫的林朝,在挖到一块上好的乌木后,心情才好转起来。 “喂,小子,再过去那边就是悬崖,掉下去可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低头继续雕着手中乌木,林朝淡淡的声音让两个悄悄的准备从旁边走过之人停住了脚步。 “这位军爷,可否当没看见我们?”细细的女声带了哀求响起。 “我是没看见,你们想殉情换个地方,在这里死,我还得受罚。”吹了吹木屑,林朝头也不抬的道。 “那,哪里有下山的路?”少年的声音带了惊慌,四下环顾下,道:“你送我们下山,我付你百两报酬。” 林朝放下小刀,将乌木放进怀中,站起身,冷冷的打量了下眼前的两人,再侧耳听了听逐渐靠近的嘈杂声响,道:“这位姑娘,你先离开,你今日从来没碰见过这人,过去一百米,你家人正在找你。” 少女一怔,少年却抓紧了她手道:“妙珠,别回去,进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 拿起靠在树上的长枪轻轻一挑将少年挑了开去,林朝冷冷的道:“姑娘,这人带着的人就快追上了,只怕你们被抓之时,就不是进不了宫了。”最主要的是,老子可不想参合进你们这种豪门屁事里面去,要扣绩效不说,还不知道会被谁下绊子。 少女的脸色顿时煞白,她虽然年少而且父亲早逝少人教养,却也知道自己只怕是进了套子,对林朝微施一礼,提起裙角往林朝说的方向跑去。 少年啐了一声便欲去抓她,身体却被长枪一扫,扫翻在地,然后被长枪一挑,惊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飞跃出了悬崖外。 “下手真狠。”张承啃着个果子手搭在腰刀上从树后施施然的走出,看着坐回树墩继续雕乌木的林朝道。 “要是被他给他主子说我坏了他好事,那就是我倒霉了,我倒霉不如他倒霉,难道我有错?”林朝很满意的将乌木对着阳光看了下,道:“那边的人处理了?” “嗯,我跟他们说好像那边山路上有听到人声,那帮蠢货就追下去了,找个连汇合点都找不着的人下手,你说他们背后的是哪个蠢货?”张承对他旁边一坐,问道。 “谁知道呢?” “哎,你说,是不是那些高门小姐平常都被关在后院人都关傻了?这一出来就跟疯了似得,私会,偷情,这下可好,连私奔都有,你说咱两在这里不过两天,碰到几撮这事了?” “你应该庆幸,没你们家的人。” “切,你这小子,要不是为了陪你,我能混到这差事?早跟着卫那小子上山了,听说皇上下了令,猎物第一的有重赏呢。” “你现在还可以要求调回去。” “哎,我说,你是不是得罪了卫大将军?”张承凑近了一些问道。这种守备位置,一般都是一般士兵的活,那里会需要一个校尉来守? “嗯,是不是给了我钱后又后悔了?”林朝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问道。 “卫大将军不会那么小气?” 深秋时节,层林尽染,山上从山腰到山顶一片片红黄深紫,在阳光照耀之下,绚丽多彩。 皇家的营帐设置在了山腰一片平地上,少年郎们都进了山林狩猎,呼啸声在崇山峻岭之间此起彼伏,山腰上的营帐里却是和乐融融,晒着太阳磕着瓜子聊着天的贵妇们有了些昏昏欲睡的倦意。 “安王妃啊,你嫁给安王也有几年了?至今都无一儿半女的,”谢太后一句话让贵妇们顿时惊醒过来,立刻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听着谢太后叹息了好几声后,接道:“这次皇上选秀,有好些好女子,不若哀家也替安王选几个好的。” 你个吃饱了撑的老巫婆!杨镜秋心里怒骂,脸上却是带了和婉的笑容道:“太后恩典自然是好,不过这次都是名门闺秀,给皇上那是自然个顶个的好,给我家王爷,却是怕委屈了人家。”虽然说妃也是妾,但是做皇帝的妾那是君,做一个时刻头上顶把刀王爷的妾,哼哼,要是真有那么不长眼的敢送,就走着瞧! “也是,”谢太后点点头,扫了一眼杨镜秋,道:“这事也不能耽搁,安王没个后也不是个事,这事你也上心些。”见杨镜秋应了一声,满意的转回头,谢太后问身后的容嬷嬷道:“霓裳去哪了?” 容嬷嬷还未来得及回来,就听得帐外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一个女子一边走进营帐一边笑道:“表姐真是说笑,哪有这样的。” 随后走进来的女子温婉一笑,先躬身施礼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女子长得天香国色,媚态天成,就连女子见了都要为之赞叹。 谢太后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招手笑道:“说了叫姑姑就好,霓裳过来,你们瞧瞧,这是去那疯去了,弄得这一头汗。” 看着那绝色女子被谢太后拉到身边好一阵说趣,杨镜秋面上依然挂着笑容,心里却冷笑几声,金陵谢家,一个早已经衰败的家族因为慕容澈的得势而想要重新起来嘛?慕容澈文有梅君悦武有卫霜,可惜后宫里的太后却是个拖后腿的,听谢太后亲昵的和谢霓裳说话,明里暗里都说这是自己儿媳妇,这等于明示这便是皇后人选了。 慕容澈位置并不算完全安稳,一直不立后只怕也是为了吊着那些人的胃口,现在谢太后当着这么多权贵之家的主母说出这种话,杨镜秋不禁有些好奇,慕容澈怎么收场? “恭喜太后,皇上有如此美貌的皇后,日后定然能琴瑟相合。”夏大学士的夫人淡淡的笑道。 营帐里一下静了下来,谢太后一愣,随后便带了尴尬的笑道:“夏夫人误会了,霓裳,是我给玉儿定的。” 呃!她们都忘记了,谢太后的亲儿除了皇上,还有一个据说一闭关修炼就是三个月的齐王,虽然齐王美貌绝世无双,但是实在是出现次数太少,让她们直接给忽视掉了。 慕容玉?那个美得根本不似人类的男人?杨镜秋不觉嘴角带笑,跟着其他贵妇一起道恭喜,若是做慕容澈的妃子,凭这女子的美貌定然得宠,但是,慕容玉的妻子……,比自己都美的男人,对这种绝顶美女来说,应该压力很大? 捂着嘴慕容玉打了个哈欠,看慕容澈兴致勃勃的拿着弓骑着马在一群侍卫的拥护中追着一只小兔跑,干脆下了马找了个树墩坐了下来,身子往后一靠,便准备睡觉。 跟着他的侍卫万分为难,在这里睡要让慕容澈看见肯定少不了一顿罚,可是去提醒慕容玉,那更可怕。 “九弟。”听得温和的唤声,慕容玉抬了抬眼帘,然后挪了下屁股,示意旁边的地方可以给你坐。 无端的,慕容竺觉得与有荣焉,随后又为自己这种感觉唾弃了自己一下,坐在了离慕容玉有那么一米的地方。 “九弟不喜欢狩猎?”手中的弓放置在一边,慕容竺问道。这个弟弟自一出生就被先帝不喜,说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太反常,而反常则为妖,所以自小就被单独关在冷宫,后来听说为了消除他身上的戾气,先帝将他送往了北疆城,慕容澈登基后,接回了他并且封他做了齐王,又在皇宫里修建了最为华美的宫殿给他,这次回来听原来的老宫人说,这三年以来,慕容玉很少出现,都是在自己宫里的冰殿进行修炼。 “狩猎?”慕容玉捂着嘴再度打了个哈欠,白玉一般的手指在细碎的阳光里好似透明一样,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道:“这也叫狩猎?” “九弟不喜欢这种?那喜欢哪样的?”慕容竺笑道。 哪样的?慕容玉清冷的眼中浮起了一丝热气,嘴角上带起了一丝微笑,手在空中一划,道:“大树遮住了天,树根都到了人腰这里,山里到处都听得到猛兽的怒吼,大哥,你去过那种地方嘛?” 他眼睛闪动着亮光,脸上似乎一下带起了勃勃生机,虽然明知道他是男子,那向往的模样让却慕容竺心里忽然砰砰而跳。 猛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让恍惚的心思回来,慕容竺流了一额头汗,然后心虚的四下一看,瞟到后面跟在一群侍卫里的杨清河时,心里顿时悲叹一声。 没有注意到慕容竺的异样,慕容玉笑道:“那里一年只有三个月的时候不下雪,那时候,凌风就会带着我去狩猎,追逐着狂熊,与山狼一起在丛林里奔跑,和白斑虎一起狂啸,几日几夜的,穿越那些高山……”声音忽然沉寂下来,慕容玉的眼里浮起了迷茫之色,喃喃的道:“为何还不回来?” 慕容竺沉吟片刻,试探般的问道:“你说的那人,可是萧家在北疆城的守将?听说是个女子?” 眼里的迷茫顿时散去,慕容玉露出天真欢喜的笑容,连连点头道:“嗯,是我的妻子呢。” “可是,”带着狐疑不解,慕容竺看了眼已经带人跑进森林深处的慕容澈,道:“我听说那人早死了,在萧家满门被抄斩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母后已经给你定了谢家女为妃。” 第44章 妖孽 虽然已经是深秋,只是刚跑过马,身上还带着燥热,所以那丝凉气从脚底蜿蜒而上之时,慕容竺并没有注意到,直到杨清河大叫了一声,才发觉自己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是一片冰霜。() “殿下!”侍卫也大喊着,却不敢靠近,眼见着那些冰霜覆盖了草地,沿着大树蔓延开来,顿时,刚才还一片金黄生机勃勃的森林就成了冰天雪地一般。 慕容玉脸上发梢都是雪白的冰花,一张脸也如同冰雪一般的雪白,空洞的眼里带着慑人的寒意,缓缓站了起来,道:“你,说她死了?” 飞身跃到了慕容竺身边,一手扶住惊呆了的慕容竺,杨清河道:“殿下!齐王殿下!请息怒!” “你说她死了?死了?”没有理杨清河,慕容玉只是直直的盯着慕容竺,语气平淡却带着无限冷意。 “没死!安王殿下弄错人了,没死!真的!绝对没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顺着这人说肯定没错,杨清河焦急的叫道。所以说,半吊子的止师麻烦,而不知道控制自己力量,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而力量又超级强大的止师更麻烦! “是嘛?”莞尔一笑,仿似冰天雪地里开出的雪莲花,慕容玉笑得让人惊心动魄般的美丽,拂了下脸上的冰霜,慕容玉道:“大哥这样不好,作甚哄骗我?” “我……”慕容竺话未出来就被杨清河打断,堆了满脸的笑,杨清河带着慕容竺退后了几步道:“安王殿下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弄错人了。” “玉儿!”一边叫着,一边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当看到那满目冰雪之时,慕容澈一下哑了声,跳下马来,急走几步,刚想将慕容玉拢进怀里,慕容玉却身子一侧,闪开了他的手,冷冷的道:“你去跟那个死女人说,若是再在外面胡说,我杀了她!” 死女人——谢太后…… 花了一分钟,在伤心慕容玉居然躲开自己后,慕容澈想明白了这个联系,扫了眼随后跟出来的梅君悦,见他皱眉点头,便明白只怕又是谢太后那个联姻惹到了他,心里不觉泛起了一丝恼怒。 不光慕容玉,连自己都明确的告诉了谢太后,慕容玉和梅君悦都不会娶谢家的女人,可是她还是不安生嘛? 你叫老子替自己的人赐婚找老婆,你吃饱了撑的?如若不是我们两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就凭你以前三番两次的想杀玉儿还有一出事就把我顶出去,我能让你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还是说,三年了,我的心变软了? 没了再继续打猎的兴致,慕容澈哄着慕容玉下了山,呼啦啦的人群跟着走了后,卫霜看了一眼杨清河,眼睛弯了弯,也跟了上去。 直到马蹄声响,人群消失了踪影,慕容竺才虚脱般的坐下,看着地上的冰霜愣神,过了良久方道:“以前父皇很是忌惮九弟,说九弟是妖孽,有妖怪附体,如今看来,父皇的说法是有原因的。” “齐王不是妖孽。”杨清河手指沾起一点冰花,淡淡的道。 冷哼一声,慕容竺道:“不是嘛?我听老宫人说,他动不动就杀人,但凡惹了他不高兴,就直接取了人性命,你看看,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他还不是妖孽嘛?” 眼神悠远的看着人群下山的方向,杨清河道:“王爷此话差矣,齐王大半的时间都在修炼,出来的时间本就少,若说杀人,王爷,你们慕容家的皇子,谁手上的人命都比他多。”所以他的灵力才这么纯粹,纯粹到让人心寒的地步。 慕容竺一噎,想了片刻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九弟他,虽然生性冷漠,但是并不是那种好杀之人。”只要不惹到他就没事,而不是像其他皇子一样,为了那位子,不知道做了多少阴毒之事,暗地取了多少人命,自己若不是碰到镜秋,不也一样? “王爷,你刚才说的那个死了的人,是谁?”拉起了王爷,将马牵了过来,杨清河忍不住问道。 四下看了下,慕容竺低声道:“萧家知道?昨天我母妃的宫人现在伺候着太后的那个紫嫣跟我说,当年是因为慕容玉答应娶萧家那在北疆守北疆城的女儿,萧家才倾力相助,可是等慕容澈登基后,又毁了那个婚约,将萧家满门都杀了,据说那个女子,也被杀了。” 怔愣了片刻,杨清河的眼底掠过阴戾,然后换上了清淡的神色,道:“王爷,我劝你最好别再跟你以前那些宫女套近乎了,姐姐为此已经砸了你的青云瓷了。” 慕容竺的脸色顿时僵硬,半响才讪讪笑了两声,然后嘀咕道:“不过紫嫣还说,当初在京城为慕容澈跑动的那个萧家小将,后来却没有了踪影,既不在被杀的萧家人里面,也没听人再提起过他。你可别跟你姐姐乱说啊,紫嫣喜欢的可是这个萧家小将,说是个极为优秀之人,连父皇都很是喜欢他,所以才默认了安梁两家和慕容澈拉上关系。” 北疆城?已经死去的人? 那个拥有北海祭地的北疆城嘛? 那两个来过蓝田杨家,让父亲赞不绝口的斗师和祭女,也是从北疆城而来。 快走到山腰女眷之地之时,另外几只队伍也开始下山,卫曦带了一堆猎物正得意的和另外一队勋贵少年比多少,见了圣驾下来,便也跟了上来,有了这些风华正茂的少年们大声喧哗,队伍里的气氛便再度热闹起来。 梅君悦退后两步和卫霜并肩,低声道:“你如何看?” 嗤的一笑,卫霜淡淡的扫了一眼梅君悦,轻声道:“你认为皇上会让齐王去冒险?何况,只是有灵力而已,你认为他做得了斗师?” 看着慕容玉的背影,梅君悦道:“我记得她以前有次说漏过嘴,能对抗兽的,除了斗师和祭女外,还有一种人。” 卫霜冷笑一声不再出声,梅君悦也不多说,打马上前,跟上了慕容澈。 圣驾下来的消息早早传到了女眷营帐内,被谢霓裳哄得高兴,谢太后带了一群贵妇出了营帐到草地边缘迎接,见了山上冲下来的一个个英姿飒爽的少年,许多贵妇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气氛极为美好。 天色便在这时忽然暗了下来,一道道黑色闪电如同撕裂天幕一般在天际闪耀,沉闷的嘶吼声从天空中传来,一种令人恐惧惊骇的威压涌了上来,让那些马发出了凄厉的嘶鸣,直接跪倒在地,连猎狗也用爪子抱住了头蜷缩成了一团。 惊叫声四起,一些胆小和气势弱的妇人宫人当即就软了腿瘫软在地,禁卫军在卫霜的大声呵斥下跳下马拿起了武器,却四下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保护皇上!”卫霜大叫着,抽出长剑,紧张的看着在那些黑色闪电之间缓缓张开般的黑色空洞。一如那年一样的场景,这次的闪电和空洞更加巨大,那威压也更加慑人,可是,却再无斗师和祭女在了。 随着一声震天般的巨吼,巨大的威压直接逼迫而下,谢太后直接晕了过去,跟着慕容澈的一帮文臣纷纷软倒,连慕容澈都身形不稳,一脸惨白嘴唇嘟囔着的软靠在了梅君悦的身上。 草地上,只有卫霜仗剑直立,凛然杀气让周围空气都似乎在颤抖。 卫曦带着几个禁卫军勉强的拿着武器站在了卫霜身边,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哥,那是什么?” 第45章 虚影 空间似乎被撕裂一般,一颗巨大的兽头从那黑洞中冒了出来,尖锐的獠牙在闪电里闪出森冷的寒光。 谢霓裳颤抖着悄悄将已经化为灰烬的符纸丢掉,不该是这样的,来的不该是这么巨大的东西,这样,那个人给的东西能不能管用?眼角间扫到从大臣家眷那边一个人影缓缓爬起,想着这种机会也就此一次,成功了那便是荣登后位,勇气从胸间涌起,也挣扎着想爬起来。 如同磨盘一般大的眼珠转动着,好似看着猎物一般的眼神冰冷嗜血,那兽头往外探了探,然后从黑洞里伸出了一只巨大的利爪,一滴口水从它嘴角滴落,将卫霜面前的草地直接腐蚀出了一个大坑。 卫霜眼睛微微闭了一下,想起因为嫉妒将林朝给调派到最偏远的地方守卫,这么大的兽,呆的时间不会太长,凭他的机灵应该能逃了出去,这样也好,带着她走。 只是,我本想死在你手上的,被你亲手所杀,是我唯一能奢望的幸福了。 拿过一边身子已经抖成刷子一般禁卫手里的长枪,卫霜猛的向那兽爪掷了过去,长枪直接从利爪中间穿了过去。听得身后慕容玉一声冷哼,卫霜眉头微皱,心里晃过一个念头。 细小的吟声响起,一道金色的圆形光圈出现在了空中,光圈里面有繁杂的符号,随着那吟声转化成各种图案。 从女眷里挣扎着站起一个女子,白色的衣裙上已经沾染上污泥,可却一点也不影响到她的风姿,芊芊玉指挽出了一个手势,嘴里吟唱声越来越大。 卫霜扫了一眼那女子,在看了眼双手环抱懒洋洋面带嘲讽的看着那女子的慕容玉,再度抓起一支长枪掷了出去,这次瞄准的却是那巨大的兽头。 吟唱声再起,从宫中女眷这边也站起了一个女子,美若天仙的面容上一片神圣高洁,仿似带上了圣光一般,随着她的吟唱,空中又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光圈。 长枪穿过兽头而过,卫霜的眼色沉了下来,看了看面前被腐蚀掉的大坑,然后对禁卫们叫道:“将长枪掷出去!” 他话音未落,那巨大的兽头便嘶吼一声,穿透耳膜般的吼声让禁卫们不觉都退后了半步,然后看着卫霜凛然不动,又强行站上了前,将长枪拿起。 “你们没有用的,皇上!用你的龙气,唯有真龙之气,才能将这异界之物击退!”强行支撑着已经颤抖发软的腿,谢霓裳断断续续般的叫道。 眼角挑了一眼谢霓裳,慕容玉紧抿着的嘴角微微一翘,然后抢过一个侍卫手中的剑塞在慕容澈手里,道:“皇兄,那女人要你上去杀了那兽!” 慕容澈一呆,忙不迭的将剑丢掉,然后阴戾的目光就扫了眼谢霓裳。 白色女子的吟唱声也大了起来,金色光圈的蠕动更加厉害,随着她一声清啸,一道光箭直射而出,直直插进了那兽的眉间。 发出了一声巨吼,黑色闪电更加猛烈,让下面的人们惊惧得伏下了头,不敢再看。 再度一声清啸,又一道光箭从光圈里面射出,插进了那巨兽的眼珠间,发出一声痛呼后,天空开始扭曲,黑色闪电如同开始一般忽然消失,那天幕上的黑洞一下收缩,瞬间,就消失无踪。 唯有阳光灿烂,清风徐徐。 一片寂静。 谢霓裳伏地叫道:“我主威武,皇上真龙之气让那恶兽避退,万岁!” 回过神来的众臣连连跟随着伏地大叫,一时之间,草地里群情激昂,如若不去在意那些晕过去的人和那草地上的异味,倒很像凯旋的模样。 愣怔许久,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慕容澈站直了身体,走到白衣女面前,问道:“你是何人?” “民女易烟,是梅相府里清客。”易烟跪地深施一礼,心里知道,进宫的目的,达到了。 宫人们簇拥着慕容澈抬着谢太后匆匆进了营帐,其余被吓去了三魂两魄的官员也急忙回去喝茶压惊,草地上便只剩下卫霜和禁卫军们,还有梅君悦。 “你搞的鬼?”卫霜挥手让禁卫军四散防守,看着梅君悦低声问道。 眉头深皱,梅君悦摇头,虽然易烟是他带过来的,但是这事并不在他的谋划里面,看样子,易家是另有想法啊。 “那不是真的兽,是虚影。”卫霜只留了一句话给梅君悦,脚擦了下那被腐蚀出来的深坑,转身而走。虽然是虚影,却是差点让那兽真正越界而来,背后弄这手段之人,只怕根本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站在离山腰有些距离的大树上,杨清河嗤笑出声,居然用那么蹩脚的东西来忽悠人?别说符阵,那东西连符都算不上!不过,知道召唤兽的虚影,还知道止师所用的武器,只怕那操纵这事之人对兽的了解也不少,是那个将血蝠弄过来的人吗?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背后阴谋家?若是那兽越过虚影而来,这种程度的兽,谁能抵抗? 你在玩火嘛? ,这不是给老子找事嘛! 手中紧握着乌木簪子,站在树梢顶上,林朝脸色阴沉,那巨大的映象就算隔了这么远也能看到,虽然没有前面几次直面兽的那种煞气,却也带了让人心惊的震撼,若是,若是那种东西是真实的,那么…… 九月二十四日,巨大且让人恐惧的怪物出现在秋狩场所,虽然随后便被皇帝的龙气击退,但是各种传闻还是悄悄流传起来。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事情传到京城已经是秋狩队伍回来以后的事情,这几天里,萧凌风过得很是惬意,京城繁华,什么东西都能马上买到成品,加上手里有钱,真是做什么都方便快速。原来小院也是住着人的,并不算破旧,房子刷刷,找了几十个散工,一次性的把全新的家具一般,全新被褥什么一放,第四天,就带着多吉顾柏莲赶着煌彤和马搬进了新家。 城西住的多是平民,也有些低级官员,这条巷子里的院子便住了两家八品京官,还有几户做小生意的,见来了新邻居,都派人送了礼物上来,然后探了探新邻居的家庭构成。 听说这家是刚从西北回来进了禁卫营的校尉家眷,又见回礼虽然都是西北特产,却很是丰厚,再听说那家前院有好多好马,那几家家眷对萧凌风顿时热情起来,小巷进来第一家的商户家的儿媳妇就第一个上了门。 第46章 影响 她来的时候,萧凌风正躺在院子紫藤花架下的躺椅上歇息,顾柏莲在摆置东西,多吉在将厨房打扫干净。 小媳妇站在门口见半晌都没人理她,只能大声的咳嗽一声。 顾柏莲往外探了下头,然后将手中的软枕砸萧凌风头上道:“大姐,有客人!”转身又回去清理卧室里面的被褥,想想,再度探出头来道:“多吉,泡茶!” 萧凌风将枕头从头上拿下刚欲骂人,抬头看见门口那年轻女子含羞带笑的眼神追着顾柏莲跑,忙起身迎了上去,笑道:“您是?” “我是前头张家的,”捂嘴一笑,张家媳妇眼风一扫,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我这才搬过来,你说是不是时候?不过见女子没有要走的意思,萧凌风笑道:“怎么会?我们从外地来,对京城什么都不清楚,正想有人指点指点。”说着,带了她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边,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房间都在打扫。” “无妨无妨,”张家媳妇左右看看,低声道:“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说着眼珠儿往厨房和房间里瞟了一下。 “我们刚到,我家那口子跟着去秋狩了,我和弟弟们又不熟悉,等家里那口子回来,再弄也不迟。”萧凌风笑道。 “都是你弟弟?”张家媳妇惊讶的手指轻翘,指了指魁梧如熊端着茶碗直接对桌上一丢的多吉和貌美清瘦正将多余的东西丢出门外的顾柏莲。这要是兄弟差别也太大了?得要什么父母才生得出来? “呵呵,”讪笑两声,萧凌风低声道:“母亲不一样。”当然父亲也不一样。 “哦!”张家媳妇了然的点头,然后道:“那你这仆妇都没有一个,日常买菜做饭怎么弄?” 刚想说我弟弟做,话快出口又给咽了回去,差点咬了自己舌头的萧凌风笑道:“就几日而已,我们出去吃就是。” “今儿去醉乡楼!”听得出去吃,一脚迈进了厨房的多吉大喜回头叫道。 张家媳妇面带怜惜的点点头道:“总这么在外面吃也不是个事,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做饭的婆子,手艺好,人靠得住。” 萧凌风苦着脸道:“娘子好意只能心领了,我家那口子走之前就说了,找人的事得他自个来,你也知道,他在禁卫营里,总归是忌讳多些。” 原来是个做不得主的,张家媳妇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想起来之前丈夫的吩咐,笑道:“那门口那些马可卖?” 原来如此,萧凌风笑道:“这我可真做不得主,那些只怕都要进军营的。” 细细碎碎东扯西扯,萧凌风都是一副好笑脸,只是嘴里一点不漏的将张家媳妇的各种关心给堵了回去。 “这样啊,那您先忙着,等收拾好了,得空也去我家坐坐。”笑着起身,连茶碗的边都没碰,张家媳妇起身告辞。走出了大门,便轻哼了一声,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看样子也没什么特别。 等人走了,顾柏莲出去把大门给关上,回到院子对多吉道:“记得关门!”他们这个组合外人看着的确很怪异,这几日各种探视就没断过,只希望过了这几日新鲜,那些人能忘记他们。 多吉摸摸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出去看马,的确忘记关门,便应了一声,然后转头问道:“咱们出去吃?” 想着这几天出去听到的不是对卫霜的崇拜就是对慕容玉的赞美,再就是对皇帝的认同,哪样都不是自己想听的,萧凌风兴趣缺缺的道:“你们去,给我带点回来就好。” 厨房并未弄好,顾柏莲也没有下厨的兴趣,将手洗洗道:“那我们先去吃,你自个当心些。”说着,脚顿了下,回头从屋子里拿了块薄被出来盖在了已经躺在躺椅上的萧凌风身上,然后和多吉出去。 秋日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院子里安静下来,唯有风声轻柔的拂过,闭了眼,心情完全放空的萧凌风在煌彤一声吼叫声中猛的坐了起来。 手腕上那道被挑断经脉之时留下的伤口泛起了一丝黑气,忽然从心底涌上来的压抑不住的怨恨,让她心跳如鼓。 煌彤从墙头跃了进来,前爪趴在了她的膝头,低声呜咽着。 你不怨嘛?不怨那人抛弃你?不怨卫霜和梅弘玥背叛你?不怨你付出的一片真心却被人当做玩物一样的唾弃?不怨慕容澈废你武功挑断你筋脉还将你送进妓营?不怨那些在你重伤之时将你轮奸的男人们?你不怨嘛?这个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为何你还要坚守?来,放我出来,你的怨恨你的仇让我们一起去讨回来! 细小声音带着甜美引诱着她,仿似心底深处的另外一个自己,将那曾经经历过的噩梦再次重现。 紧抓住了胸口,萧凌风发出了嘶哑低吼,压抑中带了呜咽。 怎么可能不怨? 在那动弹不得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她怨恨得只能靠咬自己手上的肉来挺过那些时日,可是就算手臂都被咬的鲜血淋淋,她依然无法忍受那种心底的痛楚。 一个人躺在发霉冰冷漆黑一片的茅草屋里,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在鹰卫的怂恿下进来寻欢,将她的自尊全部打碎后,再一点点的折磨着她的身体和心,跟了她六年,梅弘玥很了解怎么对付她,怎么让她再也不能站起来。 她差点就烂在了那个屋子里,然后如同其他死在妓营的女子一样,连同她们的茅草屋被烧成灰烬。 如果不是那个人…… 那人说,你是萧凌风,你是连风与火都能驾驭的北疆王者,只是这么点挫折而已,怎么可能压倒你,不过就是跟男人做,男人算什么东西?你就当他们都是你的祭品好了,从他们身上吸收能量来续脉连筋。 那人把自己当做了第一个祭品给她用,一步步的引导她将痛苦转化成快乐,他偷偷的带进她需要的药材,在那最寒冷的夜,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的冰冷的身躯,还有心。 是啊,我是萧凌风!我是驾驭火与风的王者!缓缓的坐直了身体,萧凌风的眼底开始恢复清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活的开心,就是对想要我不好过的人最好的报复,不,黑暗之祭,别来引诱我了,我不是你们可以附身的祭品。 手腕间的黑丝随风散去,煌彤如同松了口气般的长喷了一口气,在空中带出了些许火星,然后从她膝头跳了下去,趴在了她身边。 摸着煌彤的头,眉头微锁,萧凌风看向了皇家猎场的方向,刚才有人强行打开了界限,虽然是只能引来虚影的能力,但是却有兽想借机过来,连带着也影响到她,那么强的黑暗之气,那引来的兽只怕是暗兽,是谁?居然做这么危险的事? 听得煌彤呜咽声声,自嘲一笑,萧凌风拍了拍煌彤的头,示意自己没事。就算暗兽来袭,天下大乱又怎样?不是还有那人在嘛?站在北海祭地的顶端,让所有对不起他的人承认了他的地位,拥有最强法力和战力的斗师,有他在,慕容澈还会怕什么呢? 那个男人,当时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出现过,而红柳之战时时机太好她直接上山借机逃离,也没有机会去留下信息给那人。每次过来都是在黑夜里,离开也在黎明之前,窗户都没有的茅草屋里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连名字也都没有说过的男人,那么多次,她熟悉的也就是他那精壮线条优美的身体和那低沉带了磁性般的声音,还有那就算在黑夜里也烁烁生辉漂亮的眼睛。 他知道她是谁,甚至知道希亚族的习俗…… 回到黑水关城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动过念头去找他,但是转念之间便放弃了,他知道她是谁,可是却不告诉她自己是谁,要不就是不愿意被连累,要不就是知道他是谁反而对她有危险,既然如此,她已经逃离了那个地狱,就此相忘于江湖才是对双方最好。 被萧凌风摸得舒服,煌彤呜咽叫着,然后张开大口,又喷出了些许火星,让萧凌风先是一愣,然后拍着它头道:“哇,煌彤,你就可以喷火了嘛?”说着就扳开了它的嘴去看,煌彤猛的挣脱开来,一脸防备的瞪着她,让萧凌风轻笑出声道:“行了行了,不动你,不过你可真厉害啊,这么点大,就可以出火了。”火龙幼兽在兽界也要三年才能出火,没想到在人界,灵力完全被压制的情况下,这才几个月啊? 满脸的笑容忽然一滞,萧凌风一把将煌彤捞了回来抱着它头道:“给我憋回去!不准再吐火星星!知道嘛!老娘的灵力都没恢复,养不起你,懂?” 委屈的呜咽几声,煌彤将头趴在了萧凌风的膝头上。 揉了下煌彤圆乎乎的头,萧凌风道:“好了,我知道,你也是受了那缺德家伙干的好事的影响,我没怪你,嗯嗯,现在我还养得起你,没事,放心,我会加快找东西恢复的。” 和煌彤低声说着,萧凌风抬眼看向了远处的天空。 来京城,一是想看看那人是否在这里是否达成了心愿,二嘛,自然是冲着那镇界四兽,虽然说是保佑京城界眼之物,但是借点灵气给她还是没问题的,何况,这本也是慕容澈和慕容玉欠她的! 第47章 开启 “多吉!”猛的抓住多吉拖着他闪进了一边的小巷,顾柏莲着急的唤了一声。 浑身都在颤抖,多吉嘴唇一片苍白打着哆嗦,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着最后的力气靠在墙上,尽量支撑着身体不倒下去。 黑色的气一丝丝的从他的背缠绕出来,勒上了他的脖子,让他呼气都困难起来。 自从遇见那女人后就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而且在那女人连哄带骗的喂他吃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后,他也能感觉到背后的那片黑斑在减弱减少,可是在刚才那一刻,就像他十岁那年第一次发作一样,一股深切的怨恨忽然从心底冒出,让他心脏猛的紧缩,然后那些黑丝就缠绕上来,如同利刃一般切割着他皮肤下面的肌肉,一刀刀的,细细缓慢从里往外…… “多吉!”将多吉庞大的身体对背上一背,顾柏莲深吸一口气,跃上了屋顶,往自家院子掠去。 “大姐!”随着顾柏莲焦急的呼唤,两人跳落到了院子里,让萧凌风很是惊讶的看了一下屋顶,然后猛的站了起来。 “放床上去!” 拉开多吉的衣衫,看到他背上那爬满了宽厚脊背的黑丝,萧凌风的眉头深皱,五指如爪猛的抓住了在后心处不断涌动着的虫一般的黑丝,对顾柏莲道:“快去将药箱拿过来!” 顾柏莲应了一声跑了出去,萧凌风的手指尖上冒出了青紫色的火焰,那些黑丝似乎惊颤一下,然后猛的缩了回去,将背心那块空出了一个圆圈。 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一滴滴的滴落在了多吉的脊背上,萧凌风咬紧了牙,手指头的火焰随着她手的晃动将多吉脊背上的黑丝一点点压制下去。 听得那女人粗声气喘之声,多吉将头埋进了枕头,死死咬住了枕头,双手抓紧了床沿,黑丝似乎在惨叫挣扎,更加用力的切割着他身体内部,剧烈的痛楚让他身体禁不住的颤栗,一块块的肌肉都在打着颤自己收缩着,让他的背部如同泛起了浪花一般的蠕动。 端着药箱冲进来的顾柏莲看到两人的样子不觉一震,然后打开了药箱问道:“要怎么做?” “月见草,揉碎了,将汁液滴在背上。”连说话都觉得费力,萧凌风心里暗骂了一声那引起虚影的家伙,你可千万别给老娘逮到了! 低头不去看她那苍白的脸色,顾柏莲迅速将那奇模怪样被她称为月见草的植物掏了出来,一把捏碎了,将汁液滴在了那些蠕动越来越厉害的肌肉上。 随着一滴滴的汁液滴落上去,多吉身体的蠕动开始减缓,轻嘘一口气,萧凌风抬起手,拿过顾柏莲手上那些草沫子直接抹在了多吉的背后,同时口中开始轻声吟唱。 她的吟唱曲调平缓温和,虽然听不出到底唱了些什么,却无端的让人心境平和下来,慢慢的,多吉的呼吸平稳下来,身体也安定下来,顾柏莲将他头扳到一边,看着他那已经睡过去的模样不觉无语。 “让他睡。”停止了吟唱,萧凌风脱力的坐在了床沿上,看着多吉背上那重新隐藏在皮肤下面的图案,眉头不觉紧皱。 那闇气居然连他的诅咒都引发,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只能借助它们之力了…… 京城郊外的普济寺是除了皇家寺庙外京城最大年代最久远的寺,寺在京郊的紫清山上,山虽然不高,却妙在山峦起伏林深幽谧,特别是到了深秋,满山红叶染透,景色美得醉人。 看着从山脚到山腰寺庙那高高的台阶,和台阶上那密密麻麻的香客,萧凌风扶额,叹了口气,然后举步往上爬去。 “大姐,怎么突然想起来上香?”顾柏莲闲闲的跟在后面问道。 “嗯,听说这里菩萨很灵,我想跟你们求个好婚姻签回去。”萧凌风随口胡诌。 “可我听她们说,这里最灵的是求子?”多吉一边四下好奇的看着一边说道。 萧凌风脚下一个踉跄,然后果断的转了身,进了旁边一条小道,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上香了,咱们逛山看风景去。” 小道幽静,走深一些,便林深叶密,渐渐的台阶那边的人声也消失在了密林之外。 顾柏莲的眉头微微一皱,一把拉住了萧凌风低声道:“大姐,只怕有阵?” 眉毛一挑,萧凌风带了些诧异的问道:“你懂阵?” “大姐也知?”顾柏莲四下扫视着那些隐藏在高大树木之间的阵纹,随口问道。 “没事,咱们再走进去一些。”笑着说完,萧凌风带头往里面走去。 微风拂过,在叶间带了呼啸之声,细而尖锐。 萧凌风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四周的地势,这里已经完全在山林深处,林间的落叶深厚,似乎是根本没人来过一般。 “你们两在这里等我,记住,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也不要进去,等我就行。”回头叮嘱着两人,手拉了一下顾柏莲因为紧张而抿成了一条线般的嘴唇,萧凌风低声道:“相信我,所以,别给我添麻烦!知道嘛?” 郁闷又不甘心的点点头,顾柏莲打下了她的手,然后和多吉一起靠在了树干上。 看着萧凌风一步步的走进那深林之中,她脚下踏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带起了一丝火光,顾柏莲低声道:“多吉,你说,还有咱大姐不知道的事吗?” 淡淡一笑,多吉靠着树坐了下来,那女人做什么他都不会奇怪,从圣地上下来,杀了烈熊,她和那被她称为獊狼的怪兽作战之时的模样,还有救他……也许她真是央金婆婆说的那人…… 手指尖浮现出淡淡的火花,抹在树干上,火花顺着那隐蔽在林间的阵纹瞬间传递开去,让那林间巨大的阵图显现在了萧凌风的眼前。 阵图发着幽幽荧光,随着火花的滚动变幻着不同的图案,在那图案展现出一只巨大的火凤凰之时,萧凌风的手指点在了阵图边缘上的一个红点上。 刺眼的光亮从阵图中心亮起,一只石头雕刻成的兽从地底升了上来,石头兽的两只眼睛镶嵌了两颗硕大的红宝石,随着石兽的上升发出红幽幽的光芒,让那石兽看上去如同有灵性一般。 踩着厚厚的落叶,萧凌风在阵图间穿梭走到了石兽边,看了半晌,低声道:“你守护了这京城千年,可有人还记得起你?” 石兽静默无声,萧凌风便轻笑一声,将手按在了它的头上,道:“如此,便借点灵力给我。” 纯净的红光从石兽身上泛出,然后一丝一缕的缠绕在了萧凌风的手上,有叹息般的声音似有似无的响起。 遵命!吾王! 好似山体发生了撼动一般,身下的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让多吉和顾柏莲都倒向了一边,一瞬间后,又恢复了原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多吉一跃而起便想向深林里而去,却被顾柏莲一把拉住,同时道:“别去,大姐说过,要相信她!” “可是!”多吉面带焦急,虽然她的确很强,可是如若又碰到那种比她更强的怪兽,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多吉!若是我们能帮上忙,她便不会说那种话!”顾柏莲厉声喝道。 多吉脚步停了下来,拳头握紧又松开然后再度握紧,然后一拳砸在了树干上。 “多吉,”眼睛盯着深林深处,顾柏莲带了些咬牙的意味道:“我想获得能和那些怪物战斗的力量,那叫什么?灵力?” “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央金婆婆曾经说过,那种力量是要被神眷顾的人才能拥有。”多吉放下拳头,和顾柏莲看向了同一个方向,低声道。 深林深处,一个身影正缓缓走出,她的脚下,如同开了一朵朵的火焰莲花一般,那青紫色的火焰妖艳而清冷,在落叶上跳舞,却没有一点温度。 走出阵后,双手拈了个手势,收了灵气,萧凌风长吁一口气,看着两人呆愣的模样噗嗤一笑,然后走近顾柏莲捏了下他那僵硬脸颊上的肉笑道:“怎么?姐姐太漂亮,让我家小莲儿都惊呆了?” 顾柏莲脸上顿时掠过一丝绯红,恼怒的拿下她手,哼了一声道:“我已经十五了!”男女有别啊! “啊呀!”萧凌风故作惊讶装,笑道:“嗯,年纪不小了,对了,咱们得去跟你求个婚姻签才行!”说着便拉住了他手往外走。 顾柏莲只是哼了几声却不挣脱,由着她带着自己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后,心头一惊,赶紧敛神静气,留心起她走的每一步。 多吉跟在他们两人身后,一步一脚印的踏在萧凌风走过的位置。 周围的风景一步变幻一个摸样,高山峻岭春夏秋冬,只是千来步的距离,却仿似走遍河山大川经历过百年岁月一般。 树顶露了阳光下来,四周刚恢复成了森林摸样,萧凌风的手一松,顾柏莲便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软倒在了地上。 萧凌风一笑,转身握住了多吉的手腕,一股炙热里带了清凉的气便顺着他的筋脉往身上游走,瞬间便到达了背部,运转两周后便停滞了下来。 眉头微皱一下,萧凌风笑道:“多吉,下次,你跟我进去。”见多吉点头,又捂嘴笑道:“不过我可事先说好,说不定会送命哦~” “无妨。”轻声说了一句后,不去看萧凌风那逐渐扩大的调笑,多吉也坐下身来,屏息调气。 微微一笑,萧凌风转头看向了那和原来一样的森林,嘴角带起了一丝冷意。守护阵她已经启动,不光从里面得到了灵气,也开启了对京城的守护,但是,相对应的,她毁掉了阵图对慕容家的守护,这个江山依然可以多娇,却不一定是慕容澈的江山了。 四兽阵图全部激活之时,慕容澈,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在那位子上坐多久。 我不会主动去挑起战争,但是,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第48章 轻水河畔 “你们是何人?这里是禁地不知道嘛?”随着喝声,几个执仗的和尚从小道间走了出来。() “几位师傅,我们是从西北而来,刚到京城没多久,我这两个弟弟听说这里求的婚姻签很灵,所以想来看看,不过刚才那台阶上人太多,我们想从这边上上去,可是却迷了路,亏得你们来了,实在是太好了!”一脸惊喜只差没扑上去道谢的萧凌风让几个小和尚都退了两步。 “你带他们回去主道,我们再去看看。”对身边一个和尚说了句,貌似为首的那个和尚一脸凝重的带着其余几人往里面走去。 应了一声,萧凌风三人跟着那和尚往外走,走了没多远便听见后面有人叫了一声,然后几个和尚飞快的倒退了出来。 “这里怎么回事啊?怎么绕都绕不出去。”一对年轻男女从旁边的树林间走了出来,见了和尚眼睛顿时一亮,道:“可见着人了!” 他们话音还未落,又有几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衣衫都被挂烂,满身狼狈,见了和尚顿时大喜道:“师傅救命!这紫清山,什么时候找不着路了?” 说话间又出来几波人,领头和尚的脸从窜出来之时的一脸煞白逐渐变幻成了墨般的黑。 “要进我们普济寺,除了前面石阶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上去,你们不知道的嘛?”和尚叫道,然后被他的师弟们一把拖住,道:“师兄!勿恼勿恼!” 压抑住怒火,想着还要跟师傅汇报那林中的怪异,师兄也不想再跟这些人纠结下去,挥手让人群跟在后面,带着他们出了森林,到了台阶上。 在林中受了惊吓,人们也不再爬石阶纷纷下了山,好些人还捂着胸口说,好险好险,刚才好似山都要塌了一般。 下到山下,搀扶了下还未完全缓过劲来的顾柏莲,萧凌风对雇佣来赶车的车夫道:“这位大哥,我弟弟只怕受了些惊吓,京城可有能让人安心的地方?嗯,有美女,又有好吃的地方。” 车夫笑道:“自然有,不过姑娘也要一起去嘛?” 脸带纯真,萧凌风仰头问道:“我不行嘛?” “可,可,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去的。”哈哈一笑,等三人上了马车,车夫鞭子一扬,马车往轻水河畔而去。 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顾柏莲的脸色依然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上滚落。 悠然的拿起茶壶倒了杯茶,萧凌风轻声道:“别想太深,会被吸进去的。” 心头一凛,敛了心神,顾柏莲睁开了眼。 “你,”顿了一下,萧凌风喝了口水道:“跟魏叔学的阵?” 苦笑了一下,顾柏莲点点头,手搭在了膝盖上,接过萧凌风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口,道:“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那时候有个道士正好路过,对我父亲说,我命犯孤煞,我的亲人都会因我而死,父亲害怕当时便想将我溺死,是魏叔救了我,然后带在身边将我养大,所以,虽然他是我母亲的大哥,我却一直叫他叔叔。” 停顿了许久,顾柏莲再度喝了口水道:“魏叔跟我说过,魏家在很久以前也是个了不得的家族,家里流传下来的阵是不得了的力量,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传承下来的也不过是一本残破老书上的记载而已,连皮毛都不算。” 眼带渴望的盯着萧凌风,顾柏莲声音嘶哑的问道:“但是大姐你知道,对不对?”看到那本书的时候,他并未觉得阵有多了不起,可是刚才从那阵里出来,那种可以毁天灭地般的力量让他心悸让他浑身都在颤抖,害怕和激动的颤抖。 “小莲儿,”温柔的摸了摸顾柏莲的头,萧凌风道:“阵师并不是什么好职业,他的确力量非常强大,但是付出的代价也大,你知道为何魏家千年前是响当当的家族,说是拥有横扫天下的力量也不为过,但是现在却已经完全灭绝,只有你这么一个外族血缘留下嘛?” “我不在乎!我要力量!”眼中带了火焰一般,顾柏莲抓住了她的手道:“教我!” “小莲儿……” “教我!我不在乎要付出什么,但是我不想再做一个可以被人任意侮辱的人!” “小莲儿,以后没人能欺负你的!” “是嘛?那便是要我躲在你身后嘛?我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的裙子下面嘛?我不是小白脸!我不是吃软饭的!”眼里泛起泪花,顾柏莲大声叫出来的模样让萧凌风抚摸着他头的手一僵,然后缓缓放了下来。 “如此,那么,你先学会画阵图。”声音黯然,萧凌风退后一点也靠在了车壁上,淡淡的道。 顾柏莲一滞,抹了把眼泪低声问道:“你生气了嘛?” 轻轻摇头,萧凌风笑得悠远,是啊,这孩子不会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他有他的世界和生活,也许不用三年,就会自由飞翔而去……,萧凌风,你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嘛?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全力相护就是他们想要的?别把自己太当根葱,萧凌风,离了你,谁都能活得更好! 顾柏莲嘴唇嘟囔了下却没发出声,只是将头扭到一边,见到多吉的冷脸微微一怔,又低了头。 我想要力量,唯有拥有那绝对的力量,才能保住自己在意的人,我不想做那天煞孤星…… 轻水河畔,自从千年前慕容氏定都京城,将轻水引入城中,京郊外的轻水河畔便开始慢慢聚集一些流萤,经过千年经营建设,这里已经成了一片繁华之地,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构成一幅醉生梦死的美景。 因为城中高门阔少大多随着皇帝秋狩而去,今日的河畔便清淡很多,生意冷清门可罗雀,虽然这三个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乡下人而且居然还带了女眷,看在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份上,老鸨依然满脸堆笑的让三人进了门。 本来看到那些精美的建筑漂亮的女人瞪着眼睛一脸惊诧的多吉在被两露了肩头笑得发腻的女人直接拥上来勾住他的脖子之时,脸上的惊诧变成了惊骇,然后一声大叫将两人摔了下来,噌的一下就窜到了萧凌风身后,指着她们叫道:“何方妖怪!” 安抚的拍了拍惊吓状态中的多吉,萧凌风对脸色很是不好看的老鸨笑道:“这个妈妈,能否给我们一艘小船,我们游游河听听歌就好,我这兄弟没有见过世面,怕唐突了姐姐们。” 不用陪酒也有银子拿,老鸨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随便找了最差的一艘小船给他们,然后准备了一些小菜酒水,便将船桨交给了那无论楼里姐妹抛多少媚眼都没给一点回应的少年。 指挥着顾柏莲将船荡向了河湾,萧凌风很是惊讶的问道:“小莲儿你居然会划船?” “兰州在黄河边上。”顾柏莲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 摸摸鼻子低哼了声也对哦,萧凌风转头看向一脸紧张手将船帮抓得紧紧的多吉,心情顿时好转,手指戳了戳多吉的手背笑道:“多吉别怕别怕,小莲儿水性很好,一准能将你救上来,最多就是半死而已了。” 多吉的脸色更白,恼怒的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还不找你那个什么阵?” “呀呀,我是带你们来散心的,你们看,这么多漂亮妹妹啊!”尾指微翘,萧凌风仰头四十五度角,对着从两边花楼窗户探出来的美女们连连挥手。 你骗鬼!顾柏莲和多吉心里都冷哼一声,目的这么明显,当我们是傻瓜啊!不过,这河面一目了然,阵在何处? 船划出几百米,前面是道河湾,半月形的河湾里是一片芦苇,此时已是深秋,芦苇早已经枯萎,只剩了残枝败叶,在河面上铺成了一片凄凉之景。 船头挨上了芦苇,萧凌风抓住了顾柏莲的手,神色冷清下来,道:“你想清楚了?” “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顾柏莲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的道。 “什么代价都愿意?”笑中带了一丝冷嘲,萧凌风道:“你都不知道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也敢说这话?” “是,”顾柏莲嘴角抿得死紧,坚定又带了些许凄然,道:“就算要我命,就算生不如死,就算魂飞魄散,我都愿意。” 心中猛的一震,轻叹一口气,萧凌风松开了他的手。 船悄无声息的滑了进去,当船尾也过了那芦苇之时,整条船便失去了踪迹,只有那杆芦苇在随风飘荡。 第49章 青龙 眼前再不是那枯枝败叶的残景,微风习习,飘着絮花的芦苇丛里一片白茫茫,星星点点的荧光从那些白絮里升起,浮在了空中,然后猛的爆裂开来,开出一朵朵闪亮的焰火,再悄然而散,周而复始,让那白茫茫一片里面光芒闪烁,美不胜收。 顾柏莲眯起了眼,看着那貌似杂乱的荧光里那些连接在一起的光线,将在紫清山上看到的一一对比,不多久,额头便冒出了大汗。 手搭在了顾柏莲手背上,萧凌风轻声道:“别看,你还没有到能接触这些的时候,先敛住心神,注意下这里的气,放开五感,引导那气进入自己的筋脉,多吉,你也一样。” 多吉点点头,盘腿坐好,厚实宽大的手掌笨拙的比划出了萧凌风教他的手势,然后闭上眼,敛神屏息。 顾柏莲定了定神,看了萧凌风一眼,然后学着多吉的样子,盘腿坐好,闭眼敛神。 见两人都已经进入入定状态,萧凌风手指上冒出了青紫色的火焰,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点了一个荧光点。 绚丽的色彩迸发出来,天空如同炸开了巨大的烟花一般,五颜六色的光芒顺着那些阵纹四散开去,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图,颜色变换多彩,图案更是快速闪动,让人根本看不清楚那些是什么。 真是……,微笑着摇头,萧凌风五指轻弹,五朵青紫色的火焰朝那阵中弹去。 噗噗噗噗噗,五声轻响,火焰弹中的地方,阵图停住了转动,流光溢彩般,在空中展现出了一只巨大的青龙图像。 站起身来,抬腿踏上那虚空,如同踏在虚空中的阶梯一般,萧凌风一步步的往青龙走去,同时手摸在了身边一个个浮起浮落的圆球上,让那些圆球发出愉悦的笑声般,闪烁着艳丽的色彩四散乱窜。 “你居然被伤成这样?”萧凌风的手按在了阵图中间一个青色的点上,随着石头巨兽雕像缓缓升起,一道低沉温厚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轻笑一声,萧凌风道:“是啊,所以来跟你借点灵力。” 巨兽眼睛是由蓝色宝石镶嵌而成,圆球闪烁的异彩在那宝石上反射出万道光芒,让那眼睛带了温柔和煦般的看着萧凌风。 “那边那两人,可是你的兽?” 摇头浅笑,萧凌风道:“不是,是我朋友,也跟你借点灵力可好?” “为何是我?” 嘴角的笑意带了撒娇的意味,萧凌风手在石兽头上摸了摸,道:“因为你最疼我啊。” 空中有无奈的叹息响起,随后一道光芒从石兽的眼中射出,在四散的荧光光球中反射出亿万道光芒般,空中一片亮白,让萧凌风都不觉微闭上了眼。 若这是你的愿望…… 轻水忽然河水暴涨,无风浪起,半米高的浪头直扑向了河畔两边的雕梁画栋,声声厉啸从河底随着漩涡冒了出来,随着浪头击在了那些石墙楼阁上,散成了一朵朵浪花般的白沫。 河畔两边的花楼慌乱成一团,人们匆忙从楼里逃了出来往一边的高地而去,当旁边小山头挤满了人群,老鸨一个个的对人之时,忽然想起那三个租了小船游河之人,如此大浪之下,只怕是……,算了,反正钱已经付了,又是外地人,便当没有过这么回事好了。 温暖柔和如同水一般的气顺着毛孔渗透进来,沿着筋脉而下,一点点的清洗着筋脉里面的阻碍和杂质,那种清扫带来了剧烈的痛楚,从体内而发让人无法忍受却又不能不忍受的剧痛,让两人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随着四周响起低鸣,那水一般的气变得如同狂涛骇浪一般,霸道直接的冲进体内,如同要将身体撕裂一般的横冲直撞,先是肌肉随后是骨骼,都在那种撞击之下发出了快要被撕裂压碎般的痛呼。 剧痛之中,多吉脑中忽然闪现出了自己体内的筋脉,可以清楚的看见那碧蓝之气和那黑丝绞缠在一起,然后将那黑丝绞碎溶解最后消散,两者相斗之时,他的意识都仿似模糊,除了那两团激战中的蓝黑之气,就只有痛,无边无际般的痛。 手抚上那两个颤抖中的身体,萧凌风手掌心缓缓泛起一层鲜红的光芒,和那蓝色光芒融合在一起,慢慢渗透进去。 顾柏莲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茫然的看了一眼萧凌风,再扫了一眼四周。 四周一片奇幻绚丽之色,他们所在既不是那一片荒凉的芦苇丛,也不是那絮飞光舞的阵图,而是一片辽阔无垠的水域,清澈透底的水面上波浪涟漪,有巨大的海兽在水中起伏,时不时的冒出来探个头,喷出巨大的水柱,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那海兽猛的转头,一对巨大的眼珠直瞪向了他。 “敛神!”萧凌风一声清喝让顾柏莲回过神来,将吓得侧坐一边的身子坐直,闭上眼,所有的幻景都远离,身体里除了那青色还有一股鲜红的热气,温煦的和暖着筋脉,让他暖洋洋的,连痛疼都似乎淡了些许。 回过神来,小船已经远离了那片河湾,河水静静流淌,清风徐徐,落日余晖带着一轮鲜红在水面上留下残影,让顾柏莲有一时的愣神,抬头看着天边一线晚霞和已经挂在天幕上的月牙,低头看向侧身躺在船舱里睡了过去的萧凌风,眼底情绪复杂。 解下外衣盖在了萧凌风身上,多吉脱下上衣,将背对着顾柏莲道:“帮看下,后面可还有?” 多吉背部宽厚,一股股的肌肉鼓出了极为漂亮的曲线,古铜色的皮肤如同上了油一般光泽,再无一丝以前的那种黯黑色。 “没了。” 点点头,多吉将上衣穿上,看着睡得酣熟的萧凌风,道:“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顾柏莲的眼神有些飘移,脑中不觉又浮现了那短暂一眼所看到的景象,以及当他听萧凌风的话闭上眼睛之时,有个低沉敦厚的声音问道,你这样为他们洗髓,不怕他们最后也背叛你嘛? 他没听到萧凌风的回答。 “她帮我们洗髓了,在那幻界,用那巨兽的力量。”顾柏莲轻声道。 多吉再度点头,道:“摇桨,靠岸,咱们回去。” 靠得岸边,天已经完全黑了,多吉打了个呼哨,静夜里马蹄声响,小黑带了一匹马跑了过来。 他们到轻水河畔后,萧凌风便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又放了小黑和另外那匹马的缰绳,虽然知道小黑极为通人性,但是顾柏莲没想到小黑居然能找到他们上岸的地方。 “你对那些怪物知道多少?”抱着萧凌风上了马背,多吉转头问顾柏莲道。 微微摇头,顾柏莲也上了马,道:“我并不清楚,我家传的那本书有写到阵的力量很强大,因为阵连接人界和另外一个世界,可以借由阵从另外一个世界借来力量。”顿了片刻,问道:“那你呢?你对那些知道多少?” 看了下方向,多吉策马往京城方向而去,道:“我们那里有个传说,人类的怨恨会产生魔,随着魔而来的则是巨大的破坏之兽,巨大之兽拥有摧山毁海的力量,我们人类在它们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 “不是人类力量所能对抗的嘛?”顾柏莲沉默片刻后问道。 “有,央金婆婆说有,但是,那不是普通人,是被神眷顾之人才有可能。” “你先前也说过灵力也是被神眷顾之人才能有的。” “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灵力。” “意思是说我们也是被神眷顾之人?”顿了片刻,顾柏莲低声道:“那个阵图中心的东西?”或者说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被神眷顾,得到力量,顾柏莲,并不一定是好事。” 傲然一笑,顾柏莲道:“我早说过,只要能得到那力量,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付出。” 无论什么嘛?多吉淡淡一笑,深奥的眼睛里一片沉静。妖女啊,你可知道,你解了我身上的诅咒和束缚,那么,多吉,便是真的属于你的了。 第50章 白虎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揉了揉眼,摸了下身上的内衣,萧凌风愣怔了半响,才想起来自己因为帮那两人洗髓而直接累得睡着了,可是,这崭新的自己亲手挑的床,只穿了内衣的模样,这个,是被谁给弄回来的?多吉?顾柏莲?那两人有这么好心?最多是把人对床上一丢了事? “大姐醒来了?吃点粥?”顾柏莲进到房里,见她眼里一片迷糊的模样,将窗帘拉开,回头问道。 “粥?”萧凌风依然不在状态,重复了一句。 “嗯,虽然是外面买的,不过味道还不错,等下我去买些食材,明早我来炖好了。”将崭新的外衣放在床边的衣架上,顾柏莲道。 太怪异了!这臭小子向来做事都不情不愿的,这个是?探手摸了下顾柏莲的额头,萧凌风迟疑的问道:“你发烧了?” 脸上先是一僵,然后红黑纠结,顾柏莲直起身子道:“快起来!你不是还要教我阵图的嘛!” 这才有点对了,骄傲的顾柏莲才正常嘛! 穿了衣服走到门口,萧凌风再度被惊吓了一下,昨天还一团乱的厨房居然被清理干净,连柴火都堆了老高,而院中更是晾晒了许多衣服,院子石桌上摆放好了粥和好些小菜,青石板的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好似都用水洗过。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萧凌风抬头,这两个平常不捅不做事的家伙这么主动? 好诡异!在多吉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了一盘肉食之时,萧凌风不觉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想着昨天洗髓的时候,是否洗了他们的脑子? “妖女,你准备在京城呆多久?”将盘子放在了石桌上,多吉抬头问道。 “啊?”萧凌风一怔,道:“多久啊?呆腻了就走呗。” “那我今儿出去看看,有什么活干。” “你去找活?为什么?” “你是家主,赚钱养活家主是本份,有什么好奇怪的?” “呐,不是,多吉,你不是说这不算数的嘛?林朝明天就回来了,你跟他打过以后……” 上前几步,巨大的身躯挡在了萧凌风面前,阳光透过他的身影在屋子里留下了一道阴影,将萧凌风完全笼罩在了里面,让她一下哑了声,后面的话便吞了回去。 “赢了我也不走。”低头将唇压在了惊呆了的女人嘴唇上,用力一咬,多吉道:“多吉认了!” 放开已经傻了般的女人,多吉退回几步,道:“以后别再说我是你弟了,多吉是你男人,不是你弟!” 看着多吉拿了件外衣套上便往外走去,萧凌风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他道:“喂!你吃错药了!?”前天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打败林朝得回自由身的嘛?啊?! 顾柏莲笑着把筷子摆好,然后打了井水再掺了热水端给她洗漱,那种体贴的模样让萧凌风再度惊骇,眼角直跳的道:“我说,小莲子,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你们这么样,大姐心肝渗得慌。”以前要威逼利诱各种手段才能让他们主动干活,现在这是? “大姐,你昨天帮我们两洗髓了?还把多吉身上那毛病给彻底消除了对?”把帕子沾了水递给萧凌风,顾柏莲微笑道:“多吉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胡说!那家伙怎么会懂这个,小莲子,莫不是你揣挪的?”怀疑的眼神瞟啊瞟的,萧凌风道:“怕了你了,来来来,那魏家留下来的那本老书,你可有带着?” “你先洗漱吃饭,不着急。” “不,我着急!快去拿!” 书页是由一种皮革所制,大多数都已经残缺不堪,墨迹也已经模糊,大概能看清楚的也就一两段描述阵的威力的段落。 看着那渗透进皮革里,就算隔了那么久远的时间,依然散发出浓烈血腥味的血渍,萧凌风犹豫了,手按在书上,道:“小莲儿,你的武功不弱,再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一方大侠,扬眉吐气,并不一定非要做阵师。” 顾柏莲轻轻一笑,将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道:“教我。” 凝视他良久,见他眼中依然坚定,萧凌风轻叹了口气,算了,只要不走最后那一步就好了,最后那一步,不教给他就可以了。 “不要看那些文字,阵的传承从来不是靠文字,还记得昨天的那种感觉嘛,来,把手放在这里,让你的心和它融合。” 随着萧凌风细细的声音,顾柏莲手掌按在了那一片血渍之上,闭上眼睛,放开五感,让脑袋一片空白。 眼前似乎一丝丝一缕缕的出现了无数的光线,然后展开,缠绕,拼合分裂成了一张张的图案。 将顾柏莲扶到躺椅上,让他保持着入定的姿态睡在了躺椅上,顺手还给他搭上了一条薄被,萧凌风速度洗漱,吃饭,然后换好衣服,出了门。 京城外面南是紫清山,北则为巍峨连绵的燕山山脉,深秋时节,山中已经起了霜,落叶枯枝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从泰安峰绕过去,穿越九溪十八涧,山脉里有一个深谷,谷中中央是个残破的小寺庙。 踢掉那半扇已经腐烂的门,走进杂草丛生的庭院,萧凌风棍子挥了挥,赶走了一大窝蛇,然后看向了那已经塌陷得只剩下半堵墙的主堂中间的巨大石像。 石像雕刻的是个威武的男性,五官深奥英挺,姿容魁伟,手按在腰间长刀刀柄之上,低垂的眼睛里似乎有凛然杀气,只是一个石像,也有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仪。 看样子,玄武很喜欢这个人类模样啊,萧凌风手指轻按在了嘴唇上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按在了石像的手上。 青紫色的火焰从她手上冒了出来,一丝丝的沿着石像的手缠绕了上去。 如同油彩被泼在了巨大的画布上一样,当火焰到达了石像的嘴唇之时,破败的庭院里染起了一片片一点点的绿色斑痕,随后便化作了光点四散飞开,让整个庭院都蒙上了一层绿色。 庭院里的景色瞬间变了,绿草青郁,四周都是叁天大树,各种鲜花盛开,鸟儿在林间鸣唱。 石像退后,从它原来的地方冒出了一个石兽的雕像,绿宝石镶嵌而成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光芒。 吾王…… 叹息般的声音响起,随之而起的,是外面燕山的剧烈震动,人类眼睛看不见的光线沿着巨大阵图向四方散去。 从燕山山脉出来,萧凌风全力掠向了西边,得了三兽的灵力,她大半的功力都已经恢复,灵力也开始充裕,只要最后一兽的灵力拿到,那么三年前没有冲过的那一关,就可以再努力冲一次,只要冲破关口…… 那样,这个世上不管是谁想背叛她都没关系,只要他们有必死之心。 背叛嘛?想起青龙这么问的时候,自己的笑容一定很冷清,因为她回答完后,青龙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没有期望就没有背叛,本来就不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东西,自然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背叛被夺去。 京城西边是一片广阔的田野,金黄的麦穗在大地上画出了浓烈的色彩,远处的山脉便成了它的背景。 萧凌风停住了脚步,在一个水沟边蹲了下去,看着水沟里淡淡的阴影,嘴角浮起了一丝冷冽。 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这里施加符印!抬头看向遥远的山脉,那里是皇家猎场的地方,萧凌风眉头皱了一下后,又冷冷的笑了起来,借用白虎之力施加的符印,引来的虚影一定让慕容澈吓尿了? 那小子只是见到那些低级兽就被吓尿了,如果见到和白虎同一等级的暗兽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萧凌风满怀恶意的想着,那暗兽来之时都直接影响到了她和多吉的诅咒,只怕有那么一霎那是越界而来了,不知道那么短的时间有没有将慕容澈给吃掉? 站起身来,双手手指上都冒出了火焰,将手掌对虚空中一按,火焰便顺着一条看不见的线燃烧了开去,沿着那些沟渠暗道,燃起了一道道的青紫色火焰。 火焰在金黄的麦穗里无声的燃烧,不多时,从那些沟渠暗影里发出了细碎的惨叫,漆黑的碎片从中逃了出来,却又被已经在空中烧成了一道光网的火焰给吞噬。 当整张光网将广垠的田野都拢了进来后,萧凌风咬牙道:“白虎,再不出来,老娘烧了你的老巢!” 啧啧啧!随着带了嗤笑的声音响起,麦田无风自动,荡起了一片麦浪,火焰被一片金光盖了下去,四周景色变幻,金色的原野上,一个石兽缓缓升起,金晶石镶嵌而成的眼睛里带了嘲弄的笑意。 啊呀,我说,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将手一收,萧凌风黑了脸道:“你管我!你自个还不是让人将自己地盘弄成这样,这么脏的地,你也能忍受得了?” 啊呀,这怎么能怪我呢?你也知道你们人类早已经对我们没有了敬畏之心,没有祭祀没有贡品,什么都没有,还想要我理他们啊?我说,你不会是想重新开启阵图?别费劲了,老子现在对他们没兴趣,管他们去死! 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萧凌风闷声道:“我少了灵力,借我些。” 啊呀,借?有还的嘛?没有还的那应该叫要,你怎么也变得这么虚伪了?真是的,小姑娘这样不好啊,难怪你要被人欺骗,嗯,被骗得还真惨呢? “死白虎,再给我啰嗦,我可恼了啊!” 啊呀啊呀!这么大的脾气作甚啊,你恼了又怎样?你咬我啊?来咬啊!来咬啊!我给你咬! “开启阵图,我要看看,那混蛋究竟想做什么!” 啊呀,说的好像你是想给人家机会一样,阵图开启,京城界眼就堵上了,那人想做什么都成不了大事,你直说就好了嘛~ “我说白虎,虽然隔着界限,但是你信不信我依然可以揍得你满地找牙!”恼羞成怒,萧凌风脸上一片沉静,沉声问道。 啊呀,真是的,一点都不经逗,我知道,你虽然过不来,但是青龙一定会替你来揍我,不过,我说,要不你打开界限,我过去,让你揍到爽可好?你可以起劲的揍我,揍得只剩下一口气都成。 “干嘛还要剩一口气啊,直接揍死得了!”萧凌风牙齿磨得咯嘣作响。 啊呀,你心可真狠,女人家要会怜香惜玉才行啊! “哼哼,你倒是给点香给点玉给我啊。” 啊呀,难道青龙给你的那么多宝贝你也都被人骗走了?真可怜,好了好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次!对了,你以后要是找到那个在我祭地到处洒尿的家伙,一定要喊我过去,我帮你揍他! 阴笑一声,萧凌风带了好奇问道:“你也知道那人是拿那些恶毒的阴魂来做的符印,为何不制止?” 那个,反正都好几百年没人来祭拜过,我都忘记这里了,谁有空老守着啊,这不,前些时候找白泽玩去了嘛。 “玩?你是去欺负它了!” 切!你管我!你要心痛它,你来咬我啊!给你咬给你咬! “少啰嗦了!灵力给我!开启阵图!” 地底起了一阵轰鸣,连带着上面的麦田都成了一层层浪花般的起伏,让在田间劳作的农人直接跌到在地,看着屁股下面的土地如同水面一般的荡了起来,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所以他没有看见从虚空中直接被丢了出来的一个人影,从他头上咻的一声飞了过去,跌落在了一片麦穗之中。 真是!摸了摸屁股,萧凌风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了动手腕,手指轻弹,一朵火焰便欢悦的在指尖跳舞。 虽然跟想的不大一样,被阴魂污染了的祭地让白虎的灵力无法完全传导过来,但是这些灵力也够她完全恢复,只是,要冲破那个关口,只怕还得去找冰雪玉髓才行。 妈的!是那个缺德货做的好事!居然坏老娘的事!你可千万别被我抓到! 第51章 真爱 轻水河水无风起了大浪,城西大片的麦田地里也如同沸油滚过一般,这些异常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在随后秋狩队伍回来,那巨大的兽出现之事被传开后,人心便有些惶惶了。 慕容澈刚回宫,听闻普济寺主持已经等候两天,眉头顿时一皱,看向了梅君悦。 “请!”梅君悦对太监说了一声,拉住了欲告退的卫霜,对慕容澈道:“皇上,普济寺成立在我大燕开朝之前,听听他的说法比较好。” 普济寺成立的年代久远不可查,历代主持都是数一数二的高僧,慕容澈心里的这个主持只怕也是个白胡子说话啰里啰嗦的老头,见随着太监走进来的是个二十几许面白无须只是身材矮小的年轻男人,不觉一愣,然后问道:“你真是普济寺主持?” 善静淡然微笑,道:“贫僧不才,三年前家师去世,由贫僧接任了主持一职。” 三年前?梅君悦心里微微一怔,笑道:“大师说有要事定要见皇上,不知何事如此要紧?” 静静看了慕容澈片刻,再看了梅君悦和卫霜一眼,善静施礼道:“恭喜皇上,紫清山上的守护神阵已经被人打开,皇上得朱雀神兽的守护,必能护我大燕繁华安定。” 朱雀神兽?慕容澈狐疑的看了眼梅君悦,见他一脸震惊,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原来,朱雀神兽守护阵还在的嘛?”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梅君悦收敛起心神笑道:“恭喜皇上,得朱雀神兽守护,正是证明皇上乃是真龙天子。” “是嘛?”见梅君悦点头,慕容澈哈哈大笑道:“如此,便向臣民们宣布。” 善静施了一礼,见慕容澈挥手,便退了出去。 “师兄,你为何不说……”跟在外面的小和尚急着说了半句便被善静手指竖在唇边给止住。 “一切都有因果,那本是他种的因,现在这样的结果,那人已经是留了情,至少保住了京城百万无辜。”轻叹一声,善静加快了往外走的步划。 “什么朱雀神兽?”善静一走,慕容澈便沉声问道。 “皇上,皇家应该有传承,您去查下,应该比我知道的要详细得多。”见慕容澈不悦皱眉,梅君悦低头道:“据说,京城有四神兽守护,正因为有它们的守护,大燕才能千年国运不衰,京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嗤笑一声,慕容澈坐在了龙椅上道:“胡说八道,这一两百年,咱大燕出的乱子还少?都差点被人灭了国去,要不是朕,能有如今的大好河山?神兽?哼!” 那是因为,你们慕容家早忘记了它们,连祭祀都几百年没做过了,心里腹诽,梅君悦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守护阵打开对我们没坏处,至少,兽进不了京城。” “卫霜,你先回去休息,这次,辛苦你了。”提起兽,慕容澈对一直静立一边的卫霜柔声道,当时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只有卫霜临危不惧的站在了他的身前,不管别的,就这忠心,满朝文武都没人能比,慕容澈心里对他的那么一点怀疑都消散而去,对他说话,自然就和缓起来。 “遵命!”卫霜拱手施礼后,退出了书房。 “那个女人,是你弄来的?”等卫霜一走,慕容澈的神色又冷了下去,扫了一眼梅君悦,问道。 “这三年我一直在查,前些时候查到在江南也有一个叫东海祭女的存在。”梅君悦躬身低头道:“那易烟便是来自据说有东海祭女的易家,不过,具微臣所查,此女并非东海祭女。” 冷哼一声,慕容澈道:“是啊,只怕他们都以为朕从来没见过那些东西!居然用那种蹩脚的玩意来糊弄朕!有一个太后还不够,谢家,心思也大了起来。” “皇上,微臣以为,皇上可以借机将那谢霓裳收入后宫,随便给个位置,以查探她背后之人。” “说的也是,引蛇出洞,我倒想看看,出来的是哪路鬼神。” 卫曦等候在内苑宫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时不时抬头看向通向御书房的小径。 怪物出现后,为了表示皇家威严,慕容澈还是在猎场多呆了一天才启程回来,卫霜亲自带人将四周围得铁桶一般,只是他在对抗那怪物之时好似身子就不大对劲,回来的时候更是脸色惨白,就算这样,慕容澈还一定要他护送回宫,卫曦心里一边担心一边有了些小小的怨言。 若是自己再强些,卫曦轻叹一声,只是面对那怪物,就可见自己和卫霜之间的区别,要赶上大哥,也许是不可能的事? “在想什么?”卫霜大步从小径上走来,看到低着头在转圈的卫曦,拍了他一下,问道。 “啊,大哥!咱们可以回去了?”卫曦一怔,忙跟在卫霜后面问道。 “你们交接好后,便叫兄弟们回去歇息。”卫霜说完后又皱了下眉头,道:“叫林朝别着急回去,先看着军备马匹入营先。” “啊?”卫曦一愣,然后讪讪笑道:“那个,大哥,林朝说他把媳妇丢在客栈就跑了,要着急回去看媳妇,我,已经答应他提前回去了。” 卫霜脚步一顿,扫了眼卫曦,道:“胆子大了啊,还没做交接就放人回去?按律可是要五十军仗的。” 卫曦脸色一白,忙道:“大哥,你不会来真的?” 无奈的看了一眼卫曦,轻叹口气,卫霜往宫外走去。朱雀神兽守护阵开启,听上去是好事,可是他总觉得善静的话并未说完,朱雀神兽……,他当时听到第一反应就是此事是否和她有关,可是她已经没有了灵力,又断了筋脉,怎么会还有力量开启大阵?若是她功力恢复,那为何,轻轻苦笑,卫霜手不觉抚上了手腕的手链,为何不来找我报仇? 看了看卫霜的脸色,卫曦小心的跟在后面,将到外宫门的时候,低声道:“大哥,父亲派人传信,希望你能回府一趟。” 眼神冷冽的扫了卫曦一眼,卫霜冷冷的道:“回去作甚?” 揉了揉头,卫曦苦着脸道:“大哥,总归是长辈,父亲再不对,也是父亲。再说,祖母马上要回来了,知道你搬了出去只怕又要哭。” “祖母要回来?不是说想在南方过了冬天嘛?”卫霜接过宫外亲卫递过来的缰绳,回头问道。 “不知道,父亲派的人说的,说是祖母寄了信回来,再过十多天应该就能返京了。” “你跟他说,将那女人和孽种都杀了,我就回去陪他演演戏。” “大哥,卫容,也算是咱们的亲妹妹啊。” 看着卫霜从马上回头扫了他一眼,身上猛然泛起冷凛之气,嘴角带着残忍的笑容,眼底一丝情绪都没有一般的冰冷,卫曦身上猛的打了个冷战。 “三少爷,”等卫霜带着亲卫走了,卫钊才对卫曦道:“你知道徐姨娘对将军做过什么事嘛?你又知道你们的亲娘是怎么死的嘛?” 卫曦一怔,茫然的望着他摇摇头。 “就在你回来前,徐姨娘派了自己心腹丫头给将军下了虎狼之药想要爬将军的床,因为那药,将军有一个月起不了床,你也知道将军的身子从三年前就不好了,在御湖落水就已经病发,那药,更是差点要了将军的命去。”扫了一眼卫曦,卫钊淡淡的道:“否则,你以为国公爷是因为什么才答应让将军分府出来?” 愣怔片刻,见卫钊要走,卫曦一把拉住了他,沉声问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四下看了看,卫钊低声道:“徐姨娘那心腹丫头的娘原先是夫人的陪房,后来却成了徐姨娘的亲信,徐姨娘派人去处置丫头家人之时,将军派人救了她,问出了当年的事,当年,夫人生了你之后身体不好,徐姨娘买通了她,换了夫人药方里的一味药,所以夫人才会日渐衰弱,在三年后亡故。” 见卫曦脸色瞬间狰狞,卫钊淡淡的道:“这个事,当时老夫人和国公爷是查出来了的。” 卫曦一脸震惊,不管父亲怎么宠爱徐姨娘,母亲可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也为他生下三个儿子,虽然二哥早亡,二哥……,一把拉住卫钊,卫曦问道:“我二哥?” “二少爷,”卫钊神色苦涩,道:“据那婆子说,当年国公爷带着二少爷去往江城候府之时,自己去见当时还是江城候远方亲戚的徐氏,将二少爷独自一人留在湖边玩耍,结果二少爷掉入湖中,因为旁边没有人而耽误了救上来的时间。”当时夫人身上还怀着三少爷,听到消息之后直接早产,所以身子才不好,只怕当时徐氏和国公爷打的主意是让夫人当时亡故了,明媒正娶的将徐氏娶进去做填房,可是当时夫人为了襁褓中的三少爷硬是挺了三年,而徐氏珠胎暗结等不了时间,这才作为良妾进的府,进府没有半年就生了大姑娘,夫人死后,若不是当时夫人娘家得势,只怕当时国公爷就会扶正徐姨娘。 当年卫曦年幼,又长得可爱,被长公主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可是卫霜当时已经十岁,多少知道了一些内情,性格又不讨喜,日子过得很是艰难,那时候的卫霜真同他的名字一般,冷若冰霜,全部的时间都留在了练武场上,若不是去了北疆城……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成了他的最痛。 等卫钊跟上来,卫霜才加快了马速,淡淡的问道:“你都跟他说了?” “是。” “多事!” “将军,三少爷已经长大了。” “是啊,已经长大了。”卫霜轻声叹了一句,当年母亲拿着他手一再嘱咐要照顾好这唯一的弟弟,虽然依旧天真,但是卫曦总算不再是以前那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孩子,这些事情他知道也好,知道自己父亲自己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也就不会再像三年前的自己那么傻,为了这样的家人而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徐氏还想借女儿进宫的机会让国公爷将她扶正,做梦!我不杀你,只是我想看看,当你们所有的希望都破灭,当所有荣华富贵都失去之时的样子, 失去一切之时,我想看看那时候你们的嘴脸,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标榜着真爱! 真爱…… 马头一转,卫霜调转了方向,往城西而去。 第52章 心碎 面前的庭院整饰一新,打扫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前面那些马,林朝都要怀疑那客栈的伙计是否骗他,就凌娘子那懒鬼多吉顾柏莲那不喊不动的德性,能将这刚买了七天的院落整理成这样?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抬头瞧了下天色,将小白的缰绳放了,林朝小心的迈进了一步。 “左边左边,对对,就这,捏重点,哎,真舒服。” “要不要右边也捏捏?” “等会,先将这里给捏舒服了先。” “再不吃,饭菜可都要凉了,你们等吃完再弄不行?” 多吉摆放着菜碗,顾柏莲在给萧凌风捏背,院子里一片和乐融融,却是让林朝心里冷哼一声,只是几天不在,这两小子就开始打主意了嘛? 心头火起,林朝笑容满面的咳嗽两声,见萧凌风看了过来,便大步走了过去,声音欢悦的道:“娘子,我回来了!” “不是说队伍刚进城嘛?怎么你这么快?啊,多吉,可以吃饭了!” “你是在等我回来吃饭?”林朝脚步微微一滞,顿时笑得露了满嘴白牙,挤开顾柏莲坐在了她旁边。 “先去洗澡洗手!”手在鼻间挥挥,萧凌风带了嫌弃的道:“你这是几日没洗澡了?” 自己闻了闻,林朝站起身一边卸甲一边道:“大前天在猎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那之后,卫大将军命令我们一刻不能休息的守卫,一直到今天回来,哪有时间去洗澡啊,我这是进城的时候跟卫曦左磨右泡才能提前回来,其他的人估计还要先送皇上回宫,再去禁卫营做交接才能走。” 直接在井边拎了捅水对身上一浇,见三人都没有任何惊讶的模样,林朝拎了一桶冷水,打着冷战问道:“怎么?你知道?” “多吉,去打热水,你去那边洗澡房洗去!”萧凌风皱着眉手指着改造成洗澡房的角房道。 将水桶一放,不顾自己全身湿淋淋的,林朝几步窜到萧凌风面前,拿起了她的手腕,便搭上了她的脉。 见他一脸凝重,萧凌风想抽回手,道:“作甚?” “不是你出的手?那怪物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就消失,”手下摸着的脉搏不光没有任何损伤,还比以前更为强劲,林朝松了口气道:“他们说是有两个女子使出了法术才让那怪物消失,听说是一边吟唱一边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光圈一样的东西,然后从光圈里射出的光箭将那怪物击退。” “你不冷嘛?快去洗澡先。”萧凌风一把拖起了他将他往洗澡房里推出,同时问道:“什么样的女子?” “一个你见过,就是那个谢家的女子,另外一个,听说姓易。”话未说完,门就被多吉关上,听得多吉在外面嘀咕一句真不要脸不穿衣服,林朝脸上浮起了一丝奸笑,哼哼,看样子,我不在这七天,果然发生了什么啊! 家搬得仓促,后面两日又忙别的,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备齐,洗完澡吃好饭后,林朝便拖着萧凌风上了街。 虽然城西大多是平民,但是在城西与城北交接的宝华街,却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各色装潢精美的店铺里面货物琳琅满目。 林朝先是带萧凌风去了街上最大的绸缎店,店子很大,还提供成衣定制,天气已凉,店里还有刚进的皮毛供客人挑选。 先是选了几件缎子,量好尺寸后,见这两人虽然是从外地而来,看上去却像是有钱的主,伙计便推荐起那些皮毛。 手在皮毛上轻轻拂过,萧凌风淡淡一笑,道:“你说这是北地的貂?” “正是,你看这光泽,这毛,只有北地的貂才有这质量!” 轻轻摇头,萧凌风哑然而笑,这种貂皮都要卖上几百两,不知道北疆过来的貂能值得多少。 “夫人觉得不好?再好可要是北疆的貂了,不过以前还有客商送货过来,现在可是一件都看不到了。” 放下皮毛,萧凌风转头挑了几件大氅,在林朝和伙计讲价之时悠然的踱出了店子,站在门口的石阶上。 北疆虽然寒冷却是产物丰富,皮毛药材都是最好的不说,还有一大片金矿,现在那一片,只怕都是慕容澈的囊中之物了? 嘴角带起了一丝冷笑,萧凌风哈了口气,抬眼往街上看去。 人头涌涌之中,飘过那些人流,随意的视线却定在五十米外的一队人马上。 黑色的高头大马黑色的盔甲,刀削斧刻一般的五官俊美如昔,只是已经完全褪尽了青稚,成熟稳重带了凛然气势,就算脸色苍白,也依然无损他一丝威仪。 温暖的大氅披上肩头,有力的手臂环过了她的腰,淡淡的移开视线,萧凌风对从后面搂住了她的林朝道:“衣服买了,还去哪?” “香脂水粉你若是不想要,那咱们去看看首饰?”林朝浅笑带着她下了台阶往前面最大的银楼走去,人流拥挤,不一会,便将背后那炙人的视线阻挡在了身后。 卫钊担心的看了眼卫霜,然后马上将眼光从那已经暴起青筋的手上移开。 “回府。”声音从抿得死紧的唇角挤出,卫霜调转马头往大将军府疾驰而去。 驾马直接冲进了府邸,过了前院正堂飞驰进后院自己的院子,下了马,卫霜冲进了卧室,将门嘭的一声关上,便已经不支的跪倒在了床前,大口大口的血喷溅而出,将床和地板染成了一片暗红。 挥手让其他亲卫退开,卫钊站在门口,手按在门上却不敢用力,眼泪从眼角一滴滴的滴落,在石板上溅起了点点水花。 好痛,虽然早已心碎,却依然痛彻心扉,靠在了床边,抹了一把嘴角潺潺而流的鲜血,眼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泪,卫霜却无声而笑。 你不来找我报仇,是因为,你心里眼里,早已经没有了卫霜,连作为仇人的位置都不留一丝一毫给我…… 京城最大的银楼里,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看得萧凌风眼睛都花了,眼前只有金光闪闪珠光宝气。 扶着她在一边的锦蹬上坐下,林朝随意的挑了一些简单的式样,随意般的看了眼已经停息了混乱的街道。 “外面刚才怎么那么乱?”店内的一个中年人问刚从外面进来的友人。 “好像是卫大将军,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忽然打马疾驰往城北走了。” “不会是那事?” “什么事?你说那天显异象?” “是啊,要不卫大将军刚回来,能有什么急事?” “说到那事啊,我跟你说,刚我碰上宁乡候家的管事,说是秋狩的时候出了大事,多亏咱皇上是真龙天子,才没惹出什么祸事出来。” “这话说得奇了?究竟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他也是听回到家里的少爷嘀咕了几句,具体的事情还不知道呢。” “只希望不是什么大事就好。” “就这些。”看着林朝叫人拿的首饰,挑了一只碧玉簪子插上,萧凌风满意的笑道。 叫伙计包起选中的东西,林朝这次没有讲价,直接付钱,让萧凌风愣了一下,低声道:“你居然还留了私房钱?” 林朝一愣,然后咧嘴一笑,低声道:“这个是这次出去的外快,嗯,封口钱。”被他逮住的那些偷情的,都塞了些银两要他保密,虽然才两天,算下来,也不是个小数,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卫霜呢,卫大将军果然体恤下属,不过他怎么知道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是猎场最佳偷情地呢? 走出银楼,林朝从怀里掏出了一只乌木簪子,递了给她道:“这个,我自个雕的,听说这种木头有灵气,能保佑人平安。” 阴沉木?萧凌风接过簪子看了林朝一眼,然后将簪子收进了袖口,道:“这次这事,你有直接参与嘛?” 林朝摇头道:“没有,我被大将军派去最偏远的地方警卫,离那怪物出来的地方很远,不过,虽然距离远,那怪物在空中的模样,我那都能看到。” 看样子,那引来虚影之人是冲着慕容澈去的,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等于帮了他一把?也好,先看看到底是谁,知道用阴魂污了白虎祭地,再借用祭地的力量开了虚影,江南来的人嘛? “凌,”握住了萧凌风的手,看着两边的店铺,林朝低声道:“别插手,这事别插手,若是你一定要管,那便让我先上,可好?” 莞尔一笑,萧凌风反握住了他的手,道:“放心,现在京城里能人多了去了,轮不到咱们。对了,你不是说京城好吃的地方多吗?今儿便带我们去。” “咳咳,我们两个去就行了。”林朝话音还未落,肩头上已经搭上了一只粗壮的手臂,同时多吉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哟,想吃独食啊?真不仗义!” 第53章 进宫 流言还未完全流传开来,一大早的,在各处就张贴上了笔力深厚深情并茂的骈文,大肆歌咏了文启帝之丰功伟绩,以至于让朱雀神兽守护大阵重新开启,又击退了巨兽,保护京城于危难之中,如此种种,让京城民众虽然心有疑虑,却也安稳下来。 随后圣旨又下,封了两妃四嫔以及才人美人若干,有女子被选中的人家自然是欣喜若狂,被如此大喜一冲,那些剩下的流言便也消失殆尽。 林朝的心情却非常不好,被多吉和顾柏莲搅合,几人吃了一晚上的小吃摊子,把萧凌风直接吃撑着了,让他什么事都没法子干,第二日一大早到军营报道,因为没有做交接就先跑一事被卫霜知道,直接罚下来五十板子,后来在卫曦好说歹说的求情下,还是挨了二十板子,屁股还没好利索就被提到军营,说是兵部调令,将他给调进皇宫做了带刀侍卫长。 看着林朝锅底一般的脸,张承奇道:“人家想进宫做带刀侍卫都进不去,怎么换你这里就好像要上刑场一样?”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嘛?”林朝瞪了他一眼道。 “得了,你又不是御前侍卫,伴个屁君啊,你就一看后宫的。”云霏探头看了看林朝手上的调令,笑道。 见林朝脸色更黑,张承安慰他道:“那后宫不是美女多嘛?养眼啊,也算是一种福分?” “得,后宫的美女最好一个眼神都不要瞟过去,知道那都谁的女人不?想死才去沾后宫的女人。”云霏继续泼冷水,谁叫你这家伙就是不肯送老子马,非要敲诈老子一千两才算数。 “云校尉,鉴于我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我觉得那买一送一还是算了,我得多挣点钱给我媳妇做安家费。”林朝阴森森的道。 噗的一声,云霏一口水喷得老远,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叫道:“我说林朝,做人可不能这样?咱们是同袍?出生入死过?啊?”见林朝眼神冷冷,鼻子里哼了一声,云霏又坐了下去,道:“行了,你去那地方也不算太难做,不是什么嫔妃的地方,是齐王的宫殿。” “齐王?”林朝不觉诧然问道:“齐王不是成年的亲王嘛?还能住在宫里?” 云霏神秘一笑,招手让他附耳过来,低声道:“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那齐王可是咱皇上的心头肉,他那个宫殿比皇上自个的宫殿都豪华,做他的侍卫,你只记住一点,看到什么都当没看到,齐王说一,你绝不做二,很轻松的,而且,齐王的打赏也很丰厚,最重要的是,只要你活着挺过三个月,就能被撤换下来,回到咱营里。” 林朝脸上一片僵硬,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啊?回头问张承:“我说,这把我调那鬼地方去,到底是谁的主意?” 张承和云霏手都指了下上面,用嘴型说出,卫大将军…… “大哥,你难道真的让那贱人的女儿进宫?”将茶碗对桌上狠狠一放,卫曦恨声问道。 “怎么?”微微抬眼瞧了一眼卫曦,靠在床头,卫霜的声音低沉无力。 看了一眼卫霜那一丝血色都无的脸色,卫曦心里又泛起了愧疚,再怎么说都不该这个时候来找卫霜,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过,心中疑惑,卫曦问道:“大哥,你回来之时还没这么不好,是出什么事了嘛?” 淡淡一笑,卫霜道:“无事,老毛病而已,徐氏想让卫容进宫便让她进,若是能在宫里活下来,也是她的造化。” “皇上给的贵嫔的位份,还不是看在大哥你的份上,可那徐氏却到处说是因为皇上在秋狩之时看到了卫容,一见钟情,所以才给了这么高的位份,大哥,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这便咽不下了?等卫容入了宫,徐氏定然要鼓动国公爷,以贵嫔之亲母怎么能是一个姨娘为由上书皇上,扶她为正。到那时候,你怎么办?跟你祖母告状?也对,后日,长公主便回来了?” 卫霜声音淡淡,透着一股子渗人的寒意,让卫曦一惊后道:“大哥你……”这样称呼,大哥是打算跟卫家断了关系吗?可是怎么可能,大燕崇尚孝道,就算父亲和祖母做了再过分的事,作为晚辈都没有法子置喙,就算卫霜功高位重,独自封爵开府,也不能完全和卫家断了关系。 “我身体这样,皇上都免了我的早朝让我在家休养,怎么,他们还能让我上门?”冷笑一声,卫霜道:“三弟,皇上那,我已经明说了,我跟徐氏就是不死不休之势,他若还想要我卖命,那么,对卫容,就要想清楚怎么做。” 卫曦心头猛震,望着卫霜半晌后点头道:“我知晓了,我不会坏大哥事的。”顿了半晌后,又道:“只是祖母已经年高,我知道,当年若不是她的纵容,徐氏的人怎么可能进得了后院,而,若不是祖母纵容,大哥你当年又怎么会被逼得无处容身,只能去了北疆。” “这事,我倒是要感谢她们。”卫霜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看向了书案上的青瓷花瓶,轻声道:“这是我唯一感谢他们的地方,就算……”就算对于她来说,只怕更加希望我死在国公府里也不要去害她。 “大哥……”卫曦哽咽几声,揉了揉眼角道:“死者已矣,大哥总要为自己打算一二,难道,你真想陪着她去死嘛?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无奈一笑,卫霜叹口气道:“你也不小了,总要学会自己站起来,大哥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做你靠山的。” 精光在揉着眼角的手指下一闪,卫曦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也知道林朝是我得力助手,为何还将他给调到齐王那里去?我听说,齐王出了名的暴戾,很多侍卫都死在他手下。” 轻笑出声,卫霜道:“你今儿来的目的原来在这?放心,林朝死不了的,三个月后就能回来。” “可是……” “我累了,三弟,你也早些回去,长公主回来第一件事只怕就是要你接我回去,你去想想,想清楚怎么应对。” 见卫霜神色疲倦,卫曦也收了再度撒娇的念头,起身施礼后退了出去。 京城十月已经是寒风萧瑟,再过些日子,只怕初雪就要落了,看着窗外,卫霜心中淡淡的想着,初雪一落,齐王宫殿里的冰殿就会起冰霜,齐王再进殿修炼,那冰雪玉髓就不能带身上,虽然不知道这种事情她会不会跟林朝说,但是,至少是一个机会。 虽然,他本想自己去做的。 就算为此丧命也在所不惜,反正他已经无所牵挂了。 可是,那婆子却说出了那些往事,他虽然有所怀疑却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的真相。 江陵侯府,卫家,长公主,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较幸福? 眼睛微眯,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人的模样,她和三年前就好似是另外一个人一般,丰盈了许多的身材,沉寂看不到底一般的眼眸,还有那淡然如风般的微笑…… 血气上涌,卫霜捂着唇低声咳嗽起来,看着那青花瓷瓶,目光遥远,思绪仿似飞到了多年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女,线条优美的健美身躯,一笑就满口白牙的张扬,眼睛里的情绪从来只有两种,快乐和愤怒,在那只有三个月不下雪的寒冷之地,就像夏日阳光一样灿烂。 虽然贵为内阁大臣之女,封的是贵妃之位,也只能一抬小轿进了宫,然后封个宫室就算完事。 案前的红烛已经快要燃尽,佟念薇手中的帕子都快揉碎,掀开了盖头,恨恨的道:“皇上还未来嘛?” 一边的宫女柔声道:“娘娘莫急,皇上许是有什么急事,应该马上就来了。” 这话你都说了三个时辰了!佟念薇愤然扫了她一眼,见她只是恭敬的低头站在一边,满腔怨气又发不出来,跟一个宫女有什么好说的?今日两妃两嫔同时洞房,她本以为凭自己家世加上自己美貌,再说又是宫中位份最高之人,怎么说皇上都应该第一个来自己这里,可是,居然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是谁?难道说为了拉拢卫霜,所以还是给了卫容脸面?或者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有清流支持,所以去了夏菡哪里?就算先去了她们那,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啊!两个死狐媚子!这是拖着皇上打我脸面是?! “小姐!”轻唤了一声,急急走到门口的丫鬟看着宫女扫过去的一眼连忙捂住了嘴唇,然后低唤道:“娘娘。” 一看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佟念薇顿时一喜,忙招手让她进来,道:“死蹄子,跑那去了?现在才回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心的看了下两边站立的宫女和太监,丫鬟喃喃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你们都出去。”佟念薇坐直了身子,自然带出了丞相女儿贵妃娘娘的范,沉声道。 宫女和太监对视了一眼,想着不管怎样现在宫中并没有皇后,按照位份来说,贵妃便是最大,怎么都不好得罪,便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没了外人,丫鬟凑近了些道:“听说先是去了卫嫔的宫里,本来皇上是坐坐就要走的,偏生那卫容弄了好些玩意出来,又是弹琴又是跳舞的,将皇上给留了两个多时辰,后来皇上还是出来了,在德妃那里坐了一会,便往娘娘这边来,在路上的时候,收到消息,就着急的往玉寒宫去了,就是,齐王的宫殿。” “什么消息?”听到前面,佟念薇恨得将帕子彻底揉碎,听到后面不觉一怔,问道。 “听说是玉寒宫出了大事,死了人,但是具体的,没人敢说了。” 齐王嘛?早就听说皇上和齐王兄弟情深,齐王出事,皇上自然要去,按这样看,皇上本来就是只准备在她们那坐一下就到我这里来的,还是卫容那贱货惹的事!居然敢耽搁皇上两个时辰的时间,坏我洞房花烛! 等着瞧! 佟念薇脸色狰狞,眼里满是阴狠。 第54章 危险的玉寒宫 玉寒宫位于皇宫北面,从轻水引水进来的御湖围了三面,只剩了一条小径通往御花园。() 夜色深沉,星光黯淡,风嗖嗖的吹着,将湖边大树吹得鬼影幢幢,丝丝白雾般的寒气从小径尽头冒了出来,白霜将那边的草木染成一片雪白。 慕容澈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加快了步划往里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侍卫都打了个冷战,硬着头皮跟上去,走过小径,玉寒宫那白玉为柱金丝楠木为门的殿门就出现在眼前。 此时,那里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几个玉寒宫的侍卫跌倒在门外,在他们前面,还有两具已经碎成冰块貌似人体的残骸。 “殿下,请殿下息怒!”里面传来带着惊颤的声音,慕容澈大步迈了进去,他身后的太监侍卫则是识趣的留在了宫外。 侍卫队长扶起了最近的一个侍卫,见他脸色惨白嘴唇上一片寒霜,不由低叹一声,这帮侍卫明日就是换人的时候,当初一百人进来,现在就剩了这几个了,而且大多都是在这半年里死的,齐王越来越暴戾,也不知道新来的那帮侍卫能撑多久? 迈进殿内,里面的寒气更重,几十具已经成了冰块的尸体散落在四周,慕容玉坐在玉椅上手支着下巴,一双凤眼里一片冰寒,听得脚步声眼皮抬了抬,看到慕容澈后,嘴角带起了一丝冷笑,起身,从趴伏在他面前的一个宫女身上踩了过去,向后殿走去之时,淡淡的道:“皇兄既然来了,这个没死的,你便带走。” 虽然殿内的温度极低,他却赤着一双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足,踩在冰面上一步一个浅浅的印记,红色的绸衣逶迤在地,鲜红明亮,从那些冰尸上拖了过去。 明明是那样骇人的场景,却让慕容澈从心底泛起了一股子热气,下面顿时搭起了帐篷。 用了最大的意志力将热气压下去,慕容澈闭了闭眼,冷声问道:“出了何事?” 跪在地上的宫女小腿也已经冻成了冰块,虽然她一向自认冷静自持坚强果敢,可是在这有了一线生机之刻,依然忍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颤抖得如同刷子一样,在慕容澈问出声后,低声回道:“今日,殿下要点凝艼香,可是凝艼香早就没有了,奴婢们没法子,只好用了凝兰香,殿下一闻就大怒,可是,那凝艼香奴婢们实在没法子去找,殿下便要唤冷煌大人进来,说是,要出宫,去西海接人,奴婢们阻挡之下,殿下就发了脾气。” 长吸一口气,慕容澈问道:“冷煌来过嘛?” 宫女摇头道:“没有,冷煌大人自从二月送了最后一批凝艼香玉华露青瑛散后,就再没有来过。” 是嘛?慕容澈冷笑一声,看样子梅君悦还有事情瞒着我啊,半年送次东西是当初留下那些北疆余孽的条件,如今过了两月都没来,这是要故意将事情让玉儿知道嘛?不,不对,梅君悦没那么蠢,这事玉儿知道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那么是为什么?冷煌找到可以解除阴咒的法子了?这也不可能,那阴咒根本无法可解,若是祭女和斗师还在也许有可能,可是,斗师已死,祭女已经失去资格,他们去哪找人解?或者是那个东海祭女? 脑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慕容澈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对随身太监道:“接了里面那宫女出来,收拾干净,明天换新的人来,起驾,去易美人那里。” 狐疑的看着面前这几个面黄肌瘦形容惨烈,虽然穿了一身威武的禁卫军服饰,却怎么看怎么像大牢里放出来的死刑犯一样,一脸的死后余生的模样,林朝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 “这人数不对啊,不是一百人嘛?怎么现在就你们几个,还有,你们侍卫长呢?”见林朝不出声,一边副官叫道。 林朝瞟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年轻副手,皇宫侍卫虽然不像御前侍卫那样都是勋贵官宦子弟,但是出身也不会太差,这位副官就是一个怀抱着满腔热血,坚决不接手家里开满京城的香料店铺而要实现军人梦想加入进来的一个,本来说的是从新卫营里调用他带的小队一百人,今天早上又临时加进了新招进来的禁卫新兵两百人,说是现在后宫嫔妃多了,所以要加派人手,可是林朝很是怀疑,这些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新兵蛋子能做什么。 一宫的女人和没根的太监能出什么事?除非是逼宫,后宫这些侍卫才能派上用场,可是这次却破天荒的从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军队里选了他们,又加派了这么些人,再加上带他们进来的那个大太监一再悄声叮嘱,他们的职责就是不能让齐王出宫,但是也不能伤害到齐王,不能对齐王有任何不敬,林朝的危险探测器已经发出了红色警报,现在看到这几个到时间可以退职的侍卫,脑中直接出现了骷髅头。 “死……”一个侍卫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旁边的侍卫给拖了下去,领头的一个笑道:“皇上开恩,兄弟们都提早回去了,咱们也就是交接一下,玉寒宫事不多,伺候殿下自然有那些姑姑和公公在,你们也就每天倒个三班,将几个要紧位置看好就是,齐王人很好,要是心情好,也会给兄弟赏银,放心。” 林朝更加不放心了。 昨夜宫里一下增加了十二个皇上的嫔妃,后宫顿时热闹了许多,林朝尽责的查看玉寒宫地形的时候,隔着广阔的湖面都可以听到对面传来的嬉笑声。 “你,去看看是谁在那里闹?”如同冰玉相击般的声音带了慵懒的味道在临湖的水榭里响起,林朝不觉侧头看了一眼。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雌雄莫辩美若谪仙的样貌,清寒如冰的气质,虽然眼眸冰寒薄唇淡漠,却更是让人心动。 谢霓裳号称江南第一美人,在他面前,就如同是一坨烂泥一样,林朝心里不觉有些恶意的想,有了这么个人在后宫,那谢霓裳想要皇帝独宠只怕是难了。 “是,殿下!”宫女的轻声应答让林朝猛的一惊,顿时回过神来,这,便是齐王? “算了,不用去了,我要进冰殿。” 听得水榭里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队人从水榭出去往内殿而去,见到林朝他们,一个内侍离了队伍悄悄跑了过来,对林朝笑道:“是林侍卫长?” 林朝点头。 “我是李华安,玉寒宫主事,这三个月,就麻烦林侍卫长了。”内侍带了真诚的笑容道。 “啊?”林朝一愣,然后拱手施礼道:“在下林朝,还要请公公多多指教才是。” “好说好说,咱家听说了,林侍卫长是卫大将军手下干将,在红柳河和大漠之战中都以一敌百,杀得鞑子闻风丧胆,咱们日后,可要靠林侍卫长了。”堆了满脸的笑,看着林朝一头雾水的模样,李华安决定还是透露些许给他,毕竟齐王要是再发疯,如果没有侍卫顶上去让他杀人泄愤,那就是他们这些太监宫女倒霉了,四下看了看,李华安附耳悄声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不能让殿下出宫就对了,不过,咱们运气好,殿下准备进冰殿了,一进冰殿修炼,殿下会有好些时日不出来,咱们也可以松口气。” 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林朝敏锐的将齐王出来活动等于危险巨大划上了等号。 十月十日,京城下了初雪,细细的雪花飘了半晚上,第二日就将满城染成了一片雪白。 萧凌风欢快的喊着三人起来看雪之时,一队车驾进了镇国公府。 第55章 长公主 天色微亮,地上的雪还未来得及扫除,国公府开了一溜的门扉,灯笼沿着长廊点燃过去,在昏暗的天色里逐次亮起一抹温暖的亮色。() 仆从们匆匆而有序的忙乱着,被从被窝里喊起来的国公爷带着徐姨娘在丫鬟们的服侍下也匆匆往大门赶去。 路上新雪未扫,不多时就湿了徐氏的绣花鞋,徐氏低声问镇国公的声音里都带了点不耐道:“老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这个时候不是城门都没开嘛?” 镇国公瞪了她一眼,见她头发松乱睡眼朦胧带了别样风情,心又软了下来,扶着她手,柔声道:“母亲是长公主,她要进城,还有谁敢拦着?”口里这么说和,心里却也有不解,这个时候回来,就等于赶了夜路,母亲年纪已大,怎么会愿意吃这个苦头? 两人刚在大门口站下,就见从巷子那头来了一队车架,长公主仪仗在昏暗的凌晨天色里,也自有威仪。 八匹骏马拉着的马车在正门前停下,有仆从上前跪在了地上以膝盖作为踏板,先是下来了一个年方二八的丫鬟,转身扶着一个身着金红色大氅富贵逼人的老夫人下来,老夫人身后,又随后下来了一个带了帷帽身着深紫色大氅的女子。 絮花般的白雪飘满了天空,在微亮的天色里带了荧光一般,萧凌风手掌探出去接了雪花然后将手贴在了脸颊上,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小心被冻着了。”林朝将大氅给她披上,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怎么,雪还没看够?” 轻笑一声,萧凌风道:“不一样的,京城的雪很温柔,我那时实在想象不出,雪怎么会温柔,我们那的雪都是狂暴肆意可以摧毁一切,可是,这雪真温柔啊。”轻轻叹息在雪中润滑无声。 温柔嘛?林朝也探出手去,极点雪花落在了他手心里,被那温暖的气息一烤就融化开去,在他手心里留下一片凉意。 “这雪太小。”顾柏莲拢了半晌的雪也没拢出个雪球出来,对地上一丢,拍拍身上道:“只怕堆不了雪人。” “是啊,打打雪仗还可以,哎呀,小莲儿,去买点酒来,下雪天,就是要围着火炉喝点小酒再烤上几盘肉!”一边说着,萧凌风口水都流了一滴下来,让顾柏莲无奈摇头,拿了件蓑衣便出了门。 “不公平!”林朝恼怒的嘟起了嘴,他们天天在家折腾各种吃食,就连他挨了板子躺床上那两天也没忘记到处找吃的,唯独他还要辛苦的去上工,刚休两个晚上,今天上的就是连班,只怕晚上都回不来。 回头看着林朝的样子噗嗤一笑,萧凌风道:“今儿不用去那么早?带上壶酒,天寒,别冻着自己了。” 搂住了萧凌风的腰,将下巴搁在了她肩头,看着那满天飞舞的雪花,林朝低声道:“我知晓,哎,也不知道这差事能不能推了?要不,我干脆辞了得了,咱们直接去江南。” “你辞得了嘛?”萧凌风笑出了声。 “辞不了……”林朝的脸纠结成麻花般,拿了调令那天他就问过这事,但是回答是,如若没做满那三个月,根本别想辞官的事,做满了,按照云霏的话是,你都活着出来了,你还怕什么辞什么官啊。 “那齐王,就那么可怕?” “我不知道,我统共就去的那天见过一面,现在他还在那冰殿里修炼没有出来呢,只希望他最好直接修炼到我交班走人。” 冰殿?慕容玉还在用自己教他的法子修炼?如今初雪已下,他要进冰殿必然要脱光了进去,那么冰雪玉髓应该就不会随身携带。 “林朝,我想去冰殿偷一样东西。” 背后之人明显脚一打弯,然后又站直了身子抱紧了她,道:“好,你要偷什么?我去。” “你拿不到的,”轻轻拍了下林朝的手,萧凌风眼神有些飘忽的道:“那东西,只能我去拿。”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告诉我,我去试下,我拿不到,你再去。”下巴在她的颈脖间擦了擦,林朝道。 “会死的,林朝,你若是去的话,会死的。” 耳边响起了轻笑,林朝低声笑道:“我要是死了,你就替我收尸,记得墓碑上写好,凌娘子之夫君,那我,死亦瞑目了。” “林朝,”声音里带了一丝嘶哑,萧凌风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做这种承诺,不太好。” “嗯,那你记得,墓碑上写好你的真名,真名的夫君就好,”轻轻亲了亲她的颈项,林朝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人就好。” 噗嗤一笑,萧凌风道:“要是我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或者是会让这个世界陷入地狱的灾星,或者是杀人无数的修罗?” “你若是大恶人,那便让我做你的帮凶,你若是让这个世界陷入地狱,那便让我做那第一把燃烧的地狱火焰,你若要杀人无数,那便让我成为你的刀,”声音轻若飞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朝低声道:“不论你做什么,让林朝先上就好。” 萧凌风心里大震,心脏也噗通噗通的跳得紧张,随后又自嘲一笑,想起这种类似的话也有人说过,最后却…… 厚着脸皮豁出一切说了那些话,林朝自己心脏也是砰砰而跳,然后问了声自己,这么说了可能做到?想起她那时候从山坡上直接滚落下去,想起出阵前她说不担心却仔细的一样样叮嘱,想起她在獊狼背上的狠戾,想起治疗他伤之时那不经意的温柔,林朝嘴角浮起了笑容,轻而坚定的道:“我说到做到,凌,我爱你。” 他的声音轻若微风般从萧凌风的耳边拂过。 萧凌风却没有在意那点声音,她全部的注意力已经被天边一道暗红色吸引过去。 飞雪依然在飘,晨曦却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绚丽,那最下面一道暗红仿似给那浓烈的色彩画上了一道边框一样,美丽又诡异。 拥有祭女能力的人,进城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 假意 安定长公主黎明时分回了京城的消息,在天大亮之前就送到了有心人那里,慕容澈听闻之后只是冷笑一下便让人传给了谢太后,梅君悦拢着手看着天边的朝霞没出声,佟相爷听了后只是叫人将消息递进后宫女儿处,对于一个过气的长公主,她的归来并未引起任何注视。 除了卫曦。 急匆匆的冲进后院,推开房门看着靠着床头正在喝药的卫霜,卫曦顿住了脚,揉了揉头,是了,大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老三,你回去。”一口将药喝干,卫霜道:“最痛爱你的祖母回来了你都不回去,一下就会让人看出不对,你回去,继续做你的长公主小心肝。顺便探探,她带了什么人回来。” “啊?”卫曦一愣,问道:“这什么意思?” 冷笑一声,卫霜放下药碗,道:“长公主本是以访友的名义去的江南,她访的友可是江陵候老夫人她最好的朋友,按照预计本应该过冬才回来,这么着紧赶回来,还是连夜回来,老三,你不觉得奇怪嘛?” “是很奇怪,祖母是个很讲究享受的人,怎么受得了连夜赶路?”卫曦点点头道:“我知晓了,这就回去给祖母请安,不过大哥,她要是问起你怎么回答?”见卫霜眼神一扫,卫曦忙点头道:“我知晓了,知晓了!” “大哥他,他,他,哇!祖母,大哥要死了啊!”猛的扑进长公主怀里大哭起来,卫曦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叫道。 先前还被卫曦的甜言蜜语给哄得心花怒放而借机慈爱的问起卫霜的长公主脸色顿时僵住,扫了一眼神色尴尬的国公爷和低头不语的徐姨娘,摸着卫曦的头,长公主柔声道:“曦儿啊,可不能这么咒你大哥,你大哥好好的,那里会要死了?不要听人胡说。” 卫曦的心冰凉一片,知道实情后,再去看事情,看出来的东西就完全不一样,卫霜病重天下皆知,可是祖母却连他病情都不问只说不信,话外的意思,他多少也能听的明白。 “祖母,”揉了把眼泪,卫曦满脸悲戚的道:“您也知道大哥体有寒症,几个月前他被郡主陷害掉入湖中就已经病发,当时就病重垂危,可刚好转些许,府里就有个丫头给大哥吃了虎狼之药,然后还偷偷爬上大哥的床,让大哥再次病发,差点就死掉,身子还未好,因为容妹妹要入宫,大哥想着要给妹妹撑腰,就答应了皇上随护去了秋狩,在秋狩之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大哥当时挡在最前面,受了重伤,回来就不好了,现在还起不了床,大夫说,现在往寒里走,大哥本有寒症,如今几个伤处同时发作,只怕,只怕,只怕……不好了啊……” 长公主脸色顿时一变,狠狠的扫了徐氏一眼,心里心思急转,若是卫霜真是不行了,只怕那事就得重新规划,可是无论如何,卫霜现在是大燕的战神,如此威名再无第二人,不管他是死是活,他的名声都应该归于卫家,就这么放在外面怎么行。 “澄儿,你去大将军府,就算抬也要将霜儿抬回来。”沉声对国公爷说道,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冷厉。 “祖母,”卫曦抬起头来道:“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大哥病重,不能挪动,也不许人打搅,这个,也包括父亲大人。” “胡闹!”长公主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我的家事,老五也要插手?” 满屋子人一下子都跪了下去,卫曦低头四下看了看,跪在了长公主面前,带了忐忑和小心的道:“皇上说,大哥是我大燕战神,还要替大燕开疆扩土,谁若是害死了大哥,他必灭了他满门。” 这是说徐氏做的蠢事慕容澈也知道了?长公主缓缓坐回了椅子上,如今卫霜手上握有大燕最精锐的四十万漠北军,要真是逼死了卫霜,慕容澈大怒之下将镇国公府直接灭掉也不是不可能,如今他军权在握,朝政稳定,只怕早就想找借口杀了知情人…… 慕容澈,别怪姑奶奶心狠,是你先不给我留余地的,你只捧了卫霜一个,又挑拨卫霜和卫家离心,还让卫容进宫做人质,你都做成这样了,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偷眼瞧着长公主的神色,卫曦的心一沉到底,满心凄凉。 到底年岁已高,又是连夜折腾回来,再被卫曦这么一哭一吓,长公主也觉得疲倦,便叫众人都退下,回了房间卧床休息。 虽然人已经疲倦至极,长公主的精神却很亢奋,望着外面淡淡的天光,脑中闪过很多记忆里的画面,有些画面太过于久远,远到让她一想起,眼角也不觉带了一滴老泪。 当年英姿勃发的少年如今早已经成了一把枯骨,唯有她还深刻在心里,一刻也没有忘怀。 “去,千万别怠慢了易姑娘。”沉声吩咐了一声,长公主慢慢闭上了眼,沉浸在那几十年前的美梦里。 从水里冒出了头,萧凌风悄悄的上了岸,在一边的破屋子里换了干净衣服,眉头却不觉皱紧。 祭女拥有打开界限的巨大力量,但是成为祭女也有很多限制,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同时有两个祭女存在,按照青龙所说,在一个祭女失去祭女资格的时候,的确有可能产生别的祭女,但是,她并不是普通祭女,那些祭女的限制其实对她无效,这个时候有别的拥有祭女力量的人出现,只能说明,界限出了问题。 青龙已经去兽界查探,虽然它说不用担心,但是萧凌风仍然觉得不安,她的确是不想再去做祭女,去为那些抛弃她背叛她将她打入地狱的人战斗,但并不等于她能忍受别的人来侵害她所保护的世界,何况,现在她也有想保护的人。 至少,那些给予她善意的,就算身带重伤也依然要站在她身前的那人,还有那不善言语只是默默的将事情都做了的傻大个和小少年。 她想保护。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站起身披上大氅带上兜帽,萧凌风冷笑一下,不过是个祭女,那又怎样,只要不来找我麻烦,便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 满城权贵回了城,轻水河畔顿时热闹起来,黄昏时刻,更是早早的灯火通明,歌舞不休,一片糜烂胜景。 林朝回来后,邻居们对他们就友善得多,交往也没有了猜疑而多了亲善,记得跟邻居闲聊的时候,那个妇人说起过,轻水河畔有家茶亭的点心很好吃,想着顾柏莲很是喜欢吃甜食,萧凌风便绕了个道,找到了那路边的茶亭。 买了吃食,沿着河畔那一线灯火辉煌的亭台楼阁,萧凌风漫步而行。 曾经是大燕开国最英勇的战士埋骨之处,如今却成了酒醉金迷之地,甜到发腻的香脂味道,穿着轻纱的美女发出欢快清脆却没有真情的笑声,衣着华丽的男人左拥右抱说着淫词秽语,热闹到寂寞。 “三爷,三爷!”从一个富丽堂皇的门楼里跌跌撞撞的出了好几个少年,其中一人一边喊着一边去拉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叫道:“别走啊。” “就是,三爷,今日丽红可是冲着你才出来的,你这么走也太不给面子了。” 一把将后面几人拂开,长相俊美的少年打着酒嗝道:“给爷滚开!” “三爷,不是说今日不醉不归嘛!” “滚开,爷是来喝酒,不是玩女人的,再不滚开,爷翻脸了啊!”少年怒吼着,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摇摇晃晃的上了马,打马而去。 “算了算了,卫三爷不想就别勉强了。”最后一人拉住了前面几人笑道:“难得丽红出来,咱们进去玩,他要走便让他走。” “切,神气什么?要不是卫大将军,谁鸟他!” “得了,跟他计较什么?自己屁本事都没有,连战功都是靠哥哥得的,如今卫大将军已经离开卫家,以后谁会去理卫家啊。” “哎,这话不对?再怎么说卫霜也是卫家嫡子!” “你知道个屁,在卫霜没有领军之前,卫家从来就不待见卫霜,听说还好几次差点弄死他,卫霜如何不记恨在心?”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得了,喝酒,喝酒去。” “我说,你刚给三爷酒里加东西了?” “那不是为他好嘛……不领情就算了……” 静静站立片刻,萧凌风摇摇头,翻身上马往回城的路上奔驰,离开了轻水河畔那片光影,官道上便黑了下来,淡淡的月光照在白雪上,反射出一片荧光。 驰出没多远,就见前面一匹马上坐了个摇摇晃晃的人,看着那似乎有些熟悉的背影,微微一怔后萧凌风打了下马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刚过去没多久,听得身后噗通一声,再冲出十多米后,萧凌风勒住了马,掉转马头,看着跌落在一旁雪堆里的卫曦半晌没出声。 第57章 拥抱 冰冷的雪让卫曦恢复了一点神智,抬眼望去,满天星光闪烁,在他眼里却是朦胧一片,就如同他前面十六年过的日子一样。他对小时候的记忆印象不深,对母亲的记忆更是全无,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祖母和父亲没有跟他说过任何母亲的事,就算他问起,也是敷衍了事,他有偷偷的去找过哥哥,却总是没和哥哥说上两句话就被人带走,随着他长大一些,也多少知道哥哥过的日子非常艰难,身边只有卫钊一个小厮不说,住的屋子比祖母那下人的房间都不如,更有一次,他看见父亲罚哥哥在寒冬里浸泡在湖里一个时辰,可是那时候,他却没有觉得父亲不对,只觉得父亲罚哥哥自然是因为哥哥有错,后来哥哥离开京城在北疆一呆六年,再回来之时,已经是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兰州一战一战成名的哥哥成了卫家复兴的力量,这个时候,祖母和父亲才开始让他和哥哥接触,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跟哥哥说什么。 其实哥哥一直在保护着他宠着他,以前就算被发现后就是一顿暴打,可是哥哥还是有机会就会找他规劝他要他好生练武多看兵书不要一味的玩耍取乐,从北疆回来后更是全力护着他,可是自己呢?却只是把他所有的好都当成理所当然,真差劲啊,卫曦!太差劲了!如果不是去了黑水关,如果不是打了那两场仗,我居然还以为哥哥真像父亲和祖母所说,只是运气好,只是手下人能干。 哥哥的一切都是用命拼来的,而祖母和父亲他们,从来就没当他是亲人过,其实,若不是自己是祖母带大的,只怕在她眼中也是一样?不,其实,在祖母眼里,我亦是一样…… 心好痛啊……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响,一匹马停在了身边,马上下来之人全身都裹在了黑色大氅里面,可是,那气息却让卫曦猛的坐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大哭起来。 萧凌风脸色顿时一僵,看到他躺雪地里许久都一动不动,好心的过来探看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装死! 嫌弃的将眼泪鼻涕都擦她身上的卫曦推开,萧凌风准备起身走人。 卫曦一把抱住了她腰,哭道:“别走,别走,陪我说说话,我给你钱!” 钱?萧凌风瞪了他一眼,用力的把他手扳开,不好意思,老娘现在是有钱人! 呕的一声,被她用力扳开手之时摇晃得厉害,卫曦一下没忍住,酒气伴着污浊之物吐了萧凌风满身。 忍不住骂了一声粗话,萧凌风一把将卫曦拎起,身上酸臭之气让她忍不住也想呕,左右看了下,见前面有个河边小屋,便拎着卫曦走了过去,将他对河水里一丢,解了那臭气熏天的大氅也给丢河里。 转身走了几步,长叹一声,萧凌风回头,将在河水里扑腾一看就是不会水的卫曦给捞了上来。 卫曦四肢并用如同八爪章鱼一般的缠在了她的身上,让萧凌风再度黑了脸,却也不忍心再将这满脸可怜的少年丢下水去。 将马拴好,推开小屋的门,见小屋屋角还堆了好些柴火,萧凌风对卫曦道:“下来,我去生火。” “不,下来你就会丢下我。”虽然还是迷糊中,卫曦的求生本能却异常发挥中。 “不下来老娘砍了你哦!” “你砍,就不下去!” 无法跟这个醉鬼无赖沟通,萧凌风只好身上挂着他将柴火堆在了小屋中间,然后打了火折子,将火燃了起来。 身上挂着个湿淋淋的身体,将她的衣衫都浸湿,萧凌风便毫不客气的将他的衣衫给扒了下来,用木棍架在火上烤。 被剥了个精光的卫曦改缠为缩缩在了萧凌风的怀里,的身体使劲的往她的衣衫里钻。 这个臭小子!没衣服可拎,萧凌风抓住了他手怒道:“你装的?死小子!” “好冷。”卫曦依然不管不顾的往她怀里钻,连手都缩了回去团成一团般的缩在了一起,同时抬了一对通红如同小兔子一般可怜无邪的眼睛,含了一泡泪水望着她。 无奈一叹,萧凌风只好盘腿坐好,将他抱在怀里,少年的身体并未完全长开,清瘦的身体上虽然已经有了肌肉的曲线但依然青嫩,团成一团的身体带了楚楚可怜的味道。 大氅被丢在了水里,萧凌风身上衣服并不多,想了想,还是解下外衣给披在了他的身上。 月光从小窗透了进来,在屋内洒下淡淡的月华,火堆上的火焰在四壁上映出舞动的阴影。 那飘动的阴影幻化出了各种形态,看到卫曦害怕得缩紧了身体,萧凌风心中好笑,双手在火堆前打出各种手势,随着她手势的变幻,墙壁上的倒影也变幻出各种形体,有狼兔子熊,看得卫曦身体停止了颤抖,逐渐被吸引过去。 怕水怕黑怕火焰的倒影,这家伙居然跟他哥一个样!萧凌风嘴角浮起了一丝淡笑,转而又变成了冷笑,卫霜,你打林朝那二十板是想示威给我看嘛?是想警告我?警告我你知道我的存在?知道又怎样?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倒是你,我是不是也该给你个警告?你最宠爱的弟弟,我是不是应该对他做些什么? “没有了嘛?”见萧凌风停了下来,卫曦怯怯的问道。 “我来玩别的游戏?”嘴角带上了一丝邪恶,萧凌风柔声问道。 双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卫曦的脸颊上带着绯红之色,满是酒味的唇嘟着往她靠近,轻声道:“好,我知道你想玩什么。” 将他脸猛的按下去,被那酒气冲醒了头脑的萧凌风差点也吐了出来,算了,不过是个孩子,而且害我的人也不是他,算了,被熏得半死的萧凌风沮丧的想到。 用舌头舔了舔按在脸上的手掌心,在萧凌风一惊收回手之后,卫曦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大着舌头道:“你,你等我一下。”说着就推开小屋的门走了出去。 摇摇晃晃,卫曦眼前一片模糊,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水,他找了三圈才找对地方,便跌跌撞撞的往那一片银色之地走去。 靠,你身上还披着老娘的衣服呢,很贵的!在卫曦将将要跌进河水之时,萧凌风一掠而出,拦腰将他抱住,怒道:“你干嘛?想死先脱了衣服再死!” 卫曦被她抱着的姿势是头朝下,腰上被她用力这么一搂,顿时口一张,再度哇啦哇啦的吐了出来。 看着飞溅在自己靴子上的残渍,萧凌风在夜风呼啸之中想到,我是不是和这家伙八字不合?只要见到他就没什么好事? “五万两银!”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冒出的几个字让卫曦莞尔一笑,侧头看向她道:“我就知道是你。” 他本长得好,此时一张脸因为酒意而如同初春的桃花一般娇艳,水汪汪的凤眼一弯,那笑容就特别明媚可爱起来。 让萧凌风心里的恶魔又冒了出来。 然后再猛的打压下去。 长吸了一口气,将他放在水边让他自己去漱口,萧凌风尽量冷静的捧了水洗去鞋面上的残渍。 趴在水边喝了几口水后,卫曦侧头看向了一脸惊呆的萧凌风,在萧凌风憋不住的扭头笑出声后,模糊的双眼看了看那水流从萧凌风的鞋子上流下,正正是自己刚才捧水喝的地方。 脑袋里还被酒精迷糊着,卫曦并未想透后面的事情,在萧凌风起身退后几步后,嘀咕了一声,继续低头喝了几口水,这次却是吐了出来,直到嘴里没有那种难闻的味道后,才又喝了几口水。 转身回到屋里,因为卫曦喝了自己的洗脚水,萧凌风很是满意,哼着小曲的添了几块木头到火堆里,再好心的将卫曦的衣服翻了个边烤。 抬眼见卫曦跌跌撞撞的扶着门栏进屋,看着他身上那已经沾了泥土的外衣,眉头一皱,萧凌风心里暗自算了算,卫曦的外衣好像比较值钱,对了,干脆拿他的大氅换好了,脑袋里盘算着,便没有防备卫曦直直的对准她怀里跌了下来。 将萧凌风撞倒在地,卫曦一手抱着她腰,一手便拿起了她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将头伏在她颈脖间,亲吻着那柔滑的肌肤,带了火热的气息喷在她皮肤上,一如他叹息般的声音:“抱我,五万两银,再抱我一次。” 少年稚嫩的小兄弟已经昂然,浑身带着不正常的热度,低声骂了一句,萧凌风想起那几个人最后的话语,眉头不觉皱紧,卫霜不是最宝贝你了嘛?怎么出来人都不带一个?还被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给害了? 卫曦已经忍不住扭动着身体,将她手按在那地方,喘息着要她快点。 第58章 心善就是倒霉 一道白线在月光中划出一道亮影,喷溅在火堆里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挥了挥手,在那已经脏掉的衣衫上擦了擦,看着少年轻喘着的模样,萧凌风心里忽然泛起了久远的记忆。 只是那时候,是什么都不懂的自己被人引导着去做,当年,他脸上的神情也如同这少年一般,那般幸福那般满足,仿似就那样死掉都愿意一样。 “再来……”少年低低的呻吟打断了萧凌风的回忆,瞪眼看着卫曦,萧凌风惊道:“再来?” 拿着她手放在再度昂头的地方,卫曦满脸绯红,眼中全是渴望的精光,带着兴奋渴望的哀求望着她,道:“再来,再来一次可好。” “你药已经解了?”萧凌风脸色微沉,虽然他眼里满是情欲,却并无刚才的迷茫。 “没有,我没喝那下了药的酒,”卫曦低低的笑着,搂住了她的脖子,道:“我想要你,我只想要你,再让我爽一次,我娶你可好?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娶你可好?” “开什么玩笑?”萧凌风不觉带了怒气,真是,居然被个小鬼给骗了! “没开玩笑,我真心的,”卫曦轻吻着她的颈脖,道:“你知道嘛?大哥已经离开卫家,我也不想呆在那里了,他们杀了我的亲娘,害死了我二哥,在他们眼里,我和大哥就是替卫家带来荣华富贵的工具,我一直以为祖母是真心爱我,可是,我却是今日才想明白,如若是真心痛我,为什么什么都不教我,只放纵我在外面玩耍做恶?让我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所有人,就算是小兵都知道,跟着大哥就一定能得到胜利,可是跟着卫曦,那就是去送命的,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以为我厉害以为我很强,可是,我真的很差劲的,如果不是卫烔我逃不出红柳河,如果不是林朝,我根本回不了黑水关,如果……” 猛的将萧凌风压倒,卫曦笑得凄然,道:“帮我,让我什么都不想,让我就这样快活到什么都不要去想。” 那是疯狂的夜晚,卫曦带着自虐般,一次次的祈求着萧凌风帮他达到顶峰,在她怀里兴奋的呻吟高叫,粗重的喘息,快活得似乎灵魂都已经出窍,身体痉挛之时只想就这么死在这一刻。 直到萧凌风手腕都已经酸痛,才坚定坚决毅然的收手不干,任卫曦将价格开到五十万两加全部身家都不答应。 衣服已经烤干,将大氅盖在软倒在地的卫曦身上,萧凌风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道:“若想要强也很容易,一天十个时辰都在练武场,遇事多过过脑子,你底子不错,你哥哥以前也没少教你,既然明白了事理,便好好努力。” “你在沙湖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头藏在大氅下面,卫曦闷声道:“我只是……,以后不会了,我会努力的,我也是卫家人,我没忘记,大燕开国之时,一人对抗千人敌军战死在这轻水河畔的第一勇士,便是我卫家祖先。” 从大氅里探出头来,看着那在淡淡月华里的背影,卫曦道:“真的不能和我在一起嘛?我会对你好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轻笑一声,萧凌风道:“卫曦,今晚,只是你想逃避寻找的避难所而已,以后,你也想靠这个来逃避嘛?” 卫曦摇头,在她拿起他的外衣穿上之时道:“不是的,你是第一个狠狠骂我,说我无用的人,没有人会这么对我,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凌娘子,我是真心的。” 萧凌风的脚步猛然一顿,然后缓缓转身,看着如水月色下少年沉静的面容,沉声问道:“何时知道的?” 披着大氅坐了起来,卫曦嘴角微翘想带出一丝笑意,却又在萧凌风那凛然爆发出来的杀气里黯然下去,道:“刚知道的,我认得你的味道,但是面容,却是刚刚才看清。”微微抬起头,卫曦松开了大氅,将胸膛挺了一挺,笑道:“你杀了我。” 萧凌风的手握紧成拳,对自己的大意很是懊恼,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过得太舒适,居然犯这种错误? 缓缓站起身来,少年的身上还带着没有消散而去的绯红,捡起自己的佩剑,卫曦抽出剑来,将剑尖抵在了自己腹部,将她手拿起握住了剑柄,凄然笑道:“来,杀了我,我知道,你有秘密,你不想让人知道,便让这个秘密沉入轻水河底,反正,我今日出来是一个人,也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也没人会关心,最多,就是大哥多找几日而已。” 说着,卫曦手上用力,抓着萧凌风的手便往里面刺进去,剑尖入了腹部两分后却再也动不了,看了看萧凌风那如铁铸一般将他的力道阻止的手,卫曦抬头静静的望着她,沉静得就如外面流淌着的轻水河水一般。 纠结半晌,从卫曦手上拿开剑丢在一边,萧凌风叹了口气道:“无所谓,你要告诉别人也无所谓。”大不了鱼死网破! 搂住了她腰,卫曦想去亲她,在她扭头闪开之时又低了头,靠在了她肩头上,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凌娘子,下次,可否再能见面?” 萧凌风脸色顿时一黑,抓住他按在自个胸口上的手,沉声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今儿什么事都没发生!” “五万两银,也不要了嘛?”卫曦轻轻笑道:“现在我有个大将军的大哥,贵嫔的妹妹,想弄钱还是容易的,你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后,我在京城飘香楼等你,可好?” 将他拔开,萧凌风快步走了出去,听得他在屋子叫道,我会等你一直等你,低声道了声老娘会去才有鬼,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打马就跑。 果然,做人不能太心善,一心善就是自个倒霉! 一件件的将衣物穿上,慢慢将衣服上的褶皱抹平,一点点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最后一次放纵了,卫曦,今日过后,就不能再让哥哥一个人去面对了,长公主带回来的人,长公主的打算,还有镇国公的打算,你已经十六岁,不,十七岁,当年大哥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经在战场上有了修罗之名,更别说那个十四岁就接了北疆城守将之职的萧家女将。 若不快快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被人瞧不起的,会始终都被她当成孩子一样瞧不起的。 你说过,有些真相一旦揭开会很痛,可是再痛也要去面对,祖母的爱,父亲的夸奖,全部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我现在才明白呢,的确很笨是? 抱着那沾满泥浆的外衣,卫曦眼中闪过狠戾,然后又淡淡的笑了起来。 第59章 后宫女人的心思 因为轻水河畔的特殊性,靠近轻水河畔有个小城门,关门时间很晚,萧凌风赶在关门之前赶进了城门。() 回到家后,先是小心的看了下,想起今夜林朝连班不会回来又放下心来,大咧咧的走进院门,就见院子里一左一右的站了两人。 讪讪一笑,萧凌风道:“啊哟,都没睡啊,正好,有热水没?我洗澡。” 视线在她身上那男式外衣上的一片血渍上停留片刻,估摸着那不是她的血后,再看下身上除了脏乱也没有什么受伤的迹象,多吉转身去提热水。 顾柏莲却是上前几步,在她身上嗅了嗅,然后臭着一张脸,用控诉的神情看着她。 “路上碰到个酒鬼,一时好心帮了他一把,结果给吐了满身,啊,小莲儿,你离我远点,太臭了,我都受不住。”萧凌风镇定的脱掉外衣往澡房走去,随口道。 多吉提了热水进房将水桶里的水温调好,顾柏莲拿了根棍子挑了她换下来的脏衣服拿走,两人都默然无声,可脸上那神情愣是让萧凌风连讪笑都发不出。 泡在热水桶里,拍打了下自己的脸,萧凌风将头都埋进水里,对自己心里居然泛起愧疚之意感到郁闷,我愧疚个啥啊?我不就是帮了下人嘛?以前不是也这样帮那些小子们做过?北疆气候恶劣,城里的士兵大多是流徙的犯人或者是为钱而来的当地部族男子,北疆城里女人很少,士兵们要发泄多是找别的法子。 北疆城啊,三年了,也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模样了? 见顾柏莲将那些衣服卷做一团就准备丢了,多吉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和谁鬼混,哼!”顾柏莲冷哼一声,他虽然年少,但是男人的那种东西还是认得出的,那衣服上不光有酒味,更有可疑痕迹,只是查验了她的内衣还是干净,刚才偷看她脱衣之时也是穿得严实,那股子邪火才压了下去。 “只是帮人而已,”多吉走到外院将马缰绳系好,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从马鞍上拿下一个包袱打开看了看然后丢给了顾柏莲。 打开包袱看到里面那些还保持了八成原型已经凉透的点心,顾柏莲嘴角慢慢泛起笑容,然后抬头道:“多吉,这事,咱没必要跟林大哥说?” “有什么好说的?今儿有事?” 看着宫人将宫殿外院的门上锁,扫了一眼打着哈欠的热血青年,林朝眉头微蹙,想着三个月后就要和他们分开,也没必要去得罪人,便将话头忍了下去。 “等等。”喊了一下宫人,热血青年手捂着嘴巴细细的听了听外面,抬眼看向林朝,道:“我听得好似有哭声?” 小径旁边是一片竹林,哭声已经有一段时间,林朝一直当没听见,没想到那哭声沿着小径走来,这是打算要进玉寒宫的意思? “关门。”林朝冷冷的扫了一眼宫人。 “可是……”热血青年还欲说话,宫人已经将门上锁,在林朝转身走了以后,低声道:“高校尉,别管闲事,宫里的闲事管不得。”说着,也转身离开。 宫里的闲事管不得,可是外面的哭声细细碎碎的传了进来,那低咽凄然的哭声如同一只爪子在他心上轻挠,实在忍不住,高文景四下看看,悄悄翻墙而出。 站在树影里看着高文景不怕死的出去,林朝嘴角带上了一丝冷笑。今日落了雪,气温也降了下来,外面竹林小径都积了一层雪,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辰,在齐王宫殿外面哭这么久,要说没阴谋,他林字倒过来写。 沿着巡逻路线走了一圈,林朝悄悄的靠近了内殿,内殿里面的气温比外面更低,一丝丝的寒气从最里面的那个叫冰殿的地方冒了出来,让在门口守夜的太监穿了厚厚的衣服也不停的哈气取暖。 眼珠转了一转,从腰上解下酒壶,林朝走上台阶道:“公公,可要喝点?” 站在左边的正是李华安,闻到酒味不觉一喜,忙接了过来道:“多谢林校尉。” 眼睛瞟了一下内殿,视线扫过那冰块堆砌的冰殿门口,在那几个暗影上没做任何停留便收了回来,林朝笑道:“客气了,咱们也算同僚啊。” “哎,咱家本不该说这话,不过林校尉,听说你是得过大功的,在沙漠打西帐匈奴的时候,一个人杀了几百人?”怎么被弄到这里来了,这话,李华安及时的咽了下去。 “没有那么勇猛的,当时也是靠弟兄们互相回护扶持,要真我一个人,还不早成肉酱了。”林朝哈哈笑了两声,接过酒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另外一个太监。 和几人随意的聊了下天,林朝告辞向侍卫值班室走去。 冰殿,看样子是和名字一样由冰砌成,里面有不隶属于他的皇家暗卫守卫,外面的太监虽然当值却也可以随意聊天说话,说明只要齐王在冰殿里面,外面的管辖并不严格,按照这几日的暗中打探,这玉寒宫的人以前换的并不频繁,三个月一换是最近这半年的事,特别是上次那轮,出来交接的人那么少,其他的人只怕都不在人世了,为何?那么多人,却没有一点风声在外面流传,那就不是暗杀和刺客,是谁下的手?齐王嘛? “高大哥这是被人看上了?” 林朝的脚步停了下来,揉了揉下巴,隐身到了一旁,看着天上月色清淡,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哎,你们别乱说,那姑娘也是可怜,知道易美人不?就是在秋狩的时候将那怪物击退的那个人?” “不是说是谢美人击退的?” “是两个人一起?所以皇上才一起收进宫里的?” “先不管那么多了,就是那天不是十二人同时进宫嘛?就是咱们来之前的那天,皇上先是去了卫嫔的宫里,最后是在易美人那里歇息的,听说为此,贵妃娘娘很是不甘,就给小鞋她们穿。” “…………” “你们怎么都这种表情?” “高校尉,别说宫里头,就算是外面大户人家,这种事也不算个事?你家就没有?” “这话不能这么说,那易美人当时可是救了咱们皇上和那么多人的,卫嫔可是卫大将军的妹妹!” “那你想怎样?你一个带刀侍卫想到贵妃娘娘那里去替她们出头?” “得了得了,睡了,再过两时辰就交班了。” “咱们要有正义感!” “怎么正义?” “咱们要跟齐王说说,咱们不能说,但是齐王总能干涉一下?” “我的祖宗!你要死麻烦你别拖着大伙一起死可以!” 原来目的是想接近齐王嘛?摸着下巴看向远方,林朝淡淡的笑了,易美人?不想法子去皇上面前争宠,来打齐王的主意? 雪后初晴,雪积得不厚,太阳一照,便融成了雪水,在树叶竹枝上滴成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踏着半融的积雪,林朝带队出了宫门,夜晚他们只负责在玉寒宫内巡视,白日却要加大一些范围,连小径外面的部分也包含在内。 融化的雪水将小径的石板路浸得湿漉漉的,靴子踏在上面便发出阵阵水声,听得前面有女子的欢笑声,林朝眉头一皱,脚便踩得更重了些。 一队侍卫发出的脚步声不轻,可是外面的嬉笑声却一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林朝只能目不斜视的走出小径便准备拐上巡逻的道路从旁边绕回去。 “啊,怎么会有男人?”一个宫女发出一声惊呼同时因为惊讶而将手中的篮子跌落在地。 林朝不好再走,只得转身冷冷的扫了一眼那群聚集在湖边梅林的女人。 男男女女大约几十人,里面主子打扮的四人,都坐在了布幔围起来的小亭里,周围好些宫女拿着瓶子花篮等物,在那几棵初开的老梅树下收集露水和花瓣,那惊叫出声的宫女最靠近小径,此时还瞪着一双故作天真的眼睛看着林朝。 此地虽然属于御花园,却因为靠近玉寒宫也被划进了玉寒宫的范围,林朝特意问过李华安,这里会否有嫔妃们会来,毕竟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服侍齐王没问题,要碰到后宫女子,那就真不好说了。 李华安一再的说,包括梅林,都属于齐王的地,没有那个不长眼的嫔妃敢来的。 这一下冒出四个不长眼的来了。 林朝觉得有些头痛。 “尔等何人?此地乃是齐王玉寒宫范畴,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尔等不知?”林朝身后的侍卫上前一步大声道。 宫女看了一下身后亭子,捂嘴笑道:“这位大哥好生无礼,这皇宫是皇上的皇宫,怎还有我们娘娘不能来的地方?” 低声对身后侍卫说了一声去喊李公公,林朝道:“我们受命护卫玉寒宫,如若你们不听劝,我等会当你们来意不善,意为行刺。” “这位大哥你说笑?”宫女笑得清脆,道:“我们娘娘行刺?知道我们娘娘是谁嘛?卫大将军知道嘛?那便是我们娘娘大哥。” 卫嫔?林朝身后几个侍卫不觉微微变了下脸色,他们来自卫家军,对卫霜的崇拜那是融进骨血里了的,卫大将军的妹妹,那是怎么都不能失敬的。 “卫霜的妹妹?”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让林朝一怔,然后侧身站在一边。 第60章 齐王慕容玉 小径上姿态闲散的走出一人,眼睛在那些女人身上一扫,看了林朝一眼,淡淡的道:“是你去动手?还是我动手?” “殿下殿下!”李华安急匆匆的追了出来,拂尘一扬,跑上前去道:“还不快走,玉寒宫岂是你等能来的,快走!” 那宫女还欲说话,却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只见一道血线喷溅而出,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地。 惊叫声响成一片,看着那手中长剑鲜血还在滴落,眼中一丝感情都没有的男人,退后成一团的太监宫女心里都开始发颤。 慕容玉也是微微一怔,然后展颜笑道:“不错,这次皇兄倒是派了个不错的人来,你叫什么?” 长剑一抖,在雪地里划出一道血线,还剑入鞘,林朝返身抱拳施礼道:“在下林朝,是殿下您的侍卫队长。” “林朝,”低低唤了一声,慕容玉抬眼看向那亭子里面的女人,眼睛微眯,笑道:“怎么,还不想走?” 李华安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使劲的对一个相识的太监使眼色,开玩笑,今日齐王从冰殿里出来心情就不好,刚才若不是林朝抢先杀了那个嚣张的宫女,殿下出手,这里还能有几个活人?皇上是不会怪罪齐王的,受罪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服侍之人? 布幔一掀,从里面走出四个打扮华丽的宫装女子,当先一人容色俊俏,眉眼上翘,带了一丝凌厉的美艳出来,走到离那血染一地的宫女有些距离之地停住了脚步,施礼道:“卫容见过齐王殿下。” 她一施礼,后面三人也跟着施礼,听得易烟的名字,林朝不觉微微扫了一眼那个蛋白衣裙长相清丽的女子。 “这片梅林是我的地方,若是再有不长眼的人来,林朝,不用客气,全部杀了做花肥。”视线只是在四人面上一扫,慕容玉转身便欲走。 “殿下,”易烟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殿下可知……” 易烟的话才出一半,慕容玉已经转身,身形一闪便到了她的面前,纤纤玉指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的道:“怎么?想问我什么?混进来才几天就这么急不可耐了?来,说说,你想要什么?” 丝丝寒气从他身上冒了出来,几乎是瞬间就将周围冻成了一片冰霜。 卫容惊叫着跳开,看着易烟那逐渐被冰覆盖的鞋面惊骇失声,慌忙带着人就往后逃走。 那一瞬间,死亡的阴影似乎笼罩上来,易烟心下暗悔,不应该自作主张这么着急的来找齐王,本以为凭着卫家的面子,他总该给点面子,现在看来,他不光不买卫家的账,只怕对自己也早有防范,而且,此人灵气之强大远非她所想象,更不是主人所说,完了…… “齐王殿下。”一声冷硬的呼唤让慕容玉将易烟直接丢了出去,然后转头欢喜的叫道:“冷煌你来了?” 林朝手早已按在剑柄上,盯着忽然出现在梅林里面的一个黑衣男子,见慕容玉很是欢喜的跑了上去,看了李华安一眼,见他点点头,便放松了肩头。 易烟被丢出去后,就被她的宫人扛起便跑,几乎是一瞬间,梅林里便空了下来。 “冷煌,凌风回来了嘛?我感觉到她的气了,她在那?”如同孩童一般的喜悦,慕容玉的笑容让人根本无法跟刚才那个冷酷男人联系起来。 “这是这次的东西。”冷煌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把一个大包袱递给了李华安,然后转身欲走。 “等等冷煌!”慕容玉挡在了他面前,道:“凌风呢!” 面容上一道从左眼眉角划到右下颌的伤痕颤了一颤,冷煌冷硬吓人的脸上仿似闪过一丝嘲笑,道:“殿下,这事,你得去问你的皇兄。” “皇兄说她去了西海,可是已经三年了,那能还不回来?而且,昨日我明明有感觉到她的气,”嘟着嘴说了几句,慕容玉的神色黯然,喃喃的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冷煌冷笑一声道:“她何时生过你的气?从来都是我们受气,她那里舍得让你受一点气?你弄错了,她不可能在京城。” “那她在哪?你告诉我,我去找她。” “我不知道。”冷冷的说完后,冷煌冰寒的目光扫了一眼林朝,嘴角带起了一丝冷笑,然后身形一拔,就从梅林里失去了踪迹。 “冷煌!回来!”慕容玉大叫了一声,四下环顾,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带了茫然的道:“回来,冷煌,回来,带我去西海……” 念叨了几句后,慕容玉猛的停了下来,细细思索了一下,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转身往玉寒宫内走去。 我不会感应错的,她就在京城里,没关系,我等,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梅君悦急急忙忙的进了府,挥退了拥上来的仆从,径直往后院走去,看到静立在小院修竹旁身形如竹硬朗的面容被那道伤疤生生变得可怖的男人,加快了步伐,问道:“冷煌,怎么迟了这么久?” 转身看着梅君悦,冷煌带着嘲讽道:“梅相又不是不知道,那凝艼是要到什么地方才能采得到,冰川下面的凝艼我们早已经采完,要上到冰川上面去才有新鲜凝艼出来,那地方,以前就只有一个人能上去,只能等到今年初生的凝艼出来,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才误了时间?” 梅君悦一怔,涩声道:“那明年的?” “没有了,为了凑够这次的量,连凝艼的根都挖了,明年,不可能再有了。”冷煌淡淡的道。 “一定要想办法,”梅君悦一把抓住了冷煌的手,面上带了狰狞之色道:“再争取点时间,我就快找到东海祭女了!” “就算找到,真能解除我们身上的阴咒?真能让子墨活过来?”冷煌笑得冷冽,道:“你要时间,我们给了你三年的时间,梅弘玥,你知道这三年,北疆死了多少人嘛?” 见梅君悦扭头不答,冷煌收了笑,道:“萧凌风在哪?” “你还指望她嘛?当初她为了跟慕容玉成婚就抛弃了子墨和北海祭地,你现在还想指望她嘛?”梅君悦猛然回头,激动的叫道。 “梅弘玥,当初之事,真是萧凌风抛弃了子墨和北海祭地?那为什么她没有和慕容玉在一起?为何慕容玉要说她去了西海?”冷煌逼近一步,眼中的冷冽让梅君悦不觉退后一步。 “自然是如此,你当时不也看到了嘛?若不是如此,为何上天祭台的是子墨而不是萧凌风!” 冷冷的盯着梅君悦半晌,冷煌道:“无论如何,我们身上的阴咒也到了极限,至少,要让她给子墨送行,说,她在哪?” 苦涩一笑,梅君悦道:“你舍得嘛?冷煌?让她给子墨送行,你舍得嘛?”见冷煌不出声,长叹一声,梅君悦道:“别想了,萧凌风已经死了。” “死了?”冷硬的面容如同冰面破裂一般,冷煌一把揪住了梅君悦的衣领,怒道:“你再说一次?萧凌风死了?” “是!”事到如今,梅君悦只觉得热血上头,如同豁出去般的道:“你以为,慕容澈会让萧凌风和慕容玉在一起?他事成后,就将萧凌风给发配去了黑水关,今年匈奴进攻黑水关的时候,她死于乱军中。” “胡说八道!”冷煌大笑出来,将他用力一丢,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道:“萧凌风是什么人?一个人可以单挑匈奴一个部落的人,居然会死于匈奴乱军?你当我是傻子?用这种话骗我?” 阴咒就快要到极限,北疆那帮人不会再隐忍下去,一旦爆发,那些人的战力绝对不可小视,梅君悦抬头道:“她当初被慕容澈挑断了手筋脚筋毁了丹田,一身武功都废了,而且,冷煌,你别抱幻想了,就算她没死,也不可能解除掉阴咒,她早已经失身,失去祭女的资格!再给我些时间,东海祭女我已经有眉目了,一定能在明年三月之前找到。” 挑断手筋脚筋?毁了丹田毁了武功?冷煌的眼瞳瞬间鲜红,腰间长剑一声长鸣似乎便要冲出剑鞘。 “冷煌!是她先对不起子墨的!是她先对不起北海祭地的!”梅君悦大声叫道。 “就算她对不起子墨对不起北海祭地,对不起我们这帮人,但是,也没有你和慕容澈说话的份!”一脚踩在了梅君悦的手腕上,冷煌冷冷的道:“腊月二十日,最后的期限,你若是找不到东海祭女,那我便杀了慕容澈和……你!” “冷煌,时间应该是到明年三月。”看着冷煌转身而走,梅君悦叫道。 脚步顿了一下,冷煌冷笑一声,挥手道:“记住,腊月二十日,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 梅弘玥你懂什么?萧凌风死了,子墨就算活过来也会过来和你们同归于尽,你以为阴咒真能控制住我们?唯一能让我们忍气吞声的,无非就是子墨那一线生机和找到萧凌风,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了。 凄厉的长啸在空中响起,拖着长长的尾音消逝在了遥远之地。 一群傻瓜!梅君悦手撑在地上坐了起来,忽然扶额大笑,一群傻瓜啊! 第61章 努力赚钱的多吉 落了初雪,京城便进入冬天,冬日暖阳高照,将薄薄的初雪融成了一片雪水,大街上各家店铺都派人出来扫雪扫水,行人便走得很是小心。 杨清河摇着羽扇旁若无人的在街上悠闲漫步,几个孩子跟在他身后好一段时间,发出了这是个傻子,这种天气还摇扇子肯定是傻子的判断,让他很有一些阳春白雪无人知的孤独感。 “好!再来一块里脊肉!” “我要排骨,切成五分大小。” “大娘,要排队。” “臭小子,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嘛?别多说了,给我来上三斤后腿肉,砍成二十分。” 前面摊子边围聚了一群人,大声叫好中夹杂着各种要求,杨清河眼珠一转便往那边挤去。 面前是个屠夫摊子,一个年轻小伙子正在吆喝收钱,旁边巨大的肉案后面站了一赤了上身的魁梧汉子,深目高鼻,头发只是在脑后随便一绑,手中一把巨大的砍肉刀,听得小伙子报上数后,将半片猪对案板上一放,只见一片刀光,唰唰唰的,不一会,那半片猪就成了各种散件,按照刚才小伙子所报之部位重量大小,一点不差。 叫好声再度响起。 “每天来看这一下都值得肉钱了。”一个妇人拿着买的三两肉笑着挤出了人群。 “好了,好了,今天的肉卖完了,明日赶早!”小伙子大声叫着,收钱分肉,在人群散开后掂了一块碎银给那魁梧大汉,笑道:“多吉啊,明日多杀三头猪可行?我多给你500钱。” 拿起一边的上衣穿上,多吉将案台下那些猪下水和别人不要的骨头拿个袋子一装,道:“要是能赶在午时之前,就可。” “肯定能成,你瞧瞧,今天这个时候就卖完了,你信不信,明日就算加三头猪,也能这个时候卖完。”小伙子一边清点着银钱一边笑眯了眼道。这条街上有好几个肉摊,以前他一日最多卖上一头多点的肉,现在有了多吉这个杂耍一般的架势再加上分毫不差的斤两,基本上买肉的都到他这来,三头猪也就不到半日卖完,这钱赚得可爽。 “哟,多吉,你这是卖猪还是卖肉啊?” 听得那带了明显调侃的声音,正将早就切下的一块里脊肉放进袋子里的多吉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大冬天手上摇着羽扇身穿天青色薄衫一派风流倜傥模样的杨清河,将袋子口一收,道:“总比你这个卖色的好。” 杨清河脸上一僵,手中羽扇都停了一停,哎呦,这傻大个居然会还嘴了? 看着多吉提着袋子就走,杨清河眼珠一转就跟了上去,多吉身高腿长,步伐迈的距离就很大,杨清河又要保持跟上他的速度又要保持潇洒风流体态,只能用上轻功,如同飘一般的跟在他身边。 “跟着我干嘛?”多吉狠狠瞪了他一眼。 “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嘛,难得相遇,不若我请你姐姐吃个饭,你看如何?”杨清河笑容和蔼的道。 “我没姐姐。”丢下一句,多吉加快步划身形往巷子里一转。 “啊?”杨清河一愣,跟着追了上去。 多吉进的是条小巷,巷子大约一米的宽度,开着两边酒楼的后门,巷子里堆满了酒楼倒出来的一桶桶潲水和各种垃圾,还有一条体型巨大的狗状生物。 将布袋绑好在煌彤背上,多吉拍拍它头道:“你先回去,我做完事就回去。” 煌彤呜咽一声,对杨清河裂了裂牙,转身就飞快的跑走。 将上衣衣袖对腰间一扎,多吉从垃圾堆后面推出一个小车,将那些垃圾堆放在小车上,然后推着往小巷另外一头走。 杨清河跟了上去,多吉推着车子走过好几道狭小的小巷,到了一个拐角的河湾,河湾边正聚集了好些流浪汉,见了他来都站了起来。 将一桶桶潲水放下,多吉转身就走。 看了眼井然有序的挑选潲水的人,杨清河眼底微沉,再度跟上了多吉。 不同的垃圾运往不同的地方,来回几趟,小巷里面就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将小车一放,多吉敲了敲酒楼后门。 “清理好了,好小子不错,今日的工钱。”门里走出一个管事,笑眯眯的看了下后巷,从袖中摸了一吊铜钱递给了他,笑道:“怎样?有想过来我酒楼里做嘛?” 将铜钱放入荷包,多吉摇摇头,将上衣穿好,转身就走。 “你姐夫不是当官的嘛?怎么还要靠你做杂工来赚钱?”跟着多吉走了一个时辰总算见多吉停在了河边一个小树林里,杨清河忍不住问道。挑水劈柴码头搬运,这小子倒真是个干活的好手,只是,你们可是带了两百多匹西域天马进京的,能穷成这样? 斜看了他一眼,多吉跳进河水里将身子洗干净,换上树上挂着的干净衣服,腰带一系,道:“你还想跟着我?” 这是总算结束,准备回家了?看了看天色,杨清河羽扇抵在下巴上笑道:“看着时辰,是吃饭的时候了,不若,你请我回家吃?” 从树后拿出自己的腰刀,在手掌上拍了拍,多吉抬头看着他嘴角一裂,道:“想跟我打一架?” 握着羽扇的手微微一僵,林间因多吉身上那忽然爆发出来的杀气而停滞了下坠趋势的落叶缓缓斜落在了他的手上,杨清河眼珠转悠了几圈,噗嗤一声笑道:“我可不敢在京城动手,哎,我说,你们不是带了那么多天马来嘛?怎么?没卖出去?要不,卖给我,我出高价。” “那不是我的马。”多吉冷冷的道。 “不是?可是我听林校尉说,那马是你和你姐姐一起驯服的?”见多吉听得姐姐脸色就一黑,杨清河眼珠一转,轻笑道:“不是你姐姐的话,那林夫人和你什么关系?” “关你屁事!”多吉腰刀一收对腰上一挂,道:“别再跟着我。” “哎,你不是想赚钱嘛?不如我介绍给你个好工作?”杨清河追上几步,见多吉冷然回头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笑着退了一步道:“你做那些杂工能赚多少?不若这样,我家王爷喜欢马,你那若是有多余的马,卖一匹给我,然后我雇你在京之时照顾那马,如何?时间只到年后王爷回去,一天,三两银如何?” 家里倒是还留了十多匹马,按照林朝的说话是要待价而沽,一天三两银,的确也比他一天打这么多家工加起来都多,卖马的钱林朝都上缴给了萧凌风,可是他有军饷,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快,到京城就给她买衣服买首饰的,看得他一早就不爽。 “不干。”丢下两个字,多吉扭头就走。 “多吉,林夫人也需要我的助力。”收敛了笑容,杨清河垂了双手,声音不大却是让多吉一下停住了脚步。 “京城的守护大阵虽然被激活打开,但是现在城里也来了很多有趣的人,这些消息,对林夫人很有用。”见多吉脚步只是停顿一下继续往前走,杨清河道:“你并非藏人对?若是我没猜错,你身上的诅咒已经解了,是林夫人做的?” 多吉缓缓回头,脸上神色已经寒冷如冰,只是在一起两天,他就能知道他身上带有那东西? “这个……”羽扇的尖挠了挠耳朵,杨清河脸上又挂上了欠扁的笑容道:“不好意思,那天晚上你回到客栈洗澡的时候,被我看见了,”指了指他的后背道:“那玩意。” “你认得?” 见多吉身上杀气再起,杨清河只能暗叹一声,再度换上正经面容道:“我没有恶意,真的,我也算是和林夫人并肩战斗过。”虽然是拖后腿的…… “潼关客栈?”多吉下意识的问道。 “呵呵,呵呵,”干笑两声,杨清河眼白翻了翻,心道,这可不算是我背信?这傻大个自个猜的。 第62章 暗祭 饭菜已经上了桌,京城这里没有西北那边冷,这个小院前主人只怕也是北方来的,倒是起了炕,不光主屋,连东西厢房也都有,萧凌风便腾了一间厢房出来做了吃饭的地,反正人也不多,饭桌对炕上一摆,人暖和菜热乎,吃的才叫舒服。 今日日头过了多吉都没回来,萧凌风穿了鞋子出门探了好几次,不觉心里有些担忧。 多吉去做屠夫的事,是她从煌彤每天背回来的那些东西身上猜出来的,但是这周边人都没说过什么,只怕多吉做事的地方离这边远着,看样子多吉并不想叫她知道,也是,家里又不是没钱,现在可是有二十多万两银呢,买个大院置办上几十号奴仆都可以,那里需要多吉出去做这些事? 这小子,只怕还真在纠结着要赚钱养家这事。 都是一家人,还计较这么多!带了丝甜意心里这么想着,萧凌风的笑容却猛然冷在了嘴角,原来,自己心里已经当他们是家人了嘛? “站门口干嘛?我们先吃。”顾柏莲端了热在灶上的汤,叫道。 “哟,好香啊!”萧凌风刚回头走了几步,就听得院门传来带着欠扁的味道很是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黑沉着脸大步走在前面的多吉身后晃荡出一个青衣美貌男子,可不是那半吊子水的止师? “林夫人这是不欢迎我嘛?”杨清河笑道。 “我说不欢迎你,你会走嘛?”萧凌风眉毛一抬,道:“算了,既然是多吉的客人。” “不是我的客人,打不走。”多吉瓮声说了一句就从她身边走过。两人在那树林里到底还是动了手,只是过了几招,多吉便知道,杨清河的武功不会低于自己,动起真格的来,他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是真的没有恶意!不信你问林夫人。”杨清河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再次重申道。 骨头下水那些给了煌彤,带回来的肉顾柏莲做了红烧肉,又炖了好汤,对炕上一坐,尝了几口菜,杨清河眯着眼道:“嗯,真不错,小弟,不如给我做厨子?我给高薪如何?” “哎,有的吃就可以了啊!”萧凌风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皇帝不让王爷走啊,说是等过了年再走,我先前就劝过王爷,根本就不应该来,现在走都走不成了。”杨清河嘴里嚼着肉,口齿不清的道。 “找机会走。”萧凌风说完后看了一眼杨清河扫过来的目光,淡淡的道:“慕容澈那人,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威胁,安王,和王,平王,他一个都不会留。” “你好像很了解他?” “吃过他亏而已。” 杨清河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吃好饭,顾柏莲和多吉将东西收走,见萧凌风没动身,杨清河也拿了个软靠靠在后面,坐在暖和的炕上不动弹,剔了剔牙,道:“京城外面那守护大阵,是你激活的?” “嗯。”萧凌风手撑在软靠上,答得懒散。 “我查了下,那个在虚影来之时画出那四不像光圈之人,来自江陵易家,另外那个谢家女子,只怕是用符弄出来的光影,召唤虚影,只怕跟这两人都脱离不了干系。”杨清河却是难得的正坐好,拿起茶壶给萧凌风倒了杯水。 “召唤那种级别的虚影,不是一个符咒能做到的,他们所用的引是阴魂和祭女之血,再经由阵师和止师协助,污了白虎之地,只怕,三个里面至少有一个已经被闇污染了。” 杨清河大惊抬头,见萧凌风眼眸低垂一副吃饱了想睡觉的样子,不觉抬高了一点声音道:“如此重大之事,您是想当做没看见?” “我开启了四兽的守护阵,京城不会有事,不过按照你所说,那些人都是来自江南的话,那么止师,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萧凌风微微抬眸,带了一丝凉意道:“至于我,我早已经不是圣职,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祭女只能有一人,我所知道的祭女是北海祭女,不可能来自江南,如果江南出了祭女,那么北海祭女呢?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祭女资格?”杨清河话一顿,在萧凌风猛然冷冽的眼风里缓缓说道:“因为慕容澈对吗?北海祭地的守护族里,便有萧氏一门,京城萧家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分支,可是京城萧家却在拥护慕容澈登基后被灭了满门,那么北海祭地的萧家只怕也逃脱不了厄运。您,不想报仇嘛?” 报仇?萧凌风笑得凄然,如若不是北海祭地那些人先抛弃她将她困在禁室之中,她又怎么可能在那关键时刻半途而废,进而被慕容澈他们抓住?报仇?找谁报仇?找韩子墨嘛? “止师,我若动了怨念,我若开始报仇,那就不是他们那些三脚猫的手段了,你可听说过,暗祭一出,浮尸千里,白骨成山,万骨成枯……” 一字字的,声音低沉,杨清河听她念出那警示在杨家密室里的话,心缓缓沉了下去,道:“你不会的,你的心,不可能成为暗祭。” “可我早已经失去了光祭的资格,止师,知道我在黑水关那两年是做什么的嘛?”萧凌风笑得淡然,挽起衣袖,让他看手腕上被削掉一片皮肤的伤痕,道:“这里,被刺了个妓字,两年,我带了那个字两年,这样,你还希望我报仇嘛?” 杨清河的心猛的一抽,然后怒火从心底熊熊燃烧起来,慕容澈,居然做了这种事情!北海祭女,那是何等神圣之人,五年前,拉池海上面出现界的裂缝,当时兽群越界而来,若不是北海祭女和斗师,整个北方都会成为一片死地,能对付得了兽群的祭女,那得是多么强大之人,可是,这样的人,你居然毁了? 清丽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杨清河美丽的脸上带了阴狠之色,沉声道:“你不好动手,没关系,我必然会将他拉下皇位!” “若我是你,便先退出这场争斗,江南之人已经拥有祭女止师和阵师,先看看慕容澈怎么对付他们,若我没猜错,慕容澈后面也有一个阵师,还有……”声音停顿了下来,还有最强的斗师这话她说不出来,只是想想,心里就如同揪出来般的疼痛,若是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还压不压得住心底的黑色火焰。 “我不会跟他正面动手的,我这就安排安王出城,不过,你在这里安全吗?要是他们知道?”杨清河担心的看了眼外面,轻声问道。 轻笑着摇头,萧凌风道:“无妨,他们并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想再次相信一次,若是这次也被背叛,那么,就干脆堕落下去,或者回去。 雪已经融化大半,安王府内的茶树开得正好,挂着几丝残雪,更添娇容。 慕容竺和杨镜秋坐在暖阁里,看着院子里的茶花,喝着香茗,屋子里的地龙烧得火热,很是有一番悠闲之态。 看杨清河急匆匆的走进来,两人皆是一愣,这人平常就算火烧屁股了也是一番悠闲装b的样子,这是怎么了?火烧眉毛了? “姐姐,”刚一进屋子,手一挥,让里面的佣人全部退下,等人走了,外面站了侍卫守护后,杨清河对椅子上一坐,道:“你们马上离京回去,这里,用替身就可。” “出事了?”慕容竺还在惊诧中,杨镜秋放下茶碗问道。 “江南之人已经开始动手,要是出个什么事,慕容澈第一件做的就是杀了姐夫以绝后患。”杨清河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 “也好,我也不耐烦在这里了,今日找我入宫又跟我说要给这傻瓜赐个侧妃,清河你记着,那老巫婆留着给我收拾。”杨镜秋点头道。 慕容竺左右看看,好,这两人都这么说了,还是安静的听从吩咐就是,说起来,他也的确不想留在京城。 “姐,给点钱我。”微皱了下眉头,杨清河道。 “啊,你要干什么你手上的钱不够?”杨镜秋挑眉眼角上翘,嘴角也上翘,问道。身上揣着个几千两银票还不够花,小弟啊,你是总算开窍了,准备去包花魁了?等等,听说京城小倌也多,不会是倒贴了? “别啰嗦了,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杨清河要找,就要找天下最强的女人,至少能打过我的。” “得,清河啊,我看你得打一辈子光棍了。”慕容竺捂着茶杯笑道。杨清河的功夫男人里面都少有人能敌,何况是女人。 “姐夫,本来帮你买到匹好马,看样子你不想要了?”杨清河眯眼笑得阴险,然后微抿了口茶。看多吉那样子,看那小院的简陋情况,只怕他们是真穷,安王和杨家别的没有,但是杨镜秋的铺子开遍了大燕朝,银子,那可真多。 “秋啊,你看,咱清河弟弟难得看上那么一人,咱们也还是要支持一下的嘛,要不,我出两万银?”慕容竺转身就对杨镜秋献媚道。 “你有两万银?”从身边箱子里掏了一叠银票给杨清河,杨镜秋厉声道:“给我老实说,什么时候扣下来的私房?你想干什么用?” 在屋子里一片热闹之前,杨清河拿了银票就走,出了院子后,唤来了暗卫将事情一一交代下去,然后将银票用个信封封了,又装了一盒子银锭,吩咐人送给一个屠夫。 第63章 黄昏时刻,交了班后林朝便快步往宫外走去,上午的事情发生后,原以为总要有个调查什么的,结果什么都没有,李华安带人将外面清扫干净后,便该干嘛干嘛,就如同没有死那么一个人,没有闹那么大的事情一样。 将近宫门的时候,林朝脚步缓了下来,看着站在宫门前的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缓缓停下了脚步。 “林校尉。”太监唤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咱家是伺候卫嫔娘娘的,卫嫔娘娘有句话要咱家带给你。” 见林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不出声,宫女哼了一声道:“得瑟个什么劲,你也是卫家军里出来的,居然敢对娘娘的人动手,也不怕我们大将军杀了你,娘娘说,这次就算了,她不跟你计较,但是再没有以后,还有,以后齐王这里有什么动静,你要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我们,你若做的好,娘娘自然会在大将军面前说你好话。” 淡淡一笑,林朝身形一闪,已经掠过两人,从两人身后出了宫。 “你个不识好歹的!你等着,看大将军不革了你的职!” 背后传来的话,让林朝嘴角笑意更浓,看着抱着双臂站在宫门外的卫曦笑道:“怎样?革了我职?” 卫曦淡淡一笑,一双凤眼里浮动着阴冷的寒光,站直了身子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取了她性命,我卫曦用项上人头保你。” 林朝一怔,惊诧的望了他一眼,再回头看了看宫道上已经走了的那两人,跟在了卫曦后面。 “告诉你也无妨,那女人的亲娘,杀了我和大哥的亲娘,”扫了一眼身后两步距离的林朝,卫曦道:“还三番两次的害我大哥。” 如此……,摸了摸鼻子,林朝道:“要我做什么?” “你只要不阻止就行了。”卫曦淡淡的道。卫容自小就嚣张跋扈,现在又仗着大哥之势想要横行后宫,十有八九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是会去找齐王的麻烦。 “齐王性暴,若是真发怒,死的可不是一两人,我也没把握能否逃生。”林朝沉吟一下道:“这样,不阻止,一千两,挑事五千两,直接干掉,一万两。” 饶是卫曦自认为已经成熟心里承受能力暴涨,此时也不觉瞪圆了眼看着林朝,道:“我说,你从大哥那里拿到那二十万两也没多少日子?你吃银子的啊?”有饥渴到这种程度的嘛?不是说有生命危险?啊? “哎,你没娶媳妇当然不知道我们为人夫的日子多难过,要买房,买衣服,买首饰,还得养家,这不是没法子嘛。”林朝笑嘻嘻的道。 “得,成交。” 两人手掌在空中一击后,卫曦好奇的问道:“你那媳妇真那么爱钱?”感觉跟某人有些相像啊? “女人都爱钱,你以后就知道了。”林朝一副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的模样,引得卫曦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 扫视了下因为两人打闹而笑着走开的那些御林军,林朝道:“我要赶回去吃饭,有什么事情直说。” 卫曦收了手,一边悠闲的走着,一边道:“仔细想想,我能信得过的人真不多。” “是没有,我,其实和你也不熟。”林朝说完后自动闪了一下身,见他并未发怒动手,只是眼神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收起调笑之心,正色道:“你说。” “长公主,就是我祖母,从江陵带了一个姓易的女子来,我估摸着和宫里那一个是一伙的,”将声音压得更低,卫曦状似看着四周,面带笑容的道:“她们一定会打齐王的主意,你多留心下。” “易美人嘛?已经想法子在接近齐王。”林朝轻声道。 “如此……”沉吟半晌,已经走到路口,卫曦便停下脚步,道:“你自己小心些,齐王这半年越来越暴戾,情况不对,你先跑了再说,别管闲事。” “卫曦,”等卫曦都走开几步了,林朝才轻声问道:“卫大将军为何派我去?”是为了做探子?显然不是,如若是做探子,卫霜有更加贴心的人可派。 卫曦摇摇头道:“我亦不知,我想求大哥换你出来,大哥也没应,他只说,这对你有好处。” “今日,还有一人来找齐王,齐王叫他冷煌。” “冷煌?”手一抖,手中的茶碗直直坠下,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卫霜脸色煞白的问道:“确是冷煌?” “是,林朝是这么说的。”卫曦心中惊诧,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点点头道。 “梅君悦!”卫霜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声,手不觉握紧成拳。 “大哥?”卫曦不觉唤了一声。大哥自小一张面瘫脸,就算雷劈在眼前,也能不动如山,很少有这么失态过,他刚说卫容的事易家的事长公主的事镇国公想立卫逸为世子的那些事,他都是淡淡一笑,可是…… “无事,老三,你回去,,找机会和伺候那易家女之人套套近乎,问下看,她的饮食习惯,还有日常作息,至于卫逸,让国公爷去折腾,然后去看下,今日镇国公府的接风宴来了那些人,长公主那里,今晚只怕也要见上好些不该见的人,然后,”卫霜冷冷一笑,道:“透露给皇上知道就可。” “大哥你的意思是?”卫曦一怔,随后就明白过来,道:“祖母的心可真大。” “江陵候的生意大多在江南一带,听说和和王牵扯极深,老三,离开卫府,你可愿意?” 见卫霜带了些许期盼望着自己,卫曦一笑道:“大哥,此话错了,卫府本就是我们兄弟的,是那些人不该雀占鸠巢,不过也没关系,将雀赶出去就是。” 愣怔片刻,卫霜欣然而笑。 目送着卫曦挺拔的身形走了出去,卫霜面容冷了下来,对卫钊道:“派人去漠北,告诉柏子衿,冷煌还活着,在京城出现了。” “要唤他上京嘛?”卫钊应了一声后问道。 沉默良久,卫霜摇头道:“不用,看他自己意思。” 卫钊退了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火盆里的炭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卫霜蹲下身子,一片片的捡着那茶碗的碎片,看着那茶渍里晃动的倒影,不觉有些恍惚。 梅君悦说北海祭地早已经毁掉,北海祭地之人也死了个干净,可是冷煌还活着,那北海祭地的人只怕也还在,那么,韩子墨呢?还活着嘛?如若还活着,怎么能让萧凌风落到这种境地? 手紧紧的握紧了那碎片,鲜血从指缝里点点滴落。 “将军!”侍卫一声惊呼将卫霜惊醒,扶着椅子坐在了软榻上,看着侍卫收拾地上残骸,拿药过来给他包扎,卫霜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风大了起来,将院中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在窗纸上晃动出阴霾般的倒影。 “卫东。”随着卫霜一声轻唤,一道暗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派人去齐王侍卫队里。” “是。” 第64章 阵 卫容在齐王那里吃瘪之事,只得一日,就传遍了宫中,让佟贵妃多添了两道菜,新进宫的人虽然心惊,老人却很是淡然,唯有谢太后派人去了玉寒宫欲招慕容玉训斥几句,直接被拒后,一肚子气没地方发,这个时候,长公主进了宫。 长公主和谢太后也算旧识,两人几十年的交情,谢太后一直认为是因为两人交好,所以长公主才会大力支持慕容澈,进而出了卫霜这个战神。 “哎,也是哀家不好,没有早些跟容儿说这事。”叹着气,谢太后歉然的拉着卫容的手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过些时日,齐王府就建成了,我一定让澈儿将他赶出宫去,你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卫容含羞笑道:“太后疼妾,妾感恩不尽,皇上和齐王兄弟情深,妾知晓的,是妾不对,若早知那是玉寒宫之地,定然不会前去。” 谢太后慈爱的拍着她手道:“这话说得,他一成年亲王,哪有常年待在宫里的道理,这后宫,自然都应该是你们的地方,只是澈儿自来就待兄弟亲厚,你看,安王来了,知他出来不容易,也特意留他在京过年,对了,安王妃呢?”说着,谢太后回头问道。不是应该天天来请安,然后吃她的排头嘛?怎么,今日怎么不见? “安王妃说是水土不服得了急病,昨日皇上派了太医去瞧,听说的确是不好。”容嬷嬷低声回道。 不好?能让太医说不好,那就的确不好了,谢太后嘴角泛起笑容道:“这样啊,你也帮哀家送点东西过去,不过这杨氏我看着就不好,这么久了一个孩子没生,这身体又这样,看样子,还得哀家帮安王重新物色个好人才是。” 太后好心,太后仁爱,各种赞美的话不绝于耳,长公主微微笑着,在谢太后问话过来之时,说要去御花园走走。 卫容扶着长公主小心的走在雪还未完全融尽的小道上,低声的将昨日那事跟长公主细细的说了,末了又道:“那校尉好生不识趣,居然敢这样对我,祖母,您回去便叫三哥给他好看,最好是打上一百仗赶出宫去。”那死掉的宫女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很是得她欢心,本来她都已经压抑住愤怒了,想着多一个耳目以后也好对付齐王,那知道居然直接被人无视了。 “放心,必不让他有好果子吃。”轻轻拍了下卫容的手,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正好,用此事压压卫霜,再探探卫曦的心。 瞅了一眼跟在长公主身后面生的女子,卫容低声道:“祖母要我跟那易美人交好,可是那易美人是个好不经事之人,昨日,差点就被齐王给杀了。” 见身边女子身子微微紧绷,长公主笑道:“如此,那我们正好去看看易美人,可怜见的,一个女子孤身在宫里,只怕梅相也没怎么关照。” 长公主在易美人和谢美人宫中都呆了有一个多时辰,这个消息被报到慕容澈面前之时,刚好是卫曦悄悄跟他汇报完昨日家中宴会情况和自家祖母昨夜见了好几个先帝老臣之事后,卫霜梅君悦前来求见,为对应江南和王正和他在看江南的地图。 “你如何看?”慕容澈淡淡的问道。 “江南军力虽然也有五十万之巨,不过,并未看在微臣眼里,微臣只是担心,若是那召唤虚影的人真是江南派来,那么一旦微臣出征,京城安危……”卫霜留了后语没有说,安梁两家现在看上去是和慕容澈一派,但是若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也就不会应镇国公之邀请参加了昨晚的长公主接风宴。 “安梁两家不惧,那就是墙头草,只要朕保证他们的利益,自然不会做那种看不清形势的事情,你一旦出征,他们必然不敢动弹,我担心的,是……”慕容澈抚着下巴皱眉道。 “易家和谢家肯定和虚影之事有关,现在不知道她们究竟力量到了何种地步,安梁两家不可怕,可怕的是,兽。”梅君悦替慕容澈说出了担心。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淡淡的月华照在残雪上,无端的,便多了凄然寂寞之意。 靠近冷宫的芳华殿临近湖边,和玉寒宫隔湖相望,只是一个是极尽奢侈,一个确是朴素无华。 走近靠近湖边的长廊,慕容澈放慢了脚步,看着那倚在廊柱上,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在月色下闪闪生辉般,长发披散在脑后,随风一丝一缕的飞扬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女人…… “怎么,今日有空过来?”慕容澈离得还有五米开外,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让他停住了脚步。 “昨日之事,你看到了?”慕容澈问道。 “嗯,那个易美人是有点灵力,不过连止师的边都算不上,你碰到的那个虚影,不是她弄出来的,不过,也脱不了关系。”女子声音清冷,说话之间,目光依然注视着那泛着磷光的湖面。 “冷煌昨日来了,药,还要不要给他们?” “给不给你自己决定,反正你也知道那药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冷冷一笑,女子转过头来,一张清丽绝俗的脸上一片冰寒,道:“慕容澈,你答应我的人,萧凌风呢?” 慕容澈脸上一僵,双手不觉微微握成了拳。 女子冷笑一声道:“怎么?皇上做了三年不习惯这个称呼了嘛?” 慕容澈双手放松,微微一笑道:“怎么会?阵师大人怎么称呼澈都可以。”视线在女子手背上鲜红的纹路上一扫,道:“萧凌风死于匈奴乱军之中,尸骨早已经化成了灰烬。” 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女子道:“你是真心认为如此,还是只想敷衍于我?” “我派人去查了,萧凌风一直都在黑水关妓营之中,当日还接过客,匈奴人进攻之时,妓营里面没有人逃出,她武功全毁,经脉全断,匈奴十万人攻城,根本没法子逃脱……” “前些时日京城四兽的守护阵全部被激活,你认为,当今之世,还有谁能做到?”女子打断了他的话道。 “全部?京城四兽?不是说只有朱雀?”慕容澈惊喜道:“那么说,京城是固若金汤了?”那些用各种手段进了京城想在京城挑事之人,只怕要大大失望了。 看着慕容澈的神色,女子喃喃道:“也是,她已经失去祭女资格,灵力尽毁,连大阵都进不去,哪里来的灵力启动大阵,又怎么可能让兽认可?那么是谁?”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萧凌风,若是萧凌风,她恨我们入骨,怎么可能还会做对我们有利的事?”慕容澈笑道。 眼里闪过一道利光,女子道:“若是没错,新的祭女已经出现,而且,就在这京城内,慕容澈,找到她,只要你找到她,我就告诉你压制慕容玉力量的法子,你不是一直想得到他嘛?只要压制住他的力量和灵力,你想怎么玩他都可以。” “真有祭女?”慕容澈不觉一怔。 “有,前日黎明进的城。”女子转回身子,悠远淡然的目光看向了远处道:“你找到她,给我,不光能得到压制慕容玉的法子,我也会离开这里,这样,你过的只怕会更舒心一些。” “羲和,你要走?”慕容澈一惊,同时心底一喜,既然四兽大阵全部激活,那么兽就进不了京城,羲和的作用就等于消失,至少没有以前那么重要,而且,只要拿到压制住慕容玉力量的法子,也不用再因为害怕慕容玉灵力爆发而一直对他迁就,为了瞒住他萧凌风之事,他可是容忍了北海祭地那帮人的存在三年。 嘲讽的扫了他一眼,羲和道:“怎么,你还真舍不得我走?” “怎么会,我这里,自然是羲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讪笑几声,慕容澈道:“我这就去找那个祭女,那,澈预先恭祝阵师大人心愿达成。” “彼此,彼此。” 慕容澈走后,外面一片灯光也逐渐远去,湖边又恢复了寂静。 长袖轻扬,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姿势,一丝丝的红线从她手背上的阵纹里轻悠悠飘了出来,丝丝缕缕,在空中飘了一阵之后,融进了水中。 月上中天,月华在这一时大盛,那些红线在水中闪烁出了耀目的亮光,然后猛的向周围延伸出去,不多时,整个湖面上都闪耀着点点红光。 衣抉飘飘,羲和脚一点,轻盈的落在了湖面上那片红线钩织成的光网上面,轻盈如羽的往对面玉寒宫掠去。 第65章 出宫 玉寒宫里的侍卫比以前要严密了很多,有些侍卫一看就是经历过杀场之人,行走之间都带了铁血之气。 羲和冷冷一笑,红线勾勒出一个隐身阵,堂而皇之的从那些侍卫和守护太监面前缓缓走进了内殿。 内殿最里面是一座埋在地底下由冰块堆砌而成的冰殿,里面冰雾缠绕,寒气逼人,宽敞的殿堂中间,慕容玉正在打坐,的身体如同冰雕一般洁白冰寒,丝丝渗人的寒意比周围的冰块更冷。 因为心无旁骛所以灵力精进如此嘛?羲和不觉有些迟疑,以慕容玉现在的功力,只怕能看破自己的阵。 想起那在遥远北疆也被困于冰阵之中的人,羲和咬了咬牙,轻轻迈进一步。 慕容玉的身体一动,让羲和顿时停住脚步,平息静气的加强了隐身阵的力度,静静的站在门口。 缓缓转头,视线在门口一扫,慕容玉眼里满是失望,茫然的盯着门口半晌,面带失落的转回身子,将气息收敛,继续打坐。 不敢松懈,羲和视线看向了慕容玉刚才注视的地方,那里有个冰台,台上放着一块流动着七彩流光般的玉髓,冰雪玉髓! 七彩流光,慕容玉居然已经将冰雪玉髓炼化至此?羲和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再度加强了隐身阵的力度,缓缓的向那玉髓靠近。 七彩冰雪玉髓,只怕已经和炼化它的主人连成一体,羲和手指间已经飘出红线,又停了下来,思虑再三,脑中不觉拂过那人站在高台之上那黑发飘飘的身影,眼中闪过狠戾,再不犹豫,伸手拿起玉髓,转身就跑。 她手指刚碰上玉髓,慕容玉就猛然回头,惊喜的唤了一声:“凌风!” 羲和手指急速舞动,将玉髓纳进隐身阵里,一边急掠出去,一边用阵纹将玉髓给缠绕进阵里面。 “凌风!你别走!玉髓你拿去没关系,你别走!”慕容玉跟着追了出去,眼睛只盯着那逐渐消失的七彩流光。 最后一道阵纹也缠绕上了玉髓,七彩流光彻底消失在阵里,羲和再不迟疑,跃上了湖面,往对岸掠去。 听得身后凄厉的叫声,羲和忍不住回了下头,看着那一身莹白如玉的人儿停驻在殿门口茫然大叫,嘴角带起了阴狠的笑意。 慕容玉,你和萧凌风害死了我的子墨,只是这样,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你等着,还有萧凌风,失去了灵力和武功,你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只可惜,慕容澈那混蛋让你失去了祭女的资格,要不,我必要你流尽最后一滴血,来成为子墨复活的祭奠。 “凌风!萧凌风!”凄厉的呼声沿着湖面向四处荡开,除了余音缭缭,再无其他反应。 慕容玉扶着树干滑倒在地,茫然的目光四下搜索,心里却无比清楚的知道,那人已经走了,一句话不留,连一个影子都没让他看到,就这样决然走了。 怎么能这样?萧凌风,你怎么能抛弃我! 如若连你也抛弃我,不要我…… 眼中一片鲜红,慕容玉身下的地面开始结冰,让那些想跑上来又怕自己看到齐王一丝不挂的模样被杀了灭口的太监们顿时转身就跑,随着那冰霜的蔓延,玉寒宫一直到外殿门口,都空无一人。 赤足踏在了冰面上,慕容玉起身回了内殿,嗅着那清雅无双的凝艼香,拿起盛了玉华露的玉盏轻抿了一口,让那滑润清凉的露水沿着喉咙一直往下,流过胸腔,在那如同烈火燃烧一般的胸口划过一道冰冷的痕迹。 每次都是我在等,等你出阵回来,等你狩猎回来,等你从祭地回来,等你上冰川回来,这次我等了三年,结果你只要了冰雪玉髓,连让我见一面都不肯。 手中玉盏碎成了玉屑从他手掌中飘散开去,碧绿色的玉华露在冰面上滴落成了一片山河画面。 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等? 手一扬,一边的衣裳便被吸入手掌里,将衣裳穿好,腰间系了条已经陈旧的玉色腰带,慕容玉转身出了内殿。 “又是那个齐王!”卫容拍着床边怒道,睡得正好却被那凄厉如鬼叫的声音吓醒,换谁也不可能脾气好,何况是从小就没人敢对她说不字的卫大小姐。 “给我更衣,我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是发什么疯!” 不顾宫人的劝阻,卫容穿好衣服披上大氅就冲出了殿门。 看卫容冲去的方向是慕容澈主殿方向,宫人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已经过了子时,各宫都下了锁,卫容带着这么一队人出来,在宫道上就被侍卫挡住,卫容正在大发脾气之时,就见前方匆匆行来一队人,细看当先一人正是慕容澈,不觉大喜叫道:“皇上皇上~” 慕容澈回到宫中,因为羲和说的话实在太激动,没有马上上床,而是拿起一些奏折查看,想着一旦慕容玉能彻底臣服,不管是他的身体,连他的力量都可归自己所用,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人是他对手,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心情激荡之中,连奏折的批阅都和蔼欢快几分,正看到一封江?a href=tart="_nk">仙侠吹男疟ㄖ保鋈幌肫鹆饲叭战拥降男疟ǎ叭樟璩渴怯幸蝗私牵咏昊乩吹某?a href=tart="_nk">公主! 长公主嘛?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有忘记那个人,你这算是长情?还是冷意? 提笔写了一封信,将信口封好让人送给卫霜,慕容澈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本以为还可以留下几个亲属血脉,可惜啊,你们不给朕这个机会! 慕容澈笑得猖狂而冰寒。 这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暗卫,跪地报告了慕容玉灵力爆发,玉寒宫已经成了一片冰地。 夜色漆黑,连月光似乎都不显,卫容没有看到慕容澈脸上的神色就扑进了他的怀抱,泣然泪下的道:“皇上,妾好怕啊。” “怕?”慕容澈冷哼一声,看着从官道那头悠然走过来的人。 红衣如血,赤足如玉,长发飘散在空中,一点点的冰霜也随着他的走动发丝的飘动而散落在空中。 美丽得如同九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任何感情的神仙。 卫容回头一看也不觉惊呆,然后只觉得自己心脏开始噗通噗通激烈的跳个不停。 将卫容推开,慕容澈上前一步,轻唤了一声:“玉儿。” 没有任何感情冰寒一片的眼眸里眼珠一转,慕容玉停下了脚步,看着慕容澈道:“怎么,你想要阻拦我嘛?” 慕容澈一滞,神色顿时带上了微微的尴尬。 卫容这时却是看到了慕容澈的神色,上前一步道:“大胆齐王,见到皇上怎能如此无礼?” 慕容玉眼珠一转,嘴角带起了天人般的笑意,冰冷,无情,绝美。 “卫霜的妹妹。”他这么说着,冰霜就已经覆盖上了卫容的四肢,当到达肩头和大腿根部之时,他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 卫容得意洋洋还准备出声之时,就听得一声轻响,然后自己的手腿都从根部断裂开来,碎成了一堆冰屑。 “啊!”惨叫发出之时,卫容的躯体跌落在了地上。 她的伤口上覆盖着冰霜,并未有一滴鲜血流出,那因为惨痛而在地上滚动的躯体让四下之人都身体发抖,微微退了半步。 慕容玉转头,依然带着天人之笑,看着慕容澈道:“你,还想阻挡我嘛?” “你要去哪?我派人送你去。”慕容澈笑容僵硬,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温柔。 “我要去北疆。”说着,慕容玉缓缓的前行。 “去,给齐王备车,你们都跟着,伺候好齐王,如若有一点不上心,朕灭你们九族!”对着远远跟在后面的玉寒宫宫人叫道,慕容澈看着慕容玉缓缓而行的身形,猛的一跺脚,转身就往芳华殿跑去。 第66章 北上 大门被拍得噼啪做响,声音大得让四周院子都被惊醒,有人迷迷糊糊的探头出来准备大骂,一见是身着禁卫军服之人,又马上缩了回去。 林朝一边系腰带一边极为不爽的开了大门,见了门口的高文景不觉一愣,道:“你干什么?” “哎,不得了了,具体情况待会跟你说,皇上圣旨,咱们要护送齐王殿下去北疆,现在殿下车架已经快出城门了,咱们得要快点跟上才行,校尉,你快换衣服走人!”高文景叫道,说完便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再去看看,人都喊齐全没有,跟大伙说,这事推脱不得,掉脑袋,灭九族的事。” 妈的,林朝暗骂一声,道:“你们先去,我马上跟上,我马快。” “校尉,这事可不能马虎,兄弟们家都在京城,可全挂着脑袋呢。”高文景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他们这些人的家都在京城,可是这帮从西北回来的,特别是这位林校尉好像可没什么家人在京城。 “知道了!”林朝喊了声便将大门一关,手下还有一百兄弟在那,怎么他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跑,虽然他的确很不想去。 “何事?”萧凌风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林朝换衣服,问道。 “齐王要去北疆,皇上命令我们护送过去。”一边着甲,林朝一边道。 “北疆?” “嗯,”手顿了一下,林朝转身坐在了床上,将身上的荷包掏了出来递给她道:“这次去……要是三个月内我没回来,你便带着多吉他们走。”想了一下,林朝微笑了一下,道:“不用等我了,明日就带他们走。” “林朝?!” “你要找的那东西,可否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我路上有机会就去探探,”林朝拿起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道:“卫霜已经知道了你,也知道你要去冰殿找东西,所以才特意安排我进了齐王宫殿。所以,这次你别去,十有八九,这是个陷阱。” 淡淡一笑,萧凌风道:“如若是个陷阱,你不是更危险?” 抬头,五指叉进了她的头发里,缓缓梳了下去,林朝淡然笑道:“我无事,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怎样,何况,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只是逃命,我还是做得到的。” 静静的望着他,萧凌风嘴角微翘,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林朝张开双臂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轻声道:“前日上午,有一个叫冷煌的人来找齐王,齐王要冷煌带他去找萧凌风,凌娘子,康元元年二月,从京城发配往黑水关的女眷都是慕容澈登基后查处的谋逆案的女眷,其中,被灭了满门的萧家有三个女眷在其中,而其中一人,进了妓营。这事,是卫霜在查找你的下落的时候查出来的,后来和舒明昭他们喝酒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起过,北疆城萧家有个很厉害的将领,但是,这些,我都没想到是你,直到齐王喊出你的名字,萧凌风,凌娘子。”抱紧了怀里僵硬的身体,林朝带笑道:“我说过,我不管你是谁,名门萧家的大小姐,威震北疆的萧家女将,还是那个就算被踩到泥泞里也依然坚强的凌娘子,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他话中带笑,温润的泪水却沾湿了她的面颊,那是为她而流的泪,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只是痛惜,从内心深处不由自主产生的痛惜。 “林朝,北疆,是我的地盘,慕容玉身上的东西只有我能拿得到,那是因为,那本就是我给他的。”伏在他怀里,萧凌风轻声道:“我走另外一条路,在老山口等你,记住,老山口只有一个驿站,驿站旁边有个像虎头一样的山峰,山峰顶上有三颗大树,我在那里等你。” “不行,要是他们本就是引你而去?”林朝猛的抬头道。 伸出手,悠悠烛光下,她的五指上冒出了五朵火焰,萧凌风笑得自信张狂。 “林朝,进了北疆,便没人能动我一分一毫。” 那你上次怎么就被他们抓住还成那个模样?心里腹诽着,林朝却不敢说出口,想着她在人字上特意的加重了一下,不觉心又提了起来,道:“那要是那种怪物呢?叫什么?兽?” 萧凌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你放心,卫霜也好,慕容玉也好,都没那本事引来兽,如若是别人,那么第一个遭罪的就是他们,所以,我才说要你小心点,你记住,如若真是遇到兽,威压比獊狼大的,你就赶紧跑,兽在人界呆的时间有限制,只要你跑得快,就能跑掉。” “娘子,你还是别去了,我怎么越来越担心了呢?” “担心的话,你这手往哪里摸呢?” “这不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危险,要是再见不到你了,总要留个念想是?” “林朝!” 带着萧凌风临时打好的包袱,揣着萧凌风包好的碎银还有几张银票,口里咬着顾柏莲不情不愿热好的饼子,骑着小白,林朝在经过城门口时停了下来。 卫霜披了一件大氅,一副从床上爬起就赶了过来的模样,站在了城门边上。 “卫大将军!”林朝将饼子猛咬几口吞了下去,拱手施礼道。 将他一把拉下,卫霜凑近他附耳道:“若是有事,便往漠北跑,柏子衿会带人接应,小心梅君悦的人,小心北海祭地的人。” 林朝一愣,卫霜已经放开了他,手在他腰上一搭,送他上了马,顺手放了一个包袱在他马鞍上,道:“小心伺候着齐王殿下,若是丢了我卫家军的脸,我可不饶你。” 林朝一怔,马屁股上已经被抽了一鞭子,小白一声长嘶,猛的窜出了城门,跑出一段距离后,林朝打开了包袱一角,顿时被里面的金银晃瞎了一下狗眼,将包袱系紧,林朝不觉又怀疑起来,难道卫霜真是对自个有意思? 切,我林朝可是很忠贞的! 我只爱凌娘子一个! 虽然娘子的确有些暴力…… 娘子啊,你那么重的捏那里,就不怕捏坏了,你儿子没爸了嘛? 看着城门外陆陆续续的人集合追了上去,卫钊低声道:“将军,卫容这事,咱们要怎么表示下?” “不用表示。”卫霜淡淡的道,对一个回头看过来的侍卫微微点头,看着他追上了林朝,捂嘴低声咳嗽两声,翻身上马,信步往回走去。 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只怕慕容澈震怒之下对镇国公府的斥责就要下来,长公主啊,你真以为慕容澈是傻的?那么隐秘,四十年前的事他都已经查个清楚,你做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难怪你纵容卫澄徐氏三番两次的对我下手,难怪你打着宠爱卫曦的名义却是想让他不学无术,难怪你对卫澄宠妾灭妻,宠庶灭嫡视而不见,卫曦说的对,雀占鸠巢啊。 因卫嫔深夜于宫道上行刺皇上,一大早的,镇国公府就被禁卫军给围上了,还在床上的卫澄和徐氏被直接拖下床只穿了内衣就被捆绑起来,同时,长公主被软禁在了自己的主院里禁止一切人等的出入,精致美丽的后院因为禁卫军的搜查一片惊慌凌乱。 卫曦靠在树上抱着双臂看着那些丫鬟婆子惊慌失措的被赶到一起,在看到他的禁卫军对他施礼时微笑点头,然后说了声:“查仔细些,可别漏了什么。” “你这个逆子!你居然查抄自己家!”被推诿着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卫澄目呲尽裂的大骂道。 “别乱骂,卫澄,我是不是你儿子,你自己不清楚?”卫曦上前一步,剑鞘挑起了他的下颌,道:“我一直就觉得奇怪,你说大哥和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怎么你就这么一副猥琐样子。” 卫澄脸色顿时僵住,随后一脸灰败的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卫曦那愤怒到极点反而带了笑意出来的面容。 主院正房里,长公主手握着一把玉如意,面色阴沉,满脸怒意,低声喝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软禁我堂堂长公主?给我叫慕容澈来!” “哟,安定长公主,胆敢这样称呼皇上的名讳,你是笃定和王会来救你嘛?”卫曦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话中的寒意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卫曦,好小子,枉本宫那么疼你,你居然敢如此不孝!”长公主一怔之后大怒道。 “孝?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孝顺你?”卫曦眉毛一挑,带了天真的笑意道:“怎么,长公主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嘛?” “你,什么意思?”长公主不觉带了慌乱出来,年华已老但是容色依然美丽的脸上冒出了细小的皱纹,似乎瞬间苍老一般。 “当年卫家嫡子本已经娶妻,被你看中,非要下嫁,并且闯入卫府威胁已经他怀孕的妻子,以致她早产,产下幼子后便因大出血而死。”拉了张椅子坐下,卫曦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个果子放手里轻轻摩擦,道:“你借机强行下嫁卫府,成了镇国公夫人,可是你嫁进镇国公府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野种,所以婚后,你借口卫府死了人不吉利,所以前往江陵散心,这心一散就是大半年,直到将那孩子生在了江陵候府里才回到京城,可是回来后,你却发现回来晚了,因为你真正的情郎,卫家庶子已经前往边关并且战死沙场。” “呵呵呵呵。”长公主捂嘴笑了起来,笑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一拍桌子道:“一派胡言!” “胡言嘛?”卫曦手中果子滴溜溜的转,微笑道:“可怜我那五叔祖,为了搏个出身配得上你,单身杀进敌阵,死得何其英勇,结果,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公布于众,而是借了别人后代之名。长公主,你儿子被你寄养在江陵候府,你把我父亲挂在自己名下养大,可是父亲在战场上面部受伤之后,你却觉得找到了机会,你让父亲在母亲怀我之时前往江陵,当时二哥贪玩,也跟了去,可是在江陵侯府,你却让江陵侯杀了我父亲,用你自己的亲生儿子顶替了父亲的位置回来。” “你胡说,胡说!”长公主声声叫着,猛然惊醒般道:“你,你将澄儿如何了?你敢!” “长公主,”无论如何,这人也是带着自己长大之人,卫曦看着她惶恐中苍老的面容和那惊惧的神情,眼中带了悲哀道:“不是我想如何,是你心太大,大哥不听你们的,甚至分府出去,再加上身体不好也许会早死,不能再为你儿子孙子带来荣耀,你便想换个人扶持,勾结江陵侯和和王,你做的这些事情,你当皇上真不知道?四十年前的事情,大哥再厉害都查不到,你以为,是谁告诉我们的?”不管他们对卫霜如何坏,到底是有血脉亲情在,卫霜事情不可能做得太绝,可是慕容澈一封信将事情挑了出来,也就是要卫霜完全的诚服和忠心,三年前,慕容澈用卫家老小的性命和卫府荣耀说动卫霜,三年后,慕容澈再次给了一个大人情给卫霜,让卫霜能报杀父杀母之大仇…… 长公主颓然靠在了椅背上,在卫曦将果子一丢起身离开后,又低低笑了起来,慕容澈,你以为你能赢? 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镇国公府之事,萧凌风只是耳朵边过过而已,换了碎银,购置了御寒衣物,再将院子收拾好,带上干粮,带着剩下的六匹马一起出城之时,天色已经晚了。 夕阳西斜,金红的阳光斜照在京城那巍峨的城墙上,仿似带上了一层虚幻之色。 繁华,热闹,却争斗不休。 萧凌风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转身扬鞭,往北而去。 第67章 驿站 出了长城,关外已经落了厚雪,白茫茫的一片,关东地区大山幽深,积雪甚厚,经常是百里之地无一人烟。() 棒子沟驿站在大山山洼里,前后百里之地就这么一个驿站,虽然外面风雪满天,驿站里面确是热气腾腾,又暖和又热闹。 大堂里有个刚从北方带货回来的商队在客栈里歇息着等待暴风雪过去,百来号人聚集在了大堂中间,不断招呼伙计上酒上肉。 “三爷这趟是大发了?”伙计跟商队人也熟悉,一边将堆成山一般高的肉盘子送上一边笑道。 “好说,好说。”商队头目笑着丢了碎银给伙计,引来伙计又一番恭维。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随着两人走进门来,门外的风雪呼的直扑进来,坐在门口的几人顿时叫了起来,伙计忙不迭的上前一边去关门,一边向那两人问道:“客官几人,可要休歇?” 一柄漆黑的剑鞘挡在了伙计面前,掀开风帽,面上满是疲惫神色冷峻的年轻男人道:“收拾地方,上房腾出来,里面的人,全部到左边去坐。” 伙计愣怔了一下,里面坐着的大汉已经哄笑起来。 “你当你是谁啊?”一个只着了单衫喝得醉醺醺的大汉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便准备上前推那男人。 年轻男人脚步微动手一扬,反手一扭将大汉手扭在背后,大氅飘起飘落,显出了里面银光铮亮的禁卫军盔甲。 “不想死的就听话。”嘴角一列,露了个阴深的冷笑,将大汉一丢,年轻男人道:“老子没空管你们死活。” 商队里的人轰然起身,却被三爷压住,然后笑道:“军爷,我们这就腾地方。” 旁边一大汉不服,被三爷扇了一巴掌,低声道:“别糊涂了,你们看清楚,那是禁卫军,再听听!” 风雪呼啸之中,从门缝里传来马蹄声响,那是群马奔驰而来的声音。 大门往两边推开,随着雪花进来了两队人,分侍在两边站好之后,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进来。 外面已经是零下的温度,满天风雪呼啸,周围侍卫都是厚重的大氅,可是这人却只着了一件红色绸衣,衣抉飘飘,肤色如玉,墨色长发随风拂动,那绝美的容颜仿佛不似人类一般。 三爷喉咙不觉吞咽了一下,然后马上低头做恭顺状,同时脚踢了一下看呆了眼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的同伴。 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空出一大片地方的大堂,扫了一眼静立在旁边的林朝,慕容玉向客栈的二楼走去,一边的李华安已经打着冷战吩咐道:“热水,粥,快去。” 几个宫人应了一声,向后面的厨房跑去,后面的人陆续进来,随着慕容玉上了楼,大门总算再度关上。 林朝轻轻吁了口气,天知道这一路上因为慕容玉一个不合意就放冰冻,他跟在后面擦了多少屁股,以势压人,以利诱人,赔礼道歉安慰人,现在他才知道,感情卫霜那包金银是做这个用的! 按照慕容玉疯狂赶路的性子,只怕这里也就歇一晚。填饱肚子,要高文景收罗粮食等物,林朝喊来了伙计。 “这里离北疆还有多远?”林朝掏出地图问道。从京城到这里,慕容玉是一路向北,到后来连马车也弃了,就那样单衫红衣的在风雪里狂奔,可怜那帮宫人,宫女跟不上的就直接丢弃,太监也有好些熬不住落在路上,只剩了李华安几人,连禁卫军都有好些消失在大山里的风雪中。 “北疆?军爷要去北疆?”惊诧的看了林朝一眼,伙计轻咳了一声道:“这里再过去一百余里就是老山口,过了老山口,就属于北疆地界了。” 老山口……,林朝抬头看着伙计问道:“怎么,北疆可有不妥?” 扫了一眼那些喝酒吃肉也很是静默带着铁血之气的禁卫,伙计摸了摸头道:“不瞒军爷,北疆现在很乱,听说从北海下来的达达族和摩摩族前些时候才在北疆那边抢掠一番,匈奴和室韦也翻越山岭前来,听说占了黑蜜山脉那一带。” “北疆不是有守军的嘛?”高文景从厨房出来对林朝身边一坐,问道。 伙计苦笑道:“三年前是有,现在,哎……” 眼珠一转,林朝对一直偷偷看过来的三爷招招手,三爷惊疑的指指自己,见林朝点头,起身走到他身边躬身问道:“军爷有事?” “你们从北边而来,说说,现在那边到底怎么个情况?”林朝和善一笑,将高文景踹开,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踌躇片刻,三爷坐了下来,对林朝道:“军爷对我们的心意,胡某领了,不过说句实话,这个时候你们去北疆,实在是,有些找死。” 他不蠢,看到那个红衣男人和那大队禁卫,就意识到林朝特意赶在前面来让他们让地方,是不想发生冲突。 “怎么说?”林朝笑着给他面前的杯子倒了杯酒,问道。 “刚伙计说的没错,现在北疆是乱成一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胡三爷压低了声音道:“以前北疆最北之地有北疆城,北疆城的守将和属下四大将领,那可真是一等一的英雄,北疆城三万兵士每一个都能以一敌十,悍勇无敌,就三万人,别说匈奴室韦,连北海众族都不能越过迷雾森林一步。” 摇摇头叹息一声,胡三爷道:“可是三年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北疆城成了一片焦土,里面的人也都不见了,没了这道屏障,先是匈奴人,后来是室韦,再后来北海众族一个个越过迷雾森林下来,北疆的黑土平原,原来最是富饶之地,现在,能跑的人都跑了,燕人,在那边是活不下去的,你们虽然人不少,但是真要碰上达达族或者摩摩族人,军爷,实话说,你们肯定不是对手。” “那,你们的货物是跟何人所换?”轻瞟了一眼堆在角落的箱子,林朝笑得天真无邪。 摸了下头,胡三爷四下看了下,压低了声音道:“这事您可不能外传,我们平常也就最多到老山口收货,再不就是绕过黑土平原去往老毛子的地方,这次路上碰上迷雾在林子里迷了路,碰到了一群北疆城的生还者,才交易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林朝眉毛一挑,胡三爷赶紧说:“不能说,我发了重誓不能说的,不过说实话,那帮人的情景也不好,军爷便放过他们。” 林朝一笑,道:“我们不是冲着任何人去的,只是我们主子,想去找一个人而已。”见胡三爷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再不肯继续说,便跟他碰了下杯,让他坐了回去。 老山口,北疆城……,轻抿了一口热酒,林朝看了看四周坐着的禁卫,高文景那帮人能跟上的也不多,这里基本上都是他从西北带回来的兄弟,高山峻岭严寒风雪他们不怕,但是真要碰上匈奴或者别的部族大队人马,只怕后果也不堪。 “林校尉,”李华安悄悄从二楼下来,站在林朝身边低声道:“殿下唤你上去。” “老酒,将东西准备好,早点休息。”跟手下吩咐一声,林朝拿起剑,跟着李华安上了楼。 屋子里地龙烧得火热,却禁不住窗户大开,风雪一个劲的往里灌,一边站着的太监都已经冻得直哆嗦,慕容玉却依靠在窗户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殿下,林校尉来了。”李华安躬身道。 “问出什么来了?”慕容玉头都没回的问道。 “再过去两百里,老山口有个驿站,等过了老山口就是北疆……” “我说北疆城,问出什么了?”慕容玉不耐的打断了他。 静默片刻,林朝道:“北疆城,三年前就没有了,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北疆城守将和麾下士兵,都失去了踪迹。” “焦土?”慕容玉猛然回头,道:“怎么会?我走的时候,明明都是好好的。” 低垂了眼帘像是没有看到慕容玉脸上的激动,林朝声音平和的道:“现在北疆已经成了外族之地,我大燕,只怕已经没有守军在那,匈奴,室韦,还有达达摩摩族都攻进了北疆。” “达达族?摩摩族?他们竟然敢越过迷雾森林?”慕容玉抓在窗框上的手一紧,一块木头便成了一堆木渣子,激动逐渐平息,慕容玉神色阴沉了下去。萧凌风一定不在北疆了,若是她在,达达族和摩摩族怎么敢越过迷雾森林,若是她在,匈奴那些小族更没有这个胆子到北疆大地上撒野。 林朝没有出声,只是静候在一边等他的决定。 “你们就回去。”将窗户关上,慕容玉淡淡的道:“躲上几年,慕容澈便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了,北疆之地,光那寒冷你们就受不了,回去,现在就走。”说完手一挥,让众人出去。 “林校尉。”出了屋子,李华安便拉住了林朝,使了个眼神带着他去了偏僻角落里的一间小屋。 “何事?”林朝有些诧异,手却不觉握紧了剑。 “林校尉,殿下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说?”李华安笑眯眯的道。 “公公怎么选择请随意,林某身带护卫之责,却是不好走的。”林朝苦笑道。 “林校尉,这一路上要是没你,咱们这些人只怕都死绝了,我李华安欠你一个人情,”沉吟片刻,李华安压低了嗓子道:“过了老山口就是北疆之地,你也听到了,那边现在已经成了一片混乱的死亡之地,就算林校尉你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听说你刚娶妻不久,实在没必要这么着去送死,现在是殿下说的要我们回去,而且回去后,有人会护着我们,不光没罪,还会有一大批赏金得。” “是嘛?”林朝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华安道:“皇上对齐王可着紧的很,出来的时候还说了,服侍不好,就灭了我们九族,咱们就这样让齐王一个人去了北疆,回去会没事?” “哎,也不怕跟你说了,这事啊,是梅相交代下来的,本来要我们在前面熊关那里就不用再跟下去了,咱家现在跟着伺候到了这里,也算尽力了。再往前走,林校尉,会发生什么,咱家也不知道。” 李华安的神色带了些施恩和警告的意味,林朝便笑而点头道:“如此,那我明白了。” 见他上道,李华安高兴的点头,然后推门出去。 小心梅君悦的人……,卫霜啊,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啊!!!! 下到楼下,将老酒和几个心腹部下喊到一边,将齐王说的话说了一遍,又将李华安说的话说了一遍,林朝要他们自己选择,怎么做。 “那头,你呢?”老酒问道。 “我跟着齐王去老山口。”林朝拈了颗花生放嘴里,道。 “那我们也跟着去。”几人同声道。 “很危险,我未必保得住你们,”再度丢了颗花生在嘴里,林朝咯嘣咯嘣咬碎了,道:“我一个人逃应该没问题,带你们这么多人逃可不敢保证。” “老大这意思是说,老山口只怕有埋伏?”老酒问道。 “不能?”另外一人左右看了下道:“齐王这出来本来就是发神经,咱们这一路可赶得紧,梅相哪有时间设置埋伏?” “除非,那些埋伏之人,本来就是北疆的人。”林朝接了他的话道:“所以我才说,我未必保得住你们,这边的地形,咱是两眼一抹黑,不过,我觉得,以齐王的能力,要想暗害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怕咱们在中间白死了。” “要二牛他们那些个已经扛不住的兄弟先回去,咱们几个,还是跟着你,老大,咱们兄弟也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命都是你救的,没得这个时候让你一个人去,多一个人,总是多份力是不?”老酒话一说,其余几个也都点头。 林朝叹了口气道:“那大伙警醒些。” “是。” 第68章 止师 第二日,暴风雪依然肆掠,李华安和高文景他们决定留在驿站等风雪停了再走,林朝要自己队伍里那些体力不支的士兵也一并留下,但是还是有大多数的士兵坚决的要求跟着他走。 披了件红色大氅从楼上下来,看到林朝和那些侍卫已经全副武装的等候他,慕容玉脸上掠过一丝诧异,走过林朝身边之时道:“自己小心些。” 林朝一怔,不觉一笑,点头道:“属下知道。” 棒子沟往老山口之间的山道穿越在崇山峻岭之间,暴风雪已经刮了两日,厚厚的积雪将道路都掩埋,道路极为难行。 凭着胡三爷给的地图和路上提示的标志物,林朝在前面带路,走了两天,才看到前面山窝里的灯火。 那是老山口驿站,大燕通往北疆的最后一个驿站。 肆掠了几天的暴风雪忽然停止,雪花飘飞在空中,缓缓轻柔的落下,一片冰雪之中,那灯火便异样的温暖起来。 老酒脸上带了笑,暴风雪里走了两日,就算他们也算是在西北历练过,也有些顶不住,看着那灯火心中一暖,便欲策马加快步划。 “等等。”林朝手一拦,勒住了缰绳。 “你们回去。”慕容玉跳下马,红色大氅在身后一扬,道:“林朝,带他们走。” 风雪慢慢停息,雪花悠悠扬扬,逐渐清晰的视线里,依着山势而建的驿站门前挂着两盏巨大的红色灯笼,还有一紫红衣襟飘飞,一头银发在飞雪里烁烁生辉的男人。 “走。”再度轻叹一声,慕容玉向客栈走去。 “老大?”老酒看向一脸凝重的林朝,不解的唤了一声。温暖的客栈就在前方,齐王却叫他们返身回去? 虽然只有一人,林朝却从心底觉得有种惊颤冒了上来,四下环顾下,神色猛的一变,道:“快退!往回走!” 老酒一愣,跟着他的目光望后看去,见身后百米开外之地风雪依然肆掠,那边的禁卫正挥动着双臂张着嘴似乎在大声叫喊,可是他们这里确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老大!”听得林朝的话就往后退的后面的士兵大声叫道:“这里有墙,咱们出不去!” 被困住了!林朝拔出长剑道:“操家伙,让我们看看,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一步步走近,慕容玉解开大氅,声音清冷的道:“苍璟,你居然敢到这里来?你忘记对凌风立下的誓约了嘛?” 手中拿着的小小灯笼在慕容玉还离得有十米距离之时忽然冒出了紫红色的火花,苍璟抬眸看着慕容玉,淡淡的道:“若是她在,我苍璟有生之年绝不会越过绝望之岭,可是,她既然已经不在了,誓约还有用嘛?” 解下大氅卷在了手臂上,蜿蜒的冰霜缠绕上了大氅,慕容玉冷笑了一声,道:“你是不是想说她死了?” 苍璟轻轻摇头,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道:“她怎么可能会死?她只是离开了北疆,再不受你们慕容家的约束,慕容玉,没有萧凌风镇守的北疆,你以为,还是你们燕国慕容家的北疆嘛?” 大氅猛的抖开,无数的冰花散在了空中,然后爆裂出一根根冰刺,直射向了苍璟,慕容玉道:“那也不会是你苍璟的!” 手中灯笼里的火焰猛的爆裂开来,迎上了那满天冰刺,苍璟闪身掠开几步,笑道:“慕容玉,你还真敢用她给你的灵力?” 随着大氅挥舞,冰刺越来越密集的刺向苍璟,而苍璟手中灯笼的火焰也跳跃起来,一团团火焰如同活物一般向四面爆裂开去。 冰与火在空中相遇,爆发出耀眼绚丽的光华,如同团团烟花绽放,消散。 飞散的碎末太过于美丽,让一个士兵不由伸手去接,却在刚碰触上之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见那沾着碎末的手指开始融化消失,没有多久,整个身体连同座下的马便溶解消散。 “退后!”林朝大吼一声,跳下马来,让小白自己找地方去躲。 老酒和其他士兵都往后退去,虽然后面是看不见的屏障,也尽量靠在那边缘,离那两人远些,更远些。 解下披风,鼓动劲力将那些碎末都震飞,林朝对老酒道:“小心些。” “老大,你准备做什么?”老酒一惊,问道。 “要破开这里,要不按照他们的打法,咱们还是跑不掉。”林朝说完,就矮身从旁边往驿站摸了过去。 将大氅一丢,慕容玉伸出手,从手掌心里慢慢伸出一支冰剑,冷声道:“苍璟,最后的机会,让羲和解开阵,我不管你们谁占领北疆,不管羲和想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凌风的下落,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管。” 苍璟脸色微微一变,嘴角浮起一丝讥笑,道:“你想找她?找到后呢?再次害她嘛?慕容玉,她那般喜欢你,她对你那般好,你这么对她你还有良心嘛?” “我害她?”微微一怔,慕容玉五指一紧握住冰剑收住了攻势,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害过她?” “哈哈哈哈!”大笑几声,苍璟道:“你不要装了,慕容玉,你假装和萧凌风成亲,带到北疆的迎亲队伍其实全部是杀手,本应该是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你的迎亲队伍却打开了城门,让藏在林中的燕国大军进入城中,你们抓了她,毁了她,甚至准备杀了她,到如今,你居然敢说你没害她?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慕容玉,慕容澈挑断萧凌风的手筋脚筋废了她丹田废了她武功之时,你就在一边看着!” “胡说!”慕容玉脸色雪白踉跄着退了几步,大叫着挥出冰剑。 冰剑上爆裂出无数条冰凌,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冰网往苍璟头上直逼过去。 苍璟神色一凛,掠开几步,踏在了一个泛着紫光的石板上,手中灯笼指向了门口巨大的红色灯笼。 耀眼的红色从巨大的灯笼里爆开,火焰如同活物一般吐着火舌打着卷形成了一条蛇状向那冰网袭去。 冰与火再次相遇,撕裂耳膜般的烈响在空中爆响,巨大的冲击力让苍璟身体往后飞了开去,同时驿站的门墙也如同泡沫一般在那光芒里幻化消失。 冰火肆掠过的地方都成了一片空虚,地面,树木,建筑,全部在那激烈绞缠的冰火中化为虚无。 跌落在地,苍璟喷出大口的黑血,身上迸裂开无数道伤口,鲜血溅在逶迤在地的银发上,带出了刺目的鲜红色。 冰凌吞噬掉烈火,在苍璟身边落了一圈,如同牢笼一般将苍璟困在中间,一步步的走向苍璟,慕容玉脑中却开始浮现出一些画面,先是零散,然后逐渐连接起来。 鲜红的帷幔,鲜红的新房,自己向慕容澈抱怨,然后是烈火忽然降临,卫霜带着军队冲进了城里,他们找到了那个禁忌的石屋,看到萧凌风无力的扶着门扉,慕容澈道,毁了她,毁了她,她就再也无法禁锢你,再也无法要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面上再无一丝血色,慕容玉嘴唇颤抖着,一条血线从他眉间往脑后延伸过去,小小的阵纹从他头顶冒了出来,在那越来越重的寒气中一点点的消失。 冰霜从那些冰凌上延伸过来,一点点的沾染上苍璟的银色发丝,在那发丝上镀上了一层晶莹的光彩。 抬头看着慕容玉,苍璟凛然笑道:“怎么?想起来了?” “你当时也在,卫霜带来的不光是燕国军队,还有你东帐匈奴的死士。”伸手抓住了头顶上的阵纹,看着随着手掌心中的寒气而消散的阵纹,慕容玉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感情,道:“你,早就违背了誓言。” “燕王无德,我匈奴为何不能取而代之?若是萧凌风一直镇守北疆,我自然不会动这个心思,可是,却是你们找上我的!是你们要毁掉你们自己的守护神,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帮?”苍璟笑得凄厉,一声声的却不知说给谁听。 “羲和,出来。”在冰凌外面停住了脚步,慕容玉面上覆上了一层冰霜,声音里面没有任何情绪,道:“我知道,拿走玉髓的是你,你想要我灵力,光靠一个苍璟是没用的。” “慕容玉,三年修炼,果然长进了。” 只剩了一半的驿站里面发出了淡淡的紫光,光影笼罩着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黑发如墨,眉目如画,行走之间仿似开出一朵朵鲜花,那女子仿若九天仙子一般。 让跟着林朝偷偷从旁边绕过来的老酒愣了下,流下了一滴口水。 从怀中拿出那闪耀着七彩流光的冰雪玉髓,羲和声音里带了诱惑,道:“给我一滴心头血,我便放你回去,继续做你的齐王,做慕容澈的心肝。” “做梦!就凭你?这样的阵就想困住我?”声音冰寒,慕容玉发丝猛的飘散起来,冰霜从他脚底迅速的往四周蔓延,手指在嘴里猛的一咬,望着羲和,慕容玉冷然一笑,将手指上的血滴滴落在了冰霜上。 一条条红色的冰霜勾勒出了一条条阵纹,密密麻麻沿着阵纹缠绕上去。 羲和的脸色顿时大变,惶然望向了苍璟。 “不愧是萧凌风亲手教出来的,不过,慕容玉,今日,你便留在这里!”笑声阴冷,垂手,握住从衣袖里滑落下来的短剑,苍璟猛的将已经被冻在地上的发丝割断,奋力挣脱外面的大衣,从地上站了起来,撕裂的衣衫飘落,露出了他的上身,那的身上画满了紫红的图案,和伤口里流出的鲜血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短剑刺进心口三分,口中轻吟着,苍璟转动身体,让身上的鲜血四溅开来。 随着血滴的溅落,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紫红色的光圈,随着那光圈的扩大,在红色的阵纹上出现了紫红色的波纹。 一圈圈的荡了开去。 慕容玉眼瞳猛的一缩,怒道:“身为止师,你居然召唤兽!” 第69章 恶战 波纹荡开之处,空气中也开始有了震荡,肉眼可见的震动顺着那波纹向四下传了开去。 将老酒一压,林朝猛的趴在了地上,对老酒厉声道:“快走!” “怎么走?”老酒已经完全懵了,喃喃问道。 看着那波纹荡到那看不见的墙之时,将密集的阵纹也勾勒出来,林朝拉了他一下,转头就往那墙之处跑去。 还记得萧凌风教顾柏莲画阵的时候说过,阵纹一旦被勾勒出来,只要找到阵眼之处给予一击,那阵就会被击溃,所以,越是高级的阵师画的阵纹就越繁复,但是再繁复,阵纹与阵纹之间都有痕迹可寻,一般情况下,阵师都会将那阵眼放置在人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慕容玉的红色冰霜已经勾勒出大部分的阵纹,那个银发人发出的波纹又将其余的阵纹勾勒出来,视线急速搜索下,凭着本能一般的直觉,林朝眼中扫到墙角那一片阵纹里毫不起眼的一点微光。 手中长剑刺进了那亮点,眼前猛的爆出刺目的光芒,林朝再不迟疑,将老酒几人给丢了出去,自己却返身跑向了驿站方向。 “老大?”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老酒爬起身来叫了一声,只见一道波纹荡了过来,下意识的就对地上一趴,只听得身后一阵巨响,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几棵大树被拦腰折断,低声骂了几句,对身后慌乱成一片的士兵叫道:“还能跑的赶紧往回跑!快跑!” “老酒……”身边的士兵带着颤音,手指着驿站的方向。 阵被击破,被隔离的世界恢复了原装,暴雪依然肆掠,狂风依然如刀,驿站也依然完整如初。 那驿站前面的空中卷起了一个漩涡,将周围的雪花狂风和一切可卷入的东西都卷了进去。 如同放慢了百倍一般。 从那漩涡中伸出了一个爪子,然后是一对翅膀的尖尖。 凄厉如同哭声一般的叫声响起。 当巨大的鸟嘴从漩涡里出现之时,老酒等人已经因为那凄厉的叫声而软了腿,跌坐在地上,身体不自禁的打着抖,那是面对匈奴大军之时都没有过的害怕恐惧惊骇。 完全从漩涡里探出身来,怪兽抖了抖翅膀,猴头一般的大头仰天长啸了一声,然后巨嘴里又发出了如同哭泣一般的凄厉叫声,一对浑浊的黄色眼珠看向了面前的三人。 “恶~”怪兽叫了一声,双翅猛的张开,刮起的厉风如同利箭一般的射向三人,同时利爪抓向了正前方的慕容玉。 慕容玉手中冰剑暴涨,剑尖碰触到那利爪之时,顿时化作冰霜缠绕了上去。 怪兽张开大嘴对准慕容玉大叫一声,带着腥臭的风如同实质利剑一般刺向了他,同时爪子上的冰霜也悄然融化散落。 羲和抓住力竭的苍璟,五指猛弹,画出了一个小型阵纹阻挡住那些厉风,厉风击在阵纹上发出了火花,然后猛的将阵击碎,余波将两人给击飞了出去。 提起苍璟,羲和转头就跑。 “羲和!”苍璟叫了一声。他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慕容玉的心头血,现在这样跑了,如若慕容玉被兽吃了,就再没有可以激发冰雪玉髓力量的血引。 “来不及了!那是鵼!你召出了鵼!”羲和使出吃奶的劲往后山掠去,失控了!慕容玉的灵力和血,她的灵力和阵,苍璟的灵力和血印,他们三者相交打开的界居然唤来了这么可怕的兽,这根本不是他们三人能对付得了的! 腥风穿透了慕容玉张开的冰网,将他带退几十米,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他钉在了一棵大树上。 鵼随后而至,利爪抓向了慕容玉的身体。 叮的一声轻响,一支长剑抵在了鵼的胸口,如同金玉相击一般发出了一声脆响,然后裂成了两断。 啐了一声,林朝抱住慕容玉的腰就对地上一滚,鵼的利爪在他背后划过,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林朝!” “跑!”叫了一声,林朝抓起身边的长枪猛的架住了鵼的利爪。 大嘴一张,鵼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长枪在它利爪下顿时化作了灰烬。 远处的老酒等人捂着耳朵,嘴角不觉冒出白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失禁。 抓了一把长枪,冰霜顿时覆盖而上将整支长枪裹住,慕容玉将长枪掷往鵼的眼睛,同时叫道:“不用你帮手,给我滚!” 林朝苦笑一下,挣扎起身,猛的撞开了慕容玉。 侧头闪过那长枪的鵼利爪挥过,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红的痕迹。 看着鲜血飞溅出来,那身着禁卫军盔甲的男人颓然而倒,羲和心里猛的颤了一下,再不回头,加快步伐往山上跑去。 “明知不可为却去做,你们从来不去想后果的嘛?”轻叹一般的声音响起,羲和猛然停住了脚步,看着从身边风一般掠过的人影,身体如同僵化一般,一点点的扭头看着那人掠向驿站,冲向那鵼。 头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一般,紧身的暗红色衣裙勾勒出丰满的曲线,让那高挺的胸,挺翘的屁股,都带着极为诱人的线条,随着她的跑动晃动起来。 手一伸,一只长枪便从远处的士兵身边到了她手中。 手掌心里冒出了鲜红的火焰,抹过那长枪,便在长枪上也带上了一层火焰,烈烈燃烧。 一声清啸响彻云霄,女子身形一跃,凌空跃上了鵼的背部,手中带着烈烈火焰的长枪便刺向了鵼的后心。 鵼厉叫回头,大嘴啄向了背后之人。 手掌中猛的冒出了如同鲜红色的火焰,五指如爪,正正抓在那大嘴的嘴尖上,手中长枪去势不停,对准鵼背后那细微的浅紫色刺了进去。 双翅扬起,黑色的羽毛如同箭雨一般射出,鵼细长的尾巴倒竖起来直直刺向了女子的后心。 长枪艰难的一点点刺进那浅紫色,萧凌风避无可避,咬了牙便准备硬接。 冰凌如雨般射向那些黑羽,慕容玉向鵼冲去。 一道鲜红的身影却比他更快,直掠向了鵼的背上。 噗的轻响,意料之中的剧痛并未到来,背后覆上了冰冷的铁甲,腰间搂上了男人温暖的双臂。 微微一怔,肩头传来微弱的声音:“别停……” 手掌心中烈焰燃烧,长枪一点点的破开那淡紫色的印记,背后男人将她覆盖在自己身下,任那细尾一下下的在他身体上刺出血洞,依然紧紧的抱住她腰。 一滴泪滴落在了火焰上,鲜红的火焰猛的暴涨,发出了紫红色的荧光,萧凌风发了一声喊,浑身都似乎被火焰笼罩,长枪势若破竹,猛的刺破了那淡紫色的印记,深深的插进了鵼的身体。 发出了一声历吼,鵼痛苦的在空中挣扎,双翅乱舞,黑羽爆射而出。 转身抱住了林朝,萧凌风掠下了鵼的背后,手指在心口一划,沾了自己血液的手指在空中划动,随着那血红色光圈成型,一只巨大的火凤凰从光阵里烈烈飞出,直直扑向了鵼。 周围气温猛的升高,雪花还未落下就已经融化,巨大的火焰将鵼包围在内,将驿站前烧成了一片火海。 仰头嘶鸣,鵼浑身都在燃烧,一对浑浊的眼珠带了怨毒盯着萧凌风,发出了最后的吼声。 然后化成了灰烬。 雪花飞扬里,烈烈火焰依然在空中燃烧,直到鵼完全消失,只剩了一颗淡紫色的珠子,缓缓落在了萧凌风手心。 “林朝!”身子一软,抱着林朝坐倒在地,萧凌风扶起他的头,叫声中有着自己都没觉察出来的惊恐。 手正好按在了因那衣衫破裂而露了出来的丰满圆润的一团上,嘴角不断冒着血沫,林朝带了笑意,喘息着道:“又……长肉了……” 将兽珠塞他嘴里,见他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萧凌风低头吻住了他嘴唇,用舌头将那兽珠给顶了下去。 林朝脑中爆开了一道焰火,满目喜悦的白光里想的却是,好不容易,娘子第一次主动吻我,居然是这个模样,这满口的鲜血,她该不会马上就嫌弃? “给我吞下去!”将口里的鲜血吐了出来,萧凌风一抬他下巴,怒道。都这个时候,这家伙眼珠却转成这样,一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是重伤……” “那你还啰嗦什么?快给我吞下去!” “力气……不够……再来……” 她,居然还活着!默默转身,不顾苍璟的挣扎,羲和夹着他就快速掠走。 不能让她赶在前面!子墨是我的!生不能是我的,死也一定要是我的! 前面的盔甲都被那利爪划破,露出从左胸到下腹一道深裂开的血口,背部除了那十几个血洞外,还有一道和前面一样长的血口,气温太低,那些伤口已经连血带肉都和盔甲冻在一起,只是轻轻一动,林朝就痛得呲牙咧嘴。 萧凌风心中泛起痛意,手中浮出火焰温柔的贴在了他身体上,一边温暖着他的身体,一边强压着心底那丝悸动掏出伤药快速的给他处理伤口。 “为何那么傻?”萧凌风忍不住低声问了出来。 看了看静立在她身后如同冰雕一般的慕容玉,林朝苦笑一下,低声道:“你,喜欢他……” 微微一怔,萧凌风手上没停,淡淡的道:“曾经而已。” 曾经而已…… 脸色顿时煞白,慕容玉嘴角带起了一丝惨笑,只觉心一点点的碎裂,然后撕心裂肺般的痛了起来。 捂着胸口跌坐在了地上,肩胛骨上的伤口鲜血依然潺潺而流,被兽所伤的伤口带毒,人界能治疗的药物很少,唯有兽珠是能直接解毒之物。 可是,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曾经而已…… “大姐!” “妖女!” 随着呼唤声,多吉和顾柏莲从山上冲了下来,手中拿着的刀上还滴落着血滴,见到驿站前一片狼藉先是一惊,再看萧凌风没事,便松了口气。 “咱们去驿站里面。”见两人下来,萧凌风道。 多吉将刀插回刀鞘,扫了林朝一眼,脱下身上的大氅将他一裹,抱了起来。 “多吉……你可以……不多事……”林朝不满的嘀咕道。 “想得美!”多吉冷哼一声,迈开大步就往驿站走去 第70章 再不相干 推开大门,铺面而来的灰尘滚滚而落,让多吉在后面,萧凌风和顾柏莲先走了进去。 驿站里像是已经被废弃许久,大厅里桌椅歪倒在一边,暗淡的光线从破了洞的窗户透了进来,照出了因为他们的进入而飞起的点点灰尘,还有屋檐墙角的蜘蛛网。 “老酒!”林朝喊了一声,然后嘶的一声轻呼了声痛。 “有事?”萧凌风回头问道。 一直处于震惊呆滞状态的老酒,听得林朝这声喊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上前来,看着驿站内部的情况,茫然回头看向了林朝。 “棒子沟!”林朝说了三个字,嘴角又痛得咧了一下。 “咱们留在棒子沟的兄弟……”老酒回过神来了,这个驿站一看就是已经许久没人了,可是棒子沟的伙计也好那商队也好都根本没提过,那就只能说明,他们要不是故意引他们来,要不就是,他们根本不是当地人,所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而不管那种,留在棒子沟的人都危险了。 “先让人进来,界限打破,等下会有更大的暴风雪。”点起只剩下一半的蜡烛,萧凌风道。 虎山山顶上,躺了几十具身穿皮袄的匈奴人尸体,身上的伤痕基本上都是一击毙命。 羲和停住了脚步,将苍璟放下,扫视了一圈后道:“我要马上回北海祭地,萧凌风活着回来,这事,我得去通知大祭师。” “呵呵……”低笑两声,苍璟茫然的看了看满地的尸体,道:“你是想回去通知大祭师,还是想去通知那些达达族人?” “苍璟,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已经拿回力量的萧凌风会放过你?”羲和冷笑一声,道:“醒醒苍璟!现在我们已经是敌人了,你若还想统一东帐匈奴,夺回你们匈奴族祖传之地,甚至进攻关内,那么,萧凌风就必须死!” “羲和,那你呢?你是为什么?” 羲和只是冷笑不答,苍璟微闭了下眼,道:“好,我从东岭走,先回去调兵。” 两道人影分开而行,一旁的雪堆里钻出了一道身影,抖落了满身的雪花,尾巴扑打了下背部,悄悄的跟上了羲和。 等人和马都进到驿站,将大门重新关上,后面顶上一些桌椅,就听得外面风声里带了厉啸,暴雪夹杂着冰雹,狂啸而来。 将大厅里剩余的蜡烛和油灯都点燃,老酒带着人将驿站全部探了个遍,找到了好些腌制的肉干还有后面柴房里堆积的大量柴火。 火堆燃烧起来,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回暖后,萧凌风才将手从林朝的身体上拿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然后将他依靠在了自己怀里。 “殿下!”老酒一声惊呼让萧凌风侧头看去,不觉微微蹙眉。 慕容玉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身上的红衣已经润湿大片,将他身下的地板都染红。 萧凌风这才看到他肩胛骨上的伤口,鲜血潺潺而流,将他伤口附近的衣衫都染成了红黑色。 老酒掏出身上带着的金创药准备给他上药,却被慕容玉轻轻推开,低声吼道:“滚!” 老酒一愣,见他眼睛里带着失血过多后的恍惚,却是眨都不眨的盯着林朝,不对,是抱着林朝那个杀了怪兽的女人。 轻轻握了握萧凌风的手,林朝低声道:“会死的……”血再流下去,人会死的,这个人,你以前那么喜欢,就算功力恢复了也没有去找他报仇…… 将林朝交给多吉,萧凌风蹲在了慕容玉面前,撕开了他的衣衫,看着那伤口微微一皱眉。 手按在了伤口上,猛然爆发出来的火焰将伤口烧焦,鲜血堵住,却也让慕容玉痛得浑身一阵痉挛,死死咬住了嘴唇,双手紧握成拳,倔强的将那声痛呼压了下去,慕容玉的眼眶却不觉微红。以前,她从不会让他受到一点痛苦…… “玉髓,羲和抢走了。”慕容玉望着她,轻声道。 “羲和?”诧异的抬头,萧凌风掏出伤药给他撒在伤口,问道:“她一个阵师,要玉髓做什么?” 慕容玉摇头,他也是在出城后才想通,那玉髓不是萧凌风所拿,而应该是拥有隐身阵的阵师羲和,而他脑中有羲和施下的封阵,所以这三年以来,他根本就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正因为不记得,才能一心一意的等着萧凌风回来,一心一意的修炼,一心一意为了能助她冲关,将那玉髓和自己灵力炼化成了一体,也许,羲和等在宫中,为慕容澈所用,为的就是这一刻,炼化出来的冰雪玉髓加上他的心头血,所爆发出来的灵力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起死回生嘛? “羲和和苍璟”萧凌风喃喃自语了一声。 “你们在山上碰到敌人了?”林朝撑着手挪开了一些,被自己娘子抱着那是享受,可是被个熊一样魁梧的男人抱,他没这爱好。 萧凌风将绷带简单的给慕容玉缠好,要他自己打结,转身就扶住了林朝,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道:“嗯,在山上等你的时候,那帮匈奴人从北疆那边翻过来,我看他们那样子就不怀好意,所以练了下筋骨,后来听见鵼的叫声,才知道不好。”她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虽然路途要险峻很多,但是也近了许多,所以才能提前到虎山,只是她现在开始后悔,不应该偷懒没有下来看下驿站,如果下来看了…… “羲和为什么要你的命?”心头泛起不安,萧凌风看向慕容玉问道。当年北海祭地之人判定她不再是祭女,将她关进禁室,封锁住她的灵力,当时封阵的就是羲和。 “她想要我灵力,你不是说过,冰雪玉髓如果炼化成功,用炼化之人的心头血就可以激发出巨大的能量,甚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慕容玉淡淡的道,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抱着林朝,看着她手依然在不断释放灵力来温暖着林朝,看着她回头和林朝说话时那自然的温柔,只觉得心口被揪起来然后狠狠碾碎,痛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道:“羲和最爱的人是谁你也知道,除了韩子墨,还有谁能让羲和甘心为慕容澈做事,甘心在那皇宫里等待三年,只为了拿到这可以起死回生的玉髓。” 韩子墨?猛然回头,萧凌风冷笑出声道:“你意思是说羲和拿玉髓是为了让韩子墨起死回生?你意思是说韩子墨死了?哈哈哈,真好笑,韩子墨一手推慕容澈上位,为了对萧家报仇,和慕容澈勾搭献上北疆城,难道说,慕容澈是连这个最大的功臣也忍受不下,终于对他下手了嘛?” 慕容玉摇头道:“慕容澈没有杀韩子墨,若是慕容澈动手杀的,羲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慕容澈报仇。” 冷哼一声,萧凌风不再说这事,问多吉道:“煌彤呢?” 多吉还未回答,慕容玉低声问道:“你生韩子墨的气,为何不生我的气?你既然恨我,为何不来找我报仇?” 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绷得死紧,林朝侧头,看着她紧抿了唇,眼底带着凄烈的惨痛,沉默半晌,那神色才逐渐淡去,却让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 “当年,是我做的不对,”声音嘶哑,萧凌风再度开口,声音里却没有了任何情绪,道:“我不该只顾自己喜好,一味强求于你,你不愿意,你也不喜欢我,我却一直困着你,让你最后选择那样子离开,错在我先,所以,我也不能为后面的事情去怨恨你。” 眼神清澈,萧凌风抬眸看着慕容玉,淡淡的笑道:“不过,你放心,这种错,我再也不会犯了,以前的事情,就当我们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再不相干!慕容玉忽然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从嘴里喷出大口大口的血,血溅在红衣上,立刻润了进去,让那红色的颜色更深,衬着他煞白的脸色,鲜红的嘴唇,居然有种极致的美艳。 往萧凌风的方向挪进了几步,慕容玉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你不要了嘛?玉儿的心头血,你不要了嘛?那玉髓你也不要了嘛?再不相干?没有那玉髓,没有玉儿的心头血,你拿什么去冲关?你养玉儿,你对玉儿好,你教玉儿修炼灵气,你给冰雪玉给玉儿,不都是为了这个嘛?你看,我已经做到了,玉儿已经做到了,你却不要了嘛?” 震惊的看着慕容玉,眼底带了一丝深痛,萧凌风道:“你错了,我若要……有那玉髓的确是可事半功倍,但是那并非唯一的方法,就算没有,我也一样可以成功,只要我想做,这世上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唯有爱,那人类口里的爱,是我无法掌控的,我总是表错情会错意,韩子墨如此,慕容玉你也如此。 猛的拉过萧凌风,林朝用力的吻住了她的唇,不顾因为用力而拉动伤口的剧痛,不顾萧凌风眼睛瞪得老大惊讶的眼睛,辗转缠绵,用力的吻着她的唇。 第71章 韩子墨 “煌彤在山上,只怕正好和那两人碰上。()”多吉丢了块木材在篝火里,淡淡的回答萧凌风刚才的问题,同时对那群已经看呆眼了的禁军道:“你们还穿着铁甲?不冷?” 顾柏莲带着几人已经搜罗出一大堆的皮袍子,虽然气味难闻,却肯定比他们身上的铁甲暖和。 再顾不上看自家校尉齐王和那个居然杀了那可怕怪兽的女人之间的故事,禁卫们赶紧卸甲换衣服。 “那两人?羲和和苍璟?”将林朝头扳开,萧凌风问道,见多吉点头,心中不觉一急,这个时候还不回来,煌彤那小子,不会是追着那两人走了? “煌彤很厉害,不用担心。”不去看林朝不满的小眼神,多吉将一块已经烤熟的腌肉递给萧凌风,道。 “如果跟着去了北疆城,就麻烦了。”低声呢喃一句,萧凌风面带担忧的咬了一口肉,刚嚼了几下,还没吞下去,头又被林朝给勾了过去,然后嘴对嘴的把她嘴里的肉给勾了过去。 萧凌风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半晌没回过神来。 “真不要脸!”多吉冷哼一声,将一块熟肉丢他怀里。 “娘子,我力气不够。”用小可怜的眼神看着萧凌风,林朝在多吉刀子一般的眼神下将肉放在了她手里,低声道:“我还穿着铁甲呢。” 噗!老酒一口肉全部喷出来,拉着旁边的禁卫道:“咱们换地方,受不了了!”这是咱们那林校尉?那带着微笑一人砍了几百人,让匈奴人怕得连连后退,直呼叫着魔鬼让他身边都空出一大片空地,如同修罗降临一般的林朝? 不会是刚才被那怪兽攻击,伤到脑了? 头搁在萧凌风肩头,让她小心的将自己身上的铁甲卸下,每动一下,那已经粘在一起的皮肉就被扯得生痛,随着铁甲一点点的卸下,林朝痛得身子都在颤抖,搁在她肩头上的脸却带着微笑,对慕容玉用口型说道:“她是我的!” 如果她还爱着你,还喜欢着你,那我拼了自己的命也会保护你,但是,既然你已经是过去式了,那便消失在她生命里,以后,她有我来痛爱就可以了。 卸完甲,林朝脸色已经煞白一片,痛得嘴唇都在抖,却依然带着一股子痞笑,顶着慕容玉那似乎可以冰冻杀人的目光,靠在了萧凌风温暖软和的怀里。 顾柏莲从自己马背上解下包袱,拿了厚实暖和的皮袄子给林朝穿上,然后问道:“大姐,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煌彤那臭小子如果真跟着那两人走了,不追回来后果不堪设想,可林朝重伤如此,虽然有兽珠解了血毒,而且那鵼也不过是只幼兽,但是深入到他体内的毒素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刚才听说棒子沟也出了状况,要是留他们在这里,万一被那些匈奴人或者其他的人袭击…… 脑中纠结,萧凌风脸上便带出了焦虑之色。 “我跟你去北疆城。”裹着皮袄子,林朝缩在萧凌风怀里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明日就走。” “你疯了!”萧凌风不觉低吼一声,这么重的伤,虽然她带了好药,但是这一路往北疆城道路崎岖艰难,还是一片冰天雪地,更何况按照他们所说,那边已经是外族的天下,匈奴人好办,可是达达族和摩摩族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回去也一样,棒子沟那边十有八九已经被杀光了,说不定人已经往这里追过来了,若不跟着你,安全没保障。”林朝嘴角一裂,笑道。 “林朝,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答应你。”怒色转化为一声轻叹,萧凌风低声道。这人,什么时候怕过?他怕的,无非是自己去了北疆城,那个有太多回忆的地方,就此不再回来而已。 将头在她胸口蹭了蹭,林朝低声道:“别说了,我跟你去北疆城。”那两人刚才就已经召唤出兽,到了那个已经完全陌生根本不再是属于萧凌风的北疆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虽然他对付不了那种强大的兽,但是,至少,他可以做她的肉盾。 一夜狂风暴雪呼啸,第二日便雪后天晴,满山冰挂反射着阳光,七彩流光般的在山间浮动,冰霜在树枝上开出各种姿态,美丽多姿。 将剩下的肉带上,皮子带上,老酒等禁卫都坚决要求跟着萧凌风走,理由和林朝一样,留下来太不安全,跟着能将那怪兽杀掉的女壮士前途比较明朗。 慕容玉披上了大氅,骑在马上静立一旁,等着他们热热闹闹收拾完出发。 他昨晚非常安静,静默得如同没有一丝生气一般的在离她三步的距离坐了一夜,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萧凌风没有去阻止他跟着走,现在,他想做什么,她都不想再干涉了。 巍峨的山脉将北疆平原和燕国境内的山岭分隔开来,雪将连绵的山势和茂密的常青松林染成一片晶莹,地势本就崎岖不平,再加上高山峡谷,基本上没有固定的道路可循。 一行人只能下马牵着马走,连多吉都走得极为艰难,唯有背负着林朝的萧凌风和慕容玉,却如踏平地一般的轻松。 “我说女壮士,啊不,嫂子,啊不,夫人,”揉了揉头,在林朝那你再乱喊砍了你的眼神里,老酒问道:“您怎么能走得这么轻松?” 抬眼看了看高大雪松组成的森林,萧凌风笑道:“如若你一出生就在这种地方生活,也能一样。我说老酒,现在这里可不算什么竣险之地,等你去了赤峰和绝望之岭,才知道什么叫雪山。” 现在这样还叫轻松?老酒哀嚎一声,努力的跟上在前头如同玩耍一般的萧凌风。 冬季的森林,万籁俱静,山中的动物大多已经进入冬眠,但是萧凌风依然可以敏锐的找到那些零散在森林里面野猪,鹿,甚至还抓了几只红狐。 走了两日,禁卫们对她就已经从惧怕转到崇拜了。 晚间,萧凌风找了个避风的崖洞,砍了树枝将火燃起,等火将地烤热后,又将火堆移了地方,将皮子铺在地上,然后扶着林朝小心的躺下。 多吉熟练的处理着今天的猎物,老酒带着人燃起几个火堆,学着萧凌风的样子将地烤热铺上皮子,然后将最舒适的地方给慕容玉,见慕容玉还是像前几日一般拒绝,只是坐在离萧凌风三步之远的地方,不觉暗自摇头,然后自己躺了上去。 解开林朝伤口上的绷带,看着伤口,萧凌风微微蹙眉,将药换上,绷带重新扎好,便欲起身。 “你去哪?”林朝拉住了她手问道。 “我去找点药,马上就回来,你睡一下,可好?”萧凌风柔声道。虽然一直被她背负着,伤口还是因为奔波和寒冷而愈合得很不好,这样的伤,再加上就算她再小心也免不了的颠簸,他一定非常痛,可是,这人却一直强忍着连疼哼都不发出,只是他流的冷汗浸湿了她的脖子,那偶尔的调戏声里也有压不住的颤抖。 “小心……”沉默片刻,林朝微笑道。 看着慕容玉跟着萧凌风一起出去,林朝闭上了眼睛,微微弓起身子,手按在了腹部伤口上,细细的抽着气。 冰封千里,白雪皑皑,一切的绿色都掩藏在了那片冰雪之下,而这里,还是北疆最南端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带领着世上最彪悍的北疆战士,拥有巨大的灵力和战力…… 走出一段距离,见慕容玉默默的跟在后面,萧凌风停了脚步,转身看着他。 慕容玉在离她三步距离之外站住了脚,微垂了眼帘,一身红衣在白雪映衬下,鲜红如血。 “你不用跟着我,你伤也没好,去休息。”萧凌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道。 慕容玉微微摇头,手在衣袖里缓缓成拳。 抬头嗅了下,萧凌风脸色微沉,道:“你回去,别人都没有灵力,太过于危险。” “是命令嘛?”慕容玉抬眸问道。 他声音太轻,萧凌风不觉回头问了一声:“嗯?” “是命令嘛?”慕容玉重复一句。 先是一怔,萧凌风转头道:“你若是这么想,便随你。” “是。” 应了一声,慕容玉转身往崖洞掠去,那似乎带了决然的身影,让萧凌风再度愣神,摇摇头,不再去想,抬头看了下昏暗的星光,掠起身形,往山顶上而去。 见慕容玉单独回来,多吉不觉抬眼看了眼洞外,林朝撑起身子,带了焦急之色问道:“殿下,怎么?”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慕容玉在老位置上坐下,手撑在膝盖上,道:“你以为她是谁?” 林朝一愣,慕容玉脸上带了一丝轻蔑,冷哼道:“她要我回来保护你们。”说完,再不看他,只将眼光看向那幽暗的洞外。 月色稀疏星光黯淡细雪飘飞,洞外一片静默幽深,洞里禁卫们的说笑声就显得分外有活力一般。 保护我们?林朝只觉一口老血噎在喉咙口,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里有灵力熟悉北疆之事的只有他们两人,若是有什么危险,这么多人,只怕都没有还手余地,但这也说明,萧凌风要去的地方一定很远,远到她要留慕容玉下来守护他们。 北疆,就如同这苍茫大地一般,她的过去似乎也掩藏在了白雪冰层下,她从来不提起,大燕朝也如同禁语。 你以为她是谁…… 老子管她以前怎样,管她以前喜欢谁,现在,她是我的,就够了。 “林朝。”慕容玉淡淡的一声,将林朝思绪拉了回来,收起情绪,看向了慕容玉。 “你以为她喜欢我?”慕容玉瞟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我不过是她的宠物,她,真正爱的人,你永远也比不过。” “那人,”看着林朝愣怔的神色,慕容玉嘴角微翘,笑容里是森冷的寒意,冷冷的道:“那人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同进同出,是她在战场上唯一愿意将脊背留出的人,五年前的浑河大战,你有听说过嘛?先帝从漠北西北调集了三十万大军与冰国在浑河大战,结果大败溃退,三十万人就剩下五万人,然后,当时出了一员小将,带领一支队伍从冰国后方插了进去,两万人冲破了冰国王城防线,大败冰国最精锐的王城护卫队,给大燕那剩下的五万人回击机会,这才让那场战争反败为胜,取得平局,也是因为这个,卫霜才有机会灭了冰国,因为,在那个时候,冰国最强的战力就已经被他灭掉了,那个人,你听说过没有?” “韩子墨,他叫韩子墨。”轻轻的说出那个名字,看着林朝的脸色开始转换,慕容玉忽然觉得心情好多了,轻哼了一声,转回头去。 一人力揽狂澜将定败之战给扭转过来,那个人,他当然听说过,师傅当年曾经满怀憧憬的道,这辈子要是教出的是那个人的话,也就不枉此生了,谁知道居然教了这么一个愚笨徒弟! 他当时正被师傅关在石窟里,面对着满窟的毒蛇和饿狠了的狼群,听得师傅啃着鸡腿在上面哀叹。 为此,他才在一路游历到了京城后参加了武举并且从梁家世子手上将武状元夺了过来,从军上了战场,他当时想,那个什么墨能做到的,他一定也能做到,不就是打仗嘛?不就是杀人嘛?不就是千军万马中取敌首嘛! 可是真上了战场,他才体会到那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的事,几万人,几十人万人的对战,和他以前所在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敌人潮水一般的涌来,身边的同袍越来越少,四面都是敌人和杀意…… 以少胜多…… 能在定败之战以敌我悬殊的力量扭转战局之人,那得是多么强大之人啊。 那时候,他心里对那个什么墨的敌意换成了崇拜。 可是,现在,那种久违的敌意再度冒了上来。 韩子墨! 第72章 战鬼 站在山脊上,脚下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林,越过山脉,雪色反映着月华,可以看见远处广阔的北疆平原,茫茫冰封大地,在月色星光下,呈现出了一种淡淡的莹色。 收回目光,萧凌风弯腰摘下在月光下开得晶莹的冰莲,将冰莲收入袋中,眉头微蹙,再度看向了远处大地。 北疆平原,虽然一年只有五个月不被雪覆盖,却是一片富饶美丽的土地,土地肥沃到丢种子下去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那里有好些部族,虽然是刀耕火种,也过得很是充足悠闲,若是真如他们所说,达达和摩摩都攻过了迷雾森林,不,应该是真的,连匈奴都越过了绝望之岭,达达和摩摩怎么可能不过来,那么,那些部族,还有希亚族,现在还存在嘛?不!一定会在的!希亚族那么强…… 为何会放他们过来?子衿,难道三年前那一仗你输了?!带着北疆城一半的精锐,子衿,你居然输了嘛? 可是,就算子衿在芒野败退,也有韩子墨在后面,就算当时北疆城被慕容澈攻陷,可是当时北疆城大部分的军力都被他们二人带走,要是想夺回北疆城,卫霜和慕容澈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所以,还是如同我先前所想,韩子墨你早就跟慕容澈勾结了,羲和是你的人,冷煌是你的人,为了北海祭地,你们最终还是放弃了北疆城,放弃了整个北疆? 那么子衿呢?前有肯达族和也打族的大军,后有韩子墨和慕容澈的暗算…… 心口忽的一痛,让她不觉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眼前似乎掠过柏子衿走之前那淡淡的笑容,那种淡然却仿似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在北疆城之时,你一直没有出现,我以为你是因为恼怒我所以回去了希亚族,可是,眼眶发红,炙热的泪水滴落在雪地上,萧凌风只觉心痛如绞,若是真相是这样,那么,子衿,你还在吗?还活着嘛?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嘛?那时候,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忽视了的,除了慕容澈的算计,韩子墨的背叛,一定还有什么? 眼里泛过冷意,萧凌风站直了身子,厉风带着雪花从她身边穿过,瞬间就被那炙热的热气给融化,在她身体旁边笼起了一层雾气。 北疆城的陷落,自己遭受的那些,她都可以将那些怨恨压制下去,因为北疆城的人先放弃了她,因为她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但是,若柏子衿和那些跟了她多年的兄弟还有希亚族也因此而…… 那么,我必不会放过你们!慕容澈也好,韩子墨也好,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黑色的火焰悄然升起,丝丝缕缕的从她背上腰间冒了出来。 仰头发出一声清亮的长啸,啸声沿着雪林沿着山脉沿着广垠的大地传送,让静默的大地都为之震动,然后传来了回应。 沿着山脊,一片雪花滚动起来,巨大的声响回旋中,山崖发生了雪崩。 巨大的声响里夹杂着虎啸,崖洞里的人面面相觑,老酒身子一动便想出去查看,见林朝轻轻摇头便又坐了回去,低声问道:“夫人,不会有事?” 见慕容玉一副云淡风轻嘴角还因为老酒的问话而带了一丝讥笑,林朝摇头道:“应该,没事。” 虎啸声越来越近,连外面的风里都似乎带了腥味,多吉弯腰拿起腰刀,便躬身而起。 还未等他出洞,虎啸声便从威猛变成了凄厉,再过了没多久,便消失在风中。 多吉站住了脚,盯住了洞口。 “靠!都这个时候了居然给老娘来个雪崩!冻死人了!小莲子,给我找件干净衣服!”随着抱怨声,一头大虎的尸体被丢了进来,然后萧凌风窜了进来,一个劲的跺着脚,将浑身的雪花给拂掉。 满洞的禁卫再度瞪圆了眼,顾柏莲急忙冲上去帮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问道:“大姐,你这是?” “不小心碰到雪崩,被埋下面了,这破烂地方!都这个时节了还冻不严实!”萧凌风一边抱怨一边脱了外衣,刚想连内衣也脱了换掉,被多吉拿了自己热烘烘的外衣一裹,眨巴了下眼睛一回头,就看见满洞的绿光。 “你们作甚?”望着老酒等人诧然问了一声,萧凌风回过神来,啊哦,这帮家伙,不是她的手下啊! “闭眼!全部给我闭眼!”林朝啪啪啪的一顿打,拉了她坐下,隔着多吉的外衣,将她那已经全部湿透的内衣脱掉,接过顾柏莲递过来的干净衣服换上,问道:“怎么碰到雪崩了?” 呃?我能说是我一时激动引发的嘛?萧凌风眼珠一转道:“雪山嘛,雪崩啥的太常见了,不算什么!对了,多吉,那虎皮处理好点,可暖和。” 听着那女人的话音,虽然闭着眼睛,脑中也不觉浮现刚刚看到的那丰满挺翘好似要从衣服里蹦跶出来的丰盈,那被雪水湿透的衣衫之下窈窕的曲线,那般诱人,让老酒完全忘记了先前见到大虎尸体的惊骇,鼻子里留了两道鼻血出来。 衣服刚换好,萧凌风便从袋子里掏了刚采集的药来,微一踌躇,递了一朵冰莲给慕容玉,道:“你,自己换下。” 慕容玉接过冰莲,看着她解开林朝的衣衫,将冰莲嚼碎细细的涂抹在他伤口上,只觉得心尖上又开始细细的痛了起来,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心,手指猛的插进了自己肩头的伤口,剧烈的痛楚让他轻缓一口气,眼里的血气退去,将冰莲嚼碎,敷在了伤口上。 “林朝,明日下山后,我们要赶得急些。”将绷带仔细扎好,萧凌风轻声道:“挺住,到了乌林,便可以好生休养了。”匈奴越过了绝望之岭,达达和摩摩越过了迷雾之森,那么位于迷雾森林后面的希亚族呢?从不言败的希亚族绝对不会放任入侵者不管,那么希亚族现在如何了?只要想到那些族人,萧凌风就觉得心急如焚,何况,还有子衿…… 那晶莹如玉般的花敷上伤口,一股清凉之气便从伤口传遍了全身,连疼痛都减少许多,林朝搂了她腰轻声道:“我无事,你不用担心我。” “你要去乌林?”慕容玉手一顿,问道。 “是。”见慕容玉只是低垂了眼帘不再说话,虽然心里焦急担心着那边的情况,萧凌风还是将想问的话又压了回去。 算了…… 下了山,面前便是望不到边际一般的广垠平原,刺骨的极地寒风吹拂着,白茫茫一片寂静无声的冰封大地。 “这里,能住人吗?”一张口,喷出的热气就成了冰雾,老酒将围巾围住了口鼻,拢住了双手。本以为西北和关外就算冷了,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那里,真温暖啊! 摸了摸小白,将皮子也给马披上一些,萧凌风上了马,伸手将靠在多吉身上的林朝拉上了马,道:“来,在北疆平原上跑过马后,你们回去就有成为最强悍男人之一的资格了。” 太小看我们了!不就是跑马嘛?平原而已,西北多了去了!禁卫们忿忿不平的纷纷上马。 在小白小黑带领下,马群奔驰起来,禁卫们这才知道,这个,寒风如冰刃,风霜似血刀,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嘛! 风雪渐大,视线开始昏黄,一片白茫茫之中,远处的森林隐隐约约带了些晃动的影子,一直挺着身子阻挡住寒风的林朝回头要求换到后面,他身材比自个要高大许多,坐前面的确挡住视线,萧凌风便没有二话,手撑在他肩头,直接翻身跃到了他前面,同时还把自己那温暖的大氅给留在他背后,顿时换来一阵叫好声。 林朝从后面搂住了她腰,身子紧贴在她背后,大氅一围,将两人都围拢在里面,然后对老酒做了个戒备的手势,手就按在了腰刀刀柄上。 老酒先是一怔,见萧凌风手中已经拿起了长枪,连多吉刀都已经拿起,忙对禁卫们打起了手势,带着手套的手抓住了剑柄。 风雪扑面而来,呼啸的风声中逐渐带了细微的呼哨声。 “林朝,”听得肩头搁着的头应了一声,萧凌风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达达人叫我什么?” “叫什么?”一边笑着问道,林朝缓缓抽出腰刀。 “他们叫我……”将缰绳放在了他手心里,萧凌风脚一点,身形已经从他怀中跃了出去,长枪带起的寒光里面,她大声道:“战鬼!” 鹅毛般的雪花随着厉风狂舞,她墨色的发丝在脑后飘散,浑身蒙上了一层淡红的火焰,长枪舞出的光圈将风雪都扫落在外,枪尖挑处,便飙出了一蓬血花。 枪势如虹,大开大合,霸道无比的气势连风雪都逼退,带了红光的长枪扫过之处,几具身体被挑飞到了空中,落在老酒他们面前之时,已经是一具具的尸体。 前方有人叫了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大地开始震动,一群带着了杀气的物体对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莽牛。”慕容玉低喃了一声,见周围人目光看过来,淡然笑道:“达达族的驯兽,看着,林朝,看看,什么叫北疆战鬼!” 长枪在地上一插,萧凌风解开了身上披风丢往身后,只穿了红色紧身衣的丰满身体在他们眼前猛的一缩,那丰满圆润的腰身肥肉便好似不见了一般,那身体曲线玲珑,前面的两团便如同要鼓出来一般和后面翘挺的屁股一起,组成了让人热血沸腾的s型。 “衣服穿上!”林朝大声叫道。这不是战鬼!这是艳鬼?!妈的,这算什么招数! 噗!老酒几人的鼻血冻在了空中。 第73章 达达族 莽牛奔腾声里,林朝的叫声被风雪掩盖,萧凌风伸出的双手上冒出了鲜红的火焰,和她身上欢舞跳跃的火焰一起,随着她的清啸开始飞舞,火龙一般的将前方席卷。 雪花融化,狂风化作柔风轻拂,面前灰蒙蒙的一片顿时开朗起来。 前面的平原上,数量总有几百身材魁梧毛发混乱披着兽皮拿着巨大武器的形状凶猛的战士正摆成攻击阵型,从他们身旁,一群头上顶着巨大的牛角,体型巨大,巨大的蹄子在雪地上踏出雪花片片的巨大生物,正直冲过来。 杀意逼人,大地发出了巨响。 拿起长枪,猛的在地上一顿,一道巨大的火焰带着风势向莽牛群迎面袭去,还未碰到火焰,莽牛已经发出悲鸣,转身便往后跑,和后面冲势未停的莽牛直接撞上,顿时乱做一团。 萧凌风身形却已经拔起,带着烈烈燃烧的火焰,脚在莽牛身上一点,便冲进了那群野人般的战士里。 慕容玉伸出手,手心里冒出了一条冰凌,冰凌一沾到地上的雪,便迅速蔓延开去,将雪地冻成了冰块,正被火焰围困的莽牛脚下不稳,纷纷跌倒,滚做一团。 “殿下!”座下马打滑直接将摆足了架势冲过去的老酒给摔了出去,人在空中悲鸣了一声。 黑色的身影从他身上飞跃了过去,仗着小黑冲锋之势,多吉手中巨大的腰刀在空中带出一道亮色,砍向了从背后准备围攻的达达族人。 老酒啊的一声还未出口,就见那比女人还漂亮的少年掠了过去,手中薄如蝉翼一般的刀身发出了嗡嗡的声音,精确的指向了对手的咽喉要害。 “五人一组,一个个的收拾。”林朝翻身下马,对着部下吩咐一声,迈开大步冲向了那已经血花满天,鲜红火焰带着喷薄热血,长枪一抽一刺一扫,便带走一条生命的女人。 长剑在狼牙棒上轻巧一挡,借力卸去对手的攻击,剑尖就从诡异的角度刺进了他的咽喉,林朝背对着萧凌风,迎上了呼喝冲上来的敌人。 “你来干什么?”长枪一挑,挑飞一根巨斧,萧凌风转身之余将他带进自己的守护圈,问道。 林朝眼神在她那圆滚滚的胸口上一扫,忙转开头,长剑借力身形如风般绕过她身边,刺进了她身后敌人的咽喉,脸色红黑相交,不再分神,手中长剑如同无常的勾魂夺命锁一般,紧紧的防住了萧凌风大开大合招式之间的缝隙。 见那两人如同杀入无人之境,多吉和顾柏莲也是吼声连连势若破竹,老酒从地上跃起,手中长枪用力迎上了一根挥过来的狼牙棒。 铛的一声,巨大的力量将他长枪挑飞,人也被劲风扫过几米开外。 妈的,这什么蛮力! 蛮人正欲追上,身前却迎来了两根长枪,发了一声吼,大力的将那两根长枪荡开,背后又有厉声呼啸,带着寒光的长枪从两边刺了过来,转身,狼牙棒狠厉的砸下,一根长枪被砸弯,闪过另外一根长枪,蛮人嘴角的笑容还未展开,从地上一把腰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五人一组!组战阵!”老酒抽刀从地上爬起来叫道。 慕容玉静静坐在马上,看着前面的战场,看着那些禁卫从最开始的混乱组成五人一小组各自维护的阵型,一点点的蚕食,看着那已经冲杀进人群中间的鲜红色身影,和紧跟在她身后,长剑舞出密集的剑网,紧紧护住她的后背,让她肆无惮忌般的冲杀往前的身影。 眼眶微微发酸,一种苦涩从心底泛起,仿似绞痛了五脏六腑一般。 抬手,一道冰凌刺入底下,从地上雪地冰层里冒出无数条冰凌组成了一道冰凌栅栏将那些莽牛困在了里面,慕容玉跳下马,红衣飞扬中,一步一朵冰莲的走向那鲜血激飞吼声震天的战场,随着他的脚步,一道道冰棱如同蜿蜒的巨蛇一样从雪地里直袭向那些达达族人,尖锐的冰棱有的直接刺入人体,有的缠绕上双腿让他们动弹不得。 瞬间,达达族的战士一半都失去了行动能力,随后迎来的就是冷酷毫不留情的利刃。 慕容玉!一条冰凌从地底刺出,将她面前一个高举着大斧头的战士刺了对穿,萧凌风心里一凛,不觉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他脸色煞白,嘴角都溢出了血丝,依然不断释放着灵力,咬了咬牙,爆喝一声,枪尖上火焰大盛,对林朝道:“退后。” 林朝身形微微一顿,鲜血一滴滴的从他衣摆处滴落,手中长剑剑势不停,嘴角带了一丝淡笑,道:“不用管我。” 萧凌风转头望了他一眼,发丝猛的飞扬起来,墨色的发丝如同火焰一般的燃烧起来变成了鲜红色,赤红的火焰从她背部如同翅膀一般的张开,手中长枪上的火焰随风鼓起,带起了镰刀般的炎尾。 火翅扑腾了几下,萧凌风的身体缓缓升起。 达达族里有人惊恐的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一小部分年长些的战士也随之退出战场,年轻的战士却趁着那长枪威势暂收之时扑了上来。 美妙绝伦的身体被火焰笼罩,那浮在半空中的女人威势让人不敢直视,却又美丽得让人转移不开目光。 “趴下!”林朝和多吉同时大声喝道。 似乎只是随意一挥,萧凌风手中长枪挥舞出一道半月形带着烈烈火焰的冲击波,正叫嚣着冲过来的达达族战士被那冲击波给击飞出去,如同碎散的冰晶一般,爆裂出了血色花团。 一招,就取了五十多人的性命。 火焰掉在地上依然跳跃着往后面那些战士身上沾烧过去。 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剩余的达达族战士也转身就跑。 凄厉的呼哨声中,马蹄乱响,逃离了战场而去。 “追!”老酒大喝一声,兴奋得拔腿欲追。 “别追了!”林朝一声爆喝将禁卫的脚步给留住。 剑来不及回鞘,对地上一丢,林朝扑上前去,接住了从空中直直落下,浑身已经熄火的萧凌风。 “娘子!”不顾被撞得全身剧痛,林朝抱住了她,大声唤道。 “只是脱力,”萧凌风微微笑道:“吃点东西就好。” 第74章 北疆之王 吃点东西…… 看着已经吃掉小半头莽牛满嘴流油还接过多吉递过来的肉块的萧凌风,再扫扫她那已经恢复如初的腰身和肥肉,林朝摸着下巴有些纠结。 “夫人,你那气力是靠吃补充的?”老酒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太让人惊颤了,那样巨大的力量根本非人所有,可是更让他掉眼珠子的是,那细腰翘臀让人热血沸腾的身材,随着她大口大口吃肉就如同鼓气一般的鼓了起来,恢复成了原状。 萧凌风瞟了他一眼,眼帘一垂,继续吃肉,力气当然要靠吃才能补回来,至于那身材变换,不过只是能量转换而已,平常堆积在身体里,必要的时候一次性转化为能量,不过这种战技她一般不大用,对皮肤损伤太大了,用多了,皮肤就没有弹性了,不过,这样说来,是不是这一年自己是吃的太多了? 见她疑问的眼神扫过来,林朝一把搂住她腰,笑嘻嘻的道:“我家娘子就是胖一些才可爱嘛。”那种魔鬼身材,还是不要出来了,危机感太大了! “还去乌林嘛?”慢慢嚼着肉,慕容玉问道。 萧凌风咀嚼的节奏慢了下来,看了看丢下脚边的那些项链,道:“这是达达十六族里最小的一族,他们都能到这里来,只怕达达族大半都进入了北疆平原。”从怀里掏了卫曦的那块冰雪玉丢给了慕容玉,萧凌风道:“你回去。” 盯着手中的冰雪玉半晌,慕容玉涩然一笑,道:“你灵力已经用光了,就靠你们四人,能走到乌林嘛?”手指按在冰雪玉上,淡淡的荧光从玉中升起,一丝一缕的从他手指融了进去。 “已经到了这里,你以为达达人能奈我如何?”萧凌风将嘴里的肉吞下,随手抹去嘴边的油,吸允了几下手指头,眼角微挑,笑道:“慕容玉,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何我出战,带的人向来不多?” 慕容玉脸色微沉,按着冰雪玉的手指不觉微紧。 微微一笑,萧凌风身形忽然拔起,几个起落就已经上了身边一颗大树的树顶,看了看下面全部抬头向上望的人,发出了清亮尖锐的清啸。 清啸似乎带了肉眼可见的微波向森林深处,向远处的高山,向广垠的大地传递出去,一声声,震撼人心。 片刻之后,一声狼啸从林间响起,随后是遥远之处的虎啸,再然后,森林里此起彼伏般的响起了各种兽吼。 再度清啸几声,萧凌风跃下了大树。 林朝猛的站起,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多吉顾柏莲老酒等人随后站起。 森林中一点一点的闪烁起各种光亮,绿色金色黄色,那是一对对猛兽们的眼睛。 狼,虎,豹,甚至有熊…… 一个个比平常的狼虎豹熊体积都大上许多的凶兽静静的迈步而来,在营地外面站成了一圈。 然后齐齐的跪下前膝,如同向王者施礼一般,对着缓步迎了上去的萧凌风发出了低吼。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嘛?那天之前,那个墨色长发清俊如玉的男人站在露台上背对着他说,她是北疆的王者,火与风的操纵者,可是,她却愿意放弃这一切嫁给你跟你回京,慕容玉,你要敢对不起她,就算从地狱爬出来,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慕容玉脸上一片静默。 抚摸着白狼的头,低声发出了几声兽吼一样的声音,凶兽们再度弯了前膝,一个个的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转身,几个跃身,就消失了踪影。 老酒捅了捅林朝,低声问道:“老大,你确定你娶的是人?”会冒火,拥有那样巨大的力量,现在连野兽都可以指挥,这,真的是人? 回头看到老酒等人那惊骇的小眼神,萧凌风不觉笑出声道:“有那么惊讶嘛?” 老酒和禁卫们顿时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走到篝火边随意的坐下,拿起水囊喝了一口,萧凌风道:“其实,灵力那种东西,每个人身上都有,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仰头微微闭了下眼,感受着拂过脸颊的风,萧凌风道:“这个世界的基本元素是不会变的,金木水火土,找到和你们最相近属性的气,将那种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那,便是灵力。”看了看满脸兴趣蹲在一边的老酒,萧凌风道:“虽然每个人身体里面都有,但是并不等于谁都可以发现和使用的,一是天赋,二是传承,老酒,我看你嘛,还是死心算了,来,我教你一招,绝对好用的!” 老酒顿时往前跳了一步,脸上笑开了花的道:“好好好!” 将一块肉放在老酒伸出来的手掌上,萧凌风笑道:“这招叫做化食物为力量!真的很好用!而且,不用还不行!” “夫人!”老酒哀嚎一声蹦走,坐到一边脸带委屈恨恨的撕着肉吃。 “我跟你去北疆城。”慕容玉的话让萧凌风一愣,收了笑容转头道:“你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这是我们北疆内部的事情。” 慕容玉垂眼,手中的冰雪玉已经融成水一般被他吸收了进去,手指弹了弹,一滴冰珠弹落到了萧凌风的手里,随即在她手心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慕容玉!”手心一凉,看着那印记,萧凌风眼瞳顿时猛缩,大声喝道。 多吉随即站起,长刀出鞘架在了慕容玉的脖子上。 老酒和禁卫们愣怔当场,这个,什么状况?然后全部转头看向了林朝。 “我跟你去北疆城。”慕容玉抬头,随着他的动作,白皙的颈脖上便划出一道红印。 “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学了止纹!”萧凌风笑得冰寒,让人不觉从脊背上泛起凉意。 好似没有看到脖子上的刀,慕容玉在离她三步距离的地方坐下,衣袖一拂,对树干上一靠,闭眼小息。 手紧握成了拳,示意多吉放开他,萧凌风沉默了下来。 就算有凶兽们相护,但是往乌林这一路肯定不太平,没有斗师的守护,灵力消耗太多的自己的确不能肯定是否能安全到达。 如果有止师…… 可是,这混蛋什么时候学了止纹?侧头看了慕容玉一眼,萧凌风忽然发觉,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慕容玉,那个倔强的孩子,那个因为自己的能力而让所有人害怕唾弃的孩子,当年那个怯生生胆小软弱却又倔强的孩子,只是自己的错觉嘛? 就好似温柔似水的韩子墨,也是自己的错觉嘛? 他们说韩子墨心冷似铁,说慕容玉偏执暴戾…… 难道,真是我错了,我的眼睛看错了,我的心感觉错了…… 人心,真是难以捉摸啊…… “娘子,乌林,是个什么地方?”握住了萧凌风的手,感觉到她手心里温暖中的那点冰寒,林朝笑着问道。 将散发拢往耳后,萧凌风带了些悠然的道:“你看现在这片地方如今是冰封千里,但是到了四月,随着天气变暖,这里却是最美丽的地方,乌林那里更是人间天堂一般,山花开了满山,森林翠绿,各种鸟都返了回来,山泉流淌,湖泊遍地,那里是兽的天堂,希亚族的游乐地。” “希亚族?”将她手合拢在自己手心里暖着,林朝轻声问道。 “嗯,我的母族。”轻声说了一句,萧凌风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头,然后猛的跳了起来,道:“给我看你的伤!” 伤口已经崩裂,因为寒冷又再度和衣服沾在了一起,萧凌风手有些微抖,看向林朝的眼里满是愧疚。 “换快点,好冷。”林朝侧头微笑,见她开始快速的换药,低声问道:“你从小便在那里长大?” 那里?萧凌风微微一愣,手心浮现出了细微的火光温暖着他的伤口,道:“不是,我小时候……,我,是七岁才回到那里。” 绷带一层层缠绕,萧凌风道:“此地离乌林就算快马也要好几天,白狼它们会帮我们探查前方的敌人,若是有情况,我们可以绕路避开。不过,我们时间不能耽搁,要是被他们给包围了,就有危险。” 好几天,说的只怕是带着他们的时间,林朝头颅微低,思虑片刻,抬头笑道:“咱们从森林穿过去。” “从森林走,只怕更难走。”萧凌风微一愣住,道。 看了看远处的山脉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林朝道:“正因为森林里面危险,那些人只怕也都是呆在平原上,而且,他们肯定也认为我们会从平原插过去,要设埋伏,也只是在平原的道路上。” 细细一想,萧凌风展颜笑道:“没错,虽然森林难走,但是却有一条捷径通往乌林,”话音一顿,带了迟疑,看着他身上的绷带,低声道:“只是,要是从那边走的话,会很辛苦。” 林朝只笑不语。 望着他半晌,萧凌风脑袋里面突然开了灵光,这人刚才在那杀场上可是没有一点重伤的样子。 “臭小子!你给老娘装的!” “没!不是!真的很疼啊!娘子!” 第75章 故地 绵延的高山,漫无尽头一般的白色森林,厚到腰间的积雪,只要动作一大,头顶还噗嗤噗嗤的往下掉雪。() 老酒很是羡慕跟着白狼从平原跑过去的马群们,早知道是这样,他应该自告奋勇去做那个防止马群跑丢跑散的马倌。 拿过多吉手中的刀,砍下了一颗大树斩做几段,削成一块块椭圆形的木板,然后用布条搓成绳子,在木板上打好的洞穿过,绑在了脚上,萧凌风示意其他人也这么做。 等人都穿上了两木板,拿起削直了的木棍,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就从雪上划了过去,来回几趟,萧凌风问:“看明白了没有?” 顾柏莲年少身材还没张开,身手敏捷,最快出师。 第二个是林朝。 到得大半人都可以歪歪扭扭的滑动之时,只有老酒和多吉还在不停的扎进雪堆,拔出来,再扎进去。 有了滑雪板,行进速度就快了很多,刚开始还跌跌撞撞,等掌握住窍门后,禁卫们也能滑出速度,虽然比不过萧凌风和慕容玉那如同翻花蝴蝶一般的美妙身姿,多少也是能在林中快速前进。 萧凌风在队伍里穿梭,不时的指点下,后来干脆跟在多吉身边,教他怎么掌握技巧。 “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多吉一边小心的看着路和那繁密对别人没事却对他是阻碍的树枝,一边道:“我有看到黄色的气流。” 黄色的?萧凌风笑道:“别着急,等下次对敌之时,你试试,将那气流引导到你的武器上,很简单,就好像我们运用内力或者斗气一般。” 多吉点点头,将身子弯下,双仗一点,快速的从一被雪压弯了的树枝下穿了过去。 萧凌风转了个弯闪过那树,面容不觉带了一丝沉思,多吉身上的诅咒去除后,被压抑住的天赋便开始显露,只是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虽然带了那种诅咒很痛苦,但是他在肃南草原上至少能快活的活到白头,但是现在一脚跨进了兽的世界…… 一行几十人在林间快速的穿越,带起雪花飞溅,在雪白的林间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风鼓起白色的披风,站在树顶上的人如同和树上的白雪融为一体般,静静的看着那些人去往的方向,嘴角浮起了淡淡的冷笑。 回来了嘛?萧凌风? 抛弃自己的责任,毁了北疆城毁了北海祭地,你还有脸回来? 白色披风如同翅膀一样张开,天空划过一道痕迹,在萧凌风回头之时,树上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四面高山环抱,高大雪松组成的茂密森林成了最好的屏障,山谷间有着好几处冒着热气的温泉,让山谷里气温比外面要高上许多,许多地方白雪消融带了些许绿色出来,鸟兽在温泉边上悠然散步,云雾缭绕,远处一片雪白,近处却是生机盎然。 谷中分布着许多木屋,屋外还有零散的物件随地摆落,屋角边的菜地长成了野草一般,而屋子里面的东西更是如同主人马上要回来,连桌上的饭菜都没有收掉。 却是空无一人。 一家家的走着,仔细探查着那些蛛丝马迹,过了一个时辰,多吉和顾柏莲已经拿了粮食将饭菜烧熟,禁卫们脱了衣衫一个个的泡完温泉爬了上来,萧凌风得出结论。 “走了大约有半年,虽然时间紧迫,却是走的有序。”林朝道。重要的物资和财产全部带走,衣物也带走了大半,没有打斗的痕迹,虽然东西没收,却不显得凌乱。 轻吁一口气,萧凌风一颗心放下又提起,喃喃道:“是谁带走他们的?能让阿摩放弃这个祖传的圣地?”心中掠过一个名字,不觉就唤了出来:“难道是子衿?” “子衿?柏子衿?”林朝跟在她身边,听得细语不觉问道。 “你知道?你见过他?他在哪?”猛然回头一把握住了他手臂,萧凌风激动的问道。 “在黑水关城,柏大哥是卫大将军手下的校尉,后来因为沙漠一战,恢复成了游击将军。”林朝声音平淡,手却不觉有些轻抖,轻声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卫霜的手下?”萧凌风惊愕的重复一句,摇摇头问道:“他怎么成了卫霜的手下?” “听说,是卫大将军在北疆救了他们,收拢了他们队伍进了自己的漠北军,”停顿片刻,林朝道:“你是不是也去了沙漠?那天,我们有听到一阵歌声,柏大哥说那是镇魂歌。” 点点头,萧凌风眼中带上了黯然,原来那时候子衿也在,还在黑水关呆了那么久,可是就这样错过了,可是,子衿为何会在卫霜的手下。 “你还记得嘛?有次我说送个朋友走所以喝酒喝得比较晚,那天便是送柏大哥他们回漠北,那天,柏大哥有说过,他在卫霜手下,只不过因为找不到一个人的踪迹,可是既然那个人已经脱离了慕容澈的魔手,自由翱翔在了那天地间,那么,他便也无所顾忌了。”声音里带了苦涩,林朝沉声道:“柏大哥这几年,一直做的是卫大将军的先锋。” 原来是这样,卫霜以我的安危和去处相要挟,颓然坐在了布满灰尘的椅子上,萧凌风问道:“他,可还好?” “上次沙漠之战,柏大哥受的伤很重,走的时候,伤也未全好,不过,我听说卫大将军将漠北军权都交给了他。” “他手下的人,你可有见过?”萧凌风比划一下手势,道:“就是长成这样的,身上还纹着兽纹的,看上去就凶神恶煞般的……”声音渐渐低落在林朝缓缓的摇头中。 “我听他们说,柏大哥原来的人马有些战死了,有一些便留在了什么地方,带到卫大将军手下的人并不多,沙漠之战大伙都受了伤,所以,我并未看见。”林朝轻声说道。当时他着急回家看她有没有走,并未去伤兵营里看看,而跟在柏子衿身边的那几个人,也并非那种彪型大汉。 将大半手下留下,只自己带了少数人进入卫霜的部队,这,只怕是子衿和卫霜之间的交易,他替卫霜立下军功,卫霜帮他保住手下兄弟,还有就是,找自己的下落。 卫霜这两年多来打的都是硬仗,次次做的先锋,次次拼杀在前…… 手握紧成拳,猛的击在了桌上,然后回手一巴掌就抽在了自己脸上,萧凌风眼眶发红,抿得死紧的嘴角带出了一丝血丝。 萧凌风你这个蠢货!你这一年究竟在干什么?自怨自艾?却忘记了那些最忠诚的族人嘛?忘记了子衿,忘记了,这个世上,终还是有人记挂着你,宁愿帮人当炮灰也要救你出来的人? 为何就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柏子衿他们打完后会回到族里继续过他们的好日子,为何认为他们也和那些人一样,只管自己过得好就好了,没有人去管你的死活,子衿他,是你的莫塔啊,发过誓约的莫塔,在你消失后,子衿过的会是什么日子,你难道真不知道?为何还要回避去想他,这个世上最在乎你的人…… 只因为想起来太痛,只要一想到他只怕也和那些人一样,就痛得心碎。 为何不来救我?为何不来找我?你不是发过誓约的嘛?只会这么想的自己,为何就没有想过,其实他一直在找一直在找,用自己的鲜血和性命在找…… 轻轻走出木屋,关上门,将那埋头泪流如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女人留在屋子里,林朝靠在了门上。 柏子衿身上伤痕无数,几次都是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说到这事之时,他当时笑道,我还未找到那人,是怎么也不会死的。 如若说韩子墨是传说中的英雄,那么柏子衿就是他真心敬重之人,那样坦荡荡光明磊落的男人…… 前途堪忧啊…… 手下木桌雕刻着盛开的烈阳花,在不断滴落的泪滴里仿似活了过来一般,摇晃在了久远的记忆里。 缓缓抬头,阳光从窗栏照了进来,带来了外面禁卫们喧哗的笑闹声。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既然子衿来接了阿摩他们走,那么对北疆他就必然有打算,在漠北是嘛?去漠北! 等等,煌彤怎么办? 啊!臭小子!就知道火龙一族就没一个省心的! 悲叹一声,将泪水一擦,萧凌风走出了木屋。 子衿和阿摩都安全,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扭动了下手腕,萧凌风道:“林朝,你们在这里等我两日,我去找了煌彤就回来。” “你要一个人去北疆城?”林朝靠在木板上,视线从她那哭肿了的双眼上移开,看向了温泉方向。 “不,北疆城早就毁了,羲和他们要去,也是去的北海祭地。” “我跟着,会拖你后腿?” “是。” “能否委婉点?” “…………” 沉默良久,林朝道:“让他们在这里休息,我送你们到城外,你放心,我不进去。” 你们?萧凌风诧然回头,就看见了站在木屋楼梯下面的慕容玉。 “不过,”站直了身体,林朝拿起了长剑,道:“看样子,咱们没法子休息了。” 鬼魅一般,从山谷云雾般的水汽里,走出了一队白衣人,手中的长弓正对着他们。 第76章 重逢 眼瞳猛的一缩,扶着木栏杆,萧凌风缓缓走下了楼梯。 温泉旁边的喧闹已经停止,老酒和禁卫们半裸着身子被一群白衣人拿着弓逼往木屋这边,到萧凌风走下楼梯之时,他们已经被那些白衣人围成了一圈。 “北海祭卫……”淡淡一笑,萧凌风拂了下额前的散发,道:“怎么?放着北疆被外族占领,却是有空来堵我了嘛?” 白衣人往旁边退了开去,从中走了一人出来,白色长袍,黑中带白的长发披在身后,清秀的面容上带着轻淡如云般的微笑,眼睛里却闪动着冰冷的寒光。 “北疆落到如今的地步,还不是拜你所赐?” 萧凌风哈哈大笑几声,脸上神色一敛,鄙视的看着他道:“羲玥,三年没见,脸皮还是这么厚啊。” 曦玥面容微微一僵,冷笑道:“再厚也比不过你,居然还有脸这么大刺刺的回来,怎么,我是该称呼你什么?王妃?” “有意思!”挥手让老酒等人退向木屋,萧凌风直直走向那些白衣人,道:“当年你们诬蔑于我,将我关入禁室,宣称剥夺我祭女的称号,当时下药的是韩子墨,下阵的是羲和,下咒的是你羲玥,怎么?你忘记了嘛?忘记了我替你想起来?当时你念的幽冥咒没有念全,要不要我给你念全了让你也试试那种滋味?” 她一步步走,白衣人不觉便一步步往后退,听得她话,有人便回头问道:“羲玥祭师!祭女说的可是真的?” “胡说!她早已经不是祭女!背弃了祭女誓言,抛弃了自己天祭责任,跟着那燕国男人走了的人,怎么可能还是祭女!”羲玥叫道。 “羲玥,说的真好,你看,你自己都说我不是祭女了,又为何要我去承担祭女责任?”萧凌风笑出了声,道:“你带着祭卫来抓我,难道你不记得祭卫是不能对祭女出手的?其实,你带他们来的举动,就说明,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祭女。” “你自然不是!你已经和那男子行了苟且之事,怎么可能还是祭女!”指着慕容玉,羲玥叫道:“你们还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不记得大祭师的话了?见了她就杀了她!” 多吉握着刀就准备冲出去,却被林朝拉住,缓缓摇头,林朝示意多吉看向一边的白衣人。 一些白衣人因为两人的话而有犹豫手扣在弓弦上并没有动,可是有大半的人却已经动了手,可是他们的弓没有任何反应,就连那利箭都是沾在弓弦上一般,让那些白衣人的脸色煞白,带了惊惧之色看向了萧凌风。 手在一个白衣人手中的长弓上一弹,萧凌风道:“北海祭地是因为侍奉兽界光兽守护界限所设,祭女是光兽的代言人,祭卫们所被赐予的武器附有光兽祝福,威力强大,可是,却对祭女无用,不过是我的仆人,也敢把箭头对准我?好大的胆子。”后面五个字一字字的冒出,随着她的声音,那些白衣人手上的长弓慢慢碎裂,最后变成尘埃一般从他们手心里滑落下去。 怎么可能?羲玥神色大变,看着步步逼近的萧凌风不觉退后几步,道:“你使了什么妖法?你早已经不是祭女,怎么可能?” 垂下的双手五指缓缓冒出火花,聚集成了一缕后在空中以缓慢的速度往羲玥袭击而去。 羲玥叫了一声转身想跑,却被那猛然爆发的火焰给锁住了脖子。 火焰似乎带着温柔般的轻拂着他的脖颈,面颊,轻轻撩拨,在那白嫩的肌肤上烫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泡。 羲玥惊叫出声,站直了身体,不敢再动,看向萧凌风的眼神里满是惊骇和不敢置信,喃喃的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是祭女?还有灵力?当时,你明明就已经失去祭女的力量,连灵力都已经失去!” “这正是我想问你们的,让我来猜猜看,为何大祭师和你们要那么着急的诬蔑我,连封灵锁都请了出来,当时并未有新的祭女继承人出现,你们封锁住我的能力,并联合慕容澈毁了北疆城,到底是为了什么?”手指一弹,一束火焰直袭一个拔出腰刀的白衣人,萧凌风浅笑如风,道。 火焰粘上白衣人的衣摆便嘭的一声剧烈燃烧起来,让那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已经成了一堆灰烬。 白衣人都僵硬在地,其中几个单膝跪倒在地,手放置在膝上,头伏在手背上,行了大礼。 “北海祭地存在了千年,三大守护家族,唯有当时随了慕容氏进京的萧家在京城过得荣华富贵,你们羲家和寒家却要一直守在这冰寒之地,千年下来,心里有不少积怨?”萧凌风绕着羲玥走了一圈,手指在那欢悦的火焰上一弹,让羲玥面无人色后,道:“只是,以前的祭女大多出在你们两家,虽然清寒,可是能在这北疆做个土王,也是不错。可是,这次的祭女却是出自萧家的我,不光如此,连阵师都出自萧家,北疆那几年更是成了我们的天下,我想想,是因为我独占了金矿?将北疆城从祭地压制下剥离了出去?哦,对了,还有你,从小就被我欺负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其实呢,咱们也算是从小的交情,那时候你说你怕不就行了?我绝对不会再将你吊在树上吊了半夜,怎样?三年了,你那尿床的毛病好了没?” 羲玥的脸色变化多端,忍不住叫道:“你这个恶女人!你有种杀了我!” “切!”萧凌风冷哼道:“老娘我是女的,自然没种,不过你有种,那便多受受。”说着,那火焰便欢悦的舔上了他的眼帘。 “士可杀不可辱!”羲玥大叫着,慌忙闭上了眼睛。 “你也叫士?”萧凌风抬起了他的下巴,眼睛微眯的道:“来,羲玥,告诉我,当初你施黑冥咒,是受谁的主使?大祭师,还是韩子墨?” “韩子墨?”羲玥的眼睛一张,惊讶的看着她半晌,然后咧嘴笑了起来,道:“你以为是韩子墨让人诬陷你?关押你?你以为是韩子墨让羲和施阵,让我施咒?” 不顾火焰还在脖颈里,羲玥哈哈大笑,道:“真好笑,我倒想看看,韩子墨听到你这话,是什么表情。” “那么便是大祭师了。” 羲玥的笑声顿时停了下来,看着退开一步的萧凌风脸上那种冷漠神情,不觉从脊背上冒了冷汗出来,后知后觉的发现,面前这人,已经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萧凌风,那个说话直接永远只有高兴和不高兴两种情绪之人。 点点头,萧凌风道:“如若是大祭师就说得通了,我一直奇怪,韩子墨给我下了药,为何后面动手的却是羲和和你,比起你们两,冷煌和寒渊不是更好?至少,不会一个黑冥咒都放错了。” 转身,视线一个个的扫过那些白衣人,萧凌风唇角带了一丝凉意,道:“你们选择,是跟随大祭师,还是……” “北海祭地以祭女为尊,既然祭女还在,我等自然追随祭女。”清冷的声音从雾气里穿来,和风拂过,轻纱般的雾气淡去,露出了后面两人。 一人坐在轮椅上,一袭雪衣逶迤在地,浅眉如画,目若点漆,清绝无双的面容神色淡淡,清冷傲然如雪中寒梅一般。 他背后站立的一人身材挺拔如松,黑发在脑后扎起,本是英俊硬朗的五官硬生生的被那斜画过整个面孔的伤痕变得狰狞可怕。 “寒渊!冷煌!你们居然跟踪我!”羲玥叫了一声后又慌忙收声,心里开始猛击如鼓。 “如此危急时刻,你调动一百祭卫,这么大的事,我们要是没反应才怪?”雪衣人淡淡的道。 “既然祭女已经回归,那便请祭女大人跟小的们回去,如何?”冷煌手按在了剑柄上,视线在慕容玉和萧凌风之间一转,眼底压抑着悲愤,冷冷的道。 退了两步,看着两人,萧凌风只觉心里涩痛难忍,眼里满是惘然。 “或者说,祭女大人现在有高枝,便忘了我们这些人嘛?”冷煌说着,往前迈了一步,凛然之气猛然爆发,一道青气缠绕上了羲玥脖子上的火焰,将那火焰给绞灭。 冷煌逼近一步,萧凌风便退后一步,眼里的惘然却慢慢消失,转而带上了丝丝冷意,心也逐渐的沉到了底。 “娘子。”耳边想起低柔的呼唤,坚硬结实的手臂搂上了腰,身边忽然出现的人半侧的身体将她半掩在了身后。 低垂了眼帘,萧凌风轻靠在了他身上,手紧紧抓住了他腰后的衣带。 林朝长剑出鞘,冷声道:“你这是邀请人的态度嘛?” 冷笑一声,冷煌道:“怎么?祭女大人又换男人了?这么快,齐王殿下你也厌倦了嘛?怎么这个你没有下誓约让他成为莫塔?那么这个便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啊,我说错了,便是成了你的莫塔,对你来说,也是随时可以丢弃之人?” 第77章 狂徒 五指轻弹,一道火焰夹杂着厉风将冷煌手中还未发出的青气给击溃,萧凌风拉了林朝一下,道:“我们走。” 林朝侧头低声道:“不去北疆城了?” 萧凌风摇头,眼底的伤痛再也忍不住,算了,何苦再去追问,大祭师连祭卫都派了出来,韩子墨也派了这两人来,三年后,在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后,居然可以这样逼问于她,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去追问缘由? 煌彤要大闹就大闹,祭地毁了就毁了,既然他们都不在乎了,她又何苦去在乎? 十多年的情谊,再不容易,也还是忘记了…… 林朝将她揽入怀里,低头吻去她眼角边的泪滴,道:“好,我们走。” 头埋在了那男人怀里,可是那泣然欲滴的模样却在她转头之间刻进了冷煌的眼底,握着剑柄的手不觉颤抖起来,脸色依然冷硬,冷煌沉声道:“只怕祭女大人不能走,都到了这里,怎么都应该回去看看?” “有必要嘛?麻烦你们给韩子墨和大祭师带个话,”忍不住的心痛让她眼泪逐渐浸湿了林朝胸口的衣襟,声音嘶哑,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萧凌风道:“我不会去跟他们抢什么位子,以后,北疆我也不会再回来了,让他们放心。”声音一顿,转为冷意凛然,道:“若是这样都不放过我,那便也不要怪我无情。” “再不回来?”轮椅声响,清冷的声音随着寒渊一点点推动轮椅上前响起:“也是,你走。” “寒渊!”冷煌回头爆喝了一声。 “不过走之前,”轮椅从冷煌身边滑过,寒渊撕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胸膛,冷声道:“没有祭女供奉的祭师,被主人抛弃的莫塔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请祭女大人成全我。” “哇哈哈哈!那娘们真没说错,美人啊!”粗犷的叫声从山坡上响起,让寒渊猛将自己衣衫一系,重新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闲散随意带了懒散,上百个彪型大汉从山坡上走了下来,超过两米的身高,粗壮如水桶般的身材,巨大的武器扛在肩头,迈着悠闲的步划走了下来。 “操家伙!”林朝吼了一声。 老酒和禁卫们应了一声,窜到温泉边拿起自己的武器,一边跑回去一边将能穿上的外衣套上。 “听说你早已经不是祭女,也失去了灵力,”巨大的斧头对地上一驻,为首的壮汉咧嘴一笑,眼带猥琐的扫过慕容玉寒渊,在林朝脸上停留了一下,看着顾柏莲咂咂两下,转到冷煌之时摇摇头,笑道:“萧凌风,今日,你的男人们我狂徒接收了!” “第一,”萧凌风靠在林朝身上,转过身,手指竖起摇了摇道:“他们不是我的男人,”头顶上的视线猛的一冷,搂在她腰上的手便掐了她一下。 “第二。”赶紧从男人的怀里站直了,萧凌风道:“你居然有胆子对我说这话,可要想清楚后果!狂徒,你有打赢过我嘛?” “切!你不是祭女没有灵力,你以为你还能赢我?”狂徒啐了一口,满头乱发一扬,抬头拂了下头发,胸膛前的两大坨便颤抖抖的晃动了起来。 靠!是女人啊!老酒和禁卫们的眼睛不觉快瞪出来了。 这么……狂野……的……女人! “你听谁说的?”萧凌风笑道。 “羲和啊!那娘们去找希瓦,说你没有了灵力,也不再是祭女,让希瓦他们不用忌讳你,还说你马上会去北疆城,现在希瓦他们都在那等着你呢。”狂徒露了黑乎乎的牙齿出来,笑道:“我觉着不对,你要回来,必然会先回来看阿摩,果然还是我聪明!” 寒渊冷煌目如冰刃的看向了羲玥,羲玥连连摇手道:“不是,我不知道!羲和只说她和慕容玉一起回来,她说他们过得幸福无比,说回来耀武扬威顺便看看我们的下场,所以,我才来的。” 往前走了一步,回头对担心的拉住了她的林朝微微一笑,萧凌风挣脱开他的手,走上前几步,道:“狂徒,当年摩摩安塔曾经答应过我,绝不会和其他摩摩族一起越过迷雾森林,你告诉我,你和希瓦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挠了挠头,狂徒脸上带了一丝愧色,道:“安塔一直遵守诺言,可是其他的摩摩族都越过了迷雾森林,从北疆平原上带了好多好东西回去,唯有我们族里一直没动,今年冰原那边天气很冷,大伙实在是看得眼红,希瓦他,已经夺过了安塔的族长之位,所以,你不要去北疆城,希瓦会杀了你的。”眼睛扫了一眼羲玥,目中带了轻蔑,狂徒道:“杀了你后,希瓦就会攻进北海祭地,羲和那傻娘们把你们祭地的入口都告诉了希瓦。” 寒渊冷煌羲玥和白衣人全部脸色巨变,他们三人和祭地里大半的祭卫都已经出来,如果摩摩族人进攻祭地,谁能挡得住! 羲和! “狂徒,那么,你还想跟我打嘛?” 狂徒点头道:“赢了你,你的男人就是我的了!反正你们祭地也回不去了,你也不是祭女了,没必要再要祭品了嘛。” 狂徒的声音逐渐降低,缓缓站直了身子,本来懒散随意的模样变得狂气大发,爆炸般的头发根根竖起,拔出了巨斧。 “其实,你也知道,羲和说的话向来不能相信,狂徒,咱们打了多年你可从来没有赢过,你想想我有那次是用了灵力的?”话中带笑,萧凌风的身上开始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色,随着她的声音,那红色越来越深,然后开始舞动起来,如同跳舞的精灵一般向四周挥舞着它们耀眼灵动的火舌。 “靠!”狂徒斧头指着她叫道:“不公平!你居然有灵力!不是,你居然打架的时候用灵力!” 头微微昂起,萧凌风手臂轻轻举起,随着她的动作,那覆盖在她身上的火焰猛的暴涨,在她身边形成了一只凤凰一般的火焰图腾,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天空呼啸而去。 火凤凰带着厉啸随着狂风扶摇而上,冲破山谷的茫茫迷雾,在山谷顶上炸开,火星四射,和云雾里的水汽一起,将阳光反射得光彩琉璃霞光万道,在山谷上形成了一道彩虹。 “哇!”头抬得脖子都痛,狂徒和其他摩摩族狂野女战士一起发出了惊叹,然后道:“你这是放那个什么?焰火?是蛮漂亮!” 她话音还未落,四下里就响起了各种兽吼。 狂徒脸色一变,瞪向了萧凌风,道:“你召唤了兽!你还是祭女!” “老娘是不是祭女,这北疆都是属于我的!哎,狂徒,我要去杀希瓦了,你怎么说!”抬手,一个禁卫手中的长枪就嗖的一声到了萧凌风手里,枪尖指着狂徒,眉眼飞扬,带着凛然战气,萧凌风道。 “你知道希瓦他们有多少人嘛?就算你有灵力,可是这次罗刹族也来了人,他们巫师都跟着一起来了,就凭你?”扫了一眼那些衣冠不整的男人,狂徒道:“还有这些不当用的男人?” “我跟你去!”不当用的男人林朝上前一步,多吉和顾柏莲默然跟在了后面。 “夫人,你去那,咱们去那!”不当用的男人们老酒和禁卫吼道。 “有气魄!我喜欢!那个,姑娘我今年年方十八,正正是好时光,不知道壮士可愿跟俺回家?”脸色一红,狂徒粗狂的面容上带了扭捏,粗壮的手指对在一起,对他们抛了个媚眼,大声道。 扑倒……一片…… 嗷的一声虎啸,十几只白斑大虎从林中跃了出来,后面跟着几头白狼,还有小黑小白和马群。 “狂徒,你去找安塔,冰原之地没有了那么多族人,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过。”萧凌风枪尖收起,声音里面带了温柔,道。 “你要真去找希瓦的麻烦,那,我们跟你一起去,反正,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狂徒收起斧头道。 跃身上了最大的一头白斑虎背上,萧凌风道:“不行,你们怎么说都是同族,那里有同族刀刃相向的道理,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看着你被杀嘛!” 傲然一笑,萧凌风道:“狂徒,你什么时候见我输过?” “那是因为你的斗师和柏子衿都在!可是现在斗师已死,柏子衿下落不明,你连你的北疆白虎军都没有,你拿什么去和上万人的北海联军打!”狂徒叫道。 斗师已死?! 萧凌风猛然回头看向了冷煌和寒渊。 默然无声,两人眼中带了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开什么玩笑?”静默片刻后,轻笑两声,萧凌风道:“是啊,祭地还有韩子墨,我着什么急?有韩子墨和大祭师在,我着什么急啊?” “韩子墨早死了,三年前就死了!”狂徒叫道:“当时芒野之战,罗刹族倾全族之力帮助肯达他们,安塔怕你吃亏,要我去通知你,可是你根本不在芒野,柏子衿带着白虎军和他们在芒野血战,连一个援军都没有,我想帮忙,柏子衿却要我去找韩子墨,可还没到北海祭地,就听说韩子墨死了,当时天降大火,祭地周围都是一片混乱,我没法子,只好又跑回去芒野,柏子衿赢了罗刹族,可是伤重得只剩了一口气,听说祭地之事,又带军跑了回去,后面,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九月二十日是天祭之日。”寒渊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那天应该是你施祭的日子,可是,上了天祭台的,却是穿了你的祭衣的韩子墨,同样流着萧家之血,他,打开了天祭台,然后,天降大火……,萧凌风,至少,请你去见他最后一面,过不了多久,他的尸体都会化成灰烬……” 一声呼哨,一头白斑虎叼起了寒渊将他摔到后背,另外一头白斑虎窜进了冷煌双腿之间将他架了起来,林朝直接跃到了虎背上,身边慕容玉已经上了虎背,多吉和顾柏莲也就近跃上了虎背,不等坐稳,虎群就冲了出去。 “喂!”看着虎群转眼就消失无踪,狂徒跳着脚骂了两句,然后转头看向了来不及跟上脸上一片茫然的老酒。 白斑虎风驰电逝般穿行在密林之间,山涧巨石都是一跃而过,厉风如刀,吹鼓起众人的衣襟,呼啸声中,只有细细的呼吸声。 闪避那些迎面而来的树枝之间,林朝望向了萧凌风,见她嘴角抿得死紧,眼眶通红,眼底是剧痛,脸上却是倔强的不信,那种我绝对不相信的神态,让他心里酸痛无比。 第78章 韩子墨 越过高山峡谷,深涧密林,虎群进入了一个隐秘的峡谷。 峡谷从两座崛地而起笔直的山峰间穿过,宽只有两米,下面是深涧,白斑虎在两边悬崖上凸出的石缝上腾跃奔驰,在虎背上之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后,跃出了峡谷。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宽阔的谷地,谷中温泉的热气袅袅升起,谷地里是一片荒芜的平原,高山环绕间只有一条狭小的道路进来,路口前修建了高大的城墙,谷地里沿着山势是大石垒砌成的连绵巨屋,雕刻有精美石雕的巍峨殿堂位于高地之上,俯视着整个山谷。 北海祭地! “他在哪?”抚摸了下白斑虎那汗津津的背,萧凌风沉声问道。 脑袋还有些晃悠,不可思议的看着原来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狭小峡谷,原来这里就是他们两个经常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秘密通道,听得萧凌风的声音,寒渊才回过神来,道:“冰室,当时羲和和大祭师用冰阵冻住了他,可是……” 寒渊的话未说完,就见白斑虎已经窜走,只剩了萧凌风那红色残影。 “寒渊,只怕,羲和和慕容澈一直在骗我们。”冷煌的声音留在了风里,人已经跟着萧凌风跑向了远处的祭殿。 “自然是在骗你们,萧凌风去不了祭坛,是因为,那时候她早已经被封了灵气毁了武功毁了丹田挑断了筋脉。”摸了摸白斑虎的皮毛,慕容玉道:“人,是羲和交给慕容澈的,在此之前,也是羲和和你们的大祭师说的,说她跟我有苟且之事,已经失去了祭女资格,所以没有资格参加天祭,还将她关在了禁室。” “你说什么!” 跃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那高达十米的大门,宽大空旷的殿堂里回荡着门被推开发出的隆隆响声,大理石的地板倒影着仓惶的人影,一路向那最里面而去。 巨大石柱撑起的殿堂深达百米,在最里面的那个拱门前,萧凌风停了下来。 拱门上雕刻着水麒麟,沿着麒麟的图案,冰霜浮动成了一个荧光浮动的光阵。 “这个阵只有大祭师能解,”冷煌追了上来道:“我们都进不去,可是羲和说,再过一段时间,冰阵的效力就要失去,如若那时候咱们还找不到祭女或者拿不到冰雪玉髓,那么子墨,就没救了。” 萧凌风手按在阵图上,随着她的五指变幻着手势,阵图开始幻化变动。 是了,她不光是祭女,她是千年不遇的奇才,她几乎拥有所有师的力量……,视线扫到她手臂上袖子滑落下来而露出的伤疤,那因为手筋被挑断而留下的狰狞伤疤,冷煌的声音淡了下去,手慢慢握紧。 空中有破空之声,林朝身形飞跃而起,背靠着萧凌风,手中长剑拨开了一支羽箭。 冷煌转身之间一直鸣叫着的长剑出了鞘,看着从殿堂两侧石柱后面闪出身型的白衣人,剑尖指向了领头的一个白发长者,冷声道:“大祭师,这是何意?” “冷煌!好大的胆子,居然剑指大祭师!”一个白衣人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大祭师!”冷煌冷哼一声,青色的光芒慢慢缠绕上了长剑,道:“三年前,你诬蔑祭女,用封灵锁锁住祭女灵力,然后指使羲和羲玥将祭女关进禁室,以至于祭女无法上天祭台,我说的可错?” “不错!”大祭师眼睛微眯,看着门上的封阵被萧凌风逐一解开,笑道:“可是,若不是韩子墨下手让她失去了抵抗能力,就算有封灵锁羲和的阵羲玥的咒,也不可能抓住她,萧凌风,想要你上不了天祭台的,不是我,是韩子墨!” 冷煌一怔,萧凌风已经回首,面上闪过一丝讥笑,手一扬,一道火焰便从她手指上奔腾而去,缠绕上了大祭师的脖子。 大祭师满脸笑容逐渐冷却,道:“你,恢复了灵力。” “抓住他。”萧凌风话声还未落,林朝已经揉身上前,多吉和顾柏莲则挡住了其他白衣人的攻击。 手被扭在身后,脖子上除了那要命的火焰锁圈,还有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大祭师的脸开始破裂。 “冷煌,他是怎么和你们说的?这阵的效应,他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一手按在了麒麟图案上,萧凌风历声问道。 “他说,子墨虽然伤重濒死,但是用冰阵可以将时间冻结在他死前那一刻,只要在阵解开之时有祭女的血或者是冰雪玉髓的灵力,就可以救他。”眼瞳发红,冷煌声音低哑,带了慌乱和愧疚的道:“凌风,子墨不会做那种事的,子墨宁愿自己死都不会伤你一分一毫,你相信我!” “冷煌,脱衣服!” “啊?” 不耐的将呆住的冷煌拖到身前,将他衣领一拉,看着他胸口上的青色印痕,萧凌风的眼瞳顿时紧缩,抬眼看向大祭师的眼里就满是刻骨的恨意。 将衣衫掩上,冷煌眼帘低垂,手却不觉有些颤抖,阴咒,那现在已经每天发作,发作之时让他痛不欲生的诅咒,现在想来,只怕也是大祭师所下,可是,他们却一直相信了大祭司和羲家的话,他们说因为祭女没有上天祭台,所以光兽降下天火,对当时在天祭台边上之人都降下阴咒。 当时天祭台边上是哪些人?是感觉到不对看到祭台上的韩子墨已经切腹准备掏心作为祭品之时冲过去的……韩子墨的直系…… “看好他,若是谁敢有异动,杀无赦!”见林朝点头,萧凌风盯着大祭师,嘴角微翘,冷笑道:“臭老头,等老娘出来,再收拾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淡化在了门前,然后嗖的一下消失。 大祭师的眼睛猛的瞪大,脸上露出了狂喜,哈哈大笑道:“萧凌风,你终于进去了!光儿!看到没有,我给你报仇了!我送她下去陪你了!” “臭老头你什么意思!”剑刃压出了一道血痕,林朝怒道。 “冷煌,我并未骗你,这锁冰阵的确可以封住时间,保住韩子墨的最后一口气,若是有吸满了慕容玉灵力和心头血的冰雪玉髓,也的确可以将他救活,不过救回来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而已,只有祭女的血才真正能救他,但是,一命换一命,要救回韩子墨,那阵就要吸掉祭女所有的血,锁冰阵后面是血阵,血阵中我放了噬魂引,她就算再厉害,也逃不出来!她死定了!”不顾那脖子上的剑刃,大祭师笑得疯狂。 “为何,你要这么做?”骑着白斑虎,寒渊脸色煞白,声音里满是苦涩,问道:“伯父,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收了笑声,大祭师看着寒渊的眼里带着轻蔑憎恶,冷冷的道:“你不知道嘛?若不是她,你怎么可能占了光儿的位置?一个残废,一个连子嗣都不可能有的人,居然成了我寒家的继承人!可就算如此,我也忍下来了,可是,她却害了光儿!她断了我所有的念想!” “寒光不是她害的!”寒渊凄声叫道。 “对,”阴森森的目光看向了静立在寒渊身后的慕容玉,大祭师咬牙道:“对,还有你,慕容家的小皇子,还有你!若不是你挑动萧凌风嫁给你,让萧凌风动了离开北疆的念头,光儿也不会走上死路!我不着急,等萧凌风死了,我再来收拾你,慕容家,一个都别想跑!你……” 手一抖,剑刃在那衰老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口,让大祭师猖狂的叫声戈然而止,林朝淡淡的道:“臭老头,他们有把柄在你手上不敢动,可我没有,要是我娘子掉了一根头发,我就切你一片肉,流一滴血,我就断你一根骨头,我娘子要是死在里头,我就让你所有的族人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最好向你侍奉的神祈祷,我娘子一根头发都不掉的从那里面出来。” 冷煌寒渊韩子墨剩余的那些部下身上有阴咒,羲家和寒家在自己控制中,慕容玉进了大殿就进了锁灵阵,而没有灵力的慕容玉就等于稚儿一般,只要萧凌风进了阵,这外面就是他说了算,可是,这个人,不是,这三个人,是什么来路啊! 大祭师傻眼了。 淡淡的血气浮在空中,萤石点缀在石柱上,点点碎光在冰屑之间反射,让宽阔空旷的空间里蒙上了一层粉红色。 雕刻着光兽的石柱围成了一个圈,中间立了张冰台,远远,从石柱之间望去,可以看见那冰台上的大冰块里,冻着一个人体。 萧凌风轻抬腿,微闭了下眼,然后下定决心,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又一步,那冰块里的人影也逐渐清晰,身边阵纹涌动,血色开始聚集,一点点的往她身边汇集过来。 任那些血纹开始缠绕上指尖手臂,萧凌风眼里只有那已经完全映入眼帘,被冻结在冰块里的男人。 全身,修长精壮一丝赘肉都无的身体成跪姿,头微垂,墨色长发披散在背后,几丝散发好似被风拂起,飘在了他的脸颊之上,眼帘低垂,长长的眼睫毛半掩住了那温润如玉的眼眸,薄唇微翘,精致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欣然和坚定,目光所视之处,是握住剑柄的手。 剑刺进他那线条优美的腹部,那以往平坦只要微微用力就鼓起八块腹肌的优美线条的腹部,已经被切开了一个十字形,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体,让他身下的冰块都变得通红。 一手紧握在剑柄上,另外一只手正探往直切至胸口的伤口处,他手探向的地方,可以隐约看见那里面的心脏,还有,在那胸膛上深刻的名字。 那是刻在他左胸茱萸旁边的两个字。 凌风…… 第79章 稚子 “为什么……”稚嫩的童音带着颤抖,男童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惊愕,抬眼望着掐着他脖子的奶娘,艰难的问道。 “墨哥儿,你去死,你死了,小姐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艰难了,有你在,就是小姐的耻辱啊!”妇人尖瘦的脸上满是狠厉,手下用力,道:“再说,就算我让你活下去,侯爷也不会让你活下去的,反正,你到了北疆城也是死,不如就死在这里,我们也好早点回去。” “娘,还没好嘛?还是我给他一刀。”车帘一挑,一个年轻男子探头进来,看了一眼,道。 妇人手上继续用力,转头道:“这里有很多野兽,还是不要见血的好。” 男子点点头,看着想挣扎的男童道:“墨哥儿,你就别费事了,早死早投胎,就因为跟着你,害的我们一家都在府里被欺负,还要被发配到这么个鬼地方来!”说着,缩起身体抖了抖,放下车帘嘀咕道:“这什么鬼地方,都快五月了,还冻得死人。” 男童的眼底闪过绝望,漂亮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雾水,黑曜石一般的眼瞳定定的望着妇人,随着一滴眼泪滑落下来,男童低声低喃道:“我本以为,你对我还有一点真心。” 妇人阴阴笑了起来道:“墨哥儿,别用这招,这个对我这个老婆子没用,真心?你的亲生父母,你的亲姑姑姑父,对你都没有一点真心,怎么能要求我一个老婆子对你真心?你放心,你死后,我还是会给你挖个坑埋起来,也算对得起你带过来的这些钱财,哥儿聪明着,知道哄着老太太骗了这么些体己,也不枉老婆子陪着你吃了八年的……”苦头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猛的卡住,瞪大了眼睛望着男童。 本来作势去扳开她手的小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另外一只手则用力将短剑更深的刺了进去,男童脸上已经没有一丝惊慌恐惧之色,淡淡的,一点感情都没有的道:“你不该多话,人说话的时候,用的力总会小些。听说这边的野兽很多,我人小力气也小,就不帮你挖坑了。” 将妇人死不瞑目的身体放倒,男童轻轻嘘了一口气,侧身在门帘边摆好位置,然后用和妇人九成相似的声音道:“成了,把他拉出去。” “这么久……”年轻男人嘀咕着掀开车帘探头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己母亲的身体软到在地,刚一惊,只觉脖子上一凉,然后人就被提溜进车厢里。 轻喘了口气,男童将男人的尸体给妇人挤到一起,然后将车帘掀开一条缝。 已经进入五月,京城里的人早就换上了薄衫,可是这里的天气依然寒冷,风从缝隙里吹了进来,让男童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的往外面看去。 远远的山脉上覆盖着白雪皑皑,面前是一片草甸,残雪半融,大地露了大半的绿色出来,雪水聚集成了一个连一个的湖泊,湖面上水鸟嬉戏,湖边麋鹿漫步。 他们歇息着的这个地方后面应该是片茂密的森林,一直蔓延到山脉上面,过了白山之后,就已经没有官道,都是靠从北疆城前来迎接的人引路。 他们人并不多,韩家的嫡长公子前往北疆城,就带了一家佣人四个护卫,让来迎接的人很是诧异,想起他当时脸上的笑容,男童心里微微一冷。 妇人敢于在这里动手,就说明从京城出来的这批人是取得了共识,那么那个北疆城的人呢? 外面还有四个护卫,妇人的丈夫和大儿子,再加上那个北疆城的人,一共七个大人,男童握紧了短剑,额前不觉浮起了一层细细的汗水。 “娘,老二,怎么还未好?”一边叫着,妇人的大儿子走向了马车,不耐烦的道:“快点,咱们还得往回走,再不走,天黑前就赶不到住宿地了。” 男童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了门边上,不管了,如果一定要死,那么死前,能拉上几个做垫背就拉几个。 “不用着急,我觉得你们也不用赶路了。”车旁响起了北疆人的声音,带了爽朗的声音笑道:“几位,对不住了,俺这个可是听的侯爷的意思,你们几个胆敢杀主,这种人,侯爷也不能留,俺这人好心,就这送你们上路。” 随着他的笑声,外面传来了兵器相击的声音,男童小心的挑开一丝缝往外面看去,见大儿子已经倒地,几个护卫正大声叫骂着和那人相斗,妇人的丈夫则被砍翻在了一边。 “庆凌!我们也是受的侯爷的命令!” “我知道,所以我等你们杀了那小公子才动手,你不知道嘛?这就叫杀人灭口。” 北疆人大笑着,轻轻松松般的将四个护卫收拾,刀在尸体的衣服上一擦,自言自语般的道:“杀个孩子,这事我做不出来,只好等你们出手后再来收拾,韩子墨啊,你说你这是什么运气?明明是京城韩家的嫡长子,结果你自己家里的人要你命不说,连舅舅都要你的命。活得这么辛苦,死了也好,下次投个好胎。” 韩子墨捂住了自己的嘴,只觉胸中一股戾气翻涌,听得他脚步声往马车这边走来,知道他是不放心要来查探,热血上涌,便猛的冲下了车。 庆凌离了马车还有几米,抱着手臂看着男童从车上冲下,一惊之后马上摆好了攻击姿势,摸着下巴点头道:“小子不错,有点本事。”马车里面的妇人和那后来进去的男人外面打得这么厉害都没有反应,虽然心里有些惊奇和不信,庆凌的直觉告诉他里面只怕有变故。 第一次见那小公子之时,怯怯的眼神,瘦弱的身体,虽然怯弱却得体有礼的举止,长得很漂亮,那精致的五官可以想见日后当他长大将会是如何俊美,只是,在北疆,这样的孩子却是活不长的,韩家和萧家不一样,书香门第教出来的也就这样。 庆凌看着面前韩子墨,嘴角慢慢上翘,看走眼了啊,这个孩子,虽然才八岁,可是那眼中的狠戾连他瞧着都觉得心惊,手中短剑上鲜血依然在滴趟,那男孩拿剑的手却没有一丝颤抖,刚杀了两人,面容上除了刚冲下来那时一闪而过的悲愤之外,就只有冷静。 冷静,或者说冷酷,处于明显的劣势,依然冷静的判断,寻找着一切机会。 好苗子! 可惜,你若没死,我就交不了差啊…… 庆凌觉得自己很烦恼,可是看在韩子墨的眼里,就是这个人在藐视他,一手摸着下巴,眼珠转来转去,根本就无视他手上的短剑和他努力发出的气势,这是绝对力量控制者对弱者毫不掩饰的藐视。 再次,韩子墨觉得自己热血上头了。 吼!吼!吼! 随着此起彼伏的虎啸声从森林里传来,几乎是瞬间,几头白斑虎敏捷的身形便从森林里窜了出来,直奔向在湖边喝水的麋鹿。 庆凌的脸色微微一变,白斑虎一般都是单独行动,可是这却是一群,麻烦了,碰到那传说中的虎王了。 眼珠一转,庆凌抽刀在几具尸体上猛砍了几刀,让鲜血流的更加欢快,然后牵过马翻身上马道:“杀小孩子不符合我的性格,这样,这些血腥味等下就会将那些老虎吸引过来,我可先提醒你,那可是北疆虎王,很厉害的哦!你若是能逃生,那便算你命硬,死了的话,那你就认命,小子,祝你好运!” 庆凌骑着马欢快的跑走了,留了韩子墨望着他那健硕的背影一阵发呆,然后被一声虎啸给引回了头。 身长五米,一米半高,巨大的白斑虎悠闲般的走到距离他十米的地方停住,低头拱了拱地上的尸体,然后抬起那巨大的虎头望向了韩子墨。 金色的虎眼里倒映着自己开始发抖的身体,韩子墨努力的想控制住那种颤抖,心底不觉浮上了悲哀,最终还是要葬身在野兽之腹嘛?也好,就这样,反正,这种日子过得也太辛苦,可是,不甘心啊!为何我就要遇到这样的事,为何我就要被这样对待,没有人期待没有人关爱! “啊!” 凄厉的叫声让庆凌回了头,阳光反射在残雪上,闪射出点点碎光,那个瘦弱的身体飞扑起来的姿势在阳光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回头,庆凌加快了马速,和虎王对上,就算是他都没有任何胜算,何况是那么一个小孩子,可惜了,现在北疆城缺少这种好苗子啊。 拼尽全力的一跃,手中短剑带出了一道寒光,韩子墨咬牙扑向了大虎,就算死也要刺上几下方才解恨,他这么想着,然后在空中看到那大虎优雅的退后两步,然后,他就唧一下跌落在了大虎的面前。 正正面前,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大虎那硕大的虎头和那金色的虎眼。 韩子墨脑中一片空白,看着那虎头低了下来,巨大的虎舌伸出来,舌头上的倒刺都清晰可见,听说,被老虎舔一下,就可以舔掉一块肉去,不知道这老虎是想咬死我,还是舔死我? 吼的一声,从老虎背上发出了一个稚嫩的吼声,没有老虎那种雄壮威武,反而带了点糯糯的感觉。 老虎退后几步,摇摇头,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吼,然后,韩子墨清楚的感觉自己看到那虎眼里有宠溺的感情,那老虎趴下了身子。 第80章 虎女 韩子墨这才看到,那老虎身上有一坨,好似背上长了一个毛茸茸的一团瘤子一样的东西,然后那毛茸茸顺着虎背滑了下来,滚了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一对眼睛从那乱发里透了出来,那对眼珠纯净得如同那高山上的积雪,带着好奇和无邪望着他。 韩子墨不敢动,他知道母兽都护崽,那老虎好似悠闲的在旁边趴着,但是一旦他有异动,一定不会放过他。 盯着他看了半晌,从那毛茸茸里面伸了一只爪子出来,在他脸上拍了拍。 他们两只现在的姿势是这样的,韩子墨趴地上半仰起头,毛茸茸蹲他头前,爪子就拍在他头上。 好似手感不错,那爪子拍了拍他头后,便转到他脸颊上,这次换成了摸,摸了后还收了回去,好似,在那乱发里面舔了舔。 不对,韩子墨猛然回过神来,那不是爪子,那是人手!是人类小孩的手。 小手再度伸了出来,黑乎乎胖乎乎,还带着长长的指甲。 韩子墨抓住了那只手,老虎猛的大吼了一声站了起来,见韩子墨没有别的动作,便又威胁似的低吼几声趴了下去。 看了看大虎,韩子墨小心的将那乱发扒开,覆盖了全身的毛发被拨开后,里面露出的是一个白嫩嫩肉呼呼,四肢像藕节,身躯像白面馒头,大眼睛,苹果一般的圆脸,很是可爱的小女孩。 她侧着头,一对亮若星辰的眼眸带着好奇,如同润湿了水光一般,滴溜溜的看着他,然后忽然低头,含住了他的手指,一阵舔咬后,又嫌弃的吐了出来,然后啊呜一声向前一扑,将刚小心翼翼坐起身体的韩子墨给扑倒在地。 粉红色柔嫩的舌头不停的舔着自己的脸颊最后流连在眼角,韩子墨惊讶之余明白了,她是在舔他的眼泪。 舌头顺着他的脸颊到了脖颈,被衣服阻碍住,小女孩发出了不满的吼声,然后用牙齿撕开了他的衣领,然后是外衣,棉衣,中衣,内衣,最后将他身上的衣服都撕成了一丝一缕后,满意的继续舔,可是怎么都舔不出那种味道,小女孩发出了低声的吼叫,坐在了他的腰上,微侧了脑袋,一副不解深思,再不解,再深思的模样。 在她撕裂他外衣之时,韩子墨的脸就开始发红,可是一边的大虎虽然打着哈欠却虎视眈眈的在一边看着,只怕他一有反抗撕裂的就不是他的衣服了,只能躺在那任她为所欲为,当身上只剩下布条,那柔嫩的舌头在他洁白如玉般的肌肤上舔来舔去之时,韩子墨的脸红得可以滴血了。 吼的一声,另外一头大虎叼了大块肉小跑了过来,趴在地上的大虎便悠悠闲闲的起身,转身往猎物的地方小跑而去,那边虎群已经抓住了两头麋鹿,正在吃着大餐。 大虎将肉丢在两人身边,虎头轻轻拱了一拱那小女孩,然后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大大的满足的哈欠,趴在了一边。 韩子墨被那血盆大口里的血腥气喷得眉头微蹙,总觉得那老虎斜着眼睛瞟了自己一眼,可是,老虎会斜眼瞟人嘛? 当小女孩没动,那老虎轻吼出声后,韩子墨肯定了,那老虎不光是瞟他,简直是瞪他了! 吼!小女孩叫了一声,从韩子墨身上爬了下去,叼起了地上的肉,张口就咬,吃了两口后,又转回头看向了牙齿打颤的声音发出的方向,见韩子墨一脸惊骇,眨了眨眼,然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肉,滴溜溜的眼珠再看看韩子墨,然后将肉撕成两半,左右看看,叼起其中小的那块,放在了韩子墨身上。 新鲜的鹿肉还着热气,血一下就浸湿了他的裤子,韩子墨愣住了。 见韩子墨不动,小女孩子伸出手捅了捅他,韩子墨茫然侧头望着她,见她脸上带着疑惑,一对眼珠就如同初出生的小狗一般,嘴角却满是鹿血,口里还在努力咀嚼,涩声道:“我不吃这个。” 小女孩眼睛眨了眨,手指捅了捅肉,见他摇头,侧头想了想,滴溜溜的眼珠里露出了恍然大悟,然后猛的往后跳了一步,紧紧的拿着那大块些的肉一边使劲往嘴里塞一边低声的吼了一声。 “别吃这个,你是人,别吃!”韩子墨伸手,女孩子猛的再退一步,旁边的老虎大吼一声,让他的手停住。 咬咬牙,韩子墨起身,在老虎警惕的目光中慢慢退到了马车边,上了马车从里面翻出带着的一袋肉干。 从袋子里拿出一大块肉干,韩子墨小心的放在了小女孩面前,道:“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肉干,比那个好吃。” 迟疑的放下剩下不多的肉,小女孩趴在地上,用舌头舔了舔那肉干,肉干上的咸味顿时愉悦了她,一口叼起肉干,两手捧着往嘴里塞,脸上满是满足和高兴,一边吃一边发出哼哼声。 几口吃完后,小女孩蹲在了他面前,水灵灵的一双大眼圆睁着,带着期待和希冀,湿漉漉的望着他。 若是她有尾巴,此时定然会摇晃起来,韩子墨这么想着,不觉莞尔,然后掏出了更多的肉干放在她面前。 欢悦的叫了一声,小女孩叼起一块肉跑到了一边的大虎面前,将肉放在它面前后,一副求夸奖求表扬的表情对大虎吼了几声,大虎懒洋洋的在肉上舔了一下,然后嫌弃的吐了出来。 然后,当小女孩低吼着问了几声,那大虎将头扭到一边,然后小女孩高兴的叼起肉跑了回来准备将那肉吃下,韩子墨赶紧将那沾满老虎口水的肉夺了下来,趁小女孩恼怒的大吼之时将另外一块干净肉干塞她嘴里,小女孩很是高兴的继续吃肉之时,韩子墨发誓,他觉得那大虎恼怒非常甚至带了嫉妒的瞪了他一眼。 吼的一声,虎群结束了大餐,虎王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拱拱小女孩,等她爬上自己背后,一声吼叫,便带领虎群往森林方向而去。 虎群离去后,草甸上一片寂静,只有韩子墨靠在了马车上,手上还拿着肉干。 四周散落着尸体,那些人类的尸体,虎群碰都没碰,远处湖边老虎吃剩下的麋鹿尸骨旁边已经开始聚集起一群渡鸦,天色转暗,阳光暗淡下去,气温也开始降了下去。 北疆之地从白山到黑水浑河绵延千里,越过迷雾森林,则是更加广阔的芒野冰原,这里大多时候都笼罩在寒冬之下,从冰原吹来的极地寒风冰寒刺骨,大地冰封,寂静无声。 从五月开始,冬季逐渐退去,温暖的阳光让大地换上绿衣,一直到九月,这里是一片生机盎然之地。 这里有巍峨群山,茂密的森林,连绵的针叶林覆盖了大半的疆土,草甸,湿地,山峦冰川,景色极其雄伟壮丽。 在京城,夫子这么说的时候,韩子墨充满了向往之情。 可是现在…… 天还未黑,气温已经骤降,韩子墨从马车上拿下衣物换上,又将能用的东西都搜罗出来包成了一个大包袱,待一切准备好之时,韩子墨惘然四顾,不知道自己能去向何处。 这里已经深入北疆北部,远处的巍峨高山上雪还未融化,白色的山脉在夕阳里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眼前草甸上一个又一个的湖泊如同宝石一般,却带着致命的危险,那里是沼泽。 不认得路,野兽四伏,当黑夜降临后,那种寒冷他也不知道能否躲得过去,在逃离下人的毒手杀手的杀意老虎的威胁后,韩子墨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也许他会像大多数来北疆的流徙犯人一样,被冻死在这里。 还不如,被那个小女孩给吃了呢,韩子墨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又浮现出了女孩那亮若星辰没有一丝恶意的眼睛,食物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虽然是小的那部分,却也愿意拿出来跟他分享,韩子墨没想到,自己活了八年,第一次没有任何意图的善意,是一个跟野兽一样的女孩给他的。 拢了一下破旧的大氅,韩子墨决定就算死也要离这些人远些,刚走了几步,就听得一声虎吼,不觉抬头望向了森林,眼里有着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期望。 大虎的身姿在夕阳里极为矫健漂亮,带着腥风威风凛凛的降临,在他面前停下后,低吼了两声,趴下身体,让那毛茸茸下来。 小女孩四肢并用的跑到他面前,用嘴叼了他衣服,发出了低吼。 “别咬了,再撕裂了,我就没衣服了。”韩子墨抓住衣角轻声道,说完淡淡一笑,道:“反正都要死了,有没有衣服也无所谓,要不,你吃了我。” 小女孩侧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里带着不解,然后咬住他衣角向大虎那边拖去。 “你是,要我跟你走?”走了两步,韩子墨试探性的问道。 小女孩发出了低吼,再用力的拖了拖。 远处传来了狼啸,趴在地上的大虎站起了身,不耐烦的走上前,将韩子墨一拱给丢上自己的背,然后虎头温柔的抵了抵小女孩。 第81章 原生态 森林里面还有积雪,树枝上却已经绿意盈盈,虎群的老巢在半山腰一个背风的山洞里,外面有条雪水融成的小溪流过,溪边开了许多小花,红蓝黄紫,煞是动人。 韩子墨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从虎背上跌了下来后,抱着树干就是一阵狂吐。骑着老虎翻山越岭,一丈多长的山涧就那么一跃而过,饶是韩子墨早熟性格坚韧,也被惊骇得一脸煞白。 小女孩蹲在旁边侧着头好奇的看了他一会,跑了开去,不多时,嘴里叼了根青幽幽开了紫色小花的植物回来,碰了碰他,将那植物放在了他面前。 迟疑的捡起那植物,看了看小女孩一脸的期待和讨好,韩子墨走到溪边将植物洗干净,将那草给吃了下去。 随着那植物下肚,先是一股清凉沿着喉咙而下,让他神气顿时一爽,随后炙热就勃然而发,烧得他好似要从喉咙里冒出火来一般,捂着喉咙,韩子墨将头埋进了水里,大口大口的喝水。 溪水是雪水融化,带着彻骨的寒意,却一点都不能浇熄那将五脏六腑都焚烧起来的炙热。 这是要毒死我嘛?韩子墨目光一冷,带了杀意手便探向腰间的短剑。 小女孩不解的看着韩子墨很是痛苦的样子,背后大虎发出了几声吼声,小女孩眼睛眨巴眨巴一副无辜的模样吼了一声,然后在韩子墨手刚刚摸上剑柄之时将他扑倒,红润的嘴唇就堵上了韩子墨的薄唇。 那柔软滑嫩的舌头伸进来搅动之时,韩子墨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直接石化,直到随着那舌头的搅动,一丝丝清凉之气也度了过来,让他体内的炙热慢慢缓解安定,他才醒过神来,脸色顿时鲜红欲滴,将那小女孩推开。 随着热气向四肢筋脉散去,寒意似乎也不再那么渗人,韩子墨坐起了身,对被他推到在地正呲牙发怒的小女孩一笑,道:“谢谢你。” 他五官长得精致俊美,一对眼睛如同顶级的墨玉一般温润,浅笑之时,光彩流溢,极为动人。 小女孩好似看呆了,忽的跑回去趴在那大虎面前将大虎好生看了一会,再跑回来盯着韩子墨看,然后跳到溪水边对着水面呲牙咧嘴。 看着她忙碌,韩子墨不觉笑出了声,走到她旁边,捏起了她的嘴角往两边拉,道:“是这样,笑是这样……” 笑……韩子墨沉默下来,自从他懂事起,就知道要想得到别人的喜爱和赞同,就必须笑得可爱,笑得得体,可是,他却没有真心的笑过一次。 吼的一声,大虎懒懒的站了起来,对着小女孩叫了几声转身往洞里走去。 天色已暗,温度骤降,寒意渗人。 看着老虎们纷纷往洞里走去,韩子墨愣在当地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只觉得衣角被紧紧一拉,见小女孩叼了他的衣角,眼里满是笑意,心中不觉一松,跟着她走进了山洞。 老虎们已经在洞里挤做一团,只中间空了一处,小女孩拖着韩子墨钻到那个地方,将他一抱,那些老虎便往中间挤了挤,将两人包裹在了里面。 虽然带了腥臭,却温暖。 那一夜,向来有洁癖的韩子墨在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子拥抱下,被一群老虎温暖着,睡了懂事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七月,北疆进入了最好的季节,森林草甸上开满了鲜花,树木繁盛,野兽和飞鸟进入了繁殖季节,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磅礴的生命力洋溢着整个北疆大地。 气温也已经升高,太阳照在身上有了炙热之意,白斑虎们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嗮太阳,时不时的抬眼看下在一边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个小人类。 韩子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玩,他已经追了那小不点一个时辰,可是就是抓不住那小东西,撑着腿喘着气,韩子墨很是郁闷,这小家伙长得跟个球一样,跑得却比老虎都快! 见他停了下来,毛茸茸也停在了离他有十米开外的地方,一边咯咯的笑,一边拨开自己的毛发,一双眼睛带了狡黠的看着他。 “凌风!过来!”手撑在膝盖上,韩子墨叫道。 凌风呼的跳开一步,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准备随时继续逃跑。 这家伙!韩子墨起身,见她转身就跑,便作势跌倒了下去,然后抱着腿叫了起来。 凌风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弯,从往前逃窜变成了往后一扑,扑到了他的面前,便拿手去碰韩子墨抱着的腿,小心的伸出舌头去舔他腿上那红色的印记。 韩子墨一把抱住了她道:“看你往哪里跑!” 凌风先是一怔,舌头在他膝盖上再舔舔,见他没有再呼痛,眼睛便亮晶晶的一笑,随后便恼怒的吼叫出来。 “好了,我知道,我骗你是我不对,待会便让你罚我,不过今日你一定要把这头发给我剪了,你看这满头的虱子!”一边手脚麻利的将她那头乱发用短剑给割断,韩子墨道。 凌风对他呲牙,却没有再乱挣扎。 “来。”将她拉到水边,韩子墨将她按在自己怀里,舀水给她洗头。 “子……”低着头不舒服,凌风发出了一个音。 “子墨,”韩子墨抠着她的头发,尽量让她舒服,柔声道:“子墨,子,墨。” “子……墨……” “嗯,我的名字叫韩子墨,你呢,就叫凌风,因为啊,我的凌风跑得比风还快,是可以凌驾风之人。” “子……墨……” 夏季的草甸,随时都上演着生死之战,湖边一群麋鹿正悠闲的吃草,水面上水鸟惬意的畅游,几头白斑虎和一群狼则在一边缓缓靠近。 韩子墨爬在草丛里,看着那白斑虎的动作,那轻柔却极为和谐有力的姿势,随着虎王一声吼叫,群虎从掩身处飞跃而起,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它们直扑向十几米开外的猎物,在猎物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利爪就已经飞舞了过去。 细细的回味着那一霎那,韩子墨模仿着虎王的动作,同时眼睛看向了一边正谨慎围攻猎物的狼群。 学习模拟了良久后,猛然意识到凌风不在身边,韩子墨一下窜了起来。 小不点正弓着身子躲在一个石头后面看得津津有味,韩子墨便也悄悄掩了上去,从她旁边探了头出去。 一边正在上演生死大战,这边,两头熊却在亲亲我我,母熊带了矜持走在前面,公熊紧跟在后,不时的用头顶顶母熊的屁股。 然后,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从他们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公熊下面伸出了一个玩意。 然后,两个小屁孩,就用炯炯有神的目光和疑惑不解的视线,将两头熊的活塞运动从头观摩到底。 天色黄昏,吃饱了的老虎叼了块肉丢给韩子墨,然后带了两人回到虎洞。 韩子墨在离了虎洞百米处弄了个火塘,点燃了篝火后,将肉洗干净架在了上面,他从马车带过来的调味料有很多,凌风一一尝过后,最喜欢的却是辣椒面,这个味道很冲,老虎们都表示了愤慨,所以他只能远离虎洞到溪边来做这个凌风最喜欢的食物。 闻到香味,凌风摇摇晃晃的用两条腿走了过来,在跌倒之前,一双虽然年少却开始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闻着香味,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凌风满怀希冀的望向了韩子墨。 “等等就好。”韩子墨一边翻转着肉,一边柔声道,同时拿着衣角替她擦去了嘴角的哈喇子。 扶着韩子墨的背,凌风站了起来,努力的站直了身体,用两条腿走路。 韩子墨嘴角带笑的看着她走一步摇一下,然后扑倒在地,再爬起来,然后一个不留神直接向下滚去。 将肉往边上一放,韩子墨已经躬身掠了出去,将将在她要撞上一块石头前搂住了她,然后两人一起滚进了溪水里。 从水里钻了出来,凌风急急的拉起韩子墨去看他的膝盖,见那里撞红了一片,便伸出舌头去舔。 韩子墨好笑,因为他每次装作摔倒都是抱住膝盖喊痛,凌风便好似反射动作一般,只要他摔倒,便去舔他的膝盖,笑过几声后,眼眶忽然红了起来,轻轻抱住了她那柔软的小身体。 凌风也学着他的模样抱住了他,还拍了拍他背,然后,从他脖颈里闻到了一股子香味,鼻子抽了抽,便撕开他的衣服到处去嗅。 天气虽然炎热,韩子墨到底学不来凌风那么自然的什么都不穿,身上还是着了一件内衣,被她这么一撕,顿时报销,成了几片布条。 韩子墨很是无奈,那是他最后一件完好的内衣,揉揉眉头,决定下面要教她的,就是要习惯穿衣服! “子墨!子墨!”到处摸了摸以后,凌风兴奋的叫了起来,一手抓着韩子墨那幼小的jj,一手摸向自己同样的地方,她总算找到两人不一样的地方了,这里就是那奇怪味道发出的地方? 韩子墨顿时脸红如血。 求推荐~~求评语~~亲们的关注是俺最好的正能量~ 第82章 美! 八月,北风一吹,天气就冷了起来,山脉上层林遍染落叶纷飞之时,生命也在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森林草甸都冒出了许多的蘑菇,有的大若磨盘,有的小若手指,果实挂满了枝头,松果落了满地,溪水河流里的鱼肥肉嫩,漫步而走的野兽也是膘肥体壮。 凌风是典型的饿了才想到吃,平常都是在玩耍,和新生的小老虎玩,和白狼玩,和熊狐狸玩,在森林里翻腾跳跃在草甸上奔跑。 而韩子墨学着动物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 凌风已经可以和他直接交流,也学会了用腿走路奔跑以及用手,她学习的速度之快让韩子墨很是吃惊,然后发现,生活变得容易许多。凌风懂兽语,不光可以和动物交流,甚至还可以指使它们干活,只不过,韩子墨发誓,那些白狼黑熊老虎什么的,每次干完后,绝对是在藐视鄙视轻视的瞪他。 作为雄性,不是,作为公的,对雌性,对母的表示善意代表着什么,韩子墨在仔细观察后,再翻看了那几本他收拾了一起带过来的书,隐约的明白了一些。 采集蘑菇收集坚果,削尖了木棍做武器,韩子墨开始狩猎,他学习白斑虎,学习白狼,甚至学习黑熊那笨拙却有效的抓鱼方式,一个月下来,也叫他收集了许多食物,包括十几张兽皮。 山峰耸立好似看不到顶一般,茂密的森林里面,一棵棵粗壮得要几人才能围拢的大树伸展开的枝叶将天空都遮住,落叶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如同最软和的床褥,各种颜色将森林染得如同一盆颜料泼了上去,黄红紫青,亮丽多彩。 北疆最后的秋日里,虎群回到了深山里面过冬的地方,这让韩子墨直接傻眼。 韩子墨认命的将收集好的食物运往新的宿营地,凌风则将这当成了新的游戏,背着大包袱跟着他来回奔波。 初雪飘然落下,吃得一身肥膘的熊跑来和凌风游戏后,走向了它的冬眠地,凌风的好朋友白狼则是去向了草原的另外一边,她时不时要去抓上只吃吃的麋鹿也越过山脉向越冬地而去。 没了玩伴,凌风消停下来,带着韩子墨去森林深处采集一些长相奇怪但是吃下去效果就极为显着的灵草。 韩子墨知道,这是她在替他过冬着想,随着那些灵草吃下去的量越来越多,他的身体似乎也在产生一些变化。 第二场雪下过后,北疆的繁华喧闹似乎一下远去,森林里开始静默起来。 韩子墨带的书里有硝制皮毛的作法,虽然很多东西都没有,他也尽量的将那些雪狐雪貂的皮毛收拾好,缝制出了一件皮衣。 将凌风的头发收拾好,看着面前这个扭来扭去一刻都不肯停下来,白嫩嫩软乎乎的女孩,韩子墨一边将皮衣替她穿上,一边心里想着,要是能这样,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就算一直活得跟野兽一样,也是不错。 可是,韩子墨却有些悲哀的想到,也许他活不过这个冬天,只是九月,气温就已经降到这么低,如果到了那极黑之夜,那样的寒冷,他如何能扛得过去。 多做一些皮衣,多收集一些食物,至少,能帮助凌风度过这个冬天。 十月,狂风呼啸暴雪肆掠,冰寒刺骨的北风吹在身上如同冰刀一般,就算是缩在老虎群里,依然冻到骨头里。 动物怕火,猛兽更是惧怕,所以不能在洞里生火,可风雪如此之大,外面就算能生火,他只怕一走出去就冻成了冰人,阳光不显,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趁着还有些微的光亮进来,韩子墨静静的看着凌风的睡颜。 她长的像个肉包子,在京城,这长相实在算不得漂亮,不管是萧家的那几个庶女,还是韩家的几个小姐,都长的比她漂亮得多。 但是,这世上却是再没比她更漂亮更可爱的人了。 嘴角微翘,离了凌风一些距离,不想让自己冰冷的躯体冻着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之时,韩子墨这么想着。 温暖在他意识将要失去之时传来,冰冷的身躯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糯糯的声音带了担心呼唤着他的名字,然后一个肉呼呼的小手拍打着他的脸颊。 韩子墨努力的睁开眼睛,被冻得乌紫的嘴唇想扯出一丝微笑,他想跟她说不要担心,没有我,你也可以像以往那样活下去,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他已经被冻僵了。 凌风抱紧了他,将身上的皮衣解下都套在了他身上,浅浅的暖意从皮肤上透了过来,却让韩子墨眼里全是焦急。 “你……穿……”用了全部力气,韩子墨也只能发出这两个音。 柔软的舌头舔上了他的眼角,带了暖意一点点的舔去他的泪水,眼角余光里,凌风的身体上似乎发出了红光。 白斑虎们都站了起来,挤到了洞穴的一角,一只小老虎想往凌风身边凑也被它妈妈给叼了走。 那红光逐渐清晰,韩子墨才发觉,那是火焰,温暖炙热的火焰围绕着她身体欢悦跳动,然后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给围拢起来,如同茧子一样,形成了一个火焰般的屏障。 身体逐渐温暖起来,那火焰轻舔着身体,一如她那舌头一样,温暖柔和带了深深的怜意一般。 韩子墨明白了,为什么如此寒冬,没有任何衣物,凌风也能活下来。 十一月,北疆北端进入了极夜之日,连续三个月,这里没有白昼,只有无尽的黑夜,和绚丽多姿,美丽不可方物的北地极光。 在发现凌风的火之灵力后一个月,韩子墨发现自己能使出一种青色的气流,在凌风结结巴巴词不达意让他连猜带蒙的引导下,他将这种气流形成一层薄雾一般笼罩在身上。 穿着厚重的皮衣,顶着薄薄一层防护罩,韩子墨跟着凌风上到了雪线以上。 然后看到了满天极光。 那种令人窒息的美丽让他愣在当场,连在他身边蹦跳着引他注意的凌风滚成雪团滑下了山坡…… 在她将将准备掉下去的时候,韩子墨一手拎住了她的衣领,手指压在嘴唇上轻嘘了一下,道:“等下再玩,你看,多美!” 凌风抬头看向了极光,那种震撼人心的美,她看过太多次,而且,她还不是很明白美的意思,歪着头看看极光又看看全神贯注的韩子墨,拉了拉他手,见他低头便指着极光道:“美!” 韩子墨莞尔一笑,点点头。 凌风便笑裂了嘴,指着韩子墨的眼睛道:“美!” 极光映照在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里,比在天上更加绚丽,光彩夺目,不可直视。 第83章 分别 进入极夜,虎群的活动完全属于饿了就出去,吃饱了就睡觉的节奏,冬季森林大多的野兽都南迁或者冬眠,但是野猪和少数袍子还在森林游荡,虽然虎群集中,但是并不会少食物,而且在韩子墨也能防冻以后,虎群更是开始单独行动,它们的狩猎范围甚至越过迷雾森林到达冰原一带,凌风和韩子墨单独留在山洞里带着几只小老虎的时间便多了起来。 于是,韩子墨在洞里一角生了火,开始教凌风写字,还有一些基本的人类行为习惯。 首先从用筷子教起。 木棍削成的筷子滑不留手,凌风很是头痛,弄烦了便将筷子一丢,将韩子墨扑倒在地,用舌头去舔他脸颊,咬他嘴唇,这是她表示生气或者高兴的动作,当然,这个时候,她是生气。 不管她生气还是高兴,韩子墨都喜欢她这么扑上来,温暖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柔嫩软滑的舌头舔在脸上痒痒的,让他的心也痒了起来。 极夜即将过去之时,凌风表达高兴还是扑倒舔脸颊咬嘴唇,生气却变成了扑倒撕开衣服,用牙齿咬肉! 随着她说话越来越流利,学会用筷子,会写韩子墨和自己的名字,韩子墨身上的牙齿印也越来越多。 五月,北疆大地再度迎来短暂的春天,春暖花开之时,虎群越过迷雾森林去了西河大岭 褪去白雪的西河大岭简直是虎群的天堂,宽广的纵谷盆地和山顶苔原,还有连绵不断茂密的森林,为草食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也给虎群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更是凌风的游乐场。 但是这里可不只有虎群这帮同盟,还有北极豹,黑熊,北极恶狼……各种猛兽。 为了跟上兴奋起来可以追着豹子翻过陡峭山岭幽深峡涧的凌风,韩子墨自觉自己轻功和体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他已经可以单独狩猎,虎群便不再集体跟着他们,最多是一两只大虎跟在旁边看下场子,在他狩猎的时候也只是在旁边看着不帮忙。 于是,韩子墨的武艺也在和被凌风惹火的各种猛兽交战中得到急剧提升。 战斗之中,凌风的火系灵力被虎妈禁止使用,一般是学着老虎们张开小嘴用牙齿去咬,在一次和独狼交战之后,韩子墨便禁止她使用这招,因为她咬死狼后接着就来亲他和咬他…… 然后他开始教她使用武器。 西河大岭的动物们迎来了最为混乱的一个夏季。 庆凌骑着马悠闲的跟在萧珑后面,手中的长弓轻敲着马背,看着被秋色染得色彩斑斓的森林,道:“再过去,就是西河大岭了,那边可没有什么人居住。” 萧珑眉头紧皱,道:“知道。” 庆凌一笑,眼睛扫视着从森林里面奔逃出来的鹿群,道:“祭地没有祭女在,只怕三家的心都着急了?大祭师坐不住了?” 萧珑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别这么个幸灾乐祸的模样,没有祭女祭地不安稳,难道北疆城就能好过?” “那倒是,现在弄得你都要回去祭地守着,我们的战力要差上许多,要是北海众族打过来,只怕胜负未知。”庆凌一边说着,视线紧紧盯着那群跑到极致逃命中的鹿群,还有从森林里窜出来一个紧跟在鹿群后面的身影。 萧珑也看到了那个身影,咦了一声,便欲策马上前。 庆凌却挡住了他,淡淡的道:“别着急,看看。” 那应该是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身形极为矫健,束在脑后的长发随着他的快速跑动而飘成了直线般,四肢修长带有强劲力感,随着手中长矛的投掷,那鼓鼓肌肉在阳光下亮出优美的曲线。 萧珑看着的却是那长矛上带着的一道青光。 灵力!这孩子居然这么大点年纪就拥有了这么强大的灵力?而且还是纯粹的水之力! 强健的体魄,速度和武技惊人,再加上这么精纯的水之力,萧珑只觉得热血沸腾,这是最好的斗师苗子啊! 一夹马腹,萧珑疾驰上前,庆凌随后跟上,嘴角不觉带了浅浅笑意,韩家小公子,不错啊,一年多而已,就可以成长成这样,一旦成为萧珑的弟子,别说萧家那个北疆候,就是祭地,都没人敢瞧不起你。 从鹿身上将长矛拔出,韩子墨抹了把头上的汗,秋天一到,虎群便向老家迁徙,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该打什么猎物怎么收集过冬物品,他早已经心中有了计划。 凌风喜欢吃鹿肉,这种肉吹干以后可以保存很久,将西河大岭打的猎物只留了皮毛要虎群背着送回去,他则是一路追着鹿群狩猎。 刚准备剥皮,身后的马蹄声让他猛的一惊,手中握紧了长矛转身而起,便成了攻击态势。 萧珑一愣,放慢了马速,柔声道:“你是那个族里的?我是北疆城的萧珑,不是坏人。” 萧珑?疑惑的看了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一眼,韩子墨的眼瞳就猛的一缩,那后面悠然而来的人,他到死都记得。 “他就是韩子墨,”庆凌看着韩子墨准备撒腿就跑的模样,摸着下巴笑道:“我去年弄丢了的人,哎小子,你可让我们好找,北疆城找了你一年多。” “韩子墨?”萧珑脸上顿时带了欣喜的笑容,翻身下马道:“我是你舅舅,你母亲是我堂妹,怎样,跟我回祭地,做我的徒弟。” 韩子墨退后几步,长矛的石头尖始终对着两人,眼里是警惕和不信,身体全面绷紧,身上的肌肉全部鼓了起来。 “韩公子,萧珑可是祭地最强的斗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庆凌也下了马,视线将他上下一扫,带了笑道。 斗师!作为萧家联姻之家,韩家和萧家的交往非常密集,有次他如同往常成为萧韩两府公子小姐们的排遣对象后,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后花园,听到了两个从北疆城来萧府做客之人的闲谈。 北海祭地有四种非常强大之人,他们拥有凡人所没有的灵力,拥有强大的力量,是让人仰望的人,其中,斗师就是拥有灵力和最强战技的一种人,据他们所说,强大的斗师比得上一支小型军队,这种人,是连北疆侯爷都要躬身施礼之人。 最强的斗师…… 少年眼里闪过璀璨的亮光和激动,但是转而就变成了挣扎,庆凌不觉觉得有趣,转头看向了森林。 “你拥有萧家的血统,完全有资格进入祭地,跟我走,不出几年,你就可以成为最强的斗师。”萧珑上前一步激动的道。 “然后呢?”见萧珑一愣,韩子墨微微一笑,道:“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在祭地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北疆城都要臣服于你,更别提那什么北疆候了。”庆凌笑道。 “一人之下?”韩子墨看向了萧珑,比起那个庆凌,他本能的察觉萧珑说话比较靠谱。 “祭地以祭女为大,我们所有人都是跟随于她服侍于她的,不过,现在祭地并没有祭女。”察觉到庆凌的意图,萧珑笑道:“你若是进了祭地做了我的弟子,日后出关成了真正的斗师,的确是能跟北疆候平起平坐。” 成为一个斗师,拥有绝对的力量,可是,却必须跟随他们去一个完全陌生说不定还有人想要他命的地方。 韩子墨沉默了。 “你,也可以带上你的小朋友去,斗师的亲人在祭地和北疆城都会得到尊重。”庆凌下巴点了下森林的方向,笑道。 韩子墨回头,见凌风正站在林边,手里提着一只雪貂,老实听话的在等着他,眼里便泛上了暖意。 凌风在长大,她是女孩子,怎么着都不能这样生活在野外和兽群里,要养她保护她,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带她去祭地嘛?不行!那地方自己都不知道深浅,凌风这个样子必然会被那些人欺负排斥,除非,自己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轻辱她! “你们等我一下。”说了一句后,韩子墨跑向了凌风。 “那女孩子是什么人?” “这边是霍特族的地盘,只怕是韩公子被霍特族的族人所救,那人是霍特族的女孩子。” 凌风嘟着嘴看着韩子墨跑近,将雪貂丢在地上,勾住他脖子便挂在了他身上,低声道:“你要跟他们走嘛?” 韩子墨一怔,张开手臂抱住了她,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道:“为何这么说?” “你是跟那些人一起的,那个大胡子,就是丢下你跑了的人,虎妈说,你们是一起的,你迟早要跟他们回去。”说着,凌风便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表示她很生气。 “凌风,你听我说,”将她从身上扒了下来,面对面的,看着她那湿漉漉的眼瞳,韩子墨忽然不想走了,随后又狠心道:“凌风,咱们是人,人类是不能一直和野兽在一起生活的,咱们有自己的同族,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等我,不会太久,我就来接你,我们生活在一起,到死都不分开,可好?” “为何不能跟虎妈它们生活在一起?”凌风非常不解。 一时也无法跟她说清楚,韩子墨摸着她头道:“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嘛?和虎妈它们比起来,喜欢和我在一起些对吗?” 凌风很纠结的想了想,道:“我都喜欢。”然后又猛的抱住了他,道:“你不要走,我喜欢和子墨在一起。” “凌风,听话,不用多久时间,我只要熟悉了那里,就来接你,我可以赚钱养你,我们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东西,住暖和的屋子,穿漂亮的衣服,只要是凌风喜欢的,我都可以给你找来,那样,可好?”柔声说着,韩子墨却慢慢红了眼眶。 慢慢的松开了韩子墨,凌风乖巧的点点头,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韩子墨的眼角,道:“子墨不哭,我等你。” 第84章 灵力 那秋日最后的灿烂阳光下,韩子墨跟随那两人而走的背影,一直在凌风眼前晃悠,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因为心口好痛。 韩子墨已经收集了很多食物,连皮衣都做了好几件,全部堆放在了洞的一角,还有他做的小玩具,也放置在了一起。 凌风蹲在那堆东西前用手拨着木头小玩具,目光呆滞的看着滚动着玩具玩的不亦乐乎的小老虎。 低吼了一声,虎妈站了起来,用头拱了拱她,然后趴下身体,让她上来。 凌风转头,懒懒的爬上虎妈的背,看着虎妈背上起了皱的皮毛,忽然意识到,虎妈也已经老了,年老体衰,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若是虎妈死去,这个虎群,只怕也要散了。 虎群所在的地方是迷雾森林边缘的山岭,隔了不远就是高大巍峨的赤峰,陡峭的山脉上,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和沉寂了亿万年的冰川。 虎妈带着凌风从赤峰边缘的峡谷穿越过了森林绕到了赤峰的另外一边,这边的气候要温暖许多,站在山腰上,可以看见下面的森林更加茂密,越过看不到尽头一般的茂盛林地,便是北疆那千里沃野的平原。 虎妈在山腰上停了一下,好似让凌风仔细看看下面,然后头一扭,上了雪线,在一片白色里奔跑了半个时辰后,在一个冰脊下面,一个冰洞露了出来。 虎妈在洞口停了一下,低吼两声,听凌风回了一声后,才迈步进了冰洞。 冰洞的面积并不大,阳光从洞口照了进来,在里面反射出有些刺目的光芒,让凌风一眼就看见那人。 那是一个已经被冰裹了进去的女人。 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健壮高大,一头黑发扎成了许多小辫子绑在了后面,粗犷而英气十足的面容,就连那紧闭的双眼都带了爽朗的笑意一般。 凌风心里猛的缩紧。 虎妈趴下身体将她放了下来,然后头顶着她往那女人方向走了两步,轻声低吼了两声。 踌躇着走了两步,手指轻贴在了冰面上,凌风轻声道:“你,是我妈妈?” 冰层里面悄然无声。 原来,我也有妈妈的,我不是被妈妈丢弃了,只是因为,妈妈没法子养我了……手指抚在了眼角,凌风将沾了一滴泪珠的手指放进了嘴里,轻舔着那带了咸味的手指头,将脸贴在了冰层上。 从冰洞出来,虎妈带着凌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翻越了好几个山岭后,上了一处山崖。 将凌风放在地上,虎妈趴在一边休息,低吼了一声,让她自己去看。 山崖下面是一个幽深的山谷,袅袅热气从山谷里面升起,在半山腰形成了云雾,风一吹,那些云雾便飘散开去,露出了下面隐隐约约的建筑,还有人声。 喧哗的人声隔着云雾变得飘渺起来,那是她熟悉了一年多的声音,人类的声音。 凌风爬在了山崖边,探出头去,想更加仔细的听清楚那些声音,有粗鲁的,尖细的,欢悦的,吵闹的,虽然没有一个声音像子墨那样温润动人,却无端的让她心口热了起来。 那,便是子墨说的,人类的世界…… 子墨回去的世界…… 有好多好吃的世界…… 穿过森林峡谷,翻越高山,再转入深谷,走了两天之后到达的地方,韩子墨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昂起头,脸上是忍也忍不住的震惊和赞叹。 高大的城墙将从外面进来那狭小的路口给封住,从城门进去后,面前却是豁然开朗,广垠的田地上金色麦浪翻滚出收获的喜悦,阡陌交错,沟渠里清溪潺潺而流,而在那原野的后面,沿着山势,是片巍峨的石头巨屋,在阳光下闪耀出柔和动人的光泽。 气势恢宏的屋宇由巨大的石块砌成,高达几十米的巨大石柱撑起的门扉雄伟壮阔,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石雕,栩栩如生的各种巨兽好似转眼就能活过来般向下俯视着沿着石阶而上的人类。 进入山下那白玉石的拱形门楼,台阶上每隔三阶就站着一个手拿弓箭腰佩长剑白色劲装的武士,每上五十级石阶,便有一条长廊往山侧延伸开去,旁边也有各式石屋,层层叠叠,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女静静来往,就算交谈也是细声细语。 韩子墨不觉屏住了呼吸,目不斜视的跟着萧珑一步步的迈上台阶。见他跟着萧珑,人们不觉停驻了脚步,看向他的目光有好奇探究审视,还有轻视。 一个穿着像野人一般长相俊美的少年,跟着祭地第一斗师萧珑,走向最顶端的圣殿。 细细的议论,在他们身后响起。 越往上走,来往行人越来越少,白衣侍卫倒是多了起来,而且和下面的人不同,他们的衣服上都镶嵌了不同颜色的缀边。 离那大殿大门还有十几级台阶,就听得里面有人怒道:“滚!这种程度也说是祭女?你拿我们当猴耍呢!” 韩子墨跟着萧珑停住了脚步,就见几个老者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大殿里面匆匆而出,脸上满是尴尬,见了萧珑拱手一礼后,就匆匆离去。 萧珑看了一眼那几人,带了韩子墨上了台阶踏进了大殿。 大殿极为开阔,宽有五十米,进深则有上百米,两边都是雕刻着石兽的巨大石柱,在大殿中间,有一个石柱台,石柱台边站立了几个老者,而周围则散落着站立了好些少年和年轻人。 “大长老。”萧珑笑着唤了一声。 正在吹胡子瞪眼的白胡子老头转过头来,见了萧珑再看了眼他身后带着的韩子墨,眉头微蹙,道:“怎么,你也来凑热闹?祭女能有这么大的嘛?” 萧珑噗的笑了出来,道:“大长老,这不是祭女人选,是我想收了做弟子的,带来做下灵力测试。” “哦?”几个老者的神情顿时转换,连周围那些少年也变了神情。 萧珑是这十年来最强的斗师,大祭师和长老们一直希望他收徒却一直被他拒绝,今日居然主动带人来? “你将手按在那个掌印上,就像你追鹿的时候做的那样,将灵力释放出来。”萧珑指着石柱对韩子墨道,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少年身上沾满泥泞连衣襟都不对称的皮衣,微微带了红色的肌肤,虽然梳得整齐却是一看就没保养过的头发,还有那抬眸之间露出来的野性,让大长老轻哼了一声,带了嫌弃的往边上让了一让,然后不悦的看了萧珑一眼,这大殿里的少年少女个个衣着华丽典雅举止得体,都是三大家族的菁英,可是萧珑居然一个不选,带了这么个野孩子来。 两边的目光里有各种神情,但是没有一个带了期望和善意,那些得体的笑容背后,韩子墨都能感觉到那深切的冷淡和等他出丑的敌意。 深吸一口气,韩子墨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一年多了,和凌风过了那么久自在惬意的日子,他都快忘记了这种感觉,但是,这里才是他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氛围。 那便靠实力,在原野上靠实力让猛兽臣服,在这里,也是一样。 只有站在顶峰,才能让那个小不点也如同在西河大岭一般,无法无天,自由自在。 青色光芒从石柱上盘旋而上,巨大的水流形成了一道水旋风,然后猛的向四周爆裂开来,青色的水珠浮动在空中,阳光从殿外照了进来,将一颗颗水珠照得晶莹透亮。 令人屏息的美丽。 那是最纯粹的水之力。 初雪下了后,森林里面再度安静下来,今年又多了几只小老虎,再集中在一起,地盘就不够了,于是几只成年虎离开了虎群往其他的地方而去,剩下的老虎也分开觅食,洞里便只剩下老迈的虎妈和几只小老虎,还有就是看幼崽的凌风。 和小老虎们玩耍了一会后,凌风靠在了虎妈的身上,虎妈的年纪已经大了,若不是要养她保护她,虎群们早该散开,老虎都是喜欢独来独往,可是虎妈从带了她后,小老虎们就没有离开过,如今她也慢慢长大,也许,真的该让虎群回归到自己的生活方式里去。 低吼了一声,虎妈的头轻轻碰了碰凌风,让她上到自己背上来,刚回到洞里的一只母虎叫了一声,听得虎妈吼叫后,便趴在了地上,将猎物丢在小老虎面前,一双眼睛带了不舍的看着凌风。 把食物都留在了洞里,凌风收拾了韩子墨给她做的皮衣还有玩具,打了一个大包袱背在背上,看了看住了七年的洞穴,抱了下母虎的头,再将小老虎们一个个的抱过,凌风吼叫了几声,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然后强行扭过头坐上了虎妈的背。 静寂的黎明时分,新雪覆盖着赤峰的陡峭山脉,强风沿着山脊吹过,露出了下面沉寂了千万年的冰川,在晨曦里闪闪发光。 这里已经是在冰川的上面,亿万年的冰川之地,从未有人来过,虎妈停下了脚步,喘息了一下,然后奋力往山脊上跑去。 凌风身上冒出了火焰,温和的将自己的身体和虎妈一起笼罩起来,凌冽的寒风被隔绝在了外面。 低吼一声,虎妈站在了山脊上,然后虎头看向了山脊下面的一个冰谷,对凌风吼叫了几声。 冰谷面积并不大,圆形的谷地中间有一团紫红色的火焰悬空燃烧着,在四面冰壁的反射下,发出幽幽的光芒。 趴下身子,虎妈吼了几声让凌风下去,凌风却有些犹豫,这里山高风寒,只怕她一离开,失去火焰保护的虎妈就会冻成冰雕。 温柔的吼了几声,虎妈金色的眼瞳里泛起了淡淡的水光,虎头温柔的蹭了蹭凌风的身子,头趴在爪子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眼眶顿时酸痛不已,凌风想,这便是子墨说的伤心嘛?抱着虎妈的头坐了良久,凌风看向了那悬空的火焰。 太阳逐渐高升,随着阳光的照射,那火焰似乎也在变幻,从紫红色变成了青红色,然后是鲜红色。 凌风被那光彩夺目的火焰吸引,不觉慢慢站了起来,离开了虎妈的尸体,一步步的走向了那火焰。 随着她的走近,那火焰颜色变化越发多端,火舌也往外面飞舞起来,如同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凌风恍惚中伸出了手,本能的将那火焰握住,待那火焰一丝丝的融入身体里后,就如同脑中开了一扇门,瞬间涌进了许多画面。 有咒语,有阵纹,还有武技的招式。 九月二十日,在北海祭地最深处的大殿里面,沉寂多年的祭坛忽然冒出了亮丽的火焰,那是祭女降临的神示。 祭地所有的祭师全部出动,带领着祭卫开始搜索北海祭地周围所有山地森林,随后几个月里,北疆城,北疆众族,包括冰原上的各族,都迎来了祭地的使者。 求推荐,求评语,喜欢的亲们求来创世网站上给天狗正能量~ qq群 第85章 希亚族 背着虎妈下了冰川,将虎妈也埋在了冰洞里,凌风来到了虎妈带她来的那个山崖,坐在山崖上沉思她的人生问题。 好,其实她是处于脑袋还在发蒙状态,那火焰带给她的东西太多,直到此时,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伸开手掌,手指上便冒出火焰,如同跳舞一般在手掌上跃动,握紧手掌,那火焰便又消失。 玩了一会,凌风撑着头,学着自己惹事以后韩子墨经常做的,眉头微蹙,从嘴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子墨说,这叫叹气…… 肚子……好饿…… 虎妈死了,虎群肯定会散开,虽然还可以回去找虎兄虎姐蹭包养,但是想想它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了,还要养她这个完全可以自己独立的异类,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子墨说了会养她,可是他都走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说不定也嫌弃她是个累赘? 子墨说,人类的世界里面有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还有好看的衣服…… 要不,去人类的世界,去找子墨,他要不肯养他就欺负他咬他! 就这么办! 从山崖上看着山谷近,可是要下去路途却不近,而且下山的路上居然有各种各样的陷阱还有坑。 被忽然射出来的箭惊吓,一不留神脚下就被钩绳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一脚就踩进了带着尖锐木刺的夹子,抱着腿哇哇叫的时候,摔进了一个很深的大坑。 看着坑下面那一排尖锐的木桩,手紧紧扒在坑壁上的凌风额头豆大的汗掉了出来,人类……真可怕啊! “抓到了!抓到了!”欢悦的叫声远远响起,随着脚步声的跑近,一个男孩子的脸满带着骄傲和喜悦出现在了坑洞上,细细的看了一下后,转为了惊讶。 下面并没有他意料中的野猪或者袍子,只有一个穿着奇形怪状的皮衣脸鼓得像包子,满脸惊吓死死抠住洞壁抬起的眼眶里水盈盈似乎马上就要大哭起来的女孩子。 “哟,让我看看,我家子衿抓到什么了?”一个爽朗的男声笑道,然后在男孩子身边冒出了一张年轻硬朗的脸。 “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拉人上来!”一眼扫完下面,拍了一下男孩子的头,男人探身下来丢了根绳子给她,道:“孩子别怕,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上来。” “你没事?”刚爬上来,男孩子便满脸担忧的看着她问道,然后伸手就想去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手碰到她手臂又忙收了回去,歉然的道:“是我不好,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走。” 凌风抬头看了看陡峭的山壁和密不见缝的密林,为了省事,她是直接从山崖上爬下来的,的确……这里好像没有人类会从这走…… “你是那个部族的孩子?”年轻男子收起绳索,蹲在一边看着凌风问道。 部族?什么部族?啊!凌风笑道:“我是人类!” 年轻男人一噎,将她细细打量一番后,不觉带上了沉思。 “阿肯!我们带她回去。”轻轻捅了下年轻男人,男孩子低声道。虽然女孩子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但是肯定受了惊吓,怎么说都是因为他引起的,至少要请她吃点好的压压惊。 阿肯点点头,对凌风和蔼的笑道:“怎样,能起来嘛?天色不早了,赏个脸去我们那吃晚饭,怎样?” 有吃的?人类的食物?那种烧得香香的肉?凌风的口水顿时流了下来,韩子墨走后,虽然她也有自己生火烤肉,可是烤出来的不是焦的就是硬得撕都撕不动,这也是她下定决心来这个人类聚集地的原因。 噗,男孩子笑了出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女孩,谷里的女孩可精贵,没有谁会冒着危险来走这种地方,也没有女孩听到吃的就流口水。 扑闪着大眼睛,男孩子弯了眼角笑道:“我是子衿,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凌风。” 进入冬季天黑的就早了,谷里炊烟袅袅,各家都在做着晚饭,中间广场上小孩子们在戏耍,几个女子聚在一起闲谈。 狩猎回来的男人们扛着猎物从入口处进来,孩子们簇拥了上去,欢叫着跟随着满载而归的男人们向广场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雄伟的男人,背上背着一头袍子,走到广场前的一个女子身前的时候,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阿摩,我回来了。” 看了看他身后几人抬着巨大的野猪,女子微笑道:“今日的收获不错,正好,晚上加点餐。” 将袍子丢给从屋子里迎了出来的年轻男子,男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女子抱住了他的手臂,头依偎了上去,道:“七年了,萨尔,姐姐失踪七年了。” 萨尔的眉头紧皱了一下,道:“阿摩,你是最好的族长。” 轻笑了一下,阿摩摇头道:“萨尔,姐姐不是没有责任感的人,我其实担心……” “就算她回来,我也只认你做族长。”萨尔沉声道:“若是不服,要她的莫塔跟我打。” “萨尔!” 阿摩低声轻喝,让萨尔住了声,过了半晌,低声道:“我只是为百隆和子巍不值得。” 百隆和子巍……,阿摩轻轻握住了萨尔的手,道:“对不住,我替姐姐道歉。” 反手将阿摩的手握住,萨尔道:“这关你什么事?本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既然选择做了阿狸的莫塔,那么被阿狸抛弃,也就只有这条路走,只是,百隆走的时候,还一直相信着阿狸,他还说,若是阿狸回来,让我将他骨灰埋在阿狸的屋柱下。” “萨尔,我跟百隆一样,我不信姐姐真的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她是我们希亚族的族长,怎么可能跟着一个男人去往那看不起女人的燕国?姐姐不会做这种事情。”阿摩紧皱着眉头道。 “别说这个了,子衿那小子呢?”不想看到她忧心,萨尔问道。 “跟着阿肯去山上了,说是要去看看他设下的陷阱有没有抓到猎物。”阿摩的神色柔和下来,笑道。 “那小子。”萨尔也笑了起来,道:“下次,我带他去狩猎。” “阿摩!阿摩!”谷口传来清脆的叫声,阿摩笑道:“刚说到他就回来了。” “哟,子衿啊,你这猎物没抓到,抓到个女孩回来了?” “子衿,这么点大就找自己的阿好了?“ 调笑声随着子衿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跑进谷里而响起,红着脸否认的子衿引发了更大的笑声,于是子衿干脆住了嘴,只是拉着凌风手一直跑到已经笑意盈盈的阿摩面前。 “阿摩,这是凌风,她掉到我的陷阱里面了,所以,”子衿回头对着追着他继续调笑的人叫道:“都说了不是我的阿好了!” 拉了拉子衿的手,在他红着脸转过来的时候,凌风低声问道:“阿好?是吃的嘛?怎么吃?好吃嘛?” “姑娘,阿好可不是吃的,莫塔才是吃的呢。”有一个男子大声笑道。 “莫塔好吃嘛?”凌风两眼顿时冒出闪亮的精光,问那个男子。 谷里的人哄然大笑起来,有人便笑道:“等子衿再长大些,你要他做你的莫塔,便知道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取笑我家子衿了。”阿摩站了起来,挥手将人赶开,拉了子衿的手,对凌风道:“别听他们胡说,姑娘……”她的声音忽然顿住,猛的将凌风拉到面前,抬手擦去她脸上污渍,问道:“姑娘,你母亲是谁?她在那?” 母亲?凌风想了想指着山上,努力的组织着韩子墨教给的词汇,结结巴巴的道:“死了,在洞里。” 死了?阿摩身子微微一颤,萨尔一把扶住了她,道:“别急,阿摩,说不定不是阿狸,只是长得有些相像而已。” “带我去,你说的洞里,带我去!”微微闭了下眼,阿摩抓住了凌风的胳膊道。 凌风面上带上了为难,那洞在冰川上面,她能跟着上去嘛?再说,她现在肚子饿,子衿说要带她来吃好吃的,东西还没吃到呢,也没力气再背她上去啊。 “阿摩,”子衿拉住了阿摩的手,道:“阿摩,凌风还没吃饭呢。” “阿摩,天色不早了,要去,咱们明天去。”阿肯从子衿背后走了出来,低声道:“先别慌,等我们先确认先。” 萨尔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心里便一沉。 “是啊,是阿摩慌乱了,咱们先去吃东西。”牵着凌风的手往屋子里走,阿摩柔声问道:“凌风想吃什么?迪钝做了蒜肉,凌风喜欢吃嘛?” 待三人走进屋子,其他人也散去后,萨尔问道:“怎么回事?” “她是从赤峰上直接爬下来的,好像一直是单独生活一样,很多事情都不懂,说话的方式也和我们不同。”阿肯一边说着,一边和萨尔往屋子里走去,道:“而且,她有灵力。” 萨尔顿时站住了脚,惊讶的望向了阿肯。 “火之灵力,非常精纯。”阿肯头也没回的说道。 第86章 母亲 炉子上的汤已经冒出了浓浓的肉香,让凌风直接凑了过去拿鼻子嗅了嗅,然后流出了口水。 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水光一般,双手撑在了地上,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只差屁股后面没摇尾巴,阿摩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便涌上了一丝悲伤。 这孩子…… “再等下就好了,你先吃点这个。”在火塘边忙活着的年轻男人笑着从灶台上拿过一碗肉糜递了给她。 双手捧着那碗直接对嘴里一倒,一碗肉糜就被她三下五下的给吃了个干净,连碗都被舔了个干净,然后舔了舔嘴唇,凌风眼睛更加精亮的望着迪钝,跳到他身边,蹲在他脚下,眯着眼拿脸蹭了蹭他的腿。 这……,阿摩心慢慢沉了下去,将凌风拉了过来抱在怀里,问道:“凌风啊,告诉阿摩,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都是跟谁一起过的?” 盯着迪钝看了半晌,估计他是不会再给那好吃的东西给自己了,凌风不觉有些丧气,道:“跟虎妈虎兄虎姐一起,嗯,还有子墨。” 阿摩一愣,道:“虎妈?老虎?你跟老虎一起长大的?” 凌风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上个冬天还有子墨,不过子墨走了,所以,我也来了。” “阿摩,让她今日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赶早上山。”阿肯坐在了子衿旁边,道。 阿摩点点头,心里却如同压了块大石,如果凌风真是阿狸的女儿,那么阿狸只怕早就死了,跟着老虎长大的孩子…… 天还没亮,阿摩就喊醒了凌风,萨尔和阿肯已经做好准备,吃过早饭,天色微亮之时,便带着阿摩和凌风出了谷往山上走去。 萨尔本不想让阿摩跟着去,实在是拗不过阿摩,只能将她包裹得暖暖和和的背在背上。 “凌风来。”阿肯蹲下身体,让凌风上来。 看了看山势,再看了看阿肯,凌风果断的吼叫了一声。 随着她的吼叫,山上也传来了虎啸,萨尔和阿肯一惊,同时抽出刀来。 “别慌,应该是这孩子的朋友。”阿摩沉声说道。 一头白斑虎从山上森林窜下来,先离了一段距离看了凌风片刻,然后哼了一下,才走到她面前,矮下身子。 凌风爬到它背上,低声吼了几声,白斑虎侧头瞟了她一眼,再看了看边上三人,大吼了几声。 从山下飞跃下来三头年轻老虎,围着凌风嗅了嗅,拿头蹭了蹭她的手,然后矮下身子,趴在了三人面前。 骑老虎?还是白斑虎?! 阿摩从萨尔背上下来,很是镇定的爬上了老虎的背,在老虎站立起来之时,脸色微微一白。 待虎群飞跃过山脊上了冰川之时,三人才了解凌风的嫌弃是有道理的,如果按照他们的脚程,能不能上来不说,就这距离都要走上几天。 上了冰川,寒风凌冽,冰寒刺骨,凌风要老虎放了他们下来,然后拉住了阿摩的手,在阿摩差点冻僵之时,温暖的火焰笼罩上了几人的身体。 带了三人进了冰洞,按照火焰塞给自己的记忆,凌风弄了个守护阵出来,让冰洞里的三人不至于被冻死,然后坐在门口掏出子衿给她准备的吃食大嚼起来。 “姐姐……”手轻轻碰触着冰壁,阿摩哽咽难言。 阿狸的下身并未穿衣服,那些污浊血迹依然清晰可见,似乎可以看见当初她生下孩子后没多久便被冻住,然后冰层一点点的将她裹住,最后冻进了这个冰洞里。 早死了,姐姐并不是抛弃自己的责任和那个男人跑了,而是到这里来产子,然后在此遇难,可是,为什么姐姐要单独一人前来产子?贵为希亚族的族长,生下的又是珍贵的女儿,为何要到这里?而且,姐姐是怎么上来的?怀着孩子,在这冰川之地是怎么活到生下孩子的? 种种疑问在脑里回旋,回头看向凌风,阿摩却沉默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母亲生下她就去世,跟着老虎一起长大,虽然拥有灵力,这么强大的灵力甚至可以成为北疆最尊贵的人…… 最尊贵的人,阿摩猛的一惊,是了,她的父亲是萧家之人,拥有北海祭地的血统,难道说,她是祭女? 愕然和萨尔阿肯对视一眼,从两人眼里得到了同样的怀疑,沉吟片刻后,阿摩道:“不,凌风是姐姐的孩子,也就是我们希亚族族长继承人,不能交给祭地。” “可是,祭女是北疆大地的守护者……”阿肯轻声说道。 “至少,不能现在交给他们!”阿摩眼眶发红的道:“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险恶都不知道,至少,要让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像我们希亚族的女人一样!” 轻轻拥住了阿摩,萨尔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道:“好,就将她留在族里,祭地就算找上门来,咱们也不放,等你觉得可以了,咱们再送她去祭地。” 抱着轻轻抽泣着点头的阿摩,萨尔转头看向了冰层里的阿狸。 “阿摩,咱们带她回去吗?”阿肯代萨尔问了出来。 抬眼看着冰层里面好似随时会醒来的阿狸,微微蹙眉,阿摩轻声道:“还是让姐姐在这里。”在这没有任何人能来打搅的地方,继续沉睡。 轻叹一声,萨尔只是搂紧了阿摩,没有白斑虎和凌风,他们根本无法独自上到这里,留阿狸在这里,那么百隆和子巍死前最后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 “萨尔,我会找机会跟凌风说,让她将百隆和子巍的骨灰送上来,跟姐姐在一起。”伏在了萨尔的胸前,阿摩低声道:“凌风若真是祭女,他们就会要求将姐姐送往祭地,那样,百隆和子巍就真的再也没法子和姐姐在一起了。” 眼眶一红,萨尔的声音带了嘶哑,低头附在她耳边道:“阿摩,记得,吃了我。”唯有这样,才能保证我永远和你在一起,融在你的血肉里,无论何事,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第87章 重逢 搜索了两个月后,北疆迎来最寒冷的季节,祭地只能停止搜索,直到开春,才重新派人出来。 赤峰南面的春天来得要比北面的迷雾森林早些,沿着山脉蔓延下来的森林,白雪逐渐淡去,蓬勃生长的树木露出了勃然生机,一片郁郁葱葱。 在柏家山谷前的狭道上,萧珑勒住了缰绳,看着山谷前那些警惕的望着他们的战士,露出了笑脸,大声道:“北海祭地萧珑,求见阿摩族长。” 韩子墨带了丝不解看向了旁边的冷煌,冷煌便附耳过来低声道:“这里是希亚族的领地。” 韩子墨微微颔首,是希亚族,也就难怪萧珑居然这么有礼。在祭地过的这个冬天,他除了没日没夜的修炼练武以外,就是收集北疆的资料。 北疆众族里,希亚族是数一数二的大族,族里的战士可以说是北疆最强悍的战士(没有之一),赤峰南面广大的森林还有靠近森林最为肥沃的平原土地都是他们的属地,春季,他们集体迁徙到平原耕种,而秋季收割后则会回到温暖的山谷里。 他们人口众多,在广大的领地里占据了多个带了温泉的山谷生活,尊赤峰主峰下山谷里的柏氏为族长,而且,希亚族和燕国的风俗完全不同,他们是以女子为尊,希亚族是按照母系来组成家庭,只有最强健的男人才能得到女人的首肯,得到传续血脉的机会,因为这种习俗,还有希亚族一直以来生下来的都是男孩比女孩多,所以,希亚族的男人成了最悍勇善斗的战士。 轻吁口气,看着山谷防卫墙垛上的战士慢悠悠的往里面走去,韩子墨心里带了些焦急,他想早点办完事,好去找凌风,虽然知道她应该不会有事,拥有那么强大的火之灵力,还有虎群,但是他心里就是不安,没有她那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他连熟睡都没有过,他想她,想到只能用最严苛的训练来压抑这种思念。 如今,他以最小的年纪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斗师的学习,通过了斗师验证,成了祭地最年轻的斗师,虽然只是一级斗师,却也让整个祭地刮目相看,嫉妒恶意都被埋在了背后,至少当面,没有人再敢小觑这个日后最强斗师。 如今在祭地他也有了自己单独的小房间。 韩子墨想,他应该可以去接凌风了,最好尽快找到那见鬼的祭女,这样,他才能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开门!”大声的呼喝声从山上传来,树叶晃动中,一群希亚族战士呼喝着从山道上走了过来,见到路边的三个白衣人,为首一人停了下来。 “萧珑?”手中大斧对地上一驻,萨尔神情淡淡的道。 扫了一眼陆续下来的多达两百多人的希亚族战士,和他们手上那些带血的武器,萧珑嘴角微微上翘,道:“看样子是胜了。这次是哪里的?” “怎么,祭地也要管我们这种小冲突?”阿肯从后面悠悠然的走上前道:“正好通知你们一下,老头山那边,现在也是我们的地盘了。” 眉头微蹙,萧珑道:“开春以后你们已经打了好几场了,别太过了。” 北疆地域广阔,人烟本就稀少,各个种族之间都有自己的地盘各自相安无事。希亚族虽然拥有最强的战士,却一向都不会主动出击,可是今年一开春,希亚族里的柏家就在向外拓展地盘,不光和他们希亚族内部的一些小部族发生了纠纷,也和迷雾森林那边的部族发生了冲突,但是这样挑事,万一矛盾激发,那时候北疆城和祭地肯定就要出面,可是,他却实在不愿意和他们对上。 萨尔和阿肯微微挑眉,嘴角带起了一丝轻蔑。 “凌风!你慢点!”一声男孩的叫声随着清脆的呼喝声响起,希亚族的战士不觉全部扶额。 从山上森林那些冒了嫩枝出来枝叶伸展几人都抱不拢的大树顶上,一个红色的身影,在树枝间弹跳,追着一只幼豹直奔了下来。 幼豹见了下面那么多人‘嗷’的一声,在空中直接转弯,往山谷口上奔去,后面的红影一下收势不住,就对着人群直接冲了下来。 萨尔和阿肯看着那身影的方向准备接人,身边却掠过一道人影,白色衣襟在眼中留下残影,在空中接住了那个红色身影,然后扭身,轻落在地。 跟着红色身影奔了下来的男孩喘着气叫道:“凌风?”看了看萨尔和阿肯,还有周围的战士,见他们都是两手空空,脸色顿时一变,转身之时,就看见了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子墨?”将抱得太紧的人微微推开一下,凌风歪着头将面前这个身材拔高许多,穿着的衣服好似也很高贵,长得更加俊美的少年看了又看,迟疑的问道。 韩子墨脸上的惊吓一点点转成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最美丽的鲜花一般逐渐绽放,轻叹了一声,轻轻道:“是我,凌风。” “你是谁?放下凌风!”子衿抽出腰刀,怒气冲冲的上前叫道。 韩子墨灵巧的退后几步,依然抱紧了凌风,看向面前这个男孩的眼里带上了冷意。 “子衿,他是子墨呢!”没有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敌意,凌风笑道,然后在韩子墨脖子上咬了一口,恨恨的道:“你骗我!你说马上来接我的!” “凌风,快离开那个大骗子!”子衿马上跟着她说道。 “没骗你,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嘛?”韩子墨轻抚着她背,低头之间,眼里就只剩了温煦。 “少年,可否将我们小族长放下?”阿肯的笑容里带了威胁,伸出双手道。 小族长?韩子墨一怔,不觉扫了一眼萧珑,见他面上也是震惊之色,好似从看到凌风起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底不觉慢慢沉了下去。 拍拍韩子墨,从他手臂里挣脱开,凌风跳下了地,牵着他手道:“子墨,我有了家了哦,来,我带你去见阿摩!” 第88章 阿狸 谷里正是一片忙乱,先行部队已经出发去了平原,后续的人也收拾好了东西,再有两天,谷里就只会留下看守的战士,其余人都会去往平原上的山寨。 阿摩的木屋是山谷里最大的,门楼上有着族长的标志,萧珑静静的看了下那标志,让其他人自由活动,自己单独走进了木屋。 春日的阳光夹杂着外面欢快的笑声从支开的窗户透了进来,在木屋里留下了温煦的亮影。阿摩支着下巴坐在了主座上,萨尔和阿肯站在两边,迪钝正在倒茶,见他进来,将茶碗放在了客位边的桌子上。 萧珑愣了一下,不觉看了一眼阿摩旁边的椅子,微垂了眼帘,静了静心,方走到客位上坐好。 “斗师大人,”手臂微抬了下,阿摩嘴角带了一丝讥笑,道:“有何指教?” 萧珑的手不觉握紧,然后缓缓放开,低垂了眼帘,沉声道:“那个女孩,是阿狸的女儿?” “是。”阿摩回答得简短有力。 “我要带她回祭地。”萧珑长吸一口气,缓缓抬眼,看着阿摩道。 “休想,”依然简短有力,阿摩又加了两字:“做梦!” 萧珑唇角闪过一丝苦笑,道:“阿摩,你知道的,没有祭女的祭地和北疆有多危险,去年祭坛有神迹显示祭女出现,阿狸和那女孩,也是去年入冬才回到你们这里对吗?我要带她回去测试。” “不用测试,”阿摩眼里含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冷冷的道:“她拥有纯粹的火之力,但是,我不会让你带她回去的,我姐姐已经死了,我至少要保护好她的女儿,若是祭地要抢夺,那便先杀光我希亚族的勇士。” “死了?”萧珑的眼中带上了茫然,手不觉又一点点握紧,喃喃的道:“死了?怎么会?怎么会?”声音一点点的加大,萧珑猛的站了起来,道:“怎么死的?” “萧珑,八年前,你说姐姐跟着萧撷走了,”阿摩缓缓站了起来,拂开萨尔担心的扶着她的手,厉声喝道:“当初,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跄踉几步,萧珑好似根本没听见她的话,直逼上前,一掌击开萨尔挡过来的手,手在阿肯的手上一拂一推便将他推开,抓住了阿摩的手臂怒道:“怎么死的?阿狸怎么死的?是你,对,阿摩是你,为了族长的位子,只要阿狸在,你就不能做族长,所以你最后还是害死了她嘛?” 啪的一声脆响,阿摩一巴掌击在了萧珑脸上,怒道:“你居然还反咬一口?当年你和萧撷说什么带了姐姐去京城享福,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姐姐是自愿跟着萧撷去的京城嘛?为何,为何姐姐会死在冰川上?!” “死在冰川上?”萧珑愣住,喃喃的复述了一遍。 “是的,阿狸族长的尸体是在冰川上发现的,生下孩子后就死了。”阿肯将他手从阿摩手臂上扳开,冷冷道:“如果推算下来,应该是在你们说阿狸跟着萧撷走后的四个月,萧珑,当年阿狸族长根本没有跟你们走,而是独自上了冰川,可是你却骗了我们,你骗了百隆和子巍,你让他们两人死的那么屈辱和悲烈……”阿肯没有说下去,因为萧珑根本没在听他的话。 “怎么会?萧撷年前还写信过来说,他说阿狸生活的很好,阿狸的儿子也很好,他骗我……他骗我……”跄踉几步坐在了椅子上,萧珑眼里泛上了血丝,冰冷的寒意从身上冒了出来,道:“他骗我!阿狸生的是女儿,阿狸早死了,他却骗我,萧撷,你居然敢骗我!” 和韩子墨聊天的时候,萧珑问过北疆侯府的事情,听韩子墨说北疆侯府并没有一个姓柏的夫人,那个叫萧霄的公子是由一个伶人所生,他便写信去问,结果萧撷回信说,阿狸受不了京城的约束,所以去年就已经回去北疆了,这也是他又想来希亚族又不敢来希亚族的原因,可是,他到底忍不住前来,只想着,便是看一眼也好,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好…… 在山谷前看到那个女孩,那个有着阿狸所有特色的女孩子,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阿狸的女儿,当时的心情,真是百般滋味,没想到,萧撷居然骗了他八年! 他当然要骗他,若不是阿狸在北疆侯府,若不是萧撷说没有在祭地在北疆城的地位,他在京城也不好过,那么阿狸自然也不好过,若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这么拼命的守住北疆城? 看着他的样子,阿摩有些愣神,不解的看向了萨尔。 “萧珑,百隆当年说过,阿狸喜欢的是你,为何后面却是跟萧撷有了孩子?”萨尔搂住了阿摩的腰,冷然问道。 为什么?萧珑手紧紧握住了扶手,声音冰冷带了深深的恨意,道:“萧撷灌醉了我们两,我,一直以为阿狸是和我,直到察觉阿狸怀了孩子,萧撷才说,那天,是他和阿狸成的事,可是,已经有了孩子,萧撷又再三说会明媒正娶让阿狸做侯夫人,所以……”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所以他只能将错就错,只能跟萧撷一起哄骗着阿狸上了马车,然后在中途自己独自回了北疆城。 屋子里沉静下来,萨尔让阿摩坐下,自己的手却不觉有些抖。 当年阿狸没有留下任何话就忽然消失,然后他们去北疆城找到萧珑,萧珑说阿狸跟着萧撷去了京城,当时族里有很多人都说阿狸族长这是贪图富贵,借着和萧珑的交情结果勾搭上了北疆侯爷,并借此为由集合了八大家想逼迫柏家让出族长之位,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百隆和子巍两人以阿狸莫塔的身份上了刀山火海,身受一百零八刀,在烈火中被活活烧死,那两人都没有发出一声哀嚎,以如此壮烈的死法洗清那些加注在阿狸身上的谣言和污浊。 没人再说阿狸的坏话,也不再提起她,希亚族的族长成了阿摩,可是,一想起自己大哥直到死前都认为阿狸绝不会跟着萧撷走,一定还在什么地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还要他将自己骨灰埋在阿狸回来后的屋柱下,这么些年,萨尔心里多少是恨着阿狸的。 可是,这一切的真相居然是如此…… “萨尔!” “阿摩,”萧珑打断了阿摩,脸色慢慢沉静下来,道:“阿狸的仇,我来报,希亚族不用牵涉进来。” “阿狸是我姐姐,我姐姐的事情跟你无关!”阿摩冷然怒道,却被阿肯拉了下衣袖。 “你准备怎么报仇?”阿肯阻止了阿摩,转头问道:“你准备怎么向北疆城名义上的拥有者,拥有北疆兵权,在燕国也能呼风唤雨的北疆侯爷报仇?” “阿摩,希亚族是拥有北疆最厉害的战士,但是若希亚族出手,那就是挑战整个北疆权威,不管是北疆城的兵力,还是祭地,都会成为你们的敌人,”冷冷一笑,萧珑道:“可是我和他之间,就只是萧家内部的问题,萧撷要的是权力,那么,便让他所图的一切都成空,只是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目光看向窗外,外面凌风欢快的声音正随风而进,萧珑道:“她可以留在希亚族,十岁之前,我会叫人过来教导她应该知道的知识,也会瞒住祭地,但是十岁,就必须送她去祭地,十岁以后,她可以正式就任祭女之时,就再也藏不住了。阿摩,祭女拥有极大的力量,但是也是兽攻击的目标,在你们这里,你保护不了她。” 阿摩嗤笑一声道:“我们保护不了她,你能保护得了?北海祭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凌风单纯得就如同一张白纸,她要是去了,连骨头都会被吃得不剩。” “但凡我萧珑还有一口气在,就没人能欺辱得了她,就算我死了,”萧珑脸上浮起了淡淡的阴冷,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接替我保护她。”那个人,若是庆凌说的是真的,那么,便不要怪我狠心了。 “你相信他嘛?”看着萧珑的背影,萨尔问依靠在窗户边的阿摩。 “至少,这两年,凌风能留在族里。”眉头微蹙,阿摩看着广场上玩的正欢的凌风,轻声道。 “阿摩,他说的对,由他动手比我们动手要好,毕竟,那人是凌风的父亲,凌风是祭女,祭女是不能德行有亏的,要不,所受到的反噬,绝非她能承受。”阿肯端了杯茶递给阿摩,然后笑道:“不过,咱们别说以后的事,我说阿摩,凌风那性子你能不能改改?这比山猴都野啊!” “我估计这性子难改,”一直没说话的迪钝收拾完东西走上前来,笑道:“你们忘记八年前,百隆和子巍天天帮谁收拾烂摊子了嘛?” 三对眼睛带笑的看着自己,让阿摩哀嚎一声道:“咱们能向前看嘛?” “向前看!迪钝,轮到你去看孩子了!今儿阿摩是我的!凌风是祭女做不了族长,咱们生个新族长出来!” 第89章 莫塔 看着萨尔将人一抱直接往后面的卧室走去,迪钝莞尔,然后手撑在窗户上看着广场,道:“阿肯,这次我们和黎家的田可隔得不远。” 阿肯微微一怔,然后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记得八年前阿狸族长才失踪三天,黎家就上我们谷里闹事了,当时阿摩和百隆他们还未从北疆城回来,黎家就闹着说阿狸族长贪图富贵抛弃了族长职责跑了,说柏家出了这么一个族长已经没有资格再做族长,她们家的阿苏也是流传下来的族长血脉,要求换族长。”喝了口茶,迪钝淡淡的道。 “那时候你才十二?记得这么清楚?”阿肯靠在了窗栏上,淡淡阳光在他眼角落下了阴暗之影。 “她们当时不光说阿狸族长,连阿摩都一起骂了,说有那样的姐姐,妹妹也好不到那里去,要剥夺阿摩的继承权。”迪钝眼里一点点的浮起阴鸷,道:“后来阿摩她们回来,黎家伙同了其他七家一起来逼迫阿摩,阿肯,当我见到阿摩在屋子里偷偷抹去眼泪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恨过阿狸族长的,不管怎样,不管她有何苦衷,为何连阿摩都不告诉。” “其实,那天百隆和子巍回来,是准备收拾东西上京城的,他们根本不相信阿狸族长会跟着萧撷走,可是,当时八家不光各家家长来了,外面还带了将近一千的战士,准备强行替换族长。”阿肯手轻敲着窗栏,声音冷静到冰寒般道:“当时谷里的战士大半都出去搜寻阿狸族长,战力悬殊,百隆和子巍只能选择过刀山火海,迪钝,那个时候,我也是恨过阿狸族长的。” 希亚族最强大的两个战士,以血和生命证明自己阿好的清白和名声,身上被刺了一百零八刀,浑身是血,依然屹立不倒,直到在火焰里化成灰烬,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才震动了其余七家人家退兵,保住了柏家山谷和阿摩的族长之位。 可是,这一切居然都是阴谋,阿狸的孩子,和萧撷的关系都是阴谋,连走都是被两人骗走的。 “可,黎家却知道,她们为什么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笃定阿狸族长不会回来?”迪钝轻声问道。 “咱们花了七年的时间,欠的帐也该收回来了!” 谷里的气氛一如八年前一半的热闹,四处都是高大健壮的战士配合族人在收拾东西,萧珑在人群里找了一会,在谷里比较偏僻的地方,看到了那几个孩子,便绕过人群走了过去。 四个孩子所在的是山谷边缘的一个空地,四周有高大的树木环绕,中间是一个白玉石搭建的方台,上面本应该有祭坛,可是现在却是空旷一片,白玉石都被烧成焦黑状,虽然打扫得干干净净,台阶上也摆放有鲜花,但却是许久没有用过一样。 萧珑心里一沉,便想到了一个地方。 “哇!”冷煌的惊叹声中带着敬仰之意,道:“我是听叔叔他们说过,刀山火海在北疆流传了千年,但是百年来,能用这个古老的法子证明清白的,就只有两个人,原来,是你们族里的啊……” “希亚族的战士是北疆最强的,而我们柏家的战士则是希亚族最强的!”柏子衿自豪的道。 “那是,不过,他们为什么要上刀山火海啊?” “因为,有人侮辱我们前族长,”柏子衿的话音顿了下,看了凌风一眼,道:“百隆和子巍为了证明族长的清白和名声,所以……” “哦,”冷煌点点头,然后好奇的追问道:“怎么侮辱的?” 柏子衿瞪了他一眼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总之,我们希亚族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女人,是随时都可以奉献生命的,你们做得到嘛?所以啊,”转头拉过凌风的手,冷哼一声道:“凌风,离他们这些人远点,祭地的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欺骗女人!” 这话说的,冷煌揉揉头,想起希亚族是以女子为尊,这里不是一个男人娶几个老婆,而是一个女人可以有几个男人,他们这里,管自己喜欢的女人叫阿好,得到阿好的认可和喜爱,愿意定下誓约并为他延续血脉,那么那个男人则可以成为那女人的莫塔,比起对女人好,怎么看他们都不占优势。 韩子墨一笑,自然的牵起凌风的另外一只手,问道:“如此勇士,我也想去祭拜一下,不知道墓在何处?” “我送他们去陪妈妈了。”凌风指着山上那雪线以上,道:“阿摩说,他们是妈妈的莫塔,要我送他们骨灰上去,我把他们两人的骨灰洒在了妈妈身上,然后等我一出来,那洞便封住了,我想,妈妈一定是一直在等着他们。” 转身轻轻的拂去她眼角的湿润,柏子衿握紧了她的手道:“他们现在一定已经在天国相聚了,他们现在一定很快活。” “是啊,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们一定很高兴。”拢拢凌风额前的散发,韩子墨轻声道。抬头之时,见到静静站在身后眼底带着深切悲哀心伤的萧珑,不觉一怔。 手紧握成拳,萧珑蹲下了身子,望着凌风嘴角想扯起笑意,看着她那和阿狸极为相似的面容,还有那眼里一点杂质都没有的纯净,萧珑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在凌风猛的一退让他的手指落了空后,泛起了苦涩凄然之意,然后收回了手,起身道:“我们走。” 冷煌忙上前几步道:“我去牵马。” “师傅,我能否……”声音顿了下,韩子墨吸了口气,道:“留下?” 留下?萧珑猛然恍了下神,看着凌风眼里的期望,恍然间似乎回到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阿狸,是在他独自一人收拾了一批蛊雕,受伤力尽倒在了迷雾森林里之时,身穿紧身皮衣带着长弓出来狩猎的阿狸出现在那高高的树根之上,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里洒下,碎碎的金光将她脸上的笑容照耀得灿烂无比,那一个月,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 当年阿狸也是这样面带希冀问他可愿留下? 可是,现在她却在等到了百隆和子巍后就关闭了墓穴…… 喉咙里猛的涌上了血腥味,萧珑捂住了嘴唇,转身就走。 “师傅!”韩子墨叫了一声。 “先回去。”萧珑丢下一句后就匆匆向谷口而去。 轻叹一口气,韩子墨蹲下身体给凌风整理衣服,道:“凌风,我会找法子再来的,你现在有家有亲人了,在人类世界里,是和野兽那不一样,不过要是有人欺负你,就不要害怕,先下手打了再说,记得了?” 一路跟着凌风逛山谷,那些族人对她极为亲热和宠爱,可是通过他们的调笑,韩子墨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好奇心十足所有思维模式都是野兽的凌风惹了多少事。 “先下手?”凌风微微侧头不解的看了看他道:“就是看着不舒服,就可以先揍他们是?” 韩子墨微微一笑,道:“如果对方人多,或者比你厉害,就像咱们碰到了云豹或者黑熊的时候,你就先放火再说。” 抬头细细想了一下,凌风笑得灿烂无邪,猛的点头道:“知道了!” “那好,我先跟那边那个大叔回去,等能出来了,我就来找你,要是有事,你就请他们帮忙去祭地给我送个信,可好?”韩子墨说完,瞟了一眼柏子衿,低声道:“还有,别轻易的收莫塔,知道嘛?” “韩子墨!”冷煌大声叫了一声,见萧珑的背影都快出了山谷,拉着马的手带了急躁。 “记住!”韩子墨在凌风的耳边轻声道:“你的莫塔有我一个就够了。”说完便起身跑向了冷煌,翻身上马之时,看了眼凌风,跟着萧珑往山谷外面疾驰而去。 第90章 祭地少年 北疆平原比赤峰北面地区要提早一个月开春,平坦的土地一望无际般,冬雪融化,露出了黑色的土地,满目都是翠绿色。 柏家作为族长家族,拥有的是面积最大最肥沃的一片,此时田地里都是忙碌的身影,迟了几天出谷的希亚族人,正努力的在将进度赶上。 阿摩站在了高地上,看着田地里面的族人,再看看身边已经穿上轻甲手中大斧磨得极为锋利的萨尔,道:“有把握?” 萨尔微微一笑,抬起了她的下颚,吻住了她那丰润的红唇,一番激烈缠绵后,道:“八年前你所受的,今日,我们会加上利息讨回来,阿摩,在这等着。” 黎家的领地和柏家之间隔了一片森林还有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此时丘陵上野花开成一片,姹紫嫣红,极为美丽。 山丘上太阳照得正好的地方铺上了毡毯,放置了椅子桌子等物,黎家的家长黎阿枯正带着几个家里有地位的女子和自己的女儿黎阿苏招待从祭地而来的使者。 “寒公子,你尝下,这是我家阿苏自己炒制的麦茶,味道可香?”笑容可掬,黎阿枯声音委婉之中还是不觉带了一丝上位者的姿态。 寒鈊一笑,抿了口茶,虽然味道实在不好,却也点头微笑道:“阿苏小姐好手艺。” “这么难喝!”旁边的少年却是直接吐了出来,啐了一口道。 几个女子不觉一愣,看向了那少年,少年年纪也就是十岁左右,长相精致的脸上如同覆了一层冰霜,神情倨傲冷漠高高在上的瞟了她们一眼,将茶碗对桌上一放,道:“别耽误时间了,要是有灵力,便放出来看下。” 黎阿枯一怔,不觉看向了寒鈊,虽然说祭地跟希亚族不一样,他们的习惯是随着燕国人来的,但是,怎么说,也不能这么无礼? 揉揉额头,带了无奈,寒鈊对黎阿枯道:“光少爷说的也对,能否请阿苏小姐给我们看下,她的火之灵力?” “虽然祭地是咱们北疆的守护者,不过,我们希亚族也不是小族,寒公子不觉得这样太无礼了嘛?不过一个男子而已。”傲然仰头,将茶碗砰的一声放在桌上,黎阿苏带了怒气道。 水渍从茶碗里溅了出来,站在她旁边的男子蹲下身子,将桌上的水渍擦去,然后躬身退开。 少年眼中带了鄙夷扫了那男子一眼,站起身道:“我们走,寒鈊。” “这,”黎阿枯赶紧起身挡住了少年,笑道:“寒公子别着急,今日春色这么好,晒晒太阳也是好的。”说着,对旁边妇人使了下眼色,看了一眼站在山丘下那些轻甲士兵,那是北疆城的精锐兵士,能带着那么多人马作为护卫,这位寒家公子应该地位不低,柏家那边最近动静不小,要是有这些人马相助,说不定能有意外惊喜。 旁边几个妇人忙站了起来,招呼人拿来各种吃食,然后将话题转了开去。 见寒鈊没动,少年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正襟危坐的笔直坐好,也没有去接那些妇人递过来的吃食。 寒鈊微微一笑,知道这个大祭师的独子寒家下一任家主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如今居然要跟以女人为尊的希亚族打交道,那是一肚子的不痛快。 其实他也不愿意来,他在祭地可都是被女人伺候着的,谁原来来这种地方受罪,可是,一听说希亚族柏家族长和萧撷生的女儿回了希亚族,大祭师就派了他们过来,萧家如今权势已经过热,如果连希亚族都和他们联手,那么三家在北疆的平衡就会打破,所以,最好能支持一个柏家的对手,将希亚族的控制权拿下。 他借着搜寻祭女的名义将希亚族里几个大的部落走了一圈,虽然黎家人数最少,看样子战士的战斗力也不强,却是唯一一个有可能跟他们合作的。 希亚族崇敬强者,不管是八年前的百隆子巍,还是现在的萨尔阿肯迪钝,柏家都拥有希亚族最强的战士,更何况,过了刀山火海的百隆和子巍已经成了所有希亚族战士的偶像。 只有黎家,依然想着压倒柏家取而代之。 和这样的人合作,有前途嘛?看了看山丘下的北疆城士兵,寒鈊微微苦笑。 “母亲,你看。”不愿意再看那一开始让她心动现在却很是懊恼的少年,阿芳扭头看向了森林处,指着那边叫道。 森林那边,正走出一个又一个身着轻甲手拿武器的柏家战士,初夏阳光灿烂的照耀下,兵刃映射出冷冽寒光,一如他们身上的凛然战意。 寒鈊站了起来,暗道了声不好,虽然有预感,但是没想到明知道他们在这里,柏家也出战了,这是压抑了八年的屈辱之战,是整个希亚族都心知肚明的复仇之战。问题是他现在怎么选择?若是参与进去,打赢了还好说,要是打输了,他们就会面临萧珑的责难,那么,寒家在北疆城里仅有的一点势力只怕也要被剥夺干净,在现在这个祭女都不知道会从谁家出来之时,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你们想干嘛?祭地尊贵的使者和寒家小公子在此,你们也敢如此无礼?你们是想造反吗?”扫过寒鈊脸上的犹豫,黎阿枯大声吼道。 领头的健硕男子听了她话回头笑道:“萨尔,那老巫婆说祭地的人和寒家的人也在,要我们饶她们一命呢。” “希亚族内部事务,祭地是要插手嘛?”萨尔一步步从森林里走出,冷然问道。 寒鈊还未答话,旁边的少年已经不屑的哼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对祭女候选人挑衅?快点给我退下,要不对你们不客气!” 寒鈊一愣,少年已经转头看向一脸喜色的阿苏道:“你,快点使出灵力,欺骗祭地的罪责,可是很重的!” 阿苏满脸狂喜顿时僵住,灵力?她哪有什么灵力?那都是母亲为了引他们前来说的好! “怎么?真是骗我们的?”少年冷哼一声,脸上满是鄙夷之色,果然,又是一个骗子,为了权势为了地位,这些女人真是什么伎俩都使得出来,带了不屑的扫了一眼那些希亚族男人,少年心里更是轻蔑,居然对着女子行卑躬屈膝之事,真是个下贱的种族。 看着黎家母女开裂的笑容,寒鈊心里顿时做了选择,大声道:“希亚族内部事务,我们祭地不适合参与,既然阿苏小姐没有灵力,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说着招手,带着人便往山下走。 黎阿枯想伸手去挡,手指还未碰到那少年的手,一缕绿光便缠绕上来,在她手上勒出了一条焦黑的痕迹,片刻之后,她便惨叫出声。 少年挥挥手,好似挥去什么脏东西一般,加快步划往山下走去,离得自己坐骑还有些距离之时,听得有人声从山脚下的石头后面传出来。 “凌风,你回去!”柏子衿将身体缩在石头后面,轻声道。 眼睛扑闪扑闪,凌风也学着他低声道:“为什么你可以来,我不行?” “今天是我的初战啊,我已经九岁了,可以参战了。”柏子衿带了无奈的道。特意将她喂饱看着她在阿摩的营房里睡着才出来,怎么她就可以这么快的追上来呢! 扳了下手指,凌风眨巴了眼睛道:“我八岁了,也可以参战了!” “那有让女子上战场的,凌风,听话,回去等等,打完了我就回去陪你,好不好?”柏子衿好脾气的劝道。 “我不要,我要和子衿在一起!”凌风嘟起了嘴,摇头道,见柏子衿脸色微沉露了不赞同的神色,身子一缩,低了头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就是不走。 “子衿,你就负责保护好小族长。”石头后面的其他人一副憋笑的模样,其中一个战士忍不住笑道。 轻叹一口气,柏子衿将她拖到自己身后,低声道:“跟着我,别乱跑。” 凌风顿时一扫脸上的哀怨,神情振奋的点点头,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正从石头上面看下来。 看了下已经响起来喊杀声的山丘,少年冷冷的问道:“这是想埋伏谁?” 柏子衿和其他人早已经看到他,也默默的注视着那些白衣人和北疆城的士兵上马准备离去,听得他问,为首的战士不由笑道:“怎么,祭地的少爷还想留下来?” “光少爷!”寒鈊骑在马上喊了一声,看着从黎家田地跑过来的一群黎家战士一眼,道:“我们走了。” 原来是在这里伏击援军的,少年扫了一眼柏子衿,转身快跑几步上了马,和寒鈊策马疾驰错身过黎家援军之时,少年回了头。 春夏之交,正是平原上野花开的最灿烂之时,草地被人群踩出泥泞,香消玉殒的花瓣飘满了天空,阳光依然灿烂的照耀着,让那些飞溅出来的鲜血晶莹闪亮。 那个九岁的男孩挥舞着腰刀于一群魁梧战士之间的矫健英姿,在少年眼底留下了浓烈的映象。 然后,三年后,他才想起,当时那里还有个女孩子,一个根本没有武器,直接跳上人肩头咬人,一咬一个准的女孩。 太阳还未落山,战斗就已经结束,踢了踢黎阿枯的尸体,阿肯扫视了下战场,长吁了一口气。 八年了,当年的屈辱总算以她们的血来做了洗刷。 “子衿你给我看看!” “这种伤口舔舔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把我包成这样?” “女孩子怎么能受伤?你看看你,哪有像你这样咬人都可以把牙齿咬掉?要是以后破相了怎么办?找不到莫塔怎么办?” “哟,子衿你这话说的,你不就是咱们小族长的莫塔嘛?” “是啊,咱小族长这口牙,可是为你才咬掉的!” 看着一脸涨得通红的柏子衿拉着腮帮子被绷带包住的凌风在战士们的嬉笑中落荒而逃,阿肯对坐在一边包扎伤口的萨尔道:“要是凌风始终是要去祭地的话,咱们怎么才能保得住她?” 萨尔抬头,看着那两孩子,淡淡笑道:“你不是说过,北疆城兵力不足,准备招募兵源?” 希亚族的这场内斗并未引起多大的风波,希亚族里其他家族都知道柏家和黎家肯定要死斗一场,只是没有想到黎家输的这么快这么惨而已,除了在山丘上当场战死的家长和精锐战士,同天黎家宿营地也起了大火,剩下的黎家人再也组成不了一个家族,便四散开来,希亚族里,再无黎家。 而阿狸前族长是被黎家所害早死在了冰川之上,阿狸女儿在外流浪多年后已经归族的消息,也没有人有疑问,从这时开始,分散八年的希亚族士兵,在萨尔和阿肯的整合下,不再分散,而开始组合成一支强大的战力,成为日后北疆最强大的武装白虎军的前身。 入冬前,希亚族人带了丰收的粮食回了山谷过冬,平原安静下来,山谷和森林又热闹起来,而在柏家回到山谷后的第二天,萧珑派来教凌风灵力和兽的知识 第91章 乌龙 时光荏苒,三年时光匆匆而过,阿摩新生的女儿一岁之时,祭地来了人。 阿摩抱着女儿出来,看着站在广场中央的白衣人,不觉微微皱眉,虽然说和萧珑约定的是到凌风十岁就送她去祭地,不过她根本就不想履行这个约定,所以一直拖了下来,没想到,祭地居然派人前来。 领头的少年十四五岁模样,身上的白衣已经镶嵌上了精致的绿色花纹,那是一级祭师标志,这么年少就已经是一级祭师,只怕这人便是那个大祭师的独子,据说拥有祭地千年以来最高的天赋和最纯木之灵力之人,寒家的寒光。 见她出来,少年微微抬起头,精致美丽的脸庞在阳光下带了一层光晕,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 “你们有何事?”萨尔上前一步,半遮住了阿摩和女儿的身体,沉声问道。 “我们……”寒光背后的白衣人上前一步,笑道。 “阿摩!阿琼!”白衣人还未来得及出声,欢快的声音从山谷口响起,声音还未落,一个红衣少女已经冲了过来手中捧着一堆菌菇一般的东西,道:“刚出来的灵芸!” 她冲过来的路线上正好停留着白衣人,看那冲势也肯定会刹不住,白衣人神情微敛便准备让开,那少女已经一个跃身,红色衣襟拂过他们头顶,直接从他们头上飞跃过去,落在了木屋上。 拿了一个水嫩嫩的灵芸往阿琼嘴里塞,凌风笑眯了眼道:“今日好运气,阿琼快吃了,吃了就不尿床了!” “你又上冰川了?”阿摩怜爱的将她头上的乱草拔掉,道:“这个时候上面最是危险,怎么这么不听话?” “你能上冰川?”寒光上前一步,神情依然冷傲,问道。 凌风将手中的灵芸全部交给阿摩和萨尔,翻身从木屋上跃了下来,手掌一伸,手心里便浮动起欢跃的火焰,道:“你是想问我有没有灵力?呐,想试试?” 白衣人的眼瞳一紧,面上便露出欢喜之色,火之灵力,正统的火之灵力! “凌风!”阿摩喊了一声,然后声音停在了萨尔搂过来的动作里。 凌风回头一笑,道:“阿摩,没关系的。”然后对寒光道:“现在就走吗?要走就快点!” 寒光一愣,嘴角闪过一丝鄙夷,这么着急着走,就那么想要祭女的权势嘛?心里不屑,寒光微微退后一步道:“走。” “凌风!”阿摩再度喊了一声,凌风只是挥挥手,便跃上马背,好似后面有人追一般的疾驰出去,白衣人们愣了一下,方匆忙施礼赶了上去。 “阿摩,总有这么一天的,凌风,只是不想你再伤心。”萨尔搂紧了阿嬷的腰低声道。他们已经将凌风多留了一年,最近北疆各处遭到兽袭击的事件多了起来,萧珑来信的口吻也越来越严厉。 可是,就这么看着她走,萨尔也不觉心里发酸,然后忽然想起怎么没有看到一向和凌风沾在一起的柏子衿,就看见柏子衿捂着后脖颈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对着谷口叫道:“凌风,你这个混蛋!” 春末的风还带着寒意,让眼角都湿润起来,凌风策马疾驰,手将缰绳抓得死紧,心口忍不住有一抽一抽的感觉。 反正都是要去的,总要离别的,但是要让她和他们一个个的告别,她受不了,那种痛苦她受不了,还不如就这么直接走了,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一下下手那么重,子衿会不会受伤?不过与其跟他告别那么难受,还不如打晕了他走人来得干脆! 凌风疾驰了一个时辰后便停了下来,等待后面那些跟随得有些狼狈的白衣人,抬头看了下那从叶缝里漏下来的阳光,眉头微蹙。 按照这些白衣人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祭地,真是麻烦! 手撑在马鞍上,凌风扬起下颚对匆忙追上来嘴角抿得死紧衣衫因为疾风吹拂而杂乱不堪面容上带了怒色的寒光道:“你,是祭师?” 寒光含怒点头。 “难怪这么没用。”凌风轻轻嘟囔了一声,放慢了马速问道:“韩子墨呢?” “你认识韩子墨?”寒光眉头微抬,带了惊诧的问道。 呃!凌风揉了揉头,不是跟萧珑一伙的啊?那么这些人怎么知道她还跑来接她呢?难道说? “你们不知道我有灵力?”凌风回头回道,见白衣人摇头,好奇的问道:“那你们到谷里是干嘛的?” “我们只是拜访下希亚族长,顺便想借个地方休息一下。”白衣人讪讪的道,没想到路过居然可以路出一个真正拥有火之灵力的女人出来! 嗷的一声哀嚎,凌风趴在了马鞍上,我靠啊! “你早有灵力?为何不向祭地禀告?”寒光神色冷冷,语气里带了怒气,问道。 “灵力是我的,为什么我要向祭地禀告啊?”凌风哼了一声,扭头就往后走,道:“搞错了,既然你们不是来找我的,那么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等等!”跟在后面一直没出声的一个白衣人一把抓住了她的缰绳,咧嘴一笑,道:“现在,我们就是来找你的了,姑娘,请跟我们回去祭地,接受祭女测试。” 凌风眼睛一瞪,道:“我又不认识你们,谁知道你们是干嘛的?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万一你们是骗子,要带我去不好的地方怎么办?” 白衣人不觉笑出了声,好脾气的道:“姑娘,可是你主动跟着我们走的,不,是我们带着出来的。”我们连补给都没拿到就追着你出来了,这算谁拐谁啊? “那是我搞错了嘛,难道还不容许人犯错嘛?子墨,不,萨尔说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凌风眼睛盯着白衣人的手,心里嘀咕要不要动手将他手拿掉。 “你以为我们是谁的人?”寒光冷冷的问道。 “啊?”凌风收回目光,小嘴嘟起,准备干脆耍赖。 “凌风!”森林里的道路狭小,从对面而来的几匹马转过弯就看到了这边僵持着的众人,当先一人带了焦急的唤道。 凌风回头一看,眉眼顿时扬起,手指上的火焰一弹,让那白衣人惊叫了一声收回手去,策马跑了过去,伸开双臂欢喜的叫道:“子墨!” 韩子墨加快了马速侧身而过之时将她一把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身前,然后勒住缰绳,抬眼看向了那一行白衣人。 “韩子墨!”寒光神色冷冷里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模样,低声吼了一声。 韩子墨低头看向了钻在自己怀里的凌风,眼里满是疑问。 “那个,我以为他们是萧大叔派来的人,所以……”凌风对了对手指,低声道。 韩子墨无奈一笑,不光是搞错人了,一定是二话不说的就跑了出来,回头对冷煌道了声:“去跟阿摩族长说下,人我们接到了。”再转头看向了对面那些神色异常的白衣人,拱手施礼道:“祭师大人!” “现在迷雾森林那边正是紧张之时,斗师居然有时间到这边来溜达,韩子墨,你最好有个理由。”寒光恢复了那张冰冻脸,冷然道。 “我等应萧珑统领之令,前来迎接祭女回去祭地。”韩子墨身后的一个白衣人上前一步回道。 寒光如刀的目光扫过凌风,不再多说,策马从他们身边带头跑过,后面的白衣人连忙跟了上去。 “我做错了?”凌风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无辜,问道。 “没有,”韩子墨调转马头,将她抱紧一点,笑道:“怎么想通了?” “总是要去的啊,”凌风轻叹一声道:“而且,我总觉得最近有些波动不对。刚才那人说迷雾森林那边紧张,是兽出现了嘛?” 韩子墨微微颔首道:“是有兽出现的踪迹,不过还没有最后确定,也有人说是达达族而已。”虽然没有确定,但是萧珑的意思是有九成是兽,所以才紧急派他们过来,就算是跟阿摩打上一架都要把人带回去。 没想到她居然跟着寒光跑了出来,这下寒家提前知道了凌风的存在,只怕到祭地,会有一些预料之外的麻烦。 “有麻烦?”凌风抬头问道。 “不,”韩子墨轻轻摇头,双脚一夹,骏马飞驰起来,笑道:“无事!” 从柏家谷地到祭地,要绕过赤峰山脉,穿越茂密得路都没有的森林,从靠近迷雾森林的部分从赤峰前锋进入山谷。 一路上林深树茂,巨大的树冠上冒出的新芽将阳光都遮挡在外面,隆起的树根阻碍着马匹的行进,大多数的路途都要靠人下马牵着马走。 日夜兼程,四日后,一行人到达了祭地山口。 看着在山谷口等待的萧珑,韩子墨眉头轻蹙,放开凌风,让她自己单独骑了匹马。 “寒光一个时辰前到的,现在,大祭师和长老们都在祭殿等着。”等韩子墨走到身边之时,萧珑轻声道。 韩子墨手不觉按了下剑柄,见凌风不解的回头,脸上带了喣然笑意对她道:“是要在祭殿试验你的灵力,等下不需要太用力,让他们看到火焰就可。” 伸出手,火焰在她手心跳跃,调皮的一笑,将手一握,凌风道:“就是这样?” 几缕黑烟从她掌心冒了出来,好似那火焰不甘心的叹息,韩子墨莞尔,点头道:“是,就这样即可。” 凌风欢快的跟着冷煌跑上前,韩子墨收敛了笑容问道:“他们想干嘛?” “最强的斗师是出自萧家,再来个祭女也是萧家之人,”萧珑讥笑一声道:“总归是有些担心的。” 宽广的祭殿里站满了匆匆而来的白衣人,衣襟边角镶嵌了各种颜色,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等待着那个据说是萧家人,拥有正统火之灵力的祭女候选人。 “你肯定?”大祭师侧头问寒光。 寒光点头,道:“她能上冰川,火之灵力也收发自如。” 大祭师眉头皱起,眼里含着的阴戾在抬眼看到随着萧珑进来的一行人之时,顿时消散,眼神清澈,目光和煦,笑容暖暖的迎了上前。 “这位是来自希亚族,阿狸族长和萧撷的女儿,”声音微顿,眼光扫过殿内神态各异的众人,萧珑笑道:“萧凌风。” 凌风看了他一眼,拉了拉他的袖子,道:“我是柏凌风!” 萧珑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凌风,在这里,你是萧凌风。” 凌风撇了下嘴,一副好我不跟你计较的神情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韩子墨轻声道:“我是柏凌风!” 韩子墨低头,附耳在她耳边轻声道:“凌风,听话,柏和萧有什么关系,你是凌风就好。” 微微嘟起嘴,想着阿摩已经生了阿琼,希亚族的族长继承人已经有了,而按照阿摩他们说的,不管她姓什么,都是希亚族的族长(姐姐),算了,不跟他们计较了,带了天真的笑容般,凌风抬头道:“我是萧凌风!” 大祭师笑道:“萧小姐,请上前来,来,到这里,将你的灵力释放出来。” 引导着萧凌风走到石柱前,指着那个手印,大祭师的手顿了下,然后退后两步,站在了一边。 手按在了手印上,萧凌风抬头看了眼韩子墨,见他带着鼓励的眼神点头,掌心一吐,火焰欢悦的冒了出来。 石柱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鲜红刺目的光芒让祭殿内的人不觉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之时,就只见到萧凌风面带无辜的转身看向了韩子墨。 石柱,消失不见了…… 这…… 大祭师带着惊愕的看着萧凌风,然后和同样惊愕的长老们对视一眼,轻咳一声,道:“萧小姐,你,刚才做了什么?” 萧凌风摇头,伸出手道:“你不是说把手放在上面,然后释放灵力?我做了,然后它就不见了。” “测灵台并未作出判断,我们无法判断她为祭女。”一个长老出声道。 萧珑手微伸,示意踏出半步的韩子墨退后,缓缓上前一步道:“祭地已经多年没有祭女,如今前任祭女设下的结界已经开始破损,各位,想要如何判断祭女的降临呢?” “统领!”殿外有人大声呼唤,让祭殿里的人转头看向门口。 一个身着轻甲的北疆城士兵冲了进来,大声道:“统领,东林巡逻队碰上鹤冢,全队,只逃了一人回来。” 祭殿里发出了嗡嗡的声音,萧珑转身道:“我们走。” “等等,”大祭师上前一步喊住了他,笑容和煦的道:“虽然测灵台已经毁了,但是我们可以用更直接的方法,既然是祭女,那么,对付鹤冢,应该不在话下。” “是啊,是啊!” “这样正好,鹤冢的克星就是火之灵力,只要是祭女,收拾它们最容易不过。” 几个长老都面带欢喜的附和着。 萧珑的脸色冷了下来,怒道:“她才十一岁,你们就想要一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人去对付兽嘛?” “不是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寒光从大祭师背后淡淡的道:“萧珑统领将她藏在希亚族已经有不少时间了?”上前一步,寒光抬头,看向萧珑道:“我跟着一起去,可以了嘛?” “光儿!”大祭师叫了一声,寒光回头道:“父亲,我是祭女的祭师,是不是祭女,我的判断可以取信?” 大祭师眼底闪过恼怒,在看到寒光眨眼后,所有情绪都淡去,对萧珑道:“如何,寒光跟你们一起去。” 扫了一眼殿内众人的神色,再看了眼寒光,萧珑冷哼一声道:“别拖我们后腿就行。” 第92章 初战 迷雾森林,是隔挡在冰原和北疆之间地域极为广阔的原始森林,西边蔓延上绝望之岭,东边接了芒野,东林,是最靠近芒野的一片地域,那里树木高大,密不透风般的树冠让森林里面终年不见阳光,粗壮的树根和各种杂树灌木让下面的世界如同迷宫一般,那里是极为危险之地,但是,也有一条从冰原过来的捷径。() 东林地域宽阔,在林间深处交叉口,萧珑将队伍分作两队,自己带着一队往左边,另外一队则带着韩子墨萧凌风寒光三人往右边,沿着里面的道路探过一轮后,往回走的路上,气氛就轻松许多,到得东林边缘,兵士们甚至开起了玩笑。 兽在人界呆的时间不会太长,就算是鹤冢这种兽,所呆的时间也不过几日而已,森林这么广阔,说不定早就已经回去了。 夜间,在森林边缘宿营之时,兵士们燃起了篝火,拿出了一直携带却不敢尝的烈酒,欢笑声随着士兵互相的调侃在篝火边响起。 已经进入夏季,东林边缘的树木稀疏许多,满天星辉洒下,让林中浮动着荧光点点,在那些夜间开放的花朵上跳跃。 韩子墨拿了烤好的食物回到一边的树根坐下,将吃食递给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听士兵们聊天的萧凌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将身上的披风拢过她的肩头,然后转头和她一起听那些士兵的胡吹海侃。 北疆城每年都会来一批从中原之地流徙而来的罪犯,那些罪犯说是重罪,细究起来,最多的却是些穷苦人家得罪了官吏从而被发配而来。每次来的罪犯,北疆城统领都会做挑选,那些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直接进入苦劳营,那些本是有冤情又健壮的,便从了北疆的军,如是,北疆城里的士兵是天南地北都有,说起故事来,也是极为丰富。 中原之地的兵士刚说完,那从江南来的兵士又说起了江南烟花三里之地,那吴侬软语花团锦簇冬天连炕都不用烧的好地方,听得萧凌风眼睛里都冒了精光。 “子墨,我们也去那里。”眼睛闪亮,萧凌风兴奋的侧头道。 “好。”韩子墨浅笑应道。 “林大头你就吹,人家花魁能看上你一个卖油郎?”北地的兵士哈哈笑道。 “不就是因为她看上了我,我才被弄到这……”江南士兵的声音戈然而止,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直接穿透了他的咽喉。 “达达族!”守卫的兵士刚叫了一声就发出了惨叫。 营地里的兵士纷纷操起了武器,连森林都为之震动的吼叫声中,从林间阴暗处窜出了许多高大健硕深目高鼻的战士。 将萧凌风掩在身后,韩子墨抽出长剑,叫了声跟紧我,手中长剑架住了一把袭来的斧头,一道水纹便顺着长剑蜿蜒而上,沿着斧头噗的一声刺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四周都是喊杀声,篝火被人踢散,火星在空中飞散,合着星辉一起在林间闪烁,一道道武器的寒光带着鲜血飞溅,利刃砍在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树木在火光映照下带了舞动的阴影出来,身形闪动,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 萧凌风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人影晃动中,见到旁边那白衣的寒光好似呆住一般,便窜了过去,将他一拉叫道:“你别发呆了,找个地方躲起来!” 寒光脸色煞白,嘴角依然习惯性的抿紧,听得她话想要提脚,却发觉自己居然腿软到根本提不起来。自小在祭地养尊处优的长大,年纪轻轻就继承了一级祭师的称号,他却从来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面对过真正的血腥,因为,那种事,从来都是斗师干的。 迎面一个达达族的狂战士一边吼叫着一边挥舞着巨大的战锥直袭过来,那闪着黑色寒光的巨大锥头在两人眼底里逐渐放大,带着死亡的阴影。 将寒光一推,萧凌风矮身,娇小的身体灵巧的从那人两腿之间钻了过去,回手就是一刀劈下。 利刃在那战士背后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狂战士暴吼一声带着巨锥回身,巨锥带出的厉风将两边的战士都扫开,那狰狞的面容如同恶鬼一般逼向萧凌风。 来不及做任何思考,萧凌风凭着本能身子往后一倒,嗤的一下又从他的胯下滑了过去,同时长刀高举,在他胯下猛砍过去。 狂战士惨叫一声轰然倒地,萧凌风从地上窜了起来,扑上他的身体,长刀便直插进了他的胸口。 圆瞪着双眼,眼珠都快鼓了出来,狂战士身子一阵痉挛,一对眼珠带着凶狠和不甘瞪着她。 手握着长刀扭转了几下,见那人彻底没了动静,萧凌风才松了口气,然后就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握着刀的手都有些轻抖,看着手上的鲜血带了些茫然,这是,她第一次直接杀人,原来,一条生命消逝在手下,是这样的感觉…… “凌风!”背后响起了利刃破空之声,还有韩子墨的呼叫。 萧凌风一怔,只觉背后扑上了一个身体将她紧紧抱住,刀刃划破血肉,鲜血飙射出来,那些声音都似乎一点点的响起,还有她转头看到韩子墨背后那道迸裂的伤口,一切都似乎成了慢动作。 惊呼还未出口,眼瞳瞬间变得通红,鲜红的火焰从她身上喷射而出,带着狂风如同一条条火蛇直接缠绕上了刀还未来得及收的达达族战士身上。 发出凄厉的惨叫,烧成了火球的战士滚在地上想扑灭火焰,那火焰却似乎是活的一般,从他身上蜿蜒而出,随着萧凌风鲜红的眼瞳所视,一道道的烧上了那些达达族战士的身上。 “巫女!”达达族战士惊恐的叫了起来,然后撒腿就往后跑。 火焰追着那些战士往密林里烧去,将一棵棵大树都点燃。 “凌风!”韩子墨在萧凌风耳边大吼一声,然后长剑挥动,一道道水柱激射而出,浇在了那火焰之上,阻止住了那火焰往森林里面蔓延,同时大叫道:“住手!凌风住手!” 茫然回头,看着韩子墨抱着自己的身体上冒出了黑烟,紧握住自己手的手上也被灼烧出了一个个的水泡,萧凌风猛然回神,火焰一收,搂住了他,急道:“子墨!” 见她回神,韩子墨微微一笑,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拂而过,便再也忍不住,昏了过去。 他背后的伤口从肩头到腰间,血肉翻飞连骨头都能看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烈火烧焦,露出烫了一片水泡的皮肤出来。 泪水瞬间流了下来,萧凌风搂着他动都不敢动,大声哭了出来:“子墨!子墨你不要死!” 淡淡的绿光浮上了韩子墨的伤口,随着那绿光蔓延,伤口喷溅而出的鲜血缓缓止住。 白衣少年蹲在了她的面前,双手覆盖在韩子墨的身体上,对萧凌风低喝道:“闭嘴!别哭!” 萧凌风立刻将嘴巴闭上,看着他抽泣着从嘴角憋出声音道:“你能救他?” “这么点伤就能要他的命的话,他就不是韩子墨了!”寒光瞟了她一眼,冷声道。 眼睛盯着韩子墨的伤口,萧凌风嘟囔着道:“那你也被砍一刀看看。” 寒光冷哼一声,见伤口已经止血,从怀里掏出药,给他细细上好,然后看到他和萧凌风接触在一起而被烧起的一片水泡,看了一眼萧凌风,在她那天真无辜期盼的目光下,将手覆盖在了那片烧伤上。 汗水从他额头滴落,在那通红带黑色的皮肤上发出吱的一声,让韩子墨身体微微一颤。 萧凌风赶紧抬起衣袖轻轻拭去了他额头的那层薄汗,然后继续用希冀的目光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寒光暗叹口气,继续输出灵力替韩子墨疗伤,心里不觉浮起了担忧,这样的祭女,要陪这样的祭女一生…… “祭女大人!”剩余的兵士单膝跪地,齐声呼道。 呼唤了三声后,寒光看向一点自觉都没有的萧凌风,使了个眼色。 萧凌风回了他一个无邪的疑问。 “凌风……”握着她手的手动了动,韩子墨的眼帘半睁,低声道:“他们喊的是你。” 呃!回头看着那些士兵,萧凌风叫道:“小冰块,你去给他们治治!” 小冰块脸顿时黑了,将手一收,起身去看那些重伤的士兵。 挥手让士兵们该干嘛去干嘛,萧凌风低头看着韩子墨,手小心的想触摸又不敢碰上去,眼眶一红,泪水再度涌了出来。 韩子墨忍痛将身子挪了挪,靠在她肩头,带笑道:“你别担心,我无事。”握着萧凌风手,长吸了一口气,微抬起头,见她满含歉意的看着自己,微笑道:“我的凌风真厉害,你看,那么多达达人都被你吓跑了。” “嗯,只是差点把森林都烧了。”冷煌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让两人都是一愣,萧凌风下意识的就反驳道:“才不会呢!有子墨在啊!” 看了看韩子墨灰头土脸的模样,放下心来的冷煌噗嗤一笑道:“那是,以后你们两还是不要分开才好,要不,这野丫头失控,可没人能收拾烂摊子。” “你们?”韩子墨看向了远处杀声传来的方向。 “统领在前面,”冷煌也看了眼剩余士兵跑去的方向,道:“我们在路上抓了个达达人,统领怕你们被偷袭,连夜赶过来的,放心,咱们路上还和庆凌他们会合了的,达达人,跑不了。” “那鹤冢?” 沉吟片刻,看了眼忙碌的寒光,冷煌低声道:“统领说,那些巡逻兵未必是死于兽。” 韩子墨眼底顿时深沉如墨,握着萧凌风的手微紧。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人敢说她不是祭女,”冷煌拍拍萧凌风的肩头,笑道:“祭女大人,我是斗师冷煌,以后请多指教。” 萧凌风十一岁,就任北海祭地祭女一职,是年,韩子墨十三岁,斗师,冷煌十五岁,斗师,寒光十四岁,祭师。 第93章 兽袭 夏日午后,阳光懒洋洋的照着,祭地里也一片懒洋洋的寂静,殿前洒了些谷物,白鸽在地上悠闲散步,随口啄食。() 哒哒哒的脚步声惊飞了白鸽,韩子墨放下手中的书,带笑抬头。 灿烂的阳光直射着,闪耀着金色的光轮,在那光轮里,那个少女一身红衣,提着碍事的裙角,如同风一般的掠下台阶,掠过长廊,直扑了过来。 韩子墨张开了双臂,绷直了脊背,等待着那柔软的身体扑进怀里所带来的喜悦和背后伤口的痛楚。 “啊嗷!” “子墨?痛嘛?” “无事。” “萧凌风!你给我回来!陪我的丹炉!” “你又惹了羲琴长老?” “是他说,要试验下我的灵力,说能点燃丹炉就算我能耐。” “那你能耐了没?” “嗯,我将他整个炉子都给融了!” 春色再次染透北疆大地之时,萧凌风和韩子墨回到了希亚族柏家山谷,一是为庆祝阿摩第二个孩子出生,二是参加柏子衿的成人式。 虽然年方十三,穿上一身礼服的柏子衿已经有了希亚族战士的风范,挺拔的身材,脱去了婴儿肥的五官开始有了棱角而显得英气逼人,手持长枪站在那,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子衿!”红衣少女直接扑上去的熊抱,让柏子衿那股铁血英雄之气顿时碎裂,一手搂住她腰,将长枪一放,柏子衿叫道:“你轻点!怎么又重了?” 把头在他颈脖里蹭来蹭去,萧凌风道:“子衿,我好想你!” “想你个头,想也没见你回来过?”柏子衿怒道,双手却紧紧搂住了她腰。 “我要吃子衿做的鹿肉糜!” “你是想我还是想鹿肉糜?” “想子衿的鹿肉糜!” “你给我下去!别挂我身上,我不认识你!” “哟,小族长和子衿的感情真好!”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感情好了?凌风!我可还记得你当时给我那一手刀呢!你别想给我蒙过去!” “凌风啊,子衿今日成年了,已经做可以做你的莫塔了,你们什么时候起盟约啊?” “谁要做她莫塔?你们别胡说,再说过来决斗!” “这有什么害羞的嘛~” 看着一群战士围着那两人起哄,阿肯瞧了眼带着淡然微笑站在一边的韩子墨,道:“萧珑说最近北疆城那边不稳,你们都要过去?” 韩子墨点头,开春后,冰原那边的部族就开始不安生,作为斗师,他们都要随同萧珑回去北疆城,不放心萧凌风单独一个人留在祭地,便干脆借口给阿摩庆祝,将她带了出来。 “她也一年没有回来了,这次可以在谷里多住些时候,”声音里带了涩然,韩子墨说得实在是有些不情愿,看着那打闹在一起的两人,道:“等那边安定下来,我会来接她,除我以外,任何人来,都别让她跟着走。” 阿肯轻笑出声,去年她跑走后,他们问了带那些白衣人进来的谷口战士,才知道那些人是来补给的祭地祭师,子衿疯了一般的追了出去,路上碰到了前来报信的冷煌,才将这心放下来。 这一年,子衿没有去过祭地,甚至连信都没有写过一封,只是更加刻苦的锻炼自己,如今,他才十三岁,就已经可以和迪钝打个平手,再过两年,希亚族就再无人是他对手。 也难怪韩子墨会紧张,燕人可不像他们希亚族,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竞争的同时,他们更会为了她的利益而合作。 阿肯笑容里的意思太过于明显,让韩子墨不觉有些恼怒,低声道:“她只当他是兄弟!” “呵呵,子衿可不是我们的孩子,他母亲早逝,莫塔也跟着殉死,没人可以照顾他,阿摩才领养了他而已。”阿肯笑道。然后摸着胡子想到,是不是可以再刺激他下,希亚族里,只要是真心相爱的,就算是同母兄妹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庆典是几日?”磨了下牙,韩子墨问道。 挑了挑眉,阿肯道:“怎么,难道你想留下?那可不好,我听说北疆城那边的情况很紧张。” “只是耽误一两天,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背靠巍峨赤峰山脉,前面是一望无尽般的迷雾森林,北疆城那由巨大岩石砌成的城墙,在晨曦里烁烁生辉。 守了一夜的士兵这个时候最是疲惫之时,换班的兵士还未来,他们只能尽量让自己睁开眼睛,盯着城门前那片空地。 鸟类振翅的声音传来之时,吴歌正打着哈欠,眼角的余光看着在塔楼里正沸腾着的热粥,那是他们的早餐,等换班的兵士来了后,就可以进到那温暖的塔楼里喝着熬得浓浓的米粥。 在他回头之时,尖锐长达半米的鸟嘴刺穿了他的胸膛,随后,从森林里升起了一片黑压压的影子。 那是一群有着长而尖的鸟嘴,羽翅像利箭一般,展开的翅膀遮盖了天空的鹤冢,随着它们翅膀的震动,空中都带起了厉啸。 煮粥的大锅翻到在地,兵器都来不及拿,小队长从塔楼的楼梯往下跑去,同时大声叫道:“快去报告统领,鹤冢来了!大群的鹤冢!” “队长!你看!”站在城墙石洞里面的了望兵惊恐的大叫道。 小队长身形一闪凑到了了望孔边,然后低声咒骂了一句。 随着鹤冢压制住城墙上的兵士,从迷雾森林里,高声呼叫着拿着各种武器穿着各种服装黑压压一片,根本数不清楚多少人的队伍冲了出来。 那些高举着的旗帜里,有达达族,摩摩族,墨鸦族,月舞族,半狐族,高野族…… 北海冰原上的种族,有一半举起了他们的旗帜,聚集在一起,向北疆城进军。 打开北疆城,后面便是广沃的北疆之地,那里有富裕的北疆平原,有丰足的粮食,温暖的栖息地。 黎明被嘶吼声划破,凄厉的鹤冢叫声伴随着惨叫,鲜血染红了城墙,巨大的木桩撞击在城门之上,勾绳被抛上了垛口,一个接一个的战士爬上了城墙。 回头看了眼蜿蜒在小路上的希亚族战士,冷煌对韩子墨道:“这也太不相信我们了?一千个希亚族战士做祭女的护卫?祭地的面子可都没了。“ “有里子就好。”韩子墨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淡淡的道。他并不反对希亚族派战士来护卫凌风,祭地里面关系复杂,羲寒两家把持着长老会,祭师止师和阵师也都出自于他们两家,真正要对上兽,那些人说不定还会拖后腿,虽然不至于说让祭女送命,但是,让她受些伤吃些苦,然后必须依赖于他们,这种事情,他们确是已经开始做了。 他不爽的是,这一千战士,是由柏子衿带领。 “快看!”从前方的队伍里发出了叫声,让韩子墨抬头看去。 前方北疆城的方向升起了黑色的烟柱,而绕着那烟柱隐约可见的是黑色的异鸟。 鹤冢! “柏子衿!凌风交给你了!”声音回荡在空中,韩子墨和冷煌已经策马飞跃过前方的战士,向北疆城疾驰而去。 “是鹤冢。”萧凌风从马鞍上直起身子看了一会,低声道。 “加快速度!”柏子衿向后挥了下手,然后将自己的长枪递给了萧凌风,拿起了一把巨大的双刃战斧。 萧凌风灿然一笑,赞许的对柏子衿举起了大拇指。 “别乱跑,不要离开我视线。”口里叮嘱着,柏子衿加快了马速,这个家伙跟她说你别上在我后面就可以了这种话,她一准是当成耳边风,既然这样,还不如给她趁手的武器,然后不要离开太远的好。 惨叫声在城里四处响起,城中燃起了多个巨大的火堆用来驱赶鹤冢,但是依然有躲避不及的人被它们啄食。 从墙头翻过来的北海战士冲进了城内,短兵相接,巨大的武器挥舞出的攻击圈将道路都笼罩了进去,北疆城士兵根本无法抵挡住那样强大的力量,石头砌成的房屋墙壁上被溅上了一片片肉泥。 俯身从旁边倒地的士兵身边捡起长枪,韩子墨大喝一声,手臂轮圆了,长枪带着寒光将两个北海战士给扫飞,同时从枪杆上蜿蜒出去的水线如同利刃一般的刺进了他们的胸口。 冷煌跟着他,手中也是捡起的长枪,两人从巷子里杀出一条血路直逼向北疆城门。 若是城门也破了,那北疆城就完了。 城门边士兵们四散着躲避鹤冢的攻击,巨大的篝火旁边成了厮杀最激烈的地方。 从城墙翻下来的北海士兵要打开城门,萧珑带领着北疆城精锐只能硬守在城门边,手中长枪上金色灵气缠绕,一枪一个的收拾着鹤冢。 “萧珑!鹤冢太多,这样下去咱们死定了!”庆凌架住了一个北海战士的斧头,背靠着萧珑吼道。 “别吵!”萧珑怒吼一声,长枪从鹤冢的心口刺过,将它的尸体丢进篝火里,眼光带了焦急的看向了内城方向。他的灵力属金,只能一只只的收拾,在这种大群鹤冢攻击下,根本无法反击,而北疆城士兵虽然彪悍却也比不过北海战士,被北海战士攻了过去,那么对于北疆大地来说,就是浩劫。 沿着内城巷道,想起了一片惨叫声,韩子墨和冷煌手中长枪带动着青色脉动,直接冲了过来。 “就你们两?”庆凌哀叹一声,虽然水性灵力比金性灵力对付鹤冢要好些,但是也不可能收拾掉这么多鹤冢。 韩子墨扫了一眼庆凌,长枪对地上一拄,十几道水线从枪尖上飙射出去,从那些鹤冢心口穿了过去,黑色的箭羽纷纷射出,那十几只鹤冢凄厉叫着掉落下来。 “好小子!”庆凌欣喜的笑容还未展开就僵住,从迷雾森林那边,正有更大一片黑色的鹤冢飞了过来。 第94章 火巫女 “萧珑,你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庆凌砍飞一个北海战士,叫道。 “你想说什么?”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 急促的马蹄声从内城方向响起,打断了庆凌憋了十几年想说出来的话,看着那领头从巷道冲出来的少年,庆凌很有些幽怨,随后振奋了精神道:“小子们,援兵来了,守住城门!” 手在长枪上一抹,鲜红的火焰就在长枪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红衣少女一声清啸,从马背上跃了起来,背后张开了翅膀般的火焰,直冲向空中,冲进那群乌压压一片的鹤冢里面。 “凌风!”韩子墨大叫一声,不管那些北海战士的攻击,全身灵力暴涨,无数道水线飞射上去。 北海战士嘴角带了狰狞的笑意,手中巨斧带着腥风,稠腻的鲜血在空中染成一道血线,直直劈向那没有任何防备灵力全开的斗师。 铛的一声,一把巨斧挡住了他的利刃,随后那矫健的身形就揉身靠上,一手用巨斧架住了他的斧头,另外手上的短刀就割断了他的脖子。 短刀抹过,柏子衿没做任何停留,弃斧,手顺着斧柄一滑,身子闪过那脖子豁开大口的战士,手握住了他的巨斧,顺手一挥,一个转身劈裂了随后冲上来的北海战士的身体,然后身形一纵,踏着还未落地的长斧斧杆,飞跃起身,落在另外一个北海战士身后之时,短刀刺出。 只是一瞬间,他便杀了三个体型魁梧的北海战士,修长的身躯柔韧得像春天的柳枝一般,在那些巨大身躯里面穿梭,如同分花拂柳一般的,收割人命。 希亚族的柏子衿……! 庆凌抹去了嘴角的血渍,看样子,今天是不会战死在这里了。 嗷嗷!天空上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巨大的火焰从鹤冢群中间爆发出来,如同一个火球一般猛的裂开,熊熊火焰舔上了那些鹤冢的身体,连声音都发不出,那些鹤冢就化为灰烬,飞散在空中。 背后火羽张扬,手中长枪带着烈烈赤炎,一轮一舞,那少女如同起舞一般的动作之间,漫天的灰烬飘散,如同初冬的雪花一般。 震撼人心的美丽。 “是火巫女!祭女!北海祭女!”墙头的一个摩摩族人叫了起来,转身就从绳索上滑了下去。 潮水一般的涌来,城外的北海战士退走也如同潮水一般,消失在了葱绿的迷雾森林里面。 城里零星的战斗全部结束之时,已经到了下午,巷道城墙,到处都是尸体,庆凌来不及松口气,就带着剩下的士兵将那些尸体丢进篝火里。 烧完了鹤冢,萧凌风也灵力用尽,跌落在了柏子衿的双臂里,同样灵力用尽的韩子墨只能撑着长枪看着柏子衿小心的抱着她走进旁边的石屋里,招呼了冷煌过来搀扶着他进去石屋。 石屋里的人早跑了出去,将萧凌风放在炕上,柏子衿便去找水,对于萧凌风来说,灵力用完,这个时候最好的补充方式就是吃。 拿了水,从腰间革囊里拿出肉干,柏子衿扶起萧凌风让她喝水吃东西,然后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韩子墨。 韩子墨坐在了炕上,看着萧凌风吃得好似快噎住一般,嘴角都是肉末,本想教训她而板起的脸不觉带了微笑出来,手指拂过她满脸的肉末,道:“慢点,慢点!” 萧珑掀开门帘的手顿住,脚步停在了门外。 萧凌风的灵气出乎想象的强大,才十二岁,就已经能发出那样的火焰,让那些看到的北疆士兵又是震撼敬佩,又带了惊惧。 北疆城这次损失巨大,至少损失了一半的军力,而且,这次鹤冢这么大群的来袭还是配合北海众族来袭,就说明,以前流传的北海罗刹族的巫女能指使兽的传闻有那么一些可信度。 如此情况下,他和韩子墨包括其他斗师都必须留在北疆城,留萧凌风一个人在祭地只怕更危险。 视线扫过那些收拾战场的希亚族战士,萧珑摸着下巴想,也许,北疆城的士兵构成,要做下改变了。 这年夏季,在北海众族的几次小规模挑衅后,大祭师和长老会同意祭女和斗师们一起留在北疆城并且要求祭女会同巡逻队开始进行迷雾森林的巡逻任务。 而同期,取得京城的同意,北疆城开始召集北疆各族的战士为兵士。 踢了下北海战士的尸体,庆凌将刀还鞘,抬眼看了下四下散开收拾战场的兵士,视线扫到已经坐在树根上拿着柏子衿那百变腰囊里掏出来的肉干啃着的萧凌风和背靠在她身边树根上的韩子墨,眼睛微微一眯。 夏日的迷雾森林是最美的时刻,虽然尸体横躺鲜血将树干和花瓣都染透,但是阳光从树缝透下,那些摇曳着的花朵和树叶都晶莹剔透般,与烧焦了的另外一边相映成趣。 而那两人就那么悠闲的坐在斜照下来的阳光里,少年精致的眉目如画,带了些许倦意,微闭了眼将头半依在少女的肩头,少女一身红衣鲜艳如火,满脸的肉干渣子,眼波流转灵动,肉嘟嘟的双腿在树根上荡出了活波的痕迹。 好一对情投意合的金童玉女,庆凌嘴角却掠过一丝讥笑。 收拾好战场,他们要离开这里前往前面的宿营地过夜,柏子衿将吃得满嘴流油的萧凌风背上背,现在这家伙总算能控制下自己的灵力,但是一旦过招后还是会因为灵力用尽而力尽,这个时候,柏子衿就觉得韩子墨是个斗师真是不错! 对着因为灵力用尽也已经力竭的韩子墨灿烂一笑,柏子衿将萧凌风往上托了一托,迈开大步跟上了庆凌的脚步。 夜色降临,他们的宿营地靠近一条从雪山上流下的河流,巨大的树木伸出的枝叶将河道都遮掩了一半,萤火虫在上面闪烁,星星点点,比星光更加璀璨。 吃过饭,萧凌风便拖着韩子墨柏子衿到了河边,看着那闪闪点点的萤火虫,一边发出惊叹一边流口水。 “为什么你对着虫也能留口水?”柏子衿很是不能理解,拿袖子擦去她嘴角的口水。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美,好好吃。”不好意思的一笑,萧凌风看到一群萤火虫飞过顿时转过了视线,咂咂称叹中,口水又流了下来。 韩子墨靠着大树坐着,伸出的手上浮了一颗颗的水珠,一点点的萤火虫循着水汽沾上了那些露珠,将他的手包成了一团光团。 爬在地上的萧凌风顿时被吸引,窜回了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想去抓又怕它们飞走,舔了下舌头,问道:“怎么弄的?” 从怀里掏了块丝帕出来,将萤火虫放进帕子,系好口子,那帕子便闪动着柔和的光芒,随着萤火虫的晃动而闪动着不同图案。 将帕子给她拿着,韩子墨拉了她起来,道:“回去。” 从河边走回营地,萧凌风举着那帕子做成的灯笼,玩的不亦乐乎,将要营地之时,韩子墨将她一拉,趴倒在地上,萧凌风一惊,见柏子衿也趴伏在旁边,张嘴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口型还未张完,就听得一声低吼,男人嘶哑的声音带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叫道:“哦,快些!再快些!” 萧凌风一愣,头便一低,从树根下面爬了过去,营地里篝火烧得很旺,火光将那些士兵们的姿势映照出了各种奇怪的倒影。 萧凌风很是奇怪,见没有什么敌袭,便托着下巴认真看了起来,过了一会,韩子墨和柏子衿也从树根下爬了过来,一见之下,顿时黑了脸。 那些脱光了衣服的士兵正在干的,是的勾当。 北疆城女性奇缺,虽然有妓营,但是比起庞大的士兵数量来说,那是僧多粥少,所以士兵们自然也有自己的解决方式,特别是一场生死边缘的战争过后,极度高昂的神经是需要得到纾解的,以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旺盛的生命力。 没有女人,男人的屁眼和嘴,便成了最好的去处。 庆凌正手撑在树干上,让一个体型健硕的士兵从背后进入,脸上满是之色,当士兵一插到底之时大声的叫了出来。 眼角余光瞟到一对滴溜溜的眼睛,庆凌微微侧了身,让两人的姿势完全暴露在那眼睛面前,然后让后面士兵一边插着自己一边玩弄起自己的前面,脸上带了因为高潮涌上的绯红,故意发出低沉诱惑的声音叫道:“快点,用力!用力!” 抓住萧凌风的腿将她拽了出去,韩子墨脸上带了怒气,空气里有着浓郁的甜腻味道,那是丢在篝火里面的羊息草发出的味道,那是北疆达肯族最喜欢用的催情药物。 见希亚族的战士不在,柏子衿也退了出来,低声道:“我去找下族人。” 韩子墨点头,这事一看就是庆凌的杰作,希亚族战士跟别族的战士不一样,跟燕国人更不一样,希亚族战士一旦确定阿好并定下誓约后,是不会再和其他人做这种事情,一旦被其他人碰了,大多会自尽以求得阿好原谅。 庆凌,这是故意的吗! 带着萧凌风退到河边,韩子墨便跪倒在地,他灵力已经用尽,抵抗力和意志力都处于最薄弱的时候,那羊息草的味道太过于浓烈,而且他吸进的也不少,十四岁又正是对这事感兴趣的时候,一时之间,只能强忍着体内的叫嚣推了萧凌风一把,带了有些扭曲的微笑道:“乖,自己去那边玩可好?” 他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色,一双眼睛似乎快要滴出水一般,带着渴望,说话的时候,红润的舌头舔着嘴唇,性感又诱惑。 萧凌风不觉咬上了那嘴唇。 韩子墨这才想到,她也吸入了那些气体,而且她爬得最靠前,吸得也最多,虽然说羊息草主要是对男人有效,萧凌风年纪幼小又是女性,但是那毕竟是催情药物! 韩子墨忽然一下明白了庆凌想干嘛,希亚族的战士意志坚强,说不定早就避开,他这样做,其实目的是他们两个,灵力用尽没有任何经验和抵抗力的孩子,又看到那种场面,很容易便会发生什么。 可是,祭女,北海祭女是神圣的圣职,必须得是处女,如果被破了身,也就失去了祭女的资格,而当一个祭女失去资格,新的祭女就会产生。 是因为凌风的灵力太强大,再加上有希亚族的一千战士,所以那些人害怕了嘛?要求他们出来巡逻以求在战场上出意外还不算,居然还打算用这种招数! 真毒!他并不在乎萧凌风能否保持祭女的资格,可是,她才十二岁啊! 所有的思绪和怒气都只是一闪而过,韩子墨的脑子就只剩下那柔软的嘴唇,那紧紧吸允住自己的嘴唇,那样甜美,让他的心怦然而动,激烈得似乎都快跳了出来。 下意识的,他搂紧了她的腰,反吻了回去,用力的顶开她的牙关,柔软的舌头也探了过去,激烈的纠缠吸允,似乎想将自己都融了进去一般。 萧凌风却微蹙了眉头,她被咬痛了,用力的将韩子墨推开,手指摸了下嘴唇,果然摸到了一点血痕,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准备起身之时,手撑的地方却很怪异,萧凌风好奇的握住了那里,然后低头看去。 韩子墨的双腿之间顶了个硕大的帐篷出来,她的手正握在那个帐篷的支柱上面。 “这是什么?”好奇宝宝萧凌风想了想,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鞭子!” 韩子墨将头伏在她的颈项间不觉闷笑出声,热血已经上了头,浑身都在发热中,带了诱惑的声音嘶哑性感,低声道:“凌风,帮我弄弄。”说着,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隔着单薄的衣料握住了那已经勃然怒放的小兄弟,上下摩擦起来。 她的手很有肉,柔软肉呼呼的手紧握在上面还带了反弹力,紧紧的包裹住那,随着上下的频率越来越快,韩子墨紧紧抱住了她,压下她那好奇的脸,再度吻上了她那红润诱人的唇,将自己忍不住的呻吟声堵在了她的嘴唇里。 “啊……啊……”细碎的呻吟声从他唇角溢了出来,身体微微颤抖着,那脸颊的绯红色让他漂亮的面容带上了极为诱人的神色,萧凌风只觉心头猛的一动,然后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凌风……”轻唤着她的名字,低沉的吼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紧紧的抱住那个柔软的身体,韩子墨射了出来。 手中一片润湿,那奇怪的东西还在不停的弹跳,将那布料染成了一片灰白,韩子墨的身体软到在自己怀里,经过刚才那猛的一阵痉挛后还在轻轻的颤抖着,他的眼睛微闭,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眼睫毛也随着身体颤抖,透出来的那点眼眸水润得如同最顶级的墨玉,脸颊上是异样的红潮,高挺的鼻梁上浮起了一层薄汗,嘴唇微微开合着,细而急促的喘息声带了让人心痒的低吟。 萧凌风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她有次撞见了阿摩和迪钝在房间里,当时迪钝也是这个模样,她问阿摩迪钝是不是生病了,当时迪钝笑道,那是他很快活的表现,因为太快活了,所以把力气都用尽了,这个时候,心痛他的女人就应该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去缓解男人的焦虑,他还未说完,阿摩就赶了她出来。 将韩子墨抱在怀里,学着阿摩当时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然后轻柔的吻了吻他的唇,萧凌风学着阿摩当时说的话道:“你真棒!” 体内的热气又再度上涨,已经恢复神智的韩子墨红着脸从萧凌风的怀里站了起来,脱了衣服,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水里。 清凉的河水包裹住身体,让身体里的热度逐渐降低,从水面冒出头来,看着蹲在岸边一脸担忧的萧凌风,韩子墨慢慢笑了起来,一点点,如同那满天的星光飞舞的萤火虫一般,璀璨夺目。 从水里走上岸,韩子墨那如同白玉一般的身躯修长曲线完美,在月华下好似闪闪发光一般,萧凌风看得呆住了,都没注意到他走到自己身边抱住了自己,然后低声的在她耳边道:“我等你长大,凌风,快些长大可好?” 下意识的,萧凌风回答道:“吃多了肉长的太胖了的话,子衿会骂的。”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韩子墨闷声道:“没事,我不嫌弃,长胖点才好,别怕,柏子衿不愿意抱你,有我呢。” 找到避开到河流上游的族人,然后发现自己也吸了那见鬼的羊息草,只能一个猛子扎水里,静候那热气去掉的柏子衿,猛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想,以后绝对不会和北疆城的人一起出来巡逻了,什么烂人啊! 回到北疆城后,韩子墨将此事告诉了萧珑,萧珑将庆凌揍了个半死后,以兽出现频繁,祭女不能离开北疆城为由,将萧凌风留在了北疆城,同时开始整顿北疆城军力,希亚族战士自成一军,只听从萧凌风的命令。 第95章 罗刹族 冬季到来,大雪封住了所有通道,北疆城迎来了最严苛的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季节,不用回去祭地,萧凌风便和韩子墨柏子衿还有希亚族战士们回去了山谷。 满山里的找虎兄虎姐玩耍,和韩子墨上冰川,采集那些只有雪域高寒地区才有的灵植,萧凌风一直住到了第二年开春。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常早,北疆城难得的在四月就开始融雪,一封紧急信件在召唤萧凌风等人回去的同时,也送到了祭地。 这一年的五月,北海众族聚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军队,十族里出动了九族,在罗刹族的带领下,越过了迷雾森林。 寒光到达北疆城统领官邸之时,里面人来人往,来往的信使斥候脚步匆匆,将那还未完全消散的薄雪踩出一片泥泞。 停住了缰绳,看着那脏乱的地面,寒光皱紧了眉头,低声对后面跟随着的少年道:“寒渊,寒昭,你们进去问问,可给我们安排好了地方。” 眉目舒朗的少年应了一声,跳下马,道:“我去就好,渊少爷陪着光少爷。” 少年轻巧的身形避开了那些水洼从魁梧的战士中间穿了过去,一边欢快的打着招呼道:“这位军爷,请问萧统领在哪里?啊,那边啊,多谢了!” 寒光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是支得不能再支的支族,可是毕竟也是出身寒家,这小子,怎么能对着这些下贱之人这么低声下气! “让让!让让!”一匹快马从街道一头跑了过来,擦过寒光身边直跃进了门里,口里叫道:“统领!东林那边有大批的罗刹族过来了!还有他们巫女的旗帜!” 寒渊不觉看了寒光一眼,后者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带着渗人的寒意。 若说北海祭女是守护界限之人,北海祭地其他人是辅助祭女对抗越界而来的兽的话,那么在那遥远的冰原深处,最为寒冷人烟罕见之地的罗刹族,他们的巫女则是拥有破界的能力。 如此危急的时刻,我们也要按照大祭师所说的让祭女吃苦头嘛?寒渊眼中带了疑问。 寒光没有出声,他多少也知道一点父亲的心思,如今萧珑将北疆城里其他家族的势力都拔了出去,完全将北疆城当成了萧家一家之地,这一切凭的不就是祭女出自萧家?所以大祭师和长老们动了换祭女的心思。 萧珑寄过去的信上说了罗刹族已经出动,要求祭地派出止师阵师和祭师,可是最后被派过来的,只是他们三个而已,寒昭那小子根本还是个刚入门的学徒。 没有止师和阵师,光三个只能支援疗伤的祭师有什么用? “哟!小冰块!你来了啊!”从街口传来的清脆女声让寒光心里那些不赞同立刻消失,要陪这样的祭女过完一生也太悲催了!换!一定要换! 愤愤的转头,寒光却有一时的愣怔,那少女红衣如火,拔高了许多的身材带了飒飒英姿,面容上带了灿烂的笑容,朝气蓬勃,如同带着火焰一般的策马过来。 她救过他的命…… 寒光心里再度纠结起来。 “光少爷!”寒昭从门里窜了出来叫了一声后就变成了惊叫。 萧凌风猛的一拉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后落在了一边,对马下一跳,萧凌风蹲在了寒昭身前焦急的问道:“你没事?”然后看了看他跌坐在水洼里沾染了一身泥泞的白衣,揉揉头道:“要不,你先去我那,洗个澡,找身衣服换了?” 寒昭还处于惊吓状态,随着她话点点头,然后猛的回过神来,抬头道:“光少爷,萧统领说,要咱们先住在祭女那里。” “那正好,我带你们过去。”萧凌风一把拉住了寒昭的手拖了他起来,见他一身的惨不忍睹,讪讪的脱了自己披风给他罩上,道:“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忍忍。”祭地的这些少年都爱干净,平常一件白衣都要穿得一点灰尘不沾才行,何况是跟着寒光那有洁癖到人神共愤状态的家伙。 等寒昭上了马,三人跟着萧凌风调转马头,看了看寒昭一脸的惊愣,寒渊微笑不语。寒昭是去年冬天刚到的祭地,没有见识过这位祭女的彪悍,以前的祭女大多出自于寒羲两家,一个个都是淑女典范,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之人,哪有这样的祭女啊…… 瞧,寒光的脸都扭成麻花了! 萧凌风和韩子墨等人的小院离得统领府并不远,院子里打扫得清清爽爽,雪已经扫干净,地上的石板上连一滴水珠都没有,小院也就两进,后院住着萧凌风等人,前院便给了寒光三人。 房间里陈设简陋,连床都没有,只有烧得滚烫的火炕,好在被褥还算干净,手在炕沿抹了一下,见没有一点灰尘,寒光才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抱了厚被褥放置在了厢房里,催促着寒昭去澡堂子里洗澡,萧凌风对寒光道:“听说那罗刹族的巫女能解开界,去年的那些鹤冢就是她召唤前来的,这次只怕更加厉害,子墨说,他们来了好多人,这次怕是一场硬仗。” 是啊,肯定会是一场硬仗,祭地这样做,真的对嘛?寒光脸色冰寒,低头不语。 “所以啊,小冰块,你要是害怕,还是先回去祭地,要不打起来,我们都顾不到你。”萧凌风随后的话让寒光的牙齿顿时磨了起来。 换!一定要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换! “凌风,祭地的人来了嘛?”一边大声问道,韩子墨冷煌以及几个斗师急匆匆的走进小院,按照现在得到的消息,这次罗刹族的巫女亲临,只怕带来的兽就不会是以前那些小角色,光只有斗师和那不成熟的祭女,肯定对付不了。 “来了,是小冰块呢!”萧凌风探头出去道。 拉了她手,韩子墨掀开门帘走进屋子,视线在寒渊和寒光身上一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问道:“就你们两个?” “还有我!我!”换好衣服的寒昭从门外跑了进来,站在韩子墨面前,眼中带了崇拜的道:“大祭师说,有祭女和最强斗师在,一定没问题,有我们支援就够了。” “放狗屁!”冷煌一拳击在了门栏上,满脸怒气的骂道。 韩子墨直视着寒光,冷冷的道:“若这是祭地的态度,那么我们可以理解成可以放弃北疆城嘛?若是这样,”转身叫道:“柏子衿,送凌风回去。” 门帘一掀,已经很挤的屋子里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牵了萧凌风的走便往外走。 “等等!”寒光抬眼对上了韩子墨,冷声道:“我在这里,还不够嘛?” 冷煌和另一个斗师对视了一眼,看向了韩子墨,寒光和韩子墨一样,是祭地最年轻的祭师,听说他的灵力已经和大祭师不相上下,说是最强的祭师都不为过,而且,他还是大祭师的独子,下一任寒家家长,大祭师不能派他来送死? 韩子墨嗤笑一声道:“要是这次来的是獊狼那种,你们祭师有屁用?” “獊狼那种,靠你们斗师就可以了。”站起了身,在身高上和韩子墨保持了平衡,寒光平视着韩子墨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讥讽,淡淡的道:“还是说,祭地最年轻最强的斗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吱吱的火花无声的闪耀,冷煌不由憋笑,也难怪,差不多的年纪,一样的灵力强大,两人又都是美貌少年,一个冷峻,一个清冷,让祭地里面的女孩子都分成了两派,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比较,就算两人没那个意思,但是少年心性,老是这么被比着,自然就带上了好胜之心。 萧凌风回头,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微微翻了下眼,道:“要是来的是蒙猪呢?” “蒙猪!”韩子墨和寒光两人同时瞪向了她。 沉闷的吼叫声远远的响起,空气里有淡淡的硝烟味道,手指指了指外面,萧凌风道:“好像,就快来了……” 正午的阳光灿烂明媚,眼前一望无际的绿色后面,有淡淡的雪峰线,景色让人心旷神怡,如果没有那些在森林边缘排成了一片黑压压的北海战士的话。 那是北疆城建立后,北海众族最大规模的一次进攻。 各种旗帜之中,一面鲜红如同滴血一般牦牛骷髅头的旗帜极为显目,那是罗刹族巫女的旗帜。 “他们为什么站着不动?”庆凌轻声问道,然后侧头看向了萧珑。 萧珑脸色凝重,眼底带着阴郁,放置在墙垛上的手紧握,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都爆了出来。 虽然是这样的模样,庆凌看着他却走了神,十多年过去,他依然英俊如昔,萧家人姣好的面容让时光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可是他却一直独身,守着对那个早已经死去的女人的承诺和她的女儿。 因为那个催情药事件,萧珑将他揍得半死之时怒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居然帮着别人算计他。 庆凌苦笑,他只是看不过眼,看着他为了那女人的女儿殚精竭虑的谋划,一步步的将北疆城的势力从萧家剥离出来交给她个人,为此,他同时对抗着祭地和京城的萧家,可是,那女孩连带他上次冰川的请求都不同意……,他,只是为他不值…… “不攻击过来,是因为等下巫女召唤过来的兽,只怕是连他们都控制不了的。”萧珑淡淡的道,然后回头对一个希亚族战士道:“带凌风走,通知柏子衿,你们马上回去山谷!” 希亚族战士还没来得及应,天空上就发生了变化。 第96章 蒙猪 明朗的天空如同滴了一滴墨水一般,从北疆城上空沿着那点慢慢润开,点成了一团,然后成了一片,不多时,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带着炙热气息的腥风从那里面吹了出来。 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一对獠牙从黑洞里伸了出来,随后是硬若金石的巨大橼嘴,长满了金红色如同钢针一般毛刺的巨大猪头伸了出来后。 蒙猪! 萧珑的脸色铁青,一手持剑,一手拿起了长枪,对庆凌道:“蒙猪没有回去之前,他们不敢进攻,你们也不用下去,在上面守着。” “你……”庆凌叫了一声,萧珑已经飞身跃下城墙,道:“兽,就交给我们!” 交给你们?这可是蒙猪!火之属性拥有绝对攻击力的蒙猪,祭女的力量完全对它无用,光靠你们几个斗师管个屁用! 虽然着急,庆凌也只能呼喝着兵士加强守卫,盯住对面北海战士的动静。 “统领!” 回头看到跟着韩子墨他们一起跑过来的萧凌风,萧珑的眼瞳一缩,怒道:“你来干什么,柏子衿,带她走!” “身为祭女,居然要临阵逃脱嘛?”寒光从韩子墨身后闪出身形,脸上是透骨的寒意,冷冷的道:“萧珑,你要知道一个临阵逃脱的祭女意味着什么!” 手一挥,绿色的光芒化成的光圈挡住了萧珑的长剑,寒光冷声道:“你杀了我也没用,除非你能将北疆城的人都杀了,谁都知道祭女在这里,若是我们都战死,而她却在希亚族山谷里出现,你认为祭地会怎么判断?若真想救她……”抽出长剑,寒光抬头看向了已经从黑洞里面挤出大半身体的蒙猪,道:“那便拼死奋战!” 冷煌嗤的一声,抽出长剑,剑身上缠绕着青色水汽,从他旁边走过之时道:“这还用你说?” “寒光,别忘记了你的职责。”韩子墨拿过旁边士兵手中的长枪,走过他身边之时轻声道。 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寒光低声呢喃了一句:“这个不用你提醒我。”转头看向了萧凌风。祭师,是祭女最后的盾牌,而他作为日后的第一祭师,与祭女定下契约后,便要与她生死与共,虽然现在他们还未定下契约,她祭女的位置还处于不保之中,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刻,他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就算自己死,也会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蒙猪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的交锋,萧凌风抬头望着那巨大的兽,好似看着美味佳肴,不觉舔了舔嘴角。 “蒙猪!”寒渊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这只是上课之时看过图鉴而已,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可以看到这种级别的兽。 “蒙猪……”寒昭发出了一声惊叹,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向了寒光道:“光少爷,咱们打得过它嘛?” 打得过嘛?寒光走到萧凌风身边,看着萧珑韩子墨他们已经围成圆阵,兵器上灵气缠绕,全神贯注的等待着那只剩了屁股还在黑洞里面的蒙猪降临。 蒙猪是火属性兽,拥有坚硬的皮肤和锋利的獠牙,普通人被它那金刚一般的毛发被刺中一根就可以要了性命,而它喷出的烈火…… 嗷的一声,蒙猪张开了那巨大橼嘴大吼一声,滚滚火焰伴随着腥风一起,对着下面广场上的众人直扑而来,火星从火焰旋风里飞溅四散而出,碰触上的木头等物,全部一点就着。 大火沿着一切可燃的地方蔓延而去。 随后,那身长十米的巨大身躯就跳落下来。 韩子墨手中长枪已经绕上了一层水汽,蒙猪身体还未落地,就纵身跃起,水从长枪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面锋利的水刃,随着他的挥动在蒙猪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只是一道口子,血都没有溅出来就已经愈合。 “小心!”萧珑大喝一声,飞跃起的身体将韩子墨撞开,手中长剑舞出的光轮将那些金刚般的毛刺给挡下。 磅礴的水流,锋锐的水剑,金色的光轮,绿色的尖刺…… 各种灵力发出的招式在空中闪烁,带出了耀眼的光芒和痕迹。 蒙猪发出大声怒吼,猛烈的火焰喷啸而出,随着它巨大身体的转动,獠牙和那坚硬躯体将周围的石屋都撞成粉末,带刺的尾巴甩动如鞭,袭击着那些在它脊背上不断给它挠痒一般带给它轻微痛楚的斗师。 被毁坏的石屋越来越多,没有止师找出兽的界眼,斗师们的只能不断攻击不同的地方试图找出界眼给予致命一击,同时竭尽全力的牵制着蒙猪,不让战场牵连到更加广阔的地方。 那是虽然绝望却决不放弃的战斗。 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灵力也开始枯竭,斗师们的斗气却依然高涨,分击无效后,在萧珑一声断喝中,开始联合攻击同一处。 随着韩子墨冷煌两人同时攻击一处,水剑刺进了蒙猪那坚硬的皮肤里,身上开始流血的蒙猪停止了乱窜,所有的攻击都开始针对那些灵力已经开始衰竭的斗师。 四面围上来的战士将长枪等武器抛投过去,大多数还未到的它身前,便被那炙热的气息给融化,就算击上它的身体也断裂成两半无力的跌倒,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盯着那怪兽看了片刻,柏子衿张弓搭箭,一箭射向了它的那火红色的眼瞳,利箭带着厉啸而去,精确的射中了蒙猪的眼珠,然后无力的跌落下来。 “没用的,只有灵力可以伤害到它。”萧凌风拿起一支箭,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抹,那箭上便跳动起欢跃的火焰,拿过柏子衿手中的弓,萧凌风的神色沉凝下来,随着弓弦被拉开,她手上的火焰也活跃起来。 当她手上的火焰由鲜红色转为白金色之时,火箭脱离了弓弦。 随着那道飞射过去的轨迹,火焰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 蒙猪的动作猛的停滞了一下,然后猛的闭上了眼睛。 利箭插在了它的眼眉之上,带出了吱的一声,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洞,然后化为灰烬。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停滞,让韩子墨正好刺下去的长枪击破了它那坚硬的外皮,噗的一声扎了进去。 嗷的一声巨吼,蒙猪仰天大叫,身上的毛发全部张开,从背脊弹出了二十四道骨鞭,将背上的斗师扫落一半下去,从脊椎骨也刺出了无数尖刺,将站在脊背之上的韩子墨萧珑冷煌三人的身上顿时刺出了好些个血洞。 尖刺收回,伤口上飙射出来的是紫黑色的血液,一点痛觉都没有,只有麻痹的感觉,心里一凛,萧珑吼道:“下去!”一手抓了一人将两人抡起对下面一丢。 寒渊和寒昭接住两人,手中的绿光便覆上了那些伤口,绿光盈盈,可是却无法止住那些黑血,从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带了腐烂之气。 没有阵师封阵,没有止师找出兽的弱点,光靠斗师这么强行进攻……,寒光心头微颤,牙一咬,浓郁的绿光越过寒渊寒昭两人,将韩子墨冷煌的伤口全部覆盖住,血止住了。 萧珑已经站不稳,半跪在了蒙猪背上,手中长剑冒出耀眼的金光,对准韩子墨刺进去的地方,狠狠的刺了进去。 长剑刺进去三分,便再也进入不了,萧珑心里一暗,只怕这也不是这只蒙猪的界点,找不到界点,就算他们灵力用尽,也无法杀了蒙猪,而一旦让蒙猪脱困,没有阵师的阵,蒙猪可以将北疆城夷为平地。 “凌风!”听得韩子墨撕心裂肺般的叫了一声,萧珑抬头,失血过多让他视线都有些迷糊,眼前阳光闪耀,那润开的金色光轮里有一个红色身影跃了上来。 好似那一年,那红衣女子也是这样,站在树根上俯身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弓捅了捅自己的身体说,还活着嘛?没死就吱一声,当自己恼怒的吱了一声后,那女子便大笑起来,那样灿烂的笑容。 手中火焰画出了一个符阵,萧凌风手指一弹,符阵猛的扩大将蒙猪背后的纹路显现出来,掠过萧珑,随手抽起了韩子墨的长枪,将还带着水之灵气的长枪猛刺进了在符阵阵纹闪烁下蒙猪颈脖下一块被金色毛刺覆盖住的地方。 吼的巨响,蒙猪狂暴的跳了起来,全部的骨鞭和毛刺都射向了她的方向。 韩子墨目呲尽裂,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拖着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腿跌跌撞撞的往上冲,身边柏子衿的身形一闪,已经揉身掠上了蒙猪的身体,手中巨斧轮起光圈,挡在了萧凌风的面前。 骨鞭闪过了他,硬如金刚的毛刺击碎了他的巨斧,刺进了他的身体,随后更多的毛刺呼啸而来。 萧珑将柏子衿一拉,让他闪开那些随后的攻击,借那一拉之力直掠了过去,将身体覆盖在了萧凌风身上,同时使出了最后全部的灵力,一道金色的光盾隔在了他和萧凌风之间。 噗噗噗的响声连同长枪刺入界点所发出的脆响一起响起。 蒙猪的吼叫只发出了一个前音,身体便瞬间崩裂,化作了一片片鲜红的肉块般,然后再猛的一缩,往那黑洞里收了回去。 只是一霎那而已,天空上的黑洞也急剧的汇拢消失,乌云散去,阳光依然灿烂。 身下一空,跌落在地的萧凌风被身上的萧珑砸了个正着,看着手中那紫黑色的血液,本焦急唤着子衿的萧凌风一下怔住,缓缓的将目光转向了身上的萧珑。 萧珑的背上被骨鞭撕裂开十几道口子,插满了一身的毛刺随着蒙猪的消失而消散,留下了一身的窟窿眼,紫黑色的血液潺潺而流,将他一身白色劲装染成一片黑色。 “萧大叔……”迟疑着,萧凌风唤了一声。 微微抬头,鲜血不断涌出的嘴角浮上了欢喜的笑容,萧珑轻声唤道:“阿狸……” 萧凌风再度一愣,惶然抬头看向冲过来的寒光。 只是扫了下他的伤势,寒光决然转头,掠到了柏子衿的身边,手上的绿光覆上了他的伤口。 “阿狸……”手指费力的张开,轻轻握住了那肉呼呼的小手,望着眼前那思念了十四年的面容,萧珑呢喃道:“带我……走……带我……走……求求你……” “答应他!”庆凌从城墙下冲了过来,对一脸茫然的萧凌风吼道:“快答应他!他只想跟你母亲葬在一起,就这么一点心愿你都不能答应嘛?他救了你的命!” “阿狸……”轻轻呼唤着,萧珑的眼里已经失去神采,光芒一点点散去,却依然固执的看着萧凌风,一字字的道:“带我……走……” “凌风,”柏子衿手臂半撑起身体道:“阿狸族长会答应的。” “好。”萧凌风低下了头,轻轻点头应道。 “阿狸……”最后一口气息随着那带了无尽缱绻柔情的呼唤叹出,唇角泛起一丝欣然笑意,萧珑的眼帘合拢,手也垂了下去,只有那还未流尽的血依然静然而淌。 “副将!北海战士攻城了!”墙头上士兵大声叫道。 手指轻轻拂去萧珑脸上的血污,手握紧成拳,满目通红,庆凌站起身来,大声怒吼道:“上城墙,咱们今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那一场血战流下的血,多年以后依然在墙缝里散发出血腥味,那些冲上墙头以为能看到一片狼藉的北海战士面对着的是战气暴涨激怒中的北疆城士兵,冷兵相接,没有怒吼,没有惨叫,那些士兵将怒火压制在了每一下挥舞出的攻击里。 让从来无所畏惧的罗刹族战斗都生了退意。 当北海祭女那火红色的身影上了墙头,巨大的火焰沿着城墙烧了起来,罗刹族巫女敲响了撤退的战鼓。 那一战,北海众族丢了三千多具尸体在北疆城外,而北疆城除了战死的士兵外,所有斗师全部重伤,北海祭地第一斗师,北疆城守将,萧珑,战死。 第97章 心动 “光少爷?”微弓着腰,寒鈊偷偷看了一眼脸色冰寒的寒光,低声道:“大祭师的意思是,劝说祭女回去祭地。()” 寒光嗤笑一声,道:“蒙猪是怎么被灭的,全北疆城的人都看到了,北疆大陆也全部知道,现在来北疆城从军的那些战士,冲的都是斗师和祭女的勇猛无畏而来,这种时候,祭地想占便宜,接收北疆城?呵呵。”冷笑两声,寒光看向了窗外,道:“叫父亲别做梦了,祭女不会回去祭地,北疆城,也不再是祭地的附属了。在你们连阵师和止师都不派过来之时,难道没有想到过这种结果嘛?或者说,你们期望的是另外一种,北疆城彻底毁灭,北海众族直接进攻到祭地?没有斗师和祭女的祭地,能挡得住多少战士的进攻呢?” 寒鈊默然,想说大祭师和长老们根本没想到召唤出来的是蒙猪,但是这又有什么用?萧珑的信里已经说过,罗刹族巫女亲自出阵,召唤出来的就不可能是那些下级兽,但是祭地里的那些人依然抱着幻想,希望那兽能解决掉麻烦又不影响到祭地。 “你回去,跟父亲说,我和寒渊寒昭就暂时不回祭地了。” “光少爷!” “我是祭女的祭师,你帮我带个话给父亲,若是他还想换祭女,那么,我寒光,则会跟随祭女一起。” “光少爷!” “若是父亲想杀她,那我就跟她一起死,若是父亲想剥夺她祭女的资格,那我也不会再是祭师,就这么跟父亲说。”站起身来,寒光声音淡淡,只留了余音在房间里,迈步出了屋子。 阳光灿烂,北疆城最好的季节,最好的天气,一边厢房里传来了萧凌风和柏子衿拌嘴的声音,那一天,仿似一场梦一样。 那样的时刻,连男人们都已经退开离得远远的,已经是那样的情况,她完全可以听从柏子衿的,那个时候走,没人再能说她什么。 十三岁的少女,祭地的女孩子这个时候还在父母膝下娇养着,比着最美的衣服,最华丽的首饰,看着庭院的鲜花,欣赏着那些俊美的新晋少年。 她便那样冲了上去,义无反顾,面对着那巨大的兽,那血腥战场。 有些事情无关灵力大小,寒光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掌白皙,指节修长如玉,在阳光下带了莹莹之色,绿色的光如同实质一般浓稠的浮上了他的手掌。 千年的时间过去,也许他们都忘记了,对抗兽,最需要的是勇气,而不是灵力有多大。 秋风一起,天气便冷了下来,韩子墨和柏子衿的伤都很重,等确定北海众族已经无力再度来袭,萧凌风决定带他们回去希亚族山谷,山谷气候温暖而且离冰川近,不光可以好好养伤,还便于她上山采药,何况,她答应了送萧珑的骨灰去阿狸的冰洞。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三个寒家少年也一定要跟着去,纠结之时,寒昭一句有光少爷在斗师们的伤也好得快些打动了她,如果没有寒光,只怕柏子衿和韩子墨他们几个未必留得下命来,虽然这小子有洁癖经常面无表情一脸人家欠他钱的模样,而且还是这次摆了他们一道的大祭师的儿子,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灵力和治疗术的确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山谷,和得到消息提前回了谷的阿摩见面之后,听说当时情况,阿摩也不觉唏嘘,沉默半响后,让萧凌风先将萧珑的骨灰送上去。 将萧珑的骨灰背好,走到谷口看到站在红叶飘飞枫树下面的寒光,萧凌风不觉一愣。 “冰川上有药草。”寒光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解释。韩子墨和斗师们全趴床上,柏子衿也起不了身,寒光自觉自己应该担负起守护的职责,但是这么说的话,萧凌风一定会瞪着他轻蔑的一笑。 论起对灵草的熟识,自己的确也没有他强,萧凌风从他身边走过道:“那你等下别怕得掉下去。” 寒光脸色顿时一黑,在看到随着萧凌风的啸声而出现的白斑虎,而萧凌风直接骑了上去后,又不觉一白。 骑着老虎风驰电掣的惊骇,让寒光上到冰川上看到那些珍奇灵草的惊喜都淡化了很多。 “回来再采。”萧凌风牵着他手往前走,冰川上太冷,没有她的灵力保护,就算是寒光只怕也要成了冰柱。 柔嫩的小手带着温暖握住了他那自小就带了凉意的手,随着那暖意,一丝绯红染红了寒光的耳朵。 冰洞在上次萧凌风出来后便塌陷下来将洞口封住,萧凌风只能用火灵力一点点的将洞口融化开来,然后将萧珑的骨灰盒放置在阿狸的身边,待两人转身出了洞后,那洞口再度坍塌下来。 萧凌风回头望着那厚厚的冰层许久,才转头带了寒风往山脊而去。 山脊上寒风更甚,但是也开满了冰莲和凝艼花。 寒光大喜,蹲下身子小心的一朵朵的从根茎上切断,然后放进他释放了灵力的盒子里。 不能离他太远,萧凌风一步一随的跟随着他,保证着他在自己的灵力圈内,随意的和他聊起那些灵草的用途。 “这种凝艼,是最好的清毒药物,韩子墨他们的伤老是没有好转,就是因为蒙猪的毒性太强,用这个,血毒能很快清除。它还有另外一个用处,如果拥有水系里面的冰系灵力,那么经常使用的话,灵力可以得到很大的提升。”不知不觉寒光的话多了起来,将一朵灵草放进盒子里后,道。 “小冰块,为何祭地不派阵师和止师来?”萧凌风的问话让寒光一怔,转头看向了她。 她脸上的沉凝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寒光转回头没有回答。 “谷里不是有阵师和止师嘛?为何不派他们过来?”萧凌风跟着他挪了一步,再度问道。如果有止师在,能早点找到界眼,凭萧珑和韩子墨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击退那兽,但是为何不派?虽然说阵师和止师现在谷里是比较缺少,但是也不是说没有。 见寒光依然不答,萧凌风回头看了一眼冰洞,在将萧珑的尸体火化之时,庆凌喝得大醉,将寒光他们几人大骂了一顿,他说祭地根本是想要祭女的命,所以故意让他们去送死。 因为想换了祭女,想要她的命,所以连萧珑韩子墨还有北疆城那么多人都可以赔上嘛? “回去,时间不早了。”站起身,萧凌风道。 她一站起来,结界就带走,打了个冷战后,寒光默默的站了起来,他不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在那刺骨的凉意袭了过来之时,心痛如绞。 入冬之时,谷里众人的伤开始好转,然后在年末,萧凌风来了初葵。 阿摩很是欢喜,在山谷里举行了大型庆典。 篝火燃得旺盛,极夜里的天空,绚丽的极光无声的在天空上画着极端美丽的图案。 借此机会,一对兄弟向自己的阿好提出立下誓约的请求,得到首肯后,山谷顿时喧哗起来。 三人在谷里巫婆的主持下约定相守一生,当最后一步完成,巫婆宣布新的家庭产生,围着篝火,战士们跳起了战舞,激烈的鼓声夸张的舞姿,将气氛直接推向了高潮。 一个少年战士凑到跟着阿肯坐在一起的柏子衿身边,捅了捅他,悄声道:“子衿,明年凌风就成年了,你给个话,你到底做不做她的莫塔?” 旁边的阿肯等人耳朵顿时竖了起来,柏子衿脸一红,低声道:“关你什么事!” 少年挠挠耳朵,不好意思的道:“你要没那意思,我和老虎哥就想试试。” 柏子衿眼睛顿时一瞪,少年跳开一点道:“咱们兄弟也喜欢凌风,你若是没那个意思,也给点机会给我们嘛。” 谷里喜欢凌风的人不是少数,但是希亚族不是你喜欢就能做阿好的莫塔的,得要人女人同意,愿意和你生活在一起给你诞下血脉,才有成为莫塔的资格,若是柏子衿有意,凌风有了柏子衿还能看上其他人?但是,若是没意,那就~~ 柏子衿冷哼一声,道:“痴人梦话。” 少年很是委屈的看向一直蹲他身后让他出面的老虎,老虎道:“靠!子衿你别在北疆城里待了这么点时间,说话都跟燕人一样了,说人话!” “听不懂?”柏子衿冷冷看了他一眼,将酒杯一放,站了起来,一边脱外衣,一边道:“我说你做梦,想打凌风的主意,你先打过我再说!” “咱希亚族讲究的是恋爱自由!你别拿燕人那套来说事!凌风想跟谁就能跟谁!”老虎一下跳起跑了开去。 待柏子衿冷哼着坐下,一直憋笑的阿肯轻声道:“子衿啊,别怪叔没教你,女人啊,是不能太放任了的,你老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追女人,一定得要脸皮够厚。”对着山谷靠近温泉的木屋努努嘴,阿肯道:“学着点韩子墨!” 柏子衿的牙顿时咬的死紧。 柏家山谷的温泉眼很多,有的水温可以直接烫熟鸡蛋,泉眼边上的那几个小木屋就算在如此严冬也依然温暖。 细碎的呻吟声压抑不住的从嘴角发出,韩子墨身体颤抖着,用力的往怀中使坏的女人身上靠过去,抬起她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萧凌风坏心眼的加快了摩擦的速度,那紧搂住她的身体果然颤抖的越发厉害,因为快感,韩子墨的脸颊绯红一片,白皙的身体上也浮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水光,绞缠在一起的舌头都在嘴里轻颤。 将低吼压制在了两人紧缠在一起的唇里,释放出来的韩子墨无力的伏在了她的身上。 听着远远山谷里的喧哗,韩子墨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轻声道:“凌风,明年便成年了?”希亚族的女人成年年纪跟燕国不一样,燕国是十五及笄,希亚族人是来了初葵后的一年。 “我是祭女哦。”俏皮的眨巴眨巴眼睛,萧凌风轻笑道。 “我知道,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韩子墨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自从尝到甜头后,两人这样已经做过好些次,抱着她在她手里释放,那种极致的快乐让他根本收不住,她是祭女不能破身,只是这样,他就已经很快活了,何况,只要等到他能完全控制住北疆城压制住祭地,那时候,凌风也已经长大,是不是祭女也没什么关系,他能等。 不过,他还是想把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等明年九月萧凌风满了十四岁,举行成人礼后,他就要向她按照希亚族的习俗提出盟誓,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凌风,”抚着她的背,韩子墨轻声道:“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做你的盾,做你的刀,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找来,你的愿望,我也都会给你达到。”莫塔发的誓言,我都能做到,所以,凌风,别要那小子,只要我一个就好。 “嗯,我也一样,我会保护子墨子衿和大家的!”萧凌风在他怀里蹭蹭,笑道。 “傻瓜,战斗是男人的事。” 喧闹的晚会结束后,萧凌风偷偷的爬回了阿摩的房间,这几日,阿摩要求她和自己睡在一起,以长辈的身份将希亚族的一些习俗和女人应该注意的事项教给了她。 抱着萧凌风,阿摩很是感叹,一晃这么多年,当初那个可爱的娃娃也成了可以生下后代的女人了,叹息道:“要是阿狸姐姐还在的话,一定很是高兴。” “阿摩,说说我妈妈的故事,还有跟萧撷萧珑的事情。”萧凌风将头靠在了她的肩头,脸上还有听到那些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之时留下的红晕,转开了话题问道。 萧珑一死,萧撷十有八九会来北疆城,有些事情的确要让她知道。 脸色微沉,思忖片刻,阿摩开始从头讲起。 阿狸和萧珑在迷雾森林里面的相遇,然后萧珑经常来谷里找阿狸,随着次数多后,他便带来了另外一人,当时的北疆侯世子萧撷,然后,便是阿狸被骗怀孕,被骗上去往京城的马车,逃出来后上了冰川。 “不过,萧珑用自己的命救了你,阿狸姐姐还是会原谅他的。”最后,阿摩轻叹一声道。 “凌风,别找燕人做你的莫塔,”抱紧了萧凌风,阿摩眼中带了担忧,轻声道:“燕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男人很坏,心思也很多,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玩物,他们根本不懂得珍惜你爱护你,就算有爱,也会为了别的抛弃你,权势,家族,名声,都会成为他们抛弃女人的理由。” 沉默片刻后,萧凌风灿然一笑道:“不会,子墨不会的,子墨会对我很好的,就像萨尔阿肯迪钝他们对你一样,我知道的。” 长叹一口气,阿摩不再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开春前,萧凌风一行人回到了北疆城,从北疆各族里新招的战士分作两队,一队归韩子墨带领,一队归柏子衿带领。 六月底,北疆侯萧撷到了北疆城。 第98章 北疆侯 北疆侯萧撷,京城人夸其风姿卓然如玉如珠,年少之时便被被称为白玉公子,后继承爵位成为侯爷后,还被人称为玉侯。 虽然年已近四十,却依然风度翩翩,因为岁月的沉淀,那极为出众的相貌上添了一种成熟稳重,如同陈年的老酒一般醇厚悠长,让人一见之下不觉便生了好感。 萧凌风却本能的觉得排斥,并非阿摩说的那些往事让她对这个人起了的厌恶之心,而是在他那和煦笑容下面的打量和算计,让她觉得恶心。 从小和兽长大,又是在山谷那种环境,她的确天真,但是她却能本能的能察觉到恶意,就如同祭地里大祭师和长老们,就如最开始相识的寒光,就如带着他们第一次巡逻的庆凌,就如现在面前这人。 “我跟圣上求了很久,才得来这道旨意,”将茶碗轻轻放下,萧撷看着低头不语的萧凌风,柔声道:“萧珑给我说过,祭地里面那帮人不愿意我们萧家势力过大,一直对你多加刁难,现在好了,圣旨已下,你以后就是北疆城守将,一城之统领,祭地也无法压过你去。” 见对面的女孩依然看着地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萧撷脸上掠过一丝不悦,转念想起刚进城之时,这个女孩子带着一大群男人在围着城里的街道跑步,笑面如花,英姿飒爽,让他那一瞬间似乎时光倒流,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女人,面色又和缓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他自幼美貌,素有才名,声名最盛之时,大半个京城的少女都喜欢着他,有好些高门小姐甚至只求跟他一夜偷欢,连自己的名声和未来都不要了。 可是,唯有那个女人,那个长相粗鲁行为粗鲁,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的女人,居然对他的追求嗤之以鼻,拒绝得干脆利落。 她说,她喜欢的是强壮有力的战士,像他这种银样镴枪头给她提鞋都不要。 所以一气之下他给他们下了药,然后……成就了好事。 可是,在回京城的途中,她却跑了,大着肚子不管不顾的跳下车就跑,他本欲追上去,那林间却忽然多了好几只白斑虎,将他吓退了回去。 原以为她肯定已经死在那些老虎嘴里,当初心里还是有过那么一丝叹息,只是随着回到京城,那点子叹息也没有了,若不是因为萧珑,因为要稳住萧珑,他都不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 谁知,大前年萧珑却来信,她是死了,可是她的女儿却活着,不光活着,还成为了祭地的祭女。 祭地三大家族,斗师出自萧家为多,所以防守北疆城的任务和职责也归于萧家,但是北疆城毕竟一直附属于祭地,就算守将一职在萧家手中,也要被祭地压制。 而京城萧家,却是因为能控制住北疆城才存在的,而其实自从和祭地萧家在百年之前的那件事情后,京城萧家和祭地萧家便早已经属于分离状态,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同宗关系而已。 这也是他一定要控制住萧珑的原因。 可是现在祭女也出自萧家,萧珑更是将北疆城里其他势力给直接剥离了出去,不过,那家伙也开始隔断北疆城和他的联系,而没有北疆城的支援,他就是空头的北疆候,眼见着现在京城开始为皇位继承人争夺预热,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砝码。 不过,萧珑死了!萧凌风年幼,而且,再怎么说她都是自己女儿,北疆城,跑不了的是他的了。 更何况,萧撷抬起头,看向踏着阳光走进来的少年。 那与自己有着七分相像,却更加俊美带了勃勃英姿凛然战气的少年。 韩子墨…… “子墨!”萧凌风高兴的跳了起来,跑上前去拉了他手道:“你回来了!” “嗯。”韩子墨宠溺的拍了拍她手,转头之时已经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的施了个全礼,道:“韩子墨见过舅父大人。” 舅父?萧凌风惊讶的看着韩子墨。 不等萧撷回答,韩子墨站直身体,手自然的握住了萧凌风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萧撷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子墨,长大了啊。” “凌风,新来了一批肃禛族战士,子衿要你去下。”韩子墨侧头说了一句,看着萧凌风欢快的跑走,再转回头,神色便淡了下来。 名义上,他是萧撷亲妹妹的孩子,韩家的嫡子,但是韩子墨知道自己并非萧夫人所生,所以连萧撷都出手帮他妹妹解决自己,不过,看在他是萧凌风的亲身父亲份上,这仇,他准备忘掉。 轻笑一声,萧撷站起身,道:“听说萧珑的部下你都已经收拢过来,斗师现在也只听你的,不再听从祭地的吩咐,做的不错。” 韩子墨嘴角闪过讥讽,转眼就恢复了一派恭敬的模样,道:“不管是北疆城还是祭地,都要以祭女为首,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萧撷颔首道:“说的不错,这次我来之前,已经得到圣上首肯,北疆城可以增加兵力,拥有三万驻军权,不光是防守北海部众,也可以翻越绝望之岭攻击东帐匈奴,这次回去,我会凑请圣上,北疆城不光守将的职位要提高,你们也要有职位,嗯,我想想,你现在年纪不大,游骑将军,如何?” 韩子墨一怔,北疆城原来的军力配备人数不超过一万,因为以前用的都是犯人为多,基本上也就五千不到的人,就算现在开始征召北疆本地战士,也不到一万,一下扩张到三万,萧撷是想干嘛? “子墨,这几年你都是萧珑的助手,那你,应该知道赤坑?”转头,看着韩子墨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还有随后而来的沉凝,萧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十年前,萧珑就发现了那个金矿,那样好品质的金矿,整个大燕都没有,像萧珑那样偷偷摸摸的开采能有多少出来?我要了驻军权,再从中原送劳工过来,如何?” 韩子墨沉默不答,赤坑的金矿他当然知道,那里这些年出来的金子萧珑全部藏了起来,说是以后给萧凌风做嫁妆,不光是赤坑的金矿,芒野和汤原还有宝石矿,萧珑统统都隐瞒下来,可是萧撷居然知道金矿?谁说的? “子墨,你在北疆呆了这么多年,难道想让凌风也一辈子呆在这里做一辈子祭女?我的女儿,拥有的应该是另外一种生活。”站在门口,看着那倾泻而下的灿烂阳光,萧撷道:“她,不应该生活在这里,每日和一群大老爷们一起,和那些蛮人那些野兽拼杀,她见的不应该是血,她应该有最尊贵的地位。” 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带着极富感染力的声音,韩子墨淡淡而笑,兵权他自然是要的,大规模开采出来的黄金自然也是要的,但是那些都不会成为你的东西。 “何况子墨,难道你愿意沉寂在这个地方?你应该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你的舞台,绝对不在这里,”萧撷回头,看着韩子墨眼中跳动的火焰,阳光从他身后照了过来,在他那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他在那阴影里用清朗的声音笑道:“京城,你不想回去吗?入秋后,北疆城的事也少了,那时候圣上的旨意应该也能下了,你去领旨,再说,京城有你想见的人,也有想见你的人。” “如此,子墨听侯爷的。”躬身一礼,韩子墨告辞道:“外面还有新兵要来,子墨先告辞。” 待韩子墨那挺拔如松的身形走出门槛,萧撷道:“子墨,虽然我不希望凌风一直过这种生活,但是现在,她必须是祭女。” 韩子墨脚步微微一顿,然后走了出去。 说到底,你还是把她当成自己谋取权利的工具,韩子墨微微抬头,迎着那夏日灿烂的阳光让讥笑消失在嘴角,我会去做的,萧撷,只要能为凌风带来利益,我都会去做,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做了那黄雀。 萧撷只呆了一天便回了京城,八月,北疆秋风刚起,新的圣旨到了北疆城,封萧凌风为五品定远将军,领军三万,其副将韩子墨为游骑将军,柏子衿封为昭武校尉,同时来的使者也带来了萧撷的口信,要韩子墨代表北疆城回京谢恩。 忽然从五千人扩张到三万,萧凌风不管事,现在韩子墨又要去谢恩,只是愁死了柏子衿,只能将阿肯给叫了过来帮忙。 和阿肯嘀咕了半天,出来送行的柏子衿一脸欢喜,这些日子看到自己就散发出来的怨怒也完全没有,韩子墨本能觉得脊背发凉。 “只是去谢恩,三两天就完事,我一定赶在二十号前回来。”拖着萧凌风再三说着,韩子墨依依不舍,却也只能上路。 秋风微拂,黄叶飘然中,韩子墨回头,看着那在城门口挥舞着手臂的红色身影,心里不觉有些莫名发涩,然后下了狠心掉头往京城疾驰而去。 第99章 心碎 越过赤峰山脉,越过森林,穿越北疆平原,韩子墨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将要到老山口的时候,见随行人员实在是疲惫不堪,韩子墨便提早在森林里宿营休息。() 离了北疆城已经有千里之距,这边的气候温暖很多,刚染上秋色的森林,层层叠叠,满目艳丽。 吃过东西,韩子墨靠在树下休息,天边夕阳如火,照得林间碎光点点,微风徐徐,吹落了几片早枯的落叶,恍恍惚惚的飘落在他膝头。 少年长发如墨,长长的眼睫毛半遮住了那平常锐利如刀的眼瞳,俊美的容颜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中像是浮上了一层光芒,美丽逼人。 庆凌不觉吞了口口水。 “真漂亮,这皮肤就跟玉一样的,比女人的还嫩。” “这长得也比女人漂亮。” “不过老大,咱们真能干?他可是斗师!” “现在还是将军了。” “怕什么,做过这种事情,他还能说出去?” “可是,他可以把我们灭口啊。” “你要害怕你走开,让我来。” 解开衣带,将衣服全部褪下,那比例完美如同玉雕一般的身体露了出来,一个随从不觉捂住鼻子,正想叫着受不了,一抬头就看见一对冰寒瘆人的眸子。 “哟,这么快就醒了。”手指还按在那滑嫩白皙的胸口,庆凌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 “缚身咒,谁给你的?大祭师?”扫了一眼男人们按在自己身上的手,韩子墨语气淡淡的问道。 收回了手,庆凌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道:“你不是已经预计到了嘛?这个地方多好,死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不过,看在这么多年交情份上,我会让你享受到极致快乐再死去的。” “我以为你和萧珑的感情会更深些。”韩子墨眼光如刀一点点将其他随从逼退,口气依然淡然的道。 庆凌手在腰带上停滞了一下,脸上的痞笑收了起来,然后一笑道:“这不是他死了嘛,死人而已。” “你到底是谁的人?大祭师?还是萧撷?”韩子墨直视着他问道。 “我?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来历?”继续解腰带,庆凌道:“先帝德兴十年,江南出了莫须有的大案,牵连甚重,许多人家被举家流徙,连孩子都被发配北疆,那一年,北疆特别寒冷,出了关,就开始死人,最后活到北疆城的,一百个里面只有一个而已。” “我知道,你家原是江南富商,家有良田千顷,店铺上百间,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最后只剩了你一个人,而且当时你应该去做苦工,是萧珑挑了你做士兵。”韩子墨眼神扫了一下他那解了半天都没解开的裤带,眼角微挑道:“你们家就只剩了你一人,可是也没见你想法子传宗接代?” 庆凌挑了下眉,脸上便带了一丝媚笑出来,松开解腰带的手,挑起了他的下颌道:“那是你不知道,其实男人的后面被捅,比前面更舒服,怎么,你没有和你的小情人试过?” 一层水汽浮上了他的手指,剧烈的疼痛让庆凌猛的收回手,抖了抖手,带笑道:“不愧是萧珑的得意弟子,中了缚身咒还能使出灵力,不过小子,你这么强行使力,便不怕留下后遗症嘛?” 韩子墨嗤笑一声道:“你都想要我命了,我还怕后遗症?” 将手指含进嘴里,庆凌看着他良久,忽然回身,抽出长剑,在后面两个随从惊讶之中,一剑一个,将两人砍倒。 剑尖上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庆凌丢了剑,坐在了韩子墨旁边,视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托着下巴道:“小子,你看不起我,对?” 嗤的一笑,韩子墨扭过头,不去看他那猥琐的目光。 “喜欢一个人,结果别说得不到,连说都不能说的滋味,小子,你尝过吗?”庆凌笑了一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不可能有那种时候,因为你喜欢的就是萧凌风,为她做什么,为她去死你都愿意,这辈子你都不会再喜欢别人了,是不是?” 韩子墨转过头来,望着他淡然一笑道:“你喜欢的是萧珑。” “我就是看你这个样子不爽,是,我喜欢的就是萧珑,我喜欢他那么多年,跟着他出生入死,眼中只有他一个,可是,他却爱上了那个希亚族的女人,而且,为了那个女人,他居然准备去做她的莫塔,按照希亚族的习俗,和其他两个男人一起共有她。”视线依然在韩子墨的身上打转,庆凌的眼中却一片空洞,带了悠远道:“于是,我鼓动萧撷跟他一起去,萧撷的皮囊长得好,就没有女人不喜欢他的,可阿狸那女人却不喜欢他,我没法子,只好又给萧撷出了馊主意,我让他上了她。” 停顿了半晌,庆凌自嘲一笑道:“我要是知道后面是那样,当初也不会出那主意,我爱他,却害了他一辈子。” 视线停留在了韩子墨的胸口,那目光里没有了起先的猥亵之意,反而纯净得如同北疆城夏日的天空一般,庆凌淡淡的道:“你知道希亚族的誓约嘛?当女人接受那个男人,让他成为自己的莫塔之时,会在那男人胸口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以示这男人是我的。萧珑胸口上有阿狸的名字,可却不是阿狸刻上的,那天,他一个人从柏家谷回来,在房里一边哭一边自己刻上那名字,我认识他那么久,他从来只流血不流泪,可是那一日,他哭了一宿,如果没有那女孩,知道阿狸死的消息之时,他只怕就会去死,可是,希亚族里,如果不是由阿好亲手刻上的名字,就不能成为她真正的莫塔,也没有和她合葬然后一起转世的权利。” “韩子墨,”庆凌抬眼,看着他,嘴角慢慢带上了怜惜的笑容,道:“其实,你让我杀了你,对你来说应该更幸福。我再告诉你两个秘密,你在祭地,应该有资格去查看所有祭女的记录,你可以去看前前代祭女的记录,看看她是怎么死的,祭女不光要是处女,还不能德行有亏,可是那个祭女德行有亏,她和她的异母弟弟好上了,两人行那房事之时,光兽降下天谴,当场将她烧成了黑炭。” 弯腰,庆凌捡起了剑,道:“第二个秘密,你的母亲是韩馨梅,就是你名义上父亲的亲妹妹,如今最得宠的梅妃,而你的父亲,是萧撷,你和萧凌风是同父兄妹。” “你胡说!”韩子墨脸色顿时煞白,大声叫道。 拿起衣服将长剑上的血迹慢慢的擦干净,庆凌笑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这次回去可以自己去查,那一年,韩家送你到北疆城来,就是因为有人在皇帝面前说梅妃有私生子,而为了彻底让证据消失,梅妃指使你的奶娘杀你,我则是受萧撷所令。” “你胡说!他们杀我,只是因为我是父亲跟别的女人生的而已。”韩子墨叫道,眼中却不觉带上了绝望。 起身将衣服都脱干净,庆凌将长剑剑柄插在地上,道:“我说了,我是不是胡说,你那么聪明,自己一查就知道,可是,你想怎么对待你的妹妹呢?你想害死她?就算你不跟她行真正的房事,可是一旦你们行誓约,就连萧凌风爱上你,那也是背德,我真想看看你那时的模样。” 叉开双腿,将菊花对准那剑尖,庆凌一边慢慢往下坐,随着剑身入体,痛楚让他脸都开始扭曲,却展颜对着韩子墨笑道:“你不试试?真的很舒服,如果你再没办法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如试试。” 水汽在体内游转到了极限,终于冲破了缚身咒的控制,韩子墨跃起身子,捞起衣服对身上一披,冲到已经将剑身刺进身体三分之一的庆凌面前,道:“你这个人渣!” 庆凌满脸嘲讽,对他笑道:“你不是想听内情嘛?为了知道这些,故意在这里停了下来,故意被我下了缚身咒,你很能忍,韩子墨,为了达到目的,自己都可以当成诱饵,你不是不明白为什么萧撷对你看重?那么现在你知道了?萧撷给你和柏子衿高位,那是因为柏子衿自小和萧凌风一起长大,他不可能再做别人的莫塔,希亚族的男人能为自己女人做到什么程度,萧撷明白得很,而给你高位,是因为你是他儿子,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你将成为梅妃的儿子接任皇位最强有力的支持。所以,想杀你的不是萧撷,而是祭地之人,因为只要除去了你,萧凌风就只能乖乖的回去祭地,北疆城再不是萧家所有。至于,你想问我,为什么?我是萧珑的人但既帮萧撷又帮祭地?那么我告诉你,因为有趣啊,因为人的私欲所做的这些事情,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参与参与怎么行,不过,我现在还是觉得无趣了。”猛的往下一坐,噗的一声轻响,剑尖从他胸口刺了出来,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庆凌微微笑道:“看在我都……告诉你……的份上……烧了我……” 韩子墨扶住了他的肩头摇晃着他的身体,想要他说那些都不是真的,可是庆凌只是慢慢合拢上了眼睛,嘴角轻轻溢出了一声呼唤。 入夜的风带了凉意,吹得篝火上的火焰烧得更旺,木柴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颓然坐在了地上,视线茫然的从三具尸体上扫过,韩子墨眼前一片迷蒙,心里却非常清晰。 金矿是绝密,知道的不过那几个人,而告诉萧撷的除了庆凌外不做他想,而这次萧撷带话,除了要他去京城,还特意交代了一句带上庆凌,他便知道萧撷这是故意将庆凌卖给他,要他去处置这么一个奸细。 但是为何?为何萧撷要这么做?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萧撷是把他当女婿看,可是萧撷有什么依仗,认为他就能为他所用呢? 原来如此…… 心痛的碎掉一般,可是越痛,韩子墨越是清醒的知道,庆凌说的是实话。 要是如此的话,手中慢慢浮现出来的水柱幻化成了一把长剑,冰冷的剑刃上倒映出了他的面容,韩子墨眼眶通红,那剑刃上的自己淡去,浮现出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能盟约,不能在一起,连让她爱上自己都不能,如果这些都不可以的话,唯一的光都不能拥有的话,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阵狂风吹过,篝火被吹得猛烈燃烧起来,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一如那人高兴的笑声。 猛的将水剑一收,激烈的喘着气,韩子墨半伏在了地上,泪水一滴滴的滴落,身体也不觉轻抖着。 不能死,要是他死了,凌风怎么办?整个祭地都对她虎视眈眈,她天性单纯根本不识人心险恶,只要他一死,在祭地她就再无助力,柏子衿只代表着希亚族,只是北疆一族之人,无法对抗整个北疆圣地,她会被吃得渣子都不剩。 韩子墨!这么简单你就认输了嘛?只是庆凌说的而已,并没有得到核实不是嘛! 缓缓起身,穿上衣服,韩子墨将庆凌的尸体丢进了篝火里,翻身上马往京城疾驰。 还没有核实,还不知道是不是实情,就算是……就算是……就算是你亲妹妹又怎样?又怎样! 韩子墨,你发过誓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守护她,直到最后一刻。 韩子墨纵马离去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后不久,从林间的另外一边走出一个身影,扫了一眼韩子墨离去的方向,再看向在篝火里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庆凌,嘴角浮上一丝冷酷的笑意,走近火堆。 “没想到,你也有发善心的时候,不过,只怕你的心意白费了。”身影冷笑着,探手伸进火里,手上覆盖着的水汽隔绝了火焰,然后从庆凌尸体的身下将那把剑拔了出来。 随着剑身逐渐被拔出,火焰如同发出痛苦的哭声一般扭曲起来,那本应该烧焦的剑身带着莹莹蓝光,光芒闪烁,锐利无比。 第100章 封印 北疆城本是为防御北海众族而造,位于关隘险要之处,小城不大,也没有多少扩建的空间,一下要从不到一万人的配套升级到三万人的配套,经过阿肯实地调查了半月后,给出答案,不可能,但是可以有折中方案,就是在北疆城下面,再造一个新城,安置军队。 看着摆在桌上的预算表,柏子衿直接傻眼,抬头望着老神在在的阿肯,道:“这么多?” “多嘛?要很多钱?要多少钱?”萧凌风从自己荷包里掏出韩子墨和阿摩给的零花钱放在桌上,笑眯眯的道:“我晚上可以不吃肉饼,这个给阿肯。” “我说凌风啊,”阿肯叹了口气,将那些碎银子给她推了回去,道:“你晚上还是去吃,这里需要的钱,如果用来买肉饼的话,那些肉饼都可以把整个乌林柏家山谷给填满。” “啊!”萧凌风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一整座山谷的肉饼?好,将嘴巴合上,萧凌风道:“这个,还是等子墨回来再说。” 可是,当初雪落下,韩子墨也没有回来。 祭地频频派人前来,萧凌风不回去,祭地便不时派些人前来联络感情,从年长的三师到新晋的学徒,后面,连一般不出谷的女孩子,也从祭地而来。 联络了三天感情后,萧凌风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些如同鲜花般娇嫩的女孩子可不像前面那些人是劝她回祭地的,这几个,就是冲着寒光来的。 看着那些身穿华丽衣衫,行若娇花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羞涩的少女们,给寒光又是端茶又是递帕子,阿肯嗤笑一声,捅了捅被凉到一边的萧凌风道:“看到没有,我跟你说的没错,燕人不是好人,燕国的男人更不是好人,他们喜欢拈花惹草,都是几个女人伺候一个男人,他们对女人也不好,你瞧那骄傲样子,只会嘴巴里哄了你高兴……” 这样的话阿肯说的不止一次了,萧凌风茫然的望着他道:“这个,我本也没觉得他是好人啊。”寒光这人整天板着一副冰山脸,好似人家欠了他一百个肉饼的钱一样,最可恶的是,那个差点害死他们的大祭师,还是他爹! 阿肯揉了揉额头,带了些无力的道:“我是说,燕人都不是好人,你看,还是咱们希亚族的最好对?” 萧凌风猛点头,笑道:“那自然是!” “我说凌风啊,今年你就满十四了?”阿肯嘴角有些抽搐的问道,见她一脸天真的点头,猛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个爆栗子,喃喃自语了一句:“阿狸明明很聪明啊,怎么这个就这么笨。” 看着阿肯带了落寞的背影远去,捂着额头的萧凌风忽然开了窍,想起来按照希亚族习俗,过了十四岁生日后她就算成人,可以和男人定盟约了。 九月十六日这一天,北疆城起了暴风雪,风雪掩盖了森林和北疆城,落下了厚厚的积雪,城墙守卫大多都在塔楼里缩着烤火。 “子衿。”萧凌风用火灵力暖着手中的食盒从城楼下跑了上来,四下找了一下,看到了在风雪里依然一丝不苟的巡视着的柏子衿,跑到他面前唤道。 见她满头都沾满了雪花,柏子衿将大氅一张将她裹进自己温暖的怀里,带了她进到旁边一个塔楼里。 “这么冷,你来干什么?”将风口堵上,塔楼里便温暖许多,柏子衿回头问道。 左右看看,萧凌风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坐在了小床边,从食盒里拿出热茶热饭,道:“你没回去吃饭,我想着给你送过来,这么大风雪,北海人也不会过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巡视?” 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柏子衿微蹙了眉头道:“我总觉得不安,今年北海那边太过于安静,整个夏天一点事都没找,这太不寻常,我见韩子墨那里的燕人书里写着,有一个计谋叫什么偷袭,我怕他们也像燕人那样,趁我们不注意来偷袭。” 给他擦去眉头上的雪花,萧凌风笑道:“你傻啊,迷雾森林里面这个时候那里过得了人?燕人的书里,不也有个前提叫因地适宜嘛?” 想了想,柏子衿点头道:“你说的对。” “你怎么想起看燕人的书了?”萧凌风凑了凑和他挤在一起,问道。 垂了眼帘,将热茶一口气喝掉,柏子衿没有出声。萧凌风被封了这么一个官,听那些来宣旨的人讲,她这是燕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女将军,也是最年轻的将军,而且,还要带领三万人的部队,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仗,他阻止不了她以后的事情,但是至少,他想让自己更强一些,能承担更多一些,那么,她的压力也就会少很多,甚至,都不用她出战。 要强,燕人的战争可不是武力强就行了,当韩子墨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决定了,那些麻烦难读还绕来绕去的燕人兵书,他一定要全部弄清楚! “子衿,咱们回谷里去。”把头枕在了柏子衿肩头,萧凌风玩着他垂下来的头发,轻声道。 柏子衿拿起饼子一口口慢慢咬着,摇头道:“你和阿肯回去,阿摩一定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成人礼,我等韩子墨,城里,还是要留人。” 原来北疆城的守将是萧珑和庆凌,去年也是有庆凌在,他们才能回谷里,可是现在韩子墨和庆凌都不在,他们再一走,难免下面人会有什么想法。 萧凌风侧头望了他一眼,难道只是阿肯和阿摩他们的想法?其实子衿自己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吼!的一声虎啸从暴风雪里传了过来,萧凌风猛的一惊站了起来,道:“好像是虎兄?”说着,打开门冲了出去。 城墙下面白茫茫一片中,依稀有头白斑虎,见她出来,再次仰头大吼一声。 “凌风!”见萧凌风纵身就欲往下跳,紧追着出来的柏子衿一把抓住她,将自己大氅给她围上,道:“小心。” “嗯,虎兄说有点事要我去,你放心,我去去就回来。”对柏子衿莞尔一笑,萧凌风跃下了城墙。 狂风吹过,冻得柏子衿一个打了个冷噤,忙退回塔楼将门关上,披上另外一件大氅,望着她刚才还坐着的地方,柏子衿拿起饼又放下,长叹了一口气。 我并非不想跟你回去,不想等你满十四岁后第一个对你提出誓约,可是,凌风,你心里最希望第一个提出来的人,是韩子墨,对…… 风雪呼啸,森林里面的积雪已经盖过虎兄的膝盖,但是虎兄依然矫捷如飞的带着她往西边走。 一边用灵力将人虎都护住,萧凌风一边看着两边路线,跑了有半日后,她才确定,虎兄要去的地方是绝望之岭。 绝望之岭并非一座山岭,而是连绵不断将北疆北海冰原和大草原隔开的巨大山脉,因为其山路难行,又多高山雪岭,所以被称为绝望之岭。 从北疆城,就算是白斑虎的脚程,而且走的都是山间直道,到了绝望之岭最高峰之时,也已经是二十日了。 将已经精疲力竭的虎兄留在了它还能休息的地方,按照虎兄的指引,萧凌风自己一个人上了山。 这边山脉虽然没有赤峰高,却比赤峰更加竣险,山上冰川也是亿万年都没有人烟出现过,在晨曦下反射着纯净的光泽。 太阳逐渐升高,冰川上的风雪更大了起来,萧凌风浑身笼罩上了火焰,一步步的走上了冰脊。 绕过冰脊,前面便是一个小冰谷,不出她意料的,那冰谷里跳动着一朵鲜红的火焰。 九月的京城秋色正浓,几枝桂花枝从雪蕊殿外探了进来,让殿内浮动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梅妃将茶碗放在一边宫女伸出的手上,抬眼看向那站在下首低垂了头的少年。 身形挺拔,姿容无双,行走进来之时那温雅举止翩然风度,让她有一时恍惚,仿似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京城第一少年,随后她便回过神来,不,这个少年比之当年的萧撷更加美貌更加优秀。 在北疆长大,有着祭地最强斗师之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虽然举止温润如玉,步伐间却带了杀戮决断出来,那种隐忍的杀气,让他更加吸引人。 这是我儿子,梅妃心里不觉骄傲起来,自动的将自己三番两次的派人去置他于死地的事给忘了。 那都是哥哥他为了韩家的富贵做的事。 抹了下眼角,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梅妃轻声道:“你舅舅,都跟你说了?” 韩子墨笑得有礼和煦,拱手施礼道:“是,舅舅都说了。” “你弟弟……” 韩子墨看着她出声后故作慌乱的四下看了下,捂着胸口做出难受的样子,然后轻敛柔眉,微吁香气,那种造作的样子,心里嗤笑,面上却更显恭敬的道:“北疆城,圣上已经下令增军到三万,以我北疆战士的勇猛,中原十万军队都不在话下,请娘娘放心。” 梅妃眉头逐次舒展,带了盈盈笑意道:“我会找机会让你立功,日后封侯拜相,甚至封为异姓王,都是可以的。” “多谢娘娘!”韩子墨深施一礼道。 “你,见过十皇子了嘛?” 韩子墨微微一笑,道:“此时,侄儿跟十皇子见面,不妥。” 梅妃一愣,然后便笑而颔首,道:“是,你说的对。”她这里刚吹着枕头风让皇帝下旨封官给兵,那边就让两人交好接触,皇帝虽然糊涂,但是朝中那些大臣可不会一起糊涂。 走出宫门,在门口静立了一会,对牵着他马过来的小太监微笑道谢,韩子墨上马缓缓而行,直到出了宫门前的大道才加快速度奔跑起来,带了花香的风从他身边拂过,那甜腻腻的味道让他只觉得那胸口如同堵了个大石一样,压得他气都喘不过来。 在京城中呆的时间远超过他的预期,再过两日就是萧凌风的生日,只怕山谷里早已经热闹起来,说不定,柏子衿都已经出声了,更说不定,在那篝火边,在那老巫婆的祝福下,她已经在柏子衿的胸口上刻下了她的名字。 可是,他却回不去,也不敢回去。 到达京城,萧撷果然找他密谈,除了哭诉父子情谊以外,还说了他的野心。 他要扶持梅妃的儿子上位,等大事一成,他就不再是北疆候,而是北疆王,整个北疆之地都将是萧家之封地,而韩子墨作为他的儿子,将永远拥有北疆一地的权势。 萧撷说得热血沸腾,他却只觉得心寒如冰。 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温柔的如同情人的手般抚在了他的脸颊上,韩子墨抬头,看着京城的初雪,没有北疆风雪的狂性,轻轻淡淡的雪花飘了满天。 萧撷,你想利用我,我为何不能利用你?北疆,只能属于萧凌风,属于我的凌风! 火焰跳动如舞蹈一般,萧凌风似乎都能听见它的欢笑声,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喜悦无比。 一步步走近那火焰,脑中好似响起很多声音,久远的,熟悉的,仇恨的,怨怒的,亲密的,当她手接触到那火焰,那火焰便嘭的一下爆裂开来,然后猛的回缩,一下涌进了她的身体。 许多画面纷觉而来,让她不觉叫了一声跪倒在地,巨大的火焰翅膀从她背后张开,瞬间,整个冰谷都被热浪笼罩,风雪被阻隔在外,冰雪融化,从她周围一点点的蔓延出绿色的树藤,开满了鲜红的花朵,整个冰谷生机盎然美丽无比。 但是只是一瞬间而已,随着她抬起头,花朵消失,背后的双翅也消失,风雪再度吹拂起来。 伸出手,萧凌风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银铃,随着风在她手心里叮当做响。 萧凌风淡淡的笑了,脸上脱去了原来的稚气和天真,带了亲昵之意,她道:“好久不见,火婈。” 铃铛发出了一声脆响,似乎和她和应了一下,便不再有动作。 站起了身,萧凌风将铃铛带在了手腕上,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冰谷。 第101章 匈奴少年 绝望之岭另外一边便是大草原,那是东帐匈奴的地盘,两边有山路连接,只是那些山路蜿蜒在大山之间,不光曲折竣险,中间更因落雪滑坡形成了许多断层,马都不能通行,更别说大军,所以,这个天险造就了两个彪悍地带的互不干涉。 轻拂着银铃,嘴里轻声哼着刚学会的曲调,萧凌风骑在虎兄身上,很是悠闲的往山下走。 他们到的这个地方,其实已经翻过了山岭,比较靠近草原地带,从陡峭的山地看下去,不是广垠的森林,而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春天一来,那里便会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 匈奴,燕人,北海之民,其实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只是人类而已。 吼,虎兄的一声低吼让萧凌风回过神来,顺着虎兄跑过去的方向看去,下面峡谷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战斗。 穿着灰色衣服的人明显占了绝对优势,将穿红衣的四个身形单薄的人逼迫到一起,正准备下狠手。 “啊?”听得虎兄低吼几声,萧凌风拍拍它头道:“就因为他们穿的和我颜色一样,你就要我去帮他们?虎兄,这个原因有点太牵强?” 虎兄大吼一声。 萧凌风无奈的道:“知道了知道了,因为那几个是小孩子嘛,走。” 吼,山上传来的虎啸让对面敌人的攻势稍微停滞片刻,苍璟将苍露拉到了自己身边,看了下周围剩下的两个少年侍从,牙关咬紧,还是稚嫩的脸上带上了狠戾,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从怀里掏出个小灯笼,苍璟手一晃,那灯笼里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哥哥!”苍露惊叫一声,道:“婆婆说,你现在不能用这种力量。” 婆婆说的,婆婆说的又怎样,婆婆也说我是草原之王,可是,我现在却要死在这里,多好的名字啊,绝望之岭,既然都快死了,我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手中灯笼里的红光猛的暴涨,苍璟脸色煞白,眼瞳发红,嘴角眼角都流了细细的血丝出来。 “哥哥!”苍露惊叫了一声。 “你若是强行使出灵力,将会爆体而亡,会死的很难看的哦。”带了调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让苍璟惊叫一声,惊慌倒退,手中的灯笼也掉在了地上。 看着那好似忽然出现在苍璟身边的红衣少女,灰衣人面面相觑,这人怎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根本没有看到! 回头看了下身后的几个少年,萧凌风转头问对面的灰衣人道:“喂,你们是什么人?作甚欺负这几个小孩?” “你是什么人?我们斯里麻族的事情你别管,不想死就走开!”挥着刀,几人大声怒吼。 “死你妈?”萧凌风回头问后面那脸色煞白的少年,道:“他杀死你妈,还是你杀死他妈?” “你妈才死了,你全家妈都死了!”灰衣人怒道。 “骂我妈?”萧凌风回头,刚才还笑嘻嘻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手一杨,道:“小朋友,看好,火之灵力是要这样用的。” 手掌中先是冒出一丝火焰,然后随风而涨,在那些灰衣人逐渐惊恐的眼睛里欢快的跳跃茁壮成长,最后成了一条火蛇向着他们席卷而来。 “快跑!”为头的一人扭头就跑,其他几人还在发愣中,那火焰已经沾上身体,只是一瞬间,就将人烧成火球一般,然后化成了灰烬。 啊哦!看看那仓惶而逃的一人和那几个火球,萧凌风看了看自己手,火焰的热度又高了,看样子还得好好练练,力度控制的不太对,这就把人杀了,好像不大好? 算了,反正那几个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转身看着那四个挤做一团一副看到鬼一般模样的少年,萧凌风摸摸下巴,道:“你们几个,是准备去那?” “我们,我们少主是要去祭地的!”一个侍卫模样的少年强忍着害怕上前半步道。 “祭地?”萧凌风点点头,走近了一些,看着那刚才使用了火灵力的少年,少年高鼻深目,应该是匈奴人的长相,虽然年纪不大,也可以看出以后应该是个英俊男人,再看向旁边一直拉着他的衣袖一副怯怯模样的女孩,嗯? 探手过去将女孩的衣领拉开,萧凌风迟疑着问:“你是,男的?” 男孩那雌雄莫辩的美丽面容上浮起了恼怒之色,然后看了眼她身后那些灰烬,又恢复成了害怕,往少年背后缩了一缩。 微蹙起眉头,萧凌风抬头看了看那高山,再看了看这四个平均年纪不超过十三岁的少年,道:“你确定你们四个能到祭地?” 北疆早已下雪,而绝望之岭再往上面走,气温更低,风雪更大,她可以确定,这四个少年要再走下去,不出一日,就可以成为绝望之岭上面新的冰雕。 面前的少年咬着牙,面色依然苍白,神色却很是坚毅的道:“是,我要去祭地,我要取得止师的资格。” “从这里翻过绝望之岭,你们至少也要走半个月,从绝望之岭到祭地还要大半个月,我觉得你们最多能撑过一天。”萧凌风实话实说。 “你,知道祭地?你也是祭地里的止师?”另外一个年长一些的侍卫眼睛一亮,带了惊喜的问道。 “我?”萧凌风两眼望了下天,我是祭女,可却是一个常年不在祭地,连里面的人都认不全的祭女,这话,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苍璟眼前也是一亮,是了,她拥有那么强大的火之灵力,而拥有灵力的人应该都出自于祭地,就算在外面的人有灵力,也会被祭地接过去加以培养。 “姐姐,你,能带我们去嘛?”苍露怯怯的拉了下萧凌风的衣角,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男孩眼瞳清澈,就好似那夏日晴朗的天空一般,让萧凌风一下心软,清啸一声,再低吼几声。 山上不远的地方传来几声虎啸回应,然后一头白斑大虎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转头就走。 几个少年再度被惊吓在当地,这,这后面什么时候趴了一头大虎? “嗯,咱们往上面走走,找个宿营地,等虎兄叫来兄妹,就可以送你们去祭地了。”萧凌风一手一个的牵起了苍璟和苍露,温暖的火光将两人的身形都拢了进去,隔绝了风雪。 两个侍卫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打了个包袱,再裹上一层大氅,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了上来。 “你们两个叫什么?那里来的?” “我叫苍露,他是我哥哥苍璟,我们是苍日族的人。” “苍日?东帐匈奴的部族?” “那是燕人的叫法,我们苍日族人是天神的后代,草原的王者。” “哦,草原王者怎么被追杀到这里来了?” “他们不想我哥哥去祭地,我哥哥去了祭地成为止师后,他们害怕。” “害怕?成为止师后是不能离开祭地的,对他们反而没有威胁,他们害怕什么?”萧凌风侧头望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苍璟,道:“要是你当了止师,又离开祭地,可是要受罚的。” 苍璟咬紧唇没说话,只是将刚才从地上捡起的小灯笼放进了怀里。 微微一笑,萧凌风没有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阿摩一再交代的,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她是被老虎带大的一样。 走了大半日,虎兄带了几只白斑虎回来,看到萧凌风骑上白斑虎,四个少年脸色再度煞白。 “上来啊,要不你们想走到什么时候?”萧凌风有些不耐烦,她还要赶回去山谷,要是太晚,阿摩一定会骂得她狗血淋头,为了她的成人礼,阿摩都准备三月了。 脸上一丝血色都无,苍璟握紧了拳头,咬住唇,战战兢兢的上了一头白斑虎。 见他上去,另外两个少年也骑了上去,唯有苍露实在是害怕,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萧凌风。 叹了口气,萧凌风提起他衣领将他放在自己身前,一声呼啸,虎群往北疆疾奔而去。 尖利的呼啸声从身边而过,白斑虎的速度很快,风雪迎面而来,却没有寒意,身体被搂紧在温暖的怀抱里,紧贴着胸口又软又暖,让苍露想起了在燕人那里吃过的肉包子。 胸口一阵润湿,萧凌风看了看被自己灵力隔绝在外面的风雪,再看看苍露那一脸绯红和不好意思,还将头使劲的往她怀里拱,然后再看到自己胸口那痕迹,不觉问道:“小子!你流口水了?” 苍露更加不好意思,将脸都埋了进去,然后被萧凌风拎了出来,看了他半晌,问道:“你饿了?” 手指在那肉包子上轻画着,苍露含羞点头,一路逃命,都没有时间吃东西,也没东西可吃,他,的确很饿。 低吼一声,萧凌风顺手扳下头上一闪而过的树枝,在白斑虎拐弯之时,用火将树枝烧出尖锐的棍尖出来。 手持了木棍,紧盯着森林里面,萧凌风再度发出一声低吼,白斑虎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萧凌风已经纵身跃起,手中长棍带着厉啸抛掷出去。 就听得林间一声动物的悲鸣,待白斑虎们跑到,地上躺了一只还在挣扎着的莽牛。 萧凌风站在莽牛旁边,见几个少年都不动,指着莽牛道:“食物啊,不吃?” 看着那几头老虎开始低吼着靠近莽牛,四个少年的脸色又白了,吃?怎么吃?生吃? “你们不会做?”见四人一致的摇头,萧凌风瞪了他们半响懊恼的道:“你们是不是匈奴人啊?我也不会啊!”以前这种事情都是韩子墨和柏子衿做的,她能做的就是将肉烧成焦炭。但是,身为四五岁就要上马的匈奴人,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处理这种肉? “那个,架在火上烤,应该能吃。”苍露怯生生的道。 “哎……”长叹一口气,萧凌风认命的拔出腰间短刀,砍下莽牛一条腿,拖到一边,然后又砍了树枝架起篝火,再点燃篝火,将莽牛腿递给少年们道:“剩下的我可不会了啊!” 蹲在一边看着三个少年手忙脚乱的将莽牛腿切开拿树枝插好放火上烤,萧凌风忽然思念起韩子墨来,他说一定会在二十号前赶回来,可是却一点音讯都无,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102章 真正的心意 初冬季节,初雪新下,北疆候府灯火通明,前院杯觥交错,后院鬓影衣香,一派热闹情景。() 今日是北疆候以赏梅为名宴请世交好友,来的不光有韩家,还有欧家卫家安家梁家等人,北疆候夫人早逝,北疆侯一直没有续弦,后院还是由老夫人管理,此时后院正堂里众家夫人带着自家女儿正和老夫人以及萧家那些庶女们和乐融融的说笑着。 本以为萧家无嫡女,忽然冒出来一个早逝夫人留下来的嫡女继承了北疆城守将之职,各位夫人心里都极为好奇,免不了言语之间不断打探。 萧老夫人心里极为不悦,儿子早死的正室是自己亲侄女,那里有生什么女儿,儿子不愿再娶,外人都说儿子情深,她心里却明白儿子的真正心思,还不是为了牵住那入了宫的女人,现在冒出来一个野种说是自己侄女生的,这样的事她都能忍下来,无非也是儿子那句话,有这两人,日后萧府就不再是侯府而是王府,只是这么当面听着那些人明夸实贬,心里那股子火是忍不住的冒。 “说起来,我家侯爷说见着韩家公子,那可真是一表人才。”见萧老夫人嘴角都开始抽搐,梁夫人捂嘴轻笑着对韩夫人道:“不知道可给定下亲事没有?” 韩夫人一愣,脸色顿时跟她妈一个样,瞟了眼萧老夫人,心里对哥哥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带笑道:“我家老爷说子墨还年少,不那么着急,再说,他现在要在北疆城协助凌风守城,北疆苦寒,若是现在结亲,那不是害了人家?” 梁夫人一怔,道:“怎么韩公子还要前往北疆城嘛?”那边可是苦寒之地,虽然自己夫君一再夸那少年,但是她可不愿意自己女儿嫁到那种地方。 “是啊,过几日就走。”韩夫人笑道。 过几日就走?几位夫人都愣怔了一下,说起了别的话题,不再去提那两人,这个时候,北疆城应该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这个时候去,能到得了嘛? 韩子墨静立在门外,听得里面夫人们的说笑,嘴角带起了一丝冷笑。 “站在这里干什么?不会看眼色的东西!”萧敬汝带着几个表兄弟从他身边走过之时,面带讥讽的道:“还真以为自己变凤凰了。” 已经入了冬,初雪一落,风里就带了寒意,冷风从几个少年进去后落下的门帘外拂过,吹得那门外灯笼里的烛火都晃动起来。 韩子墨笑意更深。 萧家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般的富贵,靠的都是北疆一脉萧家人的浴血守护,可是他们却似乎早已经忘记。 血脉,真能维系住一切嘛? 这里,没人把他和萧凌风当成血脉亲人,那他自然也不会当他们是亲人,而凌风,凌风的意识里,从来就没有萧家,她的亲人只有柏家山谷里的人。 “韩公子。”背后传来的呼唤清冷中带了倔强,韩子墨回头,见是跟着梁家公子一起来的少年,记得,是卫家的嫡长子? 可是,却好似也是不被人重视甚至是忽略的嫡长子。 韩子墨微笑点头道:“卫公子。” “在下也想报效国家,不知能否去北疆城从军?”卫霜看着韩子墨,一双眼睛清澈如水,问道。 极夜来临,韩子墨依然没有回来,柏家山谷里依然如同以前一般的热闹,却比以往多了一些暗涌。 几个少年蹲在山谷边角的林子里,眼巴巴的看着正中蹲着的身形极为高大,身上还刺了好些花纹的少年。 “老虎哥,少族长生日都过了这么久了,子衿也没回来,是不是放弃了?” “我瞧着也是,子衿可一直说自己不是凌风的莫塔,现在不出声,只怕他是真的不愿意。” “是啊,我觉得,说不定子衿他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凌风太烈了。” “女人就是要像凌风这样才好,够劲!” “不过少族长和那个韩子墨一直很要好,莫非是在等着他?” “可那韩子墨也一直不见啊,我觉得这是咱们的好机会,老虎哥,你带头,这第一莫塔,咱们不跟你抢。” 老虎蒲扇大的手掌啪的一下拍在说话那少年头上,怒道:“抢你个头,你们以为我们去说了,凌风就能同意?” 少年们顿时都蔫了下去,是啊,萧凌风那么厉害之人,会看上没有自己强壮的人? “不管了,明年开春柏子衿都不说的话,我就去说了!”说完后,老虎站了起来,拿起靠在树上的斧头道:“我要出去狩猎,你们谁跟着去?” “不会老虎?”几个少年叫了起来:“现在都极夜了,外面可能冷死人呢!” 老虎冷哼一声道:“凌风可刚从外面猎了好几头蛮牛回来,要是连这都比不上,你们还是趁早死了心!” “不是老虎,凌风那不是普通人啊,她有火之灵力,别说极夜,冰川都是来去自如,这个,咱还是别比了,对了,咱们可以比力气啊!”少年们狠狠的拖住了老虎的手臂和腿,叫道。 “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 “老虎,你别走,停下,我的手!” 瞧着少年欢快的身影远去,阿肯憋着笑对萨尔道:“想个主意,没见阿摩都愁死了?” “有什么好着急的,也不是非要过了十四就一定要定下莫塔的。”萨尔摸着胡渣子道。 “得了,你知道阿摩着急的是什么!”阿肯收住了笑,望向了祭坛那边,眼神深深的道。 “说出来你也许不信,阿肯,我总觉得,凌风跟韩子墨什么事都不会有。”萨尔低声道。 阿肯瞟了他一眼,问道:“你的感觉?”见萨尔点头便不再说话,萨尔的感觉,巫婆说那是一种直觉,一向很准,虽然韩子墨对萧凌风的确很好,甚至以命相护过,但是有萧珑萧撷的前车之鉴在这里,他们不敢相信他,更别说燕人的习惯和希亚族完全不一样,要萧凌风按照燕人的习惯去生活…… 出身希亚族,在希亚族长大,在他们手心里捧着长大的那个孩子,一想到她居然要去适应燕人的生活方式,心里就憋得难受,何况,还有另外一个也是他们一手教养长大的柏子衿,那个自小心里就只有凌风一人的孩子。 “阿摩,我要去北疆城。”闭着眼睛,萧凌风道。 阿摩正给她梳头的手顿了一下,问道:“这个时候?去那干嘛?” “我是北疆城首领,不能只让子衿在那吃苦。”舒服的在阿摩身上蹭蹭,萧凌风道。 “你啊,别给阿摩绕弯子了,你对子衿怎么想的?”阿摩轻拍了下她头,笑道。 “阿摩,我从来就没想过子衿做别人的莫塔,他要是敢去做别人的莫塔,看我不揍他!”头继续在阿摩身上蹭,萧凌风小声道:“可是,阿摩,要是子衿不想,不愿意,或者他并不喜欢我,那我能强求嘛?” 阿摩一怔,把她头扳起来,问道:“为何你这么想?子衿从小心里就只有一个人,你难道不知道?” 萧凌风眼睛眨巴眨巴,然后将头扭了回去,道:“我去北疆城。” “凌风,你想知道他是否喜欢你,很简单,你去问他就是,若是他说不愿意做你的莫塔,那么你便将他彻底忘掉。”阿摩拿起了梳子,重新给她将头发梳顺。 “为何?”萧凌风没有回头,问道。 “若是你都直接说出你心意了,那男人还无法回应的话,那么,他便不值得你交心,因为不论原因如何,你都不是他心里最重那个。”阿摩淡淡的道,也许是因为燕人的习俗,也许是因为顾忌,但是不管那种理由,当时萧珑并未答应阿狸。 北疆城的极夜远比山谷里寒冷,室外零下几十度的温度,哈气成冰,稍微不注意,冻掉手脚的都有。 这种天气,不会有外敌来袭,城里的人都窝在了家里,整个北疆城里的街道上一片静默。 柏子衿将冻得坚硬的饼子放在火上烤着,拍了拍缩在他怀里跟个懒猫一样的萧凌风,问道:“还想吃点啥?”不等她回答,便又道:“肉已经在烤了。” 萧凌风像没有骨头一般的将身子再缩了缩,嘟着嘴道:“这里除了饼和肉还有什么?” “嗯,还有腌白菜。”柏子衿从桌子端起一碗腌白菜给她看了一眼道,声音虽然平淡,眼底却是忍也忍不住的笑意。 这种天气,虽然她有火之灵力护身,但是放弃山谷那舒适的日子跑到北疆城来陪他,柏子衿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浸在了蜜糖里一般,从头甜到了脚。 萧凌风闻了闻那味道,嫌弃的哼了哼,然后勾住了柏子衿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了亲,再缩回了他怀里。柏子衿是希亚族的战士,对于他来说,燕国的什么将军远不如族里第一勇士来得重要,若不是为了她,怎么可能留在这里吃这种苦。 “凌风,”一手翻烤着肉饼,一手搂紧了她,柏子衿低头问道:“出了什么事?”她自小就喜欢跟他撒娇,但是这次,却总觉得有些不同。 “无事。”萧凌风打了个哈欠,将头搁在他胸口,道:“我从绝望之岭那回来的时候捡的那几个小孩,也不知道在祭地过得怎样?” “你要是担心,就去看看好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祭女。”柏子衿撕了一条已经发出肉香的肉放她嘴里,道。 祭地啊,萧凌风接过肉丝一边嚼一边想,是要去下了,那里好像还留了蛮多东西,也是要去看看了。 “子衿,开春后,我想去冰原走一趟。”张嘴接了第二块肉,萧凌风道。 柏子衿一怔,手上依然不停的给她撕着肉,道:“我跟你去。” “子衿,要是我死了……”咬咬牙,萧凌风决定按照阿摩所教,把话先说出来,要不她自个都要憋死了。 “别胡说!”柏子衿搂着她腰的手一紧,厉声道:“极夜里不能乱说,你不知道嘛?” “可是……”萧凌风努力的想将阿摩教的话说完。 “别胡说!”柏子衿猛的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的话堵在了嘴里,两人嘴唇纠缠在一起,舌尖都碰到一起之时,柏子衿猛然回过神来,忙松开了她,满脸绯红,扭开了头道:“极夜说的话会成真的,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萧凌风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然后下意识的舔了下唇,那上面似乎还有少年温厚嘴唇留下来的味道,一如他这么多年带给她的,和韩子墨完全不一样的温暖,这么多年,除了她在祭地那一年,他们一直在一起,他会帮她做所有她不愿意做的事,就算再难,只要她说要,他就会去做,希亚族人都知道,柏子衿和萧凌风是形影不离的,可是,每次别人调笑他的时候,他都会红着脸的否认…… 阿摩说,希亚族里,如果要浪漫有情调一些,那么男人跟自己阿好求婚的时候,说的是请让我进入你的墓地,而要是女人想主动,就只要问男人,若是我死了,你可愿跟我共赴天国? 可是阿摩,他都不让我把话问完,所以,子衿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看着萧凌风那哀怨的眼神,柏子衿脑中灵光一闪,闪过一个可能,心里顿时惊喜若狂,呢喃着张嘴道:“我,我自然是……” 哒哒哒,街道外面传来的马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神色一凛,将萧凌风放在炕上,柏子衿穿上厚皮袄和外衣,套上手套,将面罩一拉,拿起长枪便往外走。 萧凌风赶紧从炕上下来,随便披了件大氅,火灵力笼罩全身,追上了柏子衿,牵住了他手,让火灵力也将他笼罩进来。 如此天气,就算是最耐冻的北疆马也要找地方躲避严寒,居然还有人能策马快跑? 黑漆漆的天上极光闪过,将街道上的骑士身影照亮,淡淡的青色水之灵气覆盖在了马和人身上,在飘飞的白雪里闪动着莹莹亮光。 韩子墨。 紧拉着他手的肉手放开了他,那人欢叫着扑了上去,直接扑进了韩子墨张开的怀抱。 柏子衿只觉心底一空,然后剧烈的痛了起来。 第103章 告白 怀里的人一扑进来,那彻骨的寒意便消退开去,温暖着的不光他的身体,还有那心底。 韩子墨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在京城几个月里一直时刻防备着警惕着计算着的心,落回了实处。 “为何现在才回来!”抱着他一顿乱揉后,萧凌风抬起头问道。 “有些事耽误了。”从怀里掏了根精巧的项链出来放在她手心里,韩子墨笑道:“赔礼,生日礼物。” “哇,真漂亮!”将项链上的吊坠对着极光,萧凌风叹道。 “快进屋,不冷吗?”转身,柏子衿脚下踏着重重的脚步声,推开了房门。 “哟,我正好饿了!”进到屋里,衣服都来不及脱,韩子墨便毫不客气的从火上拿了块饼丢嘴里,同时把怀里的萧凌风给放炕上,才开始脱外衣。 柏子衿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先出去将马给牵到马廊,再从柴房抱了木头将炕下的火烧旺一些,然后另外拿了吃的进屋。 一边咬着饼,一边拿了水杯从水缸里舀了杯水,韩子墨的视线一直盯着柏子衿放在桌上的图纸看。 那是阿肯做的新城设计图还有预算。 接过柏子衿手上的东西,韩子墨对炕上一坐,道:“赤坑的黄金矿,子衿你知道嘛?” 柏子衿一愣,然后点头道:“那片地,肯达族卖给了萧珑。” 卖?韩子墨微微一笑,将火架上的饼子夹了肉递给萧凌风,再将冷硬如同石头一般的饼子放到火上烤,笑道:“那是萧珑抢过来的,那里,我准备大量开采,给肯达族粮食,换他们的人力,”手指了指桌上的图纸预算,韩子墨道:“新城的钱,就有了。” 侧头望了一下一边吃着饼一边将那项链吊坠对着火光看来看去的萧凌风,韩子墨道:“还有芒野那边的宝石矿,你看,我们认为不值钱的东西,在京城可是能换来很多银子和粮食的。” 柏子衿冷冷的望着他道:“可是那些,我们并不需要,希亚族的战士不会为了燕人的野心而牺牲。”他到北疆城来,在这种天气依然驻守在这里,只是为了萧凌风而已,因为萧凌风身上的责任,他愿意帮她扛,但这并不等于他会让萧撷利用萧凌风利用希亚族人。 韩子墨一怔,思忖片刻后微笑道:“我知道了,我自己解决。”转身将萧凌风吃得一脸的渣滓擦掉,韩子墨道:“你就如同你的初衷一般就是。” 只在北疆城呆了三日,韩子墨萧凌风便往祭地而去,柏子衿本欲留下来守城,被韩子墨淡淡的一句萧珑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待在祭地而庆凌则是泡在妓馆,直接说到脸黑,然后带起东西就跟上。 萧凌风刚想召唤白斑虎,就见韩子墨拿了个东西出来,看到那熟悉的两块板,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极夜之时,天气太冷,马并不好跑,但是北疆有个好东西,滑雪板。 雪已经有了一米多厚,滑雪板用起来正好,韩子墨和柏子衿用这个是非常熟练,萧凌风以前有白斑虎在倒是一直没有练习,这次正好,等于一路练习过去。 极夜分不清黑夜白昼,在城里还有时漏可以看,出到野外就靠本能和微弱的光线区别来判断。 三人体力都不错,便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走到累,就休息。 离得祭地还有一日的距离,韩子墨找了个山洞作为休息地,他在洞内打扫,柏子衿则是出去砍柴,洞里有萧凌风的火之灵力,再加上篝火,倒有了些温暖如春的感觉。 萧凌风从胸口掏了那项链出来对着火光看,项链吊坠是颗鲜红色的宝石,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温柔的红光,好似她身上的火之灵力一般。 视线从宝石上面转到正将洞里的树枝扫进篝火里的韩子墨身上,萧凌风冲口道:“子墨,你做我的莫塔可好?”说完后,脸上又不觉一红。 低垂了眼帘,心砰砰直跳,本以为会马上说好的韩子墨却一点声息都无,蹲在她身前的身体也如同僵化了一般,在地上留下了厚重的阴影。 炙热的心一点点的冷了下来,萧凌风轻声问道:“你,不愿意?” “凌风,”差点就要张口答应,喜悦过后却尽是苦涩,韩子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平静,泪水却一点点的润湿了眼角聚集成了一滴,滴落在地。 “凌风,我,我们这样不好嘛?一直做好朋友就好,可行?” 手中的坠子掉落下来,在她胸前轻轻晃动,萧凌风低了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风雪夹着呼啸声从洞外掠过,山洞里篝火里的柴火烧得噼啪做响,气温逐渐升高,却无端的带了沁人的寒意出来。 “凌风,”柏子衿抱了一堆砍下来的木头手里拎了个布袋走了进来,将木头一放,拿了布袋将里面的坚果倒了出来,对萧凌风笑道:“快看,我找到个松鼠的窝,好多坚果。” “凌风?”看着萧凌风将头埋下去之前那一闪而过鲜红的眼瞳,柏子衿猛的转身看向了韩子墨。 “我去找点吃的。”韩子墨起身,身上带起水之灵气,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山洞。 “凌风?”脱下外面带了雪花和湿气的外衣,柏子衿将萧凌风搂进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了凌风?” “子衿,你愿意做我的莫塔嘛?”萧凌风抬起头,红着一对眼眶问道。 “傻凌风……”手指轻抚过她那红透的眼眶,轻叹口气,柏子衿道:“这话,应该我先说,凌风,你愿意,让柏子衿进入你的墓地嘛?愿意让柏子衿做你第一个莫塔,为柏子衿诞下血脉嘛?但凡子衿有一口气在,必会尽我所有护你周全,让你过的快活,所以,凌风,你愿意嘛?” “我愿意!”抱住了柏子衿的脖子,萧凌风眼泪还挂在眼角,嘴角却带出了轻笑道:“可是子衿,我是祭女,在二十岁之前,是不能给你诞下血脉的。” “我知道,”柏子衿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滴,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会在乎这几年,什么时候你可以了,愿意了,我都愿意等。” “可是,”萧凌风双手捧住了他脸,带了一丝恼怒的问道:“为何要我说你才说呢?” 轻轻一笑,柏子衿道:“我喜欢你,柏子衿此生只会做萧凌风的莫塔,这是全希亚族都知道的事,还需要我说嘛?我只是以为……”柏子衿将话咽了下去,看了眼洞外,道:“倒是凌风,我没想到你会问我。”我喜欢你,这么多年,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可是你却有比我更重要的人…… 萧凌风脸颊绯红,将头埋在了他胸口,手指在他那宽厚的胸膛上画着圈,低声道:“阿摩说的,阿摩说,你若不说,就要我来问。” 愣怔了一下,柏子衿再度看向了洞外,忍不住问道:“韩子墨怎么说?” 手指一顿,然后缓缓的继续画着圈,萧凌风道:“他说,我们只是好朋友。” 被风吹得打着卷的雪花在他身周化成了冰霜,然后一点点落下,围着韩子墨靠在树干上的身躯洒了一地。 虽然风雪呼啸,洞里的声音他却一个字没漏的听在了耳朵里,他听到她问柏子衿愿不愿意时话里面的不甘心,听到柏子衿回答之后满心的喜悦,听到她说我愿意之时,韩子墨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唯有痛,撕心裂肺般的痛,占据了他全身。 那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就算萧凌风不会拒绝柏子衿,但是第一莫塔,她的第一个孩子的父亲,本应该是他,在她心底最重的位置,本应该属于他韩子墨…… 可是,他却无法做出回应,他可以不在乎什么血脉,不在乎他们是亲兄妹,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和闲话,可是祭女的铁律他不敢去挑衅,更不敢去试探,因为一旦成真,那就真像庆凌说的,天谴降下之时,他连阻止之力都没有。 没关系韩子墨,没关系的,凌风做祭女只需要做到二十岁就好,在此之前,你要把北疆城打造得铁桶一样,还要瓦解祭地里面那些老家伙们的联盟,这样,就算她不再是祭女,这里也没人能威胁得了她的地位。 只要是由利益构成的联盟总是有裂痕的,韩子墨强迫自己将思绪转开,是了,寒家跟羲家两家虽然一直是利益共同体,但是如今的大祭师是寒家人,日后的第一祭师也是寒家人,羲家的长老们会没有想法嘛? 撑在树干上的地方,水汽逐渐化成冰,韩子墨转身往森林深处走去,一步一个水洼逐渐被一步一个冰花所代替。 要组织人去开采黄金和宝石,收购皮毛药材,然后建立通道将这些东西运送到京城,那巨大的利润要用来强化北疆城的军队,皇帝的儿子太多,为了争那个皇位,一定会杀的血流成河,那时候,北疆城就可以独立成为一国,作为北疆城的女王,谁也无法动摇她的位置。 可是,为何心这么痛,手揪紧了胸口的衣服,韩子墨跪倒在了雪地里,带了鲜红色的泪还未出眼眶就结成了冰花,在雪地里如同血晶一般的绽放。 我愿意的,凌风,你这么问我,我不知道多高兴,我真的非常非常愿意,如果能让我开口这么回答,凌风,韩子墨就算现在死了,都愿意的…… 第104章 祭女和大斗师 祭地所在的山谷本就有地热和温泉,再加上每代祭女用火之灵力所设下的结界,更是比其他地方暖和。 进入极夜,宫殿群里便用了一颗巨大的荧光球作为太阳的代替物,按照时间交替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韩子墨三人到的时候,正是荧光球光芒最盛之时。 听得下面人来报祭女回来了,大祭师和长老们极其高兴,召集了下面有职位的四师聚集在大祭殿里。 那一脸欢喜的笑容在看到跟随祭女进来的韩子墨时,直接崩裂僵化。 庆凌一直没有回话,但是韩子墨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们谁都认为应该是庆凌得手了。 扫了一眼那些老头脸上怪异的神情,再回身看了眼韩子墨低垂着眼帘下那冷淡的眼神,萧凌风直直的走进了祭殿,在大祭师和长老们先是慌乱再是强作镇定最后惊讶的目光里走上了祭殿最里面九级玉石台阶上的御座。 祭女的御座。 她十一岁宣布接任祭女却从来没有坐过的御座。 手在那清冷的白玉石上一拂,萧凌风转身坐下。 就在她坐下之时,那个因为她触摸而消失的测灵台石柱,又闪烁了几下,重新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 眼里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犀利,那个脸庞依然青嫩年少的少女手撑了下巴,懒懒的依在白玉石御座上,带了轻笑的声音道:“怎么,见了祭女,你们连礼都不会施嘛?” 韩子墨单膝跪地,手伏在了膝盖上,低垂了头大声道:“斗师韩子墨,见过祭女大人。” 大祭师脸色更加僵硬,和长老们互视了一眼,刚欲说话,身边的寒光已经跪了下去,清冷的声音飘荡在祭殿里。 “祭师寒光,见过祭女大人。” 随着斗师和祭师一个个的跪低,羲和偷偷瞧了一眼韩子墨,撩起裙角,柔声道:“阵师羲和,见过祭女大人。” 大祭师长叹一声,低头施礼。 从上俯视着下面的众人,萧凌风的嘴角闪过一丝讥笑,随着她手腕上银铃的一声脆响,那在久远记忆里面的女子笑道:“瞧瞧这些人,不过是奴仆而已,居然还打着这些注意,这就是人类啊,炎凰。” 视线扫过那第一个跪下的男人,这一日因为有柏子衿温暖的怀抱温暖而一直忍耐下去的抽痛又从心底泛起。 好朋友嘛?是啊,希亚族里的好朋友,也是可以生死相交的,既然是朋友,那么我便满足你的愿望,助你一臂之力。 “萧珑已经去世一年多了,祭地斗师一直群龙无首,韩子墨,由你就任大斗师一职,可行?”萧凌风声音淡淡,却如同旋风一般拂过祭殿。 在大祭师长老都未反应过来之时,韩子墨沉声应道:“是,谨遵君命!” 大斗师,既是最强斗师又是祭女认可的贴身斗师,那是最高的斗师职位,虽然萧珑死后,那些年轻斗师都以韩子墨唯马首是瞻,但是毕竟那只是私下的行为,如今这个命令一下,韩子墨就是祭地名正言顺可以和大祭师长老们平起平坐之人。 大祭师和长老们的脸更黑了。 “祭女大人,此事不可!大斗师之位……”一个长老站起来叫道。 石柱猛的爆裂出金色的光芒缠绕上了长老身体,让他的声音戈然而止。 “祭女大人!”寒光叫了一声,就见那些金色光芒忽然耀眼闪亮起来,然后猛的又缩回了石柱。 在金色光芒离开他身体之时,那长老发出了一身惨叫,然后鹤发童颜的面貌忽然苍老,身体也不住颤抖起来。 “不过是祭女的奴仆,也敢质疑祭女的决定?”萧凌风嘴角笑意冷酷,声音里带了从未有过的寒意,道:“那么你的灵力,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我的灵力!”长老颤抖着伸出手,那枯瘦如柴的手上却一点灵光都发不出来。 祭地所有人都是因为侍奉光兽之神而存在,作为光兽的代言人,祭女拥有绝对权威,既可以施展结界保护祭地,也可以夺取祭地之人的灵力。 这个记录在祭殿深处秘典里的事,千年以来,第一次真正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一刻,所有人都伏低了他们的头。 同时涌上来的,还有真正的畏惧,对祭女的畏惧。 “子衿,你是没看到,他们今天都吓成什么样了!”坐在榻上,吃着柏子衿剥好的果子,萧凌风笑得一副天真烂漫,让韩子墨的脚不觉停在了门栏上。 “你怎么做到的?”柏子衿将新剥好的果子递给她,笑道。 “嗯,”萧凌风放下果子,将脸拍拍,嘴角拉下然后微翘,眼角眉角都往上挑,做出一副冷酷威严的样子,道:“你们不过是祭女的奴仆,居然也敢质疑祭女的决定!怎样?像像?”脸色一收,顿时换做得意洋洋的模样,笑道:“我可跟阿肯练习了好久,阿肯说,燕人啊,不像我们希亚族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所以只要做出这种模样,然后听就给笑脸,不听就揍到他听,就这样就可以了。” 柏子衿哑然失笑,道:“就你鬼机灵,没见你别的学得这么好?” 抱了他的胳膊,张嘴接住他递过来已经剥好的果子,萧凌风笑道:“那是因为别的事情子衿都会帮我做,但是唯有这个,子衿帮不了啊。” 见地上的人影退去消失在门外,柏子衿低声道:“你还在生他的气嘛?” 萧凌风冷哼一声道:“我才没有呢,我有子衿就好了,我的莫塔,只要子衿就好了。” 能生气,就说明她已经不像昨日那样苦在心底,只要能发泄出来,慢慢的,总有一日会淡忘,柏子衿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叹了口气,我没心没肺的阿好啊,若是有一日,你也用这种心态对我,那我一定活不下去。 “子衿?”抬头望着柏子衿嘴角那一丝自嘲,萧凌风凑到他唇边亲了一下,轻声道:“我心里还是会难受,我一直以为,你和子墨,都会是我的莫塔,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你们两个对我好,所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到死都不分开,可是……,阿摩说得对,若是他心里没我,就算再难受也没用,子衿,再给我点时间,总有一天,我可以只当他是好朋友的,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傻瓜!”揉揉她头,柏子衿笑道:“你是我们希亚族之花,族里不知道多少战士想做你莫塔,只是一个韩子墨而已……” “子衿,开春我们去冰原。” “嗯。” “你不问我为什么去?” “你为什么去?” “那里有种鱼,听说很好吃,子衿你一定要做给我吃?” “………………” “子衿?” “真的就是这理由?” “还有一种貂肉,听说也很好吃。” “………………” “子衿?” “我在想,也许我会成为希亚族里第一个因为阿好的胃口而战死的莫塔。” 祭地北部是一片低矮的瓦房,青砖碧瓦的小院在别处已经是很好的住处,但是在祭地山地上那一片宏伟宫殿的衬托下,就成了贫民窟一般的存在,那里,是祭地杂役和下层人士居住之地。 “殿下,我来。”少年侍卫拿过苍露手中的斧头,道:“您去休息。” 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苍露看着远处那如同隐在白雾间的宫殿群,低声道:“阿达奴,以后别再这么称呼我和哥哥了,在这里,哥哥只是一个止师学徒,而我们,都只是他的随从而已。” 阿达奴面色微沉,点点头。是啊,这里不再是苍日族的大帐,苍璟和苍露也不再是东帐匈奴最尊贵的王子,而他们也不再是王子的玩伴,在这里,在这个凌驾于各族之上的祭地,原来的出身都形同白纸,更何况,他们还根本不能露出自己的来历。 但是,只凭苍璟一个止师学徒的供给,根本满足不了他们四人的吃用,苍璟和苍露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这么下去,身体会跨掉的。 “有人嘛?这里有个叫苍露的嘛?”门外清脆的女声让苍露一喜,道:“是笑笑姐姐!”说着,就已经跑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的少女正在左右张望,她身后身材高大的少年背了个大包袱,见门打开拍了拍她的肩头。 少女这才低头看着面前雌雄,不,现在更像个雌的男孩,道:“苍露?你怎么又瘦了。” “饿的!”她身后的少年说了一声后,走过她身边,将那大包袱放在了拿着斧头发愣的阿达奴身边。 “笑笑姐姐!”苍露高兴的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进到小院,道:“你事办完了?怎么这么久?” 当初萧凌风和白斑虎只是将他们送到祭地入口就说有急事匆匆走了,他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到祭地这里后发现这里等级森严,就更不好问,只是刚开始还想着她能帮忙一二,时间一长,也就死了心,没想到今日她居然来了,还…… 阿达奴拖着包袱往厨房走,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怎么这么重啊! “嗯,我就来看看,过几日就走,你们还缺啥,别客气,尽管说,能拿到的,我尽量帮你们拿。”萧凌风拍着胸口很是大方的道。 “木材,吃的,穿的,还有那墙都破了也要补……”阿达奴的话还未说话,就被苍露一脚给踹开,笑道:“我们很好,姐姐。” 揉揉他的头,萧凌风道:“我在祭地的住处,还需要一个经常打扫的人,苍露愿意帮我的忙嘛?” “真的?多谢姐姐!我能做的!”苍露大喜道。就算给再多的东西也有用完的一天,在祭地,像他们这样没有根基的人,能找到一份工作才有生活下去的可能。 可是,当苍露小朋友穿着白衣拿着清扫工具到达那个最顶端的宫殿群之时,才知道,那个说不会有很重的工作只是打扫小小住处的萧凌风是祭女,而祭女的新住处,占据了一整个宫殿。 打扫的小厮,只有他一个。 半年后,他才被告知,其实是可以三个人一起去打扫的。 在祭地呆了半个月后,萧凌风和柏子衿离开了祭地,走之前,柏子衿在大斗师宫殿的后崖上,找到了正在练剑的韩子墨。 少年身形挺拔,面容俊美,矫捷的身姿在淡淡的荧光中好似带起了水光一般,白色衣摆上的青色绣纹便如同活了一般,流光溢彩。 一边站立着的少女们白衣飘飘,面容娇俏,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和爱慕。 如若再有飞花,就真是燕人画里的场景一般了。 “子墨,休息下。”一边站着的少女叫了一声,拿了汗巾欲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韩子墨微微闪身躲开了她的手,随手用衣袖一擦,看着静立在一边的柏子衿,道:“羲和,你们先回去。” 羲和嘟着嘴恨恨的看了一眼柏子衿,招呼着少女们转身离开。 “我们今日便走。”柏子衿看着他身体微僵,道:“韩子墨,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但是现在你这样,我就视为你已经放弃凌风。”半个月,自从萧凌风宣布他为大斗师后,他便忙着处理各种事情,整顿斗师,招募人手,还有和别的殿堂联络感情,甚至在这里招蜂引蝶,半个月里,他见萧凌风的次数不过两次而已。 “开春后,她要去冰原,去之前我会到北疆城和你们汇合。”将头上的汗珠擦干净,韩子墨淡淡的道。 “不用,凌风有我陪就可以了。”说完,柏子衿转身欲走。 “冰原上有四道结界,北方寒冷之地,是兽界和人界的交界点,这里的界限很容易被破,而祭女的职责就是要定时去加强那些结界。”还剑入鞘,韩子墨看着转身回来的柏子衿道:“那些结界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被巩固过了,那周围是兽经常来去之地,柏子衿,我不怀疑你的强大,但是兽并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我会召集好四师,这本就是祭地的义务,没有必要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盯着韩子墨看了半晌,柏子衿的拳头缓缓松开,低声道:“你为何……” “柏子衿,我爱凌风,我对她的爱绝不会比你少,”韩子墨将剑悬挂在腰上,拿起丢在树上的外衣穿上,经过柏子衿身边的时候轻声道:“只要是为她好,我不介意去做任何事。”包括就算心痛如死也要忍住不去看她,因为,现在见她,他会压抑不住自己,他想要她,想对她说他爱她,所以,他只能拼命的找事做,让自己忙碌到没有时间去看她。 “那你为何……”柏子衿一惊之下问道。 韩子墨嘴角浮起了苦笑,加快了离开的步划。 望着韩子墨的背影,柏子衿眼底清澈如水,这样也好,韩子墨,你可别后悔,虽然我一度想过,只要凌风喜欢,我便让你做第一莫塔,但是现在,我绝对不会让,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再也不会让了,也许你是凌风认识的第一个人类,但是陪着她一起长大,日日和她相伴的人却是我,你有太多想要的,可是我柏子衿,从遇见凌风那时起,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站在她身边。 第105章 星落 离开祭地,萧凌风和柏子衿回到了北疆城,柏子衿到处找人去了解冰原那边的情况之时开始画地图,并且做出发的准备,同时还要为北疆城开春后的防备做安排,他忙碌的时候,萧凌风大多时候是跟在他身边,有人的时候就半懂不懂的听着他们说事,柏子衿单独做事的时候,她就缩在他怀里睡觉,等他有空就关上门和他做能让他很快乐的事…… 抚着睡得像猫一般的萧凌风圆鼓鼓的脸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柏子衿想,这种日子要是能一直下去多好。 可越幸福,时间便过得越快,南风吹拂之时,春雪开始融化。 “为何不能坐白斑虎?”萧凌风啃着柏子衿替她做好的肉干,不解的问正将马缰绳系好的柏子衿。 将最后一匹马缰绳系好,柏子衿看向了城门方向,然后对着那边努努嘴。 不解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萧凌风的嘴停止了咀嚼,半晌后,才重新慢慢的一点点的吞咽下去。 虽然迟来,北疆城的春天依然美丽,鲜嫩的绿芽,伸展着的烈阳花藤,残雪绿色里,那一行人策马缓缓而来,白衣飘然中,少年俊美少女如花,如同那最美丽的画一样,在她眼中逐渐鲜明。 大斗师韩子墨,斗师冷煌,祭师寒光,祭师寒渊,阵师羲和,阵师羲渢,止师羲琴。 萧凌风回头看了下柏子衿准备的那些对于两人明显有些多的马匹和行李,脸色一沉,嘴角便带了怒气。 柏子衿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搂紧了她腰低声道:“别生气了,你不也骗我?”还说什么是去抓鱼抓雪貂…… “我一个人可以!”萧凌风抓着他手咬了一口,气嘟嘟的道:“我只想和子衿在一起。”说着斜眼瞟着他道:“原来你不想,哼,我再不帮你了!” 柏子衿的耳根微微一红,轻声道:“我只想你安全。”要是能一直两个人在一起,那是他求之不得的幸福,可是这次面对的是兽,对付兽并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就算他再强,碰到强大的兽不光帮不上她反而会成为累赘,他不怕死,为自己阿好去死,是莫塔的荣耀,但是,他怕就算自己死了,也保护不了她…… “哼!”扫了眼就快到眼前的那队鲜衣怒马极为耀眼的俊男美女,萧凌风肉呼呼的手捂住了柏子衿的眼睛,道:“不准看别的女人!不准碰别的女人!也不准跟她们说话!” 柏子衿莞尔,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道:“好!” 那两人自小就亲密,但是现在的两人之间却多了别样的亲昵,那样的感觉让冷煌不觉转头看向了韩子墨。 韩子墨依然笑得淡然温雅,可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让冷煌的心也不觉抽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以雷霆之势在祭地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虽然现在他的话语权已经和大祭师和长老们对等,但是冷煌却总觉得担心,当这次随同祭女前往冰原加强结界的队伍名单出来之时,他的心提的更高,羲和羲渢一直在对韩子墨释放爱慕之意,而他在祭地时就不远不近的对待她们,而现在,这是准备采取和亲策略了? 那,萧凌风怎么办? 看着韩子墨带头策马迎上了那两人,冷煌的眼中满是不安,你真能放弃?希亚族和燕人的习俗完全不一样,萧凌风绝对不会接受你有别的女人,那么,你真能放弃萧凌风,只是做她的大斗师而已嘛? 越过迷雾森林,是一片起伏的低矮丘陵,冰雪逐渐褪去,露出了下面富有勃勃生机的土地,还有数量庞大的沼泽。 那是被称作星落的死亡之地。 如同星星落在大地上,一个接一个的湖泊呈现着五彩缤纷的色彩,晶莹剔透,倒影着蓝天白云,微风拂过,那些清晰的倒影也荡起了涟漪,让人的心也不觉拂动起来。 羲和蹲下身子,探手去舀了一捧水,刚融化的雪水带着沁人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冷噤,不觉回头想向韩子墨撒娇,却见到身后羲琴一脸的惊愕。 “死……死……”羲琴手指着湖水里,音不成调的叫道。 羲和不解的转头看去,她的手指还接触了一点点水面,沿着她手指的方向,在那清澈见底的湖底,躺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被撕裂的尸体。 “啊!”羲和惊叫着跳了起来,慌张中还不忘去找韩子墨的身影。 拍拍柏子衿的肩,萧凌风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看着那湖泊里面一层又一层的尸体,柏子衿神色警惕,摇摇头,道:“这里危险。” 萧凌风心里浮上了一层暖意,附耳在他耳边道:“没事的。” 从十分不情愿的柏子衿背上下来,踩了踩湿润的草地,萧凌风走到了湖边。 湖里的尸体有着各种面貌,但是无一不是身体被撕裂,面容上还带着恐惧惊骇之色。 千年了,你们的灵魂还被封锁在这里吗? 双手开始舞动出手势,手腕的银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低吟声从萧凌风嘴里哼出。 那是一种古老的曲调,只是几个单纯的音符,简单的回旋着,却无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随着她的低吟,声波似乎化作有型,沿着水纹缓缓荡开,先是一点微澜,然后起了涟漪,最后如同狂风拂过一般。 湖泊里起了回应。 哭泣声,惊叫声,惨烈的呼唤声…… 隐隐约约却又萦绕在耳般的响起。 羲和羲琴发出了惊叫,捂着耳朵转身欲跑,被寒光寒渊给一把拉住施展了静心咒在她们身上,让两人总算安静下来。 对着脸色煞白依然努力镇定的站着的羲渢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安静后,寒光幽深的眼光看向了萧凌风。 镇魂歌!只在秘典里有过记载,连级别最高的大祭师都不会的镇魂歌,她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唱了出来…… 回音越来越大,在湖面形成了一个风漩,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快跑!是穷奇!” “混沌!混沌来了!” “挡不住了!光兽还没来嘛?” “就算死绝了也要挡住!大人会来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随着那寒意渗人的风舞动起来,眼前似乎可以看见那久远以前的激战,那血肉横飞生命如同飞花一样飘散的战场。 那是消失在历史里,唯有祭殿深处的秘典里有所记载的战役。 寒光扫了眼四周,见还能睁开眼睛直视着那虚空中幻影的,也就从树后走出的韩子墨和一直盯着萧凌风的柏子衿。 “星落之战?”韩子墨询问的眼神看向寒光,见他点头后,微微颔首,手中长剑出鞘,悄悄的立在了萧凌风身后。 低吟声逐渐高昂,萧凌风张开了双臂,十根手指在空中如同拨弄着琴弦一般拨动着那些音波,好似抚慰着那些凄厉的叫声,轻抚融合,最后和声。 风漩逐渐散去,那些叫声也逐渐低落,从惊惧恐怖转为柔和安心。 “来了……您终于来了……” “炎……大人……青胧……在等你……” 细语般的声音如同光的碎片一般散开,只留下了点点如同星光一般柔和的痕迹。 深吸一口气,轻吟收声,萧凌风缓缓放下双臂。 身体却被猛的一拉,柏子衿的怒吼声中,她已经被拉到一个修长身体的后面。 湖水翻滚,清澈见底碧蓝的湖水已经转成鲜红,如同鲜血一般的鲜红。 在那鲜红中翻滚如同花朵一般的激浪中,一条全身赤红头上长了两只角身长达六尺的形似鲤鱼的怪鱼冒了出来。 横公鱼…… 尾巴一拍,红色湖水形成了无数道水箭激射过来,横公鱼张开了大嘴,同时喷出了一股腥臭的水流。 随着韩子墨手中长剑划出的痕迹,一道薄薄的冰层挡在了面前,同时他身体微动,将萧凌风的身体完全遮在了后面。 冰之灵力?他的水灵力进化了?萧凌风一愣,随后叫道:“你挡不住它的!” 伸手,手掌心里冒出了一丝火焰,勉强挣扎了一下,对萧凌风歉然的晃了两下,噗的一声熄灭了。 萧凌风一头黑线,忘记了,镇魂歌要的灵力太大,全部用完了。 水箭击在冰墙上发出了噗噗噗的声音,随后而来的水流击在了那些冰箭已经击脆的地方。 韩子墨转身就将萧凌风扑倒在自己身下。 冰墙发出一声脆响,在那水流的直击下碎成了冰屑,水流也因那一阻之力而随着冰屑分散,飘洒在了空中,落了一大片在韩子墨的背上。 如同沸油滚在了皮肤上,韩子墨的白衣被烧出了一片焦红,背上的皮肉发出了烧焦的腥臭。 “羲琴!”寒光叫了一声,手中浓郁如同实质般的绿光已经覆盖上了韩子墨的背部,依然阻止不了那带了猩红色的伤痕扩大。 冷煌掠了上来,手中长剑长鸣,一道水墙竖立在了两人面前,同时大叫道:“封阵!” 羲和羲琴两人依然一脸惊惧的愣在一边没有任何反应,羲渢强压着恐惧,手指带着颤抖在空中开始画阵纹。 “来不及了!”随手拉过给韩子墨施法的寒光,萧凌风吻住了他的唇,在他那惊诧的眼神里,舌头一勾,一道绿光便从他身体里被勾了出来,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你干什么!”羲琴这下反应过来了,大声怒吼道。 只是一吸,萧凌风便推开了寒光,手中已经浮现出了红光,手指快速的舞动,一道光符显现在空中,在冷煌大叫着退后,它的第二击来了之时,站了起来。 横公鱼再度张开了嘴,尾巴狠狠一拍,巨大的水浪翻滚下,红色的水箭铺面而来,而随后的,便是那一道腥臭的强碱水流。 一手撑着地,韩子墨半跪起身子,手中长剑挥出,一道冰墙竖立在了冷煌的水墙背后,然后努力站了起来。 金红色的光符猛的扩大,将横公鱼笼罩了进来,那腮下一点银白,在那光符下闪闪发亮。 将萧凌风一拉,推入了柏子衿的怀里,韩子墨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 水箭水流直接穿透水墙撞击在了冰墙上,力度稍微被减弱的水箭水流和冰墙一起融化消散。 碎碎点点,在阳光下如同七彩花筒一般反射出艳丽光彩。 在那一片绚丽中,韩子墨的身影直掠了过去,脚在湖边一点,掠上了横公鱼的背部,手中长剑带着冷冽的冰霜直接插进了那一点银白。 发出一声悲鸣,巨大的鱼身在空中消散,然后瞬间被吸回了湖底,刚才还沸腾着湖面也顿时低落平静下去。 韩子墨力气用尽的身体噗通一声掉进了湖水里。 羲和的尖叫声刚起,已经放下萧凌风的柏子衿就已经跳进水里,探手一捞,将韩子墨的身体捞起,视线扫过湖底之时愣怔片刻,便一蹬水,带着韩子墨冒出了水面。 那湖里一层层的尸体,他们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转变。 安静祥和,如同心愿全了的,心满意足。 “寒光!”寒渊推了一下石化状态的寒光,从柏子衿手中接过韩子墨,手中的绿光覆盖在了他的伤口上。 手指轻轻抚了下嘴唇,寒光脸色苍白,紧抿着嘴无声的推开上前查看的萧凌风,蹲在韩子墨身边,手中的绿光也覆盖在了他的伤口上。 扫视了一下韩子墨的伤口,萧凌风退开几步,趴在了湖边,手伸进了水里。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现在可以安心了,去天国…… 虽然那些模糊的记忆并没有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心底却依然酸痛,萧凌风轻声呢喃着。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个巫女!你差点害死他!”总算回过神来的羲和大叫着冲了过来。 却在萧凌风身前被人猛抽了一巴掌,跌倒在草地上。 回身坐在草地上,看了看满脸怒色准备再打第二巴掌的柏子衿,再看看羲和,萧凌风手指抵在下巴上,冷冷的道:“就冲着你刚才那句话,羲和,我就可以让你成为这湖底的一员,不过,我可不会给你引魂,你的魂魄要亿万年的被冰封在这凄冷湖底,日日做着临死前的恐怖之梦,如何?你再骂一句看看?” 羲和脸色顿时煞白,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韩子墨和寒光。 韩子墨头伏在手臂里,好似因为痛疼而背部一个劲的微微抽动,寒光则是聚精会神的施法救助。 没人理她。 第106章 关系 星落边缘是塔山,山上的森林已经泛起了绿色,点点小花开在了山间溪边,清溪潺潺而流,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柏子衿在溪边找了个山洞做休息地,架起篝火后,便带着萧凌风出去狩猎,萧凌风灵力一旦用完,最好的法子便是食补。 可是,出去之前柏子衿看了一眼寒光,难道除了食补还有别的方法? “我跟你一起去。”冷煌挡住了背着萧凌风的柏子衿,道:“祭女也要休息,恢复灵力。” 柏子衿冷冷的扫了一眼洞里的三个女人,明晃晃的表示出他的不信任。 冷煌讪讪的收回了手,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背着已经睡过去的萧凌风行动矫捷的进了山林。 “冷煌,你带她们三个回去。”趴在地上让寒渊施法疗伤,韩子墨眼睛都没睁的道。 “子墨!”羲和叫了一声,却被韩子墨冷冷的打断。 “后面会越来越危险,没有用的阵师和止师只会拖我们后腿。” “寒光?”带了委屈,羲琴低声唤了一声。 “回去,若再惹怒祭女,谁都救不了你们,别忘记了羲长老的下场。”寒光低头不语,寒渊出声道。 遇敌只会惊慌,连阵都施展不出的阵师和连光符都画不出的止师,只会成为累赘,还不如祭师学徒有用。 羲和羲琴的脸色顿时苍白,羲长老被当场夺去了灵力的场景那可是一直深刻在脑中,就算她们再怎么嫉恨萧凌风,可是萧凌风是祭女,是目前祭地拥有最强大灵力之人,甚至可以夺取祭地之人灵力的人。 想起当时自己激愤之下居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羲和不觉一阵后怕,随后想起萧凌风说的话又觉得不甘心,低声道:“什么引魂,说的跟真的一样。” “她说的是真的,”头埋在臂弯里,靠着洞壁坐着的寒光冷声道:“镇魂歌,是消除人类怨气所唱的,那些尸体,他们的魂魄被封在那些沼泽中不知道多少年了,刚才,祭女已经将他们的魂魄全部解放,引往天国。”镇魂歌是连自己父亲都没学会的,而她不光会唱,还能使出止师的光符……,这些,应该没人教过她,萧珑能教给她的只能是斗师的相关知识,而因为对她的防备和忌讳,其他的知识,没人教过她,可是她都会,她甚至知道,自己的木之灵力是最好的火之灵力的激发剂。 “可是,只有你一人?”冷煌犹豫着道。 “无事,有寒光寒渊在,祭女也能找出界眼。”韩子墨侧头看了冷煌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显,有这些拖后腿的在,他反而更麻烦,救她们,必然会影响到别人的安全,不救,回去一说他就不好交代。 虽然心里担心,看着他眼里的懊恼,冷煌却忽然想笑,要是早知道萧凌风这么强,只怕韩子墨打死都不会带这些人来。 这一路,萧凌风基本上是沾在柏子衿身上,就连晚上宿营,也是离得他们远远的,睡在柏子衿的怀抱里。 冷煌觉得,自己似乎都能听见韩子墨心碎的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开春后,山上的动物很多,柏子衿没多时就猎到了一只麋鹿,回头见萧凌风正趴在树下挖着什么,拖着鹿走到她什么,将鹿一放,道:“我来。” “没事,就快好了。”萧凌风摇摇头,小心的将一块根茎旁边的泥土刨开,从里面挖了个人形装的根茎出来。 “人参?”柏子衿问道,看那形状,至少有七品以上。 萧凌风嘿嘿一笑,道:“不是人参,不过比人参更好哦。” 见柏子衿疑惑的神情,萧凌风道:“这个是吸收了灵气的灵娃,治疗被兽所伤……” 见她本是兴奋的声音忽然一低,然后低下头去,柏子衿揉了揉她头道:“去帮他治伤,咱们希亚族可不欠人人情,何况,你也说了,你们还是好朋友。” 将那根茎拿在手上,萧凌风侧头望着柏子衿,眼中带了迷惑,问道:“好朋友……,子衿,你说为何子墨不愿意做我莫塔呢?”他说他们只做朋友,然后这些日子也一直在疏远她,可是那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的将她护下…… “燕人的想法和我们不一样。”柏子衿蹲下身子,让她上了自己的背,一手扶着她的臀部,一手拖着鹿,边走边道:“要是做了你的莫塔,只怕在他们那就会受排挤,他想得到的东西就拿不到。” “可是,我是祭女啊,他想做大斗师我就可以让他做,他想做北疆城的统领,我也可以让他做。”萧凌风轻声道。 “也许,他想要的东西,不在北疆。”柏子衿说完后,轻叹了一口气,是啊,如若是在北疆,作为祭地的祭女北疆城统领的萧凌风的莫塔,是可以登上最高的权势之位,但是若他的目标不是在北疆,而是在那遥远的京城的话,那就的确没办法和萧凌风定下盟约。 不在北疆……,萧凌风头伏在柏子衿的肩头,视线看向了遥远之地,是在那个让他停留了那么久的地方吗?那个叫京城的地方。 回到洞里,冷煌已经带了羲和她们三人离去,寒渊看到那麋鹿便笑着跟着柏子衿到河边去处理,寒光扫了一眼站在洞口萧凌风手中的灵植,再看了眼韩子墨,起身从萧凌风身边走过,走出石洞坐到了溪边石头上,看着他们处理那头麋鹿。 萧凌风拿着灵娃走到趴在地上的韩子墨身边,以前他背部也受过两次重伤,每次伤后,都是靠在她的怀抱里度过那段养伤时光,可是这次,他伤得这么重,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她说,好痛,凌风…… 手撑在地上摸着那虽然开春依然冰寒刺骨的地面,愣神了片刻后,萧凌风弯腰将他身子扶了起来。 韩子墨早在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时就醒了过来,只是一直装睡而已,他不敢睁开眼,或者说不愿意睁开眼,只有当没看见,他才能继续忍下去,可是当那手臂扶起他的身体之时,就如同本能一般,他抱住了她,将冰冷的身体依偎进了那温暖之处。 “子墨,你把这个吃了。”萧凌风扶起他的身体,将灵娃放在他嘴边。 韩子墨就着她手几口就将那带了苦涩味道的根茎吃了下去,一如以前一般,将头靠在了她肩头。 大半年时间,他的身体又长高很多,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去,精瘦的身体上一丝赘肉都无,那肌肉的优美线条在那白衣下隐隐若现。 萧凌风忽然发现,他的确像那些祭地女孩子说的那样,长得越发俊美动人,让人只是瞧着,心就砰砰乱跳。 可是,他已经拒绝了她,萧凌风转念就沮丧起来,他拒绝做她的莫塔,以后他就会是别人的男人,不再属于她了。 而希亚族女人的自尊,是绝对不容许她对别人的男人出手,对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只能放弃,绝对不能纠缠。 她眼里的痛楚和挣扎,韩子墨尽收眼中,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痛了大半年已经碎掉的心好似又活了过来一般,一点点的发出悸动。 轻轻扳过她的头,韩子墨抬头吻上了她的唇,在她惊异的眼中,深而烈的吻了进去。 眼前似乎都是一片空白,直到嘴唇都吻到痛,萧凌风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瞪着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惊疑。 那沁人的甜意远离,韩子墨脑中的热血也冷缓了下来,手指抚过她的眉眼,压抑住心里的悸动,尽量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低声道:“凌风,我是你的斗师,是你最好的朋友,对?” 见她疑惑点头,韩子墨嘴角带起了温柔的笑意,不能和她同房也不能和她订立盟约,甚至不能让她继续爱自己,但是,韩子墨笑道:“只要我没有属于别的女人,凌风,作为最好的朋友,你就有义务帮我,还记得庆凌说过的话吗?生死之战后,男人是有忍不住的需求的,凌风,”拉了她的手探向下面,韩子墨声音里带了压抑不住的低喘,轻声道:“像以前一样,凌风,帮我……” 萧凌风脑中一片凌乱,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我的莫塔啊!但是,他说的也不错,他没有女人,就是自由人,就算帮他,也不属于侵犯他人的权益,而且,那种并没有实质性的行为也的确只是让他们快乐而已。 “凌风,难道我不做你的莫塔,就连朋友都不是了嘛?”眼里带了哀怨,韩子墨更紧的贴紧了她的身体,下面已经翘头的地方不断磨蹭着她的手掌心。 “只是帮朋友嘛?”萧凌风握住了那不老实的地方,轻声问:“以前也只是帮朋友嘛?”你一直对我那么好,也只是……朋友……嘛…… 韩子墨的心猛的剧痛起来,让他身体都忍不住轻颤起来,抱住了她的脖子,一边在那温暖的手掌心里磨蹭,一边低声道:“快些,帮我……” 轻叹一声,萧凌风的手开始动,只是帮朋友而已,就如同帮他们疗伤帮他们拒敌,这也不过是帮他们解决一下身体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风,我可爱的凌风,天真好骗的凌风……,头搁在了她的肩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韩子墨眼角的泪水缓缓滴落,没关系,没关系的,现在就这样好了,只要我还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持着这种亲密的‘朋友’关系,等一切都处理好后,你一定能再接受我! 山洞里隐隐的呻吟声和那种特殊的味道让寒光一下停住了脚步,脸颊顿时绯红一片,然后扭身走开。 是了,希亚族的女人从来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也不知道什么叫忠贞! 第107章 战蜚 从星落到月遗再到日漏,一边加强结界一边处理那些越界而来的兽,萧凌风展现了她强大的实力,不光拥有火之灵力,也不光是可以唱镇魂歌,她同时还可以封阵和画出止纹,三师的能力她全有,这是千年以来祭地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寒光迷惑之余却也被深深震撼。 最后一个结界是位于冰原北部靠近北海之地的辰海,那是一片冰雪常年不化的盐碱地,经年吹拂着大风,白雪和盐晶在黑色大地上如同花朵一般的盛开,又或是堆积成小山一般,大风吹过,整个辰海便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边临近摩摩族里最凶猛的一族所在地,虽然他们一路走的都是无人之地,到的这里,也不敢放松警惕,柏子衿没有再背萧凌风,一手持枪一手拿斧的走在前面探路。 揉揉眼睛,萧凌风看着前面柏子衿那黑色的背影,赶紧几步,想去拉他的衣角,手却被一个温暖的大手给握住。 侧头看了韩子墨一眼,萧凌风抿了下唇,叫道:“子衿,别走太远。” 韩子墨长剑出鞘,一手牵了萧凌风,对寒光寒渊道:“你们小心些。” 这一路上碰到的兽,都是萧凌风找出界眼,韩子墨直接绞杀,没他们两什么事,打猎生火安营做饭这种事也只是帮柏子衿打下手而已,最大的用处就是帮韩子墨疗旧伤,现在听韩子墨这么一说,正打着哈欠的寒渊顿时眼睛发亮的问道:“有情况?” 寒光和韩子墨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有情况也没你什么事! 柏子衿停下了脚步,细细听了下风里的声响,转身,往那白茫茫一片之中的红点走去。 对韩子墨做了个有人的手势,柏子衿将长枪递给萧凌风,然后拉过了她的手将她掩在了自己身后。 一片雪白中,只有萧凌风的红衣如火,若是有人偷袭,首要目标一定是她。 身形魁梧巨大的人影逐渐显现,身上的毛皮衣服随风鼓动,如同一头头巨大的北极熊。 摩摩族人。 “祭地之人?”隔了一段距离,对方里面一个带了嘶哑苍老的声音叫道。 “是!”韩子墨上前一步回道。 迷雾中缓缓走上前一人,高大的身躯,苍白的头发,脸上如同树皮一般的皱纹里,一对眼眸精光四射。 “祭女?”视线越过特意挡在前面的韩子墨和柏子衿,那人嘴角上翘,带了个奇怪的笑意出来。 “你是女的?”萧凌风好奇的从两人中间探出头问道。 “你这人好没礼貌!”从那人背后窜出一个高大的‘少女’瞪着一双眼睛怒道:“见了我们安塔还不跪下来!” “狂徒!”那老者轻喝一声道:“不得无礼,她是祭地的祭女。” “祭女?”狂徒看向萧凌风,指着她道:“安塔,就她这样能对付那个怪兽?你被骗了?” “这里有兽?”萧凌风继续探头出来问道。 安塔微微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道:“祭女不就是为了兽而来的吗?”见那两个少年将少女对身后一拉,一脸防备满身杀气,安塔道:“我们摩摩族和罗刹族不一样,我们只是要我们的生存之地而已,但是这里的结界已经破损,最近不断有兽袭击我们族人,我们已经损失了不少族人,祭女,若是你能解决那兽,保我一族的安全,那,安塔我答应你,在我有生之年,我族之战士不会对北疆刀刃相向。” 萧凌风一脸茫然的看向脸色微变的柏子衿和韩子墨,捅捅两人,寻求解释。 “摩摩族和我们一样,也是女性做族长,安塔就是他们这族族长的称呼,安塔说的话,就如同阿摩说的话一样。”柏子衿低声解释道。 “那好啊,我帮你们杀兽!”萧凌风一听,便欢快的道,让一边未来得及阻止的韩子墨不觉带上了一丝苦笑。 摩摩族以强悍着称,战士的强悍程度可以说是北海众族里面最强的,就连希亚族的战士都未必能打过,能让摩摩族的安塔说出这话的兽,绝对不是一般的兽! 不过,答应就答应了,本来他们也是来巩固结界的。 看到那只兽时,韩子墨后悔了。 那体长三丈的兽形若莽牛,但是硕大的白色牛头上只有一只眼睛,巨大的犄角分做了十二支,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 蜚! 若说低级兽只是引发一时的骚乱的话,那么像蜚这种兽则是可以带来天灾,因为力量太过于巨大,蜚一旦出现,河水干枯草木枯竭万物不生。 难怪安塔会开出那样的条件。 只要蜚再在人界待上一段时间,她们的居住地就会完全毁掉。 蜚趴在已经干凅掉的盐碱湖里,那只红色的巨眼带着藐视之意看着那群胆敢接近它的人群,红色的眼瞳转动之时,盯住了萧凌风,然后前肢支起,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子衿,”韩子墨长剑上薄冰缠绕,低声道:“带凌风走!” 看着他浑身水灵力缠绕一步步走上前,柏子衿拉住了萧凌风的手,虽然对兽不了解,但是那巨大的怪兽虽然隔了上百米的距离,他依然被那迫力压得有些动弹不得,知道韩子墨是准备拼命给他们争取逃跑时间,不再犹豫,拉着萧凌风就往后面跑。 “不行。”萧凌风站住不动,推了柏子衿一把道:“你们先退后。” “凌风!”柏子衿喊了一声,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道:“好,你不走,我陪你。” 萧凌风勾下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子衿,退后一些,别让我分心,可好?” 柏子衿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松开了她手,道:“好,我在后面看,你知道的对嘛?”对付这种级别的兽,只有灵力才能对它们造成伤害,就算他武功再厉害,这个时候都帮不上忙,而且的确会让她为保护他而分心。 萧凌风展颜笑道:“我知道,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可以退到后面看着你战斗,但是,若是你有事,我必会跟你一起!这是柏子衿没有说出口的誓约。 柏子衿缓缓退后,一直回到寒光他们和摩摩族人所在之地,看着那蜚因为两人的靠近而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巨大的身躯让那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如同蝼蚁一般,看着那红衣身上爆发出来的火焰和那白色身影爆发出来青银色的冰箭,看着那两人躲开蜚的攻击掠上了它的后背,看着两人利用灵巧的身形找着它的弱点。 看着两人背靠背的和那兽殊死搏斗。 他的手握得死紧,牙齿都将嘴唇咬出血来。 没法子逃,一旦逃,那蜚必然会追击而上,而对抗兽,本就是祭女的责任。 而他,却只能在旁边看着。 韩子墨剑若闪电,萧凌风枪若狂风,两人武器上带着的灵力光芒随着两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带出了一道道流光最后交织成了一片光网,劈砍挑刺,每一击都让蜚身上带出了飞溅的血花。 虽然那些伤口对于蜚来说就如同搔痒痒一般,却也让蜚狂怒,发出一声怒吼后,身上冒出了赤红的火焰。 烈焰扑面而来,沿着盐碱地滚滚燃烧过去,地面一片焦红,高温让盐碱都融化,飞溅的盐沫子沾上即可在人身上烧出一个血洞。 寒光拉着柏子衿高声喊着让众人再退后百米,看向那被笼罩在青色水光里的两人,眼里满是担忧。 青色水光大半都笼罩在自己身上,韩子墨身上已经布满了焦红的伤痕,萧凌风眼中泛起了点点红色,长枪插在了蜚的身上,双手翻起了异样的手势。 随着她的轻吟和那些手势,一个巨大的光圈出现在了空中,光符里异光流动,将蜚慢慢笼罩。 韩子墨心中一惊,这么巨大的止纹已经超过了萧凌风的灵力,回眸见她脸色异常的潮红,嘴角边溢出了一丝鲜血,心中更是着急,只是此时是她着紧之时,若是打断,反噬将会一下就要了她命。 将剑驻在蜚坚硬的后脊背上,韩子墨双手都覆盖在了剑柄上,白衣爆裂开去,肌肤上缠绕上了一丝丝银色的冰纹,然后顺着他的手沿着剑向四面延伸,展开了一道坚硬的冰墙,将身后之人笼罩在了里面。 止纹出现之时,蜚便开始将所有的攻击转向萧凌风,带着烈焰被风卷起的盐粒随着它的怒吼铺天盖天的向她席卷而来,然后被挡在了那冰墙之外,只在最薄弱之处,在韩子墨所在之地刮过一片血色。 寒光拔腿就往那狂风烈焰里跑去,兽的力量越强大,寻找界眼的止纹要的力量也就越多,现在萧凌风的止纹已经超过她的灵力极限,这是在用生命做代价,而韩子墨的结界也超出了他的灵力范围,同样是在以生命为代价,虽然知道自己上去等于是去送死,但是寒光脑袋里已经什么都考虑不了,只有一个念头,赶在她灵力枯竭之前帮她补充灵力! 寒渊愣了一下,跟在他身后也冲了上去。 韩子墨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完好的皮肤,力气也将用尽,眼角看向眼眸微闭,如同舞蹈一般的舞动出耀眼光芒的萧凌风。 她双手舞动出来的姿态优美华丽,一丝丝鲜红的止纹从手指间飘然而出,在光圈里交织成了绚丽的图案,随着那光圈的扩大,蜚身上的界纹也开始显现出来。 韩子墨收回了目光,咬住了舌尖猛的用力一咬,剧烈的痛楚伴随着他最后的灵力席卷而上,被那些烈焰盐粒不断袭击而脆弱不堪的冰墙再度凝结,放开剑,韩子墨抽出了萧凌风的长枪。 起身,从冰墙里冲了出去,韩子墨掠过奋力往上爬的寒光身边之时抓住他胳膊往上一丢,然后迎着那再度袭来的烈焰冲向了在止纹光圈映照下闪闪发亮的一点。 光圈最后一道止纹画上之时,萧凌风已经软倒下来,而这时,被韩子墨丢上来的寒光刚刚落地,伸出双手接住了她,低头就嘴对嘴的吻了上去。 长枪上还缠绕着萧凌风的灵力,幽幽闪着紫红色的光芒,将韩子墨的手掌心都炙成焦黑色,最后一丝灵力形成的结界在烈焰中分离瓦解,烈焰带着狰狞之色舔向了他的身躯。 一道白金色的火焰带着呼啸而来,在蜚的烈焰即将烧上韩子墨的身体之时笼罩在了他身上,温度比蜚的烈焰更加高的白金色火焰将它的烈焰挡在了外面,让韩子墨急掠过去的身形就如同带了白金色炎尾的流光一般。 噗的一声,长枪插进了那闪闪生辉的一点,那巨大的红眼上面额心的一点。 蜚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巨大的头颅扭动,将头上的人用犄角顶了出去,蛇尾上冒出了尖刺,对准那连寒光的灵力都用光了的萧凌风背后狠狠刺去。 韩子墨的身体被高高抛起,眼中看着那蛇尾在蜚的剧烈挣扎中向萧凌风刺去,目呲尽裂,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扑过去。 远远的,疾奔而来的柏子衿大声呼叫的声音被狂啸肆掠的火焰分割成碎片一般。 萧凌风伸手用力将寒光推开,推他离开那蛇尾的攻击范围。 寒光跌落下去之时,见到萧凌风嘴角带上的那丝又似俏皮又似欣然的笑,只觉得心,如同碎了一般。 蜚的身体在崩裂消散,各种光芒交错其中,那道蛇尾却是锲而不舍的袭击而来。 尖锐的厉啸夹着死亡的气息从背后袭来,萧凌风看向了身体被击飞在空中的韩子墨,和他那凄厉的眼神对上之时,轻轻的笑了起来。 巨大的冲击力袭击上来,却没有意料中的尖锐和痛疼,背后扑上来的身体紧覆在了她身上,挡住了那蜚留在人界最后的一击。 蛇尾的尖刺击中了寒渊的脊椎然后在他后背划出一道深痕,又从尾椎那里刺了进去,随着蛇尾的消散,笔直的血流从那洞里飙射而出。 蜚的身体消散,两人从空中跌落下来,萧凌风翻转了身体,抱住了寒渊,在重重落地之时,惊叫了出来。 “居然杀了……”狂徒喃喃自语,然后看向了一脸沉凝的安塔。 “上去帮忙,一定要把人救活!”安塔的声音未落,她身后的几个巫医已经快步跑向了那烈焰散去的盐碱地。 “千年之约……”轻吟了一声,安塔也随后走向那几人。 第108章 刻印 萧凌风和寒光只是灵力用尽,韩子墨和寒渊却伤重几乎濒死,在寒光和摩摩族巫婆救治下,三天后,才在摩摩族的帐篷里苏醒过来。 韩子墨醒来之时,眼前还有些恍惚,身体无一处不痛,神智却似乎还在那一刻,他看到寒渊冲了上去,看到寒渊扑在了萧凌风身上。 “寒渊,那个祭师,日后只怕残了。”淡淡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韩子墨侧头,看向坐在帐篷门口的柏子衿。 “凌风在陪着他,”阳光从帐篷外面照了进来,将柏子衿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所有的表情和情绪似乎都隐藏在了那后面,他的声音也淡淡:“她说,她会对他负责,让他做自己的第一祭师,还有……莫塔……” “韩子墨,”没有等韩子墨的反应,柏子衿问道:“灵力,一定得要血统才有嘛?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也拥有那种力量?” “我没事的,等回到祭地修养段时间,就会好。”寒渊微笑着,侧头对着满脸愧疚担忧的萧凌风道。 “真的?”萧凌风转头看向一直坐在床边不出声的寒光。 见寒渊眼中的恳求之意,寒光点点头。 “那好!若是你好了,就当我没说过,”蹲在床头,萧凌风握着寒渊的手道:“若是你好不了,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轻笑出声,寒渊痛得眉头微微一皱,道:“说过的话要算数,就算我好了,你也不能赖账,你说的,寒渊是你的莫塔。” “我说话自然算数!”萧凌风点头,听得狂徒在外面大叫,道:“我去看看,你先休息下。” 门帘随着萧凌风风一般的动作和外面狂徒不满的声音落下,将阳光也挡在了外面,看着寒渊痛得满头冷汗都冒了出来,寒光淡淡的道:“你好不了,以后,你都走不了路……” 寒渊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要做她的第一祭师,要做她的莫塔!” “你知道第一祭师是什么意思,知道莫塔是什么意思嘛?”寒光声音里带了怒气,道:“你不光走不了路,也……” “也不再是真正的男人了,对?”忍耐着一波比一波更加厉害的痛疼,寒渊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道:“我知道第一祭师是祭地默认的祭女的伴侣,不光是她的灵力补充者,也是等她成年过了天祭之后的夫君,我更知道莫塔在希亚族里的意思,寒光,我喜欢她,在蒙猪那次之时,我就喜欢她了,我想跟她在一起,就算以后都不再是真正的男人,就算她只是为了报恩,只是怜悯同情我,对我只有愧疚,我都不在乎,虽然卑劣,但是寒光,我只有这次机会。”虽然扑上去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想法,可是,能做她的男人,就算只是名义上的,我也觉得值了。 萧凌风宣布寒渊为自己的第一祭师在祭地引发了大祭师的强烈反对,可是本来的第一祭师寒光沉默的认可和主动让出了权杖却让这个任命成了事实。 寒渊以祭女第一祭师身份住进祭女宫殿养伤之时,大祭师和寒光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而直到很久以后萧凌风这才知道,第一祭师不光是祭女的灵力补充者,同时也是祭地认可的祭女伴侣,在祭地拥有超然的地位和权利。 六月,北疆城来了大批新人,除了劳工犯人外,还有发配而来的获罪世家子弟梅弘玥,同时,还有前来从军的卫霜。 接到人后,伤未完全好,韩子墨便去了赤坑。 七月,北疆城以及下面的新城开始整修,新招募而来的士兵也开始在韩子墨和柏子衿带领下训练成军。 初雪飘落之时,萧凌风和柏子衿回到了山谷。 谷里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各种佳肴都摆放了出来,一片欢庆气氛。 希亚族的小族长和她的莫塔要举行誓约,让在北疆城的希亚族战士和外面的族人都纷纷而来。 “别乱动!”将萧凌风的头给板正,阿摩带笑骂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跟个猴一样!” 萧凌风舔着脸笑道:“阿摩,你都给我打扮半个时辰了,我觉着我,比天上的仙女都漂亮了,怎么还不成啊!” “快了快了!我的凌风第一次行誓约,得要是希亚族最美丽的女子才行!”将一支发簪插在发髻上,阿摩左右看看,满意的点头,然后拍掉了阿琼摸上来的手,笑道:“别动你姐姐。” “阿琼,等完事后,这些我都给你!”萧凌风低头对笑开了花的阿琼道。 “说得好像完成什么任务一样,你这样,子衿可会伤心的。”阿肯从门外进来,赞赏的打量着盛装的萧凌风,笑道:“那家伙可是紧张得一直在出错。” 萧凌风对阿肯做了个鬼脸,听得外面鼓声响起,不觉也绯红了脸,拉着阿琼的手站了起来。 韩子墨坐在了谷里旁边林子里的大树上,从上往下,谷地里的热闹喧哗尽收眼底,看着那盛装少女脸上带着少见的娇红,在众人的取笑中扭扭捏捏的走到早已经候在巫婆身前也是一身盛装高大俊朗的少年面前,看着那两人脸上带着羞红和喜悦在巫婆的祝福下发下誓言,然后,那少年解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那小麦色宽厚的胸膛。 “在我心上刻下你的名,这里便是我的归属地,你永在我心上,我永属于你。”巫婆轻声吟唱声中,柏子衿抽出了自己的小刀递给了萧凌风,转头对旁边哄笑不断的人群道:“别吵!” 接过刀,饶是萧凌风脸皮比城墙厚,也不觉有些手抖,抽出小刀,刀尖颤抖着在那胸口就是有些划不下去。 “别急,凌风,用力些,刻深些。”柏子衿脸已经红到顶反而不怕了,挺了挺胸道。 “会痛嘛?”萧凌风轻声问道。 柏子衿笑了起来,还未说话,旁边的阿肯已经道:“这是最叫人欢喜的痛,越痛越好,别啰嗦了,快下手!” 一刀一笔,柏子衿看着随着鲜血而在自己胸口上显形的凌风两字,脸都笑成了花。 远远的,在树丫上,韩子墨膝盖顶住了胸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通红着脸,手都发着抖,在那喜笑颜开的少年胸膛上一刀刀刻上自己的名字,她刻的是自己给她取的名字。 凌风……凌风…… 第109章 飞扬的青春 “凌风!萧凌风!” 夏日的冰原一片天高草青,疾驰在草原上的骑士大声呼叫,让草原上一片骑兵都回了头。 那最前面的女子身着红衣,红色披风在风中飘出了最亮丽的风景。 听到后面的呼叫,俏然回头,那女子眉目飞扬,英气十足的面容上带着灿烂的笑意,马鞭一挥,应道:“在这呢,什么事?” “达达族送来了和解书。”俊朗少年手中扬着一个羊皮卷,高声笑道。 “那帮蛮族倒是转得快。”一个战士笑道。 “再不投降,咱们就灭了他们全族了,我说,将军,要不别理他们,直接杀过去得了。” 韩子墨一笑,伸手,将那冲到面前的骑士挡下,从他手上接过羊皮卷,扫了一眼后,对眼巴巴望着他的萧凌风道:“是臣服书,达达族臣服于北疆城。” “如此,咱们出来也太久了,回军,大家也回去休息休息。”萧凌风不再看她看不懂的那羊皮卷,扬手道。 “好咧!”草原上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从开春出兵到现在,四个月里,北疆城的军队横扫了冰原众族,最后一个抵抗的达达族也投降,这下,北疆城再不用为冰原众族的威胁所苦,众族约定,只要北海祭女萧凌风在北疆城,北海众族便不会越过迷雾森林。 才十八岁的女孩子,就让天下最勇猛强悍,一个战士能抵得上中原十个士兵的北海众族臣服。 不过,如果没有那两个人…… 梅弘玥的视线看向了她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年轻男子,韩子墨,柏子衿,一个计谋百出,一个勇猛无敌,三年练兵,这两人将那些从中原和北疆各族召集而来的乌合之众愣是练成了就算面对北海悍勇之众也毫不畏惧的铁军。 而那人,梅弘玥看向韩子墨的眼里满是狂热的崇拜,如果说北疆城的铁骑得益于柏子衿,那么北疆城能有如今的规模,不光是军队悍勇,还富甲天下,则都是出自于这个看上去温润如玉其实铁血无情的韩子墨手笔,金矿,宝石矿,药材,皮毛,他一手垄断,京城和中原的银钱源源不断的通过他建立的商路汇集到了北疆城。 那个以北海祭女为尊,北疆候之女,萧凌风的北疆城。 可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屈居在一个女子手下,就算这女子是北疆的象征,也实在是太过于…… “子衿,你先带他们回去。”看着远处的山脉,萧凌风勒住了缰绳,对柏子衿笑道。 柏子衿看了看那山脉上在阳光下烁烁生辉的雪线,道:“叫老虎带他们回去,我在山下等你。” “你又要上山去采凝艼?”老虎不满的哼道:“那小子有什么好?那么别扭又胆小的小孩!” “你也知道他是孩子了!现在的凝艼是药效最好的时候,别啰嗦了,你们先回去,我和子衿去去就回。”萧凌风笑道。 和冷煌交代完事,韩子墨回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也一起,”寒光瞪了眼一脸惊讶看过来的萧凌风,没好气的道:“我要采药!”他是祭师!是祭地最强大的祭师!居然被抓包当成了随军医生用! 看着那几人离开大队人马往山脉而去,卫霜眼里带着羡慕,被一个士兵碰了一下,道:“别羡慕了,能上冰川的,就只有祭女和大斗师两人,连光祭师都要靠她带上去。” “那个小子,还真是幸福呢,祭女那么宠他。这次祭女上冰川,十之八九是替他采集凝艼去了!” “有冰系灵力的人本来就少,再说,那小子的确也可怜。” “可怜个屁!不是皇子嘛?皇子还会可怜?” “要说可怜,还真是可怜,那小子来的时候,话都说不囫囵,谁都不让靠近,就跟冰原上的孤狼一样,要不是祭女不怕他的灵力,只怕他都能把自己饿死。” “这个我知道,听说他刚来之时,就将自己的房子冻成了冰洞,谁都靠近不了,是祭女一把火把那房子烧了,然后将他拎了出来,扒了裤子就是一顿狠揍。” “………………” “那小子是皇子?而且,我记得他来的时候也有十二岁了?” “不能?他来的时候,就那个头,最多七八岁!” “九皇子嘛?九皇子今年已经十四了。”梅弘玥探头插了一句。 “咱们祭女那么对他,真没问题?” “咱祭女怎么对他了?对他还不够好?你看,都跟祭女住到一起去了,吃食衣着都是祭女亲手弄的,咱祭女自己的衣着吃食还是靠柏将军呢!” “那不是听说,祭女做的吃食已经让那小子拉了大半年的肚子嘛。” “…………” “那是皇子水土不服而已了,关我们小族长什么事?你看看,咱们柏将军和韩将军吃了就没事!” “那柏将军是没办法嘛,阿好给的就算是毒药,莫塔也是会含笑吃下去的!” “哎,说到这个,老虎,你是不是又被拒绝了?” “行军路上,都给我严肃点!严肃点!” “哟!老虎脸红了,你怕什么啊,反正你都被拒绝那么多次了!” “就是,小族长的条件只有一个,你打得过柏子衿,可是老虎啊,你还是死了这心,你到死都打不过柏子衿的!” “臭小子敢说我!你打得过子衿嘛?老子至少还能撑上百来招,你小子不是十招就被揍趴下了?” “要我说,韩将军和柏校尉,韩将军能赢。”梅弘玥又插了一句。 兵士们一片静默,老虎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找柏子衿打,是想做小族长的莫塔,韩将军和柏子衿打什么?” “你们希亚族的习惯真奇怪。”卫霜忍不住道。 “你们燕人才奇怪呢!” “就是!” “我们喜欢就是喜欢了,男人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搏命才正常嘛,哪有你们燕人那么多花花肠子?” “行了,别吵了,赶路!”老虎吼了一声,等队伍安静下来,扫了一眼梅弘玥和卫霜,策马前往前队。 三年前,北疆城里来了很多燕人,韩子墨提了梅弘玥上来,萧凌风则是带起了卫霜,可是这些燕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对希亚族的风俗多少是鄙视的,哼哼,老虎心道,我们对你们也轻蔑得很,我们小族长,那样优秀的人,就算拥有百来个莫塔都是应该!不过燕人,还是燕人的话,哪凉快那呆着去! 不对……,北疆城里还有一个小族长的燕人莫塔呢,那个祭师…… 第110章 意外来客 比起三年前,如今的北疆城更加雄伟壮阔,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干净宽阔,轮椅滚动在平整的地上一点阻碍都没有。() 寒渊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和两边的居民点头微笑,自从三年前韩子墨开始建立商路,北疆城也来了好些商户,也有好些携家带口的在北疆城定居下来,如今的北疆城不光富有,也很有些繁荣喧哗的景象。 这一切,都是韩子墨努力的结果,寒渊接过一个小童递给他的水果,摸了摸他的头,问了问他家里阿婆的病可好转,然后再继续前行。 他爱着萧凌风,可是却是无法说出口的爱意,就算他有着最正统的名义,不管是在祭地还是在希亚族,可是他却无法对只是怜悯他而已的萧凌风说出自己的爱意,正因为他自己有着这样的心情,所以,当那一天,听到萧凌风和柏子衿在屋子里面的动静和柏子衿忍不住的呻吟声,他黯然转头,看到隐在阴影里的韩子墨之时,他一下就明白了韩子墨的心意。 祭地和北疆城里有不少人认为韩子墨是带着自己的野心,在祭地甚至有人私下暗笑,认为祭女给韩子墨做了嫁衣裳。 可是那一刻,寒渊却非常清楚的感觉到,韩子墨深爱萧凌风,可是他为何一直和她保持着亲密却不再进一步的关系,若是他提出来,萧凌风绝对不会说二话就和他行誓约,到底是什么原因? “祭师大人!”一个祭地小侍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寒渊,大喊着跑了过来。 见是跟随慕容玉的小厮,寒渊停住了轮椅,问道:“何事?” “你去看看九皇子,”见寒渊一副又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小厮叹了口气,道:“他说,祭女不回来他就不吃饭。” “哦,”寒渊推动轮椅,淡淡的道:“饿几天,饿不死他。” “啊……”小厮带了为难的道:“可是他已经,饿了三天了。” 寒渊微微一怔,然后想起来三天前这小厮就来报过那臭小子发脾气不肯吃饭,当时自己就说饿几天没事,这……好像是饿了几天了…… 无奈的揉揉眉头,指了指轮椅的推手,寒渊道:“走,我去看看。” 因为地势问题北疆城所在的峡谷已经没有地方,北疆城扩建之处便如同祭地一般往两边山上延伸了上去,萧凌风的院落便位于山腰上,三进的院落一进比一进高,院落宽大,视野极好。 慕容玉便趴在最后一进主屋的屋顶上,墨色长发从屋檐垂了下来,一对水灵灵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迷雾森林方向。 寒渊抬头看着他,韩子墨已经算是一等一的俊美,可是在这小子面前,也只能认输,虽然他现在还年少,身量也没有张开,可那青稚的面容已经美若天人,若是像韩子墨那样拥有那种成熟温润如玉的气质…… 我呸!这臭小子怎么可能像韩子墨! “九皇子,下来!”寒渊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不那么冷,喝道。 慕容玉缩了缩,轻声道:“我等姐姐回来。” “九皇子!凌风她们是去冰原打仗,你知道那地方多大,部族多少嘛?怎么会这么快回来?下来!”寒渊语气里带上一丝不耐。 “我知道的,姐姐就快回来了,我等她!”虽然有些害怕,慕容玉依然冷声道,为了表示他的坚定,他手指一动,一小块冰凌出现在了寒渊正推动向前的轮椅轮子下面,让那轮子一滑,一个不稳,轮椅翻到在了地上。 “慕容玉!”跌倒在地的寒渊大怒。 “寒渊!”门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白衣人,看到翻到在地的寒渊一怔,然后急道:“大祭师的客人来了。” “客人?”寒渊从地上爬起非常优雅的坐好(还坐在地上),拂了拂衣襟,问道。 “哎,就是你们寒家原来嫁去江南易家的那位,她的女儿回来探亲,说要到北疆城来玩玩,大祭师派人送她过来了,人已经进了城,你看,这个,住哪啊?”白衣人道。 “这么突然跑过来,大祭师自然是想好了,就往大祭师说的地方送呗。” “可是,大祭师说,是送到祭女这里,说来给祭女做伴。” “姑娘,这地方也太简陋了,这能住人嘛?你们也太轻忽人了,咱们姑娘来是给你们面子,居然就让住这种地方?”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寒渊和白衣人面面相觑,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然后就听到一声摔倒在地的痛呼,有老婆子的声音怒骂道:“这地方怎么回事?是谁?地上有冰也不打扫干净?” 寒渊猛的抬头,见慕容玉一脸不忿,低头对他道:“姐姐的地方,不能住外人!” 虽然觉得他刚才做了第一件来之后对的事,听得这话寒渊忍不住还是气闷起来,外人!你是个最大的外人好! “这人是谁?那里来的疯婆子?老虎,给我拖出去砍了!”老婆子的喊叫声戈然而止。 寒渊心头狂喜,还未等开口,屋顶上的慕容玉已经跳了下来,披散的头发在空中留下一片黑线,人已经扑进那迈进院子里的红衣女子的怀里。 “你太坏了,说好三个月就回来的!玉儿一直在等你!”头埋在女子怀里,慕容玉带着撒娇小声的埋怨道。 韩子墨看了看屋顶,再扫了眼被萧凌风柔声哄着的少年,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面对那婆子的呼救声视而不见般的少女,问她旁边的白衣人道:“羲玥,这位是?” 羲玥张着嘴看着那魁梧大汉将那出言不逊的婆子当破抹布一般的拖了出去,见韩子墨问,忙站直了身体道:“这位是上任祭女妹妹的女儿,到祭地来测试灵力,因为……” “小女子久仰北疆城大名,所以才央求舅舅,想到北疆城看看,没想到打搅到各位,如有冒犯,还请原谅。”那少女含笑施礼,弯腰福礼之时,柔声道。 少女容颜清丽,姿态优雅,素色衣裙在阳光下暗纹流溢出七彩光芒,端是让人心跳的美丽。 看得旁边几个白衣少年都微微红了颈脖。 祭女妹妹的女儿……,韩子墨笑容更深,道:“有灵力嘛?” 呃!羲玥直接愣住,少女完美的笑容也有些微破裂,轻声道:“没有测出灵力。” “寒光,你们家的人,你带走。”对站在后面一直没有出声的寒光说完,柏子衿转身将慕容玉从萧凌风怀里揪了出来,道:“又饿自己?去把饭吃了,她没空管你。” 慕容玉小心的看了眼柏子衿,他天生就有冰系灵力,为了这个,从出生就被父皇嫌弃,后来被关在冷宫也是被人嫌弃加害怕,到今,唯有三个人不怕他的冰系灵力,一个是可以直接烧了他房子将他拖出来打屁股的萧凌风,一个是冰系灵力比他更厉害在他发飙之时直接将他给冻成冰雕的韩子墨,还有一个,就是可以打破他的冰洞直接上来揍人的柏子衿。 “行了,别凶他了,看把人吓的,来玉儿,这次姐姐带了好东西来哦。”萧凌风笑着牵了慕容玉的手带着他往里面走,同时对韩子墨挤挤眼,然后对那美少女努努嘴。大祭师送美女过来的目的,一般是冲着韩子墨和寒光两人,这少女是寒光的表妹,那么目的只怕就是韩子墨。 柏子衿扫了一眼祭地的人,跟着萧凌风走了进去,再度将慕容玉紧贴上去的身体给剥离下来。 “易姑娘,请。”寒光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几人往旁边自己住的小院而去。父亲的心思不用猜就知道,可是如今的北疆城谁会在乎大祭师的话,就算她有灵力是祭女的人选,也没有资格进这个院子,这个韩子墨亲手为萧凌风修建的地方。 寒家也好,羲家也好,还在锲而不舍的想拉拢韩子墨与他结亲。也是,这么厉害的人,还有那出色的外表,如果说三年前,祭地还有一半女孩子倾心于他,那么现在,只怕全部都转移到韩子墨身上去了。 看着几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在那少女回眸一笑之时,韩子墨的眼神深了一深,那少女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天祭。 “寒渊,怎么现在这里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了?”韩子墨转身扶了寒渊坐上轮椅,淡淡的道。 寒渊脸上带上了一丝恼怒,北疆城谁不知道这里是萧凌风柏子衿和韩子墨的住所,谁敢闯进门来?今日刚派了那些护卫去帮忙商行那边,那羲玥就带人闯了进来…… 其实,就算他们不回来,慕容玉也会叫那些人吃苦头,但是就这么被撞个正着,他还是很丢脸的。 韩子墨拍拍他肩,见柏子衿出了正房往厨房而去,嘴角不觉带起了一丝笑意,道:“你先过去看看,也是你的表妹?” “反正不会打我的主意。”嘴里这么说着,看着老虎几个人也已经回来,寒渊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为何又不吃饭?”萧凌风尽量让自己的脸绷起来,声音里不觉还是带上了疼惜,面前的少年已经十四岁,个头却依然好似十岁左右,那眼中滚动的委屈水光,让她的心不觉就柔和下来。 “你骗我,你说三个月就回来的……”慕容玉低着头,喃喃自语般,间或抬头看她一眼,又哼一声,低下头去,继续嘀咕同样的话。 呃……,萧凌风无奈的从包里将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凝艼,玉华,碧霜,看着他那漂亮的眼睛慢慢浮现惊奇,水光淡去,欢喜一点点的冒了出来,将东西一拢,道:“先去洗澡吃饭,你本来个头就小,再这么饿下去,会永远长不大哦!” 点点头,慕容玉欢喜的抱住她亲了一口,然后跑了出去。 “你还真宠他。”韩子墨闪过慕容玉急匆匆的小身子,拉开椅子,坐在了萧凌风对面,笑道。 “嗯。”将桌上的凝艼分出一半推到韩子墨面前,萧凌风笑道:“他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我,什么都不懂,不会说话,不认得字,连跟人打交道的经验都没有。来,吃了。” 随意拿起一朵凝艼放到嘴里,韩子墨笑道:“他出自皇宫,就算一直被关在冷宫,也不可能没跟人打过交道。”那小子心里鬼着呢,那像你,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天真率直得像张白纸一般,哎,还是我跟柏子衿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他没有坏心眼的。”见韩子墨只是淡然而笑,萧凌风眨眨眼睛,带了调侃的道:“我觉着今儿这个不错,长得又漂亮,还有礼貌,最重要的是,人家没有看见你就一副十天没吃饭的模样。” “说说看,你觉得大祭师这次是什么想法?”又挑了朵凝艼放嘴里嚼着,韩子墨问道。 “嗯?我想想,”托着下巴,萧凌风微蹙起眉头,道:“这个是上任祭女妹妹的女儿,多少还是应该会有些传承,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嫁到江南易家去的寒家女子在祭地是个传奇,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可是她嫁去的是江南世家,又富贵又有钱,还在那么好的地方,如果她的女儿没有灵力做不了祭女,那为什么会送她到这么遥远的北疆来?难道说,子墨你的大名都传到江南去了?” “如今北疆包括冰原那边的珍贵东西都在他手上,北疆出产的人参鹿茸熊掌毛皮药材,这些都被垄断在了韩家商行里,来找他的世家多着呢。”柏子衿端了一盘吃食和水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笑道。 “萧家商行。”韩子墨纠正他道,然后问道:“你怎么看?” “你们祭地一直乱得很,不过,我觉得这次应该不是大祭师来给你拉皮条,成了得好处的是江南易家,并非祭地寒家,只怕,这个主意不是大祭师出的。”柏子衿坐下后道。 左右看看,萧凌风道:“说不定,真的是这个女孩子听闻了子墨的大名所以特意来看看的呢?千里,不对,万里追情郎,然后一见钟情,缘定三生,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 “话本子?”韩子墨看向了柏子衿,在柏子衿一副都怪你做的好事将我家凌风带坏了的表情下,恍然想起,因为商路的打通,来的不光有商人,还有各种书籍,其中就包括各种话本子,其中尤以那些香艳话本子最受欢迎,为此,记得柏子衿还严令希亚族人去看那些话本子,甚至要下令在北疆城不准出现那些东西。 后来为什么没有执行下去呢?韩子墨再次想起来,因为想着再有两年就到天祭的时间了,所以他用一本话本子给萧凌风洗脑,那话本子说的是对异母兄妹相亲相爱最后终成眷属的事。 咳嗽一声,韩子墨满脸正气的对柏子衿道:“我觉得你那个提议是正确的,咱们北疆有咱们自己习俗,怎么能被那些燕人的话本子给洗脑呢,现在就叫老虎他们把那些话本子都收来烧了,嗯,就当是我出钱买了就是,日后再带那种东西来北疆城,一本话本子二十大板!如何?” 第111章 易三姑娘 易家是江南大族,易家姑娘在家里排行属三,她带的丫鬟婆子一大堆,都喊她易三姑娘,旁人便也随了这个称呼。在第一天来之时,那个大呼小叫的婆子直接被拖出去打个半死后,易家一大群人倒是都安分起来,虽然寒光那个院子更小更寒酸,她也好似很开心的住了下来。 大战回来,柏子衿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韩子墨的事情就更多了,冰原盛产皮毛等物,都是在中原之地能卖出大价钱的好货,随着冰原众族的臣服,原来只是和他们部族里面一些人做些小生意,韩子墨现在是把主意直接打到那些族长头上,就黄金宝石药材皮毛等达成了深度合作。 比起那两人,萧凌风就轻松很多,而且在她去抚恤死去战士家族之时哭得一塌糊涂引发了火灾之后,柏子衿就连这活都揽了过去。 于是在秋天灿烂的阳光,金黄的落叶中,萧凌风躺在自家花园里柏子衿给她打造的躺椅上,发出了少女的清愁感叹。 慕容玉趴在了她的膝头小睡,听得她叹息抬起了头,眼中带了不解的看向她。 “嘘!”手指竖在嘴唇边,萧凌风指了指寒光院子的方向。 从那边,正传来悠扬的琴声,抑扬顿挫,清雅动人。 慕容玉眼角带了笑,重新趴回她的腿上。 寒光的院子和这边的小花园就隔了一道墙,两个院子之间本来还开了一道小门,寒光将院子让给易三姑娘住下来后,搬过来和寒渊一起住,那道门便锁上了。 “咚咚咚。”小门上传来清脆有礼的三下轻响,琴音也袅袅而停。 见萧凌风眼珠乱转,慕容玉坐起了身子,轻声道:“姐姐,韩将军不准你和她们接触的。” 萧凌风望望天,吴侬软语,江南仕女,那些风景人物,早在听北疆士兵们闲聊之时就很让她向往,如今来的这些女子和北疆女人完全不一样,若说北疆女人如同粗壮的大树可以自我成林,那么那些江南女子就真真像水一般,而且,这几日听她们在那边弹琴吟唱,连嬉闹声都带着温婉,让她心里有些发痒。 “祭女大人,我们新做了一些点心,小姐让给您送点,您尝尝?”小门那边清婉的声音击碎了萧凌风最后一道防备,猛的站起身来,四下看看,想起韩子墨和柏子衿今日应该都不会太早回来,对慕容玉轻声道:“咱们就吃点好吃的,玉儿乖,别跟他们说,好不好?” 慕容玉眼睛一亮,只听得后面别跟他们说,心里便涌起了得意,忙点了点头。 寒光的小院原来是极为素净空旷,连鸟都不爱落在他院里那些灌木枝头,如今却是花团锦簇,莺歌燕舞,穿着鲜嫩衣衫的丫鬟带着悦耳的笑声在院中来去,空中有轻声笑语,更有清甜的香味。 那是各种精美点心的香味。 萧凌风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易三姑娘帕子轻抚在唇角,眼角微挑的道:“轻烟今年十六,比祭女大人要小上两岁,不知,可否叫祭女大人姐姐?” “自然可以,”忍着口水,强制着自己不往那些漂亮得不像话的点心看过去,萧凌风挑挑眼角,凑近易三姑娘一点,笑道:“妹妹,姐姐问个有些唐突的问题,你是不是冲着韩子墨来的?” 易轻烟轻笑出声,眼中带着天真道:“姐姐为何这么问?” 萧凌风挥挥手,一副我知道的模样,道:“每次韩子墨一回来,你就派人送吃的送那些绣品过去,这谁都看得出来嘛,我跟你说,追男人不是这么追的,你要是喜欢,就在门口堵住他,直接问他就是。” “姐姐喜欢韩子墨嘛?”易轻烟轻柔如水的一句顿时让说得兴起的萧凌风愣住。 眉眼飞挑,易轻烟眼角扫了一眼乖乖坐在萧凌风身边的慕容玉,面容带笑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萧凌风,等待着她的回答。 眼底掠过一丝晦暗,萧凌风笑道:“我和韩子墨是好朋友,自然是喜欢他的,不过你放心,这跟你们燕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我们之间,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了,就好似,嗯,跟老虎啊,冷煌啊,卫霜啊他们一样,你们燕人叫什么?兄弟一样的情谊?” 易轻烟抚着胸口长吁一口气,好似放松了一般的道:“如此,那妹妹是瞎操心了。” “啊?”萧凌风疑惑的看着她。 “轻烟很是喜欢姐姐,在我们那里,没有像姐姐这样,嗯,”易轻烟捂嘴轻笑,道:“这么直爽天真可爱之人,所以轻烟也担心,担心姐姐会伤心难过。” 萧凌风指着自己鼻子,诧然道:“我?伤心难过?” “韩子墨那种人,是有大前途的,”易轻烟扫了一下周围,两边的仆妇便悄然退后,院子里静了下来,微微一笑,易轻烟道:“他如今在北疆城势力这么大,都是得益于姐姐你,所以,他自然要对你好。” 萧凌风眼神慢慢深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微微靠在了椅背上,嘴角带了一丝笑意,道:“妹妹这话,说的可不怎么好。” 易轻烟垂眸淡然一笑,道:“轻烟并不是想挑起什么,只是,轻烟听说姐姐是希亚族人,希亚族的习俗,轻烟很是羡慕,只是,轻烟听他们说起的时候,很是奇怪,韩子墨既然和姐姐那么要好,为何不做姐姐的莫塔?” “你是想说,因为韩子墨还有更好的位置,比如说,做世家之婿,又或者是京城大官的女婿?”萧凌风手指轻敲在桌上,笑道。 易轻烟微微摇头,笑道:“他做谁的女婿,都比不上做北海祭女北疆城首领,甚至可以说是北疆女王姐姐您的夫婿来的好,拥有北疆这么广大的地盘,拥有这么巨大的财富,姐姐你又什么都听他的,说他是分据一地的北疆王都可以,世家也好,京城那里的人也好,谁能给他比这更高的位置?” 见萧凌风脸上笑意加深,眼底却冰冷起来,易轻烟道:“轻烟只是以为,如此多的好处他都不要,只能说明,韩子墨身上毕竟还是有士人的傲气,只怕可以和您相交,却不会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毕竟,好友和夫妻是不一样的。” “你意思是说,韩子墨是士人,而我只是北疆蛮族,出身修养不一样,虽然因为利益他可以和我相交,但是并不会为了利益而屈身和我结为夫妻,因为,那太丢脸?”萧凌风冷笑道。 “不,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易轻烟和她对视片刻后,移开眼眸,看向了随着秋风飘落的红叶,道:“我只是认为,若是真心爱一个人,那么不管身份如何不管地位如何,任何难题和鸿沟都阻碍不了两人在一起,他若是真心爱你,任何事情都应该不是问题。” 萧凌风淡淡的笑了起来,起身端起那盘子点心,牵起慕容玉,笑道:“可惜,刚我也说过,我和韩子墨只是好朋友,其实他爱谁,和谁在一起,对我来说,都只是多了个嫂子而已。” 看着她转身离去,易轻烟笑道:“姐姐,自欺欺人是不对的,若只是朋友,为何你将九皇子带得就好像是第二个韩子墨一般?” 感觉到手中的小手猛的一僵,萧凌风回头,脸上连虚假的笑意都不留,将那盘点心随手一抛,道:“易姑娘,韩子墨也好,慕容玉也好,都是独一无二的,韩子墨没有人可以代替,慕容玉也不会去学着做别人。若你到这里是来说这些话的,那么,北疆城不欢迎你,你那里来的,滚回那里去!” “果然是北疆蛮子,一点礼貌都没有。”等萧凌风带着慕容玉从小门里过去将门重新锁上后,一个婆子走近易轻烟低头道。 “吴婆子还起不了身,你也想和她一样嘛?”易轻烟冷笑一声,拿起了桌上的茶碗,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蛮子?这蛮子就算在京城都可以横着走!” “姑娘,韩将军回来了。”一个丫鬟急促的跑进了花园,低声道。 易轻烟迅速起身,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道:“准备收拾东西。” 还未到门口,就听得外面自己的丫鬟的声音,易轻烟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门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跨出了小院。 韩子墨手中的马鞭敲打着手掌心,看着紧拉着他缰绳不松手的丫鬟,脸上笑容温润,却一点没进入眼底。折腾了这么多天,这是准备挑开了说嘛? 柏子衿扫了一眼,将马缰绳丢给后面的战士,先行迈步进去,将韩子墨和寒光丢在了后面。 寒光的脸色有些不虞,看着易轻烟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微微抬头的眼眸中似乎带了点水光,嘴角的微笑也有着含羞带怨的委屈,虽然觉得不应该,还是嘴角一撇,微微嗤笑了一下。 韩子墨会吃这套才有鬼,这几年,应该说是自从韩子墨进了祭地,祭地的女孩子就以各种模样勾引过他,什么阵仗他没见过? 眼波流转,在看到韩子墨嘴角的那丝早有预料般的冷笑和寒光难得的表情,心里一凛,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易轻烟轻声道:“不知韩将军可考虑好,与我易家联盟?” 见韩子墨脸上微笑虽然未变,眼中的藐视却是清清楚楚,易轻烟微微昂起了颈脖,道:“韩将军在北疆城的依仗,不过是祭女而已,若是祭女换了人,那韩将军将如何自处,可有考虑?” 韩子墨冷哼一声,从马上下来,走过她身边之时,淡淡的道:“连灵力都没有,也想打祭女的主意?寒光,你可以送客了。” “我是江南易家的嫡女,我母亲拥有仅次于祭女的灵力,天祭之时若是祭女有事,我便是第一传承人,韩子墨,你要的天下,只有我能给你!”易轻烟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让韩子墨带了诧然回头,虽然这个自视甚高又很有些世家装逼风范少女说出这话的确让人惊讶,但是当面挡着他告白之人很多,他早已经习以为常,让他惊讶的是她话里的意思,想起第一次见面她便对他说出天祭两字,不觉皱起了眉头。 “天祭?”韩子墨重复了一声,祭女二十一岁之时要举行天祭,打开界限,从光兽那里得到力量,并以那力量加强结界和界限,天祭过后,祭女就可以正常嫁人生子,当然,她的力量也会随之减弱,当灵力都消失之后,便会有新的祭女出现。 天祭,他一直在等萧凌风的天祭到来。 “秘典!”轻笑着说出两个字,易轻烟傲然回身,道:“我等你三天,韩将军,我等你的回答。” 看着易轻烟带着人走回院子,大门嘭的一声关上,韩子墨上了马,对站在门口等他进去的老虎道:“跟凌风说下,我有点急事,不用等我晚饭了。” 祭地主祭殿下面,沿着深而长的甬道走到头,有个仅能过一人的小门,小门上设有禁制,门后便是存放祭地秘典之地。 韩子墨看着那禁制上闪动的纹路,微微闭了下眼,他知道,易轻烟这么做是在故意激他,他本不应该这么着急的过来,这里是禁地,唯有祭女和大祭师可以进入,虽然他是大斗师,如果私下进入这里,也是大罪。 可是他忍不住,萧凌风的情况太过于特殊,相对于以前的那些祭女来说,她不光力量强大得多,连其他师的技能也都知道,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她的力量越强,他的心里反而更不安。 如果她的天祭也和别人不一样…… 手按在了石壁上,拜萧凌风所赐,为了让自己能站在她身边成为助力而不是阻力,韩子墨也偷偷的学起了阵和止纹,唯有祭师的咒纹,他没有天赋学不到。 墙上缓缓荡起了波纹涟漪,在那强大的水之灵力的冲击下,门开了一条缝。 第112章 秘典 从缝里挤了进去,门在身后关上,空旷的小殿堂里却逐渐亮起了荧光,闪动着银色光芒的小萤石浮动在空中,将整个殿堂照耀得通亮,那殿堂中间的石柱上放着的一本巨大的典籍在荧光里闪动着幽幽的光芒。 韩子墨几步跨上前,深吸了口气,翻开了秘典。 星落之战,月遗之约,日漏之殉,辰海之归,一页页千年前的秘密,韩子墨都无心查看,直接翻了过去,当看到千年之祭之时,手停了下来。 巨大的书页上四个大字闪闪发光,可是其他的字却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韩子墨一愣,转头翻向前面,然后发现除了那标题以外,下面的内容都是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再度翻到千年之祭,韩子墨手按在上面,开始往上面灌注灵力,磅礴的水之灵力就如同泥入大海般,一点痕迹都无的消散在秘典之上。 收回手,沉吟片刻,韩子墨解开衣领将上衣褪下,然后手中青气幻化成了一支尖锥对准了自己心口,轻轻用力,尖锥刺入胸口,然后再猛的抽出,一线心头血飞溅在了秘典之上。 血并未落在纸上,而是在纸上被一层看不见的薄层挡住,当血顺着那薄层散开,一点点的字迹像是倒映出来一般,显现了出来。 再度刺了一下,让自己的心头血将整个薄层铺满,看完了那些随着血迹干凅而消失的字迹,韩子墨脸色煞白,嘴唇也无一丝血色。 星落之战后千年,祭地将迎来能力最为杰出的异之祭女,千年之祭之时,奉上祭女的血与性命,打开界限,将可迎来光兽修复因为千年时光而破损的界限。 奉上祭女的血与性命……,那便是说要凌风去死嘛? 祭女守护了祭地和北疆一千年,一千后,便要凌风去死嘛? 做梦! 石门发出吱呀一声,韩子墨一怔,回头之时,手便已经握住了剑柄。 “你果然来这里了。”随手将门关上,寒光道:“若是被人知道,就算你是大斗师,就算祭女保你,只怕也要受重罚。那易女的这点伎俩你都看不懂嘛?” 韩子墨冷笑道:“寒曦的女儿会做这么幼稚的事?不,她并非为要我受罚,她是要我看清事实,然后做最符合我野心的选择。” 她说的很对,萧凌风在天祭上一死,柏子衿会选择殉死,希亚族人会回去,北疆城的兵力会消失至少一半,而没有祭女的支持,他在祭地的势力会被新祭女和寒羲两家挤压瓜分,最后失去所有的控制权,而要保住他的势力,最好的方式就是和新祭女合作,易轻烟那么说是断定自己能是下任祭女,也断定他韩子墨为了野心必然会选择和新祭女合作。 “事实?”寒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步伐缓慢的走近石柱边,看着被秘典逐渐吸收进去的血迹,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法子?” “你知道?你早知道?”韩子墨目光如刀的逼视着他,冷冷的问道。 寒光摇头,道:“奉上心头血,是第一步而已,并不是奉上心头血就能看到,秘典,只会让有缘之人看到他可以看到的,这里,我能看到的不过是星落之战而已。” 低头看着翻开那页上的四个字,寒光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韩子墨一点血色都无的脸,问道:“千年之祭,是不是就是说的凌风的天祭?” “你真不知道嘛?”韩子墨冷笑道:“千年之祭,必须以祭女的血与性命为祭?” “胡说!天祭从来没有此种作法!”寒光冲口说完后,见韩子墨的神色,不觉慢慢冷了脸,道:“这是你看到的秘典上说的?” “我不会让她上去的,凭什么?凭什么唯独凌风一人?我会带她走,谁也别想阻止!”韩子墨面寒如冰,声音低而沉,带着阴森的杀意。 寒光却不为所动的扫了他一眼,然后解开自己衣领,露了胸口出来,从腰间抽出细剑,对准胸口一刺。 鲜血飙溅在秘典上,鲜红的血蔓延开来,随着秘典上光芒暗闪,秘典上开始透出字来。 见那字体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韩子墨忙盯着那如同蚯蚓般扭动的字看去。 看着那些深奥的字体,那和刚才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字体,韩子墨抬头看向眉头都皱到一起的寒光,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寒光深吸一口气道:“就算你带她走,也逃不开天谴,凌风是命定之女,上面说,命定之女若不行祭,那么界门不开,光兽不来,一旦界限崩溃,那么天谴降下,她将神魂皆灭,连转世都不可能。” “为何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韩子墨怀疑的看着他,问道。 “秘典只给有缘人看跟他有缘的事,跟你有缘的是千年之祭,可是,你看……”寒光指着秘典上面的字,那上面的字已经从千年之祭变成了千年之破。 秘典只给有缘人跟他有缘的事?他刚才所看的是说千年之祭怎么做,可是在他说要带凌风跑之后,寒光看的却是如若祭女不行祭?秘典怎么知道祭女不行祭?秘典记载的应该是遗落在千年之前之事,或者因为千年之前的因所造成的果,但是有什么因会让秘典知道千年之后的祭女会跑?会不行祭? “寒光,”韩子墨眼瞳幽深,看着秘典幽幽的问道:“秘典,可否篡改?” 寒光一愣,随后摇头道:“要篡改秘典,除非那人的力量超越了当初撰写秘典之人,可是秘典是由当初的光兽所写,光兽力量之强大绝非我们人类能比拟,绝对不是人类能篡改的,就算寒曦当年的力量比祭女都强大,也没强大到这种程度。” 韩子墨沉默良久,手中青光再现,青色尖锥刺进心口,忍着剧痛,将心头血再度倾泻在了已经将寒光心头血吸干的秘典之上。 秘典上泛起青色光芒,带了些许模糊的字迹显现了出来。 这次,却是两人都看得懂的字迹。 天祭之时,若有祭女血族之血与灵力,亦可打开界门。 字迹只是闪动几下便淡去,后面便是寒光再滴血上去也无任何反应。 “若是界门能打开,祭女受到的天谴会小很多,也许,能挺过去。”默默思索良久,寒光靠在石柱上,拿起细剑在自己胸口那个血口上一笔一划的开始刻字。 韩子墨眼睛一亮,看着他一下一下刻出的两字,眼神又深了下去。 “我现在开始养,还有三年,三年后,我的血咒能助她抵挡天谴,若是天谴被削弱,那么,说不定能逃过这劫。”寒光拔出细剑,望着韩子墨道:“你,能否弄个萧撷的孩子过来?” 萧撷的孩子?祭女的血族?韩子墨眼睛顿时又一亮。 “不过,那人要有灵力,还必须得是心甘情愿的上祭台,在祭台上有仪式,一招一式都不能乱,你能解决?”寒光声音淡漠,手按在了胸口上,用手绢将血迹一点点的擦去,问道。 萧撷的孩子……,韩子墨看着他擦干净血迹后露出来的那两字,道:“血咒是什么?” 寒光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你爱她?”用的是疑问句,韩子墨却是带着肯定的看着他。 “你不也一样?韩子墨,你为何不和她在一起?”心里做了决定,寒光反而放松下来,将衣服和上,带了浅笑道:“她不喜欢我,但是她喜欢你,喜欢到只要你点头,柏子衿都能把第一莫塔的位置让给你,但是,你为何不和她在一起?” 韩子墨也如同他一般,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回身将韩子墨留下的痕迹抹去,寒光看着大步而去的韩子墨,靠在了石壁上,深吸了一口气,他和韩子墨都明白,秘典透露出来的事太过于诡异,但是,他却不敢不信,要是他们的怀疑是错的,这些本就是光兽留下来的警告…… 他唯有去赌那个风险最小的,只要能保她平安。 萧撷的孩子有多少,有多少个是能有灵力的,这些他管不到,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 血咒…… 没有骑马,如风似电,韩子墨狂奔在密林之中,带着寒意的风从身边呼啸而过,腾跃之间,韩子墨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寒曦肯定有阴谋,引他们来看秘典,让他们知道千年之祭的秘密,必定不会只是想让他死心而和她们合作这么简单,但是正如寒光所说,秘典不是以寒曦的能力所能改变,若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就只有一条路走。 萧撷的孩子多,但是有灵力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萧凌风,一个是他韩子墨。 若那结果是真的,萧凌风就算活下来,肯定也会失去祭女的灵力和位置,对萧撷和祭地来说,都失去了价值,再加上他也身死,单靠柏子衿,能否护得住她? 眼中闪过狠戾,韩子墨嘴角带起了一丝冷笑。 寒曦,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会让你得逞,这个北疆,我全力打造的北疆王国,那是为了给凌风的,就算我死了,那也只能是凌风的! 第113章 冰国之战 江南易家,易祯放下笔,看着带了焦急和慌张从书房外面急急走进来的老仆,等着他到自己面前,才问道:“出了何事?” “老爷,刚跟着夫人去北疆城的二合来报,小姐回来的车队在路上遇上暴雪,全,全死了。”老仆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低头回报。 “死了?”易祯有些茫然,然后问道:“夫人和小姐呢?” “小姐死了,夫人,因为提前走了,所以逃过一劫,但是因为受了惊吓又伤心过度,所以先留在京城,说是晚一些再回来。” 呆滞片刻,易祯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拿起笔,继续画那副未完的寒梅图。 藏在山中的那个人,差不多可以出来了…… 鹅毛般的雪花在天空飘洒,一辆青帘马车晃悠悠的走在官道上,车架上的车夫全身都裹在了蓑衣里懒洋洋的挥舞着马鞭,微眯着的眼眸偶尔抬起之时,精光四射。 “那韩子墨还真狠得下心。”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跪在一边,帮躺在床榻上的美貌女子捶着腿,轻声道。 随着马车的摇晃,女子带着熏然睡意,道:“也是轻烟那丫头蠢,我本要她将这事透露给萧凌风,她却想着要韩子墨做夫婿,所以才将这事透露给了韩子墨。” “可是,为何韩子墨看了秘典,却是下如此狠手杀了轻烟?他看到的是什么内容?”见女子心情不错,中年女子问道。 “谁知道?姐姐只告诉过我,说她后面的那个祭女碰上的天祭是千年之祭,千年之祭,可不像以前那样,祭女要奉献的是自己的鲜血和命,所以当年姐姐要我带着俪儿走。”噗嗤一笑,女子笑道:“那位大人说,附在秘典上的那层东西,只能使用两次,展现出来的将是那人心底深处最深的担忧或者愿望。韩子墨担忧什么,又许了什么愿望,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他肯定不会选择和易家或者寒家合作,他有自信,就算没有祭女,也能和祭地抗衡,嗯,有趣,他以为杀了轻烟,就断了从易家出祭女进而影响他的路。” 中年女子也笑了出来,道:“可是,新的祭女可不是轻烟,小姐,易家那边怎么说?毕竟,您可一直说轻烟是你亲生女儿。” “易祯那人,只怕早有觉察,”冷冷一笑,寒曦打了个哈欠,道:“不过,他那人,在乎的是易家的前途和利益,才不会在乎死的是谁,只要有人能让他在和王面前站稳脚跟,这人是不是他女儿,他都不会在乎。” 建兆十年春,建文帝集结了漠北西北三十万大军进攻冰国,御驾亲征出了长城后,因为感染风寒,他老人家御驾回京,但是雄心不改,下令前方大军继续前进,务必要将冰国拿下,一雪前次大战燕国大败还送了个质子过去的大耻。 大战一个月,燕国大败,浑河都成了血河,无数燕国士兵的尸体将河水都堵住,淹了大片草原。 大片的沼泽泥泞里,燕国败军艰难而行,安国候胳膊吊在脖子上,满脸的胡子渣下面是一张绝望的脸。 三十万人,对方只有八万人而已,就被打成这样,而且追兵在后,只怕剩下的这点人也逃不回去。 全军覆没啊…… “安侯!咱们便拼死一搏,总比这样好!”宁国候伏在马背上道。 先别说逃不逃得掉,就算回去也逃不过战败全家被诛杀的下场,还不如战死沙场,说不定能替家人留条活路。 安国候点头,完好的手抽出腰刀,正要高高举起,就见左侧疾驰过来一小队人马。 马虽然没有漠北马高大却更而健壮,马上骑士更是健壮得如同小牛一般,肌肉将身上的轻甲都给鼓了起来,带着凛然杀气和战意直接冲了过来。 安国候和宁国候都大震,见那队人马在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里如入无人之境的直接冲了过来,心中道了声完了。 旁边有忠心的护卫不要命的举起了刀,还未劈下,人就被来人手中的长枪轻轻拨了一下,跌到一边。 “燕国大将?”来人在安国候面前立住了马,问道。 这时候安国候才发现他们一路冲过来并未杀一个人,无非就是有不长眼的想阻挡给直接挑到一边而已,扬声道:“我是安国候!” “你们整军,一个时辰后可以反攻冰国军队了。”来人取下头上的轻盔,露出一张年轻粗狂的脸,道:“北疆韩子墨已经攻破冰国王城,他们马上要回援王城,你们正好可以回军杀他们一个,”回头看了下后面的人,轻声问了声,又回头道:“我们将军说的,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北疆城的军队?安国候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皇帝出征的时候是说过,会调集北疆城的军队越过绝望之岭进攻东帐匈奴,拖住匈奴人对冰国的援助。 “那东帐匈奴呢?”宁国候从马背上立起了身子,问道。 “你说那听不懂人话的匈奴大汗?我们老大要他把位子让给苍璟那小子,那家伙不同意,两边只好开打,老大已经将那些金帐黄金卫给杀了,东帐匈奴,哼,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年轻人哼哼了一声,道:“韩将军见你们这里打得辛苦,所以带着兄弟们从谷地那边穿了过去,他们以为靠着山修建王城就能挡得住咱们,绝望之岭咱们都能翻过来,还怕他们那点小山?你们快准备准备,别磨蹭了。” “将军说,我们会从王城往这边赶他们过来,浑河水位这几日高涨,前面那片河底会是片死地,你们从这边迎击上去,守候他们就是,冰国人一旦战败气頽,很容易就会四散而逃,那时候,便是两位侯爷立功之时。”一个面容清朗的年轻男人从壮硕的年轻人身后显现出身子,声音柔和的道。 “你是……梅家之子?梅君悦?”宁国候迟疑的看着他道。 梅君悦淡淡一笑,眼中带了自豪和崇拜的道:“我只是北疆韩子墨麾下梅弘玥而已。” 冰国王城的北角,是奴隶和囚徒的聚集地,泥泞满地,恶臭扑鼻。 看着远处烧起来的冲天火焰,狭小拥挤的小道上人群惶恐而逃,慕容澈有些茫然,动了动手,手上镣铐的冰冷触感和沉重让他又回来了些神智。 燕国三十万大军都已经败退,做这些小动作又能如何?四年前燕国大败的结果是送了他来做质子,这次大败呢?不管别的,首先是他的人头要落地? 父皇,你在下令进攻之时,只怕早就忘记了,你还有个儿子在冰国做质子。 虽然是做质子,但是前面那三年,他毕竟还是被作为上宾对待,可是燕国的大旗一举,他就被丢在了这里,仆从全部被杀,镣铐加身,猪狗不如。 哗啦啦一声,他所在的破草屋被揭去了一半,一个身形魁梧的战士扫了一眼他,退开身去。 一个少年弯腰走了进来,阳光从塌了半边的屋顶毫无阻挡的宣泄下来,让那少年脸上都似乎带了圣洁之意一般,那般美丽,就算是九天神仙都比拟不上,让慕容澈的心瞬间狂跳了起来。 “你是慕容澈?”少年的声音清冷,见他点头后道:“我是慕容玉,走。” 慕容玉?他只在他出生之时见过一面的亲弟弟?慕容澈看着他手覆盖在那镣铐上,一层冰霜将镣铐包裹住后,嘭的一声便裂成了碎片。 “九皇子?人救了嘛?他们来人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门边又出现一个俊朗少年的身影,见慕容玉将镣铐弄断后就走,笑着摇了摇头,进来将慕容澈扶起,道:“我是卫霜,见过五皇子。” “卫霜?”被卫霜搀扶而起往外而走之时,慕容澈悄悄看了眼慕容玉的背影,问道:“是父皇派你们来的?” “你想得好呢,是韩将军奇袭这里,想起还有个质子在这里,才叫我们来救你的。”慕容玉回头冷冷的说完,手中的冰凌挥出,直刺进了一个大声吼叫着扑过来的冰国战士胸口。 大群的冰国士兵挥开那些逃跑的奴隶囚犯挥舞着兵器冲了过来。 被卫霜松开靠在了一边泥墙上的慕容澈,先是呆滞害怕然后血开始一点点的热了起来,看着那些面上带着嗜血笑容兴奋的轻甲战士以一敌十的将那汹涌而来的冰国士兵砍瓜切菜般的击溃。 热血沸腾。 北疆城的军队嘛? 长枪一抖,将尸体从墙头丢了出去,韩子墨探身往下看了一眼。 原来整洁美丽的王城已经成了一片地狱火海,四处都是喊杀声,被他和慕容玉两人之力轰塌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里露出了溃败的残影。 “差不多了,咱们退出去,去将他们援军赶回去。”韩子墨长枪一收,对一边杀得兴起的冷煌道。 “是!”冷煌没有问为什么不干脆灭了这个国家,应了一声,便招呼传令兵一声声的将命令向那些散落在全城战得正兴起的北疆城士兵。 “为何你要让他们去救慕容澈?”寒光扫了一眼在一片红彤彤里很是显目的白色冰霜,问道。 “寒光,行了血咒,你还活得下来嘛?”身边士兵逐渐散去,韩子墨靠在了墙头,解下腰间水囊喝了一口,问道。 寒光沉默不语。 我也一样,那时候我们两都死了,只靠寒渊和冷煌怎么可能对抗得了祭地的力量,凌风不再是祭女,没有灵力没有力量,就算柏子衿勇猛,希亚族士兵无敌,但是也不再在大义上,京城一道指令,北疆城就要易主。 慕容玉本来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那个家伙完全是个变态,萧凌风也不知道怎么带的,带了三年,还是没有一点人味,只知道凭本能做事,稍微看不过眼或者是心情不好,冰凌就出去了,扶这种人上位,难度太大不说,扶上去了,韩子墨觉得自己都有点对不起良心,实在是太坑燕国民众。 何况,凌风喜欢他,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将他当成宠物还是弟弟,她很喜欢他,既然这样,就留他在北疆陪着她,有柏子衿的武力,还有慕容玉的灵力,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只是慕容澈是不是值得,先看看。 还有两年,要做的事情太多…… “巫女大人!北疆人退走了!”房门被推开,一个侍女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挤满了皇族的巫女大殿,叫道。 “退往哪了?”冰国国王喜道。 “浑河。” 听得巫女一说,国王的欣喜的脸顿时跨了下来,这不是退,这是去挡他援军的退路了。 “婆婆!”国王转头看向了盘腿坐在榻上闭了双目看不出任何神情的老妇,道:“若是我冰国主力也被北疆人灭绝,那么我们冰国就真的完了!” “你说,前些日子有人前往拉池海了?”老妇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向身边侍奉着的男子,问道。 “是,若是没错,也应该是北疆人。”男子低头道。 “北海祭女嘛?祭地和北疆城向来不会管燕国之事,为何?”老妇低头思索片刻后,道:“虽然时候还未到,不过,为了我冰国,也只能如此了。” 男子俯身跪在了她面前,道:“为我冰国,我愿为祭。” 抬头摸了摸男子的头,老妇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们家了,那个孩子,你放心,他还活着。” 面上一喜,男子又将喜悦压了下去,深深的伏低了身体,道:“为我冰国,再大的牺牲我们都愿意付出。” 老妇轻叹了口气,道:“开祭坛。” “巫女大人!”一个年轻女子上前一步说道:“巫女大人,我们斗师家族已经死光了,现若是开了界限,让我们唯一的止师都没有了,那谁来抵抗兽?” 老妇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带了不忍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道:“公主,北疆战士如狼似虎,若让他们和燕国军队合军,那就像你父王所说,日后只怕再无冰国。” 再看了眼地上的男子,老妇道:“若是冰国都没了,有没有止师又有什么关系?兽来了又有什么关系?” 缓缓起身,老妇看向从窗户透进来的些许残阳余曦,道:“再说,北海祭女不是越过绝望之岭来了嘛?怕什么呢?” 以止师的性命为祭,反画止纹,打开界限。 连老妇自己都没想到,会引来那样的结果。 第114章 拉池海 天边太阳落下去的地方浮现了一丝紫色,以扭曲变幻的形态在地平线上浮动,妖异而又诱人。 韩子墨勒住了缰绳,看着那光线只觉得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怎么了?”冷煌也停了下来,问道。 “凌风到哪了?”尽量压抑住心里的不安,韩子墨问道。 “她说要去拉池海看看,说那边的界限有些不稳,你放心,柏子衿带了那么多人跟着,没事的。”冷煌笑道,见他神色依然紧张,不觉道:“子墨,凌风长大了,她是个很称职的祭女,你,用不着这么担心。”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子,不光自己力量巨大,还有个从来不会离开她身边的莫塔柏子衿,韩子墨,既然你无心做她的男人,就不要再表现得离不开她,你们,也该各取方向了,祭女天祭之后会逐渐失去灵力,总有一天她不再是祭女,而你,却一直会是大斗师,北疆力量最强大之人。 看到冷煌的脸色,韩子墨也大概知道他所想,正是因为想要萧凌风适应没有自己的日子,所以这次他才和她分兵两路,自己带队奔袭过来攻打冰国。 可是…… 调转马头,韩子墨道:“你们去和梅弘玥汇合,寒光,我们走。” 轻叹一声,要手下人去跟梅弘玥汇合,冷煌带着祭地之人和百来名亲兵策马追上了韩子墨,刚欲说话,就见从后队也疾驰过来一队人马。 “韩子墨!”慕容玉叫了一声,见韩子墨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话,跟随在了后面,而在他后面,则是追了上来的慕容澈和卫霜等人。 拉池海,虽然说是海,其实是一片宽阔的湿地,水草茂盛,鸟兽众多,却人迹罕至。这里,曾经是人类和兽战斗,界限断裂过的地方。 最后一线日光也淡去,形若圆盘的月亮高挂空中,带了紫色的月晕让随风拂动的白茅草都带起了荧光。 萧凌风的营地扎在了湿地边缘,一边老虎和希亚族战士们大呼小叫的起火打鸟,闹腾得整个湿地一片欢腾。 萧凌风靠在了柏子衿怀里,抬头看着月亮,拿头蹭蹭柏子衿的下巴。 柏子衿低头,将她抱紧一些,拢过披风将她包裹在里面,宽厚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那肉呼呼的手。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相偎在一起,直到那天空像是被只大手忽然撕裂一般。 天空出现了五道爪痕,漆黑的爪痕闪动了两下后,猛的爆裂开来。 柏子衿紧紧握了一下萧凌风的手,抱着她站了起来,随手拔出了插在一边的长枪。 萧凌风回头踮起脚亲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后往前一步,再回头看了看柏子衿,见他微微一笑,便也回以一笑,然后背后张开了火焰之翅。 每次她出战之时,他都会握下她的手,萧凌风明白他的意思,他不会成为她的累赘,但是她若身死,他也不会独活。 这么多年,他们对抗过多次兽,现在就算没有灵力,柏子衿也可以单独杀了低级兽,甚至更高级一点的他也有一战之力,但是每次作战,他都会先在后面帮她掠阵,从不给她压力和带来麻烦。 希亚族战士在柏子衿身后站成了守护战阵,看着萧凌风缓缓升入天空,将武器握得死紧。 随着那五道裂痕的扩大,天空中传来了嗡嗡嗡的声音,像是有无数鸟类的振翅声音,伴随着雷鸣一般的吼叫,大群的鹤冢冲了出来。 迎接它们的是一片火海。 凄厉的惨叫中,天空中如同又被划上五道,再五道,一声轻响,从那中间一点发出。 萧凌风脸色大变,火翅一扬,更加猛烈的火焰迎击了上去,同时对柏子衿叫道:“退后!子衿,老虎,快退后!” “老虎,带人往后走,快走!”柏子衿叫道。 “那你和小族长呢?”老虎也转身对后面的人挥手,回头问道,见他嘴角的笑意,便也一笑,道:“我不走,我跟你们一起。” “走,要是我们真死了,你再跟来也一样,现在带人走!希亚族的战士不能都折在这里!”柏子衿长枪一挥在他身上敲了一下,转身盯住了天空。 “不!我们生死都与小族长和你在一起。” 年轻的脸上带着微笑,战士们的声音如出一人。 “是大斗师!”后面的战士叫了一句,老虎和柏子衿回头,见后方草原上,暗淡的星光下,那一骑白衣白马如同闪电般的冲了过来,那人长发如墨在身后拉成了一条直线,手中的长枪已经带出了冰冷的寒霜,眨眼之间就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 柏子衿嘴角带起了一丝微笑,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战斧。 一声裂响发出后,随后便是无数声裂响,天空就如同玻璃被猛的击碎一般,光的碎片四散飞去,巨大的黑洞里,群兽蜂拥而来。 那一场战斗,在当时在场之人眼里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那如同群魔乱舞的天空中,鲜红的火凤凰肆掠,巨大的青色冰龙狂啸,绿色蔓藤飞舞,漏网窜下来的小型兽则是被高大健硕的战士挡住。 兽鸣,狂吼,和灵力爆发出来的声响,鲜血飞溅之中,一只只兽在空中消散。 曾经战斗过知道界眼在那的兽,只要不是法术型的,在柏子衿和老虎面前都不堪一击,但是那些都是低级兽,比较高级的兽却是要合他们几人之力包括斗师才能相抗,而那些大型兽,则是被那三人拼命的挡在了出口。 扫了一眼下面已经开始有斗师和希亚族战士受伤甚至身死,萧凌风对寒光道:“你下去,救人!” 寒光手中藤蔓一伸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堵住了她的嘴,将自己大半的灵力都输送过去后,才松开了她,沿着藤蔓滑落在地,一道短刺了结了一只攻击着冷煌的兽后,手中绿光蔓延开来,将那些受伤之人全部笼罩进去。 “这家伙,真厉害!”萧凌风感叹一声,再不分神,和韩子墨并肩,两人默契的如同一人,巨大的火与冰的灵力攻击让一头头的兽无声消散。 慕容澈看着那景象,身子都在颤抖,那些面目狰狞让人只是一看就动弹不得的怪兽布满了整个天空,那些利爪只要抓上一把,就能取人性命。 那是如同噩梦般的景象。 但是那些人,就算同伴在身边被撕裂,就算战友被吞食,那些人依然毫无畏惧的和那些魔怪们战斗,而天空上…… 那并肩作战的两人所掀起的狂风烈焰将天空都映红。 那绝非是人类的力量…… 北疆城的力量…… “九皇子!你不能上去!”卫霜的话惊醒了慕容澈,转头就看到慕容玉已经挣脱开卫霜,向前方跑去,同时手中已经覆盖上了冰霜。 身边韩子墨身上再看不到一丁点白色,下面希亚族战士已经倒下许多,柏子衿和老虎挥舞武器也越来越费劲,冷煌他们更是已经力竭,连慕容玉都冲了上来,而兽群却越来越多的从那界缝里过来, “不行,炎凰,若是这个时候动用那力量,你未必能撑到那天。”手腕上银铃急响,带了焦急的女声在脑中回响。 可是,若是不用,我都不用等到那天了,不管了! 听得消息赶来,却只是看到一点尾巴的杨家掌门人事后是这么跟杨清河说的。 那是让人从心底深处害怕和震惊的力量,那如同火莲一般盛开的火焰将天空烧成了火海,那女子位于火焰中央,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火焰从白到红,渐变了七种颜色,初级兽几乎是一沾就消散无终,而那些大型兽也惧怕得纷纷逃回了黑洞里。 那是净化之炎! 据说是光兽才拥有的力量…… 当时他没有自觉的就跪到在了地上。 拉池海一战,跟随着萧凌风的希亚族精锐战士阵亡五十余人,丧失战斗能力的百余人,其余人等无一不伤,而祭地斗师也阵亡三人,丧失战斗能力七人,北疆城的战力受损厉害。 但是兽群被挡了回去,北方大地被守护下来。 营地驻扎在了达里湖畔,冷煌紧急命令在东帐匈奴和浑河战斗的军队回防,韩子墨柏子衿重伤,萧凌风烧完后便直接从空中跌落下来,寒光治伤治到力竭直接晕倒过去,虽然有卫霜带着的人马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队人马,但是这么多伤员,还是让冷煌焦头烂额。 慕容玉抱着膝盖坐在了营帐外面,偶尔偷偷的透过门帘被风扬起的缝往里看上一眼,萧凌风柏子衿和韩子墨三人躺在了只铺了毡垫的地上,寒光面容苍白疲倦,依然释放着灵力替韩子墨和柏子衿疗伤,偶尔和他的目光碰上,只是一顿,又转回了头去。 就像以往一样,所有的攻击都被韩子墨挡下,外伤也全部在他身上,只是这次,寒光眉头微蹙,韩子墨和柏子衿的外伤他倒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萧凌风,萧凌风灵力完全枯竭,他探了她的丹田,原来那里充盈温暖,只是一点神识进去,便如同落入春日暖阳里,让人心都能软下来,可是,现在那里是一片荒漠一般,一点灵力都无,以往,再怎么用过度,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低头,将唇贴上了她那冰冷的唇,寒光想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过去,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她都无知无觉,一点也不接受。 北疆军队退兵汇合,半个月后,在韩子墨和柏子衿醒来后,开始返回北疆城。 第115章 圣旨 燕国奇迹般的大胜让建文帝欣喜若狂,除了大肆封赏回来的那些将领以外,一纸圣旨颁给了北疆城。 封韩子墨为四品忠武将军,越过萧凌风领北疆城守将之职,柏子衿为五品游骑将军,为韩子墨副将。 其余人等官升两级,赏赐丰厚。 见韩子墨和柏子衿两人起身却不接旨,传旨的内侍一脸的怒气在两人冷冷的目光下逐渐淡了下来,然后如同想起什么一般,呵呵一笑之后低声道:“两位,关于萧统领,皇上的意思是想等九皇子再长大些,就封为王妃,这不是,萧统领还有两年就可以嫁人了嘛?”说着,四下看了看,又低声道:“听说,萧统领,还没醒?” 韩子墨脸色铁青,从他手里拿过圣旨,唤人进来将人好生‘招待’,然后在椅子上坐下,他重伤未愈,跪着听那内侍洋洋洒洒的念了三页纸,还是有些累的。 柏子衿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只怕是萧撷的主意,”韩子墨揉了揉额头,道:“凌风天祭过后,就会慢慢失去灵力不再是祭女,对于萧撷来说,用处就没有以前那么大,但是王妃又不一样,虽然是不受宠甚至是被遗弃般的皇子,总也是皇子,何况,还是一个拥有那么强大灵力有止师潜力的皇子。” “所以他让你做北疆城城主,韩子墨,为什么萧撷可以那么肯定你做了城主北疆城的力量就可以为他所用?还是说,根本是你自己想做?” 韩子墨抬眸看向了他,在见到他脸上平静如水般的神色之时,淡淡的笑了起来,道:“你说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他这么认为,自然是我让他这么认为的。” 沉吟片刻,韩子墨道:“子衿,这次希亚族战士伤亡惨重,你借此机会将一半的战士带回去,唯有希亚族才是她最后的栖息地,北疆城的财富,我也会陆续往你们那边转。” “你什么意思?”柏子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看向屋外洒了一地的阳光,韩子墨道:“这次的兽群子衿你也看到了,我不希望她以后再做祭女,不希望她以后再面对这种战事,而且,我也怕,说不定那次我就挡不住,或者我战死,子衿,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战死了,凌风也没有灵力不再是祭女,若是有那一天,怎么办?” 风打着卷的从堂中拂过,带起了花香浅浅。 柏子衿沉默下来。 祭地的阵师和止师就从来没有跟随他们出征过,若是萧凌风失去了祭女的灵力而她最强有力的支撑大斗师也战死,柏子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冒出一背的冷汗过。 寒光虽然灵力强悍,但是他只是一个祭师,而且他还是大祭师之子,还被萧凌风剥夺了第一祭师的位置,而寒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一直以一种期待和欢喜的心情等待着萧凌风天祭那一天,等待着两人能真正成为夫妻的那一天,可是,若是那一天同时也预示着她将失去灵力和祭女之位,那么,的确就要早做准备了。 因为,那么强悍的萧凌风,他以为就算天祭过后也要多年才会失去灵力的阿好,现在正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一丝灵力都无的沉睡,从拉池海回来一个月了,都没醒来。 “韩子墨,若是你想通了,”咬了咬牙,柏子衿道:“你也可以来柏家谷。” “我若去,你可要将第一莫塔的位置让给我。”单手支着头,韩子墨笑道。 柏子衿笑了起来,道:“你弄错了,第一莫塔的位置不是让的,那是在她心里的位置,韩子墨,你若是还不将原因告诉她,就算你为她死了,她也只会当你是好朋友,连合葬的资格都不会给你。” 柏子衿高大的身躯跨出门栏之时,将阳光都挡去了大半,让韩子墨不觉眯了一下眼,然后自嘲的笑了起来。 告诉又如何?让她跟着一起伤心一起绝望? 何况,若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后,又怎么忍心让她去面对自己的死亡? 那样的痛苦…… 就这样,好朋友死了,不过是伤心一段时间,时间过了,就会慢慢淡忘慢慢遗忘…… 然后,当她有你在身边,以后还会有一群孩子围着她戏耍,等她老了以后,带着儿孙和你依偎在一起说着以前这些故事的时候,偶尔会说起,那个好朋友,那个她认识的第一个人类,和她并肩战斗多年的,好朋友…… 手搭在椅背上,韩子墨头伏在了手臂上,温热的眼泪逐渐浸湿了衣袖。 初雪落下的这天,萧凌风醒了过来,望着抱着自己那莹白如玉的手臂半天没有回过神,再侧头看着沉睡在一边的那张平常冰冷如今却带了柔和之意的面容,萧凌风拿手指戳了戳那白皙滑嫩平素却连笑容都没有的脸颊。 体内有柔和的绿色灵气在游转,说明这个家伙一直不断的在输送灵力给自己,可是火源都被自己玩完了,那些木性灵力没有火种又怎么燃烧得起来? 这次的确弄得有些大啊……萧凌风苦笑。 再有两年就是那个日子,火源已经被玩完,若是不赶快想法子将灵力给恢复,然后冲破那关口重新将火源生出来,就算那天来了,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要不,去趟冰雪谷?前年去的时候好似有条冰龙在那弄了个藏宝的巢穴,虽然龙族很麻烦,可是,只是借点灵力,它应该会同意的? 正在胡思乱想,觉得脸上凉凉的带了一点湿意,萧凌风转头,就对上一对清冷却让人觉得魅惑的眼眸,一滴清泪正从眼角滴落,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寒光抬起手,手指轻抚着她带了惊骇的眼眸,轻声道:“以后,再也别做那种事了,可好?” 萧凌风还处在寒光居然会流人类眼泪的惊骇中,对他这么温柔的举止一下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道:“可是,不用那招,咱们那天都得死,死和睡之间,我觉得睡比较好点。” 话音未落,脸就被扳住,带了清冷香气的唇堵上了她的唇,温柔的绿色灵力度了过来。 “等等!”萧凌风将他头扳开一些,道:“现在你给我也没用,再等等,等上几天就好。” “醒了?”床帘被撩开,韩子墨靠在床栏上,看着寒光耳根一红,依然冷静的起身,拉过外衣披上然后静静的走出去,同时还不忘回身关门,嘴角带起了笑意。 “我睡了很久嘛?”萧凌风动了动身体,问道。 “嗯,一个月。”韩子墨坐在了床头,手勾起了她的发丝,道:“你要再不醒来,柏子衿就准备行祭了,就是那种,希亚族里,为了治好阿好的病,莫塔以自己生命为祭的那种。” “什么?”萧凌风一惊想坐起来,又因为身体的僵硬跌倒了下去,拍着床叫道:“那个傻瓜想什么啊!我不过就是多睡会!” 韩子墨探手帮她按摩着已经僵掉的筋脉,道:“所以说,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 长吁一口气,萧凌风看着床顶,轻声道:“死了多少人?” 韩子墨手一顿,然后稍微用了点力度按摩,语气清淡的道:“希亚族死了五十三个,斗师死了三个,伤者……凌风,希亚族这次损失太重,我和子衿商量了,送一半的战士回去,养儿生息。” 那么多……看着帐顶,声音微沉,萧凌风点点头道:“是啊,老虎他们都到年纪了,也该让他们回去了,这次是我的错,我估计拉池海的界限有问题,但是……” “界限为何会这么脆弱?”韩子墨好似随意般的问道。 “因为已经过了千年了啊,千年一劫……再说任何东西用久了都要修补修补,界限也是一样,总会有些破损的,不过……很奇怪,就算时间久了有损耗,可是……也不应该是那样的。”自言自语般的说着,眉头微皱的思忖片刻,萧凌风转头看向了韩子墨,道:“子墨,明年,和我一起走一趟,我去加强一下那些结界。” “好。”习惯性的应了后,韩子墨笑道:“你现在一丝灵力都无,怎么去补?” “哎,所以说,最了解我的还是子衿,要补充灵力……” 萧凌风话未说话,眼睛就瞪得老大,看着韩子墨手上忽然出现的肘子哗啦啦的流下了口水。 “呀呀呀!其实,最了解我的是韩子墨啊!” 吃了三天,火种终于冒了出来,萧凌风将寒光和寒渊都吸了个遍后,回去柏家山谷,为那些死去的战士举行了祭祀。 极夜到来之时,萧凌风悄悄的去了冰雪谷,去偷冰龙藏在山谷里的冰雪玉髓,结果碰到了正好偷偷来看它宝藏的冰龙。 最后的结果是,萧凌风拿到了冰雪玉和冰雪玉髓,还从冰龙身上拿了灵力,但是她的腿被冰龙给咬断,只好被虎兄送了回来。 第116章 心碎 萧凌风闭口不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是在冰川上看风景一时不查摔伤的,韩子墨和柏子衿无奈,只好两人轮流看守她,不准她再单独出去。 她也出去不了,她腿断了啊。 柏子衿和韩子墨很忙,寒光太冷,寒渊不好意思欺负,连阿摩都禁止自己孩子来打搅她的修养,百无聊赖的萧凌风就只剩下一个乐趣。 ‘教导’慕容玉。 慕容玉趴在床头,看着萧凌风手上的冰雪玉,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带着亮光,眼里流露出来的渴望让萧凌风心里一软,问道:“喜欢?” 慕容玉看着那她断了腿才得回来的冰雪玉,想着偷偷听得寒光说过,那是对冰系灵力最好的提升品,不觉点了点头,然后睁着眼睛看着她。 韩子墨和他都是冰系灵力,那个江南女人说的话,总是会在不经意里冒了出来,让他的心总在那时候狠狠的痛一下。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以前没人在乎他,他也不会在乎任何人,别人对他如何,他从来不在乎,反正有那种力量,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这种心痛,比身体上任何一处的痛楚都来得痛,比他小时候被打断了腿骨丢在地上没人治疗没人理会都来得痛。 “哎呀,”萧凌风伤脑筋的揉揉头,本想让韩子墨将玉髓炼化,以备冲关之时压抑不住那火焰时用的,不过,难得慕容玉会喜欢上一样东西,而且,这个对提升他的灵力的确很有好处。 将冰雪玉放在他手上,然后再将玉髓递给他,萧凌风笑道:“好,给你了。” 那一霎那,慕容玉脸上的笑容比任何美景都美丽,让萧凌风一下闪了神,不觉低头轻轻吻上了他那薄而润红的唇。 门外,韩子墨悄然转身。 建兆十一年,卫霜返回了京城,在安国候的推荐下,接任战死的漠北守将一职。 开春之后,柏子衿留在北疆城继续战士和财富的转移工作,萧凌风和韩子墨翻过绝望之岭,沿着西北一线开始修补界限。 漠北草原,大漠,红海子,西域…… 其中也寻找过遗落在外面的几个家族,冰国出过斗师和止师的家族已经灭亡,杨家的传承还在但是已经失落大半,而魏家已经离开了栖息地再也寻不到踪迹。 在大漠深处,补完结界,灵力消耗得厉害的两人找了个盛开了夕莲的海子休息。 韩子墨将采集上来的夕莲全部给了萧凌风,让她躺在铺好的毡毯上休息,自己开始起火弄吃的。 吃完了夕莲,侧身躺着,萧凌风静静的看着韩子墨忙碌的身影,她不再是当年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少女,被他一句好朋友就给骗了过去,他对她好得过分,那种生死相依可以性命相托的感情,绝对不是朋友之情。 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柏子衿?燕人和希亚族不一样,燕人的女人是有什么从一而终出嫁从夫的那些破规矩的,如果是这样,萧凌风微微闭上了眼睛,如果是这样,那便算了。 “累了嘛?就好了,吃了再睡。”韩子墨回头见她疲惫的模样,轻声道。 “韩子墨,你爱我吗?”微闭着眼,萧凌风的声音好似消融在了风里一般。 韩子墨手中的肉差点掉了下去,看着她闭着眼睛淡漠的表情,心一点点的碎裂,嘴角想上翘露出笑容,却只带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转过身子,将肉放在火上,韩子墨轻声问道:“你爱慕容玉嘛?” 萧凌风一怔,手不觉握紧,低声道:“你意思是说,你对我,就如同我对慕容玉一样。”因为怜悯因为同情因为不忍心,还有那心底偶尔冒出来的悸动,可以宠爱,可以付出一切的对他好,但是,却不是男女之间的爱…… 韩子墨沉默着没有回答。 只有被火烤出了肉香的肉串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心里好似冒了一团火出来,那个江南女子说的话魔音一般的在脑中响起,她说,他若真爱你,那么不管什么困难都阻挡不了他,是啊,韩子墨心性坚定力量超级强悍,又有什么事情阻止得了他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除非,他想要的,还有更好更大的东西…… 猛的坐起身,萧凌风拉住了韩子墨的手臂将他拽了过来,不管不顾的亲了上去。 那是带了掠夺带了侵越又带了深切痛楚的吻,激烈如火,纠缠之下,两人的唇都咬出了血。 “我从未对慕容玉做过这种事,这也一样嘛?你对我说对好朋友都要这样做,”抓住了那已经勃发成铁的地方,萧凌风冷笑道:“那为什么我帮卫霜做过后你去揍了人家一顿?” 她的手依然柔软温暖,却不再是柔和的挑弄,那种暴虐让他下面剧痛无比,可是却比不上心痛。 “你也可以这么对慕容玉做。”韩子墨淡淡的笑道,低垂了眼帘,将眼底的痛楚掩去,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干涉,寒光也好,寒渊也好,卫霜也好,甚至是老虎他们,我都不会干涉,其实,这不关我的事。” “韩子墨,我们两这么多年,这种事都做过了,你到底当我是什么?”萧凌风将他扑倒在地,扳正他的脸,厉声问道。 韩子墨嘴唇颤抖着,嘴角的笑容带着泣然,低声道:“别逼我,凌风,别逼我……”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物,是我心底唯一的人,是比任何人比我自己都重要的人,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现在不能说,凌风,别逼我,现在我不能说,可是我快忍不住了,凌风,我爱你,我快忍不住了,若是将替你招来天谴,我宁愿现在就死掉…… 萧凌风压了下来,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她的动作粗鲁,不带一点怜惜,如同要拒绝要遗忘,带了绝望般的…… 在那一夜,让韩子墨到达了无数次顶峰…… 从西域回来的路上,遇上卫霜率军支援兰州,萧凌风不放心,两人便换了小兵的衣服混进了漠北军,跟着队伍到了兰州。 到达兰州城门之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地狱一般,如山的尸体堆在了城门口,大门已经被撞烂,一些番人已经进攻进了城内,城内有好几处都冒起了巨大的黑烟。 肢体四散之中,一个盔甲早已经破烂的校尉顶着最后一口气抡起了刀,无力的砍在了面前番人的身上。 番人一笑,刚欲给他最后一击,身体便被一根长枪给挑翻开去。 韩子墨扶住了那个校尉的身体,看了一下他周围的战况,带了敬意的道:“兄弟,可有什么遗言?” 校尉眼帘上都是鲜血,模糊之中看到燕国军队的盔甲,嘴角边带上了一丝欣然,用最后的力气微弱的道:“陈定安……我……妹妹……拜托了……” 韩子墨点头,将他的眼帘合上,轻声道:“陈定安,我记住了,你的妹妹,我会安置好的。” 将陈定安的尸体放下,韩子墨看向了站在一边将一些不怕死冲过来的番人给直接砍杀的萧凌风。 这一路,她每次都是发泄怒火般的逗弄他,韩子墨心里清楚,她在跟他做决断,只要回到北疆城,她心里便不会再给他留位置,就算日后他回头,她也不会再给他留地方了,她在将他抹去,抹到最后,他就只是她一个战友而已,如同老虎卫霜一样。 已经够了,有这几个月,我心满意足了。 “进城。”韩子墨一枪挑翻一个番人,拉了她手,往城里冲去。 城里的厮杀在卫霜大军到后很快便结束,韩子墨和萧凌风找到卫霜之时,他正坐在府衙前的石阶上包扎伤口,一边吩咐着亲卫去将兰州的官员和守将给找回来,见到他们两人,先是一惊然后便是狂喜。 韩子墨将手指在唇上一竖,见卫霜会意的点头,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小子不错。”韩子墨这声赞赏很是真心,能这么快结束战斗,不管是个人战斗力还是指挥能力,卫霜都表现得非常杰出。 卫霜嘿嘿笑了两声,抬头去看萧凌风,见萧凌风面带赞赏的点头,便又绯红了脸颊低下头来。 “卫霜,我们在城门外面看到一个校尉,要不是他死守城门,只怕城门早就被破了。”韩子墨看着街上匆匆来去脸上都带了欢喜的士兵,低声道:“名字叫陈定安,你查下,他应该有个妹妹,若是找到了,一定要好生安置。” 卫霜先是一怔,抬头看向萧凌风,想起进门之时自己是有看到有人在城门边战斗,那身影很是熟悉,可是,那时候为什么没有一眼认出呢? “卫霜。”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韩子墨笑着喊了他一声,见卫霜不好意思的低头,将银票放在他手上道:“我们要赶着回去,这事就交给你办了,这钱,算我和凌风添的嫁妆,你给她找个好人家,陈校尉为国捐躯而且有死守城门之功……” 卫霜点头,不待韩子墨说完便道:“我知道,我会给他请功,有此功劳,我会给他妹妹找个门第高些的夫君,保证她以后的生活。” “为何要找门第高的?找个喜欢她的莫塔不就好了?”萧凌风不解的问道。 韩子墨微笑着未说话,卫霜道:“这里不比北疆,这里的女人要依附于丈夫生活,只有丈夫门第高了,才能得到令人尊敬的地位和生活。” “依附嘛?”萧凌风低声嘀咕了一句,不再出声,转头看向了在被烧成残檐碎壁的房舍间搜索哭泣的人们。 “这里的男人,都不会先保护女人的嘛?”看了许久后,萧凌风又低声嘀咕了一声,让正在交谈中的两人都是一怔,然后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里应该是一户大户人家,圆滚滚的男主人抱着一个包袱坐在已经被烧塌下的门楼下面,在他身后,几个家丁正往外扒拉尸体,女人和孩子的尸体。 韩子墨猛的站了起来,拉住了萧凌风的手,想捂住她的眼睛,随后又放低了手,低声道:“总有这样的人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己。”所以危难之时,只顾得拿了钱财逃跑,而将老婆孩子丢在家里。 看着那些高门大户打开紧闭的门扉,里面走出来的人一脸庆幸,而那些小门小户就没有那么幸运,萧凌风轻声低语道:“门第嘛?” “我们走。”韩子墨拉了一下她,转身对卫霜道:“我们赶着回去,就不多待了,告辞。” 卫霜起身,看着那两人匆匆而去的背影又将呼唤忍了下去,脸上的笑容淡去,浮起了一丝苦涩。 韩子墨柏子衿,北疆有太多厉害人物,有那些人在,她的眼里怎么可能看到自己? 总有一天,萧凌风,总有一天,我能和你并肩,那个时候,你会不会认认真真的看着我,在心里留下我…… 第117章 慕容澈的承诺 北疆的秋来得早,中秋时节已经是漫山红遍,红叶被风吹起,飘了满城。 慕容澈走进院落之时,慕容玉坐在砌在山腰上的半亭里,靠在柱上的头微微低垂,目光悠远的看着山下那遥远的城门,一袭红衣随风飘起,合着红叶纷飞乱舞。 那样绝美的风姿,让人不觉屏住了呼吸。 只是一年的时间,他身体拔高很多,去年看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他已经十五,可是现在他的身高已经快到自己的高度,那眼里也不再冰冷的天真,许是秋意渐浓,染透了他的眼眸,让慕容澈从那一汪碧水里看到了清愁。 “玉儿。”收起那一瞬间的惊艳和心动,慕容澈换了亲和的笑容,走进半亭,道:“风大,在这里坐久了不好。” 慕容玉眼珠转了下,往一边挪了点地方,意思是你可以坐下。 慕容澈撩袍坐在石凳上,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道:“他们也应该快回来了。” “五个月。”慕容玉低声嘀咕了一声,慕容澈尖着耳朵听了以后再想了想,才想清楚他说的是韩子墨和萧凌风走的时间,不觉也叹了一声:“是啊。”特意请命到北疆来就是想找韩子墨,结果被告知那两人去加强结界了,等了大半月也没见人回来,若不是有慕容玉养眼,他早按不下心思,想回去了。 去年建文帝弄了个御驾出征,虽然提前回来,但是从那以后就一直缠绵病榻,就连奇迹般的胜利都没有让他身体好转,现在更是看着看着不行了,京城里面已经是风生水起。 他以前是断然不敢去想那个位置的,母妃没有势力,他也不得父皇喜欢,朝廷里更是一点势力都没有,用脚想都没有一点胜算。 可是他不甘心。 凭什么!他天资聪慧,读书又刻苦,连去做质子都忍下来了,本以为回去后父皇会高兴会大赏,结果不过是夸了几句,连个王都没有封。 这个时候,梅弘玥的一封信给他开了一扇窗。 与冰国一战,韩子墨声名大噪,但是功劳却都让给了宁国候和安国候,他本出自清流世家韩家,又是北疆候的外甥,而最重要的是,冰国和拉池海之战,让慕容澈彻底被震惊到,那样的战斗力,不要人多,只要千人,就可以压制皇宫。 可是,韩子墨是梅妃的外甥,是十皇子的表哥,他会支持别的皇子嘛? 当时梅弘玥只是淡笑道:“若是韩子墨真跟韩家萧家亲,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回去一次?而且,他就回去那么一次,还是被人赶回来的,韩家也好萧家也好就没人当他是自己人。” 慕容澈抬头看向说了一句就又只是静默的看着城门的慕容玉,梅弘玥说,要打动韩子墨很简单,给萧凌风好处,韩子墨跟萧凌风那是生死之交,可是去年萧撷鼓动皇帝将萧凌风的统领位置给了韩子墨,对此,柏子衿他们很不满,若是能安置好萧凌风,让韩子墨去掉良心压力,那么韩子墨必然会鼎力相助。 男人嘛,谁不想要权势地位,梅弘玥要的是给梅家平反,要的是他能得到一个能力施展的空间,卫霜要的是重新振奋卫家,要的是让卫家人刮目相看,韩子墨难道不想要权利嘛? 我可以给他燕国兵马大元帅之职位,总比他缩在这个北疆要好。 可是,却要牺牲慕容玉,许诺给慕容玉北疆王的位子,然后以萧凌风为王妃,并且不干涉希亚族的风俗,留北疆这片天地给予萧凌风,那么韩子墨不可能不答应。 “你在想什么?”冷漠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慕容澈一惊,见慕容玉不知何时转了头靠在柱子上看着自己,忙放柔了面部表情道:“我在想,父皇的那个提议,实在是有点……” 慕容澈没有说完,含笑看着慕容玉的反应。 “是说要我娶姐姐为妻之事?”慕容玉说完后,耳根不觉飞起了一丝绯红,转过头道:“姐姐不会答应的,她已经有了柏子衿,虽然寒渊只是挂名而已,但是也是她的莫塔,她不会答应放弃他们两人只嫁我一个的。” “若是,哥哥帮你说服她,你愿意接受她其他的莫塔嘛?”慕容澈试探着问道。一个女人几个丈夫,这在燕国实在是大逆不道,可是在北疆在希亚族却是最正常之事。 慕容玉扭开了头不回答,脸颊却不觉慢慢红了起来。 萧凌风韩子墨回到北疆城时,已经是红叶深透满地金黄的时候。 送了萧凌风回去休息,韩子墨直接找到了柏子衿。 见韩子墨大步迈进来,柏子衿按捺住了想冲出去见萧凌风的心,道:“你知道了?” “嗯,我们从老山口绕回来的,有队人马我已经解决了。”韩子墨点头道,本来应该从北边返回,路上碰到一个商队让他感觉不妙,才绕道老山口从北疆平原过来,果然,已经开始有人打北疆的主意,派人抢劫干扰商线,甚至找上了当地部族的首领。 “我没查到是谁,不过,已经按照你说的,东西都转移到隐谷,希亚族的战士一半回到了柏家谷,入冬后,我会带老虎他们去隐谷。”顿了一下,柏子衿问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让凌风知道?” “我们做的只是未雨绸缪而已,最坏的打算,没必要让她跟着操心,她那人心直,留不住秘密。”韩子墨从桌上倒了杯水道。 柏子衿怀疑的看着他,看得韩子墨苦笑道:“咱们做这一切都是以她失去灵力我战死为前提,这个要告诉她,你觉得她会怎样?” 沉默良久,柏子衿问道:“为何,你要以自己战死为前提来考虑?韩子墨,你还瞒了我什么?” 握着杯子的手猛的一紧,韩子墨看着他关上门,将阳光和所有耳朵都关在了外面,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线活波的跳动着,却带着阴冷的寒意。 “柏子衿,我的生母是韩家小姐如今的梅妃娘娘,”将水杯放下,韩子墨声音清淡的道:“如今京城里皇帝病重,各个皇子夺权的厉害,萧撷和梅妃娘娘都要求我回去给予助力,相应的条件是,给凌风一个安全的位置,不受京城动荡影响。” “我若回去,子衿,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若是失败,那便……” 柏子衿摔门而去,韩子墨静默良久,嘴角浮起了苦笑。 他并未全然骗柏子衿,在回来的路上听得皇帝病重,京城十几个皇子各展神通后,他就预料到自己要做个选择。 插手北疆商道的有三家,其中一个便是萧撷,这说明萧撷已经不信任他,也是,北疆每年几百万的利润,他就只给了萧撷五万两而已,其余的都号称养兵了,萧撷着急想伸手完全可以理解。 皇权之争,萧撷已经参与,不管他和萧凌风有没有参与,作为萧撷的女儿和外甥,他们两都跑不掉,萧撷成,没有他们两的好果子,北疆萧撷必然会想法子收回去,败,他们两就只怕要被连坐了。 本以为皇帝还能再撑上几年,那时候他已身死,萧凌风也退回到了希亚族里,无论成败,都影响不到了萧凌风,可是,那老皇帝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要死! 必须要做决定,京城那边得扶持个对北疆有利之人,还得要到保证,无论如何,萧凌风和希亚族都要保住。 韩子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恨过萧撷和那个宫里的梅妃。 听得院子里面清朗的笑声,柏子衿放慢了些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站在树荫下面看着院子里那两人。 慕容玉换上了一身白衣,拔高了许多的身材修长如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如同缎子一般,就连那嘴角的笑容,都特意带了些许韩子墨的味道。 而那人,五个月没见,她脸上多了更多的成熟,眼底沉淀下来的神色连他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五个月,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她是否吃好睡好担心她会否水土不服,担心那两人在一起……,那心几乎时时刻刻的都揪了起来,让他只能让自己忙到脑袋里没有一丝空闲,担心了五个月,柏子衿的心却在这一刻起起伏伏,并没有他意料中的轻松。 “子衿~”萧凌风放开了慕容玉,对柏子衿嫣然一笑,便扑了上来。 柏子衿张开双臂,在那一刻,决定将所有都抛掉,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要是她喜欢的,她在意的,她想做的,只要能让她保持这个笑容…… 他柏子衿什么都能接受。 韩子墨手指轻敲,带着微笑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年多未见,这个当初狼狈的质子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清俊温雅,彬彬有礼,眼中带着恰到其份的温和和好意,一如他说的话。 “韩将军,您看这样可行?”慕容澈微微弯了腰,笑道。 “封慕容玉为北疆王,萧凌风为王妃,不入京,在北疆城设府,也不妨碍萧凌风按照希亚族习俗和莫塔缔结誓约。”韩子墨缓缓的重复着慕容澈说了一堆好处的最后一条,笑道:“真能做到?” 慕容澈神色未变心里却是一怔,笑道:“自然,玉儿和萧凌风的关系你也知道,玉儿很是喜欢她,跟我说这辈子只想和她做夫妻,我也只有这么个亲弟弟,就算是为了玉儿好,我也不会骗你,而且,韩将军,你若助我成功,燕国的兵马大元帅非你莫属,到时候,谁能骗你?” “若是失败了呢?”韩子墨淡淡的问道。 慕容澈刚欲回答,脑中灵光一动,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道:“封萧凌风为玉儿之妃是父皇的旨意,玉儿并未参与任何事情,就算失败,那也是我们两的事,牵连不到他们身上。” “我能信你吗?”韩子墨嘴角噙了一丝轻笑,问道。 “我慕容澈若有食言,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慕容澈举起手发誓道,见他依然淡笑不语,硬着头皮接道:“要我受五马分尸之刑而亡,无子无女,没有人供奉祭祀!” 这种誓言对燕人来说发的就是最重的了,韩子墨笑着拿下了他手,道:“殿下这么说真是折煞下官了,不过,殿下,这里可是北疆,发的誓言都是有神灵作证的,若是食言,呵呵。” 慕容澈背后发凉,心里不觉泛上一丝怨怒,面容依然微笑着道:“澈真心真意,定然会做到,又何惧报应?” “那好,我知道你通过梅弘玥在北疆招募了一批私兵,那些人和梅弘玥你这次带回去,年底之前,我会回京。”韩子墨松开了他的手,见慕容澈听得他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开头道:“殿下在冰国召集的部下最好严加训练,现在这个时机,被人抓到把柄,可对你不利。” 慕容澈走的时候不光带走了改名为梅君悦的梅弘玥,还有两百名梅弘玥从北疆各族召集前来的兵士,组成了慕容澈的鹰卫队。 站在山岭上看着那队人走远,冷煌望着静立不动的韩子墨,问道:“你真决定了?京城那里的水那么深,你真决定要踏进去?” “我们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韩子墨轻叹一声,北海祭地千年以来不被重视也不参与燕国的任何纠纷,那是因为北疆这里没有让人畏惧的力量,那是因为祭地从来没有出现过像萧凌风和他这样强大的人物。 如今北疆军队的悍勇至少北方全知,而祭地之师的力量,慕容澈也看在眼里。 若是没有明年的天祭,韩子墨并不怕,任你京城闹腾得怎样,谁都无法对北疆城下手,他有这个信心和实力,但是,明年的天祭却是躲不过。 柏子衿为人太过于正直,就算希亚族战士天下无敌,也斗不过燕人的阴险狡诈,何况,梅弘玥能从北疆其他族里替慕容澈召集到这两百战士,就说明北疆众族的心还是向着燕国,说不定,那打商道主意的人里面,就有慕容澈。 “冷煌,将梅弘玥这段时间接触的人都找出来。”冷冷说完后,韩子墨转身就走。 想将触手伸进北疆嘛?梅弘玥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也可以断掉他所有的手脚,韩子墨嗤笑了一下,看着前面巍峨的北疆城,大步走了过去。我可以帮你,慕容澈,但是北疆不是属于慕容玉更不是你慕容澈的! 第118章 新屋 初雪落下后,在萧凌风不知道的地方,北疆被悄悄的血洗了一遍,而更多的希亚族战士去了隐谷,韩子墨这几年新开发出来的矿藏里都换了人看守,连商路都开始压缩。 然后,极夜之前,韩子墨带了冷煌和五百精锐前往京城。 慕容玉的身体长开了,灵力也开始稳定,借着冬季之寒,萧凌风开始教他修炼灵力,炼化冰雪玉髓。 萧凌风给他选的地方在冰川上,虽然只是冰线上面一点,但是已经是冰寒彻骨之地。 和韩子墨不同,慕容玉是天生的冰系灵力,只是几天后,他就开始适应冰川上的寒冷,并从中得到修炼的乐趣。 谷里的气氛不对,柏子衿也神秘兮兮的,萧凌风不是不知道他和老虎在秘密的做着一些事情,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闲心去顾虑其他,反正那些事情,如果柏子衿不想让她知道,要不就是没必要让她知道,要不就是怕她知道了反而拖后腿。 她烦恼的是,因为出去加强结界,她的灵力消耗太多,只怕到天祭那一日都攒不够养出火源的灵力,而且,就算攒够了,她还有个麻烦,冰雪玉髓给了慕容玉,可是按照慕容玉这个炼化的进度没有几年是出不来的,根本赶不上。 或者,还有个方法,萧凌风眼睛瞟了一眼光着身子坐在冰洞里的慕容玉,看着那晶莹如玉般的身体心里猛的一动,忙把视线转开。 如果那一天和拥有冰系灵力的男人同房,直接利用他的灵力压制暴走的火焰,然后归化成火源,倒是最简单的法子。 只是,拥有冰系灵力的人只有两个,韩子墨……,萧凌风神色微淡,已经决定了断的人就不要再去奢求了,但是慕容玉…… 不觉再度看向了冰洞里那个完美的身躯,萧凌风忙一边转开一边仰起头,妈的,鼻血出来了! 这小子,身体长开了,五官也越发精致,漂亮得惨绝人寰,绝代尤物一样,比那模糊记忆里的九尾天狐都漂亮,实在是忍不住诱惑啊。 “姐姐?”听得外面那人扭来扭去的声响,慕容玉收了功,爬出冰洞见她一脸血渣子,惊道:“姐姐你怎么了?” 萧凌风满脸通红,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觉得羞愧,捂着鼻子道:“没事,就是被冰给砸了鼻子。” 被冰砸了?看着明显是说谎的萧凌风,慕容玉伸手,骨节修长晶莹如玉般的手指轻拭过她嘴唇,擦去那些血迹,然后放入自己嘴中轻轻吸允。 萧凌风的鼻血流的更畅快了。 凑近那红得如同烧沸了的锅炉一般的脸,慕容玉伸出舌头轻舔着那唇上的鲜血,白皙的身体贴近了她,一手搂住了她的脖子,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玉儿……”萧凌风轻声呢喃了一声。 吸允纠缠,一直到快没气了,慕容玉才松开萧凌风,耳根微红,喘了几口气,道:“我要冰莲。”见萧凌风一脸呆滞,又道:“还有凝艼,只能给我,还有碧霜,也只能给我。” 萧凌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好好好,都只给你。”这些都是对冰系灵力有好处的灵植,以前她只给韩子墨,后来是大半给了韩子墨,小半带回来给了慕容玉。 现在……,韩子墨也不需要了,那五个月她很清楚,韩子墨明白她是在做了断,却还是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其实,在他说出别逼他那时候,她就已经死心了,忘了,你是萧凌风,希亚族的小族长,没必要为个不爱你的男人伤心难受。 笑过一阵后,萧凌风把头埋在了手臂里。 你还有子衿,还有阿摩他们,还有那么多好兄弟,没关系的,忘了! 看着她泪水在那血迹里洗出了一道雪白,埋下去的头带着微微的颤抖,慕容玉的心慢慢冷了下去,静静的跪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看着她背部的颤抖,看着她压抑的哭泣。 直到极光在天边亮起。 开春前,柏子衿的事情已经全部忙完,便带着萧凌风去看了他一直偷偷摸摸做的东西。 那是位于山谷最里面温泉边的一栋漂亮的木屋,木屋用的都是百年以上的巨木,两层高的屋子宽敞通亮,分做了好几个房间,里面有打造好的木床和家具,在木屋前面的走廊里,还安放了萧凌风最喜欢的摇椅。 看着那人孩子一般的窜进窜出,不时发出惊讶声,柏子衿靠在走廊的廊柱上,面上的笑容简单幸福。 “好多房间!子衿!”萧凌风从里面跑了出来,扑进他张开的怀抱,兴奋的道。 “嗯,替我们的孩子准备的。”柏子衿笑道,希亚族的木屋都是母系传承,但是萧凌风的母亲死后,阿摩接替了族长主屋,而萧凌风一点也没有接任族长的想法,那个木屋肯定是留给阿琼的,那么第一莫塔就有责任建一个以后大家族安生的木屋,那么多房间,本是为她的莫塔准备的,但是柏子衿临时转了口,如果,真的能一直只有他一人,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 “嗯!子衿!我们生好多!比阿摩都多!比阿琼阿志都好玩!”萧凌风一边笑道一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在莎尔阿肯迪钝的努力下,阿摩以一年一个的速度连生了五个,如果比阿摩的都多,柏子衿看了眼木屋再看了眼旁边的空地,只怕要再建一个房子了。 慕容玉站在了木屋下面,白色衣襟轻拂,温泉雾气飘渺中,眼中也如同蒙上了一层雾色。 “小族长!韩子墨来了!”老虎一声大喊让温泉边的鸟都惊飞了几只,几步迈上了木屋,老虎看了几眼,道:“我来瞧瞧,给我留了那间房?” “想得美!” “别打坏了我的家具!”哈哈笑了几声,萧凌风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对已经动起手的两人叫道。 才走了两步,萧凌风停住了脚步,看着从林间缓缓走出的韩子墨,回头再看向了那木屋,自豪的道:“子衿造的,我们的家。” 许是那木屋的白桦皮刺亮了眼睛,许是那已经很久不见的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韩子墨的笑容停滞了一下,强压住心碎般的痛,道:“很漂亮。” 萧凌风回头,这才发现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下巴上连胡渣子都冒了出来,问道:“找我有事?” 韩子墨看了一眼已经停止内斗的柏子衿和老虎,转身往林间深处走去。 顿了一下,萧凌风跟了上去。 “别去!”柏子衿唤住了老虎,道:“让他们单独聊下。” 求评!求推荐!求亲们的共鸣! 第119章 孤独的誓约 一直走到最里面的祭坛边,韩子墨才停下脚步,转头道:“再过一个月,会有圣旨到北疆城,替你跟慕容玉指婚,婚礼定在九月二十二日。” 萧凌风一愣,然后瞪大了眼,半晌才想清楚他说的什么意思,道:“我要跟谁,关那老皇帝屁事?他指婚?” “皇帝只怕撑不过今年年底,京城现在已经一片混乱,凌风,萧撷已经公开支持梅妃的儿子十皇子,若是十皇子无法登基,那么新帝秋后算账,你是萧撷的女儿,你也跑不了连坐的罪名。”韩子墨声音极为冷清,冷静得让萧凌风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说要她嫁给别人的话题。 “那你呢?你帮谁?萧撷还是慕容澈?”脑中转悠来转悠去,萧凌风冲口问道。 “我帮慕容澈。” “为什么?” “萧撷如果上位,第一件事就会来夺北疆的权利,而慕容澈答应我,事后让我做兵马大元帅。” 萧凌风只觉得呼吸一下停止了一般,看着韩子墨的眼睛里有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果然如此。 “凌风,不管谁胜谁负,你做为慕容玉的王妃都可以逃离牵连,这样,希亚族也才能没事。”韩子墨直视着萧凌风,声音依然冷静的道。 萧凌风嗤笑一声,有些无力的靠在了树干上,道:“就因为你的野心?就因为你想去京城,不是,是回京城,我就得这么做嘛?” “凌风,你喜欢慕容玉嘛?”韩子墨的声音缓和下来,几乎是一字字般的道。 喜欢吗?那个少年,喜欢吗?萧凌风看向了木屋方向,她走出来之时,那少年似乎伸出了手想拉住她,那个纯粹得就像冰川上亿万年的冰一般的少年,那个在她伤心之时静静的陪了她两个时辰将自己膝盖都跪破了皮的少年,抛开要保护希亚族不说,抛开要借力给韩子墨不说…… 喜欢吗? “慕容澈已经承诺,你们婚后不会离开北疆城,也可以按照希亚族习俗来生活,对于你的莫塔,他不会做干涉,到时候,你们要住在北疆城的王府还是在柏家山谷,都由你自己决定。” “韩子墨,若是我答应,”萧凌风抬眸看向了韩子墨,轻声道:“那么,我就不欠你了。”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权势,那么,以前我们的那些情谊,我就会忘掉,再不会提起。 “好……”韩子墨应了一声后,两人都静默下来。 雾气缠绕的林间,鸟鸣声声,远处有孩子们的戏耍声,和谐安详。 “凌风。”在萧凌风转身欲走之时,韩子墨忍不住张口叫道。 萧凌风回头带着疑问看着他。 看着他解开衣领拉开上衣衣襟,露出了那白皙如玉带了勃然生气的胸膛,萧凌风只觉得心里一滞,然后猛的痛了起来。 韩子墨抽出短剑倒转剑柄递给她,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然后带了一丝笑意看着她。 你不做我的莫塔,你要我为了你的野心和别人结婚,你要去京城拼取前程,可是却让我在你心口刻上我的名字? “这,也是好朋友嘛?”萧凌风嘴角带起了一丝嘲讽,道。 “就当是给我个护身符,让我此番能得胜而归。”韩子墨手往前伸了一下,带着笑容道,他的声音里带了隐约的颤抖和忐忑,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渴求。 没有祭礼没有誓约没有祝福,只是在心口刻上一个名字,又能有什么意义呢?萧凌风接过短剑,轻轻的几乎是一挥而就的划上了凌风两字,看着那只要一愈合就会消失的字迹,将短剑一丢,道:“韩子墨,这字迹消失之时,我也会忘记你,祝你……前途无量。”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韩子墨弯腰捡起了短剑,沿着她划下的痕迹,深深的一刀刀的刻了下去。 若是这字迹一辈子都不会消失,那么你会不会一直记得我? 我会赢的,等扶慕容澈上位后,我就会回来,凌风,当你知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能否,在那木屋给个位置给我。 就算那时候,你早已经淡忘了我…… “为什么?”看着那血将草地染透,柏子衿不忍的走了出来,问道。 短剑还鞘,韩子墨掩上衣襟,缓缓起身,轻声道:“萧撷,是凌风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 柏子衿一怔,瞬间就明白了原因,燕人和希亚族不一样,兄妹相恋是背德的大事,萧凌风不会觉得如何,但是祭地却不会这么认为。 “天谴?” “不要告诉她!”韩子墨面容淡漠的道:“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如果我的爱只能给她带来厄运,那不如不要开始,等她不是祭女了,就会慢慢淡忘,总有一天,不,不用等那么久,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忘记了。” “可是,只要今年她过了天祭,不是祭女了,不就……” “我是燕人,”韩子墨打断了柏子衿的话,道:“不是希亚族人,我是燕人……” “所以说,还是因为你自己你无法接受她?”柏子衿脸色沉了下去,道:“既然不能接受,为何还要在自己心上刻印,你在祭坛边这样自己刻印,你可知道这在希亚族里意味着什么?” 韩子墨淡淡一笑,道:“我是燕人,柏子衿,我们的意义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哦?那你们的意义是什么?你想怎么告诉你以后的妻子,你心口上刻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就算那人是你妹妹?” 深吸一口气,韩子墨看着逼近他的柏子衿道:“圣旨一个月后就会到达北疆城,为萧凌风和慕容玉指婚。若是萧撷得了手,那么你和希亚族就会成为阻碍,他不会容许自己女儿成为笑柄,那么你和她的誓约就必然要取消。”见柏子衿脸色顿时煞白,韩子墨道:“慕容澈答应我,萧凌风就算是与慕容玉为妃,也保有希亚族的习俗,想住那都可以,柏子衿,我一定会让慕容澈上位,我一定会保住希亚族,还有她想要的生活。” “韩子墨,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柏子衿不觉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道:“你是萧撷的儿子,你跟我说你想要跟你父亲作对,帮助慕容澈?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还有几个月就见分晓了,无论如何,你的隐谷就是最后的退步,柏子衿,这些事情,我们做就好,你也不想她遇到危险对?” 柏子衿紧盯着他的眼睛,在那清澈的眼瞳里看着自己的脸色缓缓缓解下来,道:“韩子墨,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为何你信不过我,不能一起分担?” 这么多年,韩子墨是什么人他非常清楚,如果他没在心口刻字,他还有疑惑,但是现在,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韩子墨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那个最终让他做下这种决定的原因。 韩子墨淡淡的笑了起来,将他的手扳开,道:“正因为你是柏子衿,所以,我才能放心,才能去做我必须做的事。” 从他身边绕了过去,走出三步后,从背后传来柏子衿的声音:“你知道的?这个意义?” 没有停步,韩子墨含笑,轻声道:“我知道。” 没有祭礼没有誓约没有祝福,在祭坛前刻下阿好名字,那是无法说出口的誓言,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和你相知相守,不能得到你的爱,但是,你的名字永在我心,我的心则永属于你,刻痕不消,此情不渝。 那是单方面的莫塔誓约,是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报也会坚守自己的心和身体的诺言。 五月,圣旨下到了北疆城。 当事人都非常冷静,祭地却掀起了风暴,虽然没有说祭女不能成婚,圣旨上的成亲时间也是在天祭之后,但是这也完全打破了祭地的惯例。 北海祭地不参与燕国之事这个铁律,被打了个擦边球。 就连一贯支持韩子墨和萧凌风的斗师殿堂里都有了不满的声音,大祭师和阵师止师殿堂里面的声音就更加不堪起来。 寒渊候在祭师殿堂外面,他虽然是萧凌风亲口封的第一祭师,但是也是从那一刻起,祭师殿堂对他关上了大门。 以前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他能在那人身边,能帮韩子墨打理下面的产业和事务,他就觉得自己很有用很满足了,至于第一祭师本来应该拥有的地位和权利,他并没打算去争取,一是对寒光的内疚,二是他本来的能力也根本不够。 但是现在,他却很是恼怒,韩子墨不在,斗师在拉池海大战后本就损失惨重,最得力的几个又带了两千精锐跟着韩子墨去了京城,现在连斗师殿堂里都不稳,祭地这种隐隐之势,让他很是焦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光儿,这是好机会!”扫了眼在门外徘徊的寒渊,大祭师带着寒光往里走,道:“她与那慕容玉本来就不清不楚的,如果她失去祭女的资格,那么新的祭女必然会重新产生,那时候,你还是第一祭师,这祭地,还是我们寒家的。” “慕容玉是皇子,父亲,您觉得以祭地的力量能对抗燕国皇家和韩子墨嘛?”寒光轻笑一声,道:“还有希亚族战士,您觉得现在的祭地会是他们的对手嘛?” 大祭师一滞,哑声。 “父亲,让萧凌风平安的退位,您再接下这个权利不好嘛?为什么非要去挑战韩子墨?或者你以为祭地还有灵力比他们更高的人?” “你,光儿,你的灵力也不会差!” 望着满脸希冀的大祭师,寒光莞尔一笑,灿若春花,然后轻轻的道:“可是父亲,我是她的人,我爱她,你若对付萧凌风,那么,第一个面对的就是我。” 大祭师脸色顿时全黑,见寒光没有一点说谎的意思,怒道:“你瞎说什么!那女人,那女人是希亚族!有个柏子衿,又和韩子墨不清不楚,还弄了寒渊那小子在家里,现在又出来个慕容玉!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啊!我不准!” “父亲,您说的都是对的,可是,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寒光手在胸口按了一下,躬身施礼道:“没什么事,我和寒渊就先回北疆城去了,婚礼的事还有很多要准备的。” 看着寒光的身影消失在殿堂门口,大祭师的心口一阵阵的抽着痛,厉声道:“萧凌风!你别怪我狠心!寒鈊,告诉寒曦,我,同意她的条件!” 第120章 夺位 六月,萧凌风带着慕容玉和柏子衿去了冰原一趟,去看那鲜花铺满了整个草甸的绝美风景。() 而此时,韩子墨正在京城四处活动。 有着浑河的救命之恩,在韩子墨的游说下,安国候和定国候接受了慕容澈的条件,并约定了送自己女儿进宫。 送了韩子墨出去后,宁国候夫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轻声道:“侯爷,为何不跟他提咱们女儿的婚事。”送进宫的只是挂在她名下的庶女,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看中的是韩子墨。 “等他能成事后,再提。”宁国候捋着胡须道。他只是答应到时候按兵不动,可没有答应帮他们逼宫,成与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己。 若是能成,那韩子墨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亲事自然是绝对的好亲事,但是…… “侯爷觉得他不会成功?”候夫人不解的问道。不会成功那还帮他们作甚? 宁国候笑笑,道:“此事绝对不可跟任何人说,夫人,要不,到时候掉的可是我们全家的脑袋。” 见夫人被吓之后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稳重模样,宁国候摇摇头,转回书房,韩子墨是梅妃的外甥,萧撷是他舅舅,结果表面上帮十皇子,暗地里帮的却是慕容澈。 他最后会帮谁,谁也不知道。 先看着。 建兆十一年的七月,天气异常炎热,酷暑之下,建文帝的身体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朝堂上为立太子一事争吵不休,各种势力角斗下,最终逐渐集中到了三位皇子身上。 太阳高照,流火般的阳光将殿前的玉石台阶都晒得发烫。 殿内却门窗紧闭,只放置了少许的冰块,闷热的房间里,建文帝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珠看着冰块融化出的水汽,那袅袅的水汽让他想起了后宫里那些女人,一个个的腰肢都柔软得跟这飘来飘去的水汽一般,那些莺莺燕燕以前是想着法子往他这里钻,可是现在一个都不见。 是啊,她们那里有空来管一个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人,现在是要想着法子讨好那些朝臣,那些决定下一个皇帝是谁的人。 下一个皇帝,他还没死,在那些人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建文帝想发出一声嗤笑,却只是从唇角冒出一点漏气般的声音。 建文帝很后悔,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好,根本不屑于去立太子,甚至为了保持平衡,还特意多扶持了几个儿子,看着那些儿子们斗来斗去也是一种乐趣,可是…… 不知何时,水汽越发重了起来,从屋子四角都开始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气,一点点的冰霜沿着墙角蔓延进来,屋子里的气温瞬间下降。 建文帝连悲鸣都没有发出来,死鱼一般的眼睛瞪着门口,在他临死之前,眼中留下的最后映象,是一个白色修长的身影,和自己最宠爱的梅妃欢快的笑脸。 建文帝死得忽然,大皇子以谋杀嫌疑将最后出现在寝殿的梅妃拘禁,并且下令封闭城门,查找可疑人士。 命令刚下达,京城外面就出现了漠北军的大旗。 城外京畿大营收到安国候指令按兵不动,城内则是乱成一团,九营禁卫归属不同的势力,由三个皇子各自掌控,五城兵马司统领定国候则和安国候一样,按兵不动,看着那九营禁卫自己打做一团。 而此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三千人马冒了出来,一个个的彪悍凶猛,对付守卫皇城的禁卫营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旋风般的攻进了皇宫。 然后又杀出皇宫打开城门,迎了漠北军进城。 三日三夜,京城杀成了一片血海。 “为何?”萧撷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 手中的长枪滴着血,一袭染透了鲜血的红衣随着他的走动而在地上滴落下了一行痕迹,身形挺拔如松,男子俊美的面容因为飞溅上血滴而带了妖媚之色,眼中的嗜血让那嘴角惯常的温煦笑意都带了冷酷。 “你不想去见那女人最后一面嘛?”闲闲的对萧撷对面的椅子上一坐,韩子墨道。 “那是你弟弟,你为何要帮别人?” 嗤笑出声,看着面前还想挣扎的男子,韩子墨道:“侯爷别说笑话了,我帮你?你不是已经叫你儿子假扮商人前往北疆了嘛?金矿,药材,皮毛,你儿子多,一下派了三个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当然,你有接到信,笔迹一样,还带回来了银两,你就不会去深究了,萧撷,十皇子上位之时,只怕就是我韩子墨丧命之时?因为,新的摄政王怎么能把把柄留下呢?只要我和十皇子站在一起,你就不好交代了?” 萧撷猛的站了起来,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的道:“你,你将他们……” “是,我都杀了。”韩子墨长枪一挥,敲在他的膝盖上,让萧撷跌回了椅子,带了嘲讽的笑容道:“你的儿子们,你派去隐藏下来准备动手的杀手们,还有送给凌风准备给她下毒的侍女,我都杀了。” 萧撷脸色顿时灰白起来,望着韩子墨的眼里带上了惧怕,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思太好猜,你怎么会给我们好处呢?侯爷?一个是你必须要毁掉的秘密,一个是会给你带来污点的蛮族之女。”韩子墨看着萧撷灰败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道:“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人还是讲点伦理的,我不会杀你,至于梅妃和她儿子,也不是我动的手,你向来识抬举,明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还有你的那些党羽,比如说韩家。” “你要拥立慕容澈上位,我们可以答应,但是,好处呢?”萧撷眼睛一亮,问道。 呵呵笑了两声,枪尖抵住了萧撷的胸口,韩子墨道:“我说了,我不会杀你,但是不等于我的人不会杀你,萧撷,你不做自然有人做,这三日京城死了多少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不是在偷着乐嘛?来数数看,我韩子墨这三日到底杀了多少人?然后再想想,我在乎不在乎多你们这两家?” 萧撷眼中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停留在了属下回报的京城死亡人数上,皇子里面除了慕容澈,其余人连同他们的母妃母族属官全部被杀,那些北疆人就如同修罗下凡一般,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抬眸看向了对面那就算浑身是血依然俊美非常的男人,萧撷心里冒了四字,地狱罗刹。 “我知道了,我会跟韩兄说。” 韩子墨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萧撷,别耍心眼,慕容澈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你只所以留下我,留下萧家,是因为凌风嘛?因为若是萧家获罪,凌风也跑不掉?你爱她!她是你妹妹啊!”脑中一闪,萧撷站起了身叫道。 韩子墨脚步微顿,缓缓转回身看向了萧撷,眼中的凛然杀气猛然暴涨,带了森然冷意的道:“侯爷,说话之前最好多想想,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 冰霜沿着地板缠绕上了萧撷的脚,渗人的寒意从腿上冒了上来,萧撷惨白了脸点头,道:“我,我知道了。” “不,我不相信你!”韩子墨上前两步,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勾出了他的舌头,手中青气化成刀刃将那舌头一割,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捏。 割舌碎腕只是一瞬间的事,等痛楚传到脑部之时,萧撷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惊惧的看着韩子墨跄踉后退,跌坐在地。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人!早该杀了他的!早该听那和尚的话杀了他的,弑母克父会让满门都被灭之人,那和尚说得一点都不错!这个人没有心,冷血酷杀,是个不该存在之人! 似乎知道他所想,韩子墨蹲在他面前,嘴角浮起了惯常带有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笑容,那让他的脸顿时看起来儒雅清俊,风靡了京城两月的翩翩佳公子似乎又出现在了面前。 韩子墨笑道:“不是你们没下手,萧撷,你和那女人都动过好几次手,只是你们派来的人太笨而已,下的毒下在了我平常根本没有资格吃的燕窝粥里,推我下水偏生又在水浅的地方,让我抱着石头就能走上来,想焖死我又忘记了我那床是破床,床上是有洞的,如此,你还想说,我应该替你们卖命嘛?” 拍拍他的脸,韩子墨笑容可掬的道:“放心,我会替你去跟韩家人说的,好歹他当初还护过我两次,如果他不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的话,我这个人大人有大量,不会太计较!嗯,”伸了小手指出来,道:“只会小小的计较一下而已。” 走出大门,从冷煌手里接过缰绳,韩子墨看了一眼那门匾,若不是为了萧凌风,这个府里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但是,不能给她留下一个污名。 “我们走,回北疆。” 七月血洗京城后,那三千人如同突然出现一般又突然消失,漠北军只留了一万人在京城里,其余的人也退回了城外,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大营出面开始维持京城治安,在京的皇子只剩了一个,活下来的朝臣都是成了精的,朝堂上下没有一个反对,共同呼吁慕容澈尽快登基。 慕容澈登基后,大封功臣,不顾老臣反对先给梅家翻案,任命梅君悦为相,同时任命卫霜为大将军,但是在对待韩子墨的任命上,慕容澈踌躇了。 跟着韩子墨杀进皇宫,北疆城士兵的战力再次刷新了他的认识,而韩子墨的残酷冷血也让他心惊,他毫不怀疑,若是韩子墨有心,灭了慕容家自己登上皇位,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真给了他兵马大元帅之位,只怕他的皇位也到头了。 虽然,没有韩子墨他根本连龙椅的边角都摸不上,但是现在,他却不想让任何人来威胁他的皇位。 只是他的这种心思,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包括梅君悦和卫霜。 “皇上。” 慕容澈从沉思中惊醒,见是从冰国召集而来的鹰卫队其中一个侍卫,不觉眉头一皱。 侍卫跪下了身子,道:“皇上,我们冰国曾经有个传说,北海祭地的千年之祭,若是祭女不能参与天祭,那么祭地将大乱,甚至,全部被毁都有可能。” 慕容澈眉头一挑,眼色深深的看着面前之人,嘴角带上了一丝讥笑道:“谁让你来说这话的?” 侍卫头伏低在下,声音冷静的道:“属下只是将所知告知皇上,并无人指使。” 慕容澈看着侍卫半晌不语,然后沉声道:“乌图,拉出去。” 一直隐身在后面的鹰卫队队长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侍卫随手就卸了他的肩关节。 侍卫被拖往外之时,脸上带了焦急和惶恐的道:“皇上,属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属下对皇上……” “你试图离间朕和北疆的关系,其心可诛。”慕容澈淡淡的打断了他,看着他面色惶恐,眼底却一片平静,心底深处不觉轻颤了一下,冰国,还是不能留啊。 但是,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有机会? 北疆,慕容玉…… “皇上,这个时候朝局并不稳,您亲自去往北疆,不妥。”梅君悦摇头,满脸的不赞同。 “玉儿成亲,他日后又不能回来,我这个亲哥哥都不去,实在不像话,而且,韩子墨走得匆忙,给他的赏赐,我总要和他再见过才能最后落定,再说,”淡淡一笑,慕容澈看向卫霜道:“若是有人趁这个机会意欲谋反,不是正好嘛?” 卫霜低着头没说话。 梅君悦眉头却是一挑,道:“陛下,是怀疑三王会有所行动?” 慕容澈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外面开得灿烂的天竺牡丹,笑得温煦又淡然道:“卫霜,你带两万人先行往北疆,长城关口留五万人,咱们便试试,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正好,一次性解决。” 第121章 意外的出征 萧凌风一行人回到北疆城之时,北疆城里的府邸已经修建完毕。 萧凌风只是看了一下那府邸,留了慕容玉单独在那府邸住着,自己和柏子衿则住回了原来的住所。 初雪已下,北疆城铺了薄薄一层新雪,走在北疆城的街道上,从上往下,看着那扩大了好几倍繁荣许多的北疆城,萧凌风有一时间的恍然。 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天祭,她脑中以前那些模糊的记忆也慢慢揭开迷雾一般,有一些已经开始清晰起来。 包括她的这次天祭真正的意义。 一把拉住差点被台阶绊倒的萧凌风,柏子衿将她搂入怀里,道:“在想什么?这么神不守舍的?” “要是……”萧凌风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暗自叹了口气,要是天祭过后,我不在了,你怎么办?这话就算不问出来,她也知道柏子衿的回答。 “小族长!”从下面,老虎三步做一步般的冲了上来,叫道:“也达族肯达族,在芒野集聚了上万人,只怕要从芒野过来进攻北疆城!” 萧凌风神色一凛,也达族和肯达族是芒野上的游牧民族,一直和北疆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互利关系,还有几日就是天祭,现在,在这个时候出兵? “我去。”柏子衿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紧,在她转过头之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低声道:“我去,你安心……”嫁人这两字让他心若刀割,到底是说不出来,现在出战也好,不用看着她天祭之后嫁的却是别人,不用想着她的第一次到底还是给了别的男人。 “子衿……”萧凌风的轻唤消散在那带着痛楚的激烈缠吻中,这样也好,那个场景,你不要看到也好,要是你无法接受,那,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北疆城大部分的希亚族士兵已经回去希亚族,韩子墨又带走部分精锐,北疆城剩下的一万四千兵力,柏子衿带了一万两千人前往芒野。 看着已经集结在城门外的军队,萧凌风的眉头微蹙,初雪已落,这个季节并不适合打仗,而且在冰天雪地里,在芒野,肯达族肯定比北疆城的士兵更适合当地的地形和天气。 “子衿,人,你都带去。”忍不住,萧凌风开口道。 将马背上的缰绳扣好,柏子衿回身,将她紧拥在怀,下巴蹭着她的头顶,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前来打搅你的,等我回来,咱们就回去山谷。” “可是……” 捧起她的脸,柏子衿微微笑了一下,道:“相信我,你的子衿绝对不会输的!”就算韩子墨不在,我柏子衿也能护你平安,就算……我也不会让人攻到北疆城,影响你一生里面最重要的两件事。 你的天祭,还有初夜。 低头,温柔缠绵悱恻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沿着那轮廓,落在了嘴唇上。 “我,一定不会输!” 大军远去,萧凌风抚着嘴唇脸颊不觉慢慢的红了起来,也许,就算浴火重生后,他也依然会接受那个自己?可以这样相信? “姐姐。”慕容玉放缓了脚步,看着站在城墙上静静看着那已经消失在迷雾森林小道里的兵士背影的萧凌风,唤了一声。 萧凌风回头,见是他,便莞尔一笑,再转回头去,见那些兵士连最后一个也见不到了,才转身问道:“玉儿,你怎么来了?” “出事了?”慕容玉走到她身边,问道。 “芒野上的也达和肯达两族在聚集士兵,子衿过去看看。”萧凌风说的淡然,慕容玉却从中看到了那掩饰不去的担忧。 “柏大哥武艺高强,北疆士兵天下无敌,一定能赢的。”慕容玉将身体依偎上她身子,道。 “嗯。”萧凌风轻轻点了点头,如果韩子墨不是有灵力相助,单论武力,柏子衿未必打不过韩子墨,他是希亚族,不,是北疆第一勇士,绝对不会输的。 “玉儿,”转头拉起慕容玉的手带着他往城楼走,萧凌风道:“那府邸,你还满意嘛?” “姐姐不喜欢吗?”慕容玉侧头看着她问。 萧凌风一滞,她根本就没想过要住进那府邸,和慕容玉结婚这事,她答应下来,无非是给韩子墨和慕容澈的联盟里面加一个砝码,那时候,她还没想起来天祭是怎么一回事,现在…… “不是,”讪笑一声,萧凌风道:“燕人的习俗,不是结婚后,我才能去的嘛?” “姐姐,你,是真心的嘛?”慕容玉转开头看向别处,轻声问道。 呃?萧凌风惊讶的转头看向慕容玉,见他嘴角抿得死紧,沉吟片刻,道:“玉儿,我知道这事委屈了你,要不,咱们可以……” 不待她说完,慕容玉猛的放开了她手,瞪着眼睛看着她怒道:“可以什么?” 萧凌风一时无措,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看着他的眼眶慢慢染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低声哄道:“玉儿,你别生气,是姐姐说错了话。” 慕容玉瞪着眼睛看了她许久,也没听见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心里酸楚难耐,低声道:“姐姐其实你不愿意的对?”说着转身,从城墙上飞跃了下去,飞快的跑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自从那圣旨下来,这孩子就是一副不乐意的模样,连带他出去狩猎去冰原跑马,都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现在这样,又是闹哪样啊?萧凌风揉揉眉头,心里泛起了一丝酸痛,其实,愿意不愿意又如何,天祭之后,你们又有几人能接受我呢? 慕容玉慌不择路的在城里跑着,心口里的痛一阵痛过一阵,眼角的泪花化作晶滴一颗颗的洒落在他飞跑过去的路面上。 虽然下了圣旨,虽然柏子衿安排了人去修建那个府邸,但是她却是毫不在意一般的带着人出了城,迷雾森林,冰原,芒野,她和柏子衿老虎他们肆意玩闹着,提都没提那个婚礼,更没有过问过府邸,那个他和她将一辈子居住的府邸,她根本不在意。 不是,她不在意的不是府邸,而是这个婚礼,而是,将要和他缔结婚约相守一生,她一点儿都不在意。 她爱的人……她爱的人…… 看着前面跑来的马队,慕容玉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就往旁边巷子里一窜。 一队高头大马疾驰而过,那带头的年轻人白衣飘然笑容和煦,却带着藏也藏不住的血腥气。 “这不是九皇子嘛?”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看着依靠在墙上喘气的慕容玉,门里出来的妇人笑道。 慕容玉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没有理她,转身欲走。 “九皇子身上这个冰雪玉髓可是好东西,”那妇人捂嘴轻笑,见慕容玉身子一滞,道:“九皇子不认得我了?我是祭地的止师寒怡,这玉髓,是祭女给你的?这个要炼化之后,对祭女才有用,只是看这样子,炼化只怕还要好些时日,只怕祭女等不及,不过也没关系,就算玉髓炼化来不及,只要和九皇子成百年之好,用九皇子的冰系灵力,也是一样的。” 慕容玉缓缓转身,面上一片冰寒,道:“你,什么意思?” 寒怡推开了门,自己退了回去,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玉一怔,咬着唇挣扎片刻,看了眼已经从巷口消失踪迹的马队,迈进了院子。 随着韩子墨一声声吩咐,马队的人员逐渐减少,从不同的巷子跑向了不同的方向,到得城楼下面,便只剩了韩子墨和冷煌。 “我去找寒光。”冷煌很是自觉的说了声,策马而走,跑出一阵后,回头看去,见韩子墨只是立在城楼下,抬头静静看着半依在城楼豁口上的萧凌风,长叹一口气,加快了马速。 还有五日就是天祭之日,寒光摸了下胸口,将收拾好的书本放在了桌上,写好的对寒渊的嘱咐和交代也压在了书里面,等天祭过后,寒渊回来收拾他的房间,到时候,这个他就能看到。 听得外面冷煌大声呼喊的声音,寒光将东西放好,打开门迎了出去。 “你还没回祭地嘛?”冷煌看到寒光问道,说是说来看寒光,其他他心里并没想到寒光真还在,按道理,他这个时候应该回去祭地准备祭女天祭事宜了。 “韩子墨呢?人带回来了嘛?”寒光见是冷煌一人,脸色不觉冷了下来,问道。 “子墨在城楼呢,他一回来第一件事是干嘛,你还不知道?”冷煌走进正堂,对椅子上一坐,自己倒了水喝了一口,道:“带人?带什么人?咱们带去京城的人,回来的路上,子墨都做了别的安置。”两千五百人,全部散入了北疆的各个要地,那些产物丰富之地。 “萧撷的孩子,没带回来嘛?”寒光语气不觉带了一丝焦急。 “萧撷的孩子?他派进北疆的人被咱们杀光了,京城倒是留了几个,不过,带他们回来干嘛?”冷煌不觉奇道。 没带回来?寒光转身就往外面跑去,冷煌一下没拉住,看着一向冷静的寒光跑得仓惶,不觉摇摇头,坐了下来。 这些人真是奇怪,韩子墨这一路回来做的那些安排,总让他心里不安,现在寒光又是这样。 哎,所以说女人是麻烦,喜欢上那女人更是麻烦…… 低头看着城楼下面的男人,依然白衣飘飘风姿卓然,依然俊美无俦笑得温煦,心里那每次见他时的悸动却已经淡然,萧凌风嘴角浮起了一丝淡笑。 这样也好…… 没有像以往一样从上面飞奔下来甚至是直接跳下来,韩子墨放松了随时准备张开的双臂,看着她嘴角的淡然,只觉得心都空了一般。 原来,就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依然受不了…… 这样的痛,还要忍受五天…… “韩子墨!”寒光的怒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凝,韩子墨回头,看到寒光飞奔而来,抬眸看了一眼城楼上面带惊讶的萧凌风,调转马头,纵马跃过之时,将寒光拎到马背上,然后策马远走。 一直到了城边山腰上的密林里,韩子墨停下了马,将寒光放下,自己也翻身下马,道:“人我带回来了。” “在哪?冷煌说你们根本没带回来!”寒光怒道。 “带回来了,人就在这。” “在哪?!”难得生气激动,寒光莹玉一般的脸颊上泛起潮红,怒吼过后猛然一怔,看着面前的韩子墨,指着他道:“你?” “是,我,我也是萧撷的儿子。”韩子墨笑得淡然。 寒光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他一直不做她的莫塔,这么一说,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 “可是!”脑中念头纷纷转过,寒光道:“现在祭地那些人对她就已经很不满,若是你也死了,祭地她再无支持,要是我父亲他们发难,那要如何?” 韩子墨一笑,道:“大祭师要的不过是祭地的权利,凌风只要不做祭女,对大祭师就构成不了威胁,再说,有柏子衿在,有希亚族,还有慕容玉,大祭师,不会傻到去对一个已经让出权利的人下手。” 是啊,萧凌风不再是祭女,大斗师韩子墨也死,祭地的权利将重新回到大祭师手中,那么一个已经造成不了威胁的前祭女现北疆王妃的萧凌风,的确没有下手的必要了。 “祭地里的流言已经传得很厉害,说凌风已经和慕容玉有染,已经失去祭女的资格……,我想,是父亲他们不想让凌风天祭,想让她就此失去资格,然后遭受天谴。” “也好。”韩子墨手扶着树干,从缝隙间看向山下的北疆城,道:“我正伤脑筋怎么将凌风留在北疆城。” “你不怕我父亲他们下重手,要是伤着了她怎么办?” “我记得,北疆城里有一个祭地的禁室?” “你想送凌风进那里?”寒光不觉急道:“不行,那个地方,是祭地拘禁叛徒之地,在那里,灵力都会被禁锢。” “正因为灵力都被禁锢,祭地的人也无法使用灵力,他们不会想到我会把凌风藏到那里,何况,单论武力,”韩子墨自豪的笑了一声,道:“我的凌风,不会输与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放凌风进禁室,这样就算父亲他们有想法也无法实施,等天祭过后,父亲想明白了,就不会再找凌风的麻烦。”思忖片刻后,寒光道。 “是,而且,那地方灵力隔绝,天谴也有可能被抵挡一二。”韩子墨看向寒光,道:“寒光,你的血咒,究竟有多大的效力?” 寒光嘴角微翘,带出了一丝笑容,道:“以命换命。” 韩子墨点点头,道:“你先走,我过两日去祭地。” 第122章 被利用的人心 韩子墨是在处理完北疆事务后才决定去见柏子衿,结果听闻柏子衿带军前往芒野拒敌,愣怔片刻后,心里浮上了一丝不安,韩子墨坐在椅子上,手指不觉微微敲打着扶手。 “只是一些乌合之众,柏子衿带了那么多人,肯定没问题!”冷煌笑道。他们三千人就可以将京城杀成血海,柏子衿那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万人的肯达和也达族? “是啊,祭女刚从冰原巡视回来,那边没有兽的踪迹,只是一些芒野蛮族,柏将军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赶得及回来参加婚礼。”被韩子墨留下的斗师笑道。 韩子墨抬眸看了他一眼,手指停止了敲打,问道:“最近祭地闹得厉害?因为凌风和慕容玉的婚事?” 斗师脸上带了一丝尴尬,道:“是有很多话出来,祭地一向不参与燕国之事,可是,咱们帮他们打了冰国不说,现在还……” “还参与了燕国皇位之争?”韩子墨冷冷笑道:“那么你们呢?你们是什么个想法?”他不担心祭地里那些祭师止师阵师,那些也就是灵力高些,实际战斗力根本不能看,但是斗师则不一样,斗师不光要有灵力,武技一样重要,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这些斗师的武技都不俗,若是他们反水,那就真是麻烦。 “我们?我们只是不理解,为何祭女宁愿跟那慕容玉,都不跟你?”斗着胆子,斗师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见冷煌也低着头不出声,韩子墨道:“不是祭女不要我,是我不要她,她跟我提过,我拒绝了。” 拒绝了?屋子里几个斗师面面相觑后,冷煌问道:“为何?” “我是燕人,不是希亚族人。”韩子墨说完,见几人先是茫然然后恍然,趁着他们还未张口之前道:“这事不是祭女对不起我,别多想了,要知道,咱们和祭女,是一体的。” 几个斗师啊了两声表示明白,见韩子墨面露疲惫,起身告辞,只留了冷煌和另外一个斗师冷箜。 “到底什么原因?”冷箜压根不信他那说辞,什么燕人希亚族的区别,你韩子墨会在乎? “你们,认为我参与京城之事为的是什么?”韩子墨手撑着下巴,看着两人淡淡的问道。 两人一怔,是啊,为了什么?若说真像以前他们以为的那样,韩子墨是为了权势,那为何不在京城等着受封而是那么着急的回了北疆,然后将手下全部分散? “我与萧家韩家有仇,我参与京城之事,为了的就是报仇,他们想扶十皇子上位,我偏生不让他们如意!”韩子墨垂了眼眸,假装没有看见那从门边转身而去的背影,道:“所以我扶了慕容澈上位,所以,我不能做凌风的莫塔,但是,冷煌冷箜,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威胁到凌风,以前不行,以后更不行,你们明白吗?” 冷煌了然,看向他的眼里带上了同情,韩子墨虽然没有将萧家灭门,但是弄残了萧撷,萧撷的五个儿子他在北疆杀了三个,在京城围杀禁军的时候又杀掉一个,剩下唯一的那个也被吓去了半条命,萧凌风再怎么说都是萧撷的女儿,一旦知道这事,只怕会将他当仇人都说不定。 见冷箜还有疑惑,韩子墨笑道:“咱们在京城杀了那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人,若不早走,被那慕容澈反咬一口,拿我们去平了那些京城的口舌,那可得不偿失了。” 冷箜冷哼一声道:“他敢,要是敢那么做,咱们把他皇位都抢了过来。” 这下冷煌都笑了出来,道:“你以为这皇位是那么好抢的?别说十万漠北军,咱们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连五城兵马司的人对付起来都麻烦。这样也好,咱们占了北疆之地,自由自在的多好。” “将军!”一个兵士从院外进来,站在院子里道:“东帐匈奴的苍璟王子苍露王子带了一百人前来,说是庆祝祭女的婚礼。” 眼前的苍露已经不再是当年被她忽悠去打扫宫殿的孩子,衣着华贵身材高挑的少年凤眼微眯着浅笑之时,带上了让人惊艳的风华。 将一盘珠宝放置在桌上,苍露笑道:“知道姐姐并不喜欢这些,只是燕人好脸面,有一些总是好的。” 萧凌风眉毛微挑,道:“我不会去京城的,日后也是待在北疆而已。” “姐姐……” “你是什么人?也敢叫姐姐?”苍露的声音被打断,慕容玉气汹汹的走进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挨着萧凌风坐下,气鼓鼓的看着那些珠宝。 “是小的失礼了,苍露见过殿下。”苍露微微一笑,躬身施礼。 拍拍慕容玉的手,萧凌风笑道:“人家是来祝贺咱们成亲的,怎么?你不喜欢?” 慕容玉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她道:“他也喊你姐姐,我不喜欢,那,日后我便唤你凌风,可好?” 萧凌风一笑,点头应道:“好。”以后,只怕没有以后了,就这么几日,你想如何便如何了。 慕容玉顿时高兴起来,再看着面带微笑的苍露便不再觉得那么碍眼,见了盘子里的珠宝,挑了一条项链出来,道:“凌风,这个好看。” 韩子墨走进正堂之时,看到的就是和乐融融的场景,萧凌风脖子上挂了几条项链,慕容玉正在给她带耳环,两人靠得极近,似乎嘴唇都快碰到一起。 脚步微顿,韩子墨的手紧握成了拳,对冷煌道:“给两位王子安排下住所,别怠慢了。” 听得他话,苍露乖巧的对萧凌风和慕容玉施礼告辞,跟着冷煌走了出去。 见韩子墨冷冷的视线扫过来,慕容玉紧抿着嘴当没看见,继续给萧凌风带另外一只耳环。 “好了,我自个弄。”拿过慕容玉手里的耳环,萧凌风安抚般的对他笑了笑。 扫了一眼韩子墨,慕容玉脸色不虞的站了起来,见萧凌风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心里一苦,跺了下脚,转身就走。 “让他去。”韩子墨身子一错,恰好挡住了萧凌风欲追的路,道:“还有几日就要成亲,这个时候,别做那些让人说闲话的事。” “你是说祭地的那些风言风语?”萧凌风坐回了椅子,回来才几天,她就听到很多传言,话里的意思都是她和慕容玉有染,只怕早就已经不是祭女,有一些,甚至是从韩子墨留在北疆城里的斗师嘴里说出来的,想想,韩子墨回来这两天,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出城去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现在又是这么一个态度,嘴角便不觉带上了一丝讥笑。 “慕容玉毕竟是燕国皇子,以后的北疆王。”见她将头扭到一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韩子墨叹了口气,道:“大后日就是天祭之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呃,是啊,天祭之前,祭女是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的,祭礼,祭服,一般来说,至少应该提前一个月回到祭地,但是她不急,祭地也没人来提这事,反而是各种流言乱飞,只怕那些人就等着看她出丑呢!萧凌风觉得自己最近嘴角都有些被讥笑给带抽了,可是,她不愿意去想那个日子,是否还想着等柏子衿回来,或者,还想着和面前这人多待些时光呢? “明日,一大早就走。”萧凌风垂了眼帘道。 看了下天色,韩子墨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道:“凌风,我从肃禛那带了好酒回来,去喝一杯?” 望着韩子墨带着浅浅笑意的脸良久,萧凌风展颜笑道:“也好。” 夜色当空,水洗过的夜空里星光闪烁,当雪花纷纷扬扬而下之时,慕容玉眼角的泪水也潸然而下。 默默转身下了城楼,背后那两人依靠在一起细细私语笑得开心的模样慢慢消散在了越来越大的风雪里。 那个女人说,萧凌风养他只是因为他是冰系灵力拥有者,祭女的火性灵力在天祭这天会爆发,要想压制住那种爆发,要不就是有由冰系灵力炼化过的冰雪玉髓,要不就是在初夜之时吸干男人的冰系灵力。 你不舍得让韩子墨死,所以,才同意和我成亲的? 怀中的女人脸颊绯红,眯着的眼里满是醉意,用着最后一分清醒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韩子墨将她抱紧,手指划过她的嘴唇,低声道:“醉芳华,放心,只是睡上两天。” 睡上两天?萧凌风脑袋里已经迷糊,最后一点意志叫嚣着不能睡,不能睡,错过天祭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力量了,可是还未等她发出声响,眼帘便完全闭拢,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用大氅将她裹好,韩子墨抱着人下了城楼,上了马往北疆城东面的禁室而去。 在他离去不久,城楼下的阴影里走出了两人,中年妇人冷笑道:“没想到,这个韩子墨居然还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全身都裹在大氅里,纷飞的雪花染在了那双冷冽的眼眸上,女子声音里带了阴冷的笑了几声,道:“人心,这就是……人心……” “若是没有祭女天祭,那么?”中年妇女不觉退后一步,微微躬身,以一种恭敬的姿态道。 “没有祭女天祭?”女子抬头看向了被风雪遮盖住的天空,淡淡的,笑了起来。 第123章 禁室 禁室位于北疆城东面的居民区上边,并非只是一个小房间,而是由巨大的花岗岩砌成的宏伟神殿旁边的石屋,石屋的门也是巨大的花岗岩,只有通过隐藏的机关由祭地之人通过灵印才能打开。 韩子墨开了门,抱着萧凌风走进石屋,随着身后石门关闭,身上的灵力似乎也一抽而空,看着空荡荡石屋中间的冰台,再看了看从屋顶透空的天窗飘下的雪花,低头看了萧凌风一眼,抱着她往那冰台走去。 虽然下定了决心,韩子墨却一步比一步沉重。 柏子衿没在北疆城,连老虎他们都不在,祭女天祭,祭地之人都要回去,也不可能留冷煌冷箜下来,单独留她一人,他心里着实不安。 但是事到如今,他却不能不做下去,不能不赌下去。 将大氅解下铺在了冰台上,摸了摸上面的温度,又将自己外衣解下垫在了上面,然后将自己里面穿着的皮衣也解下穿在了她的身上,韩子墨还是不放心,四下看了下,先将她放置在地上,返身出了石屋,到一边的民居里顺了几床毡毯和被子回来。 将大氅从冰台上拿下来,在石室里找了最干净的一角,韩子墨用毡毯和被子铺了一个很舒服的床,将萧凌风放了上去。 看着她因为酒色而绯红娇艳的面容,还有那红润的嘴唇,韩子墨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深深的吻上了那唇。 “我爱你……凌风……”吸允着她嘴里的酒香,韩子墨低声呢喃着,一边解开了她的衣衫,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两具身体相贴之时,韩子墨的喘息声粗了起来,一边加深那让他迷醉的吻,一边拿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小兄弟上面。 那白嫩柔软的一团在他胸口滚动,粉红色的茱萸刮在那刻印上面带来让他颤抖的刺激,让他忍不住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 “凌风……凌风……”低低唤着她的名字,韩子墨放开了她的嘴唇,炙热的吻一点点的顺着她的颈脖往下蔓延,同时下面用力的搓弄着。 若是有下辈子,若是可以转世投胎,我会再来找你,韩子墨低喃着,再度吻上了她的唇,若是能再见,凌风,不管有多少阻碍,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温柔的将她身上的痕迹清理干净,替她将衣服穿上,韩子墨跪在了她身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万般不舍,缱绻缠绵。 拿起她手,在那手背上印下一吻,韩子墨泪中带笑的低声道:“我先走了,两日后你就可以醒来,若是,若是听到消息,不用惊讶,也不用伤心,我死的样子不会太好看,便,不看也罢……要是,你心里还有一丝不舍,吃了我的心可好?按照你们希亚族的习俗,吃了我的心,让我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萧凌风没有回答,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俯身,在那红唇上轻轻一触,韩子墨咬了咬牙,将大氅也给她盖上,起身,再不回头的出了石屋。 石门在背后关上,韩子墨抬起头之时,脸上泪痕已经完全消失,眼底的酸楚也被坚韧代替。 天边晨曦渐露,橘红色的霞光一点点的透了出来。 手中青气渐起,缓缓变成了萧凌风的模样,韩子墨用萧凌风的大氅将那冰做的人型一裹,抱着上了马。 在街角和冷煌等人汇合后,韩子墨没有停留,将怀中的人型抱紧一些,问道:“可都查清楚了?” “是,祭地的人已经全部回了祭地,北疆城里,已经没有祭地之人。” “慕容玉呢?” “在他自己的府邸发脾气呢。” “天祭之前,别让人接近祭女。” “是!” 站在高台上看着那队人马疾驰而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女子悄然转身,踏着薄雪,往禁室而去。 石门轰然打开,看着被舒舒服服安置在角落的萧凌风,女子的眼角不觉一抽,这个韩子墨,这是什么意思? 从她身边进来的几个人也愣了一愣,中年妇人看向了女子。 女子走到萧凌风身边,低头嗅了嗅,笑道:“是醉芳华,这倒是省事了。”说着从怀里拿了一个白玉小瓶出来放在她鼻尖摇晃,见她眉头紧蹙,呼吸都粗了起来,将瓶子收回,然后退到一边。 中年妇人带了其他几人上前,声音极为柔和魅惑,低声道:“你看到了嘛?那沿着山道而来的,红色的火把,红色的衣裳,红色的大轿,那是迎亲的队伍,那是慕容玉前来迎接你的队伍。” 见萧凌风眉头舒展,中年妇人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身为祭女,居然和那慕容玉行此苟合之事!” 几人纷纷而语,各种声调,各种声音,仿似有人群在谴责开骂一般。 一直到萧凌风的眉头紧皱,脸上带了戾气出来,女子才满意的制止了她们。 “将她脱光了,放在冰台上面。” 大氅衣衫都被剥去,当赤裸裸的身体被放上冰台之时,女子嘴角带起了笑容。 “大人,为何不干脆杀了她?”中年妇人不解的问道。 女子斜眼瞟了她一眼,冷哼道:“杀了她?那,太便宜她了!” 四下看看,女子盈盈而笑,道:“大祭师不是送了封灵锁嘛?给她锁上。” 萧凌风,你是祭女,我北海祭女!怎能嫁人? 身为祭女居然如此不检点,将她关起来! 她没有资格做祭女,她早就和那人有染,已经失身了的祭女怎么举行天祭? 废了她!废了她!废了她!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众多的黑影压迫过来,冰台的彻骨寒意渗了上来,让萧凌风忍不住大吼一声,睁开了眼睛。 雪花从天窗飘落下来,微亮的天光在石室里打出一道光圈,正正将她笼罩在里面。 禁室?韩子墨居然将她送进了禁室?萧凌风怒火涌起,想动却发觉自己一点都动弹不了,眼睛往下一看,扫见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怒火更甚,可是她不光动不了,连灵力都一点都用不出来,再一看自己手脚上的封灵锁不觉直接骂出了口。 禁室是用来对付祭地之人,其封灵能力并不能完全封锁住她的灵力,但是,现在加上这个祭地之宝的封灵锁就不一样了,而且…… 萧凌风转头,望着屋子里的黑影。 “不错嘛?醉芳华要两日才醒,你居然不到一日就醒了。”从黑影里面走出两人,羲和笑得明媚,道:“不过,你看,连子墨哥哥都认为你不适合当祭女了……” “封灵阵?”萧凌风打断了她,扫了眼在石屋四角摆放着的尖锥,嘲讽一笑,道:“这个能奈何的了我?”石屋不能使用灵力,但是阵师封锁灵力的封灵阵则不需要靠灵力使用,只是那些尖锥所花费的材料却是极为昂贵,所以封灵阵一般不会教给低级阵师,就算会的阵师也不会轻易使用。 还真是大手笔啊! 羲和脸色一僵,转而恼羞成怒,刚欲上前,旁边的羲玥笑道:“那,再加上我的幽冥咒如何?” 羲和顿时转怒为笑,捂着嘴笑得娇俏的道:“是啊,你看,其实整个祭地都不喜欢你,现在连子墨哥哥都不站在你这一边,你知道斗师们现在是怎么说你的嘛?啊呀,你一定知道的了。” 幽冥咒,萧凌风不觉苦笑,看样子,他们根本不是想看她笑话,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上天祭台,甚至,想要了她的命。 “若是我不上天祭台,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嘛?”萧凌风沉声问道。 “后果,我们自然知道,祭地将失去一个拥有巨大灵力的祭女,但是,将会迎来一个可爱听话的祭女。”羲玥笑道。 “你们都这么想嘛?”微微闭了下眼眸,萧凌风冷声问道:“整个祭地都这么想嘛?” “连韩子墨都不再护着你,你觉得祭地里还有谁不这么想?”羲和笑得猖狂,收了笑后,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我还要等着看你失去灵力,失去祭女身份,看还有谁帮你!等你失去那一切后,”声音转柔,却带着阴冷,羲和在离了萧凌风有一米距离的地方道:“等到那时候,我还要好好的来看你。” 萧凌风挑衅的将她和旁边一样离着一定距离的羲玥打量一番,从鼻子里发出了轻蔑的冷哼声。 羲和脸色顿时大变,羲玥赶在她怒极上前之前,拖了她手往外面走,道:“急什么,左右不过两天,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咱们还要赶回去祭地呢,等大事完了再回来收拾她。” 虽然在禁室,上了封灵锁,下了封阵和幽冥咒,但是,他们还是害怕,萧凌风的灵力太可怕,还是安全一些的好,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在乎这两天。 石门落下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等到那回响淡去,屋子里一片寂静之时,萧凌风轻轻的叹了口气。 再度动了动手脚,依然无法挪动分毫,萧凌风闭起眼睛,全神贯注的注视的自己的丹田里的火种,看着那团火焰,缓缓的一点点的引导,引导灵力一点点的聚集。 第124章 各自的迷茫 雪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北疆城一片银装素裹,那队从城门一直到新建的北疆王府邸披着大红绸缎的队伍,就特别显眼起来。() 慕容玉眨巴眨巴眼睛,转身往一边的神殿走去。 “怎么,玉儿你不高兴我来嘛?”体贴的帮慕容玉带上兜帽,慕容澈浅笑道。 慕容玉摇摇头,抬头看向了那巍峨巨大的神殿大门,他也不知为何会走到这里,从接了慕容澈后,心里便似乎有团火在烧着一般,不愿意在府邸看着那一箱箱鲜红的婚礼贺礼,转而出了府邸沿着街道乱逛。 一句话没说,一个招呼都没打,她就跟着韩子墨前往祭地,冷煌前来通知之时,慕容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冷了下来,心绪一如这漫天雪花一般冰冷而迷乱。 若是你在乎我一点,只要在乎我一点,就算要我替韩子墨去死,我也是乐意的……可是,为何这样对我?还有三天就是婚礼,可是,你连那嫁衣都没有看过。 他脸上凄然,眼角的冰滴一颗颗的滴落,让慕容澈心底一痛,上前一步拉住了他手,道:“玉儿,到底怎么了?” 慕容玉转头,抹了一把眼泪,带了恨意的道:“我不要娶她!哥,你带我回去,我不要和她在一起,那种女人,死了最好!” 火种已经燃烧成了白金色,神智已经聚集到一点,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带了哭腔大声的道:“我不要娶她!大哥,你带我回去,我不要和她在一起,那种女人,死了最好!” 少年青稚的叫声似乎在石室里带起了剧烈的回响,一字字的让她的心纷乱剧痛起来,神智一下散开,本来聚集在一起的火焰猛的爆裂开来,在她体内肆掠狂啸。 “好的,玉儿,你别哭,你不愿意娶,咱们就不娶,我带你走!现在正是好时机,北疆城里防备空虚,苍璟已经将城门打开,我的大军就在山下,只要一日的路程他们就可以上来,别哭了玉儿,我们走,我们回去!” 话语声逐渐远去,身体被灼烧得剧痛,萧凌风想动,却无法动弹,只能在那烈火焚烧的痛楚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原来,你是这般不愿意嘛?原来,我以为的都是错的嘛? 我以为你们多少会爱我,原来都是我会错了意嘛? 子衿……你呢?你也是这般嘛…… 祭地深处的小祭殿里,寒光关上了门,从里面反扣上,然后将摆放成阵型的蜡烛一一点燃,等最后一根蜡烛也点燃后,烛光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阵。 除掉所有衣物,在阵中心躺下,寒光看着祭殿屋顶上晃动的光影,手抚上了胸口的刻印,那光影里似乎闪现出了许多场景,那石头后面的小姑娘,那窜上人身上张口就咬的小姑娘,那毫不畏惧冲上兽身体的少女,那笑得天真纯粹没有一丝阴霾的少女,那叫他小冰块之时露出了两虎牙的少女,那说着那是帮好朋友的义务让他直冲顶峰脸颊绯红的少女,那个长大后便让人移不开眼光的女人…… 寒光拿起了短剑,剑尖刺进了胸口上的刻印,从那开始,在自己身上一道道的刻画出咒纹,布满全身,划断了血脉的咒纹。 鲜血从他身上漫流下来,沿着蜡烛围成的光阵缓缓形成了血阵,光圈之下,鲜血泛起了暗红的光泽。 绿色缠绕着血色的光芒集合在一起,从祭殿顶上的一个圆形阵眼里直射了出去。 穿越了风雪满天的夜空,从禁室的天窗倾泄而入,融进了身上冒着血红火焰的萧凌风身体。 我心悦你,你可知…… 天祭台位于祭地西边阳光可以第一线照耀到的半山腰凸出的悬崖上,上面是笔直的陡壁,下面是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观礼的人按照等级排列在九十九级台阶之下。 从昨夜外面便刮起了暴风雪,祭地有结界和灵力守护也飘起了雪花,这让怀疑祭女已经失去灵力的谣言好似得到证实了一般。 聚集在台阶上一片白色的人群里,议论声纷纷不绝。 冷煌的位置比较靠后,和寒渊一起在一百多级台阶上,左右没有看见寒光和韩子墨,再听得那些议论,心里的不安便更浓了起来。 韩子墨带着萧凌风到了祭地后,便将两人都关在了天祭台后面的石洞里,说是怕祭地的人使坏,到时候祭服都由他负责,而这段时间,祭地的人居然除了继续说各种荒诞的流言以外,倒是没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可是,为何现在韩子墨还不出现?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冷箜捅了下冷煌,下巴对上面示意了下,道:“奇怪,怎么这次都是阵师在前面?” 冷煌一瞧,可不是,祭地里最厉害的阵师都在最前面,虽然看上去很随意,还聊天聊得很开心,可是…… “吉时已到,请祭女行祭礼!”一声清亮的高喝打断了冷煌的思索,抬头看向了那高高的天祭台。 祭女天祭的祭服很是繁杂厚重,头上还有个长长的面纱,韩子墨将头发挽好,带上面纱,上下左右看了下,然后拂了拂衣角的皱褶。 他比萧凌风要高了一个头,身形也比萧凌风削瘦,穿衣服的时候,特意撑开了一些,再加上那应该高高束起的发髻,罩上面纱以后,从下面那么远,应该看不出来。 就算看出来,祭礼一开始,也没人敢冲上祭台。 手按在了胸口上,韩子墨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短剑拢进袖子,听得外面人唱礼,放下面纱,推开石洞门,走了出去。 他身后,人形的冰雕已经化成了水,在洞壁上流出了无数水痕。 此时芒野,本是北疆城士兵占有绝对优势之时,却忽然刮起了暴风雪,而借着暴风雪的掩饰,从一边的芦苇丛里冲出了大群的罗刹族战士,还有,从天而降的大群蛊雕。 狂徒左冲右突的在人群里找到了身边倒了一地的蛊雕和敌人尸体的柏子衿,叫道:“柏子衿,你们要小心啊,罗刹族倾全族之力,前来相助……”后面的声音哑在了喉咙里,狂徒手中战斧砍翻了一个罗刹族战士。 “韩子墨呢?你们的斗师呢?”狂徒躲着蛊雕的攻击,对着柏子衿狂叫道。 “狂徒,去祭地,快去祭地找韩子墨!”柏子衿战斧挥开一个罗刹族战士的武器,长枪刺进了蛊雕的心口,对狂徒大声叫道。萧凌风可以指使白斑虎,这个狂徒则是可以骑着冰原之狼,只有她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搬救兵。 若只是罗刹族的战士倒还好,但是加上兽的话,就不是这些北疆城士兵能对付得了的。 这是个陷阱! 趁着萧凌风天祭之时祭地之人无法出战而故意设下的陷阱。 但是他却不能后退,北疆城里守卫并不多,今日是凌风天祭之日,天祭之时,不能受到任何打搅,就算死,也要把他们给拖住,拖到天祭之后,拖到那两人空出手来。 “那你撑着点啊!我快去快回!”狂徒叫了一声,一声呼哨下,骑上她骑着过来的冰原狼往祭地急奔过去。 “进攻北疆城?”卫霜不可置信的看着梅君悦,道:“你疯了?” “是皇上的命令!韩子墨和萧凌风都不在,柏子衿去了芒野,卫霜,现在北疆城里的守卫不到两千,而且苍璟他们也愿意合作,这是最好的机会!拿下北疆城,就算柏子衿从芒野回军,也无法攻进北疆城,那么,北疆就是……” 啪的一声,卫霜一巴掌打断了梅君悦的话,怒道:“就怎样?当初皇上可是答应了韩子墨的!” “没说不封韩子墨!只是要对付柏子衿和萧凌风而已!”捂着脸颊,梅君悦两眼通红,带着狂热的道:“这北疆,本就是子墨打下的!功劳也是子墨的!凭什么让萧凌风和柏子衿他们去享受?慕容玉不愿意和萧凌风结婚,皇上答应了他带他回京,这个北疆王封给子墨,北疆之地也归于子墨,至于柏子衿,就让他死在芒野好了,而萧凌风,卫霜,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嘛?若是拿下北疆城,你可以让皇上将她赏给你!” “梅君悦,你一早就是这么想的?”卫霜看着梅君悦的眼里一片森冷,道:“杀了柏子衿,夺了萧凌风的权,将所有权利都集中到韩子墨手里,所以,你才鼓动皇上前来北疆,对吗!” 梅君悦哈哈一笑,道:“你真是天真!皇上是什么人?你想想,为何只是来参加婚礼,他要让你带上两万漠北军的精锐?他不想让韩子墨进入京城,但是,对于子墨来说,留在这个北疆大地才是最好的,京城有什么好?只有这广垠无边的北疆大地,才是韩子墨的舞台!卫霜,你没得选择,这是皇命,你身为卫家嫡长子,好不容易有此地位,你想放弃吗?你若不做,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叫人拿下你!想得这个功劳的人可不会少!” 看了看他身后已经全面戒备的鹰卫,卫霜双眼微眯了下,良久之后才又缓缓睁开,道:“说好了,萧凌风,得交给我!” 第125章 天祭 一步步的走上天祭台,台阶下纷纷扰扰的声音在他踏进天祭台后静默了下去。 随着他踏进天祭台,整个天祭台边缘亮起了一层橘红色的光芒,将他的身影笼罩了进去,从外面再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 长老不觉带了惊慌,问大祭师道:“不是说祭女不会来嘛?怎么还是来了?”这话在那身着白色祭礼服之人从山洞里走出之时,他就开始问,现在见祭台开启,不觉更是慌乱。 大祭师镇定的脸也有些开裂,他本以为韩子墨只是故弄玄虚,可是不光人出现了,居然还开启了天祭台!脸色阴沉,大祭师看向了羲家族长,问道:“羲和羲玥可有回来?”见族长一脸漆黑的摇头,心里沉了下去,失策了! 手腕上的血顺着白衣滴落在地上,随着韩子墨有规律和间隔的在石板上一步步的走动,那血一点点的被吸收进去,橘红色的光芒更亮,在祭台中间也出现了一个光圈。 寒光有非常详细的跟他讲解过祭礼的过程,特别是这个最重要的走位,此时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韩子墨便脱了外面碍事的祭服,只着了里面的白衣仿若闲庭信步般的让自己手腕上的血滴成了一个繁杂的图案,然后走进光圈,以标准的跪坐姿势跪了下来,身体挺直之时,他嘴角浮起了淡淡的微笑,要是凌风来,一定不会耐烦这种姿势,她那人,坐都坐的散漫无比。 拉开衣襟,短剑对准自己左下腹之时,韩子墨轻轻唤了一声那个名字,然后手上用力,将短剑刺了进去,然后用力一扭。 鲜血飙溅出来,带了青色灵力的鲜血一溅到地板上的光纹之时,空中似乎发出了滋的一声。 打开界限,需要大量的鲜血和你全部的灵力,寒光的话在脑中回响,此时,寒光应该已经去了?双手紧握住剑柄用力的往右边切开,随着鲜血喷溅而出,剧痛让韩子墨牙关紧咬,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凌风,我让你那么痛苦和不开心,这个罪,子墨现在偿还给你,我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最痛苦的死法,流尽最后一滴血,凌风,这样,你可原谅我嘛?原谅我说了谎话,原谅我明知道你的心意却一边说谎骗你一边又诱惑着你…… 只因为,我忍不住,忍不住被你完全忘记,忍不住在你跟柏子衿亲热之时我只是个路人…… 所以,让我更痛一些…… 血沿着地面上细小的血槽潺潺而流,不多时,就画出了半个巨大的血阵。 从左下腹拔出短剑,将剑尖对准心口下面一点,韩子墨手指从左胸膛上的刻印上轻轻抚过,然后用力,将短剑刺了下去。 随着压抑不住的痛哼,剑刃将他那完美的腹部拉开了一道竖口。 另外半个血阵也完成。 一手按在剑柄上,韩子墨喘着气,随着他的呼吸,血沫从嘴里溢出。 凌风…… 心里轻唤着那人,韩子墨一手撑在了地上,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他身下已经是一片血海一般,剧烈的痛疼占据了他所有的感觉,灵力随着鲜血倾泻而出,让他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泛起了一层苍白色。 “你,不是炎凰!你是谁!”血阵上泛起了一阵波纹,从波纹里发出的声音先是疑惑,随后就是震怒:“你居然冒充炎凰打开界限!可恶的人类!炎凰呢?我的炎凰你将她怎么了!” 血流得太多,韩子墨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也嗡嗡作响,看着那波纹一下没反应过来,喃喃的道了一声:“炎凰?是谁?” “妈的!他跟炎凰有血脉相连,又有青胧一脉的灵力,居然连我们都骗过了!” “那是你笨!我就说炎凰再怎么变态都不可能有冰系灵力!” “炎凰去哪了?不会是被这帮人类给杀了?” “我呸!你再乱说,老子先灭了你!” “吵什么吵!天火马上就要降临了,现在怎么办?” 波纹里面一片闹哄哄,各种声音争吵着。 韩子墨却感觉不对,这些人,不对,应该是兽,他们所称呼的炎凰,难道是萧凌风?难道说,这个千年之祭还另外有隐情? “各位!”韩子墨想大喊出声,可是力量流失太多,让他的声音如同低吟一般,根本没有引起波纹里面那群兽的注意。 “人类!”波纹里面一个温和稳重的声音一出,其他的声音顿时哑声。 “你,愿意为炎凰牺牲嘛?”那声音问道,虽然平和,却带了压抑不住的诱惑,有声音在里面轻声说了句哪里那么好骗好似就被人揍没了声。 “若你说的是祭女,我愿意!”韩子墨直起身体,眉眼带笑的回道。 “奉献出你的心脏和你的灵魂,召唤我们!”低沉庄严的声音说道:“召唤吾,吾之名乃是……” “父亲!大祭师!那不是萧凌风!不是!”羲和大叫着从下面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冲到大阵师面前之时,叫道:“快,快启动阵!” 听得她的叫声,心中一凛,冷煌从一边掠过,直冲进了祭台后面的石洞,四下一看又冲了出来,对下面的自己人叫道:“是韩子墨!上去的是韩子墨!” 此时,鲜血已经从天祭台上蔓延出来,随着灵力被吸收,橘红色的光芒也淡然散出,那祭台满地鲜血,白衣染透的背影也显现出来。 那笔直俊挺的背影,飘然的墨色长发,强健有力却又优美的身体曲线。 韩子墨! 火焰从祭台那片血海里烧起,空中一个漩涡般的波纹里穿来了庄?a href=tart="_nk">系统恋纳簟?br /> 随着它的声音,火焰烧上了韩子墨的白衣,将那白衣瞬间烧成了灰烬,露出了他那完美的身体,而随着它的声音,韩子墨一手握住剑柄往里用力刺入,一手伸向了胸口的伤口处。 “召唤吾!吾之名乃是……” “起阵!” “子墨!” 冷煌大叫着冲了上去,其余的斗师也挤开众人冲了上去。 而本来散在台阶上的阵师们齐声高吟,手指画出了一道道的阵纹。 天祭台四周好似随意摆放着的一些石头尖锥都冒出了青光,和那些阵师们的阵纹胶合在一起,在那声音说到一半之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随着灵力的注入压缩,冰凌从四面齐聚而来,将韩子墨的身躯猛的笼罩在里面,阻止了他的一切动作,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 “妈的!臭婊子!你别给老子抓到!”波纹里面传来一声怒吼,让位于最前面的羲和不觉抖了一抖,随后按照那人所教,更大的阵纹画了出来。 空中的漩涡在发出一阵嘈杂的怒骂声后,消失…… 而天火,从天而将。 巨大的火焰的从天空穿越风雪而来,四散在了祭地之中。 狂炎肆掠,夹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力,从天而降。 第126章 沉沦 萧凌风再次从剧痛中醒来,丹田里的火种乱闯乱窜已经消耗掉了她所有的灵力,看看沿着冰台贴着的幽冥咒符已经泛黄失效,萧凌风不觉又嗤笑出声,这个羲玥,居然连个符咒都画不好! 幽冥咒失效,封阵也过了时间,手脚已经能用力,强忍住那剧烈的痛疼,萧凌风从冰台上爬了起来,身体一软,跌倒下了冰台下面。() 痛得叫了出来,萧凌风手撑着地,挣扎起身,跌跌撞撞的往石门方向扑过去。 她昏迷之中不知道时间,也不知天祭时间过去没有,要是她没按时在天祭台出现,不知道那帮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未靠近石门,就听得门外有喧杂的声音传来,心里闪过不安,萧凌风靠在石壁上打开了石门。 那是她这一世从未见过的惨烈场景。 尖锐的惨叫声从那些在街道上被追杀得四散奔逃的妇孺嘴里传出,倒塌的巨石,坍塌的房屋,暴雪纷飞下,那四处燃烧的火焰,身着北疆士兵盔甲的战士和数倍于他们的燕国士兵搏斗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雪花,残肢断臂飞在空中,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北疆城,那个繁华平和温煦的北疆城,如今仿似成了地狱。 一个正逃跑中的大婶看到了她,大声叫着让她快逃的跑了过来,萧凌风记得,这个是她手下一个士兵的娘亲,在他成亲之时,她还去他家喝过酒,和他这善良慈爱的母亲聊了半个时辰的闲谈。 可是那个慈爱的大婶在奔跑途中被人从背后砍成了两半。 随着她惊惧的脸跟着那半块身体跌倒在地,后面的情形也清晰的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那仿似带了一层血色的眼前。 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材,反射着寒光的大刀滴落着鲜血,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在他的脸上,让那惊讶的眼瞳都带了冷酷的寒光和杀意。 卫霜! “萧凌风!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随着笑声,卫霜背后走出两人,虽然身着戎装,但是慕容澈和梅君悦却如同准备去吟诗饮酒的文士一般闲闲走了上来。 萧凌风没去看他们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的视线被远处那仿似烧红了半边天般的红色吸引。 天火已经降临,她,到底是晚了…… “大哥!”少年熟悉的声音远远的响起,萧凌风收回目光,看向正沿着街道跑过来的少年,还有少年身边跟着的两个匈奴人。 我,真是引狼入室啊! “皇上,他们退走了!退出了北疆城!”一个鹰卫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一颗人头狂笑着冲了过来,道:“希亚族的人都退出北疆城,别的族群士兵,不听了我们的劝归降皇上我们都杀了,皇上,北疆城是我们的了!” 梅君悦面带微笑,看向了萧凌风,嘴角上翘,眉眼弯弯,轻哼了一声,道:“祭女?哼!” 希亚族,也放弃我了嘛?萧凌风低垂了眼帘,靠着石壁支撑着已经完全无力的身体,却压不住心底的悸动,丹田里的火种再度暴虐起来,萧凌风却已经无力去压制。 子衿,你也抛弃我了嘛? 慕容玉看清了那靠在石壁上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渍的人之时,脸色顿时变了,萧凌风,她为何在这里?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祭地天祭嘛? 扫见慕容玉的脸色,慕容澈心底一动,快步上前,赶在卫霜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拖回到了石屋里。 梅君悦挡在了卫霜之前,轻笑道:“卫大将军,这城里的战斗可还未收拾完,你,没这个空闲?” 脑中浮现她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卫霜眼底闪过一丝狼狈,转身之时微顿了下,道:“你可要记得,你答应了我的,会将她给我。” 梅君悦微微一笑,视线扫过想凑过来的苍璟苍露,见两人施礼退去后,才转身进了石屋。 将萧凌风丢破布一般的丢在了冰台上,慕容澈笑着对慕容玉道:“玉儿,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嘛?现在她没了灵力,你想怎么报复她都可以。” 没了灵力?慕容玉茫然的看着那手脚都软弱无力的女人,这个人,是谁?这么虚弱到连一点反抗都没有的人是谁? “真的,玉儿,真的什么都可以对她做哦,比如,这样!”慕容澈手温柔的抚摸上了她的肚子,然后在下腹上猛的一击,听得萧凌风发出了一声惨叫,脸上的笑容更甚,手指弯曲以关节部位更加用力的连续击打下去。 丹田处包围着那残余火种如同卵一般最后的保护层被击碎,火焰发出了一声悲鸣,消散无踪,连同她身上最后的一点护体灵力都消散而去。 丹田碎裂那剧烈的痛疼让萧凌风不觉抱着肚子蜷曲起身体,黑色的血液从她嘴里喷溅而出。 “大哥!你干什么!”慕容玉惊叫一声扑上去抱住了慕容澈的手臂。 “玉儿,她霸占着你,不就是仗着她灵力强大武艺高强嘛?大哥帮你废了她,只要废了她,以后,她便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如何?”慕容澈脸上的笑容带着诱惑,轻声道。 任我为所欲为?可以只属于我?从此眼里只看到我?心里也只有我?慕容玉缓缓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 慕容澈抽出了长剑,从萧凌风蜷曲的身体里将她手抽了出来,剑尖刺下,用力一划,将她的手筋给挑断。 “不!”慕容玉惊叫着再度扑上来,紧紧抓住了慕容澈的手,叫道:“不要!” 梅君悦上前,手猛的敲上了慕容玉的后颈,然后扶住了昏过去的慕容玉,抱着他退开几步,微笑道:“皇上,请继续。” 拿起了萧凌风另外一只手,慕容澈眉毛微挑的笑道:“我记得,你当初被流放到此,是她救了你。” 梅君悦微笑不语,看着慕容澈将她的手筋脚筋一一挑断,看着鲜血从冰台蔓延下来,染红了石室。 是,你救了我,但是,只要你在,就是韩子墨的阻碍,有你在,韩子墨就不能放开手脚去做,若是没有你的拖累,没有弱点没有辖制的韩子墨,这个天下都能收入囊中。 所以,你去死…… “皇上!您答应过,答应过将她许配给我的!”石屋的门并未关拢,门外卫霜嘶吼般的声音传了进来,慕容澈拿出块帕子将长剑上的血渍擦去,走到门口。 卫霜跪在了石屋门口。 慕容澈视线越过他看向了下面的北疆城,暴风雪下,北疆城里的火焰已经熄灭许多,天边那诡异的火红依然闪亮,城里的光芒却暗淡下来,一片残垣断壁。 “皇上,城里已经全部安定下来,北疆城士兵,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卫霜抬起头来,面容凄楚,身子发出了微微的颤抖,他刚回来就听到里面萧凌风那一声微弱的惨叫,着急之下,便大叫出声,如今见到慕容澈身上的血渍,心里更是不安,哀声求道:“皇上,求求您,求求您,便当赏给卫霜,将她赏给卫霜!” “你喜欢她?”慕容澈低头问道。 “是,卫霜此生,只想娶她为妻。”卫霜猛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求皇上成全!” “若是,我不答应呢?”慕容澈轻笑着问道。 卫霜身子一震,猛的连续磕起了头,每磕一下,便道一声求皇上成全。 “成了,别磕了,看得我头晕。”慕容澈脚顶住了他的下巴,道:“你若是能跪到天明,我便饶她不死,如何?” 一直跪伏在卫霜身后的卫钊心里大惊,如今天寒地冻,还刮着暴风雪,看着那雪就积了起来,卫霜身上着的是战甲,铁甲冰寒,若是真这样跪到天明,只怕人也完了。 “是!”卫霜直起了身体,随手摸去额头上的血渍,对身后的卫钊道:“去,安排大伙扎营,不要过来这里。” 身为大将军居然被皇上逼跪,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那就是灭口的节奏,卫钊强压下心里的震撼,低头应了一声,招呼远在后面的亲卫们离开。 石屋前空静下来,只有风雪呼啸而过的声音。 “你倒是痴心,好,你若是能撑到天明,我便也会守诺。”慕容澈说完,回到石屋抱起慕容玉,看了眼浑身是血赤裸裸的昏迷在冰台上的萧凌风,嘴角带了一丝讥笑,如此天气,到天明还有那么久时间,她若没有冻死,那便是她的造化。 北疆城外的山坡上,满身狼狈的女子看着山下北疆城的废墟,恨恨的道:“好一个慕容澈!” 中年妇女气喘吁吁的扶着树干喘气,道:“没想到让慕容澈捡了便宜!大人,咱们怎么办?” 带过来的人在城里损失大半,那帮漠北军!根本是屠城的作法,见人就杀,让她们躲都躲不过,就现在留下来的这几个,也无法成事。 女子看向了依然在天边燃烧的火焰,道:“我们回去!” 祭地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北疆城也毁了,这里,不久之后就将成为一片死地,可以考虑做别的事情了。 祭地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北疆城成了一片废墟。 随后暴风雪刮了三天三夜,将一切都掩盖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让随后往关内撤军的漠北军冻死了许多人。 十月,慕容澈公布了萧家韩家以及其余几家通敌谋逆的罪证,男丁抄斩,女眷发配流徙。 北疆城,从此成了禁语。 第二部到此结束,马上就进入快意恩仇的第三部,妹子们放心!求推荐,求评语,求月票,10张月票加更一次~~~~ 第127章 破阵 啪的一声轻响,一点碎冰在血纹缠绕下碎裂,荧光四散,在空中荡起了一圈广纹。() 萧凌风猛的惊醒,抬眼看了下四周,手指上弹出了几朵火焰,在血纹绞缠最激烈的地方燃烧起来。 身上的血纹好似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退开,萧凌风手贴在了冰块上,轻声道:“子墨,韩子墨,我知道你能听到!你听着,我要强行解阵,锁冰阵一解,你的时间就开始流动,你一定要自己挺住,一定要留住那口气,明白了嘛?我要你活着回到我身边,我要你亲自跟我解释,为什么!子墨,听到了嘛?若是你死了,若是你连个解释都不给我就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青紫色的火焰从身上慢慢燃烧起来,将那些想靠近的血纹直接烧化,微微闭了下眼,镇定了心神,萧凌风手掌心也浮起了青紫色的光芒。 冰块在那不算炙热散发着幽光的火焰下慢慢融化,随着冰块融化,从那火焰里又分出了许多细小的火焰,成了一条丝线般的沿着冰块里逐渐显现的纹路烧了过去。 微不可见的震动从冰块内部开始散发出来,随着萧凌风手掌的深入,那震动开始引发了韩子墨身体周围部位的裂痕,缓缓的,他身上的血渍似乎有了涌动的迹象。 空间里面也起了波浪般的震动,血纹一阵阵的涌动,如同巨浪一般的向中间扑来。 萧凌风身上的火焰猛的张开,在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烈火翅膀,翅膀拂动之时,炙热的气息喷薄而出,将那涌来的血浪直接吞噬。 萧凌风小心的控制着灵力,在冰块上慢慢融化出一个洞,然后身体带着火焰从那洞挤了进去,一点点的,将手伸向韩子墨的身体。 随着冰块碎裂的声音加大,那本来凝滞的血液开始了缓慢流动,韩子墨的手指也动了一下。 “韩子墨!给我挺住!”萧凌风叫了一声,加大了些火焰的热度,将那些阵纹强行解开,在冰块中间一点发出一声脆响之时,火焰猛的喷出,手用力的往里一伸,随后全身的火焰都爆裂开来。 冰块碎裂,韩子墨身上的血一下喷溅出来,他惯性下伸向心脏的手却生生停下。 萧凌风再不迟疑,猛力往前探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合身扑上,身后的火焰翅膀围成了一个圆球,火焰的颜色也由青紫色直接转变为炽烈的白金色。 血纹和冰纹形成的滔天巨浪汹涌而来。 与那白金色的火焰相接触后发出了剧烈的声响和对抗,整个空间都开始震动,四周的石壁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头顶上的石壁也发出了让人惊骇的声响。 “凌……风……”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了她的衣襟,那声呼唤仿似用尽了他的生命一般的从那惨白到一丝血色都无却浮出了欣喜笑容的嘴唇里发出。 萧凌风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轻声道:“子墨,再撑下,出去后,我就给你疗伤。” 韩子墨连说好的力气都已经全无,只是尽量睁着眼睛看着她,嘴角浮起了温柔的笑意。 用自己身上大氅将韩子墨的身体裹紧,萧凌风眼中戾气暴涨,抱着韩子墨脚一点,身上的火焰猛的张开,人就向门边掠去。 碎裂的大石从屋顶掉落,如同利刃一般的阵纹密密麻麻的袭来,萧凌风眼前只有那门,阻碍她的一切都被那白金色的火焰烧毁。 阵纹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巨石落在身后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石门后面的声响让门外的人脸色各异,冷煌和寒渊直接惨白了脸,慕容玉也是一脸凝重,大祭师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萧凌风死了!那个妖女!光儿,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送她去陪你了!” 啪的一声,林朝抬手就抽了他一个耳光,脸色阴戾的道:“我说过,我夫人若是掉了一根头发,我都要让你好看,要不,我现在就先收利息!” “你能把我怎样?你以为你能走出祭地?如今韩子墨和萧凌风一死,他们那些人都活不过今日,就凭你们几个外人,你们能走得出祭地?”大祭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再看向神色颓然的冷煌和寒渊,道:“不错,你们身上的阴咒并非萧凌风引起,当年,那个天祭台上早就下了锁冰阵和阴咒,本来是对付萧凌风和韩子墨的,谁叫你们当时也冲了上去?不过,没有那个,你们以为我会让你们活下来?你们只是采集那些灵植的工具而已,让慕容玉炼化玉髓,你们真以为能救了韩子墨?那只是我们和慕容澈的交易,我们提供那些灵植给慕容玉,慕容澈承认我祭地的独立,不再管北疆之事,至于玉髓和韩子墨的身体,羲和想要那便给她,也算是对她的奖励!” “我现在就杀了你!”冷煌叫了一声,意欲扑上去,心口却猛的一痛,不觉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哈哈哈!你身上的阴咒已经发作,你能奈何得了我?”大祭师笑得猖狂。 “我觉得,这么被你忽视,我真的很不爽!”林朝说着抽出腰间的短刀,对着大祭师身上就一刀割了下去。 “啊!”大祭师发出了一声惨叫,头欲低又被脖子上的剑刃割裂开一道口子,忙站好身子,看向笑得天真的林朝,眼里带上了一丝惧意。 “这里,你们进不去?”见冷煌和寒渊一头冷汗的摇头,林朝对顾柏莲道:“小子,你学了那么久,这里搞的定嘛?” 顾柏莲已经研究那阵纹半晌了,沉凝着脸色摇头道:“不行,我看都看不懂。” “啧!”林朝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从殿外涌进来的越来越多的白衣人道:“你们,还有谁懂解这个破玩意的?解开了,我便饶他一命!” “你说饶谁的命?”随着一声娇笑,一个美丽女子从人群后面走了上来,魅惑的眼波在林朝身上一转,道:“什么灵力都没有的人,也敢放这个狠话?” “你有灵力嘛?这里有锁灵阵,羲和,你有那胆子解阵嘛?”慕容玉清冷如玉般的声音让羲和美丽的脸容上顿时一僵。解了阵,那么这里没有人能拼过慕容玉,不解阵,那个林朝,他们可真打不过啊! “羲和,当年,是你给我下的封阵是?”慕容玉低垂了眼帘问道,他恢复的记忆只到在那石室看到慕容澈对萧凌风下手为止,后面却是一片空白,再接上的记忆就是在京城的宫里。 “这个是慕容澈的条件,慕容澈和梅君悦带领鹰卫队堵住了谷口,和我们达成交易,要我给当时已经疯魔掉的你封住记忆,然后给你提供灵植,而相应的,他会让祭地独立,再不受燕国管制,北疆,也可以独立。”羲和看着他,说话的声音轻挑而带了一丝笑意。当时慕容玉疯了一般的说要去找萧凌风,要跟她一起去死,若不是他当时已经被梅君悦制住,只怕杀了慕容澈他们都有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确定,慕容澈杀了萧凌风。 “所以你给我下了封阵,跟冷煌他们说要靠我炼化玉髓救韩子墨的命,让那些斗师去替你们卖命采集灵植,”慕容玉静静的看着羲和,道:“所以,你们眼睁睁的看着北疆成为现在的模样,成为一片死地。” “我们有什么办法?祭女没了,大斗师也没了,北疆城也没了,北海众族那么强悍,我们也抵挡不了啊,连希亚族都抛弃他们祖传之地跑了,我们又能如何?”羲和捂嘴笑道。 “多吉!”林朝将人对多吉一推,在他的刀架上了大祭师脖子之时,人已经掠出,在羲和惊叫声中,砍翻了她身边保护的人,剑尖在她脸上一划,将人胳膊一扭,剑刃便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解阵,要不我划花了你的脸。”林朝淡淡的道。 剧痛和惊骇让羲和直接呆住,眼珠转了转看向了辖制住自己的林朝。 “你这眼里的不可置信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会动手?”林朝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道:“这可奇了?我为什么不能动手?这里不能用灵力,你又打不过我,我都已经撂下狠话了,你为何不信我呢?喂,小子,难道是我人太好,太忠厚?” 顾柏莲依然仔细研究着门上的阵,头也不回的道:“你一看就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人家当然不怕了。” “我嘛?我?”林朝一边看向多吉和慕容玉求证,手上的剑刃再度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道:“老子就算见色忘义也要看到个漂亮的才行啊,这种丑八怪?哼!” 羲和又痛又惊又恼,心里却因为自己的得意忘形而后悔得半死。虽然没有灵力,但是这殿堂里祭地的人已经来了这么多,冷煌寒渊等于废了,慕容玉也无法使用灵力,那个林朝辖制着大祭师,而那个大个子和少年,也无法对付他们这么多人,再说,她的确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就算再怎么狠心的人也不会舍得对这样的美女下狠手? 所以她忍不住,忍不住进来看萧凌风的下场,忍不住要对慕容玉冷嘲热讽,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我再说一句,”林朝视线将那些白衣人一一扫过,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一点点转为阴戾,声音阴冷的道:“我娘子要是出了事,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们下地狱,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掉!所以,我数五下,要是你不解阵,就别怪我了!五!” 第128章 我爱你 “轰隆”一声,石门发出了巨响,顾柏莲和多吉急忙后退,刚推开两步,那石门就被烧得通红然后猛的碎裂开来,一个红色的身影抱着个人冲了出来。 “你数五百都没用,她根本解不了这个阵!”萧凌风清脆的声音叫道:“林朝,将玉髓搜出来给我!” “好!”林朝声出手落,将羲和的衣服一撕,在羲和的惊叫声中,手在她身上一顿乱摸,然后从胸口掏出块冰凉渗手的玉髓,随手就丢给了萧凌风。 萧凌风接过玉髓,抱着韩子墨坐在了地上,一边将玉髓放入他手掌心,一边对寒渊喊道:“过来!” 寒渊撑着地爬向了萧凌风。 顾柏莲细刀架在大祭师脖子上接替了多吉的班,多吉大步迈出抱起寒渊放到了萧凌风身边。 “多吉,把那石柱上雕刻的不是兽型的雕像全部砍了!”萧凌风说了一声,便低头看向身体连痉挛都已经无力的韩子墨,柔声道:“子墨,再忍忍。” “爱……你……”韩子墨眼前已经是一片迷茫,唯有萧凌风的脸清晰如初,他微笑着,努力的发出声音:“我……爱……你……” 心中如同被巨石猛击,林朝扭头,下手将羲和的手腕捏碎,丢了惨叫声声的羲和在地,飞身掠起,和多吉一起将祭殿里那些雕像毁掉。 眼眶通红,萧凌风握住了韩子墨的手,将玉髓握在他手心里,低声道:“子墨,引导灵力,我说了,我要听你亲口解释给我听,我要你活着解释给我听!” 随着雕像的碎裂,青色的灵力伴随着红色灵力从两人手心之间蔓延出来,一点点的融入韩子墨体内。 寒渊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去注视那大氅被解开后露出来的伤口,双手放置在他腹部上面,浓郁的绿光覆盖了上去。 慕容玉上前一步,挡在了三人面前,面对着那些灵力开始恢复就蠢蠢欲动的白衣人,道:“谁若想死,尽管上来。” 他的声音清亮,却如同从他脚下蔓延而来的冰凌一般的冰冷,让前面的白衣人不觉骇然后退。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有人在后面大叫道。 “大祭师在他们手上啊!你们别乱来!” “大斗师还活着!祭女也在!咱们,咱们不能对祭女动手!” 白衣人之间慌乱起来,各种声音响起,谁都没注意到林朝多吉两人已经将雕像破坏完毕,冷森森的刀刃正对着他们。 “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叫嚷得最凶之人倒在了血泊中,随后,那些叫嚷着杀了他们的白衣人纷纷倒下,其他的白衣人惶然退后,留了中间的空地出来。 林朝弹了弹剑刃,叹了口气,道:“哎,为何我说的话,总是没人信呢?” 抬头,对着四周的白衣人憨厚一笑,道:“我说了,谁若是想对我夫人不利,我必然要他的命,你们怎么说?别想着什么灵力不灵力的啊,老子连兽都可以杀,你们这种仔鸡一样的家伙,可挡不住我几招。” 他的视线扫到那,那里便一片摇头声,四下都看了下,林朝才拖了滴着血的剑,施施然的回到萧凌风身边。 萧凌风怀里那男人的确长得好,虽然没有美过慕容玉,但是那气质却是比慕容玉更耐看,就算身体连痉挛颤抖的力气都无,就算身上的血只怕都快流干净,就算肚子上开了那么大一块洞,但是他依然笑得温柔和煦,痴痴望着她的眼里满是柔情。 林朝的心里顿时纠结起来,不知道是该帮萧凌风救他,还是找个机会使坏让他死了算了。 红色温暖的灵力护送着那青色灵力逐渐渗透进去,一朵温暖的火焰护住了他的心脉,绿色的生机包裹着伤口,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麻木失去知觉,疼痛似乎都开始远去,韩子墨将全部神智都集中,让身体本能的去吸收那些灵力,看着面前那带了仓惶担忧的脸,手指轻动,安慰似的碰了碰她的手指,嘴角也努力的弯出笑意。 对韩子墨报以一笑,深吸一口气,萧凌风定了定神,一手握着他的手,不再去看他,另外一只手上带了温度刚好的火焰,拔出短剑,将他流出体外的肠子都放了回去,火焰将伤口温暖的灼烧,止住了那些血流。 林朝心里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萧凌风给他准备的那些伤药,随着萧凌风将伤口合拢将那些药粉全部洒了下去,然后心里再叹了口气,将萧凌风替他准备的绷带拿了出来,助她将伤口包扎好。 “他失血过多!”寒渊抬眼道。失血太多,就算他和萧凌风用尽灵力相护,也不一定能保住他的命。 多吉也退回到几人身边,听得寒渊的话,蹲下身子将林朝挤开,手腕在刀锋上一划,将伤口凑到韩子墨嘴边,道:“喝!” 韩子墨目光依然追着萧凌风,毫不拒绝的张嘴,温暖的血液顺着喉咙流下,给他冰冷的身体带来了丝丝温暖,那血液里淡淡的金光,和其他的灵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七彩的光芒,沿着韩子墨的奇经八脉蔓延开来。 当多吉第四次割开自己的手腕,脸色也开始转白之时,寒渊松了口气道:“好了,保住了。” 小心的让寒渊抱住韩子墨,对韩子墨安慰般的笑了笑,萧凌风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起身,祭殿里的温度都开始上升,四周的兽型雕像也似乎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寒彻,你知道背叛祭女的下场是什么?”目光森冷,萧凌风看向大祭师问道。 “不是我!当时给你下药的是韩子墨,送你进禁室的也是韩子墨!”大祭师叫道。 萧凌风没有理他,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看向其他那些白衣人,道:“祭地以守护祭女为己任,以千年之祭为终结,这些,你们是不知道呢?还是已经遗忘了?”冷冷一笑,萧凌风道:“无所谓,不管是何种原因,现在祭地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羲和和北海众族勾结,北海众族的大军马上就要到达谷口,你们是留是逃,最好早点做决定。” 白衣人里一阵议论,有人高叫着羲和,这才发现,本来倒在地上的羲和居然已经不知去向。 萧凌风不去管那些惊慌失措的白衣人,走到冷煌面前,拉开他的衣服,看着他胸口的咒印,眉头微蹙,然后道:“我帮你解咒,但是,你可别认为我要轻薄你!” 冷煌面容一僵,见她低头凑向自己胸口,不觉又是一红。 一口咬在那咒印上,萧凌风用力一吸,紫黑色的咒纹从他身体里面狞叫着被她吸了出来,又被她嘴里的火焰给化为乌有。 咒纹吸出,萧凌风松开冷煌嫌弃的往地上猛吐口水,让冷煌面色顿时一黑,道:“你不至于?” “其他的人呢?”手背还使劲的擦了下嘴唇,在冷煌脸色黑成墨般之时,萧凌风道:“带过来,我一起解了。” “娘子,这个,有别的方式解没?”冷煌转身走后,林朝蹭上来问道。 萧凌风叹了口气道:“我也想有别的法子啊……” 那便是没有了?林朝很是郁闷,妈蛋,我家娘子都没亲过我那里呢!眼珠一转,拉开衣襟道:“娘子啊,我刚才跟他们打的时候,好像中了阴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这里也要咬一口?” 他神色极为正经,眉头微蹙还带了一丝强忍的痛意,让萧凌风愕然之后眼角不觉抽了一抽。 “不要脸!”顾柏莲直接表达了出来。 多吉点头表示同意。 “凌风……”韩子墨微弱的呼唤让萧凌风立时回头,抛开林朝回到他身边,蹲下身子,轻声应道:“我在。” “秘典……”韩子墨想抬手,却只能动了动手指,指着祭殿一边密道的方向,道:“拿着……走……” 萧凌风看向了那个方向,见那边有个小门,点点头,道:“你别担心,来得及。” “北海……战士……”韩子墨努力的想说出整句的话,用尽全力也只能一个个字的往外蹦,虽然他们交谈的只是只言片语,韩子墨也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他预计的那样,现在的情况只怕很危险,若是冷煌他们剩下的人都受制而要靠外人来对抗祭地之人,那么,他以前在祭地留给萧凌风的力量只怕就没有多少了。 “有懂外面地形的嘛?”林朝扫了一眼韩子墨,将衣服拉好,道:“我们去阻挡一下。” 阻挡一下?一万多北海彪悍战士?萧凌风看傻子一般的看了他一眼。 “现在外面风雪这么大,这里又是山高林密,道路肯定不好走,我去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设下陷阱什么的,挡住下他们的进程。”林朝对多吉使了个眼色,坐上了白斑虎。 “不行,你们两站住!”萧凌风叫了一声,上前拉住了林朝的手,林朝的伤还未好,而多吉刚才输了那么多血给韩子墨。 “我跟你们去。”冷煌带着剩下的那些脸色苍白的斗师走了进来,道。 “只是砍些树什么的,放心,我们不会跟他们硬拼。”林朝微笑着说道,然后趁萧凌风愣神之时,拿起她手,用力的亲吻了一下,转头骑着白斑虎就跑。 多吉和冷煌也跳上了白斑虎,一声呼啸,往外冲去。 萧凌风追在后面长啸几声,白斑虎也回之啸声后,几个起落就冲出了祭殿。 第129章 寒光 转头,萧凌风帮冷箜几人也吸出咒纹后,擦干净嘴唇问道:“就你们几个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寒光呢?” 刚才大祭师那么说,她心里就觉得不对,寒光虽然是大祭师之子,但是那么多年都是和他们一起同进退,难道…… “哈哈,你还记得我那可怜的儿子吗?你这个坏女人,你都有那么多男人了,为何还要勾引我的光儿?为何要他为你去送死?”大祭师面色狰狞的叫道。() 送死?萧凌风看向寒渊,见他视线闪躲,上前一步问道:“到底何事?” 寒渊躲不开她的逼视,道:“他在下面,在放置秘典的祭殿里,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你们,守住这里。”见韩子墨看过来的眼色,冷箜对几个斗师交代道,从寒渊手中抱起韩子墨,道:“走,我陪你下去。” 恢复灵力脱离阴咒的斗师,战斗力完全不是那些白衣人能比拟,就算几人,也能控制外面的局势。 石门发出艰难移动的声音向一边移开,祭殿里面的光亮透了出来,暗银的光泽里闪动着血气,整个殿堂里流动着一种沉凝的气息。 萧凌风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被顾柏莲押着在后面的大祭师,道:“你在这里面加了咒?” 见她只是手一碰,石门就打开,大祭师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眼里带了希冀,若是萧凌风依然是祭女,依然是祭地都承认的祭女,那么,那么,光儿是否能像韩子墨一样,被她救回来? “放置秘典的祭殿里面有设下让时间缓慢以保存那些咒文的阵,你再加上缓慢咒?”没有说下去,萧凌风抬腿迈进了祭殿。 随着她的走进,祭殿里面的萤石忽然爆裂般的闪亮起来,将整个空间照如白昼,血气也被一扫而空。 萧凌风的视线没有去看那正中间的石柱,而是被石柱旁边一个额外放进来的石台吸引。 那上面,因为血气被扫空,流动本极为缓慢的血液加快了流速,沿着石台蔓延下来,将那具莹白如玉的身体衬出一种诡异的美。 萧凌风直掠了过去,手中的火焰浮出,按在了那些鲜血流动出来的伤口上,可是伤口太多,那些利刃刻下的咒纹,几乎布满了他的全身,时间一开始流动,那些血液便止都止不住的往外冒。 血咒……,萧凌风忽然明白了,当时她丹田已经碎裂,又被慕容澈挑断经脉断了灵气内力流转的通道,当时下着暴风雪,那么冷的天气着的她居然能活下来,还有后面,梅弘玥忽然如同疯子一般的冲进来将她鞭打,后来又根本没有治疗的将她送往黑水关,然后…… 如此种种,她都没有死,原来是寒光,寒光用自己的性命施展的血咒护住了自己的命,就算被那样虐待都保住了一口气,保住了一线生机。 寒光…… 脑中思绪急转,萧凌风手下却没有停,细小的火焰一点点的灼烧着那些血管,将血止住,同时接住顾柏莲丢过来的小包袱,从里面拿出药来洒在伤口上。 鲜血慢慢止住,萧凌风的脸色却已经苍白,灵力的过分消耗让她体力也开始不支。 慕容玉冷声道:“大祭师,你儿子,自个不救嘛?” 大祭师打了个激灵,忙挣脱开顾柏莲走到石台边,浓郁的绿气缠绕上了寒光的身体,眼角的泪水一滴滴的滴落下来。 当年天火降下之时,他才恍觉寒光居然一直不在,心里不安的冲回了祭殿,一个个的找下来,在这个密殿旁边的小屋子里找到了血都快流光的寒光,他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将他抱进这个密殿,然后尽全力施展了时光咒法,希望能像韩子墨那般的让时间停住,可是,这里毕竟比不得韩子墨那个锁冰阵,这里的时间虽然缓慢依然在流动,再有些日子,他的咒法也将支撑不住,寒光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也是他下决心玉石俱焚都要杀了萧凌风的原因。 顾柏莲看了眼扶着石台喘气的萧凌风,再看了眼就算虚弱快死那视线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萧凌风的韩子墨,咬了咬牙,走上前去,细刀在手腕上一划,将伤口凑到寒光嘴边,道:“喝!你可记得,今日喝了小爷的,以后可要给我还回来!” 默默的看了寒光一眼,萧凌风深吸了口气,慢慢恢复了点力气,走到秘典旁边。 那个他们打开很是费劲的秘典在她的翻阅下一张张的都展现出来了原貌,韩子墨心跳得伤口都痛了起来,回想那过程,回想天祭之时那些兽说的话,韩子墨心里极为不安起来。 手停在了千年之祭那页上面,萧凌风停了手,细细的看了看内容,又蹲下身子看了下那浮起来的一层,脸色阴郁的回头问道:“子墨,你看到的是什么内容?你和寒光两个,看到的是什么内容?” “天谴……你会死……”韩子墨说出五字后,无力的闭了嘴,眼中闪过了痛楚,上当了,萧凌风这么说,就说明那秘典上的内容有问题。 “祭女,这些事情以后再问不行嘛?子墨他……”冷箜叫道,韩子墨现在这个状况连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何必现在追究。 萧凌风合上秘典,走近韩子墨,眼中的情绪莫名,轻轻的从冷箜手中抱过他,手指轻拂过他那带了痛意的眼睛,叹道:“傻子墨……” 秘典第一页的内容是真实的,祭女要天祭,必须是以命和鲜血来举行,韩子墨必然是看到了这个,至于后面两页,那人设计的阵是按照观看者心底的愿望来显现,韩子墨心底的愿望一定是用自己来代替她在天祭台上送死,所以,他后面才那么安排,那么,是什么时候,你就看到这个?准备替我死了呢?让我误会那么多年,子墨,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有多苦? 若是你知道,你这么做反而是害了我…… 不!这个绝对不能让你知道,萧凌风嘴角一抽,眼光不觉闪烁了一下,心想,其实现在也不错,继续以人类的模样留在这里,韩子墨柏子衿也没有背叛我,日子还是能过得快活,这样也很是不错…… 至于那帮家伙……管它们去死! “光儿!”大祭师欣喜的叫声让萧凌风抱着韩子墨走到了石台边,看着眼睛茫然睁开,看到自己后那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一向清冷的脸上慢慢浮起欣慰的笑容,萧凌风的心猛的一抽,狠狠的痛了起来。 韩子墨,柏子衿,寒光,他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可是这三年,这三年…… 心底的黑色火焰再度冒了出来,祭殿里面的银光也猛的闪耀起来,仿似带了恐惧一般的向四下急速退去。 深吸一口气,萧凌风强行将那黑色火焰给压了下去,对冷箜道:“祭地里还有多少自己人?” 冷箜摇头道:“就我们这几个了,其他人,韩子墨一早就安排在了别处,我们中了阴咒,半年要次解药,而且,他的身体也在这里,我们不能离开。” 低头看向韩子墨,见他神色已经极为疲惫却依然不舍的紧盯着自己,萧凌风轻声道:“你睡会,放心,我不会走。” “隐谷……”韩子墨手指紧握住了她的衣襟,努力的说出两字,眼睛在她安抚的微笑下慢慢合拢起来,他伤重如此,身体又在冰里被冻了三年,能一直撑到现在靠的完全是他的意志力,如今却是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萧凌风转头看向身体已经被大祭师包扎好的寒光,问道:“可还能坚持?” 寒光眼中有碎光闪动,微微颔首。 “那好,拿好东西,我们走。”萧凌风说完便往外走。 “等等,这个东西,我拿不了。”冷箜指着秘典道。 那种破玩意丢了也没关系,本来想这么说的萧凌风看了下几人的脸色,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将韩子墨交给冷箜,自己走上前,将秘典一关,一边嘀咕着真是小气的青胧,说自己就说的漂亮,别人都是,一边将秘典包好背在背后,带头往外面走。 慕容玉止住了顾柏莲,弯腰将寒光抱起,跟在了后面。 祭殿里还剩了一半的白衣人,见几人上来,都将期冀的目光投了过来。 祭殿后面的殿堂她已经毁掉了,秘典带出来后,那个祭殿的阵等于也没用,如今对于萧凌风来说,这个祭地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但是看着那些人脸上的无措和期冀,萧凌风却有些犹豫。 虽然说,这些人都是曾经抛弃了她之人…… “冷箜,你们照顾下他们两个,我去看下。”踌躇片刻,萧凌风狠了狠心道。 “我们去即可。”冷箜道。 萧凌风已经上了白斑虎,回头一笑道:“我虎兄不会让你上来的,照顾好他们两个,我去看下情况就回。“ 慕容玉将寒光对大祭师手上一放,直接上了自己骑过来的白斑虎,跟着萧凌风窜了出去。 第130章 相逢 沿着台阶冲了下去,萧凌风这才认真看了看祭地。 失去祭女守护结界的祭地气温比外面高不了多少,原来一片广袤无垠的田地已经成了白茫茫一片,冰霜挂在树枝屋檐,一些常绿树早已经枯萎成了死气沉沉的一片,除了祭殿那片建筑,其他的地方毁损得非常厉害,原来恢弘雄伟的祭地,已经被毁掉了大半。 原来那么恢弘美丽的天堂之地…… 萧凌风收回了目光,从谷口的城墙上跃了过去。 出了谷口,外面便是风雪满天,虎兄沿着前面白斑虎留下的痕迹和气味追寻而去,后面慕容玉紧紧跟随。 疾驰出几刻钟,听得前面有轰然巨响,然后是雪崩发出的声响,萧凌风心里一凛,清啸一声,加快了虎兄的速度。 前面峡谷间,两边的树木和积雪正以一种让人震撼的速度和规模往峡谷间奔腾而下。 那些倒下的树木崩塌的积雪数量之巨绝非是林朝三人所能做到。 萧凌风让虎兄停了下来,微蹙了眉,站在高处看着下面那些惨叫着的北海战士,还有那惊涛骇浪般从两边山林间滚滚而下夹杂着巨木的雪浪。 两边山上各自发出了一声虎啸,萧凌风一喜,长啸出声,几番应和后,从山脊上奔过来一头白斑虎。 一喜之后,萧凌风却又一僵,那虎不是她骑来的虎群,那是移居到了绝望之岭那边的虎姐。 而虎姐身上的人…… 萧凌风从白斑虎身上跳了下来,直接掠了过去。 那人也从虎姐身上跳了下来,几个起落之后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萧凌风,紧紧的,如同要将两人融化在一起般的抱住了她。 低头,带了哽咽的声音在她耳边唤道:“凌风……” “子衿……” 林朝晚了几步到达,看着那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样子,心里很是有些不是滋味,他们三个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好埋伏的地点,结果发现早已有人在这里设伏,而且那群人人数还非常不少,不光不少,还一个个都彪悍得不像人,最重要的是,那带头的他还认识。 我不想跟柏子衿透露娘子在祭地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有那么一种,啊,微妙的关系,林朝拿眼睛斜瞟随后赶来的冷煌,这个家伙不说,又是因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嘛? 峡谷被堵住,北海战士损失严重,看着剩余的那些人仓惶后退,柏子衿没有下令追击,只是紧握着萧凌风的手,站在高处静静的看着那些人退走。 “子衿?”萧凌风不解的看向柏子衿,如今北海之人正是慌乱之时,他们从后面掩杀过去,应该可以给他们重创,为何不动? 柏子衿侧头看向她,深邃的眼眸里波光点点,唇角微勾,温柔一笑,道:“如今北海之地不稳,罗刹族的巫女几次打开界限引来的兽在他们自己地盘上肆掠,现在已经影响到摩摩族和达达族的居住地,他们也应该快收到消息。” 萧凌风了然点头,比起人类自己内斗,兽的危险更大,杀了他们不如让他们回去守好自己的地盘。 看着下面那些人的败退之状,两人都没有去问对方这三年如何,只是双手握得死紧。 北海部众完全走了后,柏子衿和萧凌风回了祭地,接了韩子墨寒光冷箜还有一些愿意发誓效忠祭女之人后便前往隐谷。 从祭地的小道,穿过密林峡谷深涧,还有密洞,三天之后,一行人到了隐谷。 隐谷在赤峰深处,四面环山,山谷里有大片的森林和平地,面积是柏家山谷五倍有余,山上冒出来的热泉温度可以直接煮熟鸡蛋,外面是暴雪满天,这里却如同春天一般。 人刚到,哭得不成样的阿摩便拉了萧凌风就走,柏子衿安排韩子墨和寒光在离温泉不远的木屋里修养,交代了冷煌冷箜一些事项,又让人拿来药物后,看了依然昏迷的两人一眼,走出了木屋。 扫了眼因为他们回来而欢快喧哗的广场,柏子衿走到正蹲在温泉边好奇的准备拿手指去试水温的林朝身边,淡淡的道:“这里,可以直接将野猪烫熟。” 林朝蹭的一下把手指收回,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拍打下衣衫,然后抱拳道:“柏大哥!” 柏子衿将他的手压下,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噙了一丝笑盯着他看。 顶着那如山压力烈焰般的目光,林朝依然一脸天真的笑容。 拍了拍他肩头,柏子衿带了他走到沿着温泉修建的木头回廊上,倚在柱子上看着主屋那边,笑道:“你娘子?” “是,我娘子!”林朝站在了他身边,也看向了那边,点头道。 “林老弟,我给你讲个故事。”柏子衿看着林朝的眼角抽了一下,笑道:“不想听?” “我要说不想听,你能不说吗?”林朝眼帘垂了下来,道。 “不想听,那我便不说好了。”柏子衿轻笑一声,也不催他,只是闲闲的靠在木柱上,看着远远那边的欢笑声,看着那人和人嬉闹完后被阿摩拉进了主屋。 沉默良久,久到广场那边的喧闹都渐渐散去,回来的战士各自归家,天空星光闪烁,高高的篝火燃起。 林朝道:“柏大哥,请说……” 赶了几个孩子出去,一把拉住脸上笑开了花眼里却噙了泪的萧凌风进到里屋,阿摩一把就拉开了她的衣服,将她剥了个干净。 白皙丰盈的身体上,布满了浅浅伤痕,手腕脚腕上狰狞的伤口让阿摩看得心口一下一下的跳。 默默的将她的衣服穿上,阿摩紧紧抱住了她,泪水静静的流了下来,我的孩子,我捧在手掌心里的孩子…… “阿摩,已经不痛了,真的,不痛了。”萧凌风轻声说着,忍了几日的泪水终于潸然而下。 三年,她忍了三年,无论怎样的困境之下,无论怎样的折磨,无论怎样的羞辱,都无法让她低头软弱。 却在这一刻,如同孩子般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131章 心酸 阿肯探头看了一眼,将门掩上,唤了几个想看热闹的孩子走开。 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萧凌风看着阿摩那被自己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的衣服,道:“阿摩,你们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阿摩拉了她坐下,拿了帕子替她仔细将眼泪擦了,道:“这里,是子衿早就准备好的地方,三年前,子衿从芒野回军,路上被那个卫霜给挡住,说你在慕容澈的手上,若是想保你的命,就不要硬来,跟着他,总有机会找到你,子衿就让老虎带了大部分的人都回到谷里,自己只带了几十号人跟着卫霜走了。前两年,他隔段时间会派人送次消息回来,但是人却没有回来过,我只是从回来送信的人嘴里知道,他,过的很辛苦。慕容澈给卫霜的条件是要他灭了冰国,平定匈奴,拿下西北,每次大战子衿次次做的都是前锋,但是卫霜给他的兵并不多,而且打完一场,就换一拨人,根本不让他带熟,他带过去的那几十号人也不是咱族里厉害的战士,他还得护着那些族人,所以,每次大战下来,子衿都是伤痕累累,也因为如此,两年多,他都没有回来过,直到半年前,他忽然出现在谷里,说是已经有你的消息,说你还活着,已经恢复灵力,所以他也决定反击,要我们全部搬到这里来。” 顿了下,阿摩拿着帕子抹了下自己眼角,道:“北疆城成了一片废墟,祭地周围也是一片荒凉,听说,祭地的人也死绝了,没有斗师和北疆城,光靠我们希亚族,根本挡不住那些北海众族,第一年,因为罗刹族也打族肯达族在芒野被子衿杀得损失严重,所以北海众族还不敢有所行动,第二年也只是小规模的过来探视,可是今年一开春,他们的进攻就猛烈很多,我们打了一次……” 阿摩的声音停了下来,眼眶通红一片,萧凌风猛然一惊,恍觉到,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萨尔,道:“萨尔?” 豆大的泪珠流了下来,阿摩点点头,道:“那一战,我们损失了三百多个战士,萨尔回来的时候就快不行了,他,要我送他上了祭台,要我吃了他的心,在这里,我的萨尔,在这里……”按着自己的胸口,阿摩泣不成声。 萧凌风的手不觉握紧,指甲都将手掌心掐破。 “子衿来的时候,北海众族正在纠集第二次进攻,子衿要我们不要管,带了愿意跟我们走的族人来了这里,这里外面地势险要,子衿在各个地段都设置了防御工事,北海众族根本打不进来,偶尔,他们还会出去收拾他们一顿,只是,听说外面,北疆平原上的情况不是很好。”抹干了眼泪,阿摩手指细细的摩擦了下挂在脖子上的骨链,道:“夏天的时候,子衿带人从迷雾森林杀了过去,将杀了萨尔他们的那几个族群给大肆屠杀了一顿,然后又回去了漠北,他说,他要拿下漠北兵权,要去杀了慕容澈替你报仇,他说,你若是回来,这里是比以前更好的家,你若是不再愿意回来,那么,为你报仇后……” 抬眼直视着萧凌风,阿摩轻声道:“凌风,谷里有片开满鲜花的地方,子衿说,那是你最喜欢的风景,他死后,便将他烧成灰洒在那片花海里,若是你回来,便让你去看看……。凌风,为何?为何你让子衿说出这种话来?为何让他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萧凌风低头不语,心里一阵阵的抽着痛,他在沙漠里就知道自己还活着得到了自由恢复了灵力,若是愿意回来,从大漠走漠北草原再穿越过绝望之岭,也不过一个月的事情,可是,自己并未回来……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韩子墨死了,祭地完了,斗师们也全部没了,”阿摩握住了她的手,道:“凌风,我们都知道你喜欢韩子墨,这么多年,你心里最重的一直是那个燕人,韩子墨死了,你不愿意再回这个伤心之地,其实我也能明白那种心情。前几天,子衿赶了回来,他说冷煌没死,那么韩子墨也有可能没死,那时候,他已经得到消息,北海众族纠集了很多人准备进攻祭地,他当夜回来带着人就走了,凌风,你知道为什么嘛?因为,他想着说不定韩子墨还活着,所以,就算再危险,他都要去救他,去救你那么喜欢的韩子墨,为此,他拼上自己的性命都愿意……” “阿摩,”眼角的泪水滚滚而落,萧凌风轻声打断了阿摩的话,道:“你错了,我是喜欢韩子墨,可是,他却不是我心里最重的,韩子墨,柏子衿,都是我的半身,失去了谁,我都活不下去。”说着,心里闪过一人,只是一闪而过,萧凌风就将那念头给压了下去。 “我刚看到,韩子墨好似不好?”阿摩问道。 “阿摩,韩子墨看了祭地的秘典,知道我的天祭是要用命去开启界限,他,替我上了天祭台,三年前,他的确是……”萧凌风嘴角带上微笑,眼中泪水却流的更凶,道:“阿摩,子衿和子墨都待我情深意重,这辈子,只要我活着,必然不会再和他们分开。” “那,韩子墨愿意做你的莫塔嘛?”阿摩带了担忧的问道。 愿意嘛?脑中忽然闪过韩子墨在出了那石门之后,努力的说出来的话,他说,我爱你……,萧凌风猛然站了起来,道:“我去问他。” 是了,他还欠我一个解释! 惊讶,震撼,感叹,惋惜,愤怒,伤痛,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听完那个北疆故事的林朝只觉心口一口气憋得慌,万般思绪中,问道:“那就是说,她是你们希亚族人,不是嫁人,是男人嫁给她?还可以几个一起?” 本以为他会说出其他话的柏子衿不觉一愣,点头笑道:“是的,所以,林兄弟,既然凌风已经回来,她就不会再是你娘子。” 你的关注点有错?小子,你不是应该在知道她有那么好的男人后产生退意,或者因为慕容澈他们的无耻而感到愤怒,或者是因为兽这种强大的存在而感到恐惧或者兴奋? “那韩子墨?”林朝手指着木屋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他?” 柏子衿转头,看向从主屋那边奔了出来的萧凌风,笑道:“不是我怎么对他,凌风愿意怎么对他,我就怎么对他。” “你意思是说,就算他们两相亲相爱你也不在乎?”林朝瞪大了眼问道。 “是,只要她快活,我不在乎。”柏子衿视线看着那人奔向的方向,嘴角的笑带了一丝苦意,轻声道。 真是心胸宽大!林朝心里吐槽,皱紧了眉头满脸苦相,故事里,那两人相知相许,面前这人和她青梅竹马,情谊深比大海,妈蛋,这怎么玩啊! 看着那人以完全不同以前的莽撞模样冲向了那木屋,林朝又开始后悔,为何当时不做手脚让韩子墨死了算了,心里的念头刚一转,就见那人在离了木屋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猛的拐弯,对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心里猛然一惊,不会?这都被她知道了?想着,脚步就不觉退后了两步。 柏子衿却是站直了身子,随着脸上笑容绽放,张开了双臂。 萧凌风直扑进了他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轻轻拍着他胸口,道:“傻瓜子衿!傻瓜子衿!” 她抓着柏子衿又哭又揍,一边骂着他,又踮起脚去亲他的唇,柏子衿只是微笑着,抱紧了她,然后低头,将她乱啃的嘴唇扑捉住,深深的吻了上去。 萧凌风安静了下来,紧搂住了他腰,闭起了眼睛,用力反吻了回去。 一时之间,四周都安静下来,只有微风带起水汽和那唧唧的接吻声音。 林朝再度退后两步,心口酸楚得厉害,被风吹起的水汽拂了他满面,让他的眼角都不觉湿润了起来。 她从来不会这么对他,她从来都是冷静稳重,装傻也保持距离,就算为他哭,也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宣泄过。 茫然转身,看到十几米外一直静立在那里的慕容玉,林朝有点慌不择路的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他们的感情,不是别人能插进去的。”慕容玉淡淡的道。 林朝脚步微顿。 “受不住,就赶紧走!” 林朝的脚步彻底停住,冷哼一声,转回了身,带了怒气般的对着那两人直走了过去,走到离两人还有三步之地的时候,忽然捂着胸口啊哟的大叫了一身,一脸痛意的弯下了腰。 萧凌风松开了柏子衿,转头看向林朝,从柏子衿的怀里脱离出来,急上前两步扶住了他,手便撕开了他的外衣,看着那绷带上并未有血迹渗出,松了口气,道:“你伤没好,不去好好躺着休息,到处乱跑什么?” “柏大哥,”抬头看了柏子衿一眼,林朝委屈的道:“没给我安排地方。” 就拉了我讲了那么久的故事,讲你和他和韩子墨怎么相识,你们从那么小就一直在一起,讲你们希亚族那个见鬼的风俗,讲他是你的第一莫塔,可是你最喜欢的却是韩子墨那快死的人,讲那个天祭,那个本来他们都计划好却出了那么大变故的天祭,那个让你吃尽苦头要靠寒光牺牲自己才保住一条命的天祭。 “娘子,”林朝脸上的神色一变,眼中全是狠戾的道:“我会杀了慕容澈,杀了那狗皇帝,他怎么对你,我便让他千万倍的还回来!” 柏子衿先是一怔,然后手支在下巴上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个人…… 难怪舒明昭那么看好他…… 第132章 苏醒 “对付他之前先对付好自己!”萧凌风手在他背后一拍,在他哇哇大叫之时道:“别想那么远,先养好伤就行。()”说着,回头问柏子衿道:“这家伙住哪?” 柏子衿手指着木屋,笑道:“里面有十间房间。”你们多少人都够住了。 林朝扶着萧凌风肩头站直了身体,对着柏子衿脸色极为正经,沉声道:“柏大哥,我敬重你是个英雄,但是,我娘子,我谁都不会让的!” 啪的一声,萧凌风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是你娘子了?现在跟你说清楚,子衿才是我的莫塔!” 林朝猛的转头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有一丝不忍和不舍,却依然用无比坚定的眼神回望着他,眼眶渐渐的红了起来,咬着牙,一把挥开了她手,转身就往木屋走去。 柏子衿从身后抱住了微微叹息了一声的萧凌风,轻声道:“我不介意。” 手抚上了那宽厚的手背,萧凌风以同样轻柔的声音道:“他,也是燕人。” 静默片刻后,萧凌风一笑,转身将柏子衿的衣服扒开,看着他身上那些刚刚收口的伤口,手指划过那些昭显着当时有多么凶险的伤痕,将脸贴上了他的胸口,道:“对不起子衿,对不起……” 双手环抱住了她,柏子衿下巴蹭了蹭她头顶,道:“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凌风,我是你的莫塔,却无法护住你的安全,让你……”眼瞳瞬间赤红,柏子衿没有说下去,那时候从舒明昭嘴里知道她到黑水关之时不光丹田碎裂筋脉都被挑断,身上还有各种伤痕,因为没有任何治疗,那些伤口极为难堪,这让那些被梅君悦逼着上去强她的男人都不愿意上前。 但是,她还是被几十个男人给…… 当时他心痛欲死,若不是身上伤势太重而舒明昭又死拖住了他,他就已经冲进沙漠去找她,他想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依然是他的凌风,他心中唯一的凌风。 可是当他回到山谷,发现她并未回来之时,那时候,他的心碎了空了,是因为他的无能嘛?所以凌风不再信任他,自由后并未回来找他,连消息也没给他一个…… “子衿,我没有回来是有原因的,”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身体僵硬起来,那种无声的悲伤就这么透了过来,萧凌风抬头急促的道:“我那时候,身上灵力并未恢复,我没有回来,是因为,我要先恢复灵力,我不知道祭地的情况,那时候,我以为他们都已经背叛,子衿……对不起……我让你这么伤心……对不起……” 柏子衿低头,将她眼角滚滚而落的泪水一滴滴的吻去,抱紧了她,在她不断呢喃着道歉之时,只是轻轻的一滴滴的吻去那泪水。 “凌风,日后无论如何,直到送我上祭台,”等萧凌风哭累了声音转为抽泣,柏子衿笑道:“都别让我离开了,可好?” “好!” 捅了捅直接倒床上就睡的多吉,顾柏莲指着头上只差没写我很伤心我很气愤我很悲痛别惹我的林朝,轻声道:“什么事?” 多吉看了一眼林朝,哼了哼道:“妖女是希亚族人,希亚族是女子为大,不像燕人那边几个女人嫁一个夫君,而是几个莫塔跟一个阿好。” “真的?”顾柏莲惊讶的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路上,那些希亚族战士说的。”多吉转身,将脸朝向了里面,不再说话。希亚族战士不光说了这些,还说了他们希亚族第一勇士柏子衿就是小族长的第一莫塔,而且因为至今还没有人打得过柏子衿,所以希亚族其他的战士都只能靠边站。 “这样啊?我看那个柏子衿跟姐姐的关系就很不一般。”顾柏莲摸着下巴道。 “柏子衿,是她的第一莫塔,换做燕人的说话,就是大老婆!”多吉的话还未说完,一只靴子飞了过来,多吉啪的一声将那靴子击飞,怒然起身,看到林朝瞪过来的通红怒眼微微一怔,转身躺了下去。 顾柏莲本欲说话,见到林朝那样子也哑了声,默默的回到自己床上,脱衣服睡觉。 连着三日赶路,他们又不是北疆人,那样的天气要跟上那些北疆人的速度,还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再加上他们两人都失血过多,而林朝,身上还带着那么重的伤,却一直逞强,没有像那两个伤号一样被人背着走,而是紧跟在萧凌风和柏子衿身边做一个特大号的灯泡,他可比他们要更累。 可是,虽然他们这大半年都在一起,又一起经历了几番生死,情分也不浅,但是,能比得过人家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嘛? 默默的看了一眼对墙而睡的多吉,顾柏莲轻叹了一口气,躺床上将被子给蒙头上,睡觉。 夜色渐深,银色的月华带着点点雾气从窗户门口渗透进来,让屋子里也浮动着荧光点点。 山谷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远处广场上的篝火也熄灭,静寂的山谷里唯有在温泉边过冬的动物发出一两声鸣叫。 林朝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抬头从窗户看向那星光闪烁的夜空,耳朵却不觉竖起,听旁边屋子那细细的声响。 韩子墨和寒光都未醒来,两人分别住了两间屋子,大祭师守着寒光,而萧凌风则是赶了冷煌和冷箜去睡觉,自己守在了韩子墨旁边,到得晚些时候,柏子衿在外面忙完了也回到了那间屋子。 许是怕吵到人,那两人说话都非常轻,或者说两人几乎没说什么话,但是从那些杯子水盆发出的声响和那脚步声,林朝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两人之间的默契,似乎只要萧凌风一动,柏子衿就知道她需要什么。 我也知道的,我也知道她想干嘛,虽然装得那么高深的模样,其实,那个女人的心思非常简单。 下巴磕在了膝盖上,林朝这样想着。 “睡。”将被角给韩子墨塞好,萧凌风转身对柏子衿道。他脸上的疲惫掩都掩不住,却依然坐在一边看着她,那眼中的神情,让她心里再度一酸。 柏子衿脱了靴子和外衣,听话的躺在了木床上。 他接到卫霜的消息就从漠北赶了回来,路上碰到匈奴人的部队,将那队据说是等候接应的匈奴兵消灭花了一些时间,然后为探知那些匈奴人嘴里的消息从迷雾森林绕了下道,再到隐谷带人出去阻挡北海之人,这一路就没有休息过,人的确已经疲累至极。 可是他的眼睛却不愿闭上,身体极累,精神却非常振奋,空了那么久的心再度被填满,让他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过。 萧凌风轻轻的走到他床边,把他往里挤了挤,脱了外衣和鞋子,钻进了他的被窝,靠在那熟悉的宽厚胸膛上,抱住了他的手臂。 柏子衿慢慢闭上眼睛,如珍似宝的搂着怀中的人,心终于放下,熟睡了过去。 等到身后的呼吸开始舒缓平静,萧凌风睁开了眼睛,然后悄悄的拿开柏子衿的手臂,轻轻下了床。 看了下韩子墨,随手拿了件披风,萧凌风走出了木屋。 木屋的后面,有一个引了温泉水也引了山上雪水的池子,水温刚刚好,萧凌风脱了衣服下了水,坐在那鹅卵石铺成的池底,舒服的轻舒了口气。 韩子墨和寒光的伤势稳定,柏子衿也已经汇合,这个隐谷地势险要隐蔽,又有这么好的自然环境,从这里去赤峰上面的冰川也不远,只要让他们能好好疗养一段时间,那么……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老酒他们子衿也派人去接了…… 看着远处温泉冒出来的袅袅热气,萧凌风猛的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想起来了,想起来忘记啥了…… 煌彤…… 那该死的火龙! 女子的身体毫无遮拦的显现,在那雾气蒙蒙之中带了莹白如玉般的光泽,那些伤痕都似乎成了肌肤上的花纹,随着她转身而舒展开来,有着一种异样的美。 林朝捂着鼻子扶着栏杆刚想冲过去将那美给藏起来,就听得一个轻而带了踉跄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下去,然后有人轻声唤道。 “凌风……” 萧凌风愕然回头,见韩子墨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在了栏杆上,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里带了星光点点,嘴角的笑容却依然温柔和煦,从水里一下窜了出来,三步做两步的跑到他面前,着急的扶着他的胳膊搀扶住了他,急道:“你出来干什么?” 手指拢过她那湿淋淋的头发,韩子墨笑道:“我,想见你。” “我只是去泡个澡……”看着他那温柔似水的眼睛,萧凌风抱住了他,酸楚涌上心头,压抑了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哽咽着道:“子墨,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忍着?” 当年我那样逼问你,那时候你得多痛才说出那句话…… 韩子墨笑而不语,手掌顺着她的后背轻轻的抚着,安抚着怀里这个无声哭泣得让他心痛难忍的女人,轻轻的嘘了两声,如同小时候一般的低声哄着她道:“好了,乖,我不是还在这里嘛,乖,凌风,别哭了。” 怀里的哭泣声渐弱,韩子墨嘴角的笑意却淡去,慢慢的浮起了疑惑,然后是震惊,看着那背上的伤痕,看着那脚踝上的伤痕,拿过她手腕之时,韩子墨的眼瞳一红,满是狠戾。 萧凌风收了泪,抬眼看见他的眼神,心里一惊,才发觉自己居然什么都没穿,忙扶着他在台阶上坐好,跑回去水边将衣服随意一穿,披风披上,再跑了回来,将他拦腰抱起,道:“你伤不能受冻,咱们回去。” 眼光扫过站在走廊廊柱后面的林朝,韩子墨低垂了眼帘,双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抬头就吻了上去。 一腿迈在台阶上,萧凌风被吻得一下失措,一个跄踉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不觉恼怒的道:“子墨!” “凌风,”韩子墨松开了她唇,手指将她因为恼怒而皱起的眉头抚平,道:“还要我吗?还要子墨做你的莫塔嘛?” “你……”萧凌风停住了脚步,深深的望着他,低声问道:“愿意嘛?” “愿意!”韩子墨面容舒展,笑意浮现脸庞,道:“愿意,十年前,我就愿意了,这个心愿,从未变过。” 萧凌风在最上面一层的台阶坐下,将韩子墨放下让他依靠着自己,盯着他那笑意吟吟的脸看了半晌,长叹一声,道:“那你为何拒绝我?” 韩子墨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她头,深吻了上去。 “嘭!”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将一众人等齐齐惊醒,冷煌直接窜了出来,见到那如同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讪讪一笑,拉了拔剑冲出来的冷箜回屋,关门。 第133章 详情 第二日,萧凌风快活的去告知阿摩好消息,同时让她帮忙准备祭礼,虽然韩子墨自己已经刻好了那名字,但是在希亚族里,那只是单方面的誓约而已。 等人一走,韩子墨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神色冷峻的看着柏子衿,柏子衿摸摸头,默默的穿衣服走人。 韩子墨视线再转向冷煌,冷煌受不住那压力,借口去拿药,跑了,跑出两步后,又回来拽了冷箜一起跑走。 韩子墨半靠在软垫上,捂着因为欲起身追人而剧烈疼痛起来的伤口喘着气,抬眼看向了闲闲的半靠在门框上的林朝。 “他们不跟你说,是怕你伤势太重,要是万一被气死了,就不好了。”林朝眉毛一挑,眼珠转了转,估摸着萧凌风暂时不会回来,走进了屋子里,拿过张椅子坐下。 “看样子,你不怕我被气死。”韩子墨平息了气息,找了舒服的姿势靠好,看着林朝,淡淡的笑了。 “嗯!”林朝点点头,道:“你气死了对我好处比坏处多,不过,我想,那个能带领一万人就将冰国王城拿下,三千人就将京城杀得血流成河的韩子墨,不会那么容易气死?” 韩子墨笑意微深,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道:“请说。” “她身上的伤痕你也看到了,三年前,慕容澈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碎了她的丹田,用的酷刑让她身体没有一处是好的,就这样,还在没有给她做任何治疗的情况下,在最冷的时候将她流放到了黑水关。”看着韩子墨脸色逐渐阴深,眼瞳红得如同血染一般,林朝的手握紧了椅背,道:“这还不算完,你知道梅君悦把她送到哪里嘛?送进了妓营!听说送进去那天,她还是伤重昏迷之时,梅君悦找了几十个男人强上了她。” 低垂了眼帘,好似没有看见韩子墨嘴里喷溅而出的鲜血和那眼中的冷冽杀气,林朝道:“韩子墨,慕容澈是你扶上去的,为了扶他上位,你杀了那么多慕容家的皇子,你当时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嘛?你,没有看出来,慕容澈对慕容玉……那龌蹉的心情嘛?” 萧凌风身上的那些伤痕,那么多次同房他早看在眼里,在黑水关的时候,就不动声色的去打听过,后来和卫霜派的人勾搭了一下,就大致知道了她到黑水关后的遭遇,再加上祭地那些人的话,回过头去想在皇宫之时,他就感觉慕容澈看慕容玉的眼神不对,还有那种占有式的姿态,真相,基本就被他脑补出来。 胸口血气翻涌,嘴里的血止都止不住,伤口的痛楚都已经完全没有感觉,唯有心里,一点点的碎裂,痛得他只觉自己身体都开始四分五裂。 “你不会真的就这样被气死?”对面年轻男子嗤笑一声后说出的话,让韩子墨心神一凛,然后撑着身子,强行将身体里四散崩溃的灵气收拢,一点点的恢复平静,等血气缓缓压制,韩子墨拿了帕子将唇边的血渍一点点的擦干净,然后对对面的男子道:“给我拿件干净衣服,还有,将床单换了。” 林朝眼角一挑,本来看着他崩溃连眼角都流了鲜血出来,居然在他一句话后,就能这么快的重新收敛心神恢复平静,这个人…… “磨蹭什么?”韩子墨眼睛冷冷一扫,冷笑道:“或者,你想让凌风知道?” 被他身上勃然而发的迫力一压,林朝不觉眼角抽了抽,施施然的起身去拿干净衣服和床单。 这男子很年轻,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可是,居然可以在他全力释放的杀气面前还这么老神在在,虽然说他现在重伤,杀气只怕要减半,这年轻男人也不会简单。 韩子墨的嘴角习惯性的翘起,记得当初在祭地,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就让人惊讶,只是,还是嫩了些呢,小子! 帮着韩子墨将衣服床单都换好,还好心的递了块帕子给他擦汗,林朝坐回了椅子,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既然能扶他上去,自然能拉他下来。”韩子墨往后靠了靠,淡淡的道:“他施与给凌风的,我必然要他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现在他大局已稳,卫霜手下四十万大军军威极盛!”林朝微蹙了眉头,道。 “呵呵,打仗靠人多有用?卫霜?哼!”韩子墨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他道:“你?” “我原来是卫霜手下的校尉,后来是慕容玉的护卫。”林朝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军服,道:“柏大哥不厚道,衣服都不给我送两套替换的!” 说柏子衿不厚道?韩子墨忍不住弯了下眉眼,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 “我这官小,做不做都无所谓,”见韩子墨眼底的疑问,林朝不在意的道:“只是,若是你们没有完全的把握,她必然不会让你们动手,她,总是在顾忌着什么。” 韩子墨微微一笑,那眼中的自信让他的脸上浮起了一层光芒般,瞬间让林朝眨巴下了眼。 噎了一下,林朝站了起来,道:“若是你们打慕容澈,算我一个。不……三个……” 韩子墨视线转向了门口。 门口站了两人,一个身型极为魁梧五官深奥的男人和一个面容俊俏秀美的少年。 笑意渐深,韩子墨道:“我是韩子墨。” “林朝。” “多吉。” “顾柏莲。” “冷煌,进来!”韩子墨扬声唤了一声,看着眼神都在闪躲的冷煌,道:“给我详细说下,那天,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慕容澈的到来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慕容澈进不去禁室,他是怎么抓到凌风的,还有,当时北疆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来说。”柏子衿手里端了吃的,走进了屋子。 当年之事,他们每个人都只知道一面而已。 “子墨!”萧凌风欢快的冲进了木屋,看到一屋子神色还来不及转化的男人不觉一愣,道:“这是……作甚?” “问得如何?”韩子墨的神情是最快转过来的,嘴角含着温柔笑意,拍了拍床沿,道。 怀疑的将那些眼神闪躲,脸上杀气想转却一下转不掉而形成了一种极为奇怪神色的男人打量了一番,萧凌风坐在了床沿,狐疑的问道:“你们在干嘛?” “男人嘛,说的还不是那些事。”韩子墨随意般的笑了笑,道:“日子,定好了?” 看着萧凌风了然的哦了一声,那眼里的促狭让几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这个了然,啊,是不是了然错了方向啊? 你不要听韩子墨这人乱说啊! 没有再看那一半迷茫(林朝多吉顾柏莲)一半纠结(柏子衿冷煌冷箜)的男人们,萧凌风转向了韩子墨笑道:“婆婆已经算好时间了,明天和二十天后都是好日子,我想着,咱们就……” “明日。”韩子墨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 “啊?”萧凌风愣了一下,道:“明日不成的。” 祭礼的过程并不简单,虽然没有第一莫塔那么繁杂,也要经过好些程序,他现在肚子上开了那么大的伤口连动一下都痛得冷汗直冒,明日?那不是找死? 韩子墨握住了她的手,笑意浅浅,眼里却带了恳求般,道:“就明日,可好?凌风,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便是一刻,也等不下去的。” 他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有着极其细微的颤抖,眼底里的情绪包含着不安和小心,萧凌风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道:“那,咱们不弄大了,就直接在祭坛那里,就咱们自己人就好,可好?” “我撑得住的,放心,我一定撑得住!”韩子墨眉眼顿时舒展开来,苍白的脸上都带上了一丝红晕,握着她手的手用了些微力气道:“我不会丢你的脸,会让整个希亚族的人都知道,他们小族长的莫塔是个配得上你的人。” 呃!萧凌风愣了一下,这意思是说,还是要走完全套? “成,我这就去和阿摩说,正好,现在人都在谷里。”柏子衿起身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他能明白韩子墨的心情,而且,他们要做的事,也的确要让全希亚族的战士都知道,萧凌风的莫塔他韩子墨依然是北疆第一的英雄。 “光儿!”门外传来大祭师带了慌乱的唤声,柏子衿脚步微顿,侧身闪了一下,让开了跌跌撞撞冲过来的寒光。 扶着门框,寒光喘着气视线在屋子里一扫,看到萧凌风之时盯着她看了半晌,方露出了放松的神色,嘴角微勾,浅浅的笑了起来。 柏子衿探手扶住了他软倒的身体,看向了站在三步开外神色尴尬的大祭师,回头对萧凌风道:“凌风,你跟我一起去找阿摩。” 萧凌风看着寒光心里正各种情绪转来转去,听得他的话不觉一愣,啊了一声,然后站起身道:“好。”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寒光。 “祭女大人!”大祭师上前两步,看着视线一直胶着在萧凌风身上的儿子轻叹一口气,道:“当年对不住你的是我,跟光儿无关,看在他为你……” “父亲,”寒光打断了大祭师的话,眼睛低垂之时恢复成了他往日那清冷淡然的模样,道:“我是祭女的祭师,这本是我的职责。” “光儿!”大祭师叫了一声,见他扫过来的眼光清冷,心里再度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啊…… “祭女大人,我寒家,愿意为祭女大人所属,再无二心,”大祭师转头看向祭女,道:“祭女大人和大斗师的祭礼,可否……” “父亲!”寒光再次打断了大祭师,道:“寒家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护卫祭女本是祭地之人的天职,而你们已经背叛过一次,如今祭女大人原谅了你们,救了你们,你还有何资格……” 话说得太急,寒光一口气接不上来,猛的咳了起来,带着冷冽寒光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大祭师,不让他把话说出来。 我爱她,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但是,这不能成为对她的要挟,她不喜欢我,不爱我,所以,我只要能像以前一样就可以了,父亲,不要说出来,不要让我被她拒绝,那样,我受不住的…… 大祭师眼睛微闭长长的叹了口气,让开了通道。 将寒光交给大祭师,柏子衿带着萧凌风一起离开,等两人走后,韩子墨唤住了大祭师:“大祭师,三年前的事,你可以告诉我实情了嘛?” “子衿……”走在路上,尽量让自己不回头,萧凌风唤了一声。 “你放心,韩子墨一定撑得住,”柏子衿牵住了她的手,侧头望着她微微一笑,道:“就算事后他要躺床上动弹不得,也一定会坚持下来。” “子衿,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当年……”轻叹一声,萧凌风没有继续说下去,韩子墨还有原因并未说出来,但是她不打算去追究了,在看到冰中的他,和出了石门他挣扎着说出那句话时,她就不打算去追究任何事了。 柏子衿将目光移开,牵着她小心的越过一条小溪,没有接话。 韩子墨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件事情他并打算说出来,虽然在希亚族,这并不会成为两人成亲的障碍,可是对燕人来说却是天大的罪孽,韩子墨不准备说,那便让这事成为秘密。 “寒曦的女儿?”韩子墨眼神深深,手不觉将被角握得死紧,原来,那个易轻烟不是她亲生女儿,所以才没有灵力。 “是,羲和说她有火性灵力,当时她是以商贾的名义到的北疆城,所以,你们并未注意到她,慕容澈攻下北疆城后,她也失去了消息,祭台上的阵和阴咒都是她带的人所下。”迟疑片刻,大祭师皱起眉头道:“说实话,我觉得那阵与其说是他们所下,不如说是另外有人起了阵然后通过媒介再利用我们所有的阵师力量所下。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下此阵?若是说羲和想救你,但是她们没有理由想救你。” 韩子墨低垂了眼帘,脑中不觉掠过当时那些兽说的话,不,那阵并非想救他,而是为了阻断那个兽的降临,以他的性命和魂魄为祭即将降临的兽。 “大斗师,明日我们会一起给你施咒,一定会让你撑到礼成。”大祭师诚心诚意的说道。 “如此,多谢了。”韩子墨微笑着道谢,让大祭师不觉脸上一赫,看了眼明显还不愿意走的寒光,起身告辞。 见韩子墨脸色疲倦,林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告辞,冷煌和冷箜也起身离去,还好心的将房门带关上。 “子墨,你……”寒光踌躇再三,还是忍不住抬头准备问出来。 “寒光,”韩子墨却微笑着打断了他,道:“我在祭台上,血差不多都已经流光,若说血脉,萧撷给我的那点血,早就已经没了,所以,我不在乎。” “可是天谴?”寒光着急道。 “你不觉得奇怪嘛?寒光?凌风所受的这一切,都是来自于我们的疏忽和慕容澈的背叛,甚至是那易家女子的阴谋,却并非天谴,而且,”韩子墨视线转向了窗外,静静的看了一会外面的蓝天白云,道:“虽然没有说,但是我们早已经相爱,若是真有天谴,为何一直没有降临?” “可是,前面那个祭女的确是遭受过天谴,也许,只是你们没有……”寒光声音淡了下去,是啊,连没有上天祭台都没有降下天谴,那些天火惩罚的只是背叛了祭女的祭地,而并非祭女本人。 “寒光,也许,我们做了天大的一件错事。”韩子墨声音轻淡,低声道:“但是,寒光,我要和她在一起,不管是违背天意还是日后会遭受惩罚,我都要和她在一起,以后,再有什么惩罚,我一个 第134章 久违的洞房 希亚族搬迁之时,别的用具啥的丢弃了很多,但是祭坛,却被整个的搬了过来,莫塔的祭礼,在与阿好在巫婆面前发下誓约之时,要经过十道证明自己够强大对阿好够忠心的关卡,韩子墨一直是北疆最强大的人,但是他现在身受重伤,可以说是刚从黄泉里拉了回来的人,那十道关卡对现在的他来说,可不是一般的难度,所以,来看关卡的希亚族战士都额外的多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年轻战士。 就算有寒家所有祭师的全面灵力加持,韩子墨过完十关后,脸色也煞白得一丝血色都无,额头上是豆大的汗滴,特意绑得死紧的绷带已经被血染透,让他那身红衣都带了湿润之色出来,只是随着越来越靠近那中心之处,他脸上的神色便越发柔和喜悦,嘴角的笑意也越发和煦,好似,那伤口崩裂每走一步血都在滴落的痛楚不存在一般。 人群里的喧闹声逐渐沉寂下去,在他过完第十关,微笑着谢过旁人的援手,依然身姿挺拔的走向中间泪水滚了满脸的萧凌风之时,完全安静了下来。 在巫婆的祝福声中,韩子墨拔出短剑递给了萧凌风,然后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他伤口是一直到心窝,绷带便也缠绕在了胸膛上,此时,那绷带早已经被血染透,血液依然在不断的渗透出来。 韩子墨低头看了一眼,拿起衣袖将胸口上的血渍擦去,然后将绷带对下面拉下一些,露出那个左胸口的刻印,抬头看着萧凌风笑道:“刻深些。” 他笑得温煦如暖阳,眼中缱绻浓浓,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挂在了那长长的眼睫毛上,在阳光里带了晶莹之色。 萧凌风没有去看他的脸,低头,快速的在那原来的刻印上深深的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以此为印,生死不离! 这就是那个让京城之人至今不敢提起就算提起也要四下张皇一下的韩子墨! 林朝坐在高处的大树树丫上,晃着两只腿,看着那两人行完誓约,巫婆宣布礼成后,那人便软倒在了萧凌风的怀里,轻哼了一声,他敢发誓,他看到了韩子墨被萧凌风心痛慌张的抱入怀中之时,那嘴角得意的笑容! 将她从这样两人的手中夺过来,真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啊,林朝随之叹了口气,难道,真要…… 柏子衿在隐谷也造好了一座木屋,面积比在柏家谷的还要大,祭礼完成后,萧凌风便带着韩子墨回到了这个真正的家。 按照希亚族的习惯,主间在中是当家女人的卧室,左边是第一莫塔,右边是第二,然后依序排下去。 前两日要照顾韩子墨,萧凌风并未住到这里,现在将韩子墨安置好后,萧凌风才粗粗看了眼房子。 “以后再看。”柏子衿拉住了心神不属的萧凌风,把她往韩子墨的房间里一推,笑道:“去陪他。” 前两日为了照顾韩子墨,萧凌风和他一直都在那边的木屋并未回到这个自己的家,所以,柏子衿还没有机会和她洞房,不过,他也不着急,就韩子墨那身体状况,肯定也是不行的。 回到屋中,这间屋子就好似是特意给韩子墨准备的一般,连摆设都跟他以前的房间一模一样,萧凌风四下看了看,坐在了床边,看着又再度昏迷过去的韩子墨,伸手替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 冷煌几人于当夜就离开了隐谷,希亚族人也有好些人静悄悄的离开,在萧凌风小心的抱着韩子墨熟睡之时,暗潮已经开始涌动。 柏子衿也将于五日后离开隐谷回去漠北,得知这个消息的萧凌风轻吻了吻依然深度昏迷中的韩子墨,拉着柏子衿进了他的房间。 碍于祭女那破规定,她就算早已经熟知了柏子衿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节,两人也没有真正入洞过,当门被关上,房间里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夜色清辉之时,萧凌风一边接住了柏子衿的吻,一边开始脱他的衣服。 做了两年营妓,对这种事她早已经麻木,后面和林朝在一起虽然也有真正情动的时候,但是没有任何一次,让她现在忐忑期望交织在一起心跳得如同快要迸裂开来一般,连解衣衫的手都在微微的发着抖。 那宽厚的手掌带着暖热探索着她的身体,细致的吻沿着那些伤痕,带着虔诚一点点的刻画着她的躯体,当那性感的嘴唇含住了那茱萸之时,萧凌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 “凌风……凌风……”柏子衿的动作带了新手的生疏和粗鲁,一声声的呼唤嘶哑中满含深情,他想控制住自己不想伤到她,可是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欲望,如今总算成真,身体早已经违背了理智,一次次的冲撞下,那剩余不多的理智也在她的迎合下化作乌有。 拥抱,亲吻,绞缠,交合,冲刺,填满…… 温泉的热气缠绕成白雾从窗户蔓延进来,在接触到那两具紧密贴合好似要融在一起般的身体之时,化作了滴滴晶莹,纷纷落如晨露,渗入木板之中,留下一地春痕。 韩子墨醒来之时,正是柏子衿出发之前,看着面前这个神清气爽一副餍足模样的高大男人,韩子墨微眯了眼。 “漠北军还有二十万人留在漠北,卫霜虽然将军权给了我,但是他在漠北军的影响力不是我一下能代替的,你,真不想将卫霜拉过来?”柏子衿如同没有看见他眼中那危险的光芒,坐在椅子上道。 “你说卫霜的身体很不好?”韩子墨手中的青气化作一颗颗的冰珠在手心里玩弄着,随意般的问道。 “是,三年前,他在暴风雪里跪了一夜,求慕容澈留下凌风的命,虽然没死,却也留下了严重的寒症。”柏子衿点头道。 韩子墨轻哼了一声,道:“那,若是卫霜被慕容澈害死,漠北军二十万人,你能收拢嘛?” 柏子衿一怔,看着韩子墨没有出声。 “按照你和林朝所说,卫霜应该是知道凌风没有死,也知道她回了北疆,而且,他最近这几个月的动作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异心,他在漠北军里必然有些安排,你回去细查下,最好找到他的心腹,探探他的真实想法,若是不行。”韩子墨手中的冰珠融化成水从他的手指缝里滴落下去,轻声道:“那,便让慕容澈对他下手。” “卫霜,爱着她。”柏子衿冷静的说道。 韩子墨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起来,道:“他爱她,不还是带人毁了北疆城?他若真是爱她,当时他手下的兵可比慕容澈的人多!” “我知晓了,”柏子衿点头道:“你已经是凌风的莫塔,现在你已经有资格指挥希亚族战士,命令我已经下了,这一万五千战士,就交由你指挥。” “子衿,过完这个冬天,咱们,便让慕容澈吃点苦头。”韩子墨声音清朗带了笑意,眼中的狠戾却带着血色让人生惧。 脑中闪过萧凌风的身上那遍布的伤痕,柏子衿微眯了下眼,道:“只是一点苦头?” “嗯,只是一点,一点一点的来,最可怕的不是一刀毙命,而是慢刀子磨人。咱们一刀一刀的割他的肉,慢慢来,不着急……” “失去了玉儿的踪迹?”手中白玉茶碗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慕容澈苍白了脸跌坐在椅子上,随后满目阴戾的怒道:“怎么会失去踪迹的?你们不是一直都有跟着的嘛?” “属下一直跟到老山口,可是,齐王殿下进入了一个客栈后,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等到第二日我们能进去了,那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这个。”高文景双手捧着一件带血的大氅跪行几步,将那大氅交给了慕容澈身边的公公。 扫了一眼自己亲手给慕容玉挑的大氅,慕容澈冷声道:“我叫你护卫住王爷,你却带了这个回来,高文景,你家人的命都不想要了嘛?” 高文景身子猛的一抖,强忍住去看梅君悦的念头,猛的将头磕在了地上,道:“皇上,齐王殿下进去之前,我听得殿下说,止师,也能召唤兽嘛?” 慕容澈脸色大变,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你们就看着他进去?给我砍了!灭九族!” “皇上!”梅君悦上前一步,挡住了来拉高文景的侍卫,道:“还是留他们一命,带人过去搜索才是。” 慕容澈阴沉着脸,看着头低到胸口的梅君悦,道:“你说的也对。” 梅君悦挥手让一众人等都退了出去,才低声道:“皇上,齐王殿下灵力高强,没有看到人,就说明齐王殿下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个止师,看是北海祭地之人,还是那边的人。” 慕容澈扫了他一眼,神情慢慢稳定下来,道:“你意思是说,这事,是她们干的?” 梅君悦低了头没出声。 “让人去北海祭地,去看看那帮家伙在搞什么鬼?”慕容澈冷笑了一声,道:“羲和,不是也已经回去了嘛?” 下午还有一章……求亲们!推荐!评语! 第135章 大狗? 灰头土脸的老酒一行人总算到了隐谷之时,已经进入极夜之时,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肚子肥大了几圈的煌彤。 萧凌风很是惊讶,单独待了这么久,没有她的灵力养着,这家伙居然还长肥了? “你们在哪里碰到它的?”一手顶住煌彤的热情扑拥,萧凌风看向老酒问道。 老酒瞧了一眼煌彤那硕大的身躯再看了一眼那一手轻轻松松的顶着它动弹不得的萧凌风,眼睛抽了抽道:“咱们经过那什么森林的时候,狂徒姑娘碰到了她的族人,听说她们家那边出事了,便先跟着族人回去了,这条……狗,便是那时候出现的,一出现就往咱们身上扑,怎么?夫人你认识?” “我的狗。”萧凌风笑着说了一句后,看了眼一边的林朝,道:“你们聊,我先带他去喂食。” 看着萧凌风带了那体型巨大却拼命的摇晃着尾巴不知道多谄媚的狗走后,老酒摸着头道:“我说错什么了?” 怎么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啊!还有那见鬼的狗!吃了他那么多那么久的肉,这一见女人就跟着跑了,那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模样!跟我的时候就那么凶! “先去休息,瞧这身脏的。”眼皮挑了挑,林朝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怎么了?”老酒看向顾柏莲问道。 “别叫夫人了,咱姐姐是希亚族的小族长,有自己的莫塔,可不是谁的夫人。”斜瞟了一眼林朝背影,顾柏莲轻声说道。 老酒他们是一路跟着希亚族战士过来的,他又是个自来熟,没得两天就和希亚族的战士混得捏熟,一路聊过来将希亚族的风俗早问了个一清二楚,听得顾柏莲一说,眼珠顿时都瞪圆了,四下看了看,悄声道:“难道,那女人就是原来的北海祭女?莫不成她的莫塔就是希亚族第一勇士?” 顾柏莲也悄声说道:“还有韩子墨。” “哇!”老酒顿时叫了一声,然后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林朝阴森着脸转过头来,一个劲的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看好戏的心思! “你们来的正好,正好有事跟你们说。”林朝嘴角一裂,带了丝阴狠的道。 “你追着羲和到这边后发现了兽的痕迹,所以你转而去追兽,然后还吃了它们?”捂着额头,萧凌风看着半蹲在地上一个劲的摇着尾巴求夸奖求抚摸的煌彤,很是无语,问道:“吃了多少?” 煌彤很是兴奋的叫了起来。 “蛊雕,鹤冢,都有吃到?还有蝗忡?”萧凌风只觉得头更加大了,吃这么多,肯定是释放出了它的本来形态,这么强大的灵力释放……要是被它在兽界那边的敌人知晓的话,晕啊,龙族是很麻烦的对手好! 煌彤呜咽了几声,将大头凑到她的腰间蹭了蹭,一副我很小心很乖没有事求夸奖的模样。 “是,你是很厉害,不过,以后再不准乱来了知道嘛!”摸了摸它的头,萧凌风只能叹气道,做都做过了,还能怎样,再说,也的确怪她,别说头几天,就连后面这么久,她都没想到它。 煌彤得到赞许,张着嘴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然后转头看向一直玩味的看着它的坐在靠椅上的男人,对着他讨好的呜咽几声。 “它倒是乖巧。”韩子墨忍不住笑了出来,摸了摸它伸到面前的头。 “它喜欢你。”萧凌风丢了块肉出去,看着煌彤一个飞跃出去叼了肉跑去找多吉玩耍,笑道。 “它是……兽?”带了不确定,韩子墨问道。 “嗯,是火龙一族的小王。”萧凌风随口答道,回头见韩子墨脸上深沉的神色,道:“别担心,它还只是幼兽没有什么灵力,火龙一族本来就有越界的能力,它们是极少能在人界留下来的兽,不过,它们的灵力会受限制,而且它也不是暗兽,不会对人界造成破坏的,当然,是在人类没有危害到它之时。” 韩子墨带了探究之色看了眼已经将多吉扑倒的煌彤,回头微笑着看着萧凌风。 “它,是火龙王之子,只怕在兽界龙族之间有纠纷,我遇到火龙王之时,它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才生下煌彤,我答应了火龙王,会保护到它能独立。” 韩子墨继续微笑不语。 萧凌风揉揉额头道:“子墨,千年之前的那场战争,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寒光看过秘典上的星落之战,加上我们所受的传承,也只是知道,在千年前,人界和兽界之间的界限在这北疆之地破裂过,当时从兽界涌来了大量的猛兽,人类里面拥有灵力之人组成了军队,在星落之地与兽进行了大战,当时,如果不是有光兽赶来,人类军队就会全部战死在了星落,而后果,只怕是整个人界都会被兽侵袭。”韩子墨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道:“当年,你用镇魂曲释放的,就是那些人的灵魂,对吗?” “嗯。”萧凌风点头道:“当年的界限破碎是由于光兽和暗兽在兽界相争而造成的,为了弥补错误,光兽也随之降临,将战争控制在了北疆之地,在那场战事之中,有好几个跟随光兽的家族和光兽一起作战到最后,当战事完结之时,慕容家得到光兽护佑成为人王,寒家和羲家,光兽开辟了祭地作为他们的繁衍地,而萧家……” 见萧凌风半晌没有出声,韩子墨握了一下她手,问道:“青胧是谁?” 嗯?萧凌风一怔,道:“你怎么知道青胧?” 韩子墨不语,只是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萧凌风移开了目光,道:“青胧是光兽,是天龙一族的王,他,当时在人界留下了血脉,就是萧家。”顿了片刻后,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模样,萧凌风道:“也是写那秘典的家伙!” “龙?”韩子墨视线转向煌彤,笑着问了一声。 萧凌风也看向了正在跟多吉等人耍宝卖萌求肉的煌彤,笑道:“不是一样的龙,龙族只是一个统称而已,在兽界的龙族分为上中下三等,天龙是最高一等,青龙神兽就属于天龙一族,中等的龙族按照各自的属性分为火龙水龙土龙金龙绿龙,而下等龙就各种形态都有了,天龙是光兽,但是龙族里,却并不全部是光兽,比如闇龙就是暗兽。” “凌风,这些,也都是秘典里说的嘛?”韩子墨依然看着那连希亚族战士都加入的嬉闹之地,淡淡的问道。 萧凌风低垂了眼帘,看向他腹部,那里的伤口就算她上冰川采集来灵植再加上寒渊等人一直不断的治疗,也依然愈合得缓慢,让他到现在都还是要卧床休息,就算出来,也只能这样半靠在躺椅上休息。 拢了一下他身上的薄被,萧凌风笑得灿烂的道:“嗯,是的,青胧在秘典里说的很清楚。” “这……不是造反嘛?”老酒叫了一声马上压低了声音,连身子都弯了下来,跟着林朝往林子更里面走去,等那些喧哗都淡去,方低声道:“老大,这事你可得想清楚,造反可不是好玩的!” 林朝对林子里的木墩上一坐,横了他一眼道:“我自然知道造反不是好玩的,你若是不想我也不勉强,不过就要辛苦你们在这里留上个几年。” “啊,那敢情好,我也正想多和狂徒姑娘联络联络感情,不是,老大,不是这个意思,你真的准备跟他们一起?”老酒在他旁边一蹲,急道。 “自己的女人被害成那样,我要不帮她报仇,我还是男人嘛?”林朝瞪了他一眼,声音都忍不住大了些。 “哦!”老酒点点头,手指在地上画着圈,时不时的抬头看林朝两眼。 “有话就说!” 老酒蹲近了一些,道:“老大,你究竟对她怎么个想法?希亚族的习俗我也知道,你,究竟想怎么着?” 说是你的女人,可是现在你可啥都不是,这关系到底怎么摆? “我不知道……”林朝懊恼的道。 柏子衿走后,除了上冰川去,萧凌风都和韩子墨形影不离,也让他深刻明白了那两人的默契到了什么地步,再加上时不时的慕容玉或者寒渊会做下旁释,说这两人以前战斗的时候是多么的强大,又是多么的互相依靠护卫着对方。 可是,他无法忘记她,甚至,那种感觉还在加温,看着她露出的笑容就如同北地蓝天一般一丝阴霾和杂质都没有,眼睛里再无计算和防备,清澈得就如同那雪水融化的小溪一般。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视线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她…… 可是,他可以一辈子都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是并不表示他能接受和别的男人共享她一辈子啊! 老酒啧啧两声退开了几步,然后起身往外走去,丢了那纠结只差没将自己头发都拔光的男人自己一个人烦恼。 哟哟,我的狂徒姑娘哦,你可千万别这么折磨着我~~ 第136章 选择 将近年关,京城一片喜气洋洋,各家之间的酒宴之多,让人应接不暇。 大将军府却是一片冷清,卫霜在朝堂上当场昏倒后便一直昏迷不醒,让整个大将军府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更别提开门迎客了。 卫曦放慢了脚步轻轻的走进主室,看了眼卧室,问卫钊道:“大哥,今日可有好些?” 卫钊沉着脸摇摇头,低声道:“还是老样子。” 卫曦叹了口气,掀开门帘走进了卧室,见卫霜半依在床头,眼神木然的看着那案上的青花瓷瓶,轻声唤道:“大哥?” 卫霜眼珠一转看到卫曦,嘴角浮起了苍白的笑意,道:“你来了。” 他脸色惨白一丝血色都无,嘴唇灰白,神色木然,好似一丝人气都无一般,卫曦心中猛的一痛,道:“大哥,你别这么折磨自己了!” 卫霜淡淡一笑,道:“我无事,今日皇上召你何事?” “皇上说,江南那边的账目不符,那个地方自古以来都是富裕之地,如今一点税都收不上来不说,还因为要修河道反而问朝廷要钱!皇上,想对江南下手。”卫曦道。 卫霜嗤笑一声,微微闭了眼,道:“江南之事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也到了下手的时候,是不是要派你带兵过去?” 迟疑了一下,卫曦道:“皇上的意思,还是希望大哥你去。” “如此,那便请皇上等上几个月好了,等我身子好些,再去替他卖命。”卫霜一点也没有惊讶的道。 “大哥!”卫曦急道。林朝走的那日,大哥接到一个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对了,前些日子,皇上在朝廷上准备给卫霜赐婚尚主,他干脆直接昏倒在了朝堂上,然后一直昏迷至今,今儿说这话的意思,怎么听都听得不对。 “老三,”卫霜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的眼里阴郁中带了恨意,道:“咱们父亲那些事,慕容澈并非现在才知道,为何以前一直不告诉我?三年前……三年前……” 三年前,自己为了卫家的荣耀而听从了他的话,让那人受到那样的侮辱,而且,若不是以前她给自己的拥有火性灵力的护身符,他早冻死在那暴风雪中了,可是,就算这样,慕容澈他也依然瞒着他将那人送往黑水关,还做下那等事情,事到如今,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卫家的荣耀……都是假的…… 卫霜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出慕容澈在要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之时脸上的笑意。 慕容澈要他亲自带军去江南,并非是为了江南官场腐败之事,而是不放心和王,要将和王给收拾了,而慕容澈打的如意算盘,只怕是这次趁他前往江南之时,在漠北军里安插几个勋贵子弟来分权而治,若是他在江南病死,那就正好,一个是马上能将铁板一块的漠北军给分散收拢,一个是将这个罪安在和王身上,到时,只怕他就是被和王刺杀而亡。 打的一手好算盘,就算我的确不想再活下去,也不会让你这么利用! “将军!”外面穿来一声呼唤,卫霜对卫曦示意他带那人进来。 “将军!”急匆匆走进来的,是他留在漠北的亲信卫云,见了卫霜的样子,卫云不觉一愣。 “何事?”卫霜止住了他的行礼,问道。 “柏子衿去了北疆,前些时候回了漠北,”卫云看了卫霜一眼,低声道:“他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那种喜悦,谁都看得出来,他还找我喝酒,想探知您的想法。” 卫霜一怔,然后眉眼舒缓,欣然笑意里却透着绝望的悲伤。 萧凌风已经和柏子衿见上面,而且已经回到希亚族,所以,柏子衿才故意让卫云来探自己的态度。 柏子衿,准备报仇了! 凌风,为何你不找我报仇?你就这样丢下我,丢下京城追着慕容玉去往北疆,回去找柏子衿…… 我也可以的,不管是让你报仇还是为你报仇,我也可以的,可是,为何你心里一点都没想过我? 卫霜就那么一点希望,只是希望死在你手上而已,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将军,咱们?”看他笑得凄然,卫云心里发酸,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跟他说,年后,我就将前往江南扫除江南官场,皇上对江南腐败一事准备全面清理。”卫霜淡淡的道。 “去江南?将军,你不会真要去?”卫云叫道。 就卫霜这个身体,去那盘横错杂的江南,那还不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会去的,既然是皇上亲令,自然不能违背,不过,”卫霜看向了卫曦,道:“我会跟慕容澈请命,让你去漠北,若是我出事,你便和柏子衿合手。”顿了一下,道:“无论做什么,你们都要听他的。” 既然你不愿意亲手来杀我,那便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大哥!你根本没有必要听他的,你身体这个样子他没有理由再叫你去!”卫曦一下跪在了卫霜床头,叫道。 卫霜冷笑道:“他告诉我们那个消息,将大长公主监禁查封了卫国公府,现在是来讨还人情了,老三,你别忘了,他现在可还忘记了将卫国公的爵位给你,就在等着我江南一行。” “他这是在过河拆桥,将军,他这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啊!”卫云叫道。 “你们,还记得三年前是谁扶了他上位,是谁杀出一条血路将他送进皇宫,是谁以三千人的兵力血洗京城,将禁卫九营杀了个尸山血海?”卫霜视线扫过几人,淡淡的道:“慕容澈是怎么对韩子墨的?功高震主,他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那,我们和柏子衿合手,我们也……”卫云着急的说出半句,便在卫钊的眼神下收了口,这里,还有卫曦在呢。 卫霜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将我的话带给柏子衿,看他怎么说。” “我知道了,若是他说将军你得活着,那将军你会坚持下去嘛?”卫云起了身,回头问道。 “若是……”卫霜的眼神有些飘移,半晌后才道:“我,听她的……” “好!”卫云拔身就走。 卫曦听得有些糊涂,见卫霜已经疲累,不敢问他,悄悄起身跟着卫钊出了房,才低声问道:“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少爷,”卫钊带了他走远一些,低声道:“现在皇上摆明了是想弄死将军,那么,咱们是让皇上弄死将军呢,还是想法子反抗?” 见卫曦还是不懂的模样,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三少爷,将军是准备用自己去江南之事来换取你卫国公的爵位和将你调离京城,将军对你仁至义尽,那么,你仔细想想,你想不想要将军前去送死?” “大哥的身体这样怎么能去江南?我去回绝了皇上!”卫曦说完转身欲走。 卫钊在他身后淡淡的道:“将军不去,三少爷你去吗?你能镇得住江南那帮官员还有当地府兵五十万?何况,还有和王至少十万精兵,你,能对付得了?皇上拿你做幌子,就是逼将军出马,是你去送命,还是将军去送命,你认为将军要怎么选择?” 卫曦停住了脚步。 一阵风吹过,乌云遮住了阳光,阴霾之下,空气都冷冽起来。 雪,落了下来。 第137章 前兆 极光闪耀,紫色蓝色的光芒在天幕上追逐嬉戏,垂下彩色巨帘一般的炫丽流光。 萧凌风站在冰川上看着那绮丽无比的光芒,手轻抚着煌彤的头,安抚着哄了它两声,等它安静下来,视线看向了那天幕极光流动之中的那点紫黑色。 已经开始崩裂了,若不是她当年和韩子墨特意走了那一圈,只怕现在北疆之地的界限就完全崩裂了。 在祭地,灵力就已经用了不少,要补那些裂口,只怕这些借来的灵力将会用尽,在这种时候…… 而且,还有易家那个忽然冒出来的祭女。 按说,在她之后不可能再有祭女,青胧不会犯这种错误,那个拥有祭女之力的人,是靠什么拥有这种力量?而从西北那边都出现兽来看,能召唤指使兽的并非只有罗刹族的巫女,也许,在中原之地还有别的人也开始召唤兽。 隐谷这段时间虽然看上去很平静,韩子墨也老老实实的养伤,但是冷煌冷箜来去匆匆,柏子衿带走了老虎,连林朝他们看上去都一副磨拳赫赫的模样。 韩子墨和柏子衿开始动了,为了替她报仇,他们布下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局。 那么我呢?萧凌风轻叹了口气,我呢? 知道三年前的实情,她心里的黑色已经淡去许多,只是对慕容澈和梅君悦的愤怒而已。 要放过慕容澈,这口气的确是咽不下啊! 背后传来特意加重的脚步声,萧凌风回头,见手中捧着一大捧灵植的慕容玉站在了离她几步的地方,将那些灵植放进了地上的篮子里,然后转身往另外一个山脊走去,继续去采集那些韩子墨现在急需的灵植。 萧凌风望着他的背影心情不觉烦乱起来,他在她身上下了止纹,不管她到那里,他都能找得到,而这些时日,无论她做什么,他也一直是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的,只在三步以外的距离跟着。 他的灵力提升速度非常快,止纹在那些祭地止师全力指导下也已经熟练,现在,他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止师,而且是灵力极为强悍的止师,对于日后对付兽来说,是必不可缺的力量,但是萧凌风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他,若说她心里怪他倒也不是,但是要让她像以前那般毫无芥蒂的对他,她也做不到。 说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人,谷里还有一个。 哎…… “林校尉!”韩子墨放下手里的书,浅笑盈盈的看着一身的汗水上衣圈在腰间拎着剑站在面前的林朝,上下打量一番,道:“身手不错。” 林朝抹了一把汗,对他对面一坐,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果子咬了一口,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怎么?林校尉等不及了?”韩子墨手托着下颚,笑道。 “都两月了,你和柏子衿到底打算怎样?给个底给我啊!”林朝低吼道,每天每天的秀恩爱给我看,妈蛋,老子天天都快要吐血了好不好?赶紧打完是个事! “柏子衿刚送来的信,卫霜说,慕容澈要派他前往江南,扫清江南官场,二月,他就会带两万人下江南。”韩子墨将另外一盘吃食也好心的推到他面前,道。 “这是想要卫霜的命啊!”林朝将果子一口咽下,眉头深皱的道:“他手下最能打仗的就是卫霜,把卫霜弄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因为,他觉得卫霜不可靠了。”韩子墨手中又幻化出了几颗冰珠,一边玩弄着一边道:“从你们所说,你们在卫家军里,对卫霜的服从都强过对慕容澈,这种情况是帝皇最为忌讳的,自家养的军队居然不听自己的只听将军的,那么鸟兽尽,自然要良弓藏。” “可是,现在鸟兽还未尽,东帐匈奴越来越强大,西帐匈奴也是暂时臣服而已,东有和王南有平王……”看着韩子墨眼中的戏谑,林朝缓了声音,道:“卫霜的功劳越大,卫家军他就越收不回去。” “慕容澈已经安排了好些勋贵子弟进入禁卫,现在又开始安排人进入漠北军里,卫霜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不好到什么程度,他进入江南后,以他的手段再加上那两万人,定是能在江南掀起巨浪,不管他是病死还是被和王派人暗杀,慕容澈都会让这黑锅被和王背着,到时候,卫家军里一定会有义愤,他可以名义上让卫霜的弟弟去接管漠北军,一面插入自己的人,没有了为头之人,只要加以利益引诱,漠北军四十万人,立刻会分裂崩溃,形成他能控制的多支军队。而这个时候,漠北军直接杀入江南,也有了借口。”韩子墨淡淡的笑道:“你想说卫霜那么傻,看不到?不,卫霜清楚的很!但是慕容澈也知道卫霜一定会去,因为卫霜这个人把家族荣誉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为了他的荣誉为了他君臣之义,他都会去。慕容澈……看死了这点!” 看着韩子墨嘴角的讥讽,林朝沉默片刻后道:“但是,其实卫霜并不是为了送死去的,对吗?” “林朝,你老家哪里的?”韩子墨一笑,问道。 “呃?”没想到韩子墨忽然转变话题,林朝一愣,道:“南方。” “南方?”见林朝眼帘忽然一垂然后再猛的抬起来,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韩子墨笑道:“那么,平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知?” “咳咳咳……”猛的咳嗽几声,林朝道:“我自小跟着师傅在山野之中,说实话,在出山之前,我连人都没见过几个,见得最多的就是山猴子,平王,我只是在上京的时候听说过,听说他将南海治理得不错,和番外的生意做得很大,赚了好多好多的钱,那王府修建得比皇宫都漂亮,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平王那么有钱,你为何不去平王麾下效力?而去当……”韩子墨一笑,眼睛眨巴眨巴,一副你懂的模样。 林朝脸色黑了一黑,想起自己那个倒霉催的武状元,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我那师傅一个劲的跟我夸你如何如何好,我就想到京城会会你,那知道连影子都找不到不说,就算打听,也是一副人人忌讳的模样!” 更让人气愤的是,你还抢了我喜欢的女人,还天天在我面前跟她亲亲热热,还想法子使用一切手段不让她来和我亲热,好不容易勾引到她来给我上药,结果你这个死人就装晕! 韩子墨愕然,看着一脸委屈憋屈倒霉媳妇模样的林朝笑出了声,道:“这我可真不知道,你师傅是谁?” “磨山真人,他自己说自己叫这个名字,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林朝恼怒的转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道。 磨山真人嘛?若是没记错,这是中原武林号称天下第一的绝顶高手,韩子墨看着林朝的后脑勺淡淡的笑了。 “喂,你到底想怎样?”林朝被他看得后脑勺都发凉,转头问道。 “开春,等开春之后,咱们往南走,给慕容澈找点麻烦去。”韩子墨手中的冰珠一合,道:“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先去趟冰原。” 第138章 纵容 北海众族在失去了达达族里最大的一族之后(被柏子衿报仇干掉的)和被兽攻击损失了大批人口后(兽被煌彤吃掉了才得以残喘),在开春之前,迷雾森林还是一片茫茫雪林之时,被召集到了月遗。() 看着那一片白雪茫茫怪石狰狞的平原,老酒不解的问道:“这里这么荒凉,居然起了月遗这么个名字?”这么个有诗意的名字? 林朝随意的嗯了一声,眼睛盯着那些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彪悍魁梧的北海战士,眉头微蹙,他们只来了不到一百人,这么多北海战士…… “人越来越多了,老大,咱们打得过嘛?”老酒搓了搓手问道。 “你跟着来干嘛?”林朝瞟了一眼他那熊样,嫌弃的问道。 “这不是,咱想着有机会见见狂徒姑娘嘛。”老酒讪讪的笑道。从温暖的隐谷出来他还真有些不适应,比不得那些希亚族战士也比不得林朝这个变态,他的确一路走的很狼狈。 林朝脑袋再度搜了下狂徒的样子,然后再度以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这个,老大你也知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嘛!”老酒喃喃说完后,就见小路上走来一群极为魁梧的战士,当先一人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狂徒姑娘!立刻不顾林朝的眼光,挥着手就往她那冲了过去。 “站住!别上来!”狂徒战斧一挥将老酒挡住,叫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喜欢的是漂亮勇武的男人,不喜欢你这种软脚虾!” “狂徒姑娘,你别这么说嘛,你看,其实我也是长得不错的,要说勇武,全卫家军,我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老酒从她战斧下一绕,贴近了她身边,笑道:“你看,咱们那一路,你救了我三次,在我们那,被人救就要以身相许,你不光夺走了我的身子,还夺走了我的心,总不能始乱终弃?就算是北海人,也不带这样的?喂,哥们,是这个理?” 被他问到的摩摩族战士偷看了一眼狂徒,默默的离老酒远点,坚决不答话。开玩笑,下一任安塔,那可是很可怕的好! 狂徒紧走几步,看到站在石头上的林朝顿时一喜,笑容满面的道:“宛那帅哥,凌风那臭丫头呢!” “她在那边呢!在那在那!”老酒狗腿的赶紧上前,指着在月遗那片荒漠中一顶鲜红的帐篷道。 看到那帐篷前面插着的一把火焰长枪和一把冰凌长枪,狂徒脚步一顿,神色一晃之后,沉声道:“戒备,若是有不服祭女和大斗师的,干掉!” “是!”她身后上百人的摩摩族战士大声应道。 林朝看了眼四下守卫的希亚族战士还有几个斗师,跟在狂徒后面往那大帐走去。 从四面而来的北海众族,在看到那外面两根长枪之时,脸色都变了,原来的傲慢和张狂收敛起来,连腰都不觉弯了下来。 等掀开帐篷门帘进到里面看到那坐在上座的女人和站立在她身后的男子之时,膝盖一软,噗通直接跪在了地上。 林朝不防前面那些高大威猛的战士来这么一出,忙向门边一闪,和冷煌站做了一处,看着帐篷里的情景,眼中不觉带起了惊诧。 冷煌扫了他一眼,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那笑意,林朝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嘲笑他,是啊,他这两个多月已经听够了讲萧凌风和韩子墨战绩的故事,战兽,横扫冰原,那两人的威风他听得足够多。 但是现在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威力。 若是祭女和大斗师还在,就算北疆城毁了,北海众族也不敢越过迷雾森林一步! 可是这样的人,却让慕容澈差点毁了…… 林朝神思恍惚的看着那坐在上座嘴角带了浅笑却有凛然之威的女人,那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畏惧的天然威势,在她身后温柔似水又和煦如阳的男子衬托下,如同让人膜拜的神祗一般。 手托着脸颊,撑在椅背上,坐得懒洋洋的萧凌风看着因为她的冷凝无语而越发低下头去连身子都有些抖的众人,嘴角带过一丝冷笑,道:“没有祭地,没有北疆城,怎么,日子过得开心嘛?” 帐篷里鸦雀无声,没人敢回应,他们本以为没有祭女和大斗师,他们越过北疆城前往北疆平原掠夺便没了阻力,所以是非常乐于看见三年前那个事态,但是,在被兽狂袭了栖息地,人都被吃了一半后,才知道祭女和大斗师不是障碍,而是摩摩安塔所说的保护神。 “罗刹族巫女,谁知道她的下落?”摸了摸蹲在一边的煌彤的头,萧凌风问道。 罗刹族与北海众族的关系一向很紧密,但是自从罗刹族巫女召唤来的兽袭击了冰原上的所有居住区后,回到冰原的狂徒领安塔之命和其他族群合作杀向了罗刹族居住地,三年前,罗刹族全力支援芒野上肯达族与柏子衿作战,就已经大受损失,被北海联军这么一杀,居住地都被毁灭,剩余的族人更是四下分散。 但是,狂徒也没有找到罗刹族巫女的踪迹。 一个小族之人低着头看了下众人反应,抬头道:“我族之人,前些时候在靠近芒野边缘发现过一个营地的痕迹,看那踪迹,应该是通过芒野出海了。” 出海?沿着海流往下就是胶东半岛,然后是京畿,然后便是江南。 而现在,东海祭女在京城。 韩子墨嘴角笑意渐冷,道:“尔等,现在还想进攻祭地嘛?” 一堆人的头都摇得拨浪鼓一般,好些人已经叫了起来,说当初是被人欺骗云云。 “现在冰原上受损严重,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祭女是个讲道理通情达理之人。”韩子墨声音清朗如玉,缓缓的语速却愣是让人脊背上发了凉,想起多年前这人也是这么轻缓温柔的说着话,转眼就长枪一举冰凌如刀的将他们联军的前锋给灭了小半,不觉将头都低了下来。 妈的,这是哪个传的谣言,说大斗师已经死了?! “你们不用这么害怕,真的,咱们是最讲道理的人了。”萧凌风微笑着附和道,引得下面之人心里更是一顿腹诽。 “冰原环境严酷,去年兽的猖獗让你们今年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样,”韩子墨笑容可掬的道:“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给你们指条路,北疆大地已经被你们抢得差不多了,也没抢到什么?为什么不干脆越过老山口,直接从辽河平原攻进关口?那边才是满地锦绣遍地黄金之地。” 啊?!一众北海人全部傻了…… 北疆城不就是为了防御他们南下掠夺的嘛?这个是什么情况?不会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然后设个陷阱将我们全灭了? 韩子墨这人他就做过这事! “我等绝对没有那个心思!” “大斗师,请相信我们!其实冰原也不错的,现在人口少了很多,也不需要那么多食物,只要大斗师和祭女大人将那界限修修,咱们一定那都不去!” 纷纷扰扰,各种表忠心的声音响起。 狂徒却看向了萧凌风,然后再看向一脸‘妈蛋原来可以这样做’的表情的林朝,起身问道:“北疆平原对我们开放通道嘛?” “狂徒你在干嘛?”跟在狂徒后面的战士使劲的往下拽她。 韩子墨微微一笑,道:“北疆平原的通道,不是早就对你们打开了嘛?只是你们没胆下去而已。” 视线在那些面露疑惑惊诧之人身上转了一群,韩子墨道:“至于过了老山口,我可以提供地图给你们,但是能不能打过去,抢不抢得到东西,那就看你们的了。” “明白了,我等愿意下去,但是,我们留在冰原上的老弱病残?”另外一个回过点神来的战士道。 “这几日,我和祭女会帮你们补界限,如今罗刹巫女已经不在,冰原上暂时不会受到兽的进攻,至于粮食,”韩子墨冷笑两声,道:“你们不是把北疆城和北疆众族的粮食都搬空了嘛?” 帐篷里顿时哑声。 等人三三两两的走空,只留下了狂徒一人之时,林朝揉着鼻子看着韩子墨心里满是疑问,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为何不直接将这些战斗力爆表的战士拢入麾下? “你不怕他们入了老山口后烧杀抢掠连你也控制不了?”狂徒问道。 韩子墨淡然一笑,手指轻轻从同样带了疑问的抬着头看他的萧凌风脸颊上抚过,道:“我为什么要控制?北海众族各自之间都有矛盾,又桀骜不驯,我吃饱了撑的去管他们。” “那你?”狂徒更加不解。 “出了老山口,再走几天山地,西边那里是一望无尽的平原,虽然路远了些,却够富饶,若是不贪心,只是到达关口打个来回,自然可以带回足够的食物和你们需要的物资,但是,若是贪心太过,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韩子墨望着狂徒眨了眨眼睛,道:“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我族部属,愿意跟希亚族同进退。”心里暗骂了声狐狸,狂徒战斧对地上一拄,道。 “想归我直接管辖,那可要听话。”韩子墨笑得促狭,看了眼从门缝里偷偷摸摸的探头进来的老酒,道:“你也知道我的手段,犯了我的禁忌,就算你是凌风的好友,我也不会留情。” “切!”狂徒冷哼一声,道:“我是为了给凌风去报仇,我管你什么禁忌,凌风是我的人,居然敢对我的人动手,那个叫慕容澈的是活得不耐烦了!等老娘抓到他,一定将他剥皮抽骨……” “等等,”萧凌风打断了她做出的各种手势,道:“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男人太狡诈!特别是燕人!你都被害成那样了,你还相信燕人啊?来我们族里,你看看,其实我们族里的勇士也是不错的!” “那样?哪样?” “不就是饿了你三月,一点肉都没给你,还找一堆不要脸的男人居然拿钱去侮辱你,你也别生气了,男人嘛……” “老酒!你给我站住!” 萧凌风追着老酒出去,煌彤欢悦的追着萧凌风出去,狂徒也啊啊叫着追着出去,帐篷里冷清了下来。 “放北海蛮族过去,你有没有想过,会死多少人?”林朝脸色阴沉的道。 韩子墨嗤笑一声道:“死多少人关我什么事?北疆城早已经被毁,希亚族也退回了隐谷,你以为,那些北海众族我不说他们就不会过去?” 挑开门帘,看着雪地上被煌彤扑倒在地的老酒和站在一边哈哈笑的萧凌风,韩子墨道:“做出这一切的是慕容澈梅君悦还有卫霜他们而已。” 林朝默然,若是萧凌风没有恢复没有回来,若是韩子墨没有活过来,这些北海众族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南下,韩子墨做的只是引导了他们和指点了他们一下而已。 可是他引的路是最快能到达关口最能给慕容澈造成麻烦的路线,那一片是京城的后粮仓,也是民众众多之地。 这个人,心里只怕从来没有什么黎民百姓…… 他所在乎的,只有那一人而已。 沿着界限将结界巩固后,回程路上,看着跟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朝,心里带了一丝奇怪,萧凌风问韩子墨道:“他怎么了?” 韩子墨看了看林朝,道:“无事,少年人嘛,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等我们入了关给他找个女人就好了。” 林朝的眼睛登时瞪圆了,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们也入关嘛?”萧凌风声音里带了一丝雀跃。 “嗯,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嘛?咱们去江南看看?”韩子墨揉了揉她的头,笑道。 北海众族这么一路杀下去,卫霜又不在京城,慕容澈只能调漠北军队驰援,柏子衿正好有借口可以带兵兵临关口。 而这段时间,他想去探下东海祭女的底细,既然她是从江南而来,那么便去江南看看。 第139章 纠结 从北海冰原穿过迷雾森林一路往南,温度逐渐升高,也慢慢的脱离了极夜圈,白雪虽然未融,已经出现了些许春天的痕迹。 雪水化成的浅溪在白雪之下涌动,大块大块的冰雪也开始分崩渐离,大风吹过之处,森林已经开始露出绿色的针叶树林。 过了迷雾森林,便是芒野,若是夏天,这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原和花海,便是在这凛冬已退春光将来之时,也已经有早开的花穿透了雪层悄然绽放。 万里冰封,寒花破土,生机从那冰层下开始绽放,一如萧凌风脸上那笑容。 那般自然欢欣,再无一丝阴霾。 那是她全心信赖放松的笑容。 一路走着,越是往南,景色越美,而林朝的心,越是纠结。 晚间宿营在芒野和迷雾森林交界处,一边是茂密的森林,一边是一片茫茫的芒野,篝火燃起后,韩子墨带了人去狩猎,萧凌风便找进了森林,看着那坐在大树上一脸怅然的林朝,脚一点,上了树。 林朝让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出来,拽着她胳膊将她拉上来扶着她坐在身边,然后用自己身上的大氅将她给裹住,手便顺势搂住了她腰。 刚开春,太阳落得早,天边晚霞如火,森林和芒野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 “林朝,你在生气嘛?”萧凌风靠在了那带着暖意的胸膛上,问道。 林朝摇摇头道:“没有,韩子墨这招用得极好,北海战士彪悍,而且行动迅速,我看到摩摩族骑着雪狼的速度,可以用来去如风来形容,这样的部队对辽河平原和关口进行掠夺式攻击,是很能让慕容澈震惊和头痛的,卫霜已经去了江南,京畿大营的人他不敢动,唯一能派去驰援的,就是柏大哥的漠北军。” 那样,若是北海众族闹得过分,柏子衿就可以直接收拾了他们,若是见好就撤,柏子衿的军队就不一定会从关口撤回去了。 “那为何你一直不高兴?”萧凌风问道。 林朝心里一暖,将她搂紧一些道:“我,不是不高兴。” 我只是正视了一个事实而已,找慕容澈算账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慕容澈现在是毕竟皇帝,找他的麻烦就是找整个燕国的麻烦,要拉他下来,就要进攻京城,而打仗,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只是两军交战战士之间的战斗而已,还要牵涉到更多的平民,那些老百姓,那些燕国民众…… “林朝,你回去,别跟我们在一起了,带着老酒他们回去。” 林朝一怔,猛的低头看去,见她微微仰起的脸上满是真诚和……担忧,心里顿时又暖又酸,道:“为何要赶我走?我并未要求什么……” “我不想你这么难受,林朝,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无法回报与你,”萧凌风轻声道:“我不想你再这么难受下去,回去,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无法回报…… 林朝搂着她腰的手臂不觉箍得死紧,声音里满是苦涩的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嘛?” “不,我喜欢你!” 林朝听得心里大喜,却见她摇着头道:“正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不能骗你!林朝,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的是一个家,一个能在家里等着你给你温情的女人,一个你愿意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人。可是,我给不了你,林朝,我不可能离开子衿和子墨,我永远做不到只在家里等你一个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愿意看你这么纠结这么难受,燕人不是有句话,叫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手指抚上了林朝的脸颊,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滴,萧凌风道:“你是燕人,你有你的原则和底线,那些平民本是你发誓守护之人,林朝,走,别做你会后悔的事。” “我若走了,韩子墨还活着,你还活着,还有希亚族,北海众族的事,都会泄露出去,你不怕嘛?”林朝握住了她的手,用她的手背在眼角上擦拭了下,问道。 萧凌风脸上浮起自豪和骄傲,道:“就算知道又如何?慕容澈能如何?” 林朝痴痴的看着她脸上的光芒,可惜,那让她骄傲的人不是自己,心中一痛之下,头已经低了下去,吻住了她的唇。 萧凌风先是一怔,然后无声轻叹,没有再推开他,在他激烈纠缠之下张开了自己的唇。 得到鼓励的林朝不光上面啃得越发厉害,手也开始探进了她的衣襟里。 天知道他有多想抱她,在隐谷里被韩子墨各种刺激他也没被刺激到吐血而亡的原因,就是韩子墨伤势未愈不能房事,但是,他也碰不到她,这让每天好吃好睡,还被萧凌风拿灵植补充体力的他每天都想她想到一柱擎天从睡到醒。 滋的一声,一滴硕大的总有柚子那么大的冰冷渗人的水滴滴落下来,将林朝淋得一头冰水。 萧凌风推开了他些,朝旁边大树树丫上亭亭玉立如同仙人一般的慕容玉瞪了一眼,然后拿衣袖替林朝擦干净那水。 我讨厌拥有冰系灵力的人!林朝心里怒骂,眼神凶狠的看向慕容玉,慕容玉头一昂,脖子一扭,从鼻孔里面发出一声冷哼,继续在旁边当电灯泡。 “我不走!”林朝带了凶狠的道:“我才不走呢!” 我管他什么民众,关老子屁事!韩子墨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冰系灵力了不起啊!总有一天,老子要把这两人都给揍爬下!哼!跟我抢女人! 林朝高涨的信心在韩子墨回来带领他们前往芒野深处的宝石矿后,又猛的低落下来。 那是隐藏在芒野那众多峡谷里面的一个山谷,穿过狭隘的通道,钻过低矮的洞穴,在豁然开朗之后,便是一片珠光宝色。 那是整个洞穴的水晶和各色宝石,在火把光亮的照耀下,发出的绚丽宝光。 这得值多少钱啊? 林朝望着那满石壁的宝石,嘴都张得老大,靠,除了武力值高,连财富值都高了嘛? 这么一想,林朝立时看向了萧凌风,这个女人,这个爱财的女人! 萧凌风眼里带着欣赏,看着那些宝石却没有一丝贪恋,林朝忽然想起来,自从进了北疆,这人就再也没有提起钱过。 其实,他所知道的凌娘子,只是她在受尽折磨后给自己糊上的厚厚伪装而已…… 韩子墨敲了一颗红宝石出来,放在萧凌风的手心里,道:“喜欢这个嘛?我去做成手链。” 萧凌风轻笑道:“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韩子墨笑容更加柔和,招呼冷煌他们小心挖出一些品质优良的宝石,自己也动手挑了一堆红宝石。 “这些,是准备带去京城,还是江南?”林朝也动手挖,一边动手一边问韩子墨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里有鬼,便往那使。”韩子墨淡淡的笑道。 康元四年春,卫霜带着大队人马下江南,磨磨蹭蹭走了一个多月还没有走到地方,从辽河平原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就到了慕容澈的案前。 有长相奇怪身材彪悍行事野蛮的野人杀进了辽河平原,见村子就抢,见城镇就攻,抢完东西还将粮仓给放火烧了。 辽河平原一片凄凉惨景。 “北海蛮族……”慕容澈坐在椅子上,脸上微白,看着那书信呢喃道。 梅君悦低头站立在一边,低声道:“高文景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是祭地已经全部毁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北疆城也是一片废墟。” 慕容澈扫了一眼他用长袖遮住的手腕,眉毛微挑,道:“你恨我吗?韩子墨现在是死的彻底了,你恨我吗?” 梅君悦声音阴冷的道:“微臣怎么会记恨皇上,韩子墨是因为萧凌风才死的,我只恨没有亲眼见到她死。” 当年得知韩子墨上了祭台濒死的消息后,他一怒之下冲进了禁室,将萧凌风百般折磨,后来为了应付卫霜又将她送到京城大牢,最后干脆送往黑水关,可是,那样的折磨侮辱之下,她居然还熬过了两年! “如今,怎么办?”慕容澈推了那文书一下,问道。 他们都知道北海蛮族的厉害,没有北疆城,没有斗师,没有祭女,北疆根本挡不住蛮族的进攻,所以慕容澈一早就没打算派兵前往北疆镇守,就想着蛮族抢下北疆平原后就能满足不会再南下。 谁知道,他们居然越过老山口,直接抢他的粮仓了! “现在调卫霜回来也来不及了,”梅君悦沉吟着道:“要不,京畿大营?” 慕容澈摇头道:“不行,卫霜那身子能撑多久都不知道,江南一乱,那些漠北军要调往江南,京畿大营就是咱们防守京城的力量,现在不能动。” 手指在文书上敲了几下,道:“漠北城的军队倒是最近的,现在漠北城的统领是谁?” “是卫霜新近提拔的一个小将,叫白东谷的,是在沙漠一战中立了大功之人。”梅君悦道。 “叫卫曦和梁峰前往漠北城,协助那个白东谷将蛮族赶回去。” 第140章 幸存者 越往南走,天气便越暖和,而他们队伍里的人也开始杂了起来,有堆满皮毛药材的马队,有孔武有力的战士,连道士和尚都来凑热闹。 人来人往,都是同行一段距离后,又分别而去,等快到老山口时,他们的队伍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马车里躺着身体不好的公子及其夫人,管事两人,伙计四人,护卫二十人。 林朝就是那护卫首领。 看着那人一路上召集人手和不断的发布命令,还有那些一看就很值钱的货物,来去的那些武艺高强的战士,怎么看怎么像细作的假和尚,林朝的信心再度被打击。 韩子墨在三年前就已经准备得这么充足,若不是阴差阳错,就算他死了,萧凌风在北疆的地位也无人能撼动。 他为她做的,远超过自己那几次拼命相助。 唯一令他欣慰的就是,韩子墨现在还没有跟萧凌风同房,这让他不由开始遐想,他伤得那么重,是不是把男人的根都给伤到了?要不,旁边有萧凌风那种让人想想都心动的柔软身体,怎么能不想上? 若是他,就算伤得只有一口气,也是要努力一下的! 听得外面林朝发出兴奋的哟呵声,韩子墨眼角抽了一抽,看向枕着他腿睡得正香的萧凌风。 她睡着的面容就如同儿时一般,纯洁得让人想咬一口,粉嫩嫩的嘴唇不时发出一些嘟囔声,圆鼓鼓的翘了起来,皱着眉头吸着鼻子嘀咕几句后,又舒展开来,然后莞尔一笑。 韩子墨不觉莞尔,手指刮了刮她的嘴唇,轻声道:“做什么好梦呢?” 萧凌风不满的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将身子滚进了他的腰间,手一搂,就抱住了他腰。 韩子墨唤了一声,她头反而钻得更深,直接贴在了他的腰间,呼出的热气,就正好对准了那已经有抬头之势的地方。 苦笑一下,韩子墨将她抱了起来,拿软垫垫在了手臂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后努力平息静气,让那下面缩回去。 真是甜美的折磨啊…… 韩子墨轻叹口气,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怀里,又已经有了正式的名分,他如何不想早点吃下肚子,可是,只要一想到寒光所说的话,他又只能忍住。 要是万一呢? 好在萧凌风顾忌他的伤势,一直小心翼翼的,连以前最爱作弄他的动作都没有,这才让他忍了下来。 可是,也忍不了多久了…… 听得外面林朝张狂的笑声,韩子墨嘴角一抿,阴险的笑了起来,臭小子,你给我走着瞧! 过了老山口后离了官道有些距离的山谷有一个小镇,这里算是燕国最偏远的小镇,镇子不大,以前因为有通往北疆的商路而很是繁华,现在,却已经冷清下来。 宽大的石板路两边都是高大气派的门面和庭院,现在却只有不到一半开了门,柜台上只是摆放了一些零散货物,一副萧条的模样。 他们这行人走过之时,两边看摊子的居民只是抬了下眼皮又抱着胳膊继续打春盹去了,只有一两家做皮毛生意的探头出来看了看,还问了两声客官可要皮毛,见那行人没人理睬,便又缩回头去。 冷煌带队,一直走到小镇最东边的巷子尾,敲响了一个院子的门。 院子是个非常气派的三进庭院,前面的牌楼照壁都是由巨大的石块砌成,上面雕刻着活灵活现的兽,看着威风凛凛。 后院却修建得很是小巧温婉,还有个不小的花园。 开门的老仆一直以微弓着腰的姿势引着一行人进来,路上细细的和韩子墨说了好些事。 听到两年多前有人被流徙到小镇附近的一个矿上,韩子墨的脚步微顿,问道:“是谁?” 老仆轻声回道:“说是说萧家和韩家的下人,有男仆也有女眷。” 下人?韩子墨对正打着哈欠的萧凌风柔声道:“你先去歇歇,晚些,我带你去吃这里的特产,味道可好。” 一听吃的,萧凌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然后点点头道:“好,那我去歇着了。” 韩子墨好笑的看着她快活的跑进了后院,后面顾柏莲一路念叨着追了上去,转身之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淡去,道:“走,咱们去看看。” 巨大的山脉横在辽河平原和北疆平原之间,过了老山口,沿着山麓而下,在峻岭之间,有一座铁矿,矿已经挖了多年,剩下的矿石并不多而且挖掘难度也很大,矿工们大多都已经离开,这里的劳力便主要以犯人为主。 远离矿口的山谷有一个破烂的小村子,低矮的房屋,没有整修过的街道,还有就算开满鲜花,也依然阴郁的气氛。 似水坐在屋子门口,擦了擦眼睛,看了眼昏暗的天空,长叹了口气,手狠狠的捏紧了手中那已经补过很多次的麻衣,不甘又再度涌上心头。 不该这样的!她过的不该是这种日子! 费了那么多心思才爬上侯爷的床,又熬了多年,才被升为姨娘,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年,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荒废了时光,甚至,是死在这种破地方,最后谁都不知道? 似水年华,当年侯爷给她和年华取名字的时候,那眼中的赞赏让她至今没忘。 那么高雅美丽的侯爷…… 眼睛微闭,脑中又闪现出萧撷在午门被砍下人头之时的场景,似水的嘴唇都抖了起来,再睁开之时,眼中满是恨意。 “又在想着侯爷了?”从矮屋里钻出来个拄着拐杖五十岁左右的老汉,伸了个懒腰道:“想什么想!有那时间,还不如想着日后如何活下去!现在矿石已经不多,那帮矿工也差不多要走了,他们一走,哼!” 听得他的声音,似水的身体不觉微微抖了一下,将头低了下去。 老汉嗤笑一声道:“到如今,你还想着能回去以前的日子?蒋姨娘?”他的尾音带了上翘特意拖上了许多,带了明显的鄙视出来,让似水的身子不觉又抖了起来。 一起被流徙到这里的,除了她以外还有萧家五个姨娘韩家四个姨娘包括她们的丫鬟仆从也一起被送了过来,那么多人,现在活下来的…… 而她能活下来,是因为她懂得低头,在路途上就开始用身体换吃食和御寒衣物,又投靠了这个萧家原来的护卫头,才得了一条活路。 离了这个老汉,她只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就像其他那些花朵一般的女人一样。 就算这个老汉爱好奇特,喝醉后就要揍人,还要她出去接客来赚酒钱。 她也只能忍着。 “咦,居然有外人会来?”老汉伸到一半的懒腰收了起来,腰身一板,脊背便挺了起来,一对眼睛里精光闪烁,刚才的老态已全然不见。 似水心里一惊,抬头往村口看去。 说是说村子,其实也就是十几栋茅草房子聚集在一起而已,房子之间的间距就形成了小路。 此时,沿着那小路正缓缓驶来一队人马。 马是高头大马,人是俊朗男儿,那为首一人更是俊美无双,一头墨色长发在脑后一束,随风飘起优美的弧线。 老汉低声吟了一个名字,却是让似水心里猛的一动,希冀的火焰在心里燃烧起来。 “萧起凡?”韩子墨脸上带起了笑意,道:“你居然没死。” “呵呵,老头子命贱,比不得韩少爷,拿自己亲人做垫脚石,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居然还有脸活着。”萧起凡哈哈一笑,脸色阴冷的道。 “亲人?”韩子墨容色淡淡,笑道:“老爷子你说的是谁?” 萧起凡脸色微僵,冷哼一声道:“不管如何,那总是你亲生父亲,你身上流着他的血!” “是嘛?”韩子墨晃悠悠的策马走到屋子前,跃下马来,马鞭在手掌心轻敲,冷哼一声道:“亲生父亲?” 他神色里赤裸裸的不屑让萧起凡心头火起,怒道:“你以为,没有侯爷,你能有如此地位?你能做大斗师?能成为北疆城城主?” “北疆城城主,是萧凌风。”韩子墨站在了门口,隔着泥土堆砌成的台阶与萧起凡相对,冷笑道:“那是他女儿,可是他又是如何对她的?” “萧凌风不是侯爷的女儿。”似水轻声嘀咕了一声。 “多嘴!”萧起凡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似水矮身直接窜了出去,让巴掌落空的萧起凡怔了一下,然后眯起了眼睛,带了威胁的看着连滚带爬跑到韩子墨身边的似水。 “凡爷,咱们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似水抬起沾了泥浆的脸道:“萧凌风不是侯爷的女儿,是萧珑的女儿!” 韩子墨神色顿时一变,一把揪住了似水的衣领,道:“你,说什么?” “公子!韩公子!你才是侯爷的儿子,现在,你是侯爷唯一的儿子!”似水被他勒得气都喘不过来,努力掂着脚叫道:“求求你,救我们出去!” “你说,凌风是萧珑的女儿?”韩子墨盯着似水,眼瞳开始转红,带了凛冽的冷意,一字字的问道。 第141章 犬因 “是,萧凌风并非侯爷的女儿,而是萧珑的亲生女儿。”冷哼一声,萧起凡的手握紧又松开撑在了拐杖上,冷笑道:“当年,侯爷是骗萧珑的,那天晚上,成事的就是他和那蛮族女人,侯爷只是气不过才骗了萧珑。” 萧起凡的脸上带起了狰狞之色,声音里也带了阴深,道:“谁叫他身为萧家在祭地的代言人,居然准备放弃那个荣耀去希亚族给那女人做莫塔!” 韩子墨将似水对地上一丢,道:“原来如此,祭地萧家和京城萧家虽然同宗同源,但是分开已久,而京城北疆候若是没有祭地的势力相护,必然会衰落下去,呵呵,只怕当时就已经开始衰落了!如果萧珑去了希亚族而放弃大斗师之位,萧撷的日子就更难过,所以干脆拆开他们,假借是自己和阿狸发生了关系,又哄骗了萧珑带了阿狸出来,那么,带阿狸上京根本是假的,对嘛?” 萧起凡阴笑两声,道:“不愧是韩子墨,想的倒清楚,不过,侯爷倒是的确想带那女人回京,可是这种蠢事我怎么能让他做?所以我在路上放了那女人下来准备杀了她,若不是那些白斑虎捣乱我就已经取了她的贱命!也不会生下萧凌风这个贱种!让整个萧家都蒙了难!” 啪的一声脆响,萧起凡捂着被重抽了一巴掌的脸颊往手掌里吐了几颗牙齿出来,抬头看向云淡风轻好似那闪电般的巴掌不是他打出来一般的韩子墨,眼神凶狠得似乎想要吃人一般。 韩子墨用帕子擦了擦手,眼都没抬的道:“你也知道,我为何会对萧家留那么三分余地,若不是凌风,萧家,早就一只蚂蚁都不会喘气。” “可是,若不是萧凌风谋逆,萧家也不会落下这种灭门大罪!”似水叫道。本来萧家很好的,虽然儿子死了好几个,但是因为有韩子墨的从龙之功,慕容澈还加封了萧家,可是,当慕容澈带着慕容玉从北疆回去之后,就以谋逆之名缉拿了萧家韩家满门,在天牢里,他们都听到那个梅君悦跟萧凌风说的话,就是因为她,因为她害死了韩子墨,所以他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所以,她们谁都不愿意去照顾一直昏迷着的萧凌风,由着她的伤口腐烂生蛆。 韩子墨微微一笑,此时乌云散开,灿烂的阳光照了下来,将他那颜容映照得俊美无俦,仿似满地春花开遍一般。 “我说过,若不是凌风,我连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韩子墨将帕子一丢,道:“既然凌风根本不是萧家人,那就更简单了,蒋姨娘,下次投胎,记得长眼,不要随便巴个男人就上。” 萧起凡将手里的牙齿丢在地上,嘿嘿阴笑两声,道:“你以为,你能走出去?” 随着他的声音,他身后的茅草屋子开始裂开一条条大口,碎土不断的掉落下来。 “韩子墨,你背叛了萧家背叛了你的血脉,你该知道有何下场!”萧起凡哈哈大笑着往旁边闪开两步。 茅草屋摇晃了几下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倒塌下去。 从那废墟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一头巨大的兽。 它的头是颗巨大的牛头,长了四只弯曲的尖角,身上的毛发直垂到地,一对铜铃般的眼睛里是血红的眼珠。 獓因?不对,不是獓因,是犬因!吸食人类的怨恨以人脑为食的暗兽! “没想到,以守护祭地为职遵从光兽教谕的萧家子弟,居然也召唤暗兽?”韩子墨探手从马背上拿下长枪,森冷的冰气缠绕上了枪柄,声音也阴冷低沉的道:“这样的萧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嘛?” “我管它什么兽,我只要杀了你就好!”萧起凡叫道。他在这破地方呆了三年,就是要用这个矿区那些人的绝望怨恨来喂养那颗蛋,那个女人给他的时候说过,当喂养够足够的人类怨恨之气和人脑人血后,那么,这蛋就能召唤来让他实现愿望的兽。 他本来的愿望是恢复健壮的身体离开这里,虽然萧家完了,但是一直以萧撷护卫出现的他因为没人知道他也是萧家之人而被剔除在那九族之外,而他这么多年跟着萧撷也有不少积蓄,只要找机会离开这里,他就能过上一个舒服的晚年。 甚至他都想过带着似水走,有个美貌听话的妇人在旁边伺候,也是一种享受。 这也是他没有将似水喂给那蛋吃的原因。 可是韩子墨却来了,而且,听他的口气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他的愿望改变了,让这兽吃了韩子墨,也不错! “犬因!我的孩子!给我吃了……”萧起凡猖狂的声音停在了犬因大口张开之时。 它一口咬住了萧起凡的头颅,嘎吱一下便将那头给吞了下去,然后打了个喷嚏,享受般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萧起凡的身体轰然倒地。 “子墨,我们来!”冷煌抽出长剑上前一步道。韩子墨的伤虽然养了这么久,但是那么重的伤也不是一两天能好的,若是好了,他也不会放着萧凌风不吃。 韩子墨扭动了下手腕,笑道:“被冻了这么久,正好拿它松下筋骨,寒天,找界眼!” “是!”后面跟着一个年轻止师应了一声,翻身下马之时,手上的光符已经画出。 长枪划动,在灿烂春阳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枪尖上的冰晶更是反射出七彩光芒。 韩子墨踏前一步,随着长枪的刺出,冰凌沿着泥土向犬因侵袭而去,在冰凌从它蹄子缠绕上去之时,带着雷霆之势的长枪也已经袭到。 犬因仰天一声怒吼,头一摆,四只尖角挡住了长枪的攻势,身体便往前窜去,尖锐粗壮的尖角和长枪相击,发出了越来越密集的火花。 寒天吟声未停,空中的光圈越来越大,光符里流光闪动,形成了巨大的止纹。 冷煌和冷箜两人护在了寒天身边,看着韩子墨一杆长枪不光将犬因的尖角挡住,长枪的攻势还将犬因那硕大的身体堵在了茅草屋的废墟里,连它暴怒之时浑身暴涨激射出来的毛发,都一点不落的挡了回去。 这么勇猛……不像伤没好的样子啊…… 而且,他这种打法,简直像心情非常好,所以逗着那兽玩一般。 大哥!大斗师!这可是犬因啊! “快点!”冷煌不觉催了寒天一句。 一边画符,一边抽空去看的寒天正因为韩子墨的勇猛而惊叹,被他这一吼催回了心神,忙将已经完成的光圈给笼罩上了犬因身体。 金色的光圈笼罩下,犬因尖角根部发出了一点紫黑色,韩子墨长枪在犬因两只角上一插,人便已经飞跃而起,闪过它尖利的毛刺落在了它的脊背之上,手上用力一板。 犬因高声怒吼之中,将尖角扳断的长枪已经被韩子墨插进了那个紫黑色的光点之中。 寒天张着嘴半天合不拢,这……也太猛了…… 韩子墨跳下了犬因轰然倒地的身体,看着它那并未消散的身体沉了脸色,退后几步,看着那一点点的往茅草屋里的一个点缩回去的犬因,皱起了眉头。 一刻钟后,犬因巨大的身躯紧缩成了一个蛋形的模样,停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攻击力比记录里的犬因要低上许多,被刺中界眼并未消失而是紧缩成蛋? 韩子墨挥手阻止住冷煌的上前,手中冰凌击出将那蛋包裹成了大大的一团冰块后,道:“包好,这东西邪门,咱们带回去问问凌风。” “老大!这里,没有别的活人了!”一个斗师从一个茅草屋里窜了出来,叫道:“都是骨头,白骨!” 韩子墨转头看向了似水,冷冰冰的眼神让本来就快被吓昏的似水叫了起来。 “都是他干的!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杀一个人,将血和脑浆浇在那蛋上!他说,那蛋是个女人给他的,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等那蛋孵出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可是,这里的人都被他杀光了,那蛋也没有孵化!” 韩子墨手一挥,一根刺进了她咽喉的冰凌止住了她的恐惧。 “走,我们回去!” 萧凌风现在身体里的灵力大多数是跟四兽要来的,并非她自身的灵力,她丹田修复好的时间并不长,连火种都才一点点,当初在祭地破阵救韩子墨和寒光之时就已经用去大半,而修复冰原界限又将剩下的灵力用得差不多,如今就算有灵植补充那火种也是蔫蔫之色,所以,一有时间她就会睡觉和吃东西,在没有别的法子下,这两样是能最快给她补充灵力的途径。 林朝端着一盘肉走进房间的时候,她睡得正好,抱着被子身子弓成一团,时不时的还傻乎乎的笑几声。 和跟他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她做的都是噩梦,就算在熟睡中,也是经常皱着眉头,一点动静都可以清醒。 可是现在,肉香都已经飘满了整间屋子,她也只是鼻子伸伸,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林朝哼了一声,将盘子放在桌上,坐在床边捏住了她的鼻子。 求评,求推荐,各种求,来点正能量加更啊! 第142章 净化之炎 “啊!”呼吸不了的萧凌风从那忽然而至的噩梦里醒来,打掉林朝捏着自己鼻子让自己做噩梦的手,转头就看到了那盘肉,顿时都不记得跟林朝发火,直接从床上扑向了那盘肉。 一边嚼着肉,避开林朝那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无奈般的笑容,萧凌风看向了窗外,不觉停了下咀嚼,道:“这个时候了?” “嗯,他们出去一天了,你,也睡了一天了。”林朝起身,从顾柏莲手里拿过帕子,给她擦去嘴边的油渍,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灵力恢复得快些?” 萧凌风一怔,随后笑道:“吃和睡。” 当然还可以去吸寒光寒渊他们的灵力,不过,他们被韩子墨派去干别的事了,而就算他们在,在现在已经明了以前韩子墨说的那套统统是骗人的鬼话后,萧凌风也不好意思对那两人下口。 特别是隐约知道了那两人的心意后,就更不能下口了。 而最快的那种法子,她想都不愿意去想。 林朝默默的给她擦干净油渍后,拿起盘子里的筷子塞她手上。 盘子里的肉他都已经撕成小块,这人就可以急得直接用手抓! 萧凌风讪讪的笑了两声,听得门外有喧哗声,一手端了盘子,一手的筷子以极快的速度夹肉进嘴,走出了主屋。 韩子墨走进后院,见到萧凌风时那脸上的沉凝顿时不见,化作春风般的柔情,让跟在他身后见着萧凌风的模样正嫌弃般笑着的冷煌僵住了脸,然后默默的和冷箜将那团冰块放在了院子中间。 萧凌风正准备冲向韩子墨的脚停了下来,将盘子连同筷子对紧跟在身后的林朝手上一放,转身就往那包裹了好多层披风外衣的冰块走去。 离了三步之远之时,萧凌风站住了脚,脸上浮现出了少有的凝重,道:“子墨,所有接触过这玩意的人都叫进来。” “怎么?”韩子墨问道,同时挥手让冷煌去叫人。 火焰从手掌心里冒起,带了因为油渍而烧得更加猛烈的鲜红色往冰块袭去。 外面的布料一瞬间就被烧成了灰,巨大的冰块也在烈火下慢慢融化。 看到那里面如同蛋一般漆黑的椭圆形球状物体,萧凌风骂了声脏话,脸色更加凝重。 火焰的颜色开始逐渐变化,最后化作了白金色,缠绕上了那蛋。 凄厉尖锐的叫声如同直接响在耳膜里一般,让院子里的人都变了色,更有几人直接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 蛋裂开了一条缝,黑色腥臭的气体从里面冒了出来,萧凌风又骂了声脏话,双手都举起,猛烈的火焰将那蛋和气体全部笼罩在了里面。 火焰和气体如同交战抗衡一般,发出了凄冽的声响,来回拉锯般的压制和反压制。 萧凌风的额头冒了汗珠出来,脸色也开始发白。 韩子墨和慕容玉欲上前,手中的冰凌也开始冒出,萧凌风喝道:“住手,你们的没用!” 侧头张口,萧凌风一个眼色之下,林朝夹了一大筷子肉塞她嘴里,等她吞咽完后又塞了一大筷子,一盘子肉几乎是瞬间的速度就见了底。 “我再去拿!”林朝说了一声,就向外掠去。 萧凌风啊了一声,想说你先给我喝口水啊!林朝已经影子都不见了。 白金色的火焰好似已经烧到最旺,将那些黑色气体全部压制进了蛋里。 萧凌风再不迟疑,用了全部的灵力,火焰猛的爆裂开来,发出了让人炫目的光芒,在那蛋扭曲挣扎之时,又猛的压缩回去。 黑蛋成了一片粉末,然后在烈火的灼烧下化为乌有。 韩子墨一把接住了力尽软倒的萧凌风,见她指着自己喉咙说不出话来,手中冰凌绕过房门,沾了杯水出来。 一口气将水喝完,萧凌风长吁一口气,问道:“这个界蛋你从哪里弄来的?” “界蛋?”韩子墨接过顾柏莲急匆匆进屋端出来的水杯递给她,等她再喝完后,问道。 “嗯,将界限压制成这么一个空间,在那里面有兽的幼兽,可以在人界吸收它们需要的养料,等到兽长得够大……”萧凌风停了声,看着韩子墨道:“你刺中它界眼之时,它是不是没有消失,而是缩回了这个蛋里?”见韩子墨点头,道:“难怪,只怕,释放它出来的人并不知道真正的方法,所以,跟你战斗的兽应该只是出来了一个雏形而已,它大半的力量依然在界蛋里。”所以才费了老娘这么多灵力释放净化之炎,啊!我好不容易补回来的灵力啊! “是犬因,它出来的形状是犬因。”韩子墨轻声道,大半的力量还在蛋里,这就能解释得了,为什么它那么好对付。 “犬因?”萧凌风的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道:“能制造出犬因界蛋的人,力量一定非常强悍,子墨,也许,我们麻烦了。” “这种东西能大规模制作嘛?”韩子墨抱了她起来,往房里走去。 “大规模制作?制作一只犬因界蛋,做出来的那人至少三年不能动弹!等等,等等!”萧凌风拍了下韩子墨的手叫道。 “嗯?”韩子墨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冷煌领进来的那群人。 “站好,你们都站好,子墨你也去,你们沾了暗兽之气,要是不净化,会很麻烦的。” 火焰在身上燃烧,却没有任何灼痛感,只有浓浓的暖意随着那火焰蔓延,好似连心情都变好了一般。 最后一个人也净化完毕,萧凌风是再无一丝力气的瘫在了韩子墨怀里,只来得及说一句:“醒来再说!”就直接昏睡过去。 韩子墨将萧凌风放在床上,将被子给她盖好,静静的在床头坐了许久之后,才起身出了房门。 外面已经是夜色浓浓,小院里晚风习习,吹拂起了他的衣角,杂乱的,一如他的心绪。 能制作出如此可怕之物的人,把蛋给萧起凡的女人,用人血和人命养出来的东西,易家之女,京城出现的拥有祭女之力之人,还有,凌风那没有说出来的事…… 伸出手,看着自己那骨节修长如玉般的手指,缓缓将手握紧,韩子墨淡淡的笑了,就算再多麻烦又如何? 她不是我的妹妹!北海祭地的萧家和京城的萧家早不知道隔了多次层! 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第143章 黑影 京城东城有一片已经荒废的庭院,大宅原来的主人在三年多前就已经被灭门,这座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府邸被朝廷收了回去后并未做任何处置,只是封了门,禁止任何人居住,风吹雨打三年后,曾经的繁华都已经消失在时光之轮里,满庭荒草,落漆斑斑。() 星光月华洒落在后院那一片荒芜的花园里,暗影浮动,虫鸣声声。 一盏蒙了纱的灯笼带着昏暗的晕红光芒沿着花园里的小路行进,月华如水,将那一行穿着黑衣的人影照出淡淡的身影。 走到花园最深处的一个小院之时,那行人停下了脚步,最先一人推开门后,轻声吹了声口哨,听得里面有声响回应后,才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五个人影,然后走进了小院。 她身后五人姿势僵硬的跟着她走进了小院,人都进来后,那门便无风自关。 领头人没有往那些好似就快要倒塌的房间走,而是走到了院中的一个假山边,扭动了一旁的机关,假山便往两边裂开,露了个地道入口来。 领头人警惕的四下看了下,方提起裙角带着后面那些行动僵硬的人往下走去。 地道两边插着火把,石头砌成的地道宽敞又干净,只是随着幽幽微风,一股股的腥臭传了出来。 走下去七八米后,地道便成了平直而行,两边也有一些空置的洞室,再直走了二十来米后,空间猛然扩大,形成了一个宽大的石室。 石室四周站立了几个外貌奇异的黑衣人,见一行人走过,只是挑了下眼皮,又低垂了眼帘,一副入定的模样。 领头人加快了些步速,虽然那些黑衣人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却让她脊背带上了一层冷汗。 通过石室后,再走了几米后便是个四叉路口,一个黑衣人站在一个通道边等着她们,见她们到达,也不说话,转身带着往那通道行去。 推开一扇石门,里面是一间高大的石室,四周的石柱上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兽型,火把燃烧出来的光芒带了一丝丝烟雾,让整个石室里都带上了朦胧之感。 领头人刚走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在地上,头磕在了手背上,道:“大人,今日的五人已经送来。” 石室一边放置了一张巨大的床榻,四周的木栏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上面用毛皮和锦缎铺就,松软的软靠堆在四面,让那床榻上的人可以随意的依靠。 长发直拖到了地上,星眸微闭,高挺的鼻梁,薄而艳的唇,那是一个美丽不可方物亦男亦女之人。 床榻前侍奉的人见她没有出声,上前一步,对门口的黑衣人示意一下,那黑衣人便摇晃着铃铛,带着那五个人退走。 领头人额前的冷汗不觉滴落下来,道:“大人,慕容澈已经下令让漠北城的守军支援关口,将那些北海蛮族给赶回去,卫霜已经去了江南,听说领军的是一个刚提升上来的小将,还有卫曦和梁峰。” 那人发出了一声嗤笑,缓缓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了门口跪伏着的女人一眼,用着分不清楚男女的声音道:“这个消息,几日前就已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怎么?身为慕容澈的枕边人,居然现在才知道嘛?” “大人息怒!”女子猛的磕了一下头,声音里都带了颤抖的道:“不是小姐不上心,实在是慕容澈现在防小姐防得很厉害!” 那人盯着她瞧了一眼,又缓缓闭上眼睛,道:“你不用怕,这些消息,并不需要你们去打听,只要给我找到那地方,和按时的送人来就行,去。” 再度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女子跪伏着退了出去,等那石门关上后,才扶着石壁缓缓起身,强忍住想吁一口气的冲动,走到了那个四叉口,等待片刻后,那黑衣人带领了那五人从另外一个通道走了出来。 将手中漆黑色的铃铛交给女子,黑衣人便躬身退回了通道。 女子轻摇了一下铃铛,随着一声沉闷得人耳都听不见一般的声响,那五人默默的跟随在了女子身后,往地道外面走去。 “宫中的傀儡已经有五十人,大人您看?”随侍在床榻边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躬身问道。 “五十人如何够?”那人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一样物事抛了出来,道:“给萧起凡那个犬因蛋被他提前释放了,估计已经被收拾了,这个,你带去江南。” 高个男人赶紧伸手接住那漆黑色的蛋,手碰触在蛋上,渗人的凉意便沿着他的手掌心往全身蔓延,让他不觉猛的颤抖了一下,然后释放出自己的灵力才将那寒意止住。 “找机会,挑动和王对卫霜下手,要歼灭两万人的队伍,和王他们也必然会死不少人,把它放在战场,好好养它。” 高个男人低头应好,见那人已经完全闭上了眼,便深施一礼,带着蛋,后退着离开了石室。 康元四年春来的比往年都早,春风吹皱了满城春水,也吹起了阵阵涟漪。 封平小镇上的春风却依然带着凌冽的寒意,带着呼啸从窗外掠过之时,鼓动着窗户纸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伴随着啪叽啪叽的吸允声,让萧凌风从沉睡中醒来。 胸口传来的让她身体起了一阵颤栗般的快感,随后,她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呻吟,委婉嘶哑低沉的声音仿似刺激到了某人,胸口的吸允变成了轻咬,骨节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身体抚摸了下去,随之,胸口轻咬的凶器也离开,顺着她的身体,一点点的亲吻了下去。 “子墨……”轻唤声带了长长的拖音,慵懒性感,那微张的眼眸里仿似带了水光一般。 韩子墨的心脏猛的一跳,身子往上一起,一手搂了她腰,低头便吻上了那还带着茫然之意,却已经让他浑身充血的嘴唇。 激烈纠缠的吻带了炙人的温度,那下面的铁棍也带了炙人的热度,不老实的在门口敲着门。 萧凌风便习惯性的握住了那地方,然后手指甲在那冒着露珠的尖头刮了下。 “唔……”呻吟从嘴角溢出之时,已经被完全激发的男人直接分开了她的腿,那铁棍便在门口磨蹭……磨蹭……磨蹭…… 不得门而入…… 萧凌风的脸微黑了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一边用舌头反攻,一边微微抬起了腰,让那门对准了钥匙。 用力一挺,当自己的炙热进入了一个更加温暖紧得让他痛了起来的地方之时,韩子墨的脑中爆开了一团烟花。 下面也爆开了…… 萧凌风的脸再度黑了一下。 舌头灵巧的勾动着那带着清香的柔软舌头,不时调皮的在那口腔里转悠一下,手顺着他的背抚摸下去,在他腰眼之处轻揉了一下,萧凌风翻身,将韩子墨压在了下面。 体内的东西再度炙热起来,完全填满了她的身体,萧凌风轻吟了一声,松开了他的唇,看着他潮红的双颊,水蒙蒙的双眼,还有那鲜红娇嫩好似春花一般的嘴唇,轻笑道:“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一手扶着她腰,一手抓住了那团颤巍巍,韩子墨灿然一笑,满室春光乍露之时,随着他腰部的上下起伏,萧凌风不觉叫了出来。 “啊……啊……子墨……” “我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韩子墨挺起腰,快感如同潮水一般的涌来,声音便也嘶哑带了致命的性感,断断续续的道:“你知道的……我只要你……凌风……唔……凌风……快些……” 填满,空虚,填满,空虚,填满,空虚…… 再填满……然后喷溅而出…… 萧凌风软倒下去,被韩子墨一把抱住,翻身将她放置在了床上,低头看着她的模样,韩子墨只觉得欢悦从心里溢了出来,心尖都因为快乐而在颤抖。 “我爱你……凌风……”吻住了那不断发出让他心颤不已的呻吟声的唇,韩子墨轻道了一句,然后开始运动。 浅抽深入,一下下的,直击花心,顶着那让她抬起身子尖叫出声的地方,研磨翻转,再用极快的频率对准那个地方攻击。 萧凌风不觉抬着腰大声的叫了起来。 那是绝顶的快感,一波比一波更强烈,让她如同在惊涛骇浪上漂浮一般,随着那似乎让她心都快跳出来的节奏冲上一个又一个的顶峰。 想将身体都融进去,想将自己的一切都释放在她体内…… 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的冲撞,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的喷射,那种让韩子墨无法形容似乎死了都愿意的感觉让他停不下来般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啊……啊……子墨……”被那高峰刺激得带了哭音般,萧凌风叫道。 “唔……”深深的顶在了那地方,让自己的精华都交代了过去,韩子墨再无力气的伏倒在了萧凌风柔软的身体上。 剧痛从伤口内部传了上来,心里模糊想着只怕又要躺上几天的韩子墨嘴角挂着满足欣然的笑容,靠在萧凌风的肩头直接昏睡了过去。 第144章 自作孽 将他身体放置在了床铺内侧,扶着酸软的腰,萧凌风起了身,脚刚一落到地上便是一软,忙扶着床栏看了韩子墨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嘀咕了一声,扶着床栏,书案,椅子,往门口挪。 还未挪到门口,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然后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被送了进来。 萧凌风一愣,那盆水似乎感觉到她已经无力再前进弯腰,便由一双手端着,前进了几步,放置在了木架上,还顺手搭上了一条毛巾。 看着林朝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萧凌风啊了一声又知趣的闭了嘴。 虽然,林朝帮她处理身体已经习惯,但是,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还麻烦他…… 看着那盆水,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一丝不挂,萧凌风的老脸不觉绯红了起来…… 走出房门,林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的拔剑,剑气凛然,带着迅雷之势劈向了庭院里的一颗大树。 轰隆隆一声,大树从中而断,倾倒下来。 正走进小院的冷煌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闪身掠到一边躲过后,抹了把冷汗,叫道:“你作甚?” 林朝长剑一收还入鞘中,扫了他一眼,道:“砍柴!” “砍柴!你知道这树多少钱买回来的嘛?你……”指着大树,冷煌在林朝那杀人般的眼神扫过来之时,道:“看样子你们都很忙,不麻烦你们了。” 开溜……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嘛!一个个的都这样,冷煌摸着鼻子哼哼两声,快步走向了前院,对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寒光道:“来来来,咱们出去吃点东西,我跟你说,我可找着一家好的,那羊肉烧得!” 寒光看了一眼内院方向,从马车上抱了寒渊下来放上轮椅,推着他道:“好,正好赶了一夜的路,也是饿了。” 将自己身上和韩子墨身上都清理干净,打了个哈欠,萧凌风爬上了床,抱住了韩子墨,将被子一盖,继续补眠。 日头渐移,正午的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照在了眼帘上,韩子墨眨巴眨巴眼睛,一点点看着随着他眼帘的睁开在面前逐渐展露的面容,笑容从嘴角泛起,笑成了一朵花般。 等了那么多年,这一刻的心满意足,让腹部伤口的疼痛都被心里那满填的甜意给掩盖。 手指轻轻划过那熟悉的眉眼,那气质其实已经和以前大所不同的眉眼,以前开阔滑嫩的前额上,有了淡淡的川字,就算像以前一般与人欢笑,那欢笑背后也已经多了许多东西。 还有,那已经熟悉的身体。 两年时间,在那最为下贱最为黑暗之地,她呆了两年…… 韩子墨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心底涌上了深切的痛意。 这一切,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的将她关进禁室,就不会发生…… 手按上了已经疼得厉害的伤口,狠狠的,像是想要重新撕裂一般的,按了上去。 寒光瞧了瞧天色,再看了看已经吃得只剩残渣的饭桌,抬眸扫了一眼一脸阴黑的林朝,然后施施然的轻抿了口茶。 冷煌左右看了看,屁股扭动了一下,轻轻碰了碰寒光。 “何事?”寒光眼皮都没抬,问道。 “我上午跟你说的事,你到底怎么看?”冷煌轻声问道,一大早就带他们去吃好吃的,顺便将昨日那事说了,可是寒光除了一副深思的模样,一个字都没说。 “我不知道。”寒光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道:“你也知道,我并非祭女的第一祭师,有些事情,我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咳咳!”躺着中枪的寒渊轻咳了两声,道:“这也就是她随口说一句而已。”祭地并不承认他,希亚族的祭礼也没有举行过,不过,虽然给他的不过是个虚名,他也觉得满足。 只是寒光,自从看了韩子墨的祭礼后,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前他是清冷寡言,脸上的神色总是淡淡的,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现在他依然是清冷寡言,只是出来的话,就总是会带了那么一点…… 冷煌被噎得直接说不出话来,祭地里那些关于兽的知识,一部分是由各个职业的导师传承下来,一部分却是深藏在密殿里的秘典,而能看到秘典的却只有大祭师和第一祭师,也就是说只有寒彻和寒光父子两能看到,但是寒光也说的对,他是祭地里承认的第一祭师,却不是萧凌风承认的…… 可是这事都这么多年了,你以前没意见,怎么现在? “秘典里并未有这个的记载。”随着声音,韩子墨从后堂走了进来,看了看桌上的残渍,坐在桌边,随手拿了个馒头,将那些菜汁一拌,吃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秘典里没有这个的记载?你见过全本了?”寒光扫了一眼他那苍白的脸色,低垂了眼帘,问道。 韩子墨匆匆几口将馒头吃完,然后倒了杯水一口喝干,起身道:“过来。” 寒光哼了一声,一边起身一边道:“自作孽的伤,我可不想浪费灵力。” “就是!像这样,死了都不用埋!”林朝在一旁冷冷的跟了一句。 韩子墨眼光将几人一扫,面上浮起了笑容,赤裸裸的表示出,嫉妒?嫉妒也没用! 走进书房,韩子墨将门一关,连窗帘都拉上,回头看向脸上惊诧一闪而过的寒光,道:“凌风不是我妹妹!” “什么?”寒光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昨日我找到了萧撷的随身侍卫长,那人说出了真相,当年萧撷就是骗萧珑的,凌风是萧珑的孩子!而祭地萧家和京城萧家因为一百多年前的一事就已经分开,虽然因为利益关系两家并未分宗,但是血脉上早已经隔了七八代。”韩子墨苦笑一声道:“这么多年……” 寒光沉默良久,看了看他微微弯着的腰,冷哼一声道:“就算如此,也不应该大清早的就……”都弄到旧伤复发的程度,可想而知做的多激烈! “寒光,凌风昨日灵力又用完了,老是靠吃和睡,补回来的速度太慢。”韩子墨嘴角微翘,声音微微低沉的道:“还是像以前一样,由你和寒渊传递灵力给她,可行?” 寒光一怔,耳朵上慢慢染上绯红,低头不语。 “你不愿意?”韩子墨道,脸上的笑容让听得他话猛然抬头的寒光心里暗骂了一声。 “是她不愿意!”寒光扭过头,不去看他脸上那可恶的笑意,道:“子墨,你也应该知道,虽然看上去和以前一样,但是她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单纯天真的凌风,很多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你骗她的借口已经不顶用了。”顿了一顿,寒光声音里带了苦涩,道:“你可能没有感觉到,相对于以前她那种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现在她本能的和男人保持着距离,你,要我怎么去渡灵力给她?” 韩子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苦笑一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求你,现在她是昏睡状态,有些事情不会知道,只是……这样……” “我无所谓的!”寒光转回了头,眼神清澈如水,又仿似带了隐约的火焰一般,道:“我愿意!” 见韩子墨嘴角笑意欣然,寒光又道:“不过,我一人即可,不用寒渊!” 韩子墨嘴角的笑意顿时转为促狭,寒光猛然明白过来,以前他们传递用的是接吻,那是因为祭女必须要有处女身体,但是,作为她的祭师,最好的方式自然是那种,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灵力一次性传递过去,而寒渊…… 这小子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寒光清淡的面容开始发出裂痕,但是随后便被韩子墨的话而打了回去。 “寒光,凌风已经说了,那东西是一种叫界蛋的可怕存在,那是人为的将界限压缩成一个小空间,然后将幼兽和兽卵放进去,在人界吸收到足够的怨恨之气后,就可以直接释放出来兽!”韩子墨的脸色凝重,道:“昨日我们碰上的犬因是因为时间不成熟释放方式不对,所以大部分的力量都还在蛋里,而为了净化那蛋,凌风用尽了全部的灵力!虽然凌风说,制造那种东西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也不是随便就能造出来的,但是……” “但是只要有了一个,说不定就会有更多个!”寒光冷声道:“也跟那个寒曦有关嘛?” 韩子墨摇头道:“这倒还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三年前的那些事和现在京城祭女的出现,界蛋的出现,虽然好似是分开的单独事件,我总感觉背后有所联系,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们目的为何?” 三年前他们让祭地和北疆城毁了后,就没有任何动作,而按照林朝他们所说,祭女是进了京城,但是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收到祭女有任何动静的消息。 越是平静,就越是可怖! “我知晓了。”寒光颔首道。现在唯有让萧凌风恢复到最佳状态,才能应付日后的突发状况,若不是如此,韩子墨宁愿让萧凌风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也绝对不会松这个口!前面几个月他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嘛!说是说有要事让他们两人去办,其实根本是要分开他们而已! 一想到这,寒光脸色微沉,道:“我看你最近流年不利,不利于房事,还是尽量回避。” 韩子墨手摸了下伤口,淡然笑道:“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寒光一怔,瞟了一眼他的手,起身往外走去。不需要我操心,便是说不会要我们用灵力疗伤,这是自罚嘛?因为她的遭遇自己是最初推动的那只手,所以你用这个来自罚嘛? 可是,就算身体再痛,又怎么抵得过一想起这事的心痛…… 那种心痛欲碎,痛到忍受不了甚至软弱的希望自己没有活过来才好的痛…… 第145章 自罚 房间里传来男人忍不住的低吼和女人发出的一声声勾人心魂的轻吟,让春日下午的庭院里,弥漫了一股甜腻之气。() 林朝手按在剑柄上,绕过那已经成了一堆木材的大树,冲进了书房,脸色漆黑如墨的怒道:“你们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她做过那……,你们就当她谁都可以的嘛!你……” 声音戈然而止,看着韩子墨拿着短剑在手腕上深深割下一刀,林朝微微退了一步,道:“你干什么?” 鲜血漫流,伤口上的肉翻向两边,只是看着就觉得痛个半死。 韩子墨却是面不改色,将短剑放置一边,看着伤口半晌才道:“我只是想试试,在腕上割上这么一刀,是什么感觉。”嘴角笑意浅浅,韩子墨点点头道:“很痛,若是手筋被挑断,只怕疼痛还要是这几倍。” 抬眼看到林朝脸上那如同便秘一般的神色,韩子墨道:“林朝,你可知道,凌风她以前很是怕痛,受一点伤,都会要我帮她吹伤口,可是,那么怕痛的人,只要遇见兽,就会一点迟疑都没有的冲上去!为此,我拼命的练武修炼,就是为了护住她在战斗时不要受伤,可是……” 深吸了一口气,韩子墨微笑道:“昨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凌风灵力已尽,若是再碰到兽,她没有自我防卫能力,而她那人,只要和兽有关,就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灵力!所以,我让寒光去,凌风灵力属火,寒光属木,木生火,唯有这样,才是让她灵力恢复的最快途径。” 林朝哑然,半晌后,指着那鲜血潺潺而流的伤口对面色更加苍白的韩子墨道:“上药!疗伤!别想用这招再来引得她伤心!” 噗的一笑,眼角微挑,韩子墨唇角含了一丝戏谑,道:“哦?” 林朝脸色又黑了,你这什么态度,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用这招让她心痛你嘛!哼!头一抬,林朝道:“那个什么木之灵力,怎么才能拥有?” “那是祭师特有的灵力属性,一般都是出自于寒家。”将药粉倒在伤口上,一边包扎,韩子墨道:“灵力,不是你想修炼就能练出来的,要有天赋。”瞟了林朝一眼,继续道:“否则,你以为柏子衿为什么一直没有?” 林朝脖子一梗,道:“柏子衿没有不等于我没有,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在隐谷之时,顾柏莲已经跟着阵师开始入门,多吉也开始接受斗师的训练,唯有他…… 韩子墨轻笑一声,道:“林朝,你想清楚,你究竟是想以什么身份在她身边?若是像你以前所想的帮她报完仇就抽身而走,那么,这些事情,你没必要去想!” “你怎么知道!”喊了一声后,林朝咬住了唇,是的,他的确是想着帮她报仇完后就走,所以,以前就算看着顾柏莲和多吉开始修炼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可是,今日一大早就听到那两人激情四射的声响,再听到寒光那隐忍却极为欢悦的声音,心里某处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韩子墨一笑,脸上的神色明显的表示出:你还太嫩! 林朝眼瞳顿时一缩,眼睛都眯了起来,手紧紧的抓住了剑柄,道:“你想不想试试脚腕上也来一下?” 手腕上的伤包扎好后,韩子墨拿了帕子将那些血渍细细擦去,然后放下衣袖,笑道:“一激就爆可不好,林朝,我并未小看你,只是,我们以后要对付的也许并不光是慕容澈,而是兽!你也见识过兽,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战斗,我不希望心意不定的人在一起作战。” “韩子墨,”静立片刻,林朝唤住了起身欲出门的韩子墨,脸上神色肃然,道:“你可以为她去死,我林朝,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管是慕容澈也好,还是兽也好,我亦可以成为她的盾!” 静静的看着他眼中越燃越旺的火焰,韩子墨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还是先想清楚你到底要什么?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还有,这一年,你喜欢的,究竟是谁?” 推门而出,听得卧室那边的喘息渐粗,韩子墨看向了天边绯红的晚霞,凌风,那些让你受苦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包括我自己…… 手盖在眼睛上,从手指缝里偷看了一眼对面那张脸,然后又猛的将手指给闭拢,萧凌风心里叹了口气。 体内本来即将熄灭的火种正愉悦的跳着舞,一点点长大起来,而让它重新燃烧起来的绿色灵力极为浓郁,浓郁到,对面那张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无。 身边的人动了一下,萧凌风悄悄的让手指缝又张开些,看着对面那含了水光一般的眼眸里如同那绿色灵力一般浓郁的柔情,又猛的将手指合拢。 “你不用在意……”嘶哑的声音里带了未尽的情欲,寒光撑起了身子,拿了一边的衣服穿了起来,清咳了一声,用稍微恢复一些的声音语调平淡的道:“这是我身为祭师的职责,如今连界蛋这种东西都已经出现,你若不能出力,将很麻烦。” 听着那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萧凌风拿下了手,看向了寒光。 三年时光,在回想起北疆之时,在想起那些故友之时,那些人影中,都不会少了这个清冷如玉的男人,但是,在她恨韩子墨对柏子衿失望之时,却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想法。 他是大祭师之子,寒家的下任首领,也是祭地的下任大祭师,他做任何事情,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可是,她还是被惊到了,在密殿看到满身血咒咒文的他时,被彻底的震惊到了。 “寒光……”轻唤一声,萧凌风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不用在意……”寒光背过身去,系好衣带,站立之时脚下却不觉踉跄了一下,扶着床栏,深吸了一口气,寒光道:“真的……不用在意……” 看着他带着慌乱般的跌跌撞撞冲了出去,萧凌风心想,这事不对啊,是你没经过我同意就上了我,为何还要我不用在意? 可是……我的确在意啊! 寒光,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住的…… “能制造界蛋的人并非常人,”萧凌风思忖着这种人的来历到底要不要说,沉吟良久后道:“但是他在人界也要受到界限的限制,所以并不能同时制造多个,说实话,我倒是不担心他制造出来的蛋,我担心的是……他这个人……” 韩子墨和寒光对视了一眼,问道:“你上次说,他造出犬因蛋至少有三年不能动弹,萧起凡拿到这个蛋也是三年前,那么他现在可能再制造出一个?” 三年前嘛?萧凌风不觉抬眸看了韩子墨一眼,见他眼中的深思,便知道他早已经想到,点点头道:“是,是可以,而且,他若是知道先前这个蛋并没有养好就被释放出来,那么,必然会将新蛋放置在一个能吸引到巨大黑暗之气的地方,怨恨,愤怒,绝望,死亡……” “战场!”三人同时道了一声。 “北海众族,要他们退回北疆去。”萧凌风道。 韩子墨摇摇头,道:“要说战场,并非只辽河平原这里,还有一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几下,韩子墨起身道:“要寒渊冷煌他们去和柏子衿会合,我们依然前往江南。” “江南?”见韩子墨匆匆而出的身影,萧凌风看向了寒光。 寒光看着她淡淡一笑,道:“他和柏子衿的打算,我并不清楚,但是江南是易家的老巢,三年前的事,脱不开寒曦的身影,而三年前将蛋给萧起凡的也是个女人。” 女人?萧凌风眉头不觉紧皱,能做出在人界制造界蛋这种事的只有暗兽,女人?难道…… 第146章 诱饵 烟花三月下扬州,早春三月,扬州进入了最美丽的季节,满目嫩绿,杨柳依依,连风里都带了那么一丝轻柔。 漠北军都是西北男儿,从未见过如此风景,更何况那风景里还有轻衫绿衣的妙龄少女。 一向静默肃严的队伍里也起了点点涟漪。 卫霜看着扬州知府带来了那两百少女,嘴角不觉微微上翘,对扬州知府道:“大人这是?”在知府笑意渐深刚欲回话之时,脸色一沉,道:“这是准备害卫某嘛?” 知府笑容顿时一僵,讪讪的道:“大将军这是何意?下官只是看将军辛苦……”你从京城走到扬州花了一个半月,我这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嘛。 “大人这是好意?”卫霜冷笑一声道:“好意心领了,人你还是带回去,圣上命我协助秦大人是来查江南贪腐案的,可不是来做这些个事的,念你初犯,这次我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想揣挪着我违抗圣意的人,那么,便不要怪我不给情面。”说着,转头看向正四下看着风景一副云淡风轻的秦子皓,道:“秦大人可有这个需要?” “啊?”秦子皓愣了一下,带了迷茫的道:“需要?”看了眼那些婀娜多姿的少女,苦笑道:“卫大将军别打趣我了,你知道,我家里可是有母老虎的,你可别害我!” 你们从京城走的这一个多月,差不多日日笙歌夜夜艳舞,居然有脸这么说?哼,不要!正好省钱!知府大手一挥,手下人带了那些少女施礼后,便整齐的从一边退下。 卫霜手微微一动,后面队伍里两个亲卫便离了队伍。 没有收知府送的人,连知府准备的府邸也没有去,卫霜命令部队直接在郊外扎下营帐,自己也住在了军营里。 营帐还没有完全搭好,秦子皓就找到了卫霜,对卫钊刚安置好的椅子上一坐,问道:“准备这里就开始干了?” 卫霜看着悬挂起来的地图,嗯了一声。 “为何?不是说好到了江陵才动手的?这样会不会让他们提早警觉?”秦子皓不觉起身,站在了他身边问道。 “他们早已经警觉,从我们出京之日,或者说皇上有了派人下江南之意那时,他们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卫霜看了一眼秦子皓,转身坐回了桌边,拿起卫钊倒好的热茶抿了一口。 秦子皓看了看地图上的标记,再看了看眉目清淡带着大病未愈之态的卫霜,心里不觉有些踌躇。 这一路上,卫霜和他是晚走早休,到得地方上迎接的官邸,有官员送上舞姬歌伶都来者不拒的收下,就算没人送,也会召了当地之人来营地歌舞,一路上是歌舞不休。 但是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在宴席上那个卫霜只是替身而已,真正的卫霜一直在休息养病。 也是同行这么久,卫霜也不避讳他,秦子皓才知道,卫霜病重并非矫情,而是真正已经病入膏肓,他懂一些医术,也帮卫霜探过脉,他身上寒症已经到了无药可救之地,说是随时都可能翘辫子都说得过去。 这样的身体,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派他下江南? 抬眸看了眼秦子皓,卫霜放下茶碗,道:“秦大人还不明白吗?卫某不过是饵而已。” 秦子皓一怔,万料不到卫霜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望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秦大人,你和卫某,在皇上或者说在秦家的眼中,是一个意思。”卫霜眼神深沉,嘴角带上了讥刺之意,道。 秦子皓和他对视片刻,沉默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茶水余温仍在,却让他入口后一直凉到了心底。 秦家是燕国望族,家中出仕者无数,最近五代,就出了三公一相,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可是,秦子皓却沾不了多少光。 他的母亲只是父亲院里的二等丫头,在父亲酒醉后偷偷爬上了他的床,而当时,祖母过世不足一月,那丫头事后也一直瞒着此事,一直到她孕吐厉害才被发现。 他本是不被容许出生的禁忌之人,只是当时父亲娶了一妻七妾都无一子半女,才留了那丫鬟性命给她下药让那丫鬟提前一个半月生下秦子皓,儿子生下后,便去母留子放在他正妻名下教养,对外则宣布是在母亲去世前所怀上,晚产了半月。 若只是如此,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他的日子本也不会难过,可是,三年后,父亲的正妻妾室连连生下孩子,正妻更是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他的位置就非常难堪了。 幸好秦府看重子孙的教育,虽然他在族谱里从正妻名下的嫡子变成了婢生子,平常生活也缺衣少食被人欺辱,但是读书却没少了他的。 苦读十多年,他是慕容澈登基后点的第一任探花,这在别人家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可是在秦家,却是触了有些人的逆鳞。 因为秦家和慕容澈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才他会被连升三级以巡按的身份下了江南。 就算他死在战乱中,也会替秦家添上一笔功劳。 “我可是不愿意就这么冤死的,我自有我所愿的死地。”卫霜淡淡一笑,苍白的面容似乎都灵动起来,让那英朗的五官带出了耀眼的光泽。 秦子皓一怔,面带疑问的看着他。 “秦大人就真的以为自己只配做秦家的一个棋子嘛?你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却一直被秦家打压,连娶的妻子都备受侮辱,你甘心嘛?” “卫大将军有话不妨直说。”秦子皓眼中恨意一闪而过,脸上浮起平素那种云淡风轻的神色,道。 卫霜身子往后靠上了椅背,视线转向了营帐外,正是黄昏时刻,天边晚霞鲜红如血,映在了他的眼瞳里。 慕容澈,你将卫曦调出了京城,卫府其他人都不是我的亲人,你如何能有那么大的信心我一定会听你的呢? 你欲要让江南之地混乱起来,我和和王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你可借我漠北军之力攻下江南…… 第147章 雷霆 看着卫霜被晚霞余光染上了绯红而显得英俊非凡的面容,秦子皓心里微微一动,轻声道:“卫大将军是欲和和王合作嘛?” 轻笑一声,卫霜回首,笑道:“秦大人就这么不信任卫某嘛?和王十万私兵,卫某还未看在眼里。” 秦子皓眼睛眨巴眨巴,笑道:“恕秦某愚钝,不知卫大将军究竟何意?” “秦大人,若是有一天,秦家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为此,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收敛了笑意,卫霜肃然问道。 秦子皓放下茶碗,也沉静了面容,道:“除了我的妻儿,任何代价,子皓都能付出!” “如此,”卫霜点头道:“便好好利用你手上的尚方宝剑。” 第二日晚上,卫霜一改前日那冷淡态度,在扬州最为豪华的酒楼设宴宴请当地官员和驻军将领。 富临楼整个楼面都被卫霜包了下来,歌姬舞妓都是从扬州最出名的青楼里请来,舞台上轻纱曼舞,歌声委婉,加上四周的叫好声,是一片热闹喧哗。 “于大人!”于知州从楼梯上楼之时被那舞姬所吸引正顿住了脚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低沉敦厚的呼唤声。 回头一看是团练副使魏超,于知州眉头一皱,声音带了冷淡的道:“魏校尉,怎么今天于将军没来?” “于将军已经上去了。”魏超看了一下酒楼里那喧哗香艳的场景,正欲说出自己的担忧,于知州已经不耐的道:“那你还不赶快上去,不是你说的?卫大将军是镇国大将军咱们绝不能慢待!” 魏超咽下了唇边的话,看着于知州几人一边带着猥亵的眼神瞧着那些美艳舞姬,一边嘴里说着一些荤话的往上走,眉头深皱的重重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出酒楼。 迎面走来一个五官清秀的年轻人,见了魏超抱拳道:“魏校尉,可否赏脸,跟兄弟们喝一杯?” 看了一眼在门口一桌边坐着的几个身穿便服但是一看就知道是沙场过来的军中人,魏超道:“家中还有点事,可否改期,魏某做东?” 年轻人让开了道,在魏超抱拳施礼后起步经过身边之时,轻声道:“魏校尉家中寡姐死的可有些冤。” 魏超脸色顿时大变,面带凶狠的转身一把便揪住了年轻人的衣领。 “魏校尉,可否赏脸,跟兄弟们喝一杯?”年轻人笑容依旧,笑道。 缓缓松手,魏超冷哼一声道:“不过是远来之人,你们知道什么!”脚步却往那桌边走去。 见他过来,桌边几人让了最靠里的位置给他,然后不着声色的将外面的视线全部挡住。 “当日之事,魏校尉应该已经有所怀疑,那事,本就是于少爷设下的一个局,不,不光是于少爷,应该说是于知州和于统领共同所为。”卫琓说到此时顿了一下,淡淡笑道:“可怜魏校尉不为姐姐报仇,居然还想着帮那两个贼人,我等实为你姐姐感到可怜!” “你有何证据!”魏超低声吼道,手上青筋爆出,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卫琓将一片女子罗裙的碎片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片青灰色的碎片,碎片上用血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字。 冤枉! 魏超认得那碎片,南海风俗对女子要求并不严格,守孝三年后,寡妇也可以穿比较鲜艳的衣裙,姐姐在南海,就算做事也喜欢穿一些亮丽的衣衫,可是到了扬州,被人说了闲话甚至影响到他之后,姐姐就将所有艳色衣衫全部塞进了箱底,只穿那些黑灰之色的衣衫,而青灰色是素色里她最喜欢的颜色,所以几件出门的衣衫都是青灰色。 姐姐不识字,冤枉这两字,还是因为他在南海被人诬陷之时,她特地找了个秀才学了,用血写在了白布上,挡了平王的车驾为他伸冤告状才让他从牢狱出来又得回了自己的功劳。 手发着抖,将那碎片紧握进手心,魏超睁着一对血红的眼睛,沉声道:“你们想要我做何事?” 听得卫钊回报,卫霜嘴角的笑意更深,对着抽空看过来的于知州举了举杯,笑道:“咱们今日不谈公事,只尽兴就是!” 四下官员连连附和,看向那些舞姬的目光更显猥亵,在第一人伸手拖了美姬入怀卫霜也无表示后,气氛便更活跃起来。 燕国战神?于震心里冷哼一声,原先听说卫霜带领两万人护送钦差大臣下江南,他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家里转了一个月的圈,后来听说这个卫霜一路是吃喝玩乐,大半月的路程硬是被他走出了一个半月,心里便稍安下来,如今见他依在软靠上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一颗心便落在了肚子里。 对着于知州看过来的视线,于震咧嘴一笑,心道,不是人家不收你的女人,而是你送错了人,这卫大将军,一看就知道,喜欢的是那种够味够风骚的熟女! 脸带微笑,一个个的将那些官员看过去,卫霜脑中想起了柏子衿派人送来的信,信里所建议的方式,并不是柏子衿能想出来的,也不可能是萧凌风的手笔,就算在那地狱里待了两年,但是卫霜相信,她的心依然如同那雪山冰川一般的高洁。 因为那次短短的相遇,虽然只是几眼,就算她的变化不可不说大,但是他并没有从她眼里看到阴霾。 这样的手法,倒是有些像那个人,若是那人还活着,慕容澈,你还睡得着觉嘛? 江南官场已经一片腐烂,那么富饶之地,苛捐杂税之多可称为燕国之冠,可是,上缴给朝廷的税银统计下来,却不过一万两而已,从上到下,若是真有为国为民之官,反倒没有好下场,不是被调走,就是暴毙。 就比如那个魏超,本是从南海调过来的将领,武艺高强治军很是有一套,可是为人正直,看不惯于震将兵卒当成自家奴仆一般使唤,更看不惯于知州那个扬州一霸的儿子仗势欺人,几次出手之下,就被边缘化,而且,还被施以那样恶毒的报复。 魏超年纪并不大,在南海以军功升了上来,未婚,家中只有一个自幼将他带大的寡姐,魏超到扬州就任之后,也将寡姐接了回来,他寡姐虽然年逾三十许,却依然保有风姿,在南海那地方并不大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寡姐初来之时也是闹过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后来便深居后宅,少有出来行走。 可是,却在应知州夫人所邀请参加宴席之时,被人看到与知州府里的下人躺在一张床上。 当时魏超带兵出去野练,等他得信赶回之时,寡姐已经被浸了猪笼。 扬州号称驻军五万,可是除了魏超来后练出来的那一万精兵,其余的不是吃空饷的就是被于震当成奴仆所用的杂兵。 江南,真是安逸太久了! 夜色渐深,人声也沸腾到了顶峰,喝高了的那些官员早已经失去仪态,拥着美女各种样子都做了出来。 酒楼里面一片笙歌艳舞,门口却是来了许多焦急的仆从,还未靠近门口,就被全副武装的士兵拖了开去。 而在扬州城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家里,都被封住了门,身型彪悍的士兵直接冲了进去,进行搜查。 本就已经探好了消息,再加上这么一个突击,两个时辰后,一堆账册就交到了秦子皓手里。 只是随手一翻,秦子皓的脸色就完全黑掉了,本还是为了自己性命前程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猛然涌上了一股子热血义气。 如此腐烂的江南官场,与其治理,不如一锅子端了,全部推到重新开始。 大燕康元四年三月十日,大将军卫霜宴请扬州官员之时,手拿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秦子皓搜查扬州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府邸,于夜半时分带着证据上了富临楼,当场以钦差大臣的身份高举尚方宝剑判那些官员死罪,斩杀于当场。 而这个消息于两日后才传出。 因为当夜,扬州城的守卫便已经由扬州团练使副使魏超接管,魏超以大将军要查案为名,关闭了城门两日。 两日后,消息传出。 而此时,卫霜的铁骑已经越过长江到了江陵城外的伏牛山。 晨曦微露,清晨的露水晃悠悠的从嫩绿的树叶上落了下来,在昨夜雨水积成的水洼里激起了一点水花。 秦子皓抹了下脸上沾染上的露水,看了看旁边的卫霜,嘴角不觉紧抿起来。 这几天,他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燕国战神卫霜,在他宴请官员之时,已经有一万五千人先行出发,而他们在斩杀了那些官员后,卫霜便将后续之事直接丢给了那个叫魏超的将领,然后连夜拔营,在以迅雷之势将那些账册上的官员连杀五县之后,从山野之地直接穿插到长江上游江边的野地,而长江边已经悄然停靠上百艘船只,一夜时间,就全部过河,再从上而下神不知鬼不觉悄悄绕路到了江陵。 两日两夜,卫霜带领部队一直疾驰而下,若不是他摸过他的脉,几乎也要以为他那重病是装的。 拖拖拉拉一个半月,不,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了暗探下来收集情报。 这个人,看着卫霜那朝霞里苍白如纸的面容,秦子皓心里掠过一丝叹息。 “城门开了。”前面一匹马疾驰过来,马上卫钊道。 卫霜点点头,道:“叫卫楠去和卫北汇合包了他们的饺子,卫东带人去抄了易家的别院。”等两人分别带人走后,卫霜对秦子皓淡淡一笑,道:“怕嘛?” 秦子皓摇头,朗声笑道:“卫大将军都不怕,我怕什么?” 卫霜转回头去,看着远处城郭在霞光中巍峨的剪影,道:“不,秦大人,你家里还有娇妻爱子,应该要怕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保你平安!” 秦子皓一怔,队伍已经开始走动,便压回了言语,跟在卫霜身后往那龙潭虎穴而去。 城门吱呀呀的缓慢打开,迎着霞光,一对军容整齐,旌旗上飘着大大卫字的队伍缓缓走来。 “打开城门,钦赐江南巡按使,镇国大将军到!” 第148章 暗算 关外宁城三十里外的山麓下,刚落的一层薄薄的春雪覆盖在大地上,山峦田野,烧焦的木梁,残垣断壁,都被掩盖在了那一片白茫茫之下。 马蹄刨着地上一具残破的尸体,喷出的热气在空中留下了白色的雾气,小黑扬了扬头,侧头去看背上魁梧的男人,有些不耐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多吉摸了摸它的头,道:“别急,咱们在这里等人,就来了。” 他话音还未落,远处就传来一阵马蹄轰鸣,从山麓那边绕过来的山路上,疾驰出一队骑兵。 漆黑的盔甲,带血的披风,杀气弥漫在空中,夹带着雷霆之势,直冲过来。 小黑的耳朵顿时竖立,鼻息都兴奋起来,马蹄不断的点着地。 马队离得还有一点距离却慢了下来,当先一人看到他们停了下来,头盔摘下后,露出了一张五官深刻般的俊朗面容,道:“有何事?” 冷煌从多吉身后策马走了出来,笑道:“柏将军这一战打得漂亮啊!” 柏子衿眼神锐利的看着他,看得冷煌摸了下鼻头道:“是出了点事,子墨要我们跟着你。” 柏子衿轻敲马腹,马渐渐跑起来后,对跟了上来的冷煌道:“说。” 迎面而来的春风带着渗人的寒意,让冷煌特意压低了些的声音断断续续。 柏子衿听着却是眉头深皱,手一挥让他停了下来,道:“若是这样,你们更应该跟着凌风才是。” “有韩子墨慕容玉和寒光,也没我们什么事。”冷煌看了身后那两新人道:“再说,要是真有兽出现,你出了事,凌风也会伤心。”可是,他敢肯定,韩子墨让凌风说动这两人跟他们过来一定是别有用心,只是不管他用什么法子,都赶不走林朝那小子,哎,看不到那两人别苗头,连乐趣都少了好多。 柏子衿扫了一眼他们几人,道:“寒渊也来了?” “嗯,在城里等着。”冷煌应了一声后,又看了看柏子衿身后那队速度一致沉默无声的队伍,道:“你把慕容澈在关外的军队都给收拾了,准备怎么跟朝廷交代?” “别胡说,我们接到命令就赶了过来,可是还是没来得及,让北海蛮族攻进了宁城,将驻军屠杀干净就跑了。”柏子衿扫了他一眼,悠悠的道。 好!冷煌点点头,然后再度看了看他身后队伍里好些魁梧高大的北海众族的战士,小眼神不自觉的便向柏子衿瞟啊瞟的。 柏子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煌立刻收回了探究的目光,老实的跟在柏子衿后面,一队人马疾风闪电般的直奔宁城。 白雪继续飘落,终于将前几日前那场残酷的战斗痕迹给掩盖个干净。 宁城本是由戌边要塞发展而来,城里大半都是军营,另外一小半也是为军营服务,可是随着关外多年没有战争,这里已经发展出了各种并非戍边所用的所在。 比如酒楼青楼商行酒行。 宁城东边是辽河平原,西边是燕山余脉和大兴安岭余脉交界处,越过山脊,就是广垠的漠北草原,地势险要,物产丰富,又在交通要道上,是关外最为重要的一个关隘。 也是最来钱的一个要塞。 所以,当地驻军首领的官邸修建得高大雄伟奢华,也就不那么让人吃惊了。 柏子衿进了屋,将手套一脱,拿起热在火上的酒壶倒了几杯酒,自己一口喝干了一杯,抹了下嘴唇,对多吉和顾柏莲道:“喝一口,去去寒气。” 多吉毫不客气的一口喝干,顾柏莲则是看了几眼,为难的道:“姐姐说,喝酒会影响以后长高。” 柏子衿一愣,笑道:“也是,那边有热汤,你去倒碗喝。”什么喝酒影响长高,那是萧凌风十五岁的时候跟着他们一起胡闹结果喝醉了,差点烧了半个营地,韩子墨将火救下来后就开始忽悠她,说没有成年喝酒以后会长不高,你看,他和柏子衿在没有成年前就从来不喝酒。 没想到,她还一直记得。 而且,还拿这个去忽悠别人…… “子衿,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当地驻军干起来了?”冷煌一口喝干,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这边的军队按照韩子墨的布置是肯定要干掉的,但是应该不是这个时候。 “北海众族只是在辽河平原上掠夺,并未做什么烧杀之事,只是抢了东西就跑,杀的人也不是很多,但是这帮人,却打着北海众族的旗号,甚至装扮成他们的样子整个整个村庄的屠杀!”把酒杯一放,柏子衿眼中冰冷一片的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嘛?因为辽河平原土地肥沃,如果那些村子一个个的死绝了,那些土地就成了没主之地,他们就正好可以去圈地。” 冷煌拳头猛的砸在了桌子上,道:“无耻!” “他们一队人马正在屠村的时候,那些北海战士杀过来顺手救了那些百姓,我们到的时候,那些百姓都为北海战士求情,说要不是他们,他们这里的人只怕都要被宁城守军给杀完了。”柏子衿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们扮作北海蛮族的样子,那我剿灭的自然也是北海蛮族。那些北海战士,大半已经回去,剩下的这些,说是要洗刷加注在他们身上的恶名,所以加入了进来。” “我记得,宁城这里,也有五万驻军?”冷煌迟疑了一下道,你带过来的前锋人马并不多? “乌合之众而已,他们为了掠夺都是分兵而为,真正碰上北海战士,又比谁都逃得快,打他们,哼!”柏子衿不屑的哼了一声。 好……,冷煌默了一默。 “将军!卫小将军和梁小将军的队伍一日后到。”一个身形高大的士兵匆匆走了进来,施礼后道。 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柏子衿道:“要冥垌他们去袭击他们,然后让咱们的人出手救下那两小子。” “好咧!”士兵转身走出了门,又回身道:“卫云将军那,怎么说?” “要他们下手的时候,卫小将军轻伤,梁小将军重伤。”柏子衿眼皮都没抬的道。 士兵欢快的应了声快步而走。 见冷煌不解,柏子衿道:“那个梁峰是宁国侯侄子,仗着身份一到军中就摆谱,下面的人都不喜欢他,倒是卫曦,就是卫霜的弟弟,变了很多。” “卫霜这次倒是全面配合。”冷煌笑了一声道。 柏子衿又倒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淡淡的笑了一下。卫霜不光是配合,还将漠北城里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了他,他以前带的那些人都归到了他手下做他的直属部队,那些都是被他带过一段时间跟他一起冲锋过对他极为崇拜之人,每次冲过一次前锋,卫霜就会将那些人换掉,换到后面的队伍里,几次下来,已经替他积攒下来一支不小的队伍。 卫霜的回信里说,他弟弟就交给他了,希望柏子衿能将卫曦带成一代猛将,而他自己,既然她觉得他还有用,那么,在完成她的愿望之前,他会撑下去的。 关外,有漠北军二十万人在,大局已定。 只是,还有西北。 不过,西北有那个人在,那个他见到寒家人才想起来到底是谁的人。 第149章 狠毒 三月的黑水关,依然滴水成冰,经过一年的修生养息再加上通往西域的通道打通,关城里比以往更加繁华。() 舒明昭坐在酒楼三楼的房间里,从窗户往下看着路上的那些行人,还有那个调戏着西域商人美妾的吕将军公子。 “他前夜一下就输掉三万两银子,昨日又抢了郑头的女儿进府,郑头追上门去,吕将军先是给了一百两银子,郑头不受,吕将军就下令。”唐柒做了个砍头的手势,面带悲愤的道:“可怜郑头没死在战场上,却……” 贪军饷,吃抚恤,昧奖赏,在这关城里大肆收刮,才能让儿子一夜之间输掉三万两银子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但是下面那些将领士兵,却是连命都不保。 “那些鹰狗走了嘛?”舒明昭问道,视线依然盯在那不顾西域商人跪地求饶依然拉着那美妾走的吕公子身上。 “今日已经全部走了,走得很匆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唐柒道。 舒明昭笑了笑,什么原因?只怕是慕容澈已经急得冒火了! 很好,我也给你添一把火! “小七,今儿晚上让吕公子再输一把。” “好咧!”唐柒应了一声,推门出去。 “将军?”舒朗看着舒明昭嘴角那令人心寒的笑意,轻声问了一声。 “该收帐了,”舒明昭淡淡而笑,道:“舒朗,那位姑娘那里,可以递话进去了。” 当年你为了巴结梅君悦,将她送进了妓营不说,还主动帮梅君悦找了那些军中渣子,吕青山……该到你还账的时候了! 春雪压在光秃秃的枝头,随着扫雪丫鬟的动作而掉落下来,在地上成了一滩泥水,随着人的走动,带点泥泞。 邱宁看着小院里一片萧索的风景,托着下巴,思绪早已经飘远。 这个时候的中原,已经一片新绿,草长莺飞,脱了裘衣换了轻衫,一片生机勃勃,这个时候,府里也该准备踏春事宜,穿上春衫,带上吃食,找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哟!宁姨娘这是在怀春了?”从小院门口走进一行女子,为首一人端庄肃严身穿裘衣披着大氅,说话之人却是站在她身后一个容颜轻挑的女子。 邱宁站了起来,外衣都来不及加掀开门帘迎了出去,离那贵妇还有几步之时,矮身福了一礼,道:“给夫人请安。” “我可不敢受你的礼。”贵妇身子一侧,避过了她的礼,极为不屑的道。 “就是,你这是以晚辈的身份呢?还是以将军的姨娘身份?”另外一个娇娆女子声音尖细的道:“好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邱宁的脸色顿时红成一片,低着头不出声。 “我本以为邱家就算败落了,总也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儿总是个好的,这才给绒儿求娶来,谁知道……”吕夫人手帕在唇上一沾,轻蔑的哼了一声。 “也就是夫人您好心,这样的人也让她活着,要换在我们那,早浸了猪笼!” 那些侍妾说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邱宁的手指不觉紧紧掐进了手掌心里,低着头,强忍着泪水依然以恭敬的施礼姿势站着。 “好了,做这些样子做什么?”见邱宁的身体都摇摇欲坠般,身上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被吹得烈烈作响,脸上的羞红也变作了青色,吕夫人才出声打断那些口水都已经说干的侍妾,道:“我也不指望你什么,别连将军都服侍不好,那么……” 轻哼了一声,吕夫人转身带着那队花枝招展也在寒风中冻得够呛的女人离开了小院。 嬷嬷扶住了坠倒在地的邱宁,唤了小丫鬟一起将她扶了进去,然后立刻拿了药酒替她擦身,一边擦一边抹着眼泪道:“这家人怎能如此狠毒!明明是……” “嬷嬷,别说了。”邱宁轻声道了一句,眼神扫了一下门外站着磕瓜子的大丫鬟。 明明是……明明是他们两父子禽兽不如!一个看上自己的儿媳妇,一个将自己媳妇作为交换条件跟父亲换钱花,她一个大家闺秀,将军府嫡子媳妇,就这样被公公上了床,成了公公的小妾! 而当初满箩筐的好话去她家将她求娶来的婆婆却落井下石,直说是她下贱无耻! 被如此羞辱,她的确不想再活下去,但是,也不能这么轻饶了这家子人! “嬷嬷!”邱宁唤了一声,手指在嬷嬷手心里写道:“去找桂花巷里的舒校尉。” 药是穿肠毒药,却不会让人一下就死。 邱宁将毒药下在了吕将军每日上床之前都要喝一盅的鹿鞭汤里,吕将军整整痛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时分才断气。 舒明昭靠在城墙上,看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视线偶尔扫过已经是一片平地的妓营旧地,眼中的冰冷才带上了一丝柔情。 “邱宁已经送走,她本欲自尽,是我救了她,我觉得……”舒朗看了眼舒明昭,轻声道:“她是个好女子,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喜欢她,就干脆娶了她,这样的女子,难得的!”舒明昭一笑,拍了拍舒朗的肩头,道:“若是错过,以后有得你后悔的。” 舒朗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道:“将军你不反对嘛?” “我反对作甚?”舒明昭好笑的道:“你们两情相悦就好,别勉强人家。” “我不会,我会等她喜欢上我的!”舒朗笑道,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吕家?” “咱们那些副将大人可一直等着吕将军暴毙,放心,他们不会让吕家有好果子吃,你将那姑娘藏好就是,三个月,只要再等三个月,那时候你若赢得了姑娘的芳心,我便给你主持婚礼!” “好!”舒朗应了一声,高兴得在城墙上翻了一个跟头后,道:“大哥,你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准备什么时候娶啊?” 舒明昭脸上的笑意一滞,慢慢的淡了下来,然后缓缓的从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道:“我只要她过的好,过的幸福,就可以了……” 第150章 乱象 关外宁城驻军五万全灭,江南扬州过去五个县市的官员被斩杀殆尽,西北刚投诚效力的吕将军被小妾毒杀…… 八百里加急奏折一个个的摆在案头,心急如焚,慕容澈的嘴巴都起了一溜的火泡。 梅君悦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看着那些密报心底有个念头不可抑止的冒了上来。 卫霜为人正直严谨,这种不管不顾完全是给朝廷找麻烦的狠辣之事绝非他的作风,而秦子皓更加没有这种魄力,这样的作法,倒是有些像那个人的手笔。 不管是不是北海蛮族做的,现在关外就是漠北军的天下,而能对漠北军造成威慑力的西北军又因为吕将军的这一死乱成一团,各种争权夺利都在上演,据说,四个副将里,有两个已经刀刃相向了。 慕容澈在位三年时光以为已经平定的天下,开始乱了。 “卫霜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澈拍着桌子怒道。别的事还可缓缓,谅漠北军和西北军还不敢造反,可是这么大一片区域没有官吏,当地会乱成什么样子?而他又从哪里找那么多官去填那个坑? 他只是想利用这次事件找借口灭了和王,然后换掉一些完全不听话的官吏,至于那些愿意合作的,以往那些事情他是不打算追究的。 官场腐败,谁上不是一样? 梅君悦低头不语,若这真是那人的手笔,若是那人没死…… “你们去,将卫霜给我杀了!”慕容澈手一挥,对身后一直站着的黑衣人道。 “皇上,城外那八万漠北军,准备如何处置?”梅君悦上前一步问道。 慕容澈手一顿,现在卫霜并未到杭州,和王也一直没有动静,若是这个时候卫霜死了,漠北军如何会相信卫霜是被和王弄死的? “你们过去,找机会,要弄得是和王下手一般。”慕容澈脸色阴沉的道。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身形一纵已经消失了踪影。 而站在御书房外面的太监宫女里,有个人微微抬头,浑浊的眼珠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路从关外疾驰而来,满目丽色赏心悦目,可是萧凌风却极为不爽!我的美食之旅呢?我那应该一边慢悠悠一边将所有好吃的都吃个遍的美食之旅呢! 摸摸她的头,韩子墨笑道:“好了,别嘟着嘴了,到江陵就让你吃个够,我跟你说啊,燕人有句话,天下美食在江陵,吃了江陵再无美味。” 林朝瞪了他一眼,你跟这骗孩子呢? 萧凌风两眼直接发出绿油油的光来,舔了下嘴角的口水道:“真的嘛!那我要将江陵全部吃掉!” 林朝差点从小白身上掉下去,好,剥开外面那些成熟睿智的皮,这货就是个吃货! 轻咳两声,林朝道:“娘子,其实,最好吃的美食都在南海,不若你跟我去南海,包你吃上一辈子都不腻!” 韩子墨眉毛一挑,笑得意味深长。 自从那次之后,这小子就张口闭口娘子,就算萧凌风严词拒绝不予理会装聋作哑,可还是抵不住他日日要叫上那么几百声,在一次不查应了后,就再没法子装听不见了。 看样子,是小看了他啊…… 萧凌风没有回林朝的话,鼻子嗅了嗅后,脸色微沉,对韩子墨道:“往那边走!” 韩子墨看了看另外一边通往江陵城的路,调转马头往另外一条路上而去。 小路从一个丘陵地带插过,绕过一片密林,山坳里露了一片正在熊熊燃烧的山庄出来。 煌彤大叫一声,撒着欢的就冲了过去。 韩子墨勒住了马,一手扶着萧凌风的腰,一手握住了马鞍边的长枪。 从那烈火中,一群灰头土脸的士兵正逃了过来。 “快跑!那里有怪物!”跑在最前面的士兵见着他们几人大声叫道。 “大斗师……?”脸色焦黑盔甲散了一半,身上也被抓裂了几道伤口被士兵扶着的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抬头看着几人,轻吟了一声后又看向他身前正从披风里探了个头出来看的女子。 “祭女大人!”卫东推开扶着他的士兵,单膝跪在了地上。 卫霜带到北疆去的小厮只有一个卫钊,可是在路上却救了十几个全家流徙死得只剩了自个一人的少年,都被以卫家人的名义带入了北疆军。 韩子墨看着这个曾经在他和萧凌风手下呆了四年的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怎么如此狼狈?” “我等受大将军之令前来搜查易家别庄。”顿了下,卫东低头道:“庄子里有兽……” 韩子墨抬眼看了看山庄,问道:“卫霜在哪?” “大将军已经进了江陵城……”卫东猛的抬头,看到韩子墨眼里的冷然又颓然垂头道:“江陵城已经关闭城门,我们并不知道城里的情况。” “什么时候的事?”韩子墨看着煌彤欢快的冲进火场,那硕大的狗身上展开了一对翅膀,眼瞳不觉紧缩了一下。 “昨日凌晨入的城,今日关闭的城门,这个庄子我们本来已经拿下,可是有个女人召唤来了兽,她们也……逃了……”卫东低声道。这个庄子他昨天一大早就带人围了,里面的人一个不落的抓了起来,分开关着等卫霜的后续指令,今日一大早,就得到消息说江陵城门关闭,他正在按照计划做准备,结果那关押中的女子借着他们送饭之时冲了出来,并且召唤了兽…… “是什么样的兽?”萧凌风插了一句问道。 “是一只浑身散发出火焰的鸟,有五尺高,独脚,会吐火,我们根本近不了身。”卫东抬头看向了萧凌风,眼里带了些微的希冀,道:“祭女大人……” “是彼方,毕方的亲戚,是低级兽,交给煌彤。”萧凌风说完后便缩回去靠在了韩子墨的胸前。 卫东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那年冬天他们都参与了进攻北疆城,他,没有资格请求她做任何事…… “你们的人在哪?”韩子墨扫了一眼卫东身后的那些人道:“告诉其他人,务必守住通道,就算抓不到那些女人,也不能让她们回了江陵城。” 看韩子墨调转马头,卫东还是忍不住叫道:“祭女大人,那天,大将军差点就死了!这些年他没有一日好过,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是在残喘而已!” 韩子墨夹了下马腹,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林朝向前窜了几步,又退了回来问道:“什么叫差点就死了?” “当年,大将军求皇上放过祭女大人,在暴风雪里跪了半夜,留下了寒症,你给祭女大人说说,救救大将军!只有她能救大将军!”想着他们是一起的,卫东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他马前低声哀求道。 林朝哦了一声,点点头,策马疾驰而走。 待他身影消失,卫东才恍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被大将军派去宫里伺候慕容玉的林朝嘛? 妈的!老子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种话啊! “老大,这……是那位?”一边搀扶着他的士兵小声的问道。卫东也算是卫家军数一数二的悍将了,可是对那两人却如此恭敬,而且,那马上的男子俊美无俦,可那带着的杀气好似比大将军都重,只是那么冷冷一眼,就让他们不自觉的弯腰低头屏住了呼吸…… 是谁?卫东笑得苦涩,是北疆最厉害的一个人,是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慕容澈才能那么猖狂安心之人…… “将军!你看!”后面的兵士叫声里带了惊恐。 卫东回头,从他们所站的高处,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已经完全被烈火笼罩的山庄,还有那山庄上空两只搏斗在一起的烈焰之兽。 燕国立国已有千年,中期有次大乱,五个皇子争夺皇权弄得天下大乱,原本的辽阔国土也被分割了大片出去,最后登上皇位的那位皇子大封功臣之时,将自己皇后的弟弟封在了江陵,是为江陵候。 江陵侯府出过三个皇后,好几个后妃,长公主的母妃也是出自于江陵侯府,只是先帝登基后,因长公主的亲弟弟意欲夺权一事对江陵侯府很不待见,从那以后,这几百年来都屹立不倒的侯府便开始静默下来,不再参与朝廷上之事。 至少,是看起来如此。 在这富得流油江南之地延续了几百年的侯府,府邸之大气奢侈根本不是外人所能想象得出的。 黄金铺就的地板,白玉砌成的围栏,奇珍异宝,珍贵花木,单只就前院书房,就已经奢靡到极处。 秦子皓不觉又偷瞟了一眼歪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卫霜。 他们昨日进了城后,卫霜哪里都没去,而是进了城里最豪华的客栈包下了整个客栈住了下来。 一进去,卫霜就倒床上睡觉去了。 两天两夜,一路赶路带杀人一点休息都没有,他的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 秦子皓也疲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却惊讶得不敢睡,不会?就这么去睡觉?不是应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嘛?不是应该就势直接解决嘛?怎么直接睡觉? 他这么问卫钊的时候,卫钊只是笑道:“江陵跑不了,等将军休息好了,再收拾他们也一样,”然后卫钊的眼角上挑,带了锋利的寒意出来,轻声道:“将军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自然要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秦子皓暗中叹气,昏天昏地的睡了一日一夜,今儿早上城门就关了,然后他们前来江陵侯府,也是直接被带进了这个书房,一直晾到现在…… 第151章 小心思 到底他是怎么想的?秦子皓手中不自觉的将纸扇开开合合,前面的那些部队是早他们一日到的江陵城外,在客栈里一晃而过的那些人,一大早就没看到的卫钊他们,卫霜一定有做安排,可是…… “虽然是春天,不过你拿把扇子……”卫霜的眼帘睁开了一条缝,看着他手上那影响了他睡眠的纸扇,嘴角微翘带了一丝微嘲。 “啊!”秦子皓忙将扇子一合收入袖中,见卫霜眼睛又闭上,清咳一声,轻声唤道:“大将军……” “秦大人,你可有见过如此奢华之地?”卫霜闭着眼睛,手支着下颚,道:“就算是燕国皇宫也不见得比这里好,这种地方,咱们平日见都难得见,现在江陵候大方,让咱们在这里休息享受,便安下心来。” 秦子皓一怔之后淡淡的笑了起来,静下心来袖手细细的观看那些挂在墙上的名家画作。 清晨下了阵毛毛细雨,湿透了花园里的花草树木,水珠在带了绒毛的树叶上滚动,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江紫嫣手指轻轻一弹,那水珠便欢快的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融入泥土之中。 她的大丫鬟松月紧张的四下看了看,轻声道:“小姐,我们回去。”今日侯府气氛特别,好似空气中都带着紧张一般,可是小姐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别房的小姐们请完安后都老实的回去自己院子里呆着,唯独自家小姐,还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 江紫嫣直起身子,淡淡的看了一眼松月,道:“这么着急做什么?难得今天园子里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可以好好逛逛。” “可是,刚在松鹤堂,老太君也说了,要姑娘们今儿都待在自个院子里……”松月话没有说话就被江紫嫣那冷冷瞟过来的眼神激得一个机灵,认命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江紫嫣手中团扇抵在了嘴唇上,视线不觉看向了前院书房。 今儿家里弄得这么风声鹤唳,都是因为那个天下闻名的镇国大将军到了江陵,不,应该是到了江陵侯府。 说起卫国公府和江陵侯府也是多年的交情,长公主和老太君交好,前任卫国公也和父亲交好,双方甚至都口中约定了儿女亲事,虽然卫逸那小子比自己还小上三岁,却已经是个丰神俊秀的美少年,家里都在等着由卫逸继承卫国公的位置然后将两人的亲事明面化。 可是……这一切在去年都成了空。 镇国大将军开府另立的消息还让父亲母亲欢喜了好一阵,可是随着长公主回去,传来的消息就成了:卫嫔冲撞皇上被赐死,长公主和卫国公参与了三年前的谋逆,长公主被监禁,皇上念镇国大将军卫霜之功又已经另外开府,免了卫霜和卫曦两人的责罚,而除了卫霜和卫曦两人外,其余人等全部入狱。 虽然外面的消息这么传,但是她有一次听到父亲和母亲私下叹气,说是那个隐秘被卫霜发现,所以卫霜向皇上告的秘,连国公府长公主府都是卫曦带领人抄没的。 今年年初得到的消息,卫国公和爱妾在天牢里病故,卫逸被发配流徙千里之外的南疆。 她都准备待嫁了,那些眼见的荣华富贵却一下成了泡影,连心里喜欢的那个少年都不知道去了何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前面书房里的那个镇国大将军! 太阳西斜,沙漏里的时刻已经指向申时三刻,秦子皓饿的肚子前面贴后背,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尴尬的看了依然沉睡的卫霜一眼,想起上午出门之前卫霜吃的那十个包子,心里不觉腹诽,都已经这么铁的关系了,你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也不给我提个醒! 江陵侯府的小厮在中午时分送了一盘点心过来,可是看卫霜没动,秦子皓也不敢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物品啊…… 可是再这么耗下去,他一没有吃十个包子出门,二没有可以随时随地睡觉的天赋,三没有卫霜那么粗大的神经,他熬不住了! 是生是死,伸脖子一刀而已!大爷不干了! 秦子皓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冲出了书房。 然后就看见院子门口两个丫鬟正在和看院的侍卫拉扯,而一个十四五岁身着一身比这春天更加粉嫩的衣衫艳若桃花般的少女婷婷走了进来。 看着面前这个清俊文秀的男人,江紫嫣笑得无邪,微微侧了头,手中团扇轻盖在脸部下方,只露了一对亮晶晶圆溜溜的大眼出来,道:“卫大将军?” 秦子皓一愣,道:“我不是……” “姑娘找卫某有事?” 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让两人都转头望去,秦子皓是惊讶于他怎么醒了,江紫嫣是被那声音吸引。 那声音低沉带了磁性一般,就连那冷而淡的语调都带了另样的味道。 那男子倚在书房门口,挺拔的身形因为他的随意而靠而带出了懒散的味道,下午的阳光斜斜而照,在他脸上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那如同雕刻般的五官落下了斑驳的阴影,薄唇上翘带出的一丝浅笑也在那光线里意味不明起来。 他形态随意,笑意浅浅,脸上甚至还有病容,可是那凛然的气势却让江紫嫣不觉微微退了一步,然后心,猛然跳了起来。 江陵侯世代富贵,结交的都是世家名门文人雅士,她所见的少年大多是像卫逸那样风雅清俊如同名花贵草。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却如同一把在烈火鲜血里淬炼过的利刃,一把美丽得让她窒息的利刃。 在这一刻,江紫嫣似乎忘记了卫逸忘记了她来的目的,只觉心底深处有什么开始绽放,满天似乎都飘满了桃花。 晃神只是一瞬间,江紫嫣微低了头,福了全礼,道:“小女江氏见过大将军!” 卫霜嘴角上翘得更高了一些,将面前这个脸颊绯红的少女打量一遍,侯府小姐居然闯入前院书房前来见外男?是该说侯府的防范太松,还是他们另外有想法? 面前男子只笑不语,不答话也不说让她起身,江紫嫣便自己站直了身子,于他直直对视,道:“小女贸然来见大将军,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将军解惑!” “哦?”卫霜眉毛微挑,在阳光下抖动出一道阴影,道:“说!” 轻吸一口气,江紫嫣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满怀正义,凛然不可侵犯,正色道:“古人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将军就这么着急着要将自家兄弟打入死地嘛?” 轻笑一声,卫霜站直了身子,他今日并未穿甲,天气已然转热,旁人多已经着了轻衫,他却依然穿了件束腰锦袍,随着他从那懒散的依靠姿态转为标枪般的笔直,身形更显挺拔,而一股子杀气逼面而来。 “姑娘的意思是说卫某不该对那些假冒我父亲兄弟之名,混淆卫家血脉,妄图勾结敌人谋逆的人出手?”手搭在了剑柄上,卫霜面带轻笑,却在踏出一步之时,让江紫嫣惨白了面容惶然后退了好几步。 见江紫嫣退后,卫霜又松懈了肩膀对门框上一靠,笑道:“姑娘是江子鹤的女儿?准备和卫逸定亲的那个?” 江紫嫣心里一动,昂起了头,道:“大将军不要胡说,我只是不平而已。” 卫霜含笑将她再度打量了一番,嘴里咂咂几声,道:“和卫逸有什么好?怎样?要不要考虑考虑真正的卫国公?” 江紫嫣一怔,耳根便悄然而红,说到卫国公这个爵位,最有资格继承的自然是卫霜这个嫡长子!而且,他还是手握四十万漠北军兵权的镇国大将军!江紫嫣忽然明白了刚才在后院里父亲明明看到她过来却当做没看见的意思,她是江陵出了名的美人,美貌才识都可以说是江陵第一的人物,可是,只因她父亲是江陵侯……的弟弟,就这一点,就成了大房那帮什么都不如她的女孩更受欢迎的原因。 若是,和卫霜结亲…… 悄然瞧了眼那越看越觉得英俊非凡的男人,江紫嫣喃喃说不出话来。 秦子皓惊然转头看了眼卫霜,再看了看娇羞着微低了头的江紫嫣,不觉从袖中掏了纸扇出来,啪的一下打开后,躲扇子后面对卫霜使了个眼色,兄弟!麻烦你给点个醒,这又是哪出? “你不过是想女儿做国公夫人,江陵侯府也需要一个结盟的借口,”卫霜手指从剑柄上缓缓下滑,道:“给了你们两天时间考虑,怎么?还没有考虑好?江二老爷。” 江紫嫣一愣,慌然回头,见小院外面站着的,可不是自己父亲嘛? 江子鹤堆了满脸的笑容,一边拱手道:“怠慢大将军了!”一边对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 江紫嫣低头退到了自己父亲身后,将自己那带了欣喜的脸,藏在了父亲背后。 “的确够怠慢,若是二老爷再不来,我便当江陵侯府意欲谋逆,扶持和王上位,那么……”卫霜冷笑一声,手指在剑柄上弹了一下,盯着江子鹤道:“后果,你们可否想清楚了?” 江子鹤笑得肉都挤在一处一般,道:“这个,实在是对大将军不住,实在是家母今日忽发急病,所以……,我们是断断不敢做那种谋逆之事的!” “不敢嘛?”卫霜下颚微扬,视线在院子墙上一扫,然后看向了江子鹤的身后,笑道:“侯爷,你怎么说?” 第152章 后悔 江子鹤一愣,猛然转头,看了一眼悄然出现在院子门口的江陵候,再望向墙头冒出来的那些弓箭对准院子里几人的弓箭手,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改主意了!”江陵侯看着卫霜淡淡的道:“我还是觉得,卫霜不可能和我们合作,他是慕容澈的心腹,与他相谋无异于与虎谋皮。” 江子鹤指着他气的话都说不出,刚在老太君屋子里,一群人商量下来还是觉得不应该和卫霜翻脸,他就趁机提出可以用自己女儿跟卫霜联姻结盟,老太君也点头说好,所以他才默许自己女儿偷跑来前院,也是想着以卫霜这一个多月的行为来看,见到自己女儿哪有不动心的!果然,卫霜动心了,可是大哥居然来这一手! 而且!那箭头所指的范围,是连他们父女都在内的! 难道说,大哥其实是想趁此机会将自己也除去嘛? 就因为老太君对自己的偏爱,还有自己和张家合作的那几条商线赚了大把的私房银子? 再就是他知道了他那些庶子出事有他动的手脚? 或者,根本就是易家那女人指使? 江子鹤脑中念头急转,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江陵侯,”卫霜的声音微微上挑,带了明显的不屑笑道:“杀了我,你以为你们江陵侯,不,是你们江陵能逃得过去?” “不杀你,你能放过我们?”江陵候淡淡的道。 “江陵侯为何认定我不会放过你们?因为你们十七年前杀了我父亲和我二弟?因为你们在江南私吞税银暗中操纵官场,买卖官位不说甚至还暗杀朝廷命官?还是因为你们和和王合作,不光支援他私兵还支援他银钱,当然,和王应诺你们的那条件的确让人心动,皇后之位,异姓王永世承袭的爵位,还有自封一国的江南之地。”卫霜笑意浅浅,视线在扫过天边一缕绯红后,站直了身子,随着他从门框里的阴影迈步走出,凛冽杀气蔓延在整个院子,让那飘然而过的树叶都似乎僵在了空中。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江陵候脸色微变,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强撑着又往前站了一站,色厉内荏的道:“那我更不能放过你了!”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卫霜眼神如冰,杀气似乎都凝聚成了实质一般,随着他冷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动手!”江陵侯大声喝道。 “不准动手!”江子鹤惊叫道,弓箭无情,乱箭之下,站在院子中央的他们父女根本没地方可以躲。 墙头的弓箭手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然后利箭便脱弦而出。 秦子皓在江陵侯出现之时就已经随时戒备,卫霜走出门口之时就已经作势往房子里冲,江陵侯大喝声出之时,他已经冲进了屋子。 而此时,卫霜的身形已经在院子里消失。 带着冰寒彻骨的杀意,如同风一般的掠上了墙头,带起了一线血色之后,直逼向了院子门口神都没有回过来的江陵侯。 卫霜身患重病,病重到他在京城之时,从卧室里天天都有带血的纱巾送出来清洗,病重到他从京城出来每日的行程最多几十里,就算他好女色,也只能光看不能摸。 这些信息是江陵侯最后下定决心对卫霜动手的原因。 就算曾经是战神,但是一个吐血都吐成那样的人能有多少战斗力?而杀了卫霜,再将卫霜之死推到慕容澈身上,功高震主,卫霜以这样的身体被派下江南本来就让他的那些属下不满,只要再在后面推动推动,京郊的漠北军都要乱! 送消息来的是他通过长公主在卫霜身边安排的密探,消息绝对不会有假! 而卫霜居然这么托大,只带了十几个亲卫就敢跟秦子皓一起进府。 这么绝好的机会,老太君和弟弟们居然还想放过! 江陵侯府富贵已久,久到早已经将江南之地视为己有,早已经将钟鸣鼎食当做最自然的事!要是这一切都没有了,这阖府上千族人,几千下人,又将是什么光景? 长公主被监禁就已经说明慕容澈已经察觉,更别提江陵侯府把控江南官场商场,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忽视的事,慕容澈这个自认为中兴之君的人又怎么会容忍! 不反抗就会被吞噬最后灭亡! 江陵侯下令动手的时候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可是冰冷的剑刃抵在他的脖颈之上,割开了皮肤,热血沿着脖颈缓缓流下之时,他后悔了。 “将军!这些人还留活口嘛?”一个亲兵从墙头将一个江陵侯府侍卫尸体给踹了下去,手中腰刀压在另外一人的脖子上,大声问道。 “这种话用得着问将军嘛?”另外一个亲兵随手砍下一个人头丢到院子外面,笑道:“对将军拿起武器那刻,他们就已经是死人了!” 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好些人,一半是卫霜风一般的掠过之时放倒的人,一半是早就已经守在墙角的卫霜亲卫干掉的人,十几个亲卫一边查看着是否还有活口,一边叽里呱啦的埋怨江陵侯府居然让他们等了这么久才动手,让他们等得头上都长草。 “江陵候私兵三万,江陵府守军五万,我带进城的不过八百人,江陵候守卫近千人,就这个书房外面就有三百护卫,而我带进府的不过十五个亲卫,所以侯爷断定可以取我性命,便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亲自上阵嘛?”一滴滴鲜血从压在江陵侯颈脖间的长剑剑尖上滴落,在江陵侯那华贵至极的锦衣上落下点点痕迹,一滴滴滴落的响声应和着卫霜一字字的声音,听在江陵侯耳朵里却如同黄泉里传来的追魂之声。 “你……没有病重……”江陵侯牙齿都打着颤,问道。 “我的确已经病重,也许你们再等个一两月,就可以替我收尸。”卫霜淡淡的笑道,可是他只是卖了这么一个破绽,示弱一下,他们便忍不住动了手。 以为关闭城门,以为三百对十五个,便安全无忧。 江南千年没战事,江陵侯府富贵几百年,早让他们忘记了真正的战士,从沙场里出来的士兵是什么模样。 江陵侯脸色灰白,想起老太君说的话和自家夫人说的话,一滴冷汗从额头滴落下来,颤抖着声音道:“你以为你抓住了我,就能威胁得了江陵侯府?” 卫霜嗤笑一声道:“威胁?我用得着威胁?” “侯爷!侯爷!”带着惊恐的叫声沿着大门通往书房的道路一路响了过来,在见到院子门口的江陵侯之时,那仆从根本来不及细看就叫道:“不好了!江陵城四门守将都被人挟持,如今城门大开,从伏牛山那边,有大队人马过来了。”叫完才看到自家侯爷脖子上一把还在滴着浓稠血液的长剑,和惨白脸色的侯爷身后那带着如同地狱修罗般杀气的男人。 “江陵知州等人,现在都在松鹤堂中?”卫霜长剑从江陵侯脖子间撤下,将人丢给了聚集起来的亲卫,道:“既然他们不来拜见我们,我们便屈尊就卑的去会会他们,你看如何?秦大人?” 秦子皓从一地的尸体间绕了过来,看着身上中了几箭的江紫嫣有些不忍,打开纸扇遮住了脸,从她身边绕过,道:“咱们过去?” “从这里到松鹤堂,江陵侯府侍卫还有几百人,”看着秦子皓的脸色顿时寡白,卫霜从亲卫手中拿过长枪,束紧了腰带,笑道:“你呆在这里,也是可以的。” “不是,咱们……”咱们一定得这个时候杀过去?不能等援军来?城门都打开了卫钊他们……,看着卫霜脸上的笑意,秦子皓叹息道:“我是钦差大臣,尚方宝剑在我这里,谁若是阻挡我,就是谋逆抗旨,卫大将军可以当场斩杀!” 卫霜拍了拍他肩头,微微一笑,手中长枪点地,转身踏出了书房小院,对着外面渐渐涌上来乌压压一片手中寒光闪闪的江陵侯守卫道:“听到没有,敢挡我的路,可要做好死的准备。” 侍卫们看着寒光闪闪的腰刀压在脖子上的江陵候都有些无措,左右看着,拥挤着不敢上前。 卫霜嘴角冷冷翘起,手指在手腕上的手链上拂过,扣紧了护腕,然后往前踏出一步。 “老太君令!卫霜秦子皓不仁不义,暗杀我江陵侯爷!取二人首级者,赏金万两!”微微骚动的人群后面,有清冷的女声响起,让那些侍卫顿时安静下来,手中的武器都对准了卫霜等人。 “哟,侯爷,你到底有多不受你娘喜欢啊?”挟持着江陵侯的亲卫笑道,这连一点商讨都没有就直接放弃,这是对亲生儿子的作法嘛? “人当妈的都当他死了,咱们还带着他做累赘?”秦子皓手中扇子又挡住了面容,好似不忍的道。虽然城门打开,但是卫钊他们只带了八百人,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分人来支援他们的,而去不去松鹤堂,他们都要面对这满府的侍卫。 不管进还是退都是一个意思,还不如杀到松鹤堂去。 在佩服卫霜的同时,秦子皓又有小小的不满,既然是共同赴难的难兄难弟,你好歹跟我说声不行?虽然这会让我昨天晚上一晚上都睡不着…… 明天三更! 第153章 凛冽 卫霜长枪点地人纵身跃出去之时,亲卫毫不犹豫的砍下了江陵侯的头颅对腰上一挂,三个人守在了秦子皓周围,其余人跟着卫霜冲了上去。 长枪带起血花飞溅断肢横飞,血色光圈所到之处,如同挥舞着死亡的死神一般,人的性命如同秋日的麦秆一般被收割。 阳光带着春日灿烂之色,欢快耀眼的将那些血滴映照出晶莹的光芒,在那些带着勃然生机的花草树木上溅出鲜艳的色彩。 美丽,惨绝,惊心动魄…… 一招一式刚猛迅速,身姿矫健如同猎豹一般,眼神凌冽,那英俊的面容因为飞溅上的鲜血而带上了层让人不敢注目的瑰丽,一个转身,一个刺击,一个横劈,就是一条性命。 在那乌压压的人群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带着凛冽战意所向披靡的将那两边开满了鲜花的石板小径杀成了一地尸路。 那个男人,昨天还一副马上要断气的模样…… 秦子皓的心里,发起抖来。 比他抖得更厉害的,是那些眼看着那修罗一般的男子手中挥舞着地狱夺命之枪,一步一片鲜红冲过来的江陵侯府侍卫。 不知道谁发了一身喊,后面开始有人开始转身就跑,本来道路狭隘就削弱了江陵侯府人多的优势,胆怯一起人心涣散,再这么一跑,后面的守势顿时散了开去。 大声呵斥斩杀,江紫微带着几个心腹才稳住了最后那点人的阵势。 可是,他们已经退到了松鹤堂外。 近千人的侍卫,从书房到松鹤堂几百米的距离。 不过短短时光,卫霜踏着满地尸体,就已经逼迫在了松鹤堂外。 而里面的人,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 江紫微的手开始抖,指挥着剩下还没逃走的几十人挡在了院子门口,大声叫着:“他已经力竭,杀了他!赏金十万两!”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惧意和轻颤,娇美的脸庞上也失去了原有的粉红色,一片苍白中,那大眼睛就更加突出出来。 卫霜手中长枪一抖,在夕阳的余晖里抖出一线血色,看着面前这个强作镇定的少女淡淡的笑了起来,道:“江陵侯府,真是没人了嘛?”江紫微,江陵侯和易家女子生的长女,老太君最喜欢的孙女,如此情况下,居然让个少女出来指挥…… 卫霜的心里慢慢的沉静下来,手中长枪因为杀过太过人血都稠腻在了枪刃上,带了沉甸甸的重量,鲜血滴落成了一条线般,在地上滩成了一片。 弃了长枪,拔剑出鞘,卫霜的身上的杀气仿似凝聚成了实质一般,夕阳斜照,将他身形在地上拉出了一条直直的阴影,被那阴影覆盖上的侍卫,不觉悄悄身子往后侧了一侧。 就算十万两金,就算面前这个男子没有被鲜血覆盖住的面容已经是一片苍白,就算他杀了那么多人肯定已经力气不接。 但是,没有一人敢冲上去。 “燕国战神,果然名不虚传!我那傻儿子小看于你,死了也白死。”随着龙头拐杖点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苍老的女声在人群后面响起。 侍卫们两边散开,露出院门,一个半白了头发的贵妇带了一群人缓缓从正堂走了过来,在院门停住了脚步。 秦子皓从亲卫肩头偷眼看去,虽然那群人穿的都是便装,但是也可以看出那装腔作势的官样,江陵城里能做主的官员不去拜见他们,居然全部跑到这里来商议了!以前听说江陵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十之八九是出自江家或者是江家姻亲还觉得不可置信,看样子,的确如此啊! 卫霜轻笑一声,手中长剑轻敲着手掌心,道:“那,老太君现在意欲如何?” “卫大将军,就算你灭了我们江陵侯府,收服了江南,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老太君冷笑一声道:“飞鸟尽,良弓藏,没有用处的大将军,威震天下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你活着,慕容澈觉都会睡不着!” “说的不错!”卫霜点头道:“那么老太君的建议是?” 老太君愣怔之色只是在眼中一闪而过,笑了一声,道:“卫大将军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为慕容澈做这等事?” “十七年前,我父亲当时伤重面容损毁,听从长公主之令前来江南求医,和我二弟两人在江陵侯府被杀,老太君,这事还是你安排你下的令,怎么,你好似把这事给忘了?”卫霜笑得和蔼,声音却是冷若冰霜。 “那么,卫大将军是一开始就打算针对我江陵侯府了?”老太君手中拐杖在地上一顿,道:“就算你英勇无敌,如此托大也太小看我江陵侯府了!” 卫霜一笑,眼睛余光一直盯着那悄悄缩到后面去的少女,道:“你是想说江陵城府兵和你们江陵侯府的私兵,就是埋伏在渡口的那几万人?那些由你最看重的三儿子和五儿子带的兵,而你的四儿子此时只怕是已经联合了杭州和王的军队正赶过来。”嗤笑一声,卫霜扫了眼跟在那群人最后的两个形容畏缩的男子,道:“渡口的人只怕已经全灭,你二儿子被你大儿子所杀,你大儿子……”卫霜声音一顿,后面亲卫就将腰间挂着的人头给丢到了老妇脚下。 老太君心里一凛,看了那人头一眼眼瞳顿时急缩,狠狠的看了江紫微一眼,发红的眼眶再看向卫霜之时,就带了吃人般的狠戾。 “你放心,我这人心肠比较软,不会让你们一家分开太久,会送你所有后代下去陪你的。”卫霜说得清淡,可是随着他的视线扫过,老太君后边的那些人却只觉得后脊背发凉,冷汗掉了下来。 “若是我说我们易家与十七年前之事无关,卫大将军可否放过我的孩儿?”一个中年妇人从老太君身后走了出来,不顾老太君那瞬间狠厉到似乎要剥了她皮的目光,道。 “易夫人!”卫霜看着中年妇人手中拿着的东西,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那是法器,止师独有的法器,为那些灵力不够却有止师天赋的人制造,以弥补他们灵力不足的缺陷。 止师…… 这才是他们最后的倚重?那么说,那个少女…… 今日三更 第154章 血阵 “如何?卫大将军?”易夫人眉头微挑,眼中带了冷意,手中的法器尖端向上,冒了淡淡的荧光出来。 “只是易夫人你一人嘛?”卫霜身体绷紧,握着长剑的手臂下垂,道:“寒曦,不在嘛?” “原来如此!卫大将军孤身入府,就是想让我们松懈,然后好一网打尽?”清冷的女声从人群后想起,一个美艳的中年妇人走上前,和易夫人并肩而立,道:“不过卫大将军,你是在北疆待过的,你觉得,你,能赢?” 随着卫霜手势,亲卫护着秦子皓往后退了几步,将他护在了中间,他们身体的紧绷和那刚才对战那么多人都没有出现过的紧张让秦子皓也不觉带了一丝惧意,不解的在卫霜和那两个女人之间看来看去。 “凭你们?”卫霜冷笑一下,道:“若是召唤兽的话,寒曦,你觉得你们自己能逃得出去嘛?” “若是没有活路……,卫霜,你虽然不是祭地之人,可是你跟了萧凌风那么久,我是不是威胁你应该能清楚!你看,我要求不高,只要我孩儿好就行,卫大将军,你,便替我孩儿做点贡献可好?”易夫人说着,手中的法器已经开始转动。 卫霜脸色一变,身形还未动,就见脚底下的那些血流开始变化,从那些血渍上冒出的粉红色的气旋转组合,形成了一道道的阵纹。 那个少女是阵师! 在引着他一路杀过来之时,就布下了阵,用江陵侯府里那么多人的鲜血布下了血缚阵! “堵住他耳朵眼睛!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卫霜厉声喝道,手中长剑一挥,斩向了那些奔袭向秦子皓和亲卫们的血线。 稠腻的血如同有生命一样带着厉啸从那些阵纹里面飞射而出,缠绕上了他的手腕脚腕和身躯。 面前的景色猛然变化,江陵侯府那华丽血腥的景色淡去,四面是一片荒漠般,从地上那些尸体身上涌出了许多黑色的影子。 惨厉的尖叫从那些影子嘴里发出,让第一时间就听话的堵住耳朵的秦子皓依然心惊胆跳,干脆紧紧闭住了眼睛,什么都不看。 这是什么见鬼的东西啊! 血线缠绕上皮肤就如同利刃一般割出一道伤口,卫霜挡在了后面亲卫们前面,将那些怨气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手中长剑挥舞,依然挡不住那些不断涌出来的血线。 “哈哈哈!卫大将军!”老太君放声大笑道:“你可知道,什么叫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你杀了我儿子,我就让你千刀万剐!” “老太君现在明白了?”易夫人看着那血缚阵里被血线逐渐缠绕起来的卫霜,冷冽的眼神横了一眼老太君,冷冷的道:“你不是还想着和他合作,不想和慕容澈撕破脸,守着着江南之地嘛?”若不是你这个老顽固,我又怎么会弄到要舍弃自己丈夫的地步?不过,那种男人死了也好,从此,这个侯府,就是我们母女的天下! 老太君的声音一滞,看着剩下的那些侍卫手中的武器调转方向逼向了自家人的方向,一个念头冒了上来,脸色瞬间变白,看着易夫人道:“大儿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易夫人笑了起来,道:“婆婆,您年纪也大了,如今你五个儿子死了四个,四老爷没有了江陵侯府支持,下场如何……呵呵,您老不觉得应该伤心过度,卧床不起了嘛?” 转身,手中法器抬起了老太君的下巴,易夫人笑得得意又凄冷,道:“这么多年,我嫁入你们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们母子是怎么对我的?你这个老巫婆!当初我怀着孩子你还逼着我三伏酷夏在这院子里立规矩,我那孩子都已经八个月了!就这么被你弄死了!我伤了身子伤心欲绝之时,你就将自己侄女给娶了进门,只怕你打的如意算盘是等我死了,你那侄女的野种也生了下来,就将侄女扶正!可惜,天不从你愿!我居然没死!我没死!你那侄女就只能死!” “果然是你害死了欣儿!”老太君龙头拐杖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下,怒道:“你这个毒妇!” “我毒?”易夫人笑得更大声,放下手,转身扫了眼那些纷纷退后想要离这三个女人远些的男人们,道:“你当着这些人的面再说说,说说老侯爷死后,你是怎么对我的?或者,说说,你一个女人,是怎么控制这些官老爷们的?这江陵城,最毒不过你江老夫人!” “你恨我,所以你鼓动羽儿前去围杀卫霜,顺便将鹤儿也杀了,你封锁了前院的消息,让你那贱种假传我的命令,让我江陵侯府的侍卫上去送死,你的人却是留在最后!”老太君冷冷道:“易清涵,你以为,你能做这个江陵侯府的主人?你以为,你能控制得了我江陵城大军,或者说,你杀了卫霜,你能出得了江陵城?” “我本不欲如此!”易清涵猛然回头盯住了老太君,眼中的狠戾带着逼人的寒意,道:“可是你最后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你居然想拿紫微去讨好和王!你居然想送我的紫微去做一个妾!府里最漂亮的姑娘是紫嫣,为何你不送紫嫣去?为何要送我的紫微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的心肝宝贝,你居然想送去当妾!呵呵!江陵侯府又如何?和王要的根本不是你们这几万乌合之众,和王要的是我易家的力量!” 手中法器指着在血缚阵里被那些血线割出了无数道伤口的卫霜,易清涵道:“看到没有,这是我女儿的力量!和王要的不是一个暖床的女子,而是能助他登上那个位置的力量,不过老巫婆你放心,江陵侯府没了,我女儿会以皇后之尊诞下孩儿,江家的血脉还是会延续下去!” “你这个贱妇!你居然私下和和王勾结!出卖我江陵侯府!”老太君目呲尽裂的叫道。和王封地在杭州,早就对江南霸主江陵侯府虎视眈眈,一再的向江陵侯府提出条件,只是江陵侯府在江南根基已深,又何惧这么一个刚来不久的亲王,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两边却只能合作,以江陵侯府在江南的根基,现在可以和和王谈个好价格,甚至可以考虑在和王和慕容澈两败俱伤之时,借势而起,这也是她想和卫霜和解的原因。 但是,易清涵这么说,就表明她已经私下和和王达成了协议,以江陵侯府的势力来换取她女儿的地位。 那么,四儿…… “这么肮脏的府邸,早就应该毁灭了!”冷若金玉的声音从血缚阵里传出,易清涵惊然回头,见卫霜浑身染血,拖着那稠腻如同钢索一般的血线,一步步从阵里走出来,心里大震之时惶然看向了寒曦。 寒曦眉头微皱,江紫微的灵力不够对阵纹也不熟悉,只能靠死这么多人的怨气和浓郁的血液才能画成这邪恶的血缚阵,可是,毕竟阵不完整,居然让卫霜挣脱开那些幻象走出来! 卫霜! 四日前,他还在大议镇花天酒地,所以前日老太君要儿子带兵去润州渡口设伏击之时,她也让手中暗兵跟了去,谁知道,他居然在昨日清晨就进了江陵城,而看这个样子,渡口那边的伏兵肯定已经全完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 “嫂嫂!”见寒曦只是皱眉不语,而卫霜离那阵外也就几步的距离,易清涵不觉有些惊慌,叫了一声。 “怕什么?卫霜也是人!”寒曦冷冷的道:“我不信他从血缚阵里走出来,还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易清涵一怔,看了眼后面那些眼珠都开始转的江家人,心里一凉,这几十人,是她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拉拢过来的,若是在和卫霜相斗中消耗掉的话,那么老巫婆就控制不住了! 不行!好不容易才有这出头之日,至少,不能让女儿也跟自己一样苦! 轻声的吟唱声响起,易清涵手中的法器光芒猛然大涨,带着她划破的手腕伤口上的鲜血,在最后那道落日霞光里发出了耀眼的色彩。 寒曦脸色大变,猛然往后退去,顺手将退缩在一边的江紫微拖了一起退往院中。 随着那刺目的光芒将整个后院都笼罩,空中裂开了一条缝。 背后张开的羽翅有三米宽,身长达十米拥有无数条对趾的喾从那裂缝里晃晃悠悠的飞了出来。 羽翅轻振带起的腥风将那些娇花吹落了一地,金色的眼珠在看到那满地的鲜血和人类之时顿时发出了愉悦的笑意。 它调转了头,冲着院子里的人群冲了过去。 卫霜他们还在阵里,那兽眼中看到的人类便只有自己这边的人,寒曦连骂易清涵的时间都没有,拉了江紫微就往后面跑去。 “母亲!”江紫微大叫一声,看着那巨大的怪物掠过了母亲的身体,母亲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就被那利爪给割裂开来,成为了两半。 寒曦紧紧的抓住了江紫微的手,这个女孩子虽然是不成熟的阵师,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快走!从地道走!”冲到后堂,寒曦冲着易清涵的贴身婢女叫道。 看着那婢女点头,毫不犹豫的带头往偏院而去,江紫微心里想的是,母亲,连她都是舅母的人,那,咱们到底算什么? 第155章 讨价还价 卫霜踏出血缚阵之时,眼前是一片血海,那巨大的兽正叼着一个人的躯体啃得正欢,尾巴还在地上拍打着,将一个欲装死的男子拍得直接惨叫出声,然后断了气。 “这是什么!”秦子皓跟在卫霜后面走了出来,惊叫出声后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将军!”卫策扶住了浑身鲜血连身形有些微摇晃的卫霜,担心的轻唤了一声。 一路杀过来,在那阵里又一人挡住了大半的阵纹,还带着他们这么硬冲出来,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住,何况是卫霜那样的身体。 卫霜轻轻摇头,盯着那院子门口。 我已经尽量拖时间了,寒曦我已经逼了出来,但是后面,我已经无力,韩子墨,你若是再不来…… “又召唤兽,真是不让人省心!”满含恼怒的女声清脆悦耳,在卫霜耳里如同天籁般的响起,看着那从松鹤堂内院出来,跟在那手里拎着寒曦衣领的俊美男人身后,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嘟着嘴满脸不耐烦的嘀咕着的女人,眼眶忽然热了起来。 将寒曦丢给了林朝,韩子墨道了声看好,手中长枪一挑,将喾嘴里的残肢给挑了出来,在喾恼怒转头瞪过来之时,飞身跃上了它的后脊背。 带了冰霜的止纹从慕容玉指尖蔓延而出,沿着喾的那些趾绕了上去,冰凌的冷气让喾退缩了一下,但是转而就被身上狠狠刺进来的长枪给激怒。 狂叫一声,喾的双翅猛的张开,剧烈的风漩随着它振翅的频率越来越激烈而如同利刃一般的向四面飞射而来。 卫策抱住卫霜急速往后退,斗师和兽的战斗,绝对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参与的! 林朝一手拖着寒曦,拉了萧凌风四下扫了一圈后便往院外的开阔地退去,道:“打架这种事情交给男人好了,咱们在旁边休息休息,不给他们拖后腿。” “你不是男人?”萧凌风瞪了他一眼,还是老实的随着他退到了院子外面,在他殷勤的用自己衣袖擦干净的一块石头上坐下,道。 “我又没有灵力,就不上去瞎凑合了。”林朝从包袱里掏了袋牛肉干出来递了给她,笑道:“吃点东西,他们两一会就好。” 一道冰凌从院子里的激战团中直飞出来,林朝一个跃身,手上抓着寒曦闪过那冰凌,叫道:“别玩了,你们快点,没看到我娘子都快饿死了嘛!” 狠狠的瞪了那臭小子一眼,慕容玉的脸色黑沉如墨,瞧着嘴角带了一丝笑意的韩子墨冷冷的道:“已经给你画出来了,你还找不到地方吗?” 泛着冰晶色的冰线围绕着喾画出了巨大的止纹,光符不光将喾笼罩在里面,那上面的冰寒之气还让喾发出了极为痛苦的叫声。 这个家伙!越来越厉害了!韩子墨嘴角上翘,手中长枪直刺入了那光符里的界眼,然后飞身跃下了喾的背,落地之时,回身看着那一边发出尖利惨叫一边在空中消散的喾,手接住那掉落下来的兽珠之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秦子皓张大了嘴手中扇子指着那消散在空中的怪物发不出声音,满脸震惊不能的一点点转动脖子看向了卫霜。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血缚阵里那些血线划出来的无数伤口鲜血依然在潺潺而流,卫霜早已经力竭,身子软靠在卫策的身上,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人吃着肉干起身迎向了韩子墨,然后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没有受什么伤才接过他手上的兽珠,然后她那眉头便皱了起来。 太阳落下,月亮升了起来,夜风吹拂将那兽的气息吹散开去,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随风蔓延,让人胸口发闷,而渗人的寒意,从身体内部升了上来。 卫霜的手脚都已经被冻僵,眼睛看着她的嘴唇在动,耳朵却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努力的睁着眼睛,卫霜的嘴角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韩子墨已到,寒曦也已经抓到,他在江南的任务就已经完成,最后还能看到她,还能这么看着她…… 我已满足了…… 凌风,萧凌风,我的祭女大人,我的统领,我最爱的人…… “将军!将军!”卫策抱住了卫霜滑倒的身子,那寒意让他惊叫出声,带着惶恐对那边好似没有看到他们一般的人叫道:“祭女大人,求求您!救救将军!” 萧凌风一怔,将那兽珠握在手心里,转身看向她一直故意不去注视的地方。 刚转头,就和一双眼睛对上,那双眼睛很漂亮,多年前,就是这漂亮眼睛里面的纯净吸引了她,让她心软而直接同意收了他进北疆城的军队,当年的少年,沉默寡言,身上有刀锋一般的锐利,可是眼睛里却非常干净,就算偶尔会有愤怒出来,眼睛里也依然如同那北疆夏日的蓝天一般,可以一眼望到头。 如今,这眼睛里却缠绕着浓烈的感情,愧疚悔恨还有更多的是…… “祭女大人!求求您了!当年将军也是无奈,都是被慕容澈逼的!若不是他当时跪在雪地里用自己的性命替你求情,您早被慕容澈杀了,就为这,您不能救救他嘛?”卫策大声叫道。 萧凌风心中一动,走近他们,看着卫霜那被鲜血染透的身上逐渐泛起的冰霜,拿起了他的手,视线在那手链上顿了一下就移开,探上了他的脉。 冰寒早已经深入内腑,而现在用力过度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被寒气入侵,几乎快冻成了冰块。 这个人…… 带着寒气的手翻转,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了她的手,带着忐忑的握住了她那肉呼呼温暖的手,卫霜用着最后的力气道:“对不……起……” “我若救你,我有什么好处?”萧凌风将手从他那冰冷的手掌里抽出,看着他眼中闪过的凄然,冷声问道。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看着她的嘴型,大致知道她说什么的卫霜微微摇头,军权他已经给了柏子衿,带过来的人韩子墨也可以接手,韩子墨还活着,慕容玉也已经清醒的回到她身边,他对她已经没有用处。 活着,被她当成陌生人一样讲条件的活着,那样太痛苦…… “什么都可以!我们的一切,卫家军,你要我们的命都可以!祭女大人,只要我们有的,您都可以拿去,就算我们没有,只要您说一句,拼了命我们也会去找来,只求您!救救将军!”卫策叫道,眼眶一片血红,泪水从眼角滴落下来,道:“将军当年也是为了我们,当时梅君悦抓了我们几个兄弟,若是将军不领军攻城就杀了他们,祭女大人,若是你一定要有人命才能解气,那么用我的!” 一手抓住了卫策拿刀就往脖子上抹的手,萧凌风的脸色黑成一片,不满的道:“什么叫我一定要用人命解气?我是那种人嘛?可是救他我也要付出灵力的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好歹要付出点费用什么的?我要的也不多,你们将军一条命,我收个十万两银子不贵?” 噗嗤一声,林朝笑了出来,在卫策怒然瞪过来之时,微微侧身,拿手捂住了嘴,好,这才是我熟悉的娘子嘛! “咳咳!”韩子墨轻咳两声,轻声道:“凌风,我想,他应该没钱了。” “为什么?”萧凌风手贴在了卫霜胸口,不解的回头问道。 “嗯,咱们进来的时候,那个来接应咱们的人还记得嘛?”韩子墨看着她手掌心里冒出淡淡的粉红火焰顺着卫霜胸口慢慢渗透进去,笑道:“那个人替他送了份大礼给你,我估摸着,那应该是他所有的财产了。”上百万两银票,还有藏有金银珠宝密室的地图,这个人,是打算死在江陵的。 他只有两万人,要拿下江陵就只有靠奇袭,大队人马去围剿那些设伏的军队,只身入城让人放松警惕,关闭城门的同时,也将他们自己的消息通路给关闭了,江陵城的援军不到,渡口的军队收拾起来就轻松多了。 就靠八百人,靠他这些年埋下的那些暗线,控制了城内的士兵,然后自己杀到这里,逼得易清涵和寒曦出来。 就算召唤了兽,就算死在兽的手里,也要把这两人给逼出来。 当年的小少年,早已经成长了。 胸口泛起暖意,那火焰温暖着他的奇经八脉,沿着血流将冰寒驱逐,卫霜看着她回头和韩子墨说话,看着她就算给自己治疗也不回头多看他一眼,眼角缓缓流出了血泪。 “那怎么办?没钱我不是白干活了?至少要有够买肉的钱?” “娘子,大将军的俸禄很是丰厚,你可以让他赊账!十年二十年的,也很多钱了!” “这主意不错!我说,小子,以后你们将军,连同你们的俸禄都要上缴!有意见嘛?” “喂!”萧凌风兴高采烈般的脸在看到卫霜脸颊上那两道血痕之时,淡了下去,闷闷的道:“这么小气,算了,当我干白活好了。” 第156章 秘密 揉了揉萧凌风的头,韩子墨走向了被林朝当成麻布袋一般拖来拖去还没死的寒曦,解开了她的穴道,道:“易夫人,咱们可否好好聊聊?” 寒曦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衫早已经因为韩子墨和林朝两人的粗暴而成了破布条般,脸上也划了好些伤痕,只那眼中却依然带着寒意。 “你好似不服气?”韩子墨看着她淡淡的笑道:“你落到如此地步,只因为你们小看了卫霜,卫霜盯了江陵侯府多年,你在江陵侯府里挖地道,江家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正是因为易家在江陵城里根基太深,到处挖地道,所以卫霜才直接示弱,让他们都集中到江陵侯府,而且,这小子还算好了他们到达的大概时间,早早就叫人接应和带到那地道口外。 “呵呵,你们现在拿下江陵城又如何?”寒曦冷笑道:“我劝你们,若是想留条小命,还是想想怎么和我们合作比较好。” 口气这么大?韩子墨笑道:“如此,看样子你手上是有界蛋了。” “你!”寒曦只叫出了一个字便住了口,只是面上的惊异却来不及消去。 “果然界蛋是你们弄出来的。”韩子墨点点头,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青色的冰气顺着她的筋脉慢慢蔓延进去,道:“卫霜身有寒疾,那种滋味有多难受,你要是不想体会,就好生跟我说说,你背后是谁?” 冰寒之气顺着筋脉蔓延,那种冰到骨髓都痛起来的痛楚让寒曦的惨叫声里都带了牙齿的磕碰声。 韩子墨却不为所动的继续催动冰气,脸上笑容和蔼的道:“寒曦,你当年的灵力甚至都超过了你姐姐,你嫁到易家来时,肚子里就已经怀上了孩子,来,说说,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寒彻告……诉你的?”寒曦脸色雪白,惨叫声中露了不屑的神色,道:“做梦……” 手似乎带了温柔的搭在她的手腕上,修长如玉般的手指掐进了她的筋脉里,在寒曦一声高昂凄厉的惨叫后,韩子墨笑眯眯的道:“你带着孩子嫁到易家,本应该是被易家休弃,这么多年你却一直是易家掌家大奶奶,那就是说,你和易家达成了交易。易家乃是江南望族,千年以前前朝江南王的后裔,虽然过去了千年时间,但是易家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拥有过的辉煌和权利,只是,当年好不容易逃过一死,又被慕容家族多年打压,在现在这个已经被人遗忘他们过去的时代,只是商家的易家想要翻身,只怕太难,所以……” 笑容清冷,眼中更是冰寒一片,韩子墨的声音里都带了彻骨的寒意,道:“他们便打起了兽的主意。” 寒曦望着面前这个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青年,心里暗自发起了抖,多年前,她曾经在暗中看过那个少年,那个不仅拥有天赋灵力还勤奋刻苦到想象不到地步的少年,那个以那么幼小的年纪就成为斗师的少年,但是再强又如何?他还不是落进了那人的陷阱,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那条路,死在了天祭台上,当时听得这个消息之时,她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可是,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当年那不由自主松口气的原因。 这个人,他的势力明明只在北疆,他是如何知道江南之事? 好似明白寒曦心里所想,韩子墨道:“易家有钱,自然应该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当年你在祭地所做的那些手脚,真以为我查不出来?好了,别废话了,那人是谁?能造出界蛋的人是谁?!”听得大祭司说出寒曦做的事后,韩子墨当即就让冷煌派人前往江南调查易家,只是易家之事隐藏很深,直到他到达江南之时这些消息才被探了出来。 易家早几代就开始和祭地结亲,后代里多有拥有灵力之人,可是这些人都被暗自收拢在了一个组织里由祭地出来的那些女子进行培养,并无一人被禀告到了祭地,所以,近百年,易家以及姻亲里诞生了多个拥有止师阵师资格之人,祭地却一无所知,这次,甚至诞生了祭女。 “哈哈哈哈!”寒曦狂笑了起来,伴随着她的狂笑,身体因为那已经蔓延了半身的冰霜而痛得抖动得如同刷子一般,然后猛的一下她的声音和身体的动作都刹然而止。 林朝探了下她鼻息,眉头一皱,抬头看向了韩子墨。 “禁言咒。”韩子墨收回了手,拿出帕子将手细细的擦干净后丢在地上,淡淡的道:“有人在她身上下了禁言咒,若是她想说出某些不该说的话,就会这样。” “那咱们不是白折腾了?”林朝松开了对寒曦的挟制丢了她尸体在地上,看向了另外那边在萧凌风治疗下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的卫霜。 韩子墨淡淡一笑视线在那满地的血腥里一扫,道:“至少我们知道了三件事,祭女的爹不是普通人,易家想用兽夺回皇权,第二个界蛋在江南。” 林朝回头望着他半晌没有言语,除了第三项你是刚刚确定的,其他的事你不是在得到易家那个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传书之时就已经确定了嘛? “林朝,以寒曦的能力也只是一个弃子,那背后之人只怕不是易家能掌控得了的。”韩子墨再度看了眼那满目血腥之地,低垂了眼帘,轻声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放手。” 林朝一愣,看着他走向萧凌风的背影,随着夜风,他一袭白衣飘然若仙,在那暗夜血腥之中,异样的美丽。 他明白了韩子墨的意思。 易家想动用兽的力量来夺回皇权,但是在易家之后,只怕还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可以直接使用界蛋。 而兽所带来的这一片血腥,和以后所将带来的…… 而韩子墨还是决定先复仇,利用易家利用和王利用一切能让慕容澈难受的力量。 他决定置之不理。 轻皱着眉头,萧凌风收回了手,看着卫霜脸上微微浮起的一丝血色,瞟了一眼喜极欲泣的卫策,道:“你别高兴太早,他寒气早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我灵气不够,也只能暂时压制住,若要完全根治,要先找到火绒花才可。” “要去哪找?”卫策激动的问道。 萧凌风摇摇头道:“你别想了,火绒花开在冰川火山上,万年才开一朵,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开了那么一朵,还已经被自己吃了,再想找第二朵,难度可太大。 身体里有暖流在涌动,虽然骨髓深处的痛楚依然存在,却已经好受许多,卫霜一直盯着她看的眼睛微微闭了闭。 若是你想要我活着,那,再痛,我也会活下去,直到你不需要的那天…… “卫策。”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卫霜的眼中所有情绪都掩藏了起来,只有纯净如同夜空一般的沉静,道:“你去城门,要他们接手江陵城的所有防务,替换下不听话的将领。” “是!”卫策松开扶住他背的手,应了一声后,带了几人快速离去。 “在这里等和王?”韩子墨搂住了萧凌风的腰半抱住了用了过多灵力的萧凌风,看向脊背挺得笔直的卫霜。 “和王在江南根基并不稳,就算是那十万私兵也分做了好几派,他若是还有那么一点头脑,必然要派人前来和我接洽。”卫霜抬眼看向了韩子墨,道:“你是想鼓动和王出兵,从江南这边造势逼迫慕容澈,还是想起兵就此杀过去?” 韩子墨淡淡一笑,眼珠往一边扇子遮住了脸一个劲的降低存在感的秦子皓看去。 “咳咳咳!”秦子皓四下看着想找个能规避他们说话的地方,可是星光璀璨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他可没胆子一个人待着,只好讪讪的对韩子墨一笑,撕下衣袖塞进了耳朵里,道:“你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韩子墨眉毛一挑,轻笑了一声,道:“凌风想去吃江陵城的特色菜,不若,我们先吃了再说?” 眼光一直在他和卫霜之间转来转去的萧凌风顿时露了大大的笑脸。 江陵侯府里一片血海,城门之处剑拔弩张,城东江边的一家两层楼高专门卖鸭的食店依然顾客盈门热闹如常。 坐在那二楼靠近江边的雅座里,韩子墨眼神幽深的看了林朝一眼,拿着帕子将闻着那香味就已经兴奋起来的萧凌风的手给擦了一擦,才让她去拿桌上的小食吃。 “这位兄弟是江陵人?”秦子皓也嗅了一下那诱人的香味,带了感慨的问林朝。这么偏僻的位子,这位小兄弟居然直接带着找了过来,一定是熟识啊。 “以前来过。”林朝应了他一句转身对小二道:“林师傅还在吗?今日可有新鲜鸭子,鸭胗有嘛?” “林师傅还在的,他今日不大舒服,正好刚来不久,鸭子还有,您要去看下?”小二堆了满脸的笑道。林师傅是他们主厨,一日只做三十只鸭子,不是熟客不知道这事,这小哥点名要林师傅的鸭子,只怕也是熟客,但是,这人可着实眼生。 “娘子,去看看师傅怎么烤鸭嘛?”对着萧凌风,林朝露了灿烂的笑容出来,嘴里还轻轻咂了一下,那模样,配合着那空中的异香,让萧凌风的口水顿时就流了出来。 眼光里都冒了钩子出来的看着韩子墨,见韩子墨笑着点头,萧凌风跳了起来连声道好,跟着林朝出去,慕容玉看了韩子墨和依靠在窗户上的卫霜一眼,默默的跟了出去。 第157章 禁忌之人 “我,也可以去看下……”秦子皓扇子指了下外面,见韩子墨笑容浅浅,又缩回了身子,端正的坐好。 卫霜看着韩子墨倒了杯茶放在自己面前,道谢之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和王并不是一个好的皇帝人选。” “哦?你觉得谁好?”韩子墨给秦子皓也倒了杯茶,在秦子皓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接过那茶时,笑道:“秦大人认得我?” 秦子皓讪讪一笑坐了下来,道:“当年韩府宴请国子监学子,在下也在其中,见过韩大人风姿。”后来又见了一面,却是躲在自家那小院门后看着这人一杆长枪将街口的禁卫军屠杀殆尽之时,当时在那满地鲜血里,这人就像地狱修罗一般,让躲在门后的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腿抖成了筛子。 他还记得当年看到这人之时,在那鲜血尸体的背景里,他俊美的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好似任何生命在他面前都如同蝼蚁一般,那是没有一丝人味的笑意…… 只带了三千人就将京城禁卫九营拿下,攻进皇宫,为慕容澈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后来那么多世家不敢动,与其说是摄于慕容澈的威严,不如说是害怕这位毫无顾忌的杀神再次光临京城。 可是,三年多没有任何消息,甚至在京城都成了禁忌之名之人,却出现在了江南…… “秦大人好似有些害怕?”韩子墨笑得人畜无害,那对漂亮的眼眸里甚至是调侃的神色,给秦子皓茶碗里添了些水,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是被韩大人风姿所撼!”秦子皓又站了起来道。这话倒是没假,虽然说三年多前那时候他是被吓到了,但是刚才韩子墨战兽,他却的是被震撼到了。 居然可以杀了那么恐怖的怪兽! 这人,比怪兽都可怕! 韩子墨微微一笑,道:“以秦大人看,如今燕国,谁有资格为帝?” 秦子皓的脸顿时僵住,眼珠不断的对卫霜转去,这马上进入这么劲爆的话题可以嘛?我跟你不熟啊! “你心里没有人选嘛?”卫霜解开了外面罩着的披风,然后脱下已经被血浸透的外衣,道。 “没有。”韩子墨回答得直接,当年慕容家的皇子在京城的除了慕容澈和慕容玉,其余的都给他杀光了,现在外面就三个提前送到封地的王爷,他连照面都没打过,收集到的信息也很片面,但是他不相信卫霜没做过了解。 亲卫轻轻敲了敲门,送了干净衣服进来又退了出去。 卫霜穿上干净外衣之时手微微顿了下,在那血缚阵里,他受的伤虽然细小但是繁多,萧凌风只是治了他的寒疾,伤口却是交给亲卫处理,若是以前…… 压住了心里的酸痛,卫霜将衣衫系好,扣好腰带,道:“三个王爷,安王是大皇子,是先帝元后所生,身份尊贵,却因为元后娘家之事造成元后不为先帝所喜,又去世得早,所以连带着他也不被先帝所喜,早早的送往长安封地,他的夫人出自蓝田杨家,在陕西路很有些势力,他的小舅子也是他的第一谋士更是天赋聪慧之人,已经帮他训练出一队战斗力很强的私兵。” 蓝田杨家?韩子墨眉头微挑的笑了一下。 卫霜看了他一眼,道:“他小舅子叫杨清河,和凌……祭女大人,关系不错,杨清河带着安王夫妻去年逃出京城,走之前还给她送了银两和路引。”见韩子墨眉头挑得更高,微垂了眼帘,道:“安王为人谨慎温和,封地治理得也不错,只是,受外家影响厉害,听说,是个怕老婆的主。” 杨家女子……,韩子墨轻抿了口水,唇角不觉微勾,道:“西北军那边,是你的人还是他的人?” 卫霜摇头道:“西北军自成体系,慕容澈去年已经开始防我,西北军我没来得及插手。不过吕青山那人是个墙头草,谁给的利益大,他就跟谁,慕容澈还是安王,最后并不可知。” 见韩子墨点点头,卫霜道:“和王是先帝三子,为贤妃所生,贤妃受宠之时便为他谋取了江南之地作为封地,早早的便让他出京就藩,连带着当时京城名门贤妃娘家于尚书之子也跟着去到杭州就任两江巡抚,于家本家在临安,在杭州势力庞大,所以短短五年时间就能养出十万私兵,只是,和王好色喜奢,行事嚣张,做的事让当地不管小民还是官吏都敢怒不敢言,对江陵侯府也是以势压人之态,才一直没有取得江陵侯府的同盟,他们两家真正结盟,还是在易家的联络和推动之下勉强于去年完成。” 所以,其实江南并非一块铁板,而是一片散沙?秦子皓偷偷的抬眼瞧了一眼卫霜,又赶紧低下头去。 “南海平王,”卫霜看了神色淡淡的韩子墨一眼,喝了口水道:“南海平王是先帝十一子,其母是先帝私服出宫在宫外认识的女子,那女子并未进宫,先帝只是接了平王进宫,然后在他五岁之时就送往了南海封地。” “南海之地靠海,地势险要气候炎热,多是毒虫蟒蛇,那里的山民海民也多是桀骜不驯之辈,又彪悍善战,对于燕国来说,是和北疆一样的治外之所。”卫霜声音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道:“平王去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谁都当他活不下来,可是十四年过去,他不光活下来了,还修建了港口城市和番外开展贸易,将南海治理得繁荣富裕。” 十九岁嘛……,韩子墨低垂的眼帘里闪过一丝笑意,手却不觉握紧了茶碗。 “而且,”卫霜看了眼将身子卷缩起来只差没贴上我不在我不想听这些秘闻的秦子皓,道:“南海本地的燕国驻军早已经被平王收服,不仅如此,他还收服了山民和海民,三年多前慕容澈在京城逼宫之时,他以十五岁的年纪带领了战船队于外海迎击番外来的海贼,大败海贼于外海,击沉敌船上百艘,歼敌万余人。” “这些事,你从那探听来的?”韩子墨眼神幽深的看向了卫霜。在他动了心思之时,也派人前去打听过南海平王的消息,可是南海离京城距离遥远不说,因为地势的原因更是成了一个极为封闭的空间,除了南海城被平王修建成了一个良港与番外开始贸易之事,其余的事情,一概打听不到,他派去的探子甚至还被当成奸细被暴打,若不是当时他随身带了货物,一口咬定自己是商人,只怕都回不来。 可是,卫霜却知道得这么详细? 第158章 江陵城灭 卫霜淡淡笑道:“扬州团练副使,原来是南海驻军里面一个小兵,因为发现海贼探子被人陷害,是平王救了他出来,并且当场格杀了与海贼相通欲将港口献给海贼的驻军统领,并且一口气斩杀了十多名鱼肉百姓欺压兵士的将领校尉,然后带领了那些驻军和海民一起迎敌。()”不管他是因为他替他报了仇,还是看透了一些事情想替平王说道说道,魏超将这些事说给他听的时候,眼中的崇敬一点假都没有。 沉默片刻后,韩子墨轻笑一声,抬眸之时,眼里清澈得如同一汪碧水,道:“谁当那个皇帝我都无所谓,你自己做决定,我要的……” 转头看向清脆笑声传来的方向,韩子墨笑得温柔,一字字的道:“只是慕容澈不得好死而已。” 秦子皓一愣,不觉轻声道:“韩大人,你要杀慕容澈不是太简单嘛?”这么强大的武力,只要卫霜放水,你直接杀进宫里去就是啊! 韩子墨站起了身,低声笑道:“我说了,是不得好死。” 光杀了他,那是便宜了他,日夜煎熬,寝食难安,看着手中的权势一点点消融,明白自己以为拥有的不过是一堆沙砾随时都会从手指缝里溜走,那,才是对慕容澈最大的惩罚。 “子墨子墨!”萧凌风推开了门,看到迎上来的韩子墨,笑眯了眼的将手中的鸭肉递到他嘴边,道:“你尝尝!太好吃了!” 韩子墨连她的手指都含了进去,当着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那两人的面,暧昧的将她手指都舔了一遍,才将肉叼了过去,咀嚼几下后,点头道:“味道是不错。” “是是!子墨你去学了,以后做给我吃!”萧凌风将手指含进嘴里唧两下,尝着那手指上余留着的肉味,笑道。 “娘子!这个我会做!”林朝上前一步,从她嘴里将手指拿出来,拿着衣袖狠狠的擦干净了,道。 “客官!菜来了!”端着托盘的小二站在门口不觉打了个寒战,这气氛,怎么这么诡异?这这这,房间门框上的冰霜是哪里来的? 慕容玉放下扶着门框的手,默默让开了路,然后一脚踹在了林朝的腿窝上,冷声道:“让道!” 萧凌风坐到了桌子边,看着小二颤巍巍的将菜一个个的放上桌子,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还好心的问了问那些菜式的名字。 秦子皓也很是紧张,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这个天人一般外貌冰山一般的表情的男人,可不是那个慕容澈的亲弟弟齐王慕容玉嘛? 你们当着他的面这么讨论干掉他哥哥,真的没问题嘛? 秦子皓心里的忐忑在一刻之后总算平息下来,在这个手掌心能放出火焰的女子到后,饭桌上的气氛由先前的沉重阴谋感变得诡异,但是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都没提,大多说的都是各地的吃食和风俗,让他都想插嘴说上一说风花雪月。 可是一看到一直沉默不发一言的卫霜,他就又安生下来,只是微笑的在那女子转头寻求证实之时,含笑淡然点头点头点头。 开玩笑,这三人一看就谁都不是好惹的主,偏生还都喜欢找他来做他们争执之时的证人,他只能谁都不得罪。 吃到后面,秦子皓开始琢磨,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落入如此境地?他只是想出头,只是想妻儿不再受欺压,只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江南之地,还成了他人的垫脚石…… “有界蛋在江南是?”正说到湘西吃食说得起劲的林朝一怔,看着忽然对韩子墨冒出这句话的萧凌风半天没回过神。 “如果有大规模的杀戮,会造成极大的怨气和绝望之气,那么界蛋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可以成熟。”萧凌风啃着鸭腿,看着正拿着帕子给她擦嘴的韩子墨,道:“死的,可不会是一点人。” 韩子墨一点反应都没的继续给她将嘴边的油擦干净,才淡淡的道:“有寒光和冷箜在,没事。” “子墨,黑色之气是会有连锁反应的。”萧凌风抬头看向了窗外,看着城门那边发出的红色光芒,道:“怨气引来兽,兽造成更大的伤亡,然后更大的怨气引来更多的兽。” “你想去嘛?”韩子墨抬头微笑问道。 “子墨,三年的战争,北方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怨气,但是好在还有结界在,但是这边并没有,不光没有,这些年来,这里只怕也累积了很多怨气。”萧凌风坐直了身子,看向那越发红彤彤的天边,道:“好人,还是多的。”顿了一下,带了些扭捏,萧凌风轻声道:“何况,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韩子墨一笑,道:“好!”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只要能让慕容澈难受,他不在乎将江南变成一片血海,可是,她在乎…… 那么,便换个方式。 四个城门卫钊等人本都全部控制住了,可是东门将领却在看到那带了血色的队伍之时硬气起来,当场欲抢夺兵器反击,被击杀当场,而其余的兵士便鼓噪起来,东城门口成了一片战场。 卫霜的亲卫以损失大半的代价守住了城门,引了援军进城,城门边的战斗便越发激烈和残酷起来。 漠北军悍勇,但是毕竟刚经过一场大战,而且分了兵力占据其余城门,与江陵城守军相比,人数比例悬殊,而这些江陵城守军知道自己一旦动了手,若是挡不住他们,只怕没有活路,也是抵死相抗。 两相抵消下来,打了个势均力敌,后来江陵军干脆燃起了篝火,鼓动其他地方的士兵来援,如此一来,城里那些本来安抚下去的兵士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几人到的时候,城门正乱成一团,火光映照中,那些惨叫都成了阴影一般。 “江家,还是有些人的嘛。”韩子墨解下了马鞍上的长枪,脚在马镫上一借力,人已经飞跃了出去,枪尖直指那人群里鼓动着别人拼命的长官模样的人。 “我负责右边!”比他更快掠出去的是林朝,人在空中,腰间长剑已经出鞘,在火光中留下一道残影。 卫霜没动,视线扫过两人直扑过去的方向后,便不再关注那战场,只是将目光锁在了萧凌风身上。 她变了很多,表面上好似还跟以前一般的天真不喻世事,但是骨子里却变了好多,若是以前,她根本不会待在一边看着,而是早就呼喝着和韩子墨一起冲了上去,若是以前,她不会用那种口气和他们说话,而会直接下命令,若是以前,她不会在乎她的族人她的部下以外的人,就算战兽之时,她更多的是享受那种乐趣。 三年时间,就算她欢笑如旧,眉间眼底都已经多了许多别的东西。 她,开始在意别人了。 若是她在意,那么韩子墨就会在意,在起身来这里之时,卫霜就已经明了,韩子墨的想法只怕已经变了。 他原来的想法是让江南乱成一团,成为一个乱战之地,不光是江南内部的那些派系,慕容澈从京城派过来的兵士,甚至南海平王和长安安王他都会拖进来。 让天下大乱,只为了给慕容澈添堵,让他活在恐惧里。 可是,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而自己,又该怎么做?本想着死了就一了百了,卫曦在柏子衿手下,柏子衿这人重情重诺又本事高强,有他护着,就算是乱世,也可保卫曦无忧,而他的那些属下亲卫,四年时间,也已经家财万贯,有自己的地位和权势,跟着韩子墨以后也不会有事,那么这个世间变成什么样子,跟他也就无关了。 可是,她却不忍… 拔出长剑,在秦子皓那惊讶的你伤那么重你上去干嘛的叫唤声中,卫霜策马冲了上去,同时大声呼喝道:“镇国大将军卫霜在此,江陵城士兵听着,马上放下武器,我保证既往不咎,各位,别为了别人去送死!” 他的声音在各种声响中如同霹雷一般的响起,跟他的声音呼应着的,是那两个忽然出现的狠人将那些指挥别人冲上前自己躲在后面的将领校尉一一斩杀。 随着反应过来的漠北军也大声呼喊着放下武器投降不杀,而后面鼓动的人一个个的消失,江陵城士兵的士气已经完全涣散,一个个的放下武器,哆嗦着的站在了一起。 韩子墨的长枪比不得林朝长剑轻灵,算下来,居然是林朝多杀了一个,回到萧凌风身边之时,林朝的眉头都飞扬起来,哼了一声,还剑入鞘,道:“娘子,你看到了嘛?我可没乱杀一人!” 萧凌风望着他有些无语,不知道是自己这段时间变傻了所以这人也跟着一起变傻了,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 犯的着每件事情都要来炫耀一下嘛? 可是,自己装傻,也到头了。 脸上挂着的天真笑意缓缓收敛,看着远处那一片绯红的异色,萧凌风道:“叫他们疏散人群,咱们去看看!” “凌风!”韩子墨长枪倒握,拉住了她的缰绳,道:“我去就好,你别去。” 萧凌风摇摇头,神色凝重的道:“不行,这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咱们先去看看。” “凌风!”韩子墨翻身上了马坐在了她背后,再度担心的唤了一声。 轻轻拍了下韩子墨紧搂住自己腰的手,萧凌风道:“咱们先去看看,说不定没有那么糟糕,蛋还没破,走。” 韩子墨策马从人群中直跃了过去,林朝和慕容玉紧跟而上,转眼就失去了踪影。 第159章 战场 秦子皓看了卫霜一眼,低声问道:“咱们要跟上去嘛?” “卫北!”卫霜唤了一声,一个盔甲颜色都看不出来的将领应声跑了上来,见卫霜下了马,看了看他身上那隐约渗出来的血渍,低声道:“那帮笨蛋是在江边山坳里扎的营,估计以为咱们还有好几天才到,营地里守备极为松懈,那领头的将领还带了女人过去,卫楠便挖了江堤,淹了他们的大营,被江水冲走的人有大半,逃上来的人就根本不是我们对手了。” 卫霜的脸色暗了一暗,低声道:“全灭?” 卫北点头,脸上是不可自抑的骄傲,道:“全灭!” 绯红天光发出的地方位于长江边上的一片低洼地带,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水泽之地,水面上漂浮着许多尸体,而在高地上更是成片成片的残肢断臂,鲜血将整片水域都染成了红色,月色星光倒映下,反射出了异样的绯红。 夜色寂静,唯有风声带着呼啸而过。 一个蒙面人站在了水边,手中的蛋形物体正发出淡淡的荧光,让他眼中都倒影出来一抹阴毒。 再有一点就好,可惜,有大半人被水直接冲到下游去了,这场仗,漠北军胜得也太容易,要不,两军相接,直接死上几万人的怨气就完全够蛋孵化出来。 不过,卫霜确是好狠的手段!蒙面人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惨景,哧哧的笑了两声,慕容澈这是打算直接攻下江南嘛?如此,只要江南大乱,不用多久,主人就可以得到足够的力量了。 风中传来了细微的声响,远处山头的鸟忽然飞起了一片,蒙面人心里一凛,伏在地上细细的听了听,眉头微皱,将蛋一收,跃入了江中的一条小舟里。 舟头坐着一个黑衣男子,见他那慎重模样,不觉笑道:“你怕什么,再吸点怨气,这蛋就孵化出来了,就算卫霜大军复还,也能吃个干净。” 蒙面人低声喝道:“你知道个屁!”这个蛋吃了这么多都只是发出荧光,只怕还要吃上上万人的怨气才够,这样强的蛋放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连他都不知道,自然是小心为上。 黑衣男子还欲讥他几句,见月光下几匹马从山道上绕了出来,当先一人怀中抱着一人,那清俊风姿,就算隔了老远,在那月华下也是烁烁生辉。 黑衣男子将舟上长撸一放,点了下岸边,便将小舟荡了出去,顺着河边芦苇丛悄然往下而走。 “你作甚?”蒙面人不觉问了一句。 “是韩子墨!他还活着!”黑衣男子恨声道了句,长撸急摇,将小舟急速驶离此地。 蛋孵不出来,他们两个对上韩子墨就是死路一条! 没想到,当年他都伤成那样了,居然还没死! “他们走了。”嗅了下风中之气,萧凌风道。 “兽没出来?”韩子墨看着面前那一片惨景,声音里不觉带了一丝沉重。 萧凌风摇摇头,脸色也不觉带上了凝重。 死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没有孵化出来,可想而知这蛋里的兽有多强大,果然如同她不愿意看到的那样,那个家伙第一个蛋只是试验用品,试验看看在这个人界能做到何种程度。 “你想干嘛?”见她从马背上下来往那血海里走去,寒光叫了一声。 “不能这样放着不管。”萧凌风拨动着手腕上的银铃,低声的吟唱从嘴里溢出,带着银色的波光沿着那绯红色传递开来。 镇魂曲…… 寒光下了马,和韩子墨站在了她身后一步之距离,默默的看着她手势翻动,随着她的吟唱,那绯红光芒渐渐暗淡,另外一层光洁的银色蔓延上来。 而她额头,也开始滴落下一滴滴的汗水。 如果蛋在江南,那么自然是在战场上最容易吸收怨气,韩子墨预计到卫霜会对江陵城守军下手,所以他们过了江后便兵分两路,韩子墨他们直接去江陵城,而他和冷箜沿着江边寻找。 看到那异色,他们也向这边疾驰,在路上和萧凌风他们汇合,一直到看到这片惨景之前,寒光心里都不是很相信江南之地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争。 这里是燕国腹地,一国之内,不需要为兽担忧,不需要为食物担忧,为何人类之间居然可以产生这么大规模的互相残杀? 在北疆,就算和北海众族闹到最僵的时候,萧凌风也没有下狠手搞过这样的屠杀…… 韩子墨紧紧的盯着萧凌风,自从上次之后,就算有寒光渡灵气过去,她的灵气也恢复得并不快,当然,这也跟她再不同意用寒光有关,她的这个坚持让他内心是狂喜,可是现在却是担忧。 镇魂曲,死了这么多人的镇魂曲,消耗的灵力她现在的身体还能支撑得起嘛?虽然说筋脉已经连上,她也表现得如同以前一般,可是韩子墨知道,她的伤远没有好,要不,她灵力不会恢复得这么慢,而体力也不会消耗得那么快。 慕容澈!老子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一片片割你的肉,一点点放你的血! 我不会让江南大乱,若是真有兽出来,耗费的还是她的灵力,吃苦受罪的还是她! 但是慕容澈,若是江南势力落入别人手里,而你手上的兵又指挥不动,那么你的心情将会如何? 夕阳斜照,绯红的晚霞将园中盛开的鲜花映照出万紫千红,远处御湖波光粼粼,微风拂过,荡起层层涟漪。 慕容澈靠在椅背上,看向亭外的一片丽景的眼睛里,怒火烧得如同那鲜红的霞光一般。 石桌上放着刚送来的消息,卫霜于江陵城伏牛山下将意图偷袭阻杀他的江陵城叛军五万人全歼,收服了江陵城剩下了兵力,然后将谋逆的江陵侯府灭了满门,江陵城里包括周围两郡八县跟江家有关的官员全部诛杀当场。 而跟着消息前来的是八百里加急杭州和王和两江巡抚上的折子,表示一定会配合卫霜将江南之地整顿好,那些空缺的官员,他们会加快派人填补上,一定不会让江南因为没有官员管理而乱起来。 梅君悦静立在他身后,看了那折子一眼,嘴角微微带上了一丝讥讽。 卫霜这么做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江南收拾了,可是空下来的那些职位现在却便宜了和王,本来和王在江南根基还不稳,现在倒好,江陵侯府一倒,其余的这些地盘正好被和王接收,如此一来,江南倒真真成了和王的地盘。 若是说卫霜在这里面没有想法,打死他都不相信。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向卫霜示好,将他拉拢回来,让他将这种雷厉风行的杀戮直接推行到杭州去,那么江南就算乱,花上个几年时间,也可以完全收归朝廷。 可是,刚刚慕容澈却是对鹰卫队下了格杀令。 杀了卫霜! 现在杀了卫霜,只会让那些漠北军完全投靠到和王那边。 “卫斯那里有消息回来嘛?”慕容澈动了一下,旁边立刻有太监将茶碗端了给他。 “卫斯说他要考虑考虑。”梅君悦低头道。 眉头紧皱,慕容澈将茶碗对地上一丢,道:“考虑?他都考虑多久了?” 低垂了眼帘,梅君悦语气平静的道:“这么大的事,在不知道卫霜生死之前,只怕他都不会做决定。”卫霜能将城外那八万人留给卫斯,可想而知这个人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而且这人,在卫霜那些属下下面是最让他琢磨不透的一个,想靠给个官衔嫁个公主就收拢人家?人卫霜替你卖命四年转眼就被你暗杀,你当人家都是傻的嘛? “卫霜!”慕容澈牙齿都磨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恨恨的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慕容澈的阴影里,梅君悦浅浅的笑了一下。 第160章 千人坑 江陵城外易家别庄,原来精致优雅的建筑已经成了一片瓦砾,焦黑的残壁木梁在一片青山绿水中带了凄凉之意。 煌彤欢快的在废墟里拱来拱去,想找出上次让它吃得痛快的兽的痕迹。 “这里什么都没有。”冷箜将身边焦黑的木头拨开,直起身子道。 寒光拍拍手上的灰,视线一直看着煌彤,道:“应该有,若是易家有人能造出界蛋,那么必然会有一个场所。” “要是祭女醒着就好了。”话一出口,冷箜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了一眼脸色如冰的寒光,转身道:“我去那边找找。” 寒光的手不觉缓缓握紧,视线也停顿了一下,那天她唱完镇魂曲后就直接昏了过去,从那以后连着几天都是处于昏睡状态,只在饿得不行的时候爬起来狂吃,吃完继续睡,这在以前,是从来不会发生的事,就算是那次力战群兽之后,她的灵力补充也没有这么艰难。 还是因为三年前所受的那些折磨嘛?除了我们所知道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她根本就没有说出来?就连他用那种方式渡灵力过去也没有大的起色…… 韩子墨的怒气,完全可以理解…… “嗷!”煌彤发出了兴奋的叫声,寒光收回心神,和冷箜跑向了那已经钻了半个身子进去的煌彤,同时对散落在四周的兵士们叫道:“这里!” 卫东一挥手,兵士们便聚集起来,冷箜拉开了煌彤,指着那隐隐透了一丝阴风的地方道:“小心点挖。” 卫东点点头,示意两人往后退开点。 见那些士兵小心翼翼搬砖头的模样,冷箜笑道:“别怕,有我们在,”摸了摸煌彤的头,又加了一句道:“还有这家伙在呢。” 卫东看了眼一副憨厚大狗模样的煌彤,真心很难将它和那个背后生了双翅,在那烈焰里将那巨大的鸟给撕裂吞噬的怪兽挂上钩。 看了眼所在的地方,卫东的眉头微蹙,这里,应该是位于山庄的后花园里,这一片,若是没记错,应该是有座假山,这么说来,这里的确是有密道了? “拿火药来。”卫东转头吩咐道。 “要炸嘛?”冷箜问道。 卫东点头,道:“这里十有八九是地道,挖太麻烦。” 往后退了几步,冷箜低声对寒光道:“你说,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利用兽,他们自己也逃不了。”兽可没有分辨能力,对它们来说,人类就只是食物,管是你谁,先吃了再说。 “也不一定,他们,就已经能控制蛊雕了。”寒光淡淡的道。虽然是最下层的兽,但是若是兽能受人控制,现在是蛊雕,以后就有可能是混沌! “也不能叫控制?只是利用蛊雕的习性进行召唤而已。”冷箜语气里带了迟疑的道:“蛊雕是最低级的兽,习性又很好掌握,但是像血蝠那种,不就不可能了嘛?” “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轻语,见那地方随着爆炸而露出了一个洞口,寒光叫道:“退后!” 洞口冒出了一股浓烈的黑烟,退避不及时的兵士沾染之上后,皮肤顿时出现了溃烂。 寒光掠了上去,手中绿光浮出覆盖在了兵士的伤口上,道:“先散开,让这浊气散开先!” 士兵们都散了开去,煌彤也停止了欢腾,老实的蹲在一边,那貌似狗头的脸上带着的嫌恶神色,让寒光不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过了两刻,洞口的黑烟才散去,冷箜挥手止住了兵士们,抽出长剑,手中金色的气息缠绕而上,道:“我打头。” 火药炸出来的洞口下面有一道楼梯,冷箜先丢了个火把进去,见里面还有光亮,便跳下了洞口,接过兵士递下来的火把,看了下那火焰跳动的方向,屏住呼吸,往下走去。 楼梯以不大的斜度一直往下倾斜,走了百来米后又开始往上,地道两边的石壁上有了湿润的感觉,细细,有风微拂而过,带了粘稠的血腥味道。 寒光走在冷箜后面,手中浮起了淡淡的绿色,随着他的手势画出了一道道咒纹,随着咒纹的延伸,那味道便清淡了许多,让人能忍受下来。 再走了一段距离,一滴滴水滴滴落在地的声音和着他们的脚步声一起在幽深的地道里回响,就算有寒光的清心咒,那血腥味也已经让人作呕。 冷箜停下了脚步,拿着火把往两边石壁上照了一下,然后小心的用剑尖挑了一点那石壁上的液体下来。 那是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液。 冷箜抬头看向了前方火把火光照不出去一米的地道,思忖片刻后,长剑上的金气环绕,然后猛的挥出一道剑气。 金色的剑气带着凛冽之势直袭而去,耀眼的金色光亮在地道里划过了一道亮痕。 虽然只是一瞬间,冷箜已经看到百米之外是个极大的空间,那空间大到他的剑气都没有击到实物就已经消散。 “这里,应该已经到了山里,应该是后山的山腹之中。”卫东从后面赶了上来,将手上拿着的火把递了一根给冷箜,道。 冷箜点点头,然后带头继续走向前。 到得那个地道和空旷之地的接口,众人都停住了脚步。 有风微拂,吹得火把上的火焰跳动,在洞壁上倒影出鬼魅般的影子,也将面前那片空地照亮了部分出来。 后面跟着几个兵士拿着火把的手不觉颤抖,有一个年轻士兵已经忍不住呕吐出来。 风拂起窗纱,刮在书案上花瓶里的鲜花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在屋子里洒落了满室的明亮和欢悦。 韩子墨起身将窗纱束好,收拢了下花瓶里的花,转身拿起了床头水盆里的帕子,稍微拧干一点后,坐在了床边,解开了萧凌风的领口,给她细细的擦洗着身子。 “为何会这样?”林朝端了盆干净水进来,换了床头的水盆,走到门口之时,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 韩子墨摇了摇头,将帕子淘洗了一下,拧干一点后,继续擦她的身子。 “我们也碰到过几次兽,她也有灵力用尽的时候,可是只要吃一顿好的,就又能活蹦乱跳!”林朝顿了一下,眉毛微挑的道:“不对,她杀血蝠那次没有恢复,身体僵硬了好几天,她说是中了兽的血毒所以才那样,但是……”但是这两次,她并未受伤,也不存在中血毒之说。 “嘘!”韩子墨手指竖在嘴边轻嘘了一下,瞟了他一眼,在林朝带了忿怒走开后,淡然的将帕子放在水中。 水盆里的水一下子就结成了冰。 萧凌风自己知道原因,可是她却一直不说,在她倒下之时,还笑着对他说没关系,睡上几天就好。 以前,无论是何事,她都会跟他说,她并不是一个能藏住秘密的人。 所以,这个原因,一定是和他们有关,说不定,就是和他有关。 “子墨!”冷箜大叫着从院子外面冲了进来,刚冲进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冰凌给冻在了门口。 将薄被给萧凌风盖上,手指微动,水盆里的冰便融化成水,端了水盆,韩子墨走出卧室,顺手将门关上后,对被冻在冰柱里对着慕容玉呲牙咧嘴的冷箜道:“何事?” 慕容玉手一松,等冷箜跌落在地,淡淡的道:“吵什么吵!” “你!”冷箜怒目瞪了慕容玉一眼,放低了声音,对韩子墨道:“易家在山里的别院,他们在山里开了个大洞,那里面总有几千具残尸,全部都是被撕裂啃咬的散尸,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里面,都已经产生魇气了!” 那是让人从心底里发寒的场景,连他这种久经战阵之人都有些受不了,那些尸体,被啃咬得面目全非,好多都被撕裂得不成人形,里面不光有男人,还有好多妇女儿童,爆裂的头颅,断成几截的身躯,那里,说是地狱都不为过。 “有兽嘛?”韩子墨的声音依然清淡,嘴角却不觉抿得死紧。 冷箜摇头,道:“没有,那些尸体,我本来想仔细查探下,可是煌彤它……”摸了摸头上半圈烧焦的头发,冷箜道:“煌彤它从嘴里喷出了火焰,将那些尸体一把大火给烧了。” 那样巨大的火焰,都可以跟萧凌风的火凤凰媲美了,可是它一点招呼都不打,让他们那几个在前面的人差点就被烧成焦炭,而且那火焰燃烧速度之快,让他们拿出吃奶的劲都逃不脱,后来还是他用金刚剑直接从洞壁上打出个洞出来,才让那火焰暂时拐了弯,得以逃命。 萧凌风经常做这种事,居然连她养的宠物也是这样! 冷箜的面部神色太过于变化多端,让韩子墨不觉多看了一眼,然后微笑道:“嗯,煌彤做的好,这样,那个拿蛋的人就不能再用那魇气了。” “他们本也用不了,子墨,那里面的魇气非常重,平常人类只怕连门都摸不到就会死翘翘!如果没有寒光的清心咒,我们也根本走不进去,易家虽然靠血脉拥有了阵师和止师,但是祭师是只在祭地之人里面产生的,他们应该进不去那里!”冷箜说完后顺着韩子墨那带了些许嫌弃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那糟乱的一身,叫道:“我先去洗澡先!” 第161章 在乎 等冷箜风一般的卷走,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看着韩子墨转身欲走,慕容玉淡淡的道:“她曾经说过,魇气是不属于人界的东西,那是可以在封闭空间里产生兽的东西,暗兽!” “慕容玉,”韩子墨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的脊背挺得笔直,那微微颤抖着的肩头透出阴戾的恨意,一如他阴冷的声音,他说:“三年前,你为何不阻止慕容澈?” 慕容玉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如同他手上的冰凌一般冰冷雪白,淡漠的五官在僵化一瞬间之后,轻笑一声,淡淡的道:“韩子墨,你没资格说我。” 是啊,韩子墨冷冷翘了下嘴角,迈步之时道:“我不会让她再去战兽,就算人类死绝了,也不会让她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着那门扉关闭发出的一声轻响,慕容玉只觉得自己那似乎早已经空了的胸腔又再度碎裂,剧痛起来。 若是能回到那一刻,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让慕容澈得逞,可是,时光不能倒流,他当时的妄想和犹豫已经造成了这个后果,那么再苦再痛他都只能受着。 至少,还有一件事是他可以做的,成为最强的止师,成为能杀尽这人界所有兽的止师,那样…… 她就还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她最喜欢的阳光下生活,和她喜欢着的人…… “那些尸体,有的很新鲜,有的死去时间却已经不短,但是都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卫东半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道。 卫霜眉头微蹙,靠在床头听着卫东说着易家别庄之事,萧凌风灵力用尽一直昏睡,若不是先前替他压制寒疾,也许她的灵力还消耗不了那么多,虽然说是筋脉已经续上灵力也恢复,但是却也再恢复不到以前那样,若是再让她出面战兽…… “将军?”见卫霜又有些走神,卫东不觉唤了一声。卫霜身体这几年损耗得厉害,在江陵侯府那一战等于耗尽了他剩余的生命力,现在就算萧凌风替他将寒疾压制了下去,他在那血缚阵里受的伤也不是那么容易好,若不是这事太过于重大,他也不想来打搅他好不容易能安下心来的修养。 “派人出去,将易家所有的据点找出来,找他们借下煌彤,找到一个清理一个。”卫霜看了欲言又止的卫东一眼,道:“卫东,你应该知道,祭地的祭女其实并不会出战,她们的职责只是保持结界而已,而现在祭地已经毁了,他们就更没有理由为燕国之民去冒险流血。” “可是……”卫东冲口喊了两字之后,在卫霜那冷冽的视线下收了声,沉默半晌后,低声道:“将军,您,到底如何想的?” 屋子里站着的几人,包括卫钊,都看向了卫霜。 如今关外控制在柏子衿手中,西北军一片混乱,江南现在等于半握在他们手里,要拉慕容澈下台并不是件难事,问题是,拉了慕容澈下台后,谁上?虽然现在卫霜好好的半躺在他面前,但是他们几个都知道,在那江陵侯府,卫霜根本没打算活着出来! 嘴角微翘,卫霜道:“你们几个,如何想的?” “慕容澈不义,先是让将军您硬顶着那样的身体下江南,随后又让鹰卫伺机暗杀你好嫁祸和王,如今更是对鹰卫下了格杀令!”卫琓深吸了口气道:“这样的君王,咱们伺候不起。” 慕容澈的鹰卫最开始是由在冰国做质子之时收拢的亡命之徒和在北疆找的北疆部族里不服希亚族的战士组成,后面登基之后,又以高酬收拢了好些江湖人士,那是只属于慕容澈的力量。可是,慕容澈下令进攻冰国之时,卫霜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替那些妇孺找了栖息地,北疆之时,卫霜也救过那个部族之人,而江湖里,也有不少真心敬重他之人。 所以,慕容澈的命令一下,消息就到了卫霜手里。 只是由钱和权势吸引而来的势力,其实是最不可靠的。 “将军?”卫钊也轻唤了一声。 卫霜视线将几人一一的看了过去,道:“慕容澈不配为君,可是我卫霜,也不会去坐那个位置。” “那?”几人对视一眼,望向了卫霜。 “和王不配为帝,至于安王和平王……”卫霜嘴角带起了一丝笑意,道:“咱们先拉了慕容澈下台后,再考虑好了。” “将军,”踌躇片刻,卫策大着胆子问道:“那韩子墨和柏子衿?” 看着几人脸上的神色,卫霜微微一笑,道:“韩子墨若是想做皇帝,三年前就不会扶慕容澈上位,至于柏子衿,你们也知道希亚族的习俗。” “可是将军,卫家也是千年的望族,是当年燕国开国之时的第一功臣,您……”卫楠忍不住还是开口道。若是韩子墨和柏子衿都没那个意思,那么这天下还有谁是卫霜的对手? 卫霜摇头,道:“此事别再提,我没有那个意思。” 卫琓拉了下卫楠,阻住了他后面的话,道:“将军,城里的那些鹰卫怎么处理?” 除了先前那一批领了伺机行事之令的鹰卫,这次来的是鹰卫副使带队的高手,只是还未过江,就被他们盯住了行踪。 “喊上林朝,收拾了。”卫霜淡淡的说完,转头对卫东道:“将这一带的易家地盘都肃清了,找到他们在江南的势力图,再查查看,他们,往京城渗透了多少人?” “是!”几人应了一声后,施礼告辞。 等几人走后,卫钊端了杯茶递给卫霜,低声问道:“韩子墨不想跟慕容澈玩下去了?” 轻抿了口茶,卫霜道:“这天下是否会血流成河,韩子墨根本不在乎,可是,现在易家弄的这些都跟兽有关,而……,她却是不会坐视兽不管。所以,韩子墨会采取速战速决的方式找慕容澈报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让他所有的权势希望都被一点点的削弱侵蚀,在那种痛苦中煎熬。”顿了一下,卫霜低声道:“其实,我也想那样的……”就如同这三年多来,被那寒疾所苦,时时被那相思折磨一般,想让他尝尝这种痛苦。 他们原来的想法是,让鹰卫得手假装他已经被杀,江南乱成一团,让慕容澈欢喜上几日,然后发现江南成了和王之地。 可是,易家却有千人坑,连魇气都生出来了的千人坑。 “那,卫斯那怎么说?”卫钊接过了他手上的空杯子,问道。 卫斯……卫霜目光有些悠远,慕容澈啊,你能想到的法子无非就那么几样,钱,权,家族…… 玩弄这些你的确是高手,也知道怎么控制人心,三年时间能将朝廷控制在手中,在利益的处理上,你的确够强! 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为权利金钱所惑。 第162章 鹰卫 “尔等!想造反嘛!”鹰卫副使林峰握着武器的手青筋毕露,望着院子墙头上密集的弓箭手,对门口那闲闲站着的三个年轻武将大声喝道。 “造反?”卫琓嗤笑一声道:“当年慕容澈怎么登上的皇位,林副使不记得了?弑君杀兄杀弟,慕容澈这皇位本来就来得不明不白,如今以为皇位坐稳了,就想杀了我们将军,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眼神狠厉的在身边几个鹰卫身上绕了一圈,林峰道:“你们以为,凭你们这些人能挡得住我们?若是识相的,皇上已经说了,卫霜死后,你们都可以官升一级,封妻萌子!这天下是皇上的,你们在江南才多少人?若是敢造反,这天下百万军队皇上一声令下就可以前来围剿你们,想清楚,一边是尸骨无存,一边是荣华富贵,年轻人,可别不知好歹!” “大哥!”一个兵士上前一步唤了一声,嘴角紧抿,满脸愤怒。 卫琓伸手挡了下那兵士,嘴角带起了讥讽的笑意,道:“林副使,你觉得,没了我们大将军,这天下还有兵马会听慕容澈的嘛?”林峰是鹰卫里的二号人物,他本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魁首,武功在江湖排名在前十之中,因屠杀了一个小门派满门,被白道发布了追杀令,在一次被白道几十人追杀之中逃了出去后,便投入了慕容澈的帐下,慕容澈登基后,仗着皇家之势,他带着手下展开了疯狂报复,其手段之毒辣可以说是令人发指,当时,若不是卫霜伸出援手将好些江湖人士收归到了军中,只怕被灭门的就不是那么几家了。 “慕容澈登基那年冬天,有被流徙到黑水关的犯眷,那次,是谁押送的,林副使还记得嘛?” 声音平淡温和带了敦厚之意,林峰看向了站在卫琓旁边说话的年轻人,他和别人不一样,没有穿甲,只是一身青衣紧靠,手中的长剑闲闲的拿在手上,俊朗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流徙到黑水关的犯眷,能让他们鹰卫出动护送的不过是那一人而已,林峰嘴角浮起了淡淡的微笑,道:“小哥想问的是谁押送萧凌风过去的?” 年轻人笑意更浓,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点点头道:“林副使说的是。” 林峰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狰狞,笑道:“小哥和那萧凌风是何关系?” 眉头微挑,年轻人露出了一丝犹豫,好似苦思一般的偏着头想了想,道:“我在黑水关时,有听说过,鹰卫很有些手段,那萧凌风到黑水关之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却就是没死。” “你是好奇这个?”林峰神色微沉,道:“你若想知道,我们单挑,你若打得过我,我便告诉你,你若是输了,那么……” 林峰话未说完,一道凛冽的剑气已经直逼过来,那年轻人嘴角带笑,声音却冷冽如冰的道:“如此,那便麻烦你输上一输。” 林峰惊然后退,只听得急促的剑击之声,两人瞬间就已经交手几十招。 卫琓挡住那些急怒欲上前报仇的亲卫,看向院子里战场中的林朝眼中带了凝重。这个人,以前一直小看了啊,武状元,原来还以为是因为梁家那帮人无能所以才被个年轻人给抢了去,现在看来,这人能在红河战役中活下来,是有原因的。 连林峰的武功都不如他,此人武功之高……以前,只怕都是藏着掖着! 剑气澎湃如同大海激浪,所到之处斩花断瓦,刮过身体就留下一道血痕。 那是已经练到实质化的剑气,带着惊惧,旁边的几个鹰卫退开了身形,闪到了一边。 直接面对林朝的林峰心里更是惊骇,纵横江湖几十年,他对敌无数,只在一人身上看到过这种剑气。 “你是磨山真人的什么人?”林峰叫道,一个闪躲不及,大腿上已经被划上一剑,顿时身形一软,拼力闪开他后面的攻击,击出了一掌,便欲找空隙逃窜。 林朝手腕一翻,长剑就势直进,斩断了他的手腕后顺势往下,刺进了他的膝盖,在他凄厉惨叫跪倒在地之时,道:“我师父可不愿意我提他的名字,你输了!” 手中剑尖一挑,将林峰的膝盖骨都挑开,然后剑势如风的挑断了他的脚筋之后,林朝淡然转头,嘴角依然带了一丝浅笑的道:“你们几个,是投降,还是想打?要打的话,便一起上来。” 他年纪最多二十,俊朗的五官似乎还带了稚气,微微眯着的眼睛里带着人畜无害般的亮光,可是那谈笑之间的狠戾却是让几人脊背都发凉起来。 这么一点的年纪,却有着绝高的剑术,高深的内力,可是这样的人,他们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个鹰卫丢了武器,道:“磨山真人的弟子,在下服了。”连林峰都不过一百多招就惨败,更别提他们了,卫霜为人正直,投降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鹰卫之人,果然识时务。”林朝点头,笑容里却带着瘆人的寒意,道:“那么,有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当年是那些人送萧凌风去的黑水关,路上,做了什么?” 除了林峰的惨叫,院子里静默一片。 林朝手动了下,剑尖在林峰伤口里一转拔出之时剑气,点了他的穴位,让他张了嘴连咬舌都不能,淡淡的道:“怎么?没人愿意说?” “当年,我们还没进入鹰卫,”一个鹰卫上前一步,大着胆子道:“后来和别人聊天之时有听说过,那次,是由现在的鹰卫指挥使赵尚和林副使带着林副使那帮手下和梅大人一起押送过去的。”鹰卫顿了下道:“他们说,那女人是个妖女,他们一路上用了很多刑罚,梅大人还严令给她疗伤,就那样,她都挺过来了。” “我听小墩子说,当时路上无聊,林副使要他们将几个妇人和几只猫丢在了麻布袋里,其余的人都被那些猫抓得不成人型,唯有她,那些猫并没有动她,反而将她身上那些蛆虫给舔食掉了……,后来,他们便没有再动她。”另外一个鹰卫小声的道。 “是嘛?”林朝抬头,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道:“说详细些,是哪些人?” “我们当时并没有加入,具体是谁真不知道,只知道是赵尚和林峰带的队,真的!”那鹰卫叫道,这个年轻人面上带的那丝微笑只让他身体都不觉颤抖起来。 “这位大哥,可否将他交给我,一定将你想知道的消息问出来。”先前欲冲上去的兵士抱拳道,见他神色带了疑惑,道:“我乃冀州齐家庄齐克,三年前林峰带人灭了我家满门,还将我母亲姐妹致死,这三年,我在卫大将军军中,别的没学,只学了一样,你放心,必然会叫他开口!”三年时间,只学了一样,酷刑!当年你怎么对我家人,如今我必要百倍还之于你! 将林峰丢给了齐克,林朝身形如风般的掠过,将其他几人也点了穴,然后拍了拍手掌,对卫琓道:“鹰卫就来了这些人?” “其他人,不足为惧。”卫琓笑道。鹰卫前后两批一共来了五十六人,其中有五个是早就投靠卫霜之人,剩下的高手也就是林峰带着的这几个,让他们刺杀卫霜得手那是不可能,但是说实话,若不是林朝,他们还未必抓得住他们几个。 “那我先走了,问出来,将那些人留下来给我。”林朝掏了块帕子出来将长剑上的血渍擦干净,还剑入鞘,转身之时道。 卫琓点头,看着林朝的背影,心里忽然冒了个想法出来,韩子墨也是一流的剑术高手,不知道这两人打起来,谁更厉害? 江陵侯府死了那么多人,江陵城里的官吏也被杀了大半,江边死尸如山,可是这江陵城,却依然繁华依旧。 候在排队人群后面等着购买德兴斋的包子,林朝看着那些面色如常的行人,心里的念头不觉从其实就算没有上层官吏,只要最低层那些衙役小吏在,短期间也不会大乱上面,转到了他一直不想去回想的那鹰卫的话。 林峰以残虐着称,对女性施与的刑罚更是发指,又是在梅君悦的纵容下,只是想想,就可知她那一路是受着怎样的折磨过来的。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被这样对待,她的心里依然是明亮如这春日的太阳一般。 要拥有何等坚强宽容的心,才能做到? 萧凌风醒来之时,太阳已经西斜,橘红色的光线从窗口洒了进来,将屋子里都照出一片朦胧。 在那朦胧中,萧凌风眨了下眼,望着窗外的那树开得灿烂的桐花呆了眼。 她做了梦,年代非常久远的梦,久远到她在梦中都看不清楚那些老友的脸。 唯有那爽朗到张狂的笑声,那潇洒无拘无束的模样,让她就算醒来,心里也还带着一丝触动。 丹田里的火种微弱的跳动,从京城四神兽那里借来的灵力,还来不及培养出火源便被她消耗殆尽,没有火源,光靠这么点微弱的火种,还要借给煌彤那笨蛋灵力维持现在这个身形,灵力的恢复的确很成问题。 还是得想法子啊,江南这里的情况只怕比她想的要严重得多。 人类的私欲之心,追逐权势而不惜让自己堕入黑暗之心,真是麻烦啊! 千年已过,那些惨状,那些人间地狱,早已经被人类遗忘在历史的尘埃里,他们,又再次召唤起了兽…… “饿嘛?”温柔带了嘶哑的声音在床脚响起,萧凌风一怔,眼珠往下一转,见韩子墨背靠着床栏坐在床脚,眼底带着红色,一向清爽的面容带了憔悴,连胡子渣都冒了出来。 “我睡了多久?”萧凌风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他这样子她就见过一次,那还是在拉池海战完群兽之后,她也睡了很久,醒来之时,韩子墨就是这么个狼狈模样。 “还好,没到一个月。”韩子墨起身,端了桌上的粥,探了下温度,坐回了床边,语气淡淡的道。 呃!这是生气了?小心从侧面偷看了下他的脸,见他眼帘低垂,吹着勺子里的粥都不看自己一眼,萧凌风讪笑一声,道:“这个,就是多睡几天,又没什么事。” 将勺子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吞了进去,韩子墨淡淡的道:“什么原因?” 啊?一口粥卡在了喉咙里,萧凌风一阵猛咳,待韩子墨扶起她拍着她背好不容易将那咳嗽停息,看着韩子墨幽深如海沟般的眼瞳,萧凌风本欲出口插诨打科的话咽了回去,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道:“子墨,不关你的事,真的,只是,你也知道,祭女被那个后,都是会消失灵力的。” 韩子墨没出声,死死盯着她的眼底开始泛上血色。 萧凌风轻叹一声,道:“子墨,我被碎了丹田之时,灵力之源就被粉碎掉了,当时,若不是寒光的血咒,我本是活不下来的,被送到黑水关之后,我碰到了一个人,他,用自己的木系灵力滋润着我的丹田,又偷偷送了很多药材给我,就这样,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将丹田修补好,重新开始聚集火种,你想的是对的,其实,我并未能够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前些时候能发挥那么大的灵力,不过是因为,我跟京城的守护光兽借了灵力。” “守护光兽?”韩子墨用手指摸去了她嘴角的粥渣,问道:“你体内的火种,怎样才可以重新聚集起来?” “睡觉,吃好吃的!”萧凌风抱住了他的胳膊,笑道:“有足够的体力,灵力自然就恢复得快!” “那光兽,可否再分你一些灵力?”韩子墨将她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口口的喂她喝粥。 再借?若是知道她火源都没培养出来就直接把灵力消耗掉了,就算是青龙,也会骂她个半死? “不行?”见她不说话,韩子墨道:“那还有别的法子嘛?我的灵力可以转给你嘛?” 啊?萧凌风心里一凛,堆了满脸的笑道:“子墨你别开玩笑了,你也知道我是火你是水,水火不相容的!” “京城光兽,不也是水性灵力?”韩子墨继续喂着她粥,淡淡的道。 萧凌风顿时一怔,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朱雀,青龙,白虎,玄武,你让青龙给了顾柏莲和多吉灵力,激发了他们体内的天赋,打开了灵力修炼之门。”韩子墨将空碗放在了桌上,拿出帕子仔细的擦着她脸上的残渍,神色轻淡的道:“四兽里面,只有朱雀为火和你一样,其他三兽,一为水,一为金,一为土,如是不容,你又是如何借到的?” “你如何知道的?”话一出口,萧凌风就懊恼的拍了自己一下,多吉一个愣头青,顾柏莲还是少年,两人怎么斗得过韩子墨?被他忽悠两句,肯定连祖宗八代都交代出来了。 见她眼神闪烁,韩子墨起身端了水给她,看着她接过水,低了头老实的喝水,道:“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以后也不会再问,但是凌风,在你没有恢复火源之前,我不会让你与兽沾上一点关系。” 萧凌风连忙点头,又喝了一大口水。 “凌风,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韩子墨蹲下身子,眼睛直逼视着她,在她被逼视得慌乱起来又借喝水躲避之时道:“我韩子墨必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若是你有事,我会自我了断,抢都要死在你前面。” 咳咳咳!水直接呛在喉咙里,萧凌风一阵猛咳后,指着他道:“你故意的!” 韩子墨拍着她背,微笑不语。 看着他那笑容,萧凌风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心里涌上了一阵酸楚,他其实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在那三年里,她并没有相信过他,在那些酷刑之下,在那些肮脏男人们的侮辱之下,她那时候也是极恨他的,甚至差点跌进了黑暗深渊。 “凌风,”韩子墨握住了她手,缓缓贴近,吻住了她的唇,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只希望你知道,我爱你,从咱们第一次相遇起,我就只为你而活……” 林朝静静站在门外,手还僵在推门的姿态,低垂了眼帘看着脚下那片阴影,有风拂过,吹落桐花朵朵,雪白的桐花映着橘色的阳光,让那阴影晃动出了斑斓的碎影,一如他起伏的心绪。 叮的一声,一道冰凌敲在他的手背上,让林朝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瞪了也站在了门边的慕容玉一眼,见他视线淡淡扫过自己手上拿着的油纸包,哼了一声,将油纸包打开。 诱人的煎包香味随风悠悠从门缝里飘了进去。 “啊!肉包肉包!我要吃肉包!”里面顿时传来欢快的叫声,让门外两人似乎都能看见那人顺着香味摇晃起来的尾巴。 第163章 涌动 京城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更加美丽,一夜春雨之后,满山青翠,遍地花开。 关外蛮族肆掠了一番后就被打走,江南之事传到京城也已经淡去了很多味道,不管外面风雨如何,这天子脚下的京城,总是比外面要风平静和一些,四月时节,桃李未谢,蔷薇已开,是京城最好的游春时节。 安国侯安家在郊外有个庄子,此时正是桃李争艳风景最美的时候,安侯夫人便发了帖子,邀请了要好的梁家到庄子里踏春玩耍。 一番见礼后,要姑娘们去园子里自行去玩耍,挥手让婆子丫鬟下去后,安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梁夫人知道安夫人是有话要说,但是一路上都想不明白,有什么重要事重要到不能在城里说,非要出到这个庄子里来。 “姐姐,”四下看了一眼,仆从都在外面候着,离着的距离也不近,安夫人依然压低了声音道:“你,最近有可接到贤妃娘娘的消息?” 梁夫人一愣,摇头道:“没有,就半月前,进宫去看过娘娘,怎么?” 安夫人脸色沉凝,声音里带了压抑不住的愤怒,道:“燃儿前儿送了信出来,贤妃娘娘,因为御前失礼被皇上打入冷宫,后来燃儿和贵妃一同相求,皇上才改为禁足……半年……” “什么!”梁夫人怒而起身,又在安夫人挥手下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那竖子竟敢如此!” “他以为皇位已经坐稳了,自然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倚重于我们两家。”安夫人冷哼一声,道:“他如今宠幸的那个易家女,燃儿信里说那女子很是怪异,好似懂的巫蛊一般,从上月开始,皇上就经常去到那女子宫里鼓捣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为何罚我家澄儿!”梁夫人打断了安夫人的话,低声怒道。 “那姓易的贱人在皇上面前诉说卫大将军的不是,说他妄杀无辜之人,将会替皇家带来天罚,唯有以卫大将军之性命祭奠,方能保住如今皇位上之人!那时,贵妃带着燃儿和贤妃等人正好去拜见皇上,在外面听得这话,贤妃娘娘当时就进殿呵斥于她,贤妃娘娘说卫霜为燕国大将军,皇上的肱骨之臣,在江南歼灭叛军那也是为了燕国的安定,为了清涤江南,那是造福百姓有利燕国的大好事,易美人一后宫女子竟然敢以巫蛊之说诬蔑皇上大将!”安夫人顿了下,道:“贤妃娘娘刚说到这里,皇上就大怒,说贤妃娘娘身在后宫居然也知道那么多前朝之事,是居心不良,当时就……” “竖子!澄儿说的那句不对?”拍着腿大怒的说了一句之后,梁夫人忽然哑了声,看着安夫人紧皱的眉头,带了迟疑和询问的道:“难道说,他是想,杀卫霜?” 安夫人缓缓点头,低声道:“只怕是如此,他让你我两家儿郎进入漠北军,只怕是想夺卫霜的权!卫霜如今功高震主,漠北军只知有卫霜不知有皇上,现在他在江南的行事只怕也是违背了他的意思。” 想起自家小儿现在还因为重伤躺关外小城里养伤,梁夫人的火气更大,怒道:“他是想借我们两家的手杀了卫霜,然后再来收拾我们?” 安夫人摇摇头,心里将要说的话再度思量一番后,道:“不管他如何想,但是我们女儿不能这么跟他陪葬!姐姐,燃儿以前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要她不管那么多,只管生了皇子就好,可是,慕容澈他根本就没和燃儿同房过,他,喜欢的是男人!” “可真?”梁夫人再度惊得站了起来,想起几次问女儿为何一直没有孩子的消息,女儿当时脸上神色极为尴尬,自己还当她是害羞,如今想来,可不是害羞?这种事情,女儿如何说得出口? 想着前院这时安侯也在跟梁候摊牌,安夫人叹了口气道:“还有件事,我听我家侯爷说,当初那个扶持慕容澈上位,为他血洗京城的那个年轻人,那个叫韩子墨的年轻人,在慕容澈登基之后,就派人前往暗杀,所以,后面才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了。” “韩子墨嘛?”梁夫人缓缓坐下,她当然记得这个人,当初还看中了他想要他做女婿,就算和慕容澈约定以女为妃之时,她也没想要送自己亲生女儿进宫,而是想着韩子墨立下如此大功一定能被封王拜侯,那时候将女儿嫁给他也不失为一桩喜事,可是后来韩子墨却没了消息,当她再问起之时,自家侯爷只是叹气要她不要再提此人,然后送了澄儿进宫。 没想到啊没想到! “如今皇上一门心思的想杀卫霜,漠北军四十万人,皇上已经拉拢住了卫斯,关外有你我两家的小将在里面,西北军正是最乱之时,兵部的任命刚刚下去,听说是皇上直接下令,连升了一个叫舒明昭的小将三级,接替吕青山之位,这人,只怕他也笼络到手了。”安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碗看着窗外丽色,缓缓道。 “哼!”站在窗前的梁侯冷哼一声,背在身后的手捏紧成拳,骨节嘎吱作响,低声道:“他如此待我家澄儿,不就是威胁于我嘛?要我想清楚,我还有个女儿在他手上!” “梁兄,韩子墨……”将一块玉牌推至梁候面前,轻声道:“没死。” “什么?!”梁侯一惊,低头看着沿着桌案推过来的玉牌,看着那在灿烂春阳下发出幽幽青光的玉牌,道:“没死?” “不仅没死,韩子墨现在一心想要的,是慕容澈的命!”安侯眼神幽深看了梁侯一眼,道。 “当年,果然是慕容澈派人暗杀于他嘛?”梁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道:“你我二人,当年是感韩子墨救命之恩才相助于他,他能得下京城登上皇位,更是靠着韩子墨当年血战京城,没想到,转眼就说他与萧家勾结,已经死在北海之地。如今,他又故技重施要取了卫霜性命!安兄,就算你我此次再次相助于他,难保下次不是你我满门!” 安侯点头道:“我亦如是想。” “只是,就算我们不管女儿,那些朝廷上的大臣,那些老顽固……” “你还记得当年先帝去世得匆忙,随后大皇子就发难,然后被韩子墨直接武力夺权,所以谁都没有去探究先帝可有留下遗诏。”安侯淡淡一笑,道:“若是先帝是留有遗诏,而慕容澈秘而不宣,再有弑君的证据,你说,那些文人还会为他说话嘛?” “韩子墨有慕容澈弑君的证据?那为何他到现在才拿出来?”梁侯不解的问道,若是一早就拿出来,不就可以早早的拉慕容澈下来,他女儿也不用进宫了! 安侯摇摇头,沉吟片刻后道:“韩子墨虽然勇猛,可是拥有四十万漠北军的卫霜一直是维护着慕容澈的,可是现在,慕容澈却要杀了卫霜!若是此事透露出去,只怕卫霜这个他最强的帮手就会成为最可怕的敌人。” “卫霜知道嘛?”梁侯问出声后自己也是一愣,是啊,他们知道慕容澈想杀卫霜,是丽妃从宫中传来的这个消息,那么卫霜自己知道嘛?他那个人,一向对慕容澈忠心耿耿,只怕根本没有想到慕容澈居然会对他下手? “卫霜征战四方常胜无敌,梁兄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况,”安侯淡淡一笑道:“他当初在北疆,可是一直在韩子墨的手下。” 见梁侯皱眉,安侯又笑道:“不过梁兄,咱们老是跟着别人走,你不觉得很没意思嘛?” 挽了衣袖,看了院子里那丛修竹一眼,梅君悦挥毫,几笔之下,几杆墨竹便跃然纸上,微风拂过,仿似活过来般的摇曳着那几片翠叶。 “相爷真是好笔力!”白衣女子拍手笑道。 将笔一搁,梅君悦笑得清淡,一边净手,一边道:“怎么?易美人又有事了?” “相爷这话,好似姐姐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一般。”捂嘴轻笑,见梅君悦转身回房,白衣女子微微跺了下脚,跟了他进去。 房门一关,白衣女子脸上的笑意便已经完全消失,冷冷的道:“相爷应该知道前日之事,那贤妃当着皇上的面呵斥我家姑娘,却只是被禁足半年而已!” “哦?”梅君悦悠悠然的坐在了摇椅上,抬眉笑道:“那你家姑娘还欲如何?” “相爷你也知道,如今皇上喜欢的是我家姑娘,更是要依靠着我家姑娘,那个贤妃胆敢如此冒犯我家姑娘,要让我们忍下这口气,可是不能。”白衣女子头微微上扬,傲然说道。 依靠嘛?梅君悦细细思量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若是对贤妃下手,要我想法子压下梁家?”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拍了下手掌,道:“我家姑娘倒是也不怕那什么梁家,只是不想皇上为难而已。” 贤妃若是死的不明不白,梁家不跳起来才怪,如今慕容澈正是要借用安梁两家之力守住京城之时…… 梅君悦笑得意味深长的道:“我明白了,跟你家姑娘说,伺候好皇上,日后有她的好日子过!皇后之位,可还是空着的……” “如此,多谢相爷了,那,我也不打搅相爷,外面那副画,便送了绯儿可好?”白衣女子笑嘻嘻的道,见梅君悦微笑点头,高兴的转头出了门,拿了画案上的画,带了外面候着的随从一路张扬而去。 第164章 真心所在 “相爷?”转头看了一眼那扬长而去的人,老者端上了刚泡好的茶,低声轻轻唤了一声。 那女子一点礼仪礼貌都不懂,相爷居然还对她容忍又有礼? “福伯,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所去的北疆祭地有一些很特殊的人嘛?”接过茶碗,梅君悦抿了一口,含着那茶香靠在了椅背上,淡淡的道:“这个女人,就是拥有布阵能力的阵师。” 福伯一愣,低了头,躬身退了出去。 阵师……虽然和祭地的阵师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却也的确是阵师。 原以为,离开那些早已经随着北疆城毁灭随着祭地被天火烧成了一片疆土,而总算从他生命里消失的人,又以这种形态出现在了他面前。 东海祭女吗?那些故意借他的手到慕容澈身边之人…… 梅君悦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宫里的那个易美人已经换了人,那些跟进去的侍女也换了人,那些换进去的女人,不是止师就是阵师,而那个新换上的易美人,只怕才是那个真正的祭女,居然能领导这么些人的……祭女。 轻轻摇着椅子,梅君悦微微闭上了眼。 慕容澈以前对易美人很是不屑,后来因为卫嫔之事更是将她禁足,就是那个时候换的?大长公主回来之后换的。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澈对那易美人开始感兴趣,进而开始宠幸甚至天天宿在她宫里? 是了,是从他下决心要卫霜前往江南之时,在那之前,就算我再怎么劝,他也没想要卫霜的性命。 可是,就在他开始宠幸易美人后,对卫霜的猜忌之心就重了,后来更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他的命。 本来卫霜病重,只要不动声色的在京城折腾他,就可以折腾死他,然后再给他大肆追封,这样,漠北军的军权就可以和平转接。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知道今儿的密报送到他案头,慕容澈会是什么光景? 他派去江南的鹰卫被卫霜全灭,可真是个让人吃惊的消息啊! 长安安王府。 春风拂柳,沿着湖边开了一溜的鲜花,在那片鲜花后,有一片菜地,各式蔬菜已经长了有三寸高,看上去一片绿油油的,随风晃动出青葱的波浪。 安王慕容竺蹲在了菜地里,小心的将一些蚯蚓给倒进地里,然后又拿着小铲子一个个的松土施肥。 内侍紧张的看着那鲜花丛中的小路,听得外面有声响就赶紧探头看一下。 “那么紧张做什么?清河不在,王妃现在还在睡觉呢。”慕容竺看了一眼自己那紧张得一头汗的老奴,笑道。 “王爷……”内侍叹了口气,无奈的唤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慕容竺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向了自己主院的方向,轻笑了一下,道:“常服啊,我,并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种种花养养菜,跟王妃两个琴瑟相和,日子过得快乐就行了。” “你能过得这么好,那是因为我姐姐帮你赚钱,老子帮你御敌!”花丛晃了一晃后,前面出现了一个长得比花漂亮,穿得比花鲜艳,一对桃花眼波光潋滟,却是一副超级臭脸的年轻人。 “啊!清河你回来了啊!累了?先来喝杯茶?”慕容竺脸色先是一僵,然后顿时堆起了如花般的笑脸,对内侍挥手示意。 常服没有去端茶,而是在杨清河爆发之前,带了其余侍者全部……闪人了…… 慕容竺回头之时,四下就已经空寂寂一个人都没有,放下了召唤常服的手,保持着笑容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兰州的事好了?” 杨清河对菜地边的椅子上一坐,道:“你若是真什么事都不想管不想争,那我带着姐姐回家。” 慕容竺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最后成了沉寂,半晌后,道:“清河,是你跟我说的,人要按照自己的心愿过日子,那才叫快活!而我最想过的生活,不过是和镜秋一起共赏春花秋月,白头到老而已。” “我不想做皇帝,若是做了皇帝,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必然要填充后宫,那样,镜秋一定很伤心。”慕容竺拂了拂衣袖,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端起了小几上放着的茶碗,抿了一口,道:“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就算做了皇帝,也可以像千年前的开国太祖一般为了心爱之人空置后宫,可是,清河,我没那么大的能力,就算有你帮我,我也做不到不靠后宫来平衡前朝势力,我有自知自明。” “你是想我夸你对我姐姐情深一片嘛?”杨清河哼了一声道。 慕容竺微微凑过去一点,低声道:“你也知道啊,你看,我现在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见杨清河依然不为所动的板着脸,慕容竺苦笑一下,道:“清河,你的确够强够聪明,镜秋赚的钱也让咱们富甲天下,但是,你真心以为这就可以得到天下了嘛?你在蓝田练的私兵,若是碰上漠北军,能支撑多久?而燕国其实早已经国库空虚,难道要用镜秋的私房钱去填充国库嘛?” “我知道,卫霜的确已经释放善意,只要有漠北军相助,咱们进京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随后呢?军权在人家手上,朝廷三公六部都在人家手上,咱们就一个傀儡而已。”慕容竺低垂了眼帘,道:“而且,卫霜现在可以背叛慕容澈,以后我们要是不如他意了,他也可以背叛我们。” “放屁!”杨清河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惊得慕容竺一下抬头,道:“我说的哪有错?” 杨清河冷冷的看着他道:“卫霜替慕容澈立下汗马功劳,北方收回了那么大片的国土,让边关民众免于战乱,可是这样的忠臣,慕容澈却三番两次的想置他于死地!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有用的时候就要拼命没用的时候让你死就要死,那才叫忠臣?” 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慕容竺再度低垂下了眼帘,道:“清河,我们所受的帝王教育,就是要求我们这么看待臣子的。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去做那种人,要真是做了皇帝,清河,你就不是现在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小舅子,而是权势熏天,随时会威胁到我的外戚。” 杨清河一下愣住,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倒还真敢说。” “是镜秋和你教我的,对自己亲密的人,在乎的人,一定要讲实话。”摩擦着已经冷掉的茶碗,慕容竺也长吁一口气,道:“清河,我,以前也是有野心的!我母亲是先帝元后,外家是当时京中第一名门,自小,我就是被当成太子培养。那时候,我的启蒙老师是我的外公,燕国第一大儒,我的舅舅们都是燕国鼎鼎有名的良臣,我母亲贤淑美貌,后宫女人没有一个比得上她,那时候,我记得父皇是极为喜爱母后的,夜夜都会宿在母后宫中。” 面上带了悠然之意,慕容竺抿了口冷茶,道:“那时候,我以为我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孩子。除了外公舅舅们给我上课,父皇也带了我在身边教我,为君之道,驾驭臣子之道,那时候,我都是听着,并不是很懂,真正让我明白的,你知道是什么事嘛?” 杨清河看着他,脸上神色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清静无波的道:“嘉庆七年,当年有人写了本诗集,书中诗句很多是讥讽当时朝政,痛骂当朝皇帝,当时左相秦子玉奏请先帝,将那士人以及印刷出版贩卖多达三百余人抓捕,并欲判他们满门抄斩,牵涉人等达到三千之巨!太傅莫岑礼部尚书莫元涵率朝官百余人并太学生在宣武门外跪请半日,求了先帝收回成命,赦免了众人,改死罪为流徙。” “是,就是这事。”慕容竺轻笑一声道:“这事让莫家声誉达到顶峰,可是,也让父皇视莫家为虎,随后,不到一年时间,我外祖大舅舅小舅舅连同我母后都暴毙而死,而和莫家联姻的我姨夫西北将军两湖巡按都离奇死亡,剩下的二舅舅也因为落马致残。你知道嘛?在我母后死后,我偷偷的躲在母后灵堂里哭的时候,那时候,我父皇一个人到了灵堂,他屏退了所有人,和母后说起了悄悄话,他说,外祖的毒是他下的,大舅舅出去查案被人暗杀是他纵容的,小舅舅与人争执被推下祭礼台摔死也是他指使人干的,他说,他喜欢母后,但是他不能留下一个可以推年幼皇子上位做傀儡连他都要退让三分的家族存在,为了断了这个根,他连我两个姨夫都没有放过。” “那年,我八岁,我死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后面父皇再叙说他其实很爱母后,我只觉得可怕,这便是父皇教我的为君之道,为了那个皇位,可以什么都不认,什么都可以抛弃,为了断了他自认为的别人的野心,他连母后都杀了!”慕容竺急喘了几下,道:“清河,我就是这么被教大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嘛?那时候镜秋笑我,说我死气沉沉,连笑都不会!清河,我害怕,我是父皇的儿子,要是我也跟他一样怎么办?要是总有一天,我把权利看得比镜秋都重怎么办?” “所以,当年莫家二爷才想法子让你早早出来就藩,然后写信给了我父亲,要和我们杨家联姻。”杨清河端起茶碗倒了杯茶慢慢的道。若不是对杨家有恩的莫家提出要求,就算杨镜秋和慕容竺两情相悦,杨家也不会同意和皇族联姻。 “二舅舅是希望我远离权力中心,说这样也许还能保住性命。清河,我离京之前,曾经问过二舅舅,可恨父皇?当时二舅舅沉默许久,没有回答我。”慕容竺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慕容澈如此对卫霜,卫霜不背叛他反而没有道理了,但是站在那个位置上,站在皇帝的位子上,慕容澈不会这么想。” “姐夫,兰州,何在熙已经杀了应家满门,对外是宣称番人下山偷袭所至,手脚我都帮他清理完了,何在熙也愿意归属到我们手下,卫霜那里,我可以回他,咱们不进京,但是也不会阻碍他。”杨清河喝了口水,道:“姐夫,你想的是好,但是这种缩在壳里的作法真的好嘛?不管是和王还是平王上位,只怕,咱们的处境都会更糟。我外戚是做不成了,但是可真有可能跟着你一起被判谋逆而死。” 慕容竺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 杨清河拿起茶碗就对他一砸,怒道:“相信你个头,叫你的谋士去做,老子不干了!” “喂喂!清河,你不就是我的第一谋士?你这是去哪?”慕容竺起身跟在杨清河后面追喊道。 “老子去京城!我要去寻求我的真爱去,你的真爱你自己保护!” 望着那瞬间就成了幻影般消失的人影,慕容竺摇摇头,走回椅子边,拂去水渍,端起了茶碗。 人心都是逐利的,当年外祖那么做,未尝没有逼迫下父皇立自己为太子的想法,而现在,京城看上去是慕容澈掌控一切,可是下面的水有多深,谁都不知道,燕国立国已经千年之久,腐朽日深,不说国库空虚,便是下面官吏都是盘根错杂,谁又能掌控得了谁? 可是,再深的根基都比不上军权,以前燕国军权四分五裂,军队的作战能力极弱,连个冰国都打不过,慕容澈为了夺权为了显示他的能力而让漠北军成了最强的军队,如今军权在手,又是他不仁在先,这个国家还会是燕国还会是慕容家所有嘛? 一旦卫霜起了心思,那么其他那些掌兵大将呢?掌管禁卫营和京畿大营的安侯梁侯,西北军的舒明昭,谁又愿意在谁之下,错失这个良机呢? 人心,一旦利起,那便是无底的黑洞。 第165章 少年卫曦 四月的宁城已经春意盎然,草原上新草露了嫩芽出来,一片嫩绿让人心旷神怡。 卫曦坐在草地上,嘴里叼了根青草,视线从草地上闲闲吃草的马群转到远处带着几个高大魁梧战士巡视过来的柏子衿之时,微微低垂了眼帘。 柏子衿前来围剿北海蛮族之时,只带了一万人,当时他心里是暗笑的,虽然知道这人是大哥手下极为出色的猛将,但是以一万之人就想在宁城守军的干扰下抵挡那么多北海蛮族,就算是自己大哥也不敢这么自大。 他和梁峰随后带队前来支援,在山地上迷了路和大部队走散之时,遭受到那些北海蛮族的袭击,一对上,他就知道,这些北海蛮族远比他想象中厉害!几十个蛮族战士就将他们上百人给杀溃,然后,他们被柏子衿派来人的所救。 梁峰那时已经重伤昏迷,他却还好,只是手臂上轻伤,当时还很自得认为是自己比梁峰厉害,结果不小心听到了那北海蛮族和柏子衿的人的对话。 他们根本就是勾结好了的! 什么叫只让那小子受轻伤是个困难活! 到达宁城后,他怀了一肚子火去找卫云,听得卫云带笑说出五万宁城守军已经被柏子衿全灭,而北海蛮族也退走大半,剩下的全部成了柏子衿的部下时,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多年前,在那北疆之地就有北疆双雄之称,一个是北疆第一战士韩子墨,一个是北疆第一勇士柏子衿,那是北海祭女萧凌风的左膀右臂,而卫霜,当时不过是柏子衿手下一个小将而已,若不是为了找出萧凌风的下落,柏子衿根本不会做卫霜手下一个小兵,也不会为漠北军拼杀冲锋,有柏子衿的前锋,才是漠北军所向披靡的前锋! 卫云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带着崇敬之意。 卫云说,卫霜已经下令,漠北军权全部交给了柏子衿,漠北军所有的行动,现在不是归卫霜指挥,而是归柏子衿指挥。 卫云说,慕容澈在江南已经对卫霜几下杀手,所以他们也都决定,造反也好,谋逆也好,替天行道也好,反正他们是要将慕容澈拉下台来。 造反……谋逆……在京城卫钊那么说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明白,但是随后便自欺欺人的将那些想法压了下去,卫霜是慕容澈登基的大功臣,也是他现在帝位得以坚固的保证,他怎么可能会对卫霜下手? 可是,他就下手了,先是派身体稍微好点的卫霜下江南,随后跟去的,就是鹰卫的暗杀…… 看到坐在一片草花里却是满脸茫然的卫曦,柏子衿下了马,让其余几人继续巡视,自己走到了卫曦身边,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柏……大哥……”卫曦带着别扭唤了一声。 柏子衿一笑道:“叫不惯就别叫,像以前一样好了。” 卫曦脸色一僵,以前一样?在黑水关是直呼其名,刚到漠北城叫的是白将军,可是现在在卫霜连写三封信过来要他对柏子衿当成自己大哥一般尊重的时候…… “卫曦,我要进关,漠北军交给你和卫云,可成?”柏子衿往后倒下,手撑在脑后,问道。 “啊?”卫曦惊讶转头,看着连眼睛都微微眯上,在温煦阳光里一副闲逸模样的柏子衿。 “江南有兽出现,我得去支援。”说完后,柏子衿微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兽嘛?” “兽?”卫曦沉吟片刻,迟疑着道:“就是那种……兽?”在秋狩之时看到的那个,林朝和张诚他们说的那种,攻击力很强大,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抵挡的异界之兽?以前,卫霜说起萧凌风的时候也有提过,萧凌风他们对抗的是……兽…… 柏子衿睁眼看了看他,见他一副疑惑的模样,道:“对,就是那种从异界而来的兽,那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所有,但是被我们这个世界的黑暗之气吸引,或者被人召唤前来的东西。” “萧凌风还活着,对嘛?”卫曦吞了下口水,问道。那种东西,在秋狩那次,只是看到幻影就让人要吓尿的东西,你们准备去对付嘛? “卫曦,我对你们燕国没兴趣,可是慕容澈,我是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柏子衿的声音很平淡,拽了根嫩草叼在了嘴里,道:“本来,因为燕人自己的愚蠢所引来的兽,也应该由燕人自己去解决,不过……” 柏子衿淡淡的笑了起来,坚硬的五官线条顿时柔和,道:“咱们的祭女大人,心肠太软。”韩子墨的信里说了易家千人坑的事,说了萧凌风施展了镇魂曲后灵力不济,也说了新的界蛋在江南,最后说了,没有时间再陪慕容澈慢慢玩下去,等处理好江南之事,他会直接入京城。 直接入京城,那么根本不用什么漠北军,他只要带上希亚族战士和北海战士就够了。 但是兽,连韩子墨都那么慎重对待的兽,让他召集所有三师前去应对的兽,那只怕是以往都没出现过的强大,而凌风此时灵力不济…… 韩子墨的意思是,就算三师死绝了,也不会让萧凌风出战。 可是,那只是韩子墨的一厢情愿而已,我的凌风,怎么可能看到别人陷入危险而自己不出手?柏子衿的手握紧成拳,再有两日,这边的事情交代完了,就可以前去江南。 “柏大哥,你和大哥究竟是怎么想的?”看着柏子衿脸上神色,卫曦忍不住问道。 “你想问的是,我们杀了慕容澈后,这燕国怎么办?”柏子衿将那嫩草吐了出来,道:“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是你们自己应该考虑的。” “大哥他……”话在嘴里转悠几圈,卫曦终究没有问出来,大哥是不是想要那个皇位?就算不问,他也知道卫霜的答案。 卫家千年以来都是燕国之臣,卫霜可以不再跟随慕容澈,联合他人将慕容澈给拉下台,但是,绝对不会取而代之,这种事,卫家人不会做。 柏子衿看了他一眼,坐了起来,道:“走,跟我一起去巡视巡视,把人给认熟了,虽然说你是卫霜的弟弟,可你还不是卫霜。” 拉了卫曦起来,柏子衿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力量和权势,从来都不是人家给你就是你的,你要做的,不是卫霜的弟弟,而是你自己,卫曦!” 不是大将军卫霜那没用的弟弟,而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卫曦! 第166章 兽珠 江陵城四月时节正是风景最美之时,和王派的新江陵知州将江陵侯府清理干净后,邀请卫霜入住,却被卫霜拒绝,住在了城西一个院落里面。 这个院落是卫霜一年前买下来的,院子里小桥流水曲径通幽,本是江陵一个书香世家所有,此家人家女儿嫁进江陵侯府后没有多久就离奇死亡,他们找江陵侯府要说法反而被江陵侯府陷害而家破人亡,这个院子被卫霜的人买下之时,那家人里剩下的那些人也被秘密送走,由此,卫霜探到了江陵侯府里的一些端倪,为后面的刺探方向打开了缺口。 也是从这家人口里,江陵侯府的姻亲易家有一些奇能异士之事,第一次传到了卫霜耳里。 “周边三县我们都已经查过了,易家别庄有十一处,在两处里面发现了千人坑,都被煌彤烧了。易家在杭州那边还有大量产业,现在易家的掌门人也在杭州,还是和王的座上客,将军您看……”顺着卫霜的目光,一边汇报着的卫东视线也转向了花园的另外一头,正在池塘边烤肉的一群人。 “派探子过去,先将易家的别庄查探出来,看看哪些地方和那些千人坑的地势相似。”卫霜目光似乎胶着在了那群人里面那着了件鲜红衣衫的女人身上,淡淡的道。 “是。”卫东应了一声。 “京城那边如何?”卫霜问道。 “京城传来的消息是慕容澈暴怒,还为此罚了为你说话的贤妃禁足,易美人现在很得圣意,已经晋级,升为易嫔。”卫钊笑了一下,道:“只怕没有多久,弹劾你的奏折就会堆满慕容澈的案头。” “咱们来赌赌,慕容澈会怎么做?”卫楠笑道。 “这还用赌嘛?肯定是要大将军就地解职,由京城派来的人接下职务,然后押送大将军回京面圣,等待最后裁决。”卫东哼了一声道。 “安王那里,可有回复?”卫霜淡淡的问道。 “有,今儿刚到的。”卫钊停顿了下,道:“安王说,慕容澈无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只是慕容家皇子里,还有比他更加适合之人,他的能力不足以担当重任,只求能与王妃安守长安白头到老。” 只愿和王妃白头到老,所以连做皇帝的机会都要放弃吗? 卫霜轻笑一声,道:“跟魏超说,我有意和平王见上一面,问平王意向如何。” “大将军,要是慕容澈的圣旨到了的话……”卫楠话说一半就在卫霜扫过来的一眼中转了方向,道:“明白,现在正是春季,风大雨大,路途艰难,圣旨这种东西,实在太容易出意外了!” “不过,将军,他们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望着那边烤肉烤得满园香气的一群人,卫东问道。 “斗师都是跟着你们一起行动的,他们可有什么异常?”卫霜问道。 卫东神色微沉的道:“看到那些千人坑,寒光的脸色非常不好,冷箜,是直接开骂了,听他们语气,好似很麻烦,我有听到他们私下说,已经开始召集其余的人手过来,说是,那界蛋一旦出来,只怕很麻烦。” “有祭女在,咱们怕什么?”卫楠笑了一下,本是想调节下气氛,却见卫霜的脸色更加难看,声音便低了下去。 “易家的事也好,兽的事也好,不准在祭女面前说上一个字,若是谁透露给她,别怪我翻脸。”卫霜冷冷的说完,便起身往那群人走去。 看着卫霜的背影,卫钊拍了下处于愣神状态的卫楠肩头,道:“战斗,本是我们男子的事,战兽之时却想着靠一个女人,躲在背后的我们,还算是男人嘛?” 迷人的肉香夹杂在鲜花香气中,更带了致命诱惑,仿似带了钩子一般让萧凌风口水都快流出来的紧盯着烤架上的肉。 微风轻拂而过,一股淡淡的味道夹杂在了那香味里,萧凌风愣了一下,吸着鼻子吸了一下,那味道又好似随风飘散,再找不到一般。 “怎么了?”韩子墨叉了块肉给她,看着她那一瞬间的愣神,问道。 萧凌风四下看了下,盯住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冷箜道:“你,过来。” 冷箜走近她,见她拽起自己的衣袖,忙不迭的往后退,道:“祭女大人,您可别!”我会被韩子墨揍个半死的! “你去过哪里?”萧凌风不管他那特意做出来的夸张神色,沉了脸问道。 “就在外面晃了晃。”冷箜道。暗道我回来后已经拿香胰子洗了十遍,要是你还能闻到,可真算是本事了。 “吃肉,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吃吗?”韩子墨将肉直接送进她嘴里,笑道。 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萧凌风接过肉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其实他们在干什么,她一醒来后煌彤就偷偷告诉了她,韩子墨将那些消息防得铁桶一般,出去之人回来都会全部净身,连一点魇气都不会带回来,就连煌彤都要人带得远远的不让靠近她,可是,他却不知道,因为煌彤是靠她的灵力养大,在一定的距离里,她和煌彤是可以直接沟通的。 她睡了十多天,他们就已经将这周围易家的地盘都清理了一遍,三个千人坑,已经生出了魇气的千人坑,那些尸体多是这二十多年来的,也就是说这些千人坑最早也是二十多年开始形成。 她本应该降生在祭地,结果却是托身在了希亚族女子身上,若不是白虎,只怕连出生机会都没有,事情在二十四年前就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手不觉探进荷包摸了下里面那颗兽珠,那个易家女人召唤出来的兽,那个兽将当时在江陵侯府松鹤堂旁边的人都吃了个干净,那种嗜血的模样很是少见,而它的兽珠上,带着淡淡的一股子魅气,就如同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气味一般。 这次他们清理掉的千人坑里,连魅气都产生了嘛? 魇气,魅气,如果那些千人坑再发展下去,就是孁气,癝气,最后是闇气,那个人,到底想干嘛?! “还想睡吗?”韩子墨抱住了她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问道。 “不是,在想一些事。”萧凌风看了看韩子墨,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的原因她知道,她现在灵力微弱,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灵力再用一次说不定就会连火种都没,所以,就算事情再棘手,他也决定自己去战兽…… 韩子墨摸了下她的背,看着她眼里的询问,没有接话。 “我记得,东海之地有个叫沙子角的地方,那里有一种叫沙虫的,很好吃。”萧凌风收住了疑问,笑道。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参与了,这个人…… “你想去吃嘛?那我们明儿就去。”韩子墨微笑道。 “嗯。”萧凌风点点头,再吃了几块肉后,倦意上来,倚在韩子墨肩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我送你回房去睡,可好?”韩子墨将披风披在她身上,见她点头,将人拦腰抱起,看了眼正走过来的卫霜,抱着人直接回房。 等萧凌风沉睡过去,韩子墨从她腰间解下了荷包,将那颗兽珠倒了出来,那兽珠和他以前所见的兽珠都不一样,以前那些兽珠多是紫色,颜色鲜艳带了荧光,可是这颗兽珠却暗淡无光,还是暗紫色的。 刚才她似乎是嗅到冷箜身上的味道,随后就下意识的去摸了这颗兽珠,这兽珠是易家女子招呼出来的兽所掉出来的兽珠,而那兽,事后他有去仔细查探现场,那兽将松鹤堂周围五百米内,除了还在阵里的卫霜几人外的人类全部杀了,不光杀了,还一个个的咬成了碎片,这种残暴,也是以前所没见过的,当时,他只是以为那是因为以前那些兽在造成影响之前都被他们斩杀了而已。 看样子不是…… 将薄被给她盖上,韩子墨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就算再危险,也不会再让你牵涉进来。 起身离了卧室,将房门轻关上之时,韩子墨脸上的温柔全然不见。 冷箜已经等在了外院的书房,见韩子墨衣襟带风的走了进来,忙站了起来,道:“冷煌他们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柏子衿也带着人一起过来了。” “你们今日去了哪里?”韩子墨人刚进门就压低了声音问道。 “就是去前日清理掉的那个千人坑看了看,看是否烧干净了。”冷箜答道。 “再说下,那个千人坑是什么模样,和前面两个有什么不同?”韩子墨对冷箜说完后,又对跟着进来的林朝道:“你去找下卫霜,要他派人给你去趟沙子角。” “那里有兽?”林朝沉声问道,他之所以跟着来,也是因为听到萧凌风那句话,这段时间她精神头都不好,江陵那么多美食都是他买回来,也没见她说一句出去吃,可是却要去吃什么沙虫? “不一定,去查下,那是个什么地方,看下是否有易家人在那边出动过。” “若是有的话?”林朝转身出门,脚迈在门槛上回头问道。 “那就带她去吃别的。”韩子墨淡淡的道。 林朝点头身形一纵就消失了身影,让冷箜的脸色都不觉凝重起来,难道,祭女大人不是因为吃? 第167章 沙洲 “这个坑,是个以前那两个有些不一样。”韩子墨眼光一扫,冷箜立刻坐下来认真道:“这次里面有很多孕妇,怀胎大概是五六个月的样子,里面的魇气也非常重,就算有寒光的清心咒,我们也进不到里面,还是靠煌彤冲了进去放的火。” “那你怎么知道有孕妇?”韩子墨问道。 “因为……这个坑,在坑道里就堆了好些尸体,基本上都是孕妇,后来我想着不对,所以今天才又去看了一下。”冷箜顿了一下道:“煌彤烧过后,前面两个坑都成了灰烬,可是,这个里面,在最里面还有一些焦炭状的尸体,我翻检了下,也是孕妇尸体,而且,那些尸体上还发出了一层淡淡的紫红色气体,当时,煌彤把我叼了出来,然后又对里面喷了火,才将那些尸体烧干净。” “煌彤呢?”韩子墨转头看向正缓缓走进屋子里的寒光。 “你认为她已经知道千人坑的事了?还是煌彤告诉她的?”寒光走到桌边的椅子坐下,自己拿了茶壶倒了水道。他不是斗师,没有冷箜那体力,回来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煌彤呢?”韩子墨再度问了一声。 “寒天带它去吃肉去了,没让它进院子。”寒光说完后,抿了口水,猛然抬头道:“她真知道了?” “冷箜,你去,带上煌彤和林朝一起去看下那个沙子角。”韩子墨抬头道。 等冷箜应了声出去后,韩子墨道:“寒光,她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原因,只怕和我们不告诉她一样。” 寒光的脸色顿时沉寂下来。 东海之滨,由大江冲击下来的泥沙形成的沙洲在江海之间如同散落的明珠一般,点缀在一片茫茫水域中。 那些沙洲随着潮汐起落而起起伏伏,沙洲上茂密的芦苇丛也起起伏伏,在海浪里随之起舞。 朝阳初生,红彤彤的太阳从海平面跳出来的一瞬间,整个海面上都蒙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晨曦,波光粼粼,海鸟飞翔,连刮在脸颊上的风都带了清新之气。 林朝看着那绚丽的朝阳心神都恍惚了一下,多久了?没有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有多久了? “这里,就是沙子角?”冷箜的声音打断了林朝的神思,回头道:“没错,应该就是这里。” 冷箜看了看脚下蔓延上来的海水,低声嘀咕道:“这根本就是个沙洲嘛?这种地方?” “喂!煌彤!”冷箜回头喊了一声,见到煌彤居然远远的蹲在陆地上一脸谨慎……,居然从狗脸上看出了谨慎?冷箜狂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然后叫道:“煌彤!下来!” 煌彤把狗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心里暗自腹诽,我才不跟你们这帮人类傻逼一样呢,那样的地方居然也敢踩上去! “退后!”林朝大喝一声,拽着身边的士兵便往后急掠回去。 冷箜下意识的就跟着跑了回去,等到了陆地上恼怒的想问林朝干嘛,就见刚才他们踩着的沙洲一阵摇晃,然后沉了下去,沉下去一会后,又忽悠悠的冒了上来,冷箜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去,那沙洲跟他们刚来的时候一样好似什么变化都没有一般。 林朝扫了一眼煌彤,在它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的情绪后,思忖片刻,道:“咱们还是让她去别的地方吃。” “来不及了。”冷箜望向了身后。 朝阳晨曦里,带着淡淡的金光,有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 第168章 同行 朝阳在她鲜红的衣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让她那神情沉凝的脸上也似乎带上了一层金光一般,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凌风。”抱住了她的腰,韩子墨低声唤了一声。 “放心,这里没兽,易家人的手伸不到这里来。”萧凌风拍了拍他的手,笑道。 “你不是来吃沙虫的对?”韩子墨低头看着她道,要不是他一直盯着她,这人是打算半夜自己偷跑过来的! 萧凌风眨巴眨巴眼睛,笑得无辜的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见韩子墨脸上担忧的神色,道:“放心了,只是来借点灵力而已。” “借灵力?”韩子墨脸上神色更加凝重,道:“只是借灵力你为什么不敢说?” 呃!萧凌风脸色一呆,轻叹了一口气,道:“子墨,我不是鸡蛋壳,一碰就碎。你看,我不是把地方都说出来了嘛?”本来是想让你放松警惕,那知道…… 看了下站在陆地边缘的林朝,居然真让他们给找到地方了,算了,总有一天,也要让他们知道的! 咬咬唇,萧凌风轻声道:“子墨,在远古时代,兽界和人界其实是分隔开来的两个世界,两者之间并没有联系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后来不知为何,两个世界忽然融合在一起,兽群降临让人界一片慌乱,当时有天神将两者再度分离,并设置了界限,作为隔离两界之间的阻碍,但是,千年之前界限又再度被打通,虽然得到修补,毕竟是已经打通过,所以,还是会有一些地方界限薄弱,甚至可以偶尔连接起两界,在这些地方,当年那些光兽设置下了守护阵。” “那么,这些界限会破嘛?”韩子墨沉声问道。远古凶兽和天神的故事,是他们自小就熟悉的神话故事,他并不陌生,但是,光兽的守护阵…… 萧凌风笑着摇头道:“怎么会破,这些地方比任何地方都来的安全,因为在兽界那边都是有光兽强大的灵力守护,要破这些地方,首先要打败那些光兽,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与其花那种代价,还不如鼓动人类召唤呢。” “鼓动人类召唤?” 萧凌风回过头去,看着在朝阳那灿烂的橘红色光线里起起伏伏的沙洲,道:“是,就像在拉池海一般,但是,拉池海本身就是因为界限薄弱快破,又因为当时浑河大战死了几十万人的黑暗之气影响,再加上冰国那女巫启动了圣器用修为高深的止师性命做引导,才能将拉池海的界限打破。”顿了一下,萧凌风笑道:“子墨,你要相信当年布下界限之人,界限,不是想打破就能打破的。” “也就是说,如果满足这些条件,界限就有可能再次被打破?”韩子墨淡淡的问道。 萧凌风猛的回头,看着韩子墨那清澈如同那海面一般眼瞳里的自己,愣神片刻后,道:“你说的,倒也是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她脸上又展露出清澈的笑容,道:“那,我就更要想法子增加灵力了。” 将韩子墨紧紧握住的手扳开,萧凌风跳下马背,对随后跳下来的韩子墨道:“别跟来,子墨,那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 “我说过,我再不会离开你。”韩子墨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手,看向那沙洲道:“你若执意要去,那我陪你。” 萧凌风苦着一张脸道:“别的地方都成,这里可真不成。” “为何?”不松手。 “因为,你要是跟我去了,那家伙一准不会借灵力给我!”奋力挣扎。 “为何?”不松手。 “那家伙,最喜欢的就是美男子,若是见了你和我在一起,它一嫉妒起来别说借我灵力,吃了我的心都有。”极为真诚的看着韩子墨,萧凌风道。 这种理由……静默半晌,松开了她手。 看着萧凌风往沙洲走去,韩子墨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萧凌风回头,灿然一笑。 走过林朝身边之时,萧凌风微微顿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沙子角这个地名,只是当年大伙打趣的时候说的,并未记录在任何记载中。 林朝眉头微蹙,她这么一问,他才想起,他的确是凭着感觉一直往这边找过来,东海之滨延绵千里,他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冲着这里找过来。 指着陆地边一个已经被侵蚀得只剩下了半截的巨大石头,林朝努努嘴。 那石头上用苍劲有力的古体写着沙子角。 呃!萧凌风的脸色不觉黑了一黑,那个喜欢炫耀的主! “娘子。”轻轻拉住了萧凌风的衣角,林朝轻唤了一声,萧凌风说得云淡风轻,可是他直觉这里并不像京城四兽那么简单。 “无事!”萧凌风对他安慰一笑,然后回头对韩子墨大大一笑,道:“无事。” “你要跟我来嘛?”摸摸蹲在陆地边缘的煌彤的头,萧凌风看着那已经逐渐升了上来的太阳,问道。 煌彤的狗脸上出现了谁都看得出来的纠结,在萧凌风迈步之时,嗷了一声,跟在了她的身边。 晨风习习,带着海边特有的腥味,将她的衣角吹翻起来,在空中扬起了波浪般的纹路。 手腕轻动,腕上银铃发出了悦耳的铃声,随着萧凌风一步步的踏出,发出的铃声也高低起伏,似乎与那海浪相合一般。 沙洲上浮起了一层雾气,慢慢沉了下去。 萧凌风就如同走在空中一般,一步,便荡起了一圈波纹,随着她的深入,那些波纹荡出的圈也越来越大,沙洲上的芦苇也随之荡起了同样频率的波纹。 看上去,就像以那鲜红一点为中心,整个沙洲都在晃动一般。 随着那些波纹荡得如同海浪一般的起伏,巨大的波浪似乎都要涌上岸来,一层层的,几米高的浪头直扑过来,让陆地上的人不觉心神俱震,还未来得及退后,那浪便如泡沫一般,在晨曦里消失无踪。 只留了点点水花,在空中倒映出七彩霞光。 萧凌风和煌彤,已经失去了身影。 第169章 白矖 嗷的一声,煌彤将身子紧贴在了萧凌风身边,带了惊恐的看着周围那已经从沙洲转化为水底的场景。 四周水花荡漾,各种鲜艳的鱼儿游弋其中,五颜六色的珊瑚礁上飘荡着巨大的海藻,直径一米的扇贝在岩礁上张开了蚌壳。 身边游过一条巨大的鲸鱼,尾鳍一翻,巨大的水流让煌彤差点站不稳,嗷的一声,一双爪子就抓住了萧凌风的腰。 “哟哟哟,我说是谁,一大早的就来打搅我睡觉。”轻挑的声音从水中响起,四面的鱼群急速闪躲,好似一片片鲜艳的绸缎在水中挥舞一般,然后,嗖的退开到了一边。 从水底慢慢升上来一个巨大的生物,上半身为人身下半身为蛇,长发飘在水中如同黑色的巨流一般,一对媚眼流光溢彩,五指纤纤抵在火焰红唇边,那容颜,笔墨无法描述其美,言语无法诉说其艳。 “白矖,你真是越来越美丽了啊!”萧凌风惊叹道。 白矖的脸不觉僵了一下,道:“你拌了脑壳?” “我夸你漂亮你也骂我?”萧凌风道。 “切!你会夸我漂亮?太阳从西边出来你都不会说这话。”白矖哼了一声道。 “白矖,兽界的太阳就是从西边出来的。”萧凌风很是和蔼的回道。 “哼,那是你太久不在不知道,金乌它们和毕方打了起来,现在改成从东边起飞了。”白矖小眼神瞟了她一眼,一脸看土包子的模样。 “又打?”萧凌风瞪大了眼道:“那瀛洲还不全部烧成焦炭了?” “哼,腾蛇和应龙去了,把烛阴都喊了去,现在那边不是焦炭,而是一片水泽了。”白矖眉毛一挑,冷哼道。 呃!萧凌风心里替瀛洲的兽点了支烛。 四下看看,萧凌风堆了满脸讨好的笑,道:“腾蛇没回来看你?” 白矖顿时满脸怒气,烈焰红唇一张,怒道:“你还敢说!” 看样子是还没回来!萧凌风将手一挡,挡住了那扑面而来的口水,道:“我一定教训他!绝对!这次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信你有鬼!你都骗老娘多少次了!”白矖的大头猛的凑到萧凌风面前怒道,大眼睛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奇道:“我说炎凰,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而且,这身体是怎么回事?” “出了点状况,呵呵,呵呵……”讪笑两声,萧凌风微微退后了一点。 “状况?你有不出状况的时候吗?”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白矖长长的手指甲尖头抵在了萧凌风下巴前端一寸的地方,脸上带了阴笑出来,道:“你说,我要是这么一点,你那破身体是不是就会完全毁灭,嗯,那么,便再也没有炎凰,没有束缚。” 嗷的一声,煌彤从萧凌风的腰上跳下,一对翅膀从双肋下伸了出来,呲牙对着白矖大声吼叫,那狗头也在缓慢变化中。 白矖斜瞟了一眼对她低吼的煌彤,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不过一条幼龙,胆子倒是不小!” 萧凌风手按在了煌彤头上,硬生生的将它的变化停止,看着白矖笑道:“你,真的希望炎凰不存在了嘛?” 抬眼看向萧凌风,白矖神色淡淡道:“我就是讨厌你这点,每次都这么有恃无恐!” 萧凌风揉揉眉头,带了些无奈的道:“白矖,腾蛇喜欢的一直是你,从开始到以后,他说过,只要他活着,想做伴侣的就只有你一个,而且你看,我一没你漂亮,二没你脾气好,三没你灵力高,现在更是什么都没有,你犯的着嘛?” 白矖绕着她转悠了几圈,带出的水流让煌彤眼前都花了起来,不觉又恢复原形两只爪子扒拉上了萧凌风的腰。 “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这种话,我说炎凰,你不会又是打什么鬼主意?”白矖绕了几圈后,警惕的盯着她道。 嘴角一抽,萧凌风努力的让自己的笑脸诚恳可信,道:“你也看到了,我这个身体再这么下去,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想跟你赊点东西。” “炎凤他们不是和天龙一族早给你准备好了嘛?嗯,还集结了炎战烈火他们,要从妄幽给你降下洗炎,怎么?你……”看着萧凌风脸上逐渐僵化的笑容,白矖脑中白光一闪,道:“你搞砸了?他们准备了那么久,你居然给搞砸了?我说魂洲最近这段时日怎么这么安静,一个打架的都没有,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给搞砸了!” 白矖笑得越猖狂,萧凌风的脸色便越发僵硬,果然,他们那帮家伙…… 神色渐渐沉静,撩起裙角,萧凌风双膝落地,跪了下去。 白矖的笑声曳然而止,因为收得太急,笑声变成了咳嗽声,一声声震耳欲聋般的在水里响起。 煌彤大声叫着,用头去拱着萧凌风,想要她起来,见她不动,转头双眼好似冒出火花一般的瞪着白矖。 “快起来,别别别!炎凰的跪拜我受不起!”白矖强压着咳嗽叫道。 “白矖,请你借给我一些灵力,我……求你……”萧凌风手撑在地上,一字字般的道。 “你何苦再支撑着这个身体?”白矖好不容易将咳嗽压制了下去,手一扬,一个盛满了琼液的杯子拿在手中,抿了一口道:“等这个身体消亡了,回来不是更容易些?” 萧凌风低垂了头,掩去了所有的情绪,默然不语。 “人类嘛?”白矖面色渐淡,看着她眼中浮上了一丝冷色,淡淡的问道。 “若是强行越界,就算只有魂体,也会对两界造成极大的冲击,白矖,你应该明白,到时候影响的并非只是人界。”萧凌风抬起头,面容上已经是一片沉静,缓缓站了起来。 “你意思是说,你这是在替我们考虑嘛?哈!”白矖冷笑了一声,冷眼将她打量一番,道:“既然你想留在人界,那也随你,正好,我也乐得悠闲。” 淡淡的荧光从白矖的手掌中浮起,随着她将银杯倾倒,带了银色流光的琼液沿着萧凌风和煌彤所在之地绕上了一层白乳色的薄膜。 巨大到磅礴的灵力,从那里渗透而来。 看着萧凌风身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灵光,白矖道:“要恢复你那破身体的灵力,明明还有更好的法子,你为何要用这种?就算我借给你了,一旦你使用过度,你那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反坐力,那时候,身体的破损会更厉害。” 萧凌风看着沿着自己筋脉而走的灵力,淡淡的道:“我不想成为闇体。” “哎……”轻轻的叹息从白矖的嘴角溢出,荧光缓缓淡去,她的身影也随着那乳白色的薄膜全部覆盖上两人所在之地而消失。 绚丽的海底景色消失,沙洲的芦苇丛随风摇晃出一阵阵的涛声,让落在了芦苇丛中的萧凌风有一瞬间的晃神。 毕方和金乌打架,那定然是因为炎凤不在,那次天祭,到底还是伤到他了嘛…… “凌风!”韩子墨林朝大叫着从陆地上跳了下来,急掠过来的身影在芦苇丛中划出了一道痕迹。 萧凌风转头望向了那两道痕迹。 炎凤,你说的话,我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 第170章 和王暗影 一扫前些时候的颓废,活力全开的萧凌风回到江陵城,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美食店子一个个的吃了去。 她不说,韩子墨也没有问,那个时候,她站在那芦苇丛里之时,让他有个感觉,好似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之人,那种凛然之气,那微微昂起头颅傲然而立的模样,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子墨!”吃得满嘴流油,萧凌风不满的用手中拿着的骨头敲了敲韩子墨的手,啊的一声张开了口。 韩子墨莞尔,先拿了帕子将她嘴边的油擦干净,才去夹了一块肉放在她嘴里,道:“也吃点别的,别光吃肉。” “那个那个!”萧凌风用下巴指着一盘刚上来的猪肝和腰子,叫道。 这不还是肉……,韩子墨将盘子给端过来,夹了一筷子放她嘴里,筷子敲敲她手上一边拿着的一个肘子,道:“先吃完,然后吃点青菜。”这是跟着白虎生活留下来的后遗症,说起来,她从小,就喜欢吃肉,连补充灵力都是靠吃肉。 “你让林朝干嘛去了?”啃完了一个肘子,萧凌风好似不经意般的问道。 “易家的当家家主在杭州,易家的主要产业大多在那边,也有很多山庄,卫霜的人不好过去查,所以,我让林朝冷箜带了煌彤过去探探。”韩子墨淡淡的道。对于林朝这次非常听话的离开,他心里还是有些诧异,以往不管他说的多严重,那小子就是不肯动。 “子墨,你,真的不打仗了?”迟疑着,萧凌风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嗯。”韩子墨点点头,抬头抹去了她嘴角边的残渍,笑道:“只是要找慕容澈报仇而已,犯不着牵扯进来这么多人。” “子墨……”静静的看着韩子墨,萧凌风轻唤了一声。 “嗯?”韩子墨抬眸,轻笑。 “我爱你!”露了个大大的笑脸,萧凌风用坚定的语调大声的道。 韩子墨脸上如同春水荡漾一般荡开了温柔的笑意,眼眸里更是蕴含了浓烈如火般的情意,抬手勾过了萧凌风的头,嘴唇便吻了上去。 “大斗师!不好了!”门被猛的推开,然后又被猛的关住,外面的人带了惊异的声调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你们继续!” “寒天,进来!” “大斗师,你的脸用得着这么阴森嘛!” 大燕朝延续千年,其中也经历过好几次皇权之争引发的战乱,但是都是发生在北方,其中那次影响到燕国版图的战乱中,身为皇子的高宗带领部下过了大江下到江南之地,当时江南和整个南方对于中原之地来说,还是偏僻贫瘠之地远没有中原和京城繁荣富裕,高宗以江南为根基,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十年,养出十万雄兵,趁北方各个派别都已经力竭之时出兵渡江,统一了当时四分五裂的燕国,登上皇位之时,不光将自己皇后的娘家封在了江陵,也给予了江南优惠的税赋政策。 从那以后,江南之地日见繁华,形成了众多大型商业城市,和番外开始通商后,更是有了好些繁荣的港口城市,其中最为繁荣兴旺的,首推杭州扬州江陵泉州四城。 而杭州,现在是和王的封地。 烟雨江南,四月正是杭州最美的时节,天气已经转暖,纷飞的细雨之中,西湖边上杨柳青青,鲜花映着波光,将那堤坝上那些着了轻衫艳裙的年轻女子映衬得千娇百媚。 坐湖边石头后面,林朝摸着煌彤的头,从石头缝隙里面看向湖里画舫的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唯有微风拂过,带起的波光映着那眼瞳,才荡起了些微涟漪。 画舫是两层高的大型画舫,由几个撑篙人用力在船后撑划而划动,画舫窗户大开,可以看见里面轻歌艳舞奢靡无比的场景。 也可以看见居中坐着的一个左拥右抱着美人的年轻人还有他身侧坐着的一个锦袍冠带的中年人。 “那是易祯,易家这一代的掌门人,寒曦嫁的就是他。”冷箜端着两碗藕粉跑了过来,递了一碗给林朝后,看了一眼那画舫,道。 林朝刚抿了一口藕粉,煌彤就流着哈喇子用头不停的供他的腰,一直拱到林朝收回视线低头看它,忙下肢蹲好,上肢支撑在地,一副极为标准的架势,将舌头呼啦啦的伸了出来。 林朝看了眼手中的藕粉,再看了眼眼睛都冒了星星出来的煌彤,将藕粉伸过去让它吃,道:“你确定它真的不是狗?” 冷箜瞅了眼一舌头就刮了半碗藕粉的煌彤,道:“你不是见识过了?你觉得像?” 林朝摸摸讨好的向他笑着尾巴都摇晃成圈指望着再给它来碗的煌彤的头,将视线又转向了那画舫。 他们在太湖边上的一个易家山庄里,又发现了一个千人坑,以前他听冷箜和韩子墨他们说起之时,对于这两个久经沙场之人谈论这事之时居然带了那么沉重的表情很是有些不解。 直到亲眼看到那个场景。 他也算是经历过两次大战之人,两次大战死亡人数都是过万,尸山血海都经历过,他自觉自己的心已经如铁般坚硬。 那些妇人,那些孩童,那些老者,那些被撕裂成碎片一样的尸体,那根本看不出谁是谁的尸山。 让他当场就呕吐出来。 那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事…… 是兽嘛? 然后煌彤开始喷火,那个憨厚可爱最喜欢跟着他们撒娇的大狗在那一瞬间似乎变了模样,让他震惊当场,若不是冷箜拎着他跑得快,说不定就被这家伙的火焰给烧死在里面了。 当时,煌彤那一瞬间冒出来的形象,绝对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界动物的模样。 “兽,到底是什么?”视线从易祯身上转到那因为酒色过度而年轻轻轻就一副衰败模样的和王身上,林朝轻声问。 冷箜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嘛?沉吟片刻后道:“来自异界的生物,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破坏力。”顿了一下,轻声道:“其实,你要是想弄明白,可以去问祭女大人,她所知道的,要比我们多得多。” 脑中闪过路上遇到的那些兽,蛊雕,獊狼,鵼的幼兽,最后那只巨大的蜈蚣一般的兽的模样定格在脑中,林朝道:“若是有人能指使一群像江陵侯府里的那种兽,会怎样?” 冷箜不觉打了个冷战,道:“这么恐怖的事,你别假设好嘛?虽然说喾也不算高级,可是一群……那也很吓人的!而且,兽并非人类能控制的生物,你没见召唤它来的人是第一个被吃的嘛?” “那么,那些千人坑,是干什么用的?”林朝视线从和王身上转到了易祯身后的人影上,淡淡的问道。 冷箜一怔,舀着藕粉的手僵在了碗上,沉思许久后,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些千年坑里面的尸体看上去和被兽撕咬后的模样很是相似,里面也的确产生了祭地传承里面提起过的魇气,但是,却没有任何兽的痕迹…… “韩子墨也不知道嘛?”林朝惊讶转头,问道。 冷箜摇头道:“说实话,这事,要说能知道点端倪的也就是祭女大人,但是祭女大人什么都没说。”韩子墨一直压着这件事不让萧凌风知道,别说去看,连提都没跟她提过,但是冷箜就是觉得她已经知道这事,而看韩子墨的态度,还有那个沙洲,那个她忽然消失,半个时辰后又忽然出现的沙洲,还有她从沙洲回来后那整个人身上的气,那种让他感觉压迫力极强的灵威…… “你们不知道,也就是说以祭地的记载都没有出现过这么诡异的事?”林朝转身,盯着冷箜道。 “祭地的传承里是说过魇气,人类的各种负面情绪可以产生黑暗之气,黑暗之气引来暗兽,而暗兽聚集之地产生魇气,但是,你也看到了,那里,并没有兽。”冷箜将藕粉吃完,对一直留着口水对他摇尾巴的煌彤示意了下空碗,在它失望愤怒的眼神里将林朝手里的空碗也拿过来准备还回去,转身之时,问道:“你看了那画舫这么久,是有什么打算?” “江南之地太大,咱们这样一个个的找多费事,抓了那易祯直接问更快。”林朝拍了下气愤得哼哼起来的煌彤的头,道。 “哦,那为什么不去抓?”冷箜已经迈步出去了,又多事的回头问道。 “因为他旁边有两个高手,我打不过。” “易祯。”听得和王懒洋洋的唤声,易祯回过神来,微笑侧头,道:“在。”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摸了摸身边美人的脸,张口接了另外一个美人递过来的果子咬了一口,和王眯着眼道:“怎么,江陵知州的位置都给了你的人,还不满意?” “怎么会?”易祯讶然道了一句,然后恍然,拍了下手道:“属下只是在想,那卫霜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意思是说,卫霜跟咱们联盟是假的?给几个官位给孤做人情,不过是为了让孤放心,说不定哪天,他那漠北军就杀了过来?”和王凤眼一挑,眼里的流光扫过易祯之时猛然冷冽了一下。 “那倒不是,”易祯眉头微蹙,低声道:“卫霜如此做,慕容澈一定忌惮于他,咱们在朝中的人也借此机会上了弹劾奏折,听闻慕容澈已经对他不满,开始夺他手中兵权,此时和我们合作,是他唯一的出路。” “唯一的出路?”和王轻笑一声,道:“易先生也会说笑话了,长安有安王,南海有平王,孤怎么就成了他唯一的出路了?” 易祯微笑摇头道:“安王平王都太远,卫霜漠北城的军队被挡在关外,京城郊外的军队十有八九已经被慕容澈拉拢,如今他手上只有那已经损耗过的两万人而已,若是不和我们合作,上,他回不去,下,他下不来,如今他守在江陵城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你为何还说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和王推开了再度递上水果的美女,眼中带了玩味的看着易祯,问道。 “因为,他让我们安排那些官员后,就没有了任何动作,他在江陵城那么肆意妄为,慕容澈一定会下责罚,一旦圣旨到了江陵,他就非常被动,所以,他应该积极联络我们,要我们打出旗帜从江南出兵,然后他也可以借势联络关外的漠北军,两军夹击,将京城拿下。”易祯说着,皱着眉头道。 “易先生,听说卫霜杀了你的夫人。”和王嘴角微翘起一个弧度,笑道,见他神色一敛,不等他解释,接着道:“还查封了你易家在江陵郡里的所有产业别庄。” 微怔过后,易祯轻轻笑了起来,将手中端着的茶碗放置在一边美人伸过来的手上,道:“那么一点产业,就算再加一倍送给卫大将军我都无所谓,至于拙荆,殿下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向来不好,她执意要和江陵侯府结盟,有如此下场,我并不意外。” 和王眉毛微挑,嘴角含了一丝玩味,看着他笑了一笑。 易祯也回之一笑,道:“殿下莫不是以为我因为这些事所以对卫霜怀恨在心,没有主动去和卫霜说结盟之事?” “不是嘛?”和王笑着反问。 易祯摇头道:“卫霜和江陵侯府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会对江陵侯府下手我早就预计到了,我那妻子不听我的非要去帮江陵侯府,说实话,她死了,我反而轻松,至于江陵郡那些产业,殿下,等您登上那至高之位,难道还会少了属下的嘛?我之所以不主动跟卫霜说结盟之事,也是想让他看清楚,谁才是他能依靠之人。” “那么现在呢?” “殿下的舅舅于大人,已经于清晨动身前往江陵。”易祯微微弯了下腰,道。 “你是怪孤没有告诉你嘛?”撑着下巴,和王转开头,道:“易祯,你易家是有钱,你也帮我办了很多事,日后若是继续好生办事,孤也可以学学高宗,将你易家封在江南,但是,若有异心,孤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走出画舫,细雨便飘洒在了肩头,身后之人撑起了伞遮住了他头顶的风雨,轻柔的声音低低的道:“他如此无礼,主人为何不干脆杀了他?” 微侧了头,看着身后那娇美如同湖岸上的蔷薇花般的女子,易祯脸上浮起了温和的笑意,声音却清冷如冰般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化儿逾越了。”女子微微弯腰退了半步,声音里带了些许慌乱的道。 “无妨,只是以后,”易祯手指抬起了女子的下巴,看着她那张在朦胧雨雾里越发显得娇艳的脸,道:“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多余的,别再想。” “是,主人!”女子恭敬的应道。 “高手?什么高手?你打不过我来啊!”将碗还了后总算想明白的冷箜跑了回来,对已经起身站在湖边柳树旁的林朝道。 林朝对着前面从画舫下来的一艘小舟点点头,道:“你看,易祯身后那两人。” 冷箜抬眼望去,细雨朦胧中,那撑着伞站在易祯身后的女子身材极其婀娜,那芊芊细腰不盈一握,叹道:“真是漂亮。” 林朝斜瞟了一眼他,带了沉凝的脸上忽然一笑,道:“冷大哥,你为何还没有成亲?” 冷箜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消失,叹了口气道:“本是定了亲的,天祭之时降下的天火将祭地烧了大半,听说我那未过门的未婚妻为了救下面村子里的人,自己没来得及逃出来,被烧死了。” 林朝一怔,轻声道:“对不起。” 冷箜却噗的一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其实,我都没见过那姑娘,虽说都是祭地里的人,我们家族却只是祭地里面一个小家族,家里所出拥有灵力者最多就是做斗师而已,韩子墨没来之前,斗师在祭地的地位极低,其实就是送死当盾牌用的,后来有祭女大人有韩子墨,我们斗师才风光起来,那时候,祭女一个人就可以做止师和阵师的事,我们也没想着和祭地其他人合作,我们这帮跟着韩子墨的斗师,基本上也没在祭地呆,大多时候都是在北疆城,可是,那场大火,烧掉了我们那些小家族居住的村子,死了很多人……”所以那三年,他们都是恨着萧凌风的。 “我听冷煌说,韩子墨不是早已经安排你们家人离开祭地了嘛?”林朝视线再度追随上了易祯的那条小船,问道。 “嗯,有些离开了,但是更多人是不愿意离开的,你没见过祭地没毁的样子,那是比隐谷更加好的地方,天堂一般的地方。”冷箜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两人有问题?” “嗯,我总觉得怪异。”林朝死盯着那两人,在看到那女子的一个动作之时,眼瞳猛的一缩。 天气已经转暖,细雨之下,蚊虫也多了起来。 那女子,在侧头之时,从嘴里伸出了一条细长的舌头,嗖的一下,将一只飞过的虫子,给卷了进去。 第171章 不速之客 “好生说,什么事?”韩子墨的脸不光阴森,黑得简直可以掉下墨来,一副你最好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否则我一定灭了你的模样。 寒天不觉吞了一口口水,心想这几天大斗师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这火气可大,嘴里道:“两江巡抚于大人到了。”见韩子墨的脸色更沉,忙道:“城里还来了一拨人,我偷听到卫北他们说,好似是……平王……” “这是大事?”韩子墨声音清冷的道。 “不,这些自然不算什么,可是,那个平王带着的随从里面,我觉得他带了兽。”寒天双手绞在一起,脸上带了纠结,道:“我有些拿不准,但是我觉得那东西身上,就有股子兽味。” “随从?”韩子墨眉头微蹙,连平王都来凑热闹嘛? “嗯,是一个长得跟咱们不一样的,头发是褐色的带卷,深目高鼻,个头跟个竹竿一般,他们说,那是个番人。” “番人?天竺之地来的吗?”韩子墨低喃了一声,转头问萧凌风道:“咱们去看看?” 秦河从江陵城中穿过,带起了两岸胭脂糜烂般的繁华,高宗在江陵潜龙十年,几百年的建设下,这一带早就成了燕国最为有名的销金库。 秦河的河道在城西处拐了一个弯,那片弯道都被圈进了一个府邸,那府邸原本是高宗潜邸,高宗登基敕封江陵候后将此处也赏给江陵候,可江陵候嫌此府邸过于寒酸(高宗当年以卧薪尝胆之姿带领臣民,这府邸自然也是要符合此举的寒酸),另外造了规模宏大的府邸,此处,便一直荒废下来。 直到百年前,易家买下了此处,重新装潢后,成了秦河岸边最是繁华的一处酒楼妓馆烟雨阁。 烟雨阁的后院,沿着河边一大片林子围绕着几个小巧精致的小院,里面桃树和梅树夹杂着种在了一起,春日一片桃红,冬日一片梅红,是烟雨阁最让人欢喜之地。 卫钊和卫东在收拾易家产业之时,毫不犹豫的将这地方给收到了卫霜名下,将里面全部清空后,换上了自己人,这次两江巡抚过来,便将他安置在了烟雨阁的别院里。 可没想到,这边卫霜正和于大人商谈,那边便道,平王应卫大将军之邀,亲自前来相会。 “他们怎么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卫钊急急的往外走,同时吩咐人将于大人的人看死了,再偷偷给卫霜递话进去。 “是坐船来的,在入海口那里换了小船,直接从江上过来的。”卫楠跟在他身后,低声道:“我们没有防他这一手,盯着的都是从南边来的路。” “来了多少人?”卫钊瞟了卫楠一眼,问道。 “不多,就带了十六个随从,那个平王一直穿着兜帽披风,看不到长相。”见卫钊狠狠瞪了一眼,卫楠道:“我觉得,这种时候,他们应该不会用假货来跟将军碰面,犯不着。”若不是平王,就直说是平王使者也没关系,假冒,那不是故意轻视他们来激怒卫霜嘛? “派人盯死了,务必一点消息都不能泄露出去。”卫钊一挥手,两边的士兵便向四下散去。 “那,韩子墨那里?”卫楠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瞒得住他?”卫钊冷嘲般的一笑,看向了正从前院长廊走过来的一行人。 南海之地的本土居民身材都偏向矮小精瘦,因为日头太足,一个个的都晒得皮肤发黑,身上衣服也习惯穿一些奇装异服,所以,南海之地的人,从外形上是很好认的。 但是这一行人,卫钊看着他们,心里也明了为什么卫楠那些守在江边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一行十六人,除了一个一看就是番人外,其余十五人都是一溜的身材挺拔精干,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上穿着完全是燕国最正常的武者装扮,一行人拥着那走在中间身形高挑之人,虽然才十几人,那气势却让卫钊暗暗心惊,无端的就提起了对战之斗气。 这帮人,也是经历过血海沙场之人! “卫钊将军?”离得还有十步远,那行人停住了脚步,微微往两边散开一些,中间那人走了上前,将兜帽解了下来,带了淡淡的笑容,道。 听得他唤出自己名字,卫钊心里就是一凛,待他除下兜帽,心头不觉大震。 据说当年燕国开国太祖慕容卿是天下无双的美男子,其容颜之美让兽都不忍对他下手,后来夺天下之时,两军对垒,慕容卿拿下盔甲面罩,在阳光下淡淡一笑,那惊天动地般的美丽,让对方大将直接投降,成就了一笑解千军的美名。 再后来慕容家代代都出美人,这代的慕容澈就是个美男子,而齐王慕容玉更是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 可是,现在卫钊看着面前这人,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当年的慕容卿,只怕也不过如此。 对于自己外貌的威力,平王向来知道,见卫钊愣神,也不催促于他,只是淡淡笑着,随意的将目光转开,等他自己醒神。 晚春时节,烟雨阁的桃花已谢,各色其他的鲜花却开得灿烂耀眼,伴随着扶柳依依,景色很是悦目。 平王欣赏的目光停在了河边一丛绣球花边,站立着的两人身上。 一瞬间脑中仿似闪过什么,平王抬脚就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 “殿下!我们大将军在芳霓院等您。”卫钊一惊之下挡在了平王面前,眼角扫到那两人已经离开,笑容和煦的道:“殿下,这边请。” 看着那两人晃眼间就失去了踪迹,平王只愣怔了一下,只觉得心底荡起了一丝的莫名情绪,见卫钊脸上那防备之意,淡淡一笑,收敛了心神,转头道:“好,卫将军,请带路。” “不是兽,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萧凌风眉头微蹙,离了那行人视线后,道。 韩子墨也看到了那番人肩头蹲着的生物,长得与猴子有些相似,却又跟一般猴子不一样,额大眼深,身躯也很是肥大,只是他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刚才平王解下兜帽之时,本来带着轻笑闲闲站立的萧凌风身子猛然绷紧,那一刻,她身上爆发了极为冷冽的杀气,还有从她身上冒出的似乎是实质般的黑气。 虽然只是一瞬间那些杀气和黑气就消失,快得旁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而萧凌风的脸色也只是微微沉敛。 “是嘛?怎么个不好法?”韩子墨应道,同时不露痕迹的回头看了眼那个男人,那个连慕容玉都要逊色一分的男人。 “那东西,是拿死人肉喂大的。”萧凌风说完后,道:“你跟卫霜说,可以跟平王合作。”说着,嘴角不自觉的掠过嘲讽的笑意,道:“那个人,倒是个肯为自己臣民牺牲之人。” “你见过他?”韩子墨小心的问道。 “看那样子就是,道貌岸然,你们燕人不是这么说的嘛?”冲口而出后,萧凌风一愣,愣怔过后,挽住了韩子墨的手臂,道:“算了,这种事情咱们别管,咱们,早点上京去,找慕容澈算完帐,便什么都不管了,咱们回去隐谷,开开心心的,可好?” “好。” 韩子墨答得极为自然,让萧凌风不觉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似水般的柔情和宠溺,心里残存的那一丝黑气也消失殆尽,笑意沿着嘴角蔓延上来,让她那脸都带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唇角浮起淡淡的微笑,韩子墨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道:“既然无事,咱们接着吃?” “好!”萧凌风开心的应道。 夜风习习,吹拂得竹叶花枝微微作响,长廊上挂着的灯笼也随之轻晃,在地上摇曳出点点光影。 院门轻掩,一个女子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沿着长廊往前院而去。 今夜星光不显月华淡淡,灯笼光线也不是很明显,将那女子婀娜摇曳的身形倒映在地上,形成了仿似一条长蛇般的身影。 “化儿姐姐。”长廊对面走来两个梳着总角的丫鬟,见到女子匆忙让到一边躬身施礼,唤道。 女子眼都没斜一下,从两人身边直直走过。 等那女子过去很远,身形消失在前院的月牙门后,两个丫鬟才直起腰来,其中一人长吁一口气道:“化儿姐姐,现在好生怕人。” “可不是,以前化儿姐姐可好了,整天都带着笑,人又温柔体贴,我们就算做错事,也帮我们遮掩一二,可是现在……”另外一个丫鬟捂着胸口长叹一声,道。 “说起来,化儿姐姐变成现在这模样,还是在前年去大小姐身边服侍之后。” “嘘,这事不能说,算了,别再说了,如今化儿姐姐和长治一样,是老爷身边得脸的人,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快走。” 两个丫鬟急急的走开,长廊顿时安静下来。 林朝伏在长廊顶上,望着那倒影出奇怪影子的地方沉思良久,从长廊翻身而下,往院子外面掠去。 第172章 平王 月淡星疏,夜风渐盛,薄薄的雾气随之而起。 两边景色如风的往后掠过,林朝身形掠到极致,如同青烟一般的在湖边林间飘过。 到得林间尽头,林朝猛然停住脚步,身上衣襟因为惯性而鼓了起来,然后又猛的收回,紧贴在了身上。 “小子这三年功力倒是大进。”随着他的骤然停下而冲过头的一个老者转身掠了回来,道:“不过,你跑什么?” “那你追什么?”林朝身上劲力一张一收,让衣襟恢复成那紧身劲装合体而潇洒的模样,还做样拂了拂衣袖,道。 “你个臭小子!三年没见,你连个礼都不给师傅见,还见了我就跑!”老者拍的一下拍向他头,怒道。 “我这不是见你给易祯当着护卫赚钱嘛,是你自个说的,你赚钱的时候敢打搅你就揭了我的皮!”林朝身子一晃就闪过了磨山真人的魔掌,在他惊讶之时道。 磨山真人看了下自己手,看向林朝的眼神就深了少许,道:“看样子你有奇遇啊,功力居然精进这么多。” 林朝淡淡一笑。 磨山真人迟疑了会,问道:“你,去了北疆?” “你为何在这?”林朝没有答他,问道。 “易祯出十万两一年聘请我做保镖,如此好事,为何不做。”磨山真人说着摸着胡子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十年时光就只能呆在那深山老林里,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连好酒都喝不到一口,怎么,还不准我过快活日子了?你说……” “易祯这里有不妥?”林朝打断他道。 “非常不妥,和王愚蠢又贪婪,只知道享受和敛财,那于思淼又是个书呆子,只知道读些死书,和王那十万私兵都是易家出钱招募,易家请人训练,与其说是和王私兵,不若说是易家私兵。”磨山真人边说边将林朝上下打量,道:“小子,看样子你去从军,受益匪浅啊。” “易祯身边那两人什么来历?”林朝挥了挥手,将他注意力转回来,问道。 “你也发觉了?不光那两人,易家这种人还有好几个,听说都是从前跟随着易家大小姐的,而易家大小姐,于去年进了京。”磨山镇人收起了调侃的神色,道:“那些人很奇怪,要说不一样,看上去又跟普通人一般模样,但是要说一样,却又全身透着古怪。” “死气,他们身上带着死气。”林朝淡淡的说了一句后,问道:“你到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就一个多月,估计易祯是被那卫霜吓的,所以通过流雪楼找了我和宇文老怪来给他做护卫,给的条件可真好。”磨山真人摸着胡子笑道。 一个多月?林朝心里将时间一算,心头一凛,道:“平王……” “嗯,平王今日应该已经到了江陵。”摸着胡子,磨山真人笑道:“你说,卫霜会否和平王合作?” “卫霜并无夺权之心,只是……”林朝轻叹口气,道:“师傅,兽之事,你是否知晓?” 听得他唤出这声师傅,磨山真人脸上笑意收敛,眼底幽深,道:“你遇到那玩意了?” 林朝点头,道:“你自小便让我与那些野兽相斗,但是,师傅,那些野兽和兽根本不是一回事好!” “我就说,光只是打打仗怎么可能让你突破极限,原来是碰上了那玩意,说说,那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磨山真人语气轻挑,脸色却是凝重无比。 “什么样?”林朝苦笑一下,道:“便是那种最低级的兽,我一开始也是一点都没有相抗之力,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怎么活下来的?那时候她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灵力,所以对抗獊狼那种兽也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可是,她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冲了上去。 见林朝脸上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磨山真人心里一抽,再次问道:“你,去过北疆了?” 林朝依然没有回答,转头细细听了一下风中的声响,道:“你和宇文老怪还是尽快离开易祯,那些人不是普通角色,你们回去平王身边。” “你自个小心点,对上兽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真和北疆那帮人在一起,那,便想法子去趟皇宫里的冥殿。”磨山真人说完,也不顾林朝惊讶欲语,身形一闪,已经和树上另外一条影子失去了踪迹。 每次都这样!话不说完就跑!老子在皇宫当差,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冥殿!林朝气得跺了下脚,然后在冷箜带着破空之声急速掠来之时,恢复了平静沉寂的模样。 “林朝,快走。”冷箜落地之后便急急的道。 “走?” “嗯,子墨急信,不用管易家之事了,我们上京。” 河边林子里,修建了个精巧的小亭,四周除了花树,还种植了各色鲜花,此时正是花期,繁花似锦,浅香悠然,远处笙歌随风飘过,环绕耳边,只剩了余音袅袅,转眼便消融在那流水沼沼里。 卫霜斜倚在了亭中软靠上,手中酒杯轻晃,笑意浅浅,却一点都没入到眼底。 “大将军在前面宴请于大人,不用过去作陪嘛?”平王收回看着那波光粼粼水面好似看出神般的视线,笑道。 “殿下冒险至此,准备和卫某兜多久的圈子?”卫霜声音清淡的道。 “冒险?”平王拿起了一个面具遮住了自己那祸国殃民的脸,轻笑声从面具后面传出,道:“我与大将军见面,是冒险吗?” 卫霜扫了一眼因为他带上面具而明显松了口气的卫钊等人,道:“殿下这么信得过卫某?” 平王调整了下面具,将形状极其优美的红唇和面具上的口子对好,然后自己倒了杯酒,道:“慕容澈从京城派遣了两波宣旨的人马都暴毙在了路上,他派过来的鹰卫一个不剩的被你杀了,我不觉得,这城里还能传出你不希望人家知道的消息。” “殿下的光临,卫某就一点不知道。”卫霜淡淡的道。 “啊,这个啊,你不用感到不甘,”平王抿了一口酒,声音欢快的道:“我若是连慕容澈都比不上,那你也不用相助于我了。” “殿下就那么笃定卫某会相助于你?” 一双就算被面具遮住了也依然魅惑动人的眼眨巴眨巴,露了天真无邪的目光出来,平王道:“你若是没有下决心相助于我,你找魏超干嘛?” “也许,卫某只是想看看那个驻守南海神秘到没人见过真面目的平王而已,只是好奇而已。”卫霜深吸了口气,道。 “哦?”音调上挑,平王将面具摘了下来,笑面如花的道:“你刚才已经看了那么久了,现在再给你仔细看看,满足了?” 促狭的对卫霜眨巴眨巴眼,在卫霜身后几个侍卫脸色都变僵化了之时,平王将面具戴上,道:“卫大将军说我兜圈子,其实,兜圈子的是卫大将军你。” 他的声音一下从轻挑欢快转为低沉带了磁性一般,让卫霜也不觉愣怔片刻,方笑道:“如此?” “行了,虽然夜色美好,我也没有跟一个男人浪费良宵美景的爱好,卫霜,我比安王和王更适合做燕国的皇帝。”平王坐正了身子,身上那股子闲散之气顿时消散转为一种凛然,带着威势道:“安王志不在此,他不过是想和他那富甲天下的王妃过上一辈子的安生日子,而和王,哼,只怕不用两月,杭州就再无和王只有易家。你既然下决心和慕容澈翻脸,又不愿意自己背负上谋逆之名去坐那个位置,那剩下的,就只有我。” “而我,也正好有此打算,天下即将大乱,燕国必须稳定统一!我们才能有一搏之力。”平王说完后,看着卫霜脸上神色发出一声嗤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燕国?天下之大,绝非你能想象得到的。” “殿下只是居于南海一偶,卫某所见过的地方,只怕还要比殿下多些。”卫霜淡淡的说道,却不觉也坐正了身子,以一种端正严肃的态度面对于他。 “呵呵,冰国,西域,北疆,你以为就够大了嘛?”平王冷哼一声,道:“越过南疆那边的绝岭高山,越过西域众国,越过大海,你可知道,那边还有多大一片土地嘛?” “殿下的野心未免太大。”卫霜冷冷的道。 平王站起身,袍袖轻拂,带起了微微涟漪,眼中带了冷讥之意,淡淡的道:“你错了,卫大将军,日后你便明白我的意思,不过现在,给你一日时间想清楚,若是愿意相助于我,那么,我们一起进京。” “进京?”卫霜脸上再也绷不住了,站起来道。 “当年韩子墨三千人可以杀进皇宫,怎么,卫大将军两万人加上京郊八万人,还拿不下一个慕容澈?” 亭间众人散去,歇息在树梢上的几只小虫也隐入了树叶下,淡然消失了痕迹。 第173章 龌蹉 慕容玉手一收,手指上淡淡的晶莹之色缓缓散去,那浮现在空中的图像也如同晶花般的散开。 寒光手上的绿光也散去,声音清冷的道:“王爷的止纹是越来越强了,如今连同影虫都能控制了。” 慕容玉拿起帕子擦去手上残留着的一点点液体,道:“你想怎么办?” 韩子墨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图像已然消散了去的地方,听得慕容玉问,道:“你又是做何想法?” 寒光一怔,转头盯向了慕容玉,是了,这家伙是齐王,也是慕容家的皇子,按说继承皇位,他还在平王之前,而且,怎么说慕容澈都是他亲哥。 慕容玉眼帘低垂,将擦手的帕子丢下,然后起身,推开书房房门,走了。 看着他走到主卧室窗前的大树下打坐入定,寒光道:“他什么意思?” 韩子墨淡淡一笑,道:“他意思是,随便你们怎么弄,反正他只跟着凌风。” “你为何想起用同影应声虫?”寒光不解的问道,以往就算不去窥视,韩子墨也能料到卫霜大致怎么做,可是这次居然动用这么费力的同影应声虫也要知道他们会面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奇怪。 因为萧凌风对那个平王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奇怪,韩子墨将这话给埋在了心底,他从冰块中醒来,延续的依然是三年前的时间,这三年里,萧凌风的生命和他没有任何交集,就连她所受的那些苦,都是从别人嘴里得知,她自己并未说一句,而她心里也多了很多秘密,不说那些以前她从未提起过的兽的事情,不说煌彤的存在,不说她可以向那些位于另外一个世界里的兽借灵力…… 以她前面二十一年和后面这三年的经历,他想不出来任何一个时间地点她和平王有过关系。 “如此也好,寒光,杀了慕容澈和梅君悦后,咱们便回北疆。”韩子墨缓缓的说道。 “哦?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吗?”寒光眉头一挑,问道。这可不像是韩子墨的行事风格,难道说,冰里冻了三年,将他心性都冻好了? “林朝说,慕容澈对凌风下这样的狠手,是因为他对慕容玉有龌蹉之念,如果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将他推入地狱,你说……”抬眸从窗户看向了慕容玉,韩子墨嘴角带了一丝清冷,道。 “有件事情。”寒光随着他眼光看去,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梅弘玥会做得那么恶毒?当年若不是凌风,他早就冻死在北疆了,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可是,慕容澈都因为卫霜而放手,他却在后面一再的对凌风下毒手,到底是为何?” “你想说什么?”韩子墨神色微沉,脸上带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寒光。 “我想说,那个平王,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寒光起身,淡淡的道。 “因为他比你漂亮?” 寒光嗤笑一声,斜藐了他一眼,道:“不知道是谁在刚才说,男人比的是实力,而不是那张脸。”说着,拂拂衣袖,走出了书房。 梅弘玥……嘛? 韩子墨手指轻敲着桌面,身上杀气蔓延,眼神狠戾,轻轻的道:“敢咬主人的狗,下场如何,你自己应该清楚?” 第174章 青云观1 五月时节,雨水渐多,天气变化多端,早上还是艳阳高照,未到午时就乌云密布,只一会,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泥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青云观位于离官道不远的一座小山包上,大雨落了没多久,观前就已经形成了几道水流往山坡下流去,那青石板的台阶上也形成了瀑布一般的水流。 “这雨可大。”小道士清虚站在屋檐下望着那一片雨蒙蒙,低喃了一句,然后准备去关上大门,这么大的雨,也不会有香客前来,倒是正好又可以休息一日。 “等等。”清和袖着手沿着游廊走到大门口叫道:“今日城里程大户家约好今日来上香,看时间,也快到了。” “程大户家?”清虚问了一声,见清和挤眉弄眼的模样,哦了一声,了然道:“是那个三房的寡妇?” “你用这种语气,小心师傅听到没你的饭吃。”笑着打了一下清虚的头,清和探头往观外看去,低声道:“你是不知道,那程三奶奶和咱师傅自小就定了亲,可是后来师傅家里遭了大难逃了出去,那三奶奶家中就将她嫁与了别人,当时三奶奶是宁死不从,但是扭不过家里人啊,从房梁上解下来,见没断气,趁着昏迷直接将人送上了花轿,等咱师傅回来,人孩子都生了,师傅才在这观里出了家修行。” “真的?”清虚瞪着眼问了一声,见清和唏嘘点头,便也红了眼眶,抹了一把飘到脸上的雨水,道:“都是苦命人,可怜的师傅……”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敲在了清和头上,比两人高出了一个头的高个道士从大门边的小屋里走出,扫了一眼被他敲得抱着头喊痛的清和,道:“胡说八道,连你师傅都敢编排,你胆子也捏大了!” “啊!师兄你又骗我!”清虚指着清和叫道。 “不错,我昨儿晚上想出来的,正准备写个新本子,就叫道士与寡妇不得不说的故事,一定能卖个高价!”清和嘿嘿笑了两声,对那高个子道士道:“拿了钱,我请张真人喝酒。” 张真人再度拍了他一巴掌,道:“世人怎容你如此编排!” 清和摸着脑袋苦着一张脸,道:“真人下次不好再打头了,咱们观里清贫,你也知道我师父那人,我若不想法子找点钱,只怕再有几月,我们师徒三都要饿死,张真人你不也没地方住了嘛?再说,世人之事光幻离奇,比我编的事更离奇的都有,我也不过是听来之后修改修改而已,就拿这程家三奶奶来说,前面那事可都是真的,只是她那消失无踪的未婚夫不是我师父而已。” 张真人被他说得笑了起来,道:“你又胡说,程家是成安名门大户,这种私密之事,怎会让你一个道士知道?” “是前头那个桃花观里的女冠给我说的,她们不是前儿时候都被请去临安了嘛,程家三奶奶本是一直在她们那上香的,现她们那观没人了,才由女冠介绍转到咱们这里来,我去她们观里拿她们不要的东西时,偷偷听她们闲谈之时说的。”清和眨巴眨巴眼睛,带了委屈的道。他容易嘛?他家师傅算是得道高人,可是却是不知庶务,他可以晨露清风的不吃不喝,可是他和清虚两人是要吃东西的啊,他们接替前面的道士驻在这观里三年,来上香的人五个手指头数得出,师傅也不接什么法事,坐吃山空,观里先前留下的米粮都被吃空了,他没得法子才去到那桃花观里腆着脸去要人家不要的东西,也亏得那桃花观里的女冠心肠好,不光将不要的东西给了他,还将自己长期来往的客户介绍了几个给他们观里,又见他写得一手好字,将城里书商也介绍了给他,本是说抄书赚点钱,可他一见人家写书写得好的,分的银钱那个叫人眼红,便也动了心思。 不就是风花雪月的乱编嘛?师傅房里还有好几本房中术的绝本呢! 张真人一愣,手下意识的又想给他来一下,见他闪躲不及的模样,笑道:“你个臭小子,说得自己这么可怜,你不是说今日有人来上香嘛?那不就有钱了?” “下这么大雨,说不准人家不来了呢?”清虚的声音还未落,就听得下面有喧哗的声音传来,雨声很大,将那些声音画割成了碎片一般,只听得好似有人在大声喊叫。 张真人脸色一变,道:“不好,他们坐的马车,现在马车翻了,你们两个,快去烧热水,要你们师傅准备救人,我下去帮忙。” 望着张真人那瘦高的身形嗖的一下钻进雨帘里,清虚茫然的说了一句:“我怎么啥都没听到啊?” 官道上到小山上的山路并不陡峭,但是大雨滂沱之下,浸透了水的黄土坡松软滑腻,赶车之人又心急想早日入观避雨,转弯之时便着急了些,马蹄打滑,连马带车一起翻进了一边的山沟里,后面的车躲避不及,也遭了跟前面一样的事,接二连三的,都翻在了那山沟里。 山沟虽然不深,但是大雨让人视线都看不清,泥地又滑,跟着马车掉下去了一半的人,后面跟着的仆从大叫着,惶急之下却没有什么有用的措施。 只能着急的看着那从山上流下来的急流灌到那山沟里,水慢慢蔓延上来。 张真人到的时候,下面正慌乱成一团,看了下情况,心里也着急起来,叫道:“快想法子拉人上来,等水淹过了头就完了!” 程家下人自然也知道这个理,但是大雨之下视线不好,下面又连个落脚处都没有,下去了一两个人,也只听得叫声就没见上来,慌得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哒哒哒!”暴雨之中,急促的马蹄声从官道上响起,回头见茫茫雨帘之中露出的马队影子,张真人大喜,立时对官道边跑去,口里大叫着:“救命!救命!” 第175章 青云观2 “金月!”程素华拉了一把身边的人唤了一声 “小姐!”金月应了一声,摸着摔得七荤八素的头,再一探手,感觉到雨水从外面直灌进来,叫道:“小姐不好了,咱们得想法子出去。()” “金红?”程素华摸着身边的人叫着另外一个丫鬟。 “我们还好,小姐,你先想法子出去。”车子侧翻,坐在边侧的金红正正被压在了下面,只觉得浑身都痛,也不知道伤到没有,但是水流已经蔓延过她身体却是清楚,叫道。 乌云密集之时,视线就不好,后来大雨倾盆,更是如同黑夜一般,马车里程素华让丫鬟点了灯,但是车子倾翻之时,那灯也随之熄灭,此时马车里是一片漆黑。 程素华只能靠记忆和摸索去找车门,好不容易摸到车门,那门却被卡住,根本打不开。 金月爬了起来也上来帮忙,两人合力那门都丝纹不动,程素华的脸色顿时煞白,想起自己这个车队一共有五辆马车除了后面那两辆青蓬小车是给随行的婆子坐的,前面的是三嫂的,后面是五妹的,只怕是三辆马车都掉了下来,这是挤在一起所以把门给堵住了嘛? “小姐!水!水!”金红扶着车壁半坐起身子惊叫道。只是这么一会,那水就已经漫过膝头。 就算车子倾翻之时,也依然保持着镇静保护好自己的程素华也不觉慌了神。 “来人啊!救命啊!”金月敲着车门大叫起来。 水漫过腰部之时,金月的叫声已经嘶哑中带了绝望,程素华和金红也拍打着车壁大声叫着救命,车壁震动之中,似乎压在她们车门上的另外一边也有人大力拍打着车门,惊恐的叫声合着那大雨的声音,让人觉得绝望。 两个车门堵在了一起…… 程素华颓然靠在了车壁上,程家为成安名门,更是富甲一方的富豪,程家的马车那是出了名的结实,就凭她们几个柔弱女子,想敲碎车壁那是做梦,而这水流的速度也不可能让她们有时间去做那事。 要是,当时不受五妹妹蛊惑就好,为何要跟着来?为何要跟着来看三嫂的笑话?三嫂年少守寡本就不易,不过是为了她那年幼多病的女儿前来上香求求神仙,又何必非要跟着来一起凑热闹? 果然,这就是报应,报应她的嫉妒,报应她的小心思,报应她听到自己未婚夫喜欢的居然是三嫂而冒出来的龌龊心思。 “里面的人退后一下。”浑厚的男声夹在磅礴雨声里,带了磁性一般,让程素华一惊之后,欢喜得拉了金月的手退开到了另外一边,紧贴在了车壁上。 “退后!我要劈开车门!”外面的男声再度喊了两声。 程素华拉紧了金月金红的手,水已经蔓延到了胸口,这么深的水,外面还有那么大的压力,程素华的心忽然又沉了下去,那人,能劈开嘛? “啪!”的一声巨响,车壁摇晃了一下,一道裂痕从水面那一线蔓延开去,随着嘎吱的声响,一个带着寒光的刀尖从那裂缝里伸了进来,然后外面人一用力,那车壁发出最后挣扎的声响后,嘭的一下被揭开了开去。 磅礴大雨淋漓而下,随着炸雷,几道闪电在天幕上划过。 让站在那断成两节的车壁上的男人,巍然屹立如天神一般,如同刀削斧琢般的五官在那闪电的余光里更显英俊,就那么刻进了程素华的心里。 三个车厢都斩开后,那高大的男人便提着刀跃到了一边,抓了一个程家下人丢上了马车,道:“拉人上来。” 程家下人战战兢兢的将车里的人一个个的拖了上来后,一边在那些高大健壮男子协助下下来的婆子们便赶紧将人接了过去,簇拥着往山上的观里走去。 程素华搭上了婆子手,惊魂初定,便向那些站在一边,只在程家下人力不能及之时帮个忙,但是一点也没有伸手过来扶她们这些女眷意思的男人们扫了一眼,再看了那手驻大刀,沉默不语的男子一眼,扶着婆子的手往上走去。 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 有了那些彪形大汉相助,程家下人总算赶在雨水漫过车厢前将里面的人都拉了出来,又救了提前跳车落在一边腿都摔断了的车夫上来。 张真人松了口气,对那高大男人道:“大侠不若也进去躲避下?风雨这么大,也不好赶路。” 男人一笑,道:“在下柏子衿,真人不必大侠大侠的,那,就麻烦贵处了。”说着,挥挥手,其余人等牵着马跟在身后上了小山。 青云观虽然现在只有清虚师徒三人加上一个来挂单访友的张真人,但是以前也是有过上百道人的大观,地方是极其宽广,容纳上百人应该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地方虽大,却多是年久失修,大雨倾盆之下,后院的那些院落是外面大雨里面小雨,没得办法,只好将人都安置在了前殿。 女眷去了一边的偏院厢房洗澡换衣服,好在最后两辆坐着丫鬟婆子们的青蓬马车因为车子轻巧而逃过一劫,上面带着的衣服等物也还有些干净的。 洗好澡换好衣物,程素华便带了丫鬟前往正殿,转弯之时,见三嫂面色苍白带了倦色也正往正殿走,便站在一边等她过来。 余音儿轻轻看了眼小姑子,见她脸上神色不觉微微一怔,这个小姑子一开始就对自己不友好,看她之时,一直是不忿和鄙视,可是,现在脸上却带着温和之色…… 当年被逼着嫁给程家,幸好夫君体贴温柔,将她心慢慢暖了回来,可是被婆婆逼着提前去京城参加春闱的夫君却死了那场京城变乱之中,若不是她当时有了身孕,只怕又被逼着殉夫了。 三年来,她带着孩子安守在自己那个小院,本是与世无争,可是,流言蜚语依然不放过她,就连程三小姐未婚夫写的一首诗也成了她勾引男人的罪证。 这次出来,三小姐和五小姐非要跟着一起来,她心里便估计会有什么事,可是没想到,两个姑娘的事没出,却出了这差点要命的大事。 车翻之时,她本来想着,就这么去了算了,这么活在这人世上,太苦了,若不是奶妈哭着说姐儿怎么办,她是真一点求生意识都没的。 可是为了那苦命的女儿,她却是怎么都要努力下去。 现在看来,经历过那生死,这个小姑子好似也有些变化。 “奶奶,那些人毕竟是外男。”奶妈忍不住还是劝了余音儿一声,姑娘的名声本来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再这么去见外男,实在是不妥。 余音儿摇头道:“救命之恩,怎么都要谢的。”而且那些男子极为守礼,她们出来的时候,人家眼神都没给一个,要是谢都不去谢,那就是她失礼了,传出去后,更加难听。 只是小姑子?余音儿迟疑的看了程素华一眼,见她已经抬脚往前走,暗叹一声,没有说话,赶前几步,和程素华并肩进了大殿。 青云观的大殿供奉的是三清老祖,殿堂极为宽大,足够容下那些大汉,可是,那些大汉却大多歇在了两边游廊里,大殿里只坐了几人而已。 程素华抬眸,见那男人坐在蒲团上听一边的几人聊天,衣衫依然湿透,那坐姿却笔直威严,带了一股子铁血之气,让人不自觉的不敢接近。 这人,还有那些人,视线扫了下游廊里那些说笑着却保持着一定队形的大汉,程素华心里一怔,莫不是,军中之人? 见到她们一行人过来,闲聊中的几人都站了起来。 “妾身程余氏谢过壮士救命之恩。”余音儿弯腰施了一个全礼。 她身材清瘦,穿着一身白衣,头发也只是挽了个髻插了一朵白色绢花,姣好的面容点脂未染,声音温温柔柔带了清甜一般。 这么一礼,便施出了让男人万般爱怜的风情。 程素华的眉头顿时一挑,跟着施礼之时便偷眼往那男人看去。 见他神色未变,眼神都没多给余音儿一个,心里便一松,随后又是一凛。 “夫人多礼了,我等不过是路过,听得这位真人喊救命,顺手之劳,不必言谢。”那跟张真人聊得正高兴的年轻人笑道,脸上的伤痕也随着那笑容跳动了一下,让余音儿不觉微微退了半步。 “又不是你救的,说的真好听。”一边一个长得极为俊美的少年冷哼了一声,就被他边上那魁梧如熊般的男子给打了一巴掌拖到了一边。 “妾身家姓程,若是恩公有时间,能否容妾身家人尽下地主之谊?”程素华上前一步,看着那坐在后面一直没出声的男人道。 嗖的一下,前面三人包括另外一个身形魁梧还带着野性的汉子都转过头去看向了那男人。 那眼中,怎么看怎么都带着居心不良。 随着噗嗤一声的笑声,程素华这才看到那男人边上还坐着一人,容颜清丽气质清雅。 “吾等有急事,姑娘好意心领了。”那男子眉眼弯弯轻笑淡雅的道。 “怎么都要容妾身表示下谢意。”余音儿不露声色的将程素华遮掩了一半,刚才情况危急,雨大天黑,她只是看到那些人都个头高大,还真没看清楚人物,想着也不过是哪家的苦力而已,如今细看,这些人不说穿着,不说那气势,就单看外形,就连那脸上有伤疤的都是帅哥一枚,小姑子这么不管不顾的,只怕是动了心了。 第176章 青云观3 “老虎,要大伙吃点东西,雨小些,我们就走。”男子扬声吩咐道。 那魁梧带了野性的大汉笑了一声,大步走出殿门道:“该吃该拉的赶紧,等会咱们就走。” 余音儿脸色微微发白,也不再多话,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我们程家乃是百年传承,成安大族,怎么,招待你们是看得起你们,居然如此不识抬举!”从偏殿走进来大殿的一个穿了嫩黄衫子的小姑娘面带不屑怒气冲冲的道。 “五妹妹!”余音儿轻声喝了一声。 “怎么?你以为我是替你出头?”程素英斜藐了她一眼,冷哼道:“不过是因为你也是我程家人,轻视你就是轻视我们程家!”说着,便昂了头,恨恨的看向了那男人。当时三辆马车接连掉入山沟,她的马车在最后,便也砸在了最上面,而为了看那大雨倾盆的模样,她正好将窗户打开,所以等人回过神后,便自己从窗户往外爬,正爬的艰辛之时,听得山上人声鼎沸,好似是那帮无用的仆从找来了帮手,然后就见了那些大汉下来,为首一人在电闪雷鸣中稳如山岳般,让她心里不觉跳动如鼓,那样紧张的情况下,居然还想着,要是他伸手拉了她,她便可以以男女授受不亲之名,要父亲找他结亲…… 可是,那男人却是根本没理她,而是直接下到下面那两辆挤在一起的马车上面,扬声让下面的人躲开后,便挥刀斩开了车厢。 然后他便走开了,别说拉她,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这让她如何不恼! “五妹妹!”程素华不觉大声喝道。五妹妹是嫡幼女,自小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和三哥打小关系好,对这个没进门就寻死结果自己哥哥死了倒不死的三嫂那是恨得不行,今日也是安排下来陷阱等着三嫂跳,但是无论如何,这般说话行事,极为不妥!这不是在贬低三嫂,而是在将她们程家的家风给拉低了。 果然,那长相俊美的少年嗤笑出声,那脸上有伤疤的年轻人手抵在下巴上带着一丝玩味看向了她,而那清俊无双的男子却是轻笑出声。 他捅了捅面上表情都没动一下,一直皱着眉头想事情的男人一下,道:“子衿,人家说你轻视程家。” “程家?”男人这才好似看到她们一般,眼神在她们身上一扫,对那清俊男子道:“你能走嘛?” “可。”男子笑了一笑,道。 “柏大哥,雨太大,这么走对寒大哥的腿很不好,理这些女人作甚?”那少年冷冷的看了程素英一眼,道。 “小莲子这次倒是说的对,咱们也不用赶在这一时。”脸上有伤痕的男子笑着说了一句,转头道:“还是麻烦下真人,给我兄弟烧碗姜汤来。” “是我等怠慢了,这就去。”张真人说着,起身就后院柴房而去。并非没有烧姜汤,而是人家客气,让你们女眷先用,人家穿着湿衣服在这里扛着,结果还要被人这么说,生气也是自然。 直接被无视,气得头上冒了轻烟的程素英这才看到另外两人,心里不觉噗通噗通比起先看到那男子时还跳得快了起来,鼓足了气做势怒道:“好生无礼的一帮登徒子!可敢报上名来!” 她这话说得那少年直接怒笑,被身后的大汉拉了一把,嘀咕了一声还是退了回去。 大殿里,没有人理她。 余音儿气得额头的青筋一个劲的冒,这个五妹妹一向缺根筋,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缺得这么厉害!人家救你之时一直有礼,连乱看都没有,到了这里,也是让了最好的地方,让了热水姜汤给你们,而且人都跟你们保持着距离,无非就是看你们一帮女眷,他们不想惹麻烦而已。 小姑子你居然就可以说出这种话? 你那头颅里长的是人脑嘛? “舍妹无礼,请……”咬着唇,余音儿满脸羞愧再度一福,致歉道,话未说完,就被程素英一拉同时对后面一推。 余音儿跄踉后退,刚被后面婆子扶住,便着急欲出声制止。 程素英已经上前一步道:“尔等如此无礼,我必让你们知道厉害!” “厉害?”那伤疤帅哥转头看向了她,嘴角带上了一丝冷嘲,道:“中原之地的女子,就是这种德行?” 他一说话,那少年便站了起来,道:“早跟你们说不要多管闲事,这里多的是那种碰瓷的,碰瓷不懂?”见伤疤帅哥和大汉同时摇头,少年得意的笑道:“就是那种假装自己遇险,等你救了她们,就开始死赖上你们,死缠烂打的不放。” 余音儿程素华的脸色顿时煞白,正端着姜汤走进来的张真人也一脸尴尬,天见可怜啊!他可真没想到名门程家居然能出来这种人物! “你说什么!”程素英跳着脚道:“臭小子,敢说出姓名嘛?” “顾柏莲!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听清楚没有?!”挥开拉住他手的大汉,少年回头道:“多吉,你别挡我,这种不知好歹的丫头,就是欠收拾!” “跟个丫头片子计较什么?”伤疤男子拉住了顾柏莲,笑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冷煌!你有胆子再说一遍!”那一直坐着的男人冷冷的说了一声站起身来,手一伸就将依靠在墙壁上的大刀拿了起来。 “喂!柏子衿你来真的啊!我说的又不是你家那个!”冷煌直接跳了起来,躲到那清俊男人背后道:“口误!口误!” “行了,这可是人家大殿。”清俊男人笑道,然后伸手对直接呆掉的张真人道:“可是给我的?” 张真人赶紧将姜汤递给他,道:“几位,不是我燕国人?” “呵呵。”冷煌笑了两声,绕过那清俊男人坐好,道:“谁说不是?只是不是中原人而已。” 柏子衿扫了他一眼,回去坐好,视线看向外面的雨幕之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雨只怕一时半会的停不了,我们等下就出发,去前面城里,别和他们错过了。”寒渊喝了口姜汤,也随着柏子衿的视线看去,道。 见几人又是一副当她是空气的模样,程素英跺了下脚,脸色凶狠的就想上去,这次却是被程素华死死拉住,在她耳边轻声道:“五妹妹,再莫任性了!”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啊!程家不说在成安,就算在燕国也算是有点名气,这些人却是一副根本不鸟你的模样,不是说不知者无畏,而是,不管你是任何背景他们都不在乎。 救人,的确只是顺手,对她们保持尊重,只是因为她们是女眷而已。 惹恼了他们,就那个少年,就可以要了她们所有人的命。 程素英却是不干,她自小就没有人敢对她有一丝不敬,也没有想要要不到的东西,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挣扎之中,却见大殿里的男人们都看向了外面,而哒哒哒的马蹄声也随之响起。 程素英忽然想起来自己跟来的目的,眼中闪过阴戾,在那天幕之上一闪而过的闪电下,意外的阴森。 程素华看她脸色也瞬间想起了那事,脸色顿时一点血色都无,不觉看向了用衣袖遮了面的余音儿。 青云观的大门被猛的推开,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当先的一人年约三十出头,手上拿了武器,带着满脸杀气直往大殿冲来。 程素英推开程素华,将自己身上衣服一撕开,头发也打乱下来,哭着扑向那人,叫道:“大哥救我!三嫂勾结贼人欲要侮辱我和三姐!” 余音儿本是以袖遮脸替程素英羞愧着,听得这一喊,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瞬间明白了,这次她揣挪着她来又一定要跟着来,果然是设下了陷阱,但是,用这些人? 小姑子,你脑袋里有东西嘛? “居然敢欺负我们程家人,你们胆子可真不小。”程博伟看着那几个男人冷笑道。 “我就说……”看了柏子衿一眼,冷煌硬生生的扭过话道:“中原的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当初说救人的可是你。”顾柏莲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 多吉没有说话,只是蹭的将腰刀抽了出来。 随着他抽刀,游廊里一片抽刀声。 程博伟这才发现,那游廊两边,刀光森寒,站了一溜的大汉,一个个的体型魁梧气势凶悍,就算隔着乌黑的天密集的雨帘,也可以看见那眼里嗜血的冷光。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数明显比自己这边人要多了好多! “程小姐,话可不能乱说!”张真人气得脸色都变了,上前一步道:“你们马车掉入山沟,人家本来只是路过,我将他们拦了下来,人家救了你们,又没有对你们做出任何无礼之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博伟再度愣了下,看了看穿的整整齐齐站在一边一脸气愤的程素华,然后看向了大殿里那几个男子。 “程家?”柏子衿缓缓说了一句,站起身来,探手就将大刀握在手里,道:“你胆敢侮辱与我,看你是中原人,我给你个机会,许你以多人对战,生死不计!” 程博伟脸色一白,张真人脸色也是一白,忙回身道:“柏兄,只是误会而已,用不着这样……” 柏子衿伸手将他拨开,将大刀一放,抽出腰刀道:“也对,对付你们,实在用不了那么大的力。只是,不知道你们程家家大业大,棺材准备的够不够多。” 冷煌拉了张真人一把,脸上带了轻笑,道:“张真人,你别劝了,子衿是有主的人,被人说对别的女人下手,是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张真人听得更加云雾中。 第177章 青云观4 随着柏子衿的站起拿刀放刀,然后抽出腰刀,他身上的杀气一点点的绽放,冰寒的杀气随着他最后一字落下,弥漫在了整个大殿,让程博伟的脊背都冒了冷气,身子不觉抖了一下。 “这位壮士,这里是我道家大殿,还望壮士不要让道门染血。”清朗的声音从后殿传出,一个身着青色道袍三十出头飘然欲仙的道士从后殿走了出来,道:“能否请各位出了我道门再打?” “师兄!”张真人唤了一声,脸带尴尬的道:“不怪柏兄弟的。本是这小娘子无礼,她们得柏兄弟他们相救,却出言诬陷于他!” “神仙面前打此诳语?”道人扫了一眼程素英,道:“会下地狱的。” 程素英这时多少心里已经觉得不对,但是她脾气一旦上来又怎会低头,梗着脖子道:“就是这人,他见我美貌,假意救了我们,又借机侮辱于我,大哥,他们一定是早就和那狐媚子勾搭好了,要不,她的马车怎么就翻了?” “出去!”柏子衿话都懒得跟她说了,刀锋一指道:“门外去。”见程博伟眼里带了怯意的看着游廊里那些已经愤怒起来的希亚族战士,冷冷的道:“放心,我一个人杀你们足以。”说着,往门外走去。 “怎么,我们老大都说一个人对战你们这么多人了?这都怕?胆子这么小,那我告诉你另外一条出路。”老虎抱着双臂靠在大殿门栏上道:“你们若是怕了,就将出言诬陷之人割了舌头,剜了心出来,若是小族长愿意放过你们,这事就算了,否则按照我族规矩,你们胆敢诬蔑老大和别的女人有一腿,就应该做好我们老大为了自己的荣誉和清白,必然要将你族战士全灭的准备。” “你做梦!”程博伟怒道,随之心里又开始有些发抖,事到如今,他也知道那道士说的是真的,自家妹妹真真是不要脸的诬陷别人。但是,再怎么说这都是自家妹妹,而且这些人的反应也让人恼火。 老虎一笑,一脸我好心你居然不领情的表情,伸手做了个请的模式,道:“没看到人家说别脏了他们的院子嘛,你们这么多人还是死到外面去。”说着,对张真人道:“他们说他们是程家?家在那里?家里战士多少?咱们正好路过,便一起收拾了,正好给你们做超度生意。” “好大的口气,尔等当人命如同无物,成安官兵上万,你们都杀的完嘛?”一直没有说话的程博威上前一步,让程素英立时弃了程博伟抱了他的手臂道:“二哥助我!” “啰嗦什么?”柏子衿站在院子里,大雨滂沱之下,他周身都似乎带了丝丝白气,眉眼间都是不屑的道:“快点打完,我们还要赶路。” “就是,罗里嗦的,燕人就是这么不干脆!” “有胆子出声,没胆子应战,这就是燕人的德性!” “宛那臭女人,居然敢说我们老大打你主意?那话怎么说来着?也不撒泡尿照照,就那模样,就是脱光了倒贴钱送上门来,我们都不会要!” “磨蹭什么?出去!” “老大,管他什么道门不道门的,他们不出去,咱们就在这里干掉他们!” 游廊里的大汉们鼓噪起来,刀背拍在了游廊木栏上,大声叫道。 “程大爷,既然应下战事,麻烦你等出去,别连累了我等。”道士淡淡的道。 程博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你个杂毛!定是你图谋我程家家财,所以勾结了这些土匪设下这个套!”说着转眼怒瞪向了余音儿,道:“还有你这个贱妇!不守妇道,居然勾结外男图害婆家,早就应该将你连同那个孽种一起沉了塘才是!” 余音儿脸色寡白带了一丝愤怒的红色,嘴唇颤抖着道:“大伯真是好一个指鹿为马,事实如何你敢说你不清楚?如此诬陷与我,你们程家可还有一丝良心!” “我难道说错了嘛!你出嫁之前就与人不清不楚,还闹了那么一档子丑事,只有我三弟不肯背约依然娶了你,结果你又不容于人,害得三弟只能提前进京,结果枉死在京城,母亲怜你有孕在身,给了你一个活路和安身之所,谁知道你却如此浪荡,借着上香抛头露面,现在居然连野男人都引来想害我程家满门,如此蛇蝎心肠,还敢说我程家不是!”程博伟骂完后,避开了柏子衿那寒气逼人的眼神,对冷煌道:“这位壮士,一切都是误会,你等不要受这贱妇欺骗,与人做了嫁衣裳!” 冷煌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不觉浮起便秘一般的神色。 他本是喜欢打闹之人,就算脸上伤了后也不自觉,依然爱笑爱闹,自从韩子墨在天祭台上来了那么一出,又被忽悠说他一直跟随的祭女是个不负责任的骗子,一张脸就再没笑过,冷凝成了一张铁硬铁硬的脸,如今就算重新得回了原来的心情,但是那脸上表情却在他笑容一收后,便威严吓人起来。 就算便秘,那也是很吓人的。 长剑发出一声长吟出了鞘,冷煌冷着一张吓人的脸道:“你可别乱说啊!虽然我没有他们那臭规矩,但是胡乱往我头上泼脏水,我也是会生气的!你,赶紧出去!要是没死在柏子衿刀下,我们再来斗一斗!” 程博伟不觉脸色一僵,他本意是想借机下台,程家是名门大户,但是他们来的这些人明显比人家少,而且就算再傻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自己那些家丁护卫根本不可能是这些说到杀人就兴奋之人的对手,所以希望转移下视线,要是对方明白,自然会跟着下台。 谁知道,这好像是起了反效果? “这位壮士,我大哥已经说了,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都是这贱妇使得坏,我们回去定然会处理这贱妇,壮士也算是英雄,我等也愿意和壮士们结为朋友,日后若有我们程家帮得上忙的,自然鼎力相助。”程博威上前一步,抱拳道。 “二哥!”程素英喊了一声,便被自家二哥往后一推,然后用极为诚恳的神色,还带了微笑道:“如何?”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顾柏莲嗤笑一声,冷然道。 “程家向来无耻,又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带了嘶哑如同铁锅上磨过一般的声音,从大殿香案下传来,香案的帷幔被掀开,一个人从下面爬了出来。 那人弓着身子拖着腿,缓缓从香案下爬出,费力的支撑在香案上站了起来,本来修长的身形因为背部驼起而如同打了折一般的佝偻着,一张青白的脸上,本是清秀的五官都走了型,唯有一对眼眸,依稀带了些原本的神韵。 “子楚哥哥?”余音儿仔细的打量着他片刻后,惊叫道:“你是子楚哥哥!” “大哥二哥你们看,我没说错,这贱妇,就是来会她的旧相好的!”程素英叫道。 “呵呵呵呵……”那人发出一阵长笑,尖锐如同夜枭一般的笑声停下后,道:“程家大爷二爷,莫不是忘记我段子楚了?” 程博伟和程博威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惊疑,段子楚,不是应该早死了嘛? “是啊,在两位程爷心里,我早已经是个死人。”段子楚视线扫过余音儿,在她那带了惊喜而无一丝嫌弃的脸上停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柔情,转头望向程博伟两兄弟之时又冷冽如冰,道:“当年你家三爷为了抢音儿,在江陵设计害我入狱,又诬陷我家害我满门,然后逼的余家将音儿嫁给你们,按理,我应该早死在江陵大狱里了,怎么又到了这里?” 冰冷的视线扫过程素英,段子楚发出了极为难听的笑声,道:“这要多亏了你家五妹妹,她派人在街上找到了我,将我送到这里,打晕后塞在这香案下。” “我不是,”程素英见两个哥哥面带不善的看过来,道:“我只是听说街上有个长得像段子楚的人,所以才带他过来的,我并不知道他就是……” 段子楚阴笑了两声,道:“原来如此,这是她布下的一个局,若不是有这些壮士,她本来是要和你们一起诬陷我们两个有私情,在此私会,然后你们可以趁机要了我们两个命。可是,音儿自从嫁到你们家并未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为何要如此相逼?” “因为三房的私房。”余音儿声音冷清的道:“程三爷曾经给过我一大笔钱,我一直不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如今看来,便是你们段家的钱。” “还不出来嘛?”柏子衿站在雨中手指弹着刀背道:“再不出来,道长,那可要对不住了。” 张真人看向一直若有所思的在段子楚和冷煌之间看来看去的青云道长,捅了下他道:“喂,喊你呢。” 青云道长愣了一下,回头看了柏子衿一眼,拉了张真人往后退去,低声道:“快去要那两小的躲去后山。” 张真人一愣,低声道:“这些人是好人,不会乱杀人的。” 青云道长苦笑一下,道:“以后跟你说,快去。” 这边两人还在嘀咕,段子楚已经摸摸索索的站直了身子,道:“那位壮士,我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几人的命便让给在下可好,还请你们退让出去。” 冷煌和寒渊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从段子楚爬出来之时就一脸凝重,听得他这么说,不觉都看向了柏子衿。 看着段子楚那不断颤抖着的身体上冒出来的黑气,柏子衿点点头道:“我们出去等。” 他话一出,游廊里的人就有序的出去,多吉将寒渊背了起来,跟着冷煌顾柏莲退了出去。 只一会,大殿里就只剩下了程家之人,和段子楚。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 青云观5 “顾柏莲,布阵!”等人都出到外面,柏子衿便冷声道。() “布阵?又没有兽,布什么阵?”口里不解的说着,顾柏莲手中金黄色的阵纹已经开始画出。 “那人不是止师。”寒渊伏在多吉背上皱紧了眉头道。 “那种味道不会错的。”冷煌剑上已经缠绕上青色之气,神情沉凝的道。 “老虎,带他们到山下等着。”柏子衿对老虎吩咐后,转眼盯着观门,道:“他一直在那里,居然没有让我们发觉,只是因为,他的怨气冲的不是我们。” 老虎带着人牵着马往山下走去,顾柏莲手中金黄色的阵纹开始沿着青云观蔓延上去,当阵纹开始成形后,多吉将寒渊放置在外面,跟在冷煌后面,随同柏子衿顾柏莲一起踏进了那阵纹之中。 随着阵成形,青云观大门为界,内外已经是两个世界。 柏子衿刚走进大门,就见从游廊里跑出来三人,正是张真人带着两小道士。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快走快走!”张真人一脸慌张的叫道。 清虚腿程快,第一个冲到大门处,抬腿便往外面迈,却发现自己伸出去的脚居然从旁边又伸了回来。 “现在出不去,站我们后面的。”柏子衿将他一提,对张真人道。 “出不去?”张真人惊骇的回头望向大殿,道:“那不完了?”然后,发现观内的景色开始变化,本是大雨滂沱乌云密布,似乎一眨眼之间雨停云收,阳光虽然还是阴阴,却是亮堂清爽许多,连开始那淹到游廊台阶的水都不见了。 猛然回头,观外依然是大雨密集,黑得五指不见般。 “这是?”张真人心中惊慌,却不敢问出来,见柏子衿几人已经武器出鞘,带了凝重的杀气沿着游廊往里走去,忙跟在了后面。 随着那些大汉有序的退了出去,程家两兄弟也松了口气,他们到底也算是有些见识,到后面,也是看出那些人不好惹而且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程家,再硬撑下去,只怕真是被人杀了都不知道那里找人去。 当最后一个大汉也退出去后,程博伟阴笑两声,对已经冲上前去不顾段子楚满身污浊扶住了他的余音儿道:“你既然已经猜到,我们也不再说什么暗话,那十万两银子,交出来,我还可保福姐儿一命。” “大哥,那丫头还不知道是不是三哥的骨血,留了给我程家丢脸嘛?”程素英冷声道,眼角瞟了一眼大门那里,心里还有有些不甘,想着等回去后一定要父亲说动胡校尉出兵去抓这些人才好。 程素华悄悄的后退,虽然看到那些大汉退了出去她也是暗松一口气,但是随后她的本能又让她紧张起来,段子楚,余音儿的前未婚夫,当年成安第一才子,会这么蠢,就这么让那些人离开?那男人本是一副不死不休之势却听从段子楚的话老实的离开,这里面若说没有蹊跷,打死她都不信。 温柔的看了一眼扶着他因为看到他身体的真正模样而低泣的余音儿,段子楚低声道:“你先走,你还有女儿。” 余音儿摇头,从她挽着的手臂感觉,那手臂其实是断的,只是连在一起而已,而他的后背,整个脊椎都被折断,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从衣领敞开的地方,依稀可以探视到一点那身体上的伤痕,他受了多少罪,才能回到成安? “走,带上你的奶妈,接了孩子,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段子楚再度推了她一下,低声道。 “子楚哥哥……”余音儿低声唤了一声,坚定的摇头,道:“这次,我再不放开你。” “好一副浓情蜜意,放心,大爷我好心,会将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丢去乱坟岗的。”程博伟冷冷的道。 “就是,大哥不用担心,她放钱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小润早就已经告诉我了。”程素英收回了心思,头微微抬起,得意的道。十万两银子,本来就是三哥弄回来的,却没有上缴给公中,而是留了给余音儿做私房,这次母亲说了,她若是能想法子将那钱拿回来,便拿一半给她做添妆。 程博威扫了一眼幼妹,这种事情为何不早说,若是知道地方,根本不用来这么一下,直接搜了出来,弄个暴毙就好,幼妹,还是想让她身败名裂…… “呵呵,你们的龌蹉心思,我都听不下去了,也好,先杀了你们,再去找那两个老的,我段家满门之仇,必要你们血债血还!”段子楚咯咯笑道,声音阴冷。 程博伟刚想笑话他落到如此境地居然还敢说大话,就见段子楚的身上开始发生变化。 他推开了余音儿,身上的衣衫爆裂开来,露出了那几乎快七零八落又拼凑在一起的身体,本是只有一张皮连着的断臂猛然伸展开来,从骨头上张出了骨刺,背后折断的脊椎越发拱起膨大起来。 随着骨头摩擦增长发出的噼啪声音,段子楚的身体不断扩大,身躯圆滚滚如同一个蛹般,而四肢上的骨头则不断增长身长,伸出了八对利刃般的骨肢和利爪。 “怪物啊!”程家三兄妹瞪着眼被吓傻了,一边的婆子大叫一声便往外跑,只是还没跑出两步,一条丝线就将她缠绕回来,随后就被那利刃般的骨爪直接切成了几截。 程素华连爬带滚的往外跑,见张真人已经带着两道士兔子一般的跑走,心中一急,脚下一软绊倒在了门槛上,慌忙爬起来之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 大殿中间已经完全被那怪物占据,巨大的身躯有只怕三米长,伸出去的利爪至少有三米长,段子楚的头已经隐藏在了那身躯中间,而在那身躯上面长出了一个巨大的嘴,从那嘴里正不断喷出丝线,将一个又一个的人卷入进去,吊在了大梁之上。 程博伟程博威还有程素英则是被捆成了一个白色线球一般,被利爪勾着掉在那大口之前。 大殿里本来气势汹汹听从程博伟命令往上拥准备抓段子楚的那些护卫家丁慌乱成一团,丢了兵器四下乱窜,却是逃不过那喷溅而来的丝线,一个个的又被拖了回去。 程素华强迫自己转回头往外跑,连金月叫着伸手希望她拉一把都当没看见,一门心思的往外跑去。 一条丝线向她腰直飞过去,眼看着要绕上她的腰,程素华惊恐得大叫出声之时,一柄冰寒之剑斩断了那条丝线。 “无量天尊。”随着一声清号,青云道长手中握了把长剑,站在了程素华的身边,道:“虽然说你的确很冤,但是这里也有无辜之人,给贫道一个面子,放了她们如何?” “咯咯咯咯!”那大蜘蛛般的怪物发出了沙石磨铁般的声音,语调不清,模模糊糊的道:“程家……可有……无辜……?” 余音儿一直看着它,眼见着它从段子楚的模样变成如今这般,眼中含着泪水,本是哽咽之中,听得它话,猛然看向了程素华,眼中闪过了然,凄然一笑道:“是了,三妹妹也一直对我不屑,听得那些人胡说之后对我更是心怀怨愤,你一定要跟着来,也是知道这事的?今日来的,都是知道这事的?都是知道他们要设计陷我于死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道长,你说无辜?何来无辜?” 青云道长视线在脸色已经青白一片的程素华脸上一扫,再看看站在余音儿边上的奶妈和小丫鬟一脸惊骇,却是一点事没有,心里喟叹一声,道:“段公子,你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 “走!”蜘蛛用一只长爪拨了下余音儿,声音嘶哑带了异样的声响。 “子楚哥哥,音儿今日定要跟你在一起。”余音儿侧头看向了那躯体中间的脸,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道:“这几年我本是行尸走肉一般,若是能和你在一起,便是地狱,也无妨。” “走!”蜘蛛再度发出了一声大吼,同时身体不断颤抖着,嘴里吐出的蛛丝已经控制不住般的要往余音儿那边射去。 青云道长再不迟疑,急跑几步,一把拖住了余音儿的手往外跑,同时对那奶妈和丫鬟道:“跟上!” “别拉我,我不走!”余音儿大叫着挣扎,想要挣开青云道长的手。 “你以为他还是段子楚嘛?他早不是了,他只是寄居在兽身上的一缕亡魂而已!”青云道长大叫道,同时不顾余音儿的挣扎,死命的拖着她往外走。 “不是!他就是子楚哥哥,他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会陪着我,不会离开我,我们有过约定的!”余音儿大叫着,死命的将脚在地上撑着,泪眼婆娑的看向了那已经完全变成了蜘蛛模样的段子楚。 那巨大的蜘蛛正将死命嚎叫的程博伟送入口中,然后在她的大叫中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不多时,就吐出一堆残渣,然后又将程博威送入口中。 趁着余音儿因为震惊而呆住之时,青云道长拦腰夹住她,拼了老命的往外跑,刚跑出两步,就只觉背后有腥风袭来,漫天的蛛丝喷涌过来。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 青云观6 完了,青云道长心里叹了一声,暗自有些后悔自己托大留了下来,虽然看出这人其实早已经死去,只是靠着怨愤之气支撑,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变成这样的怪物,这种东西,不是道门之人能对付,能对付的只有…… 一道带着金色的刀光斩下,凌厉的刀气将他身后的蛛丝全部斩落,晃眼之间,那个五官深奥的大汉已经站在他身边,挥刀挡住那些蛛丝的同时,大手拎住他的衣领往后一丢。 张真人接住被丢过来的青云道长,顺手扶着余音儿让她坐在地上,然后安慰着一起冲出来的另外三个女人道:“没事了没事了。” 冷煌看了他一眼,道:“没事了?” 张真人吁了一口气,青云道长接道:“有北海祭地的斗师在,兽,应该不成问题?” 看着大殿里因为蛛丝被斩而将其余蛛丝收了回去,只一门心思吃人的蜘蛛,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是怎么来的?” “是段子楚变的。”见几人一脸怀疑,青云道人道:“真是他变的,我本来察觉他是死人,怕是有什么阴晦之气操纵他前来,但是,但是,他就从刚才那模样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死人变成的兽?柏子衿和冷煌对视了一眼,冷煌道:“我就说等等文浅他们,你偏不干,赶路赶路赶路,现在怎么办?没有止师了!” “你有听说过,界限没破,不经过召唤,寄生在尸体上的兽嘛?”柏子衿看着大殿里的惨状,问道。 冷煌摇头,然后看向强作镇定的青云道长,道:“看样子,道长好像知道一二?” 大殿里的人已经被吃掉了一半,那蜘蛛好似有些吃饱,吃的速度就没有那么快,它先吃的都是男子,现在男子吃光了后,也不心急,晃悠悠的将程素英晃悠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凑到嘴前。 程素华嗓子早已经叫哑,人已经昏过去又醒过来再昏过去又醒过来,在晃悠悠的摇晃中,看到了站在大殿外面的几人,叫道:“大侠救我!” 这个时候叫大侠了?顾柏莲指着她道:“她还能再无耻点嘛?柏大哥,咱们别管了,反正没好人,不是说兽吃够了就会回去嘛?等它回去好了。” 程素英听不到他们的话,但是那张大口就在面前,而哥哥们被吃剩下的身体,还有几块挂在了那嘴边,用了最后的力气叫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 青云道长有些不忍,但是知道自己上去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喃喃的道:“还只是一个稚女而已。” 冷煌嗤笑一声道:“稚女?她做的事可不能拿这个给混过去,你知道希亚族的规矩嘛?被她指证说柏子衿侮辱了她,那么柏子衿对他的女人就是犯下了大错,若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不,就是被赶出来,要不就是一死证明清白。稚女?她送人上死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 青云道长脸色有些发白,却不再出声,看着程素英被以极缓慢的速度送进了那怪物口里,那怪物还不像先前那样咯吱几下解脱他们,而是先从她小腿咬起,慢慢的吃了起来。 “道长,你还没回答我,你对这玩意知道些什么?”冷煌再次问道,声音里面已经带上了冷意。 青云先前故左右而言其他就是想回避这个问题,见冷煌再度说起,知道避不过,而这些人,是打定主意不会上去救人,叹口气道:“我道门千年流传下来的秘传里,有提到你们北海祭地之拥有自然之力之人,也提到过来自异界的兽,里面有说到,若是人死之后阴魂不散,不入轮回,其怨气和执着可以引来暗兽附体,我本以为他只是僵尸而已,谁知道居然是这种东西。” “那你们那秘传里,有提到怎么对付嘛?”冷煌手中长剑青气鼓动,浑身战气弥漫,问道。 青云道长面露尴尬之色,摇头道:“我道门讲究的是修生养性,这种事情,不在我们的职业范围里面。” “差不多了。”一直盯着里面的柏子衿说了一声,身形一纵,就冲了上去,多吉跟在他旁边,看着柏子衿攻向它左边的骨肢,手中大刀金色缠绕,攻向了它右边骨肢,而冷煌也已经随后而上,青色的长剑刺向了那蜘蛛塞满了残片的大嘴。 “师兄?”张真人拉了拉青云道长,低声道:“这个秘传,我怎么不知道?”我听说过北海祭地,也听说过兽,但是阴魂引来兽,我怎么没听说过? “咳咳,你修行没到时候,所以师傅没告诉你。”青云道长轻咳几声,见他一脸不信,叹气道:“待会我们找到机会就赶紧溜。” 张真人恍然道:“你骗他们的!” “嘘!”青云道长一把捂住他嘴,偷眼看顾柏莲也已经上去,好似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低声道:“找地方,咱们出去。” 张真人脸上带着不满和鄙视,但是身子却随着青云道长弯了腰闪到游廊然后偷偷的往门口走。 “吱吱!”那兽发出巨大的吼声,让跟在他们身后贴着墙壁开溜的程素华再度回头。 “轰隆!”一声巨响,大殿倒塌下来,那蜘蛛好似又长大了一倍,整个身体将大殿都撑塌开来,让那几个在它身上蹦跳闪躲不停将刀剑戳进去的人看上去是那么渺小。 张真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下定决心跟着青云道长走了,几人走到门边,又发生了清虚当初碰到的事,腿伸出去又从旁边伸了进来,身子伸出去,又从旁边伸了进来,总之就是出不去! 青云道长这下明白了看见他们偷溜,只是拿小眼神扫了他们一下就一点注意力都没给他们的那个少年那一眼的意思。 莫不成这就是秘传里说的阵?而那个少年是阵师? 阵师不解阵,或者找不到阵眼,他们根本别想出去! 青云道长叹了口气,带着几人缩到了大门边的墙角,道:“咱们观战,为他们鼓鼓气,要是他们解决不了死了,咱们也只有陪着的份了。” 蜘蛛发出巨大的吼声,从头顶上生出来的四只眼珠里已经全部通红,身上被刀剑斩出来的地方喷溅出了绿色的汁液,狂怒之中,它口中喷出了大量的蛛丝,不同于前面所喷射的那些,而是紫绿色的蛛丝。 柏子衿矮身闪避那些蛛丝之时身形不稳掉了下去,一手抓住了蜘蛛的骨肢,大刀在地上一点便跃回去,身形闪动之时,正好看见那躯体中间如同镶嵌一般的那张段子楚的人脸,那人脸双目已闭渐渐的被躯体周围的肉给吸收进去,只留了浅浅一点在外面。 “柏子衿,这样不行!”将蛛丝全部砍断后,冷煌叫道。 “既然可以砍得动,那就砍到界眼出来!”柏子衿一个翻身跃上了蜘蛛背部,大刀狠狠的在它背上砍出一条裂痕,道。 “砍出……界眼……”冷煌长剑挥出也留下一道裂痕后,无奈的道:“你可以有一些建设性的建议嘛?” “吱吱!”蜘蛛发出了惨烈的叫声,喷射蛛丝的速度都慢了一点下来,而伴随着它的吼叫,是一阵好似快刀斩砧板的声音。 冷煌回头,见多吉正拿着那巨大的腰刀,以屠夫砍肉的姿势,啪啪啪啪的一顿横砍过去,在那脊背上留下了一溜刀痕。 随着一声爆喝,那蜘蛛的身形又扩大了一倍,现在光身躯就有十米长,而八只骨肢上又生长出许多带了倒刺的骨肢,若是被沾上就是一大块肉被挂走。 躲闪之时,柏子衿从那骨肢上晃过,扫了一眼那人脸所在的地方,见那里光滑滑的什么都没有,心里便是一动,手中长刀奋力划过,砍向那躯体。 铛的一声,如同金铁相击一般,长刀刀刃击在那躯体上发出了点点火星,可是那躯体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柏子衿身形没有停留,手在骨肢上一借力,闪过了那些群袭而来的骨肢和蛛丝,跃上了它的脊背,道:“不太对劲!” “妈的,当然不对劲!这是冥蛛!”冷煌怒吼道,先前那么小的体积,让他以为这不过是个小兽,个头不大,柏子衿都能对它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让他们都起了轻视之心,可是现在这个才应该是它的本体,冥蛛!这可都快到中级兽的级别了。 “撤!咱们先撤!没有止师,打它不过!”冷煌高声叫道,同时长剑上的青气暴涨,挡住了袭往柏子衿的一波攻击。 柏子衿见自己全力击出的攻击只是留下了一点火星,多吉的攻击造成的伤害也不大,再看下面,因为冥蛛身体的暴涨,阵已经摇摇欲坠,顾柏莲为了维系住阵,灵力都已经快用尽。 “走!”刀锋掠过,刀风将袭击过来的蛛丝吹开,柏子衿带头跳下了冥蛛的背部,一旦兽的能力提高到没有灵力就无法对它造成伤害,那么除非有止师,他是一点作用都发挥不了的,而多吉和顾柏莲两人学习使用灵力的时间并不长,还只是入门的地步,只有冷煌一人,对付这种兽,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全部交代在这里。 三人刚跳下它的脊背,就见那冥蛛浑身一抖,身体继续暴涨了一些,直直顶在了顾柏莲的阵纹上面,将那些阵纹都顶得扭曲不止。 顾柏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摇摇欲坠的身子半跌进了急掠过来的多吉怀里。 “收阵!”柏子衿叫了一声,挡在了那已经极为庞大的冥蛛前面道:“收阵,快走!” 求票~评语~ 第180章 冥蛛 “来不及了!”冷煌叫了声,手中长剑青气暴涨,形成了一个守护圈将几人笼罩了进去。 冥蛛身体用力的一拱,阵纹好似发出了轻微的破裂声嘭的一下消散开去,点点荧光中,倾盆大雨落了下来,而随着大雨而来的,是从冥蛛嘴里喷出来的一群,半米多长的小冥蛛。 顾柏莲再度狂吐了鲜血出来,灵力已经全部用尽全身无力的依在了多吉身上,眼中带了不甘的低声道:“我还没见到姐姐……”本想跟那人炫耀炫耀自己的进步,不仅灵力大增,连封阵都可以画出了,结果却是要死在这里嘛…… “冥蛛越界需要的能量很大,它不可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多吉,助冷煌!”柏子衿说完后,自己便从守护圈里冲了出去,长刀砍向那小冥蛛,见也是没有效果后,手中大刀轮起了光圈般,用蛮力将那些冥蛛给拍了回去。 这也可以?冷煌来不及吐槽他,全身灵力都用上了,将守护圈加固后,对着那将一个个半米大小重量也不轻的冥蛛给当球拍回去的柏子衿叫道:“进来,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柏子衿没回话,多吉将顾柏莲对冷煌身上一靠,拎着刀也冲了出去,学着柏子衿的模样,拍小冥蛛。 冷煌无语,支撑着顾柏莲收了守护圈,长剑带着青光挥舞出去之时,抬头向上看去。 大雨滂沱,天色却没有前面那么黑,透了一点光亮出来,而在那雨中,巨大的冥蛛将阵外的大殿再度撑成了粉碎,四只通红的眼珠如同巨灯一般往下俯视着他们。 如同猫捉老鼠一般的,看着他们。 “快走!”青云抖着身体,强压着心里的惊骇,靠在墙壁上往大门摸去,这才是那兽的真实面目嘛?这么可怕的东西,要是真像秘传里所说,那我们还有存续下去的机会嘛? 程素华比任何人都先响应了他,跟在了他身后往大门走去。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青云回头看去,见那高大男子正被几只冥蛛扑倒,那冥蛛的骨肢在他身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口子,而嘴正对着他的头咬去。 旁边那异族男人转身,带着金黄色光芒的刀将那几只冥蛛挑开,而他的背后却全部留空,后面有上百只的冥蛛正狂涌而来。 “敢伤我的子衿!你好大的胆子!”随着一声爆裂般的怒喝,巨大的火焰球从大门外面直射进去,越过多吉在他身后那些冥蛛里面炸开花后,一个身后张着火焰翅膀的女子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进去。 火焰和那女人都正正从青云等人头上掠过,头皮上一痛之时,惊呆了的青云才发觉自己头发被烧焦了,忙蹲下了身子,还没等他蹲下去,两道身影就从他旁边掠了过去,带起的劲风直接将他掀倒在地,还未等他爬起来,一道冰寒的气息从地上蔓延而过,冻得他一跳,正好跟一个白衣人撞上,刚刚要挨上那人之时,那人身形一晃从旁边闪过,从鼻腔里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出来。 这些人……,青云回头,看着那带着烈焰飞进去的女人怒吼声中手中挥舞出巨大的火焰连连击入那些小冥蛛中,喃喃的道了一声…… 许是雨声太大,吼声太烈,烈火燃烧和冥蛛发出的巨大声响扰乱心神…… 张真人没有听清青云说的究竟是什么。 冲在前面的小冥蛛被烧成了一个个的焦炭,可是随着冥蛛的怒吼,更多的小冥蛛从它嘴里喷溅出来。 萧凌风手中烈焰形成了一道火墙挡在了那些小冥蛛的前面,林朝借机冲上去,抱起柏子衿便往后掠开,多吉也背起顾柏莲跟着他一起退开,韩子墨的长枪上冰霜闪现,冷煌松了口气之时,调整了呼吸刚欲和韩子墨并肩,听得身后有人淡淡的说了句别碍事,一道冰凌就从身边直射了过去。 慕容玉手中止纹快速的画出,韩子墨将那些奋勇越过火墙的小冥蛛一枪一个钉成了一串后丢进了火墙。 小冥蛛发出的惨叫声将雨声都盖了下去。 吱吱一声,巨大的冥蛛用骨肢支起了身体,带了强大的压迫力往前一迈,然后从骨肢上身体上喷射出了许多尖锐的骨刺。 萧凌风背后翅膀一抖,一道极为艳丽的巨大火焰直扑了上去,将那些骨刺燃烧殆尽后烧上了冥蛛的身体。 冥蛛被烧得惨叫出声,四只眼珠猛然睁大,浑身抖动中,将上面残余的大殿屋顶全部摧毁,身上再度长出了骨肢,巨大利刃般的骨肢挥舞,带动着密集的骨刺,袭击而来。 大雨滂沱倾斜而下再无一丝阻挡,让火焰在空中就被减弱,萧凌风再度击出的火焰便无法再全部挡住那些攻击。 韩子墨身形一闪,挡在了萧凌风前面,长枪舞动成滴水不漏的光圈,将那些漏网而来的骨刺纷纷挡开。 慕容玉一手继续划出止纹,一手挥舞之下,一道冰墙挡在了前面,将那些骨刺给挡了回去。 “这里交给我们,你先去看看子衿!”韩子墨看了眼慕容玉快成型的止纹,对萧凌风柔声道。 扫了眼速度不够现在才冲进门里的冷箜等人,萧凌风手中火焰再度击出,烧掉了一片小冥蛛后,看了眼慕容玉,手一收,掠向了退后到大门旁边的林朝。 “子衿!”带着焦急,萧凌风从林朝手中抱过柏子衿,看着他身上那被划开的几道伤口中流出来的是紫绿色的鲜血,心头顿时一惊,道:“快去接寒光上来!” 林朝掉头就往门外跑,扫眼看见正奋力往大门里面爬的寒渊,一个转身将他抱起送到了萧凌风身边。 手按在那些伤口上,手掌上的火焰带了温柔之意沿着伤口灼烧,见寒渊来了,萧凌风道:“给他护住心脉,我去拿兽珠解毒!” 见寒渊点头中手中的绿光已经覆盖上去,眼中一片血红的萧凌风转身就欲冲上去,手却被拉住。 “我……无事……”柏子衿看着她,嘴角带了温柔的笑意,道。 “是,我不会让你有事!没有我的容许,你不许死!”萧凌风紧紧的握了他手一下,道:“所以你要撑住,就算失去所有的知觉都要给我撑住!” 柏子衿微笑颔首,眼前却开始模糊,不光视线,连那些声音都听不见,只是见她的嘴唇在动,然后连那影像都消失了。 狠下心挣开柏子衿的手,萧凌风手上的烈焰熊熊燃烧,一如她心里的怒火,冥蛛之毒,紫绿色的冥蛛之毒,可以说是兽里面最厉害的毒之一,若是不能尽快拿到兽珠解毒,就算柏子衿的命救回来,他的五感也会消失。 手一伸之时,掉落在地上的柏子衿的大刀已经抓在手上,烈焰在大刀上烧出了镰刀般的焰火,萧凌风身形一跃,身后的烈焰翅膀呼的张开,人跃在空中之时,就往那冥蛛头上一刀砍去。 冥蛛体积庞大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将头偏了一偏,那带着灼热烈焰的刀便砍在了它一颗眼珠之上,液体四溅,带着烈火的刀刃将它那眼珠砍成两半不说,还砍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冥蛛大叫一声,回击还没来得及出,一支冰凌缠绕的长枪刺进了它另外一只眼珠,将那眼珠刺破之后,直直插入里面,刺了一个大洞出来。 冥蛛更怒,一晃身子,新的眼珠长出来之时,所有的骨肢都开始乱舞,巨大而密集的骨肢挥动起来,带着凄厉的气势将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摧毁碾成了碎片。 大殿成了一片灰砾,躲避不及的冷煌也受了伤,被冷箜扶着退到了后面。 韩子墨将萧凌风护在身后,使出全力将那些骨肢全部挡下,对慕容玉大声道:“快点!” 慕容玉双手拉开,巨大的光圈笼罩住了冥蛛的身体,不多时,在它腹部下面的一个点就出现了一点荧光。 那地方,是冥蛛的骨肢密不透风般护住的地方。 掌风将萧凌风一送,韩子墨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转身便朝那地方扑了过去。 长枪搅动,带了冷冽冰凌的枪尖用惯力将那骨肢群里绞开了一个洞,不顾其他的骨肢纷纷攻击而来,韩子墨冲势不停的往那洞里冲了进去,奋力的将长枪掷向了那一点。 无数的骨肢和骨刺刺向了他,韩子墨将所有灵力化成了一道守护圈,一道薄却坚硬的冰层覆盖在了身体上。 叮叮当当的一阵急响,那些尖锐的骨肢骨刺击在冰层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而这时,长枪带着凌厉之势刺进了那一点荧光里。 冥蛛发出了巨吼,却并没有马上消散,它将身体对着退势已尽的韩子墨压了上去,同时将所有的骨刺都对他而出。 萧凌风叫了一声,尽了全力,手中的火焰席卷而上,身形欲掠上之时,膝盖却不觉一软,看着韩子墨身上守护圈因为冥蛛不断的攻击下已经散开,骨刺刺进他身体之时,那冥蛛巨大的身体直接砸了下来,目呲尽裂的叫了一声,就见身边一条身影冲了上去。 林朝轻功使到了极限,探手一拉,脚在地上一点,接着反弹之力,拉着韩子墨急速退后,在千钧一发之时,将韩子墨拉出了冥蛛的身体倾压。 第181章 阴魂 萧凌风的火焰正好在这时到达,巨大的火焰将冥蛛的整个身体都笼罩住,只听得火焰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后,一团黑气消融在了火焰里,而冥蛛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崩裂消散。 随着冥蛛身体的消散,空中闪动着四个光点,萧凌风深吸一口气,不顾腿部那一霎那的剧痛,跃起探手抄住了那四颗兽珠,随手将一颗丢给林朝后,便掠向了柏子衿。 “吞下去!”将兽珠塞进柏子衿嘴里,萧凌风一边将另外两颗递给身边的人,一边扶起柏子衿的头,嘴唇凑了上去后,顶开了他的唇,用力将那兽珠给顶了进去。 看着他的喉咙动了一下,萧凌风紧张的盯着柏子衿,直到他那昏暗无色的眼珠开始慢慢转清,才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了另外几人。 顾柏莲是脱力加上阵被破的反噬已经昏了过去,多吉是金性属性,身上自然带了一层金刚防护,虽然也是脱力,但是好在没有受伤,冷煌刚吞了冷箜给他喂下了兽珠,见萧凌风的视线扫了过来,苦笑道:“晚点,休息一下再说。” 撑起身子,走到韩子墨身边,看着他带血的嘴角浅浅含笑的模样,萧凌风将头磕在了他的肩头,道:“子墨,下次,别这样了,吓死我了……” 韩子墨抬起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轻轻落在了她的肩头,嘴角的笑意更深,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说的…… “师兄,咱们就这么跑了,太不义道了?”张真人高一脚低一脚的,随着暗淡天色里前头青云道长发髻上那根白玉簪子发出的荧光走,时不时的,还要回去扶一下咬着牙跟在后面跑的几个女人。 “咱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咱们要去通知道门!”青云道长一本正经的道,脚下的速度一点不带停的,带着一行人从后山往山峦里而去。 若是那帮人都收拾不了,他们留在那里只能是送死而已。 大雨太大,柏子衿和韩子墨的伤都不轻,其余人也都脱了力,寒光上来后,一边给韩子墨治疗,一边叫人下去将柏子衿的部下喊上来,收拾了后面的那些院子,暂时歇息下来。 萧凌风靠在了墙壁上,看着寒光给韩子墨和柏子衿治疗,腿部一阵阵的痛疼让她低了头,微微皱了下眉头。 白矖灵力强大,但是她是水性灵力,其实和她的灵力是相冲的,青龙在输送的时候自己做了提炼,去掉了水属性而是转化成了单纯的灵力,所以她可以直接吸收,也可以激发出多吉身上的金属性和顾柏莲身上的土属性,可是白矖却没有那么好心,是直接将自己那强大的灵力灌了过来。 她可以用,但是用一次,就会反噬一次,随着使用的增加,对身体造成的负担也会越来越大。 这是她到江南那么久都没下决心去找她的原因。 神思恍惚了这么一下,她没有发觉她所有的神情都落在了从寒光胳膊缝里一直看着她的韩子墨眼中。 深吸一口气,萧凌风转头问冷煌道:“怎么回事?”刚才她拖着腿痛在希亚族战士将屋顶补上之时查看了观内,并没有发现界限破损的任何痕迹,也没有察觉到止师召唤兽的痕迹,只是在大殿那冥蛛消失的地方,感觉到了淡淡的阴晦之气。 “那兽,是一个人变的,那人先前还和我们说话,看上去像活人一般,但是他身上却有浓重的死气。”冷煌靠在墙壁上喝了口冷箜递给他的粥,转头问冷箜道:“对了,这个观里有个几个道士还有几个女人,你们找到没有?” 冷箜一愣,转眼望向老虎,老虎再看向其他战士,众人视线转了一圈,全部摇头。 “他们跑了,阵破的时候,好像往后山去了。”寒光想了想道。当时阵一破他就知道不好,不顾大雨泥泞的往那大门爬,那时候正好萧凌风他们到了,他松了口气之时,眼角刚好看到那几个畏畏缩缩从大门边溜走的人。 “跑了?”冷煌低声骂了一声,道:“那道士有些奇怪,他知道兽也知道我们的事,还说他们道门有个秘传,说那人是个早就死掉的人,死前冤屈太过,所以冤魂不散,引来了兽附身。那个人最开始变成的不过是一只小兽,不用灵力都能对它造成伤害,后来,变化两次后,就成了冥蛛。” “那人的确是和冥蛛有关。”柏子衿的五感刚刚恢复,声音还带了嘶哑,在寒光的手收回去之后,扶着墙壁想要坐起来。 萧凌风赶紧起身冲到他旁边扶住了他,让他靠着自己坐下,然后低了头,眉头微蹙了一下。 “那个人的人头被慢慢吞噬,当全部被吞噬掉后,冥蛛才全部出来。”柏子衿手握住了萧凌风的手,眉头深锁的道:“那人,躲在那神案下面之时,一点气息都没有,出来之后,却能说能动,好似活人一般。”以他的感知,一点呼吸或者说不对的气息他都能感觉到,就算大雨和他当时焦虑的心情影响了一些判断力,也不可能感觉不到那里有个人,活人的呼吸和死人的气味,他当时一点都没感觉,就好似那里什么都没有一般。 “是啊!虽然能说能动,可是他一点迹象都没有的出来本身就很可疑,身上还带着死气,后来他发怒后,身上就冒出来了兽味。”冷煌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等等,咱们还真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那个兽,把那什么程家的人吃了,程家也跑了几个人走,要是……”要是她们回去一说,那在这里的人就说不清楚了,虽然他们倒不怕什么官兵。 冷煌话未说完就被柏子衿冷冷的目光给堵住了。 “程家?”萧凌风不解的问,直接看向了老虎。 于是老虎将前后事情说了下,他们本来在赶路,被个道士给挡下,然后救了一帮马车翻下山沟里的女眷,道士邀请他们上去喝口热水,因为已经赶了好几天路,又碰上这种大雨,所以他们就上来喝点水,解决点什么,然后,那帮女眷里面就出来了个神经病…… 巴拉巴拉,说得眉飞色舞,极为生动,特别是那女子说柏子衿羞辱了她的那模样都学了个五成。 萧凌风眉头深皱,在听到段子楚从人变化成兽之时,望向了一直盯着她的韩子墨。 韩子墨却转开了眼,让寒光停了治疗,道:“收拾东西,我们先进城。” 第182章 示弱 林朝找了成安城里一个位置有些偏僻的客栈包了下来,一行人等的行李都被大雨浇了个透湿,将韩子墨几人安顿下来后,又马不停蹄的带人上街买衣服买药买吃的。 到了傍晚时分,雨渐渐的停了,细细的雨丝随风飘送,带了点点诗意出来。 林朝让冷箜将东西送了回去,细细的想了想在那店铺里随意问出来的消息,调转了马头,重新往那观里去。 他和冷箜一回到江陵,马都没下,韩子墨就直接喊走,一路急赶过来,若不是看到官道边那帮希亚族战士,他们可能就直接跑过去了。 刚听希亚族战士说柏子衿他们在上面,萧凌风就火翅一张直接冲了上去,他跟着紧掠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山上有异光闪过,那是阵被破了的情景。 人变成的兽,虽然是买着东西,林朝脑袋中却一直晃着这话,然后猛然想起为何他会觉得很熟悉,那些人,那两个跟在易祯旁边的人就是这样,能走能动能说话,但是带了一股子的死气。 本是想马上回去告诉韩子墨这事,却在听到冷箜随意的问起程家之事那布店里人的回答时,林朝忍住了念头,转而往山上而去。 雨后初晴,虽然已经入了夜,星光月色却额外的光亮,让小山头都蒙上了一层光华。 马留在山下,林朝施展轻功上了山,细细查探可还有遗漏的地方。 大批马队的痕迹在韩子墨的命令下他们走的时候就被清除过,大雨冲刷之下更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大殿被冥蛛折腾后又被萧凌风的烈火焚烧,只剩了一堆灰烬下来,后院的痕迹走的时候韩子墨也下令清理过,这样,就算程家那活着的小姐和下人回去说,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站在那半塌的大门前思量片刻,林朝往寒渊说的后山方向寻了过去。 大雨过后,那些人的足迹早就已经被淹没,只是那些被折断的树枝还能看到一些踪迹,可是这些踪迹追到一个山涧小溪的时候,也断了线索。 看着那山涧两头的方向,林朝歇了继续追踪的心,不管是往那边,这么长时间过后,若真是他所想,那他根本追不上那些人。 客栈不大,他们人多,都是几人挤在了一个房间,萧凌风便让将韩子墨和柏子衿放在了一个套间的两张床上,以便于自己照顾。 等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吃了饭,萧凌风将饭桌上刚收拾好,回头一看,韩子墨和柏子衿两人都一副正经模样半靠在床头看着她。 “咳咳,”萧凌风作势咳嗽两声,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些千人坑是干什么用的了。” 两人都没说话。 将门关上,拉过张椅子,坐在两人中间,萧凌风道:“那个千人坑,就等于是一个界蛋的扩大版,他们一定是一开始用止师召唤小型兽啃食那些人,那些人,只怕进去的时候都是活人,活人被撕咬又无处可逃,那种绝望恐惧,是暗兽最喜欢的气息,那些洞都在山腹之中,与外界隔绝,若是我没料错,那些洞应该还有封阵……”停顿了一下,萧凌风微微低头思忖片刻后道:“封锁人类灵魂的封阵,不让那些死去的灵魂转世,而是让他们一直停留在死亡的恐惧绝望之中,那种怨气将更加强大。” “如此反复,随着人数的增加,那坑里产生魇气之时,就可以短时间里混淆掉界限,让兽直接降临,不用通过止师就能降临。”韩子墨声音平淡沉稳的道:“制造出一个相当于界蛋一般的空间,只是里面放的幼兽是可以附体在那些死去的人类身上的,然后那些被附体的人类就如同蛋壳一样的带着他们走。” 萧凌风点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我想不通的事,怎么附体上去的?又是怎么让那些人类复活一般的带着走?” “千年前没有这种事情嘛?” “没有!那时候也不需要这种东西,暗兽都是直接过来的。”话一说完,萧凌风猛的捂住了嘴巴,然后瞪着眼睛看着韩子墨。 “你过来。”韩子墨无视掉她眼中那你诳我的小眼神,弯起了眉眼,招手道。 等她讪讪的坐过来,还带了求助之意往柏子衿那边使劲瞟,韩子墨掀开了她的裙子,一把将她的裤子给撕开,在萧凌风作势叫出非礼啊之时,指着那腿上肿起来的一大块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萧凌风眼神闪了闪,刚想打哈哈,柏子衿沉声道:“别骗我们,凌风。” 一个个的要不要这么聪明啊!萧凌风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嘟着嘴道:“没什么大事了,就是灵力反噬嘛,借的灵力,用了总会付出点代价的,养养就好了。” 见两人的眉头同时竖起,萧凌风举手道:“成了,我知道了!所以我这不是着急赶着上京嘛!咱们事情处理完了,什么事都不管的在天灵地杰之地修养个一年,就能把火源给培养出来了!到时候,自然就不需要借用别人的灵力,也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安了!安了!” “隐谷不是天灵地杰之地嘛?”柏子衿撑着床栏起身道。 萧凌风赶紧跳起来欲要去扶他,却被柏子衿扶住了手让她坐下,然后跪在了她面前,看着那大块的肿块,眼角都抽了起来。 “我去叫寒光。”柏子衿还未起身,手被萧凌风拉住,低声道:“别去了,子衿,相信我,我心里有数。” “这伤连寒光都治不了嘛?”韩子墨淡淡的问道,听得萧凌风低声嘀咕一句,道:“有话就说,大声点。” “我说你这么聪明干什么?不知道老话说聪明人容易秃头嘛!”萧凌风抬头大声说道,然后还哼了一声。 韩子墨微微一笑,道:“别打岔,寒光不能治,那怎么治?” 白矖灵力的反噬,是任何人类的力量都治疗不好的,这话我没法子说啊,萧凌风恼怒的咬了下唇,对一直盯着那肿块看的柏子衿道:“子衿,你先躺回去休息,今晚我跟你睡。” “是不是用一次就要反噬一次?若是寒光都治疗不了,那么什么药可以?”柏子衿抬头望着她,眼里的深沉让她的心都不觉微微一颤,看着她想扭开头,柏子衿将她头扳过来直视着她道:“凌风,告诉我实话,天灵地杰之地,是什么地方?你若不想我过得还如同前三年那般,便不要再瞒我。” 江南之地有大量的止师和阵师,还有界蛋,现在连这么恐怖的都出现,若是每次杀兽都要她付出这样的代价,那么,就算那些兽将江南搅成一团,他们也不想她去管。 “我没骗你们,只是让身体慢慢消化而已,天灵地杰之地咱们现在去了也没用,我们去京城,京城有四兽,而且,京城应该有眼。”迟疑着,萧凌风低声说道。 “眼?” “嗯,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秘典之上的记录在最后有提到,京城有眼,有收集天下灵气的眼,若是能找到那眼,应该就能马上恢复。”萧凌风面带犹豫的说道。 “叫冷箜,咱们明日赶早走。” 萧凌风一把拉住应了一声就准备起身往外走的柏子衿,道:“不行,你们两伤这么重,又淋了雨,怎么都要好生休息休息,再怎么赶,都不急在这一两天!大不了!大不了咱们一路上装聋作哑,什么都当没看见好了!” 在知道千人坑里有魅气之时,萧凌风就知道不能再留在江南,她灵力没有恢复,而祭地的力量本来剩下的就不多,羲家剩下的那些人只怕已经投靠了江南这边,两相对比,江南这边的力量只怕还要强些,若是真当面对上,就算有韩子墨和寒光,也不一定能赢,所以她才要韩子墨不再查易家之事而是直接回京,只是依仗着白矖的灵力,她最终会成为他们的负累,只是一只冥蛛就让两人伤重,若是魅气里面产生的兽…… “凌风……?”看着她眼眶里隐隐含了泪,身子都不觉颤抖,柏子衿和韩子墨都慌了手脚,韩子墨从床上跌下来,也跪在了她面前,小心的探了下那肿块,抬头抚住了她的脸颊,韩子墨急道:“你说不走就不走,我们休息,听你的,你……别哭……” 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萧凌风看着两人道:“子衿,子墨,你们心痛我,可知你们受伤受苦我也会心痛的,咱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多想一点?” “听你的,明日不走,可好?别哭了,乖!”带着心酸心痛,柏子衿韩子墨两人几乎是齐声道。 “知道就好,给我上床去!休息睡觉!”泪水还未收,萧凌风就赶着两人往床上躺着去。 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阴谋得逞的神色,韩子墨和柏子衿对视了一眼,示弱装哭,这种事情她以前可从来不会做的! 第183章 忌讳 林朝回来之时夜已经很深,看萧凌风房间已经熄灯,犹豫了片刻,转身离开往多吉和顾柏莲的房间而去。() 顾柏莲今日是第一次画阵就被破阵,不光是灵力用尽被阵反噬受的伤重,受伤更重的是那颗少年的心,一直都是做昏迷状。 林朝看了眼装睡的顾柏莲,对多吉道:“再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多吉将当时之时再次说了一次,林朝不时的插嘴问一些细节,当第三次多吉说想不起来后,顾柏莲爬了起来接了话。 见林朝听完后沉默不语,顾柏莲道:“那程家真有那么厉害?咱们还用得着忌讳他们?” “忌讳?”林朝一笑道:“咱们谁都不用忌讳,如果只是人类的话。” “你意思是说,那程家?”多吉将擦好的刀一靠,问道。 “我只是奇怪,那段子楚想要报仇,为什么不去程家大宅,而要让那程小姐得逞在青云观里动手?”林朝脱下外衣,往床上一靠道:“程家……咱们等等看。” “那若是程家也有兽怎么办?”顾柏莲有些着急的道。 韩子墨受伤,萧凌风的灵力只是借来的,若是再来一只冥蛛,只怕…… 林朝将薄被一拉,道:“咱们只是路过的商人而已,不管闲事就是。” 已进入五月,天光亮得早,不到卯时,天光已经微亮,街头小吃摊上也陆陆续续的有了顾客。 林朝和多吉刚在桌子边坐下,就听得急促的马蹄声响,一队人马从巷子深处出来往城外疾驰而去。 “这程家是出了什么事?一大早的就出去好多人了。”另外一桌的客人探着头往街上看了一下,问小吃摊老板。 “昨日半夜就开始折腾了,还强要求着开了城门。”老板一边将油条出锅,一边道。 “这程家能出什么大事?现在成安还不就是程老爷子一句话?以前段家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哦……” “别胡说,小心祸从口出!” “说到这个,你还别说,我前两日见过一个跟段公子有些相像的人。” “胡说什么呢,不是说那段公子在江陵惹了江陵侯被直接处死了嘛?” “这谁知道?那么远,不过就算段公子回来又怎样?现在段家什么都没了,人都死光了。” “行了,别说这晦气话了,说到程家,前些时候不是将桃花观的女冠们都请去临安了嘛?怎么前几天老太太又从那边请了一些道人过来做法事。” “做了那些事,再怎么做法事都伤阴德?” “行了,别说了,关咱们什么事呢,吃了干活去!” 旁边一桌的人丢了铜板在桌上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多吉见林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声问道:“哪里不对?” 就着豆浆林朝咬了口油条,道:“快吃,吃了咱们回去。” “你跟我说说!”昨天听了林朝的话,多吉心里一直不安,而且,林朝昨天晚上又出去了一趟,让他等了一宿到黎明前才回来,听得林朝起床便跟着他一起出来,实在忍不住问道。 林朝看了看巷子深处程家那威严的大门,低声道:“昨晚我不是说了嘛?”见多吉一副茫然,敲了他一下,道:“段子楚之所以不来这程家大院,那是因为这里有他忌讳的东西。” “哦!”多吉恍然点头,然后问道:“什么东西?” “管那么多,吃完了走人,我估计韩子墨今日会早走。”林朝将油条几口吃下,又叫老板将刚捞出来的全部给他打包带走。 “可是,韩大哥昨天刚吩咐说是要住上几天。”多吉小声嘀咕道。 林朝一笑,将老板新磨出来的一大盆豆浆都端了起来,丢了银子在桌上,往客栈走回去。 多住几天……那一定是萧凌风心痛那两人所以要求的,但是韩子墨不可能想不到其中的蹊跷,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一定不会冒险留在成安。 山上道观里面所有痕迹都被抹掉,下面程家马车出事的痕迹也已经不在,但是逃走的痕迹却显示那些道人是带着余音儿一起逃走的。 程家前日就来了几个从江南而来的道人,而段子楚是两日前出现的,却因为害怕什么没有直接找程家算账,而是利用了程素英,按照多吉和顾柏莲所说,那个余音儿好似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若是真不知道,能这么顺利的将程家嫡系一网打尽?不过这些事情本也不是他们在意的。 他在意的是…… 能让冥蛛都忌讳的,不会是江南那些实力连冷煌都比不上的止师,而是那些不是人之物。 比如……界蛋…… 两人回到客栈,冷箜和老虎已经带人静悄悄的收拾东西,见了他们带回来的吃食截留了大半才放了他们上去。 林朝拿了豆浆油条示意多吉回去收拾东西,自己在萧凌风门口候着,心里数着数,数到五的时候,门悄悄的打开,韩子墨从门缝里闪身出来。 “程家在三日前来了几个老太爷的客人,据说是从江南而来的得道仙人,程素英派人抓段子楚是在前日,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跟她两个哥哥说是找别人做了这场戏。”将东西递给韩子墨,林朝道:“江南易家跟程家有联系,但是这种联系很秘密,只有程老太爷知道,段子楚是逃出来的,那些人知道他是要回来报仇,所以提前在程家等着,可是程家少爷和小姐不知道,坏了他们的事。” “你去青云观了?”韩子墨接过东西,问道。 “嗯,我查了下那些道人的踪迹,他们是往后山去的,踪迹在山涧那里消失,但是不管往那边走,都不会是回成安,而且,他们带着余音儿。”林朝眉头微蹙的道,当时一门心思对抗冥蛛,后来是治疗伤者,他没有细想,到得城里冷箜随意问起程家,冷箜听说程家不过是个本地大户而已就没在问下去,而他注意的是程家在前几日来了几个道人,道人……,听冷煌说青云观的道人知道兽和北海祭地之事,还知道那段子楚是由阴魂引来的兽。 “你的令牌还在吗?”思忖片刻,韩子墨问道。 林朝点头道:“一直在,要不要打齐王旗号?” 韩子墨摇头,道:“不用,太惹眼。” “明白!”林朝点了点头,眼神不觉往门缝里探去,轻声道:“可是伤了?” “嗯,灵力反噬,她的腿只怕这几日都不好走路。”韩子墨眉毛微挑,带了淡淡的笑意道。 林朝眼中暗了一下,道:“我知晓了,前面就是徐州,我会找辆马车。”说着,便转身离开。 “林朝!”轻唤一声,看着林朝停下来的背影,韩子墨道:“她现在身上的灵力是借来的,灵力反噬一次,身体就要受到很大的损伤,所以,杀了慕容澈后,我们便会离开燕国回去北疆。” 林朝身子一顿,似乎僵化了片刻后,微微点头,然后迈开大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韩子墨回了房,将门带上后,看着正系盔甲带子的柏子衿一笑,道:“你有意见?” 柏子衿将护腕扣好,道:“没有。” 将吃食放在桌上,韩子墨走到床边,看着依然熟睡的萧凌风,唇边浮起了淡淡的笑容,然后直接点了她的睡穴。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腰刀挂好,柏子衿喝了一碗豆浆,随手拿了两根油条,然后推门出去。 林朝换了全套皇宫禁卫队长官服,这得益于顾柏莲和多吉,两人一直扛着行李怎么都没丢,将腰带扣上之时,林朝的手在腰带那侍卫队长的虎型标志上摸了一下,然后用力扣上,将包袱一收,开门走了下去。 下面大堂里,一众人等正在沉默的吃着面,除了呼啦啦的吃面喝汤的声音,连交谈声都没有。 林朝将老酒他们的腰牌交给了柏子衿,看着他发了下去,然后道:“要委屈柏大哥做我手下了。” 带着惊讶柏子衿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后站起身,轻轻拍了下他肩头,然后转头,看向了楼梯。 韩子墨用披风裹着萧凌风抱着她走了下来。 将最后的面汤喝完,轻微的刀剑相撞的声音中,一众人出门上了马。 城门已经大开,早起进城出城的人稀稀落落的在城门口新堆的障碍前接受检查。 城门小吏打了个哈欠,心里对程家暗自骂了几句,成安城不大,一向太平,当然,四年前段家那事不算,现在程家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派了好几队人马出去不说,还要求城门检查,要不是因为卫霜早前从这里通过之时整顿了下当地厢兵,只怕程家连城门都敢关了。 “行了行了,意思下就行了,又不是不认识。”看着一个兵士为难一个菜农,小吏不耐的挥手道。 兵士放了菜农进来,栅栏还未来得及推回去,就听得长街上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小吏心里想着只怕又是程家的人,转头之时脸上的神色还带着不耐,见那长街上跑出来的马队,神色顿时一变。 第184章 涟漪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晨曦洒下万丈光芒,那一对盔甲鲜明长枪崭亮的骑士如同罩上了一层金光一般,踏着细碎的光点,直驰而来。 “队长!”兵士喊了一声,这就是上头说的行为奇异的人了? “拿开!快推开!”小吏叫道,同时自己也使力将那些障碍物推开。 障碍刚推开,那对人马便速度都不减的从中间疾驰出去,只是本来为头的那个一身红色金边官府的男子停了下来,问道:“这是作甚?” “是……是城里大户程家昨天进了贼,所以……”小吏忙着抱拳施礼,口中口齿不清的答道。 男子点点头,问道:“你的姓名。” “小的成安城东门守备小队长安亭。”小吏一口气说道。 男人好似默念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微微点头,打马而去。 “队长,咱们不查嘛?”等那马队跑得不见人影,兵士不解的问道。 “查个屁,没看到那官服和那盔甲?”见兵士还是不懂,安亭道:“那是禁卫军七品官服,那盔甲,你又不是没见过卫家军,没看到制式一样嘛?” 禁卫军和卫家军,就算是程家都连接风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为什么这帮人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成安? 程府正院偏院,一个黑衣人站在了院中树下,听着那边正院传来的声响,嘴角带上了一丝冷笑。 “那段子楚倒是聪明,知道我们在这里反过来利用了那些蠢货。”另外一个黑衣人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冷冷的道。 “我们走。”黑衣人转身道:“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只怕冥蛛已经回去,段子楚废了。” “咱这样回去行嘛?”后面那黑衣人迟疑的问道。 “段子楚不光自己有意识跑出来,还有能力施展计谋,这个消息,够让大人高兴高兴的了,再说既然冥蛛已经回去,界蛋正好可以用作他途。” “说起来,就算是知道我们在这里,但是段子楚连那样的痛楚都能忍受,现在居然不报仇?” “他已经报仇了。” “可是程老太爷不是还……” “程家第三子已经死在京城,前头两个儿子又这么死了,连女儿都死了,程老太太可不是简单人物,自己儿女死绝了,剩下的庶子庶女那么多,你以为她会让别人好过?程家,离败也没多少时间了。” “若是程家败了,我们也少了一个人收罗人祭。” “呵呵,如今,还需要他们这种人收罗人祭嘛?当年要不是韩子墨带着北疆那帮人横插一扛,天下早就乱了,遍地都可以是人祭,不过,大人也不会再等多久了。” 扬州城,琼花已榭,玉兰花香,运河边的小山庄里花开如雪,清香袭人。 平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看着那满树的玉兰花,眉头微蹙,姣好的容颜上带上了一丝恼怒。 身形瘦高的番人递了一个瓶子给他,低声道:“忍忍,明日过了淮河就好了。” “磨山真人那里怎样了?”揉揉鼻子,接过瓶子嗅嗅,再度打了喷嚏,平王问道。 “磨山真人不日就会和我们会合。”身形高大的侍卫队长答道。 “依照我意思,直接发兵杭州将他们一锅端了就是,那里需要这么多麻烦。”平王哼了一声道。 “和王并不为惧,但是那易家却是有些可怕的东西,现在贸然动手,我们受到的损失太大。”侍卫队长语调平淡的道。 “我知晓,”平王摘了一朵玉兰花拿在手中玩耍,道:“江南富庶,一旦真动了兵,那么毁掉的就不止杭州一地的繁华,那里不像咱们南海,那里有百万民众……” “京城亦是一样。” 侍卫队长话音未落,平王就直瞪着他道:“我知晓,我不是什么都没说嘛?” “王爷,卫霜来了。”一个侍卫分花拂柳般的跑了过来,道了一声后,看着平王手中的花,又看了周围那些茂密的花树一下,道:“王爷你不是花粉过敏嘛?”怎么还跑到这里蹲着? “干嘛?过敏就不能看花了嘛?”平王跺了下脚,绝美的脸颊上飞起一丝恼怒的红晕,更显绝色无双。 侍卫队长将手中的面具对他一递,道:“戴上!” 看着那花丛中的人,卫霜停住了脚步,对卫钊道:“你去跟他们说,明日我们赶早启程,大部队留在后面,咱们先走。” “将军,他已经见过魏超。”等卫钊过去后,卫楠低声道。 卫霜点点头,看着远远的对他点头示意的平王微微颔首,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兵部的消息还没回来,但是这几年像魏超这种人不会少。”卫楠跟在卫霜身后道。 点点头,卫霜没说话,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几声。 “将军?”卫楠带了些焦急的唤了一声,卫霜的寒症萧凌风上次是压下去了,但是并没有断根,这段时间,也小小的发作了两次,但是卫霜怎么都不让他们去找萧凌风。 “无事。”卫霜摇摇头,道:“你先去京城,将禁卫军里的人手归拢一下,别走漏了风声。” “是!”应了一声后,卫楠转身招呼了远远跟在后面的两个亲卫往外走。宫中禁卫原来是在梁家手里,慕容澈自己做主组建了禁卫新军后,分了梁家三分之一的军权,连皇宫里的侍卫都换了,借慕容玉几次发飙的机会,卫霜偷偷的塞了一些人进去,而那禁卫新军里大半是由卫曦带到黑水关刷了下经验值的军队,从黑水关往回撤的时候,里面好些人就已经进行了调换,那时候卫楠他们不明白卫霜为何这么做,只有卫钊一言不发的照样执行,现在想来,许是那时候,卫霜就已经动了念头。 “将军,韩子墨他们会直接杀进皇宫嘛?”卫北忍不住问道。 卫霜淡淡一笑,道:“你以为韩子墨真是那种莽撞之人?”他当年扶慕容澈上去之前至少做了一年准备,之所以先到江南而没有直接去京城,除了萧凌风的意思外,只怕还有别的留手,当年北疆所产之物的收益巨大,全部落在了韩子墨的手中,当时他的商线虽然还没有延伸到江南,但是与京城北方却已经是紧密相连,巨大的利益链条如同蛛网一样,而韩子墨这人向来疑心重,那些蛛网里的人,只怕都留有把柄在他手上。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们忽然决定放弃江南而直接去京城,但是卫霜知道,韩子墨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特别是在还带着萧凌风的情况下。 如今的萧凌风,早已经不是当年那霸气四泄北疆第一强悍之人,丹田碎裂,筋脉被挑断,她到黑水关一年多后才能从床上起身,这种情况下,她能恢复到筋脉续起能使用灵力就已经是奇迹了…… “将军,平王……”卫北嘀咕了一句。 卫霜扫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眼平王的方向,平王嘛?南海之地,这么多年来都被人忽视,当年先帝培养皇子之时,好似也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个南海之地的皇子,可是,安王是元后嫡长子,和王是宠妃之子,他们提前封王还说得过去,为什么平王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皇子能以五岁的年纪就封王开府? 魏超是从南海驻军调回扬州,虽然是团练副使,却是有实权的校尉,这种低级校尉的调动一般是不引人注意的,但是一旦攻城,这样的校尉反水,却可以决定一场战事。 若是他真的早就开始布局经营,那么卫霜可以想象得到从兵部探回来的消息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若是没有萧凌风之事,若是慕容澈没有赶尽杀绝,只怕他要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 平王说,越过西域之地,越过海洋,越过喜马拉雅山,越过那些番外之地还有广大的疆域。 他说的话让人热血沸腾,可是他的眼中却没有相对应的野心光芒。 不过,卫霜不想再深究下去,皇权变更无非是换了个慕容家的人坐那个位置,到一切落定,若是她还让他活下去,那么他会去驻守老关口,保住那一片自由自在的北疆天地,那片她的土地,她的王国。 端午节前后有六日休沐,慕容澈的心却如同那日渐升高的气温一样怒火也不断的在升高。 从四月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过,只觉得日子比当时在冰国之时还过得难受。 不说卫霜在江南阳奉阴违,不说他派去宣旨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不说他派去的鹰卫全部被卫霜杀了,就连在京城,事情都开始多了起来,北方遭了春旱,救灾!户部回报没钱,南方马上进入雨季,要修堤坝,户部回报没钱,兵部报今年夏季军服要做了武器也到了换的时候,户部,没钱…… 各种没钱,连宫里太后想举办端午节宴会,都说没钱。 慕容澈勃然大怒,要罚户部官员,可是户部尚书递上了账本,一顿哭诉,皇上您看,是真没钱,我们户部都已经三个月没领俸禄,再这么下去,只怕五月所有官员都没有俸禄拿了。 “皇上,这不是好事吗?”梅君悦看着铁青着脸将奏折全部扫到地上去的慕容澈,声音淡淡的道:“如今国库空虚,自然养不起那么多兵,要卫霜裁军不是正好?” “裁军?”慕容澈一怔,转而阴阴的笑了起来,道:“你说的不错,首先要他将关外那二十万人给裁了!” 第185章 自作自受 梅君悦本是低眉顺目的站在他身旁,听得他这话,不觉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去。 慕容澈本来长得算是英俊,气质也带着皇家至尊的贵气,现在却是满眼通红,下面挂了两个青黑的眼带,双颊也凹了进去,脸色阴戾,好似疯狂一般。 可不是疯了嘛?如今卫霜干掉了鹰卫,连你去传旨的队伍都可以杀了,你再下令裁他关外二十万人,只怕旨意没过去,人家军队就进关了。 也不怪他疯,本以为没有了韩子墨的威胁,朝政都抓在了手里,朝堂上的人也都听话得很,再加上卫霜一个个的夺回那些失地,他的虚荣心已经膨胀到了极点,自大到认为自己已经坐稳了这个位子,所有人都不足为惧。 可是现在,不光是卫霜已经完全失控,连朝堂上都起了风澜。 从他听从易美人所说,找人上折子弹劾卫霜开始,风波就已经起来了。 慕容澈能坐稳这个位置,卫霜的兵权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现在他却让所有人知道他要对卫霜动手,他厌烦了卫霜,他要杀了卫霜。 就如同一个本来依靠着大人耀武扬威的小孩,忽然决定自立,在没有任何实力的情况下要杀了那个大人一般。 风声渐起,那些能在血洗京城中残留下来的世家官吏没有一个是苯的。 “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嘛?”慕容澈揪住了梅君悦的衣领恶狠狠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给我听好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我才有的,包括你这个人,都是属于我的,我倒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以为安王和王会用你?” 抬眸之时,梅君悦收起了眼底的嘲讽,道:“我自然是皇上的人,只是,一下子裁军二十万,所需要的抚恤费也是大数,若是钱不够,容易引起兵变。” “钱钱!”松开了梅君悦的衣领,慕容澈猛的将他压在桌上,掀开了他的袍角,将他裤子一扒,怒道:“为何以前他们不说钱不够,你不是一直有盯着嘛?为什么现在忽然就没钱了!” 硬物没有任何润滑的直接顶进来,撕裂的剧痛让梅君悦不觉咬着牙嘶了一声,强忍着痛,道:“臣早就跟您说过,先帝留下的国库本就空虚,这几年战事不断,用钱更是如同流水一般,臣原先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如今,却是再也没法子补了。” “我不管,你把这事给我解决了!加税也好,抄家也好,给我把钱弄回来!”慕容澈低吼着,更加用力的冲撞,一点也不在乎身下之人已经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初夏时节,正是百花齐放花开最好之时,各色鲜花珍奇斗艳将御花园里染得一片姹紫嫣红。 梅君悦却没有心思去看那些美景,下面撕裂得厉害,痛得他走路都带了踉跄。 高文景他们在传来祭地和北疆城已经彻底毁灭后的消息后,就完全失去了消息,慕容玉也是一点消息全无,慕容澈虽然不说,但是他以前召见他折辱他都只是在前殿御书房,现在却换做了慕容玉的玉寒宫,从玉寒宫走到宫外要经过整个御花园,每次慕容澈都将他折腾得厉害,让他走这条御道就如同受刑一般。 他只怕已经猜到寒曦的走和慕容玉在老山口碰到的事情,有他在中间插了一脚,可是现在卫霜已经完全不听他的情况下,就算他恨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拿他下手,所以,只能这样折辱他。 慕容澈明明知道他梅君悦心里的人是谁。 “梅大人……”一声带了迟疑的呼唤让梅君悦顿时停了脚步,站直了身子,看向正从前面转弯过来的一行人,眉头不觉微蹙。 “呀,真是梅大人!”当先一着嫩粉宫装的女子笑意妍妍,看着他娇笑道。 “见过易嫔娘娘。”梅君悦深施一礼,将痛楚压下,抬头之时,面容上带着淡淡浅笑。 易嫔走至他身前三步距离停了下来,手中团扇轻摇,道:“梅大人还真是勤恳,休沐之日也忙于政事,”眼神望他身下一溜,团扇遮住了嘴唇,媚眼如丝的笑道:“梅大人如此,让我等后宫女子可如何自处?” 梅君悦脸色不觉微微一变,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嘴角的笑意也带上了冷意。 不等梅君悦说话,易嫔已经笑道:“梅大人,听说宫外现在局势不稳,梅大人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 嗤笑一声,梅君悦道:“怎么,易嫔娘娘已经厌倦了皇宫了嘛?” 易嫔眉毛一挑,眼波流转之时精光四射,笑道:“我一片好心,梅大人不听便算了。”说着,从他旁边缓缓走过,侧身而过之时,眼波又再扫过他的身下,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轻声道:“梅大人,后面脏了。” 梅君悦拳头握得死紧,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微微躬身静候着易嫔带着那一行人走远,方直起身子。 看着那如同修竹一般的男子僵直在御道上,丽妃心里叹了一口气,对旁边宫女道:“你去将那披风送给梅大人,就说,时近黄昏,天气有些凉了,别冻着了。” 坐在假山上小亭的美人靠上,看着宫女送了披风过去,见那个男子对着自己这个方向施礼后,又跟宫女说了两句话,将披风一围,径直往宫外走去,丽妃才收回了目光。 “娘娘?”一边的老嬷嬷轻唤了一声,声音里带了一些不赞同。如今贤妃被禁足,易嫔宠爱如日中天,连佟贵妃都避其锋芒躲在宫中,现在这样与外官…… 丽妃轻笑了一声,低声道:“你懂什么!” 奶娘的儿子是个哑巴,自小和她玩在一处,那时候为了和乳兄自由沟通,她学会了读唇语。 所以,她知道刚才那两人说了什么。 梅君悦和慕容澈的关系,她早就知道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确定了慕容澈对慕容玉的心思,只是,她一直以为梅君悦是自愿的,至少不是不情愿,否则,梅君悦怎么会为了慕容澈尽心尽力的压制朝臣平衡世家? 可是,现在看来,梅君悦说不定是不愿意的。 虽然他极力忍耐,但是在易嫔一行人走远之后,他脸上那一瞬间的神情极为愤怒带着森冷的阴戾。 一个位居高位才学能力都极为卓越之人,若是说受了这样的侮辱也能忍受…… 丽妃再度轻笑一声,想起梅君悦对宫女说的那两句话。 “娘娘,”宫女回到亭子里,低声道:“梅大人说,恭喜娘娘不日即将入主凤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嗤笑一声,丽妃手中的团扇轻摇,道:“去找安侍卫来。” 第186章 起风 入了暮,风中便带了几丝凉意,到的晚间夜深之后,更是凉风习习,很是惬意。 安侯夫人却一点也不觉得惬意,带着怒气匆匆走在通往书房的小路上。 虽然才只得五月,已经有些蚊虫出了土,安侯府靠近河边,草木茂盛,蚊虫便也茂盛。 安侯夫人一路走一路拿团扇扇着那些小虫,一边狠狠的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拍死你!拍死你!” 听得外面安侯夫人的声音,安琦不觉怕得退后一步,从眼角瞅了一眼脸色也有些变的父亲。 “母亲来了,要不,儿子先告退。”安琦说着便欲往门外走,不防外面安侯夫人紧走几步,将门大力一推,直接将他撞了个仰倒。 冷而不屑的看了地上的安琦一眼,安侯夫人从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哼,道:“果然是你这个孽种在挑拨,来人,安大少爷不敬嫡母,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安琦脸色大变不觉望向了安侯。 “夫人!琦儿又如何不敬你了?”安侯无奈出声道。 “狗奴才,没听到我的话嘛?”安侯夫人不理安侯凤眼带着冰凌一般将门外护卫一扫。 门外的护卫应了一声,直接进门将安琦给拖了出去。 “哎!你们!”安侯刚叫了一句,门就被安侯夫人铛的一声关上,手用力的对桌上一拍,阴森森的道:“好你个安定鹏!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我女儿牺牲去给你那杂种儿子开路!” “你可别乱说!什么杂种,那不也是你儿子嘛!”安侯身子往后倾倒,喃喃的道。 “我儿子?我肚子里可生不出这种好种,居然想要拿我的燃儿做垫脚石!做梦!”安侯夫人身子前倾,带着森然冷意逼视着安侯,冷冷的道:“安定鹏,你似乎忘记了你这个侯爷位置是怎么来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那贱人和杂种若是安分,我自然会给他们一条活路,但是若是想要自己不该得的,那也别怪我手狠!” “夫人,燃儿做皇后有什么不好?安府可以更上一层又有何不好?”安侯将椅子搬后一些,离开了安侯夫人那已经愤怒到狰狞的脸,叹了口气道:“我为的还不是咱们整个侯府,当初你外祖将侯府交给我时,也说过,希望我能光宗耀祖,希望我们安国候侯府再进一步……” “放屁!我外祖要你建功立业那是在战场上!当年我舅舅面对十倍之敌宁愿战死沙场也不后退!那是何等英烈!你做了我舅舅的嗣子,侯府给了你,侯府家业给了你,可是你怎么做的?要不是韩子墨,你在浑河就已经大败!现在居然还想卖女求容!你明知道那慕容澈根本不喜欢女人,燃儿至今还是处子,不想着法子将燃儿接出宫来,反而要她去做那见鬼的皇后!”安侯夫人叫了一声后,喘了几下,道:“如今卫霜连宣旨的人都杀了,朝廷之上不服慕容澈的人也越来越多,你能打得过卫霜嘛?你能保得住慕容澈的皇位嘛?你居然想叫我女儿去做废后!你打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慕容澈给你提议让燃儿做皇后,你保他皇位无忧,你的心思是用燃儿做皇后和他结盟后先要到所有禁卫军的军权,这样,你不光有京畿军权也有禁卫军权,不管是安王还是和王甚至卫霜,你都有谈判的砝码,甚至,你还可以试试自己去坐下那个位置……”望着安侯的脸,安侯夫人的声音沉静了下来,轻声道:“你还真有这个想法。” “夫人!”安侯叫了一声。 “我想想,”安侯夫人放开了他,退后几步坐在了椅子上,轻轻的自嘲般笑了一下,道:“你想坐那个位置,如今之势,若是三王相争,卫霜京郊的军队被慕容澈收拢,关外二十万人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样,你和梁侯手里的十万京畿营的兵权就很重要,而如果将五万禁卫军也握在手中,你甚至可以拿下京城。你原来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这么做,无非是想给你那心头肉一个名分,将那位置传给那杂种,为此,你宁愿拿整个安国侯府去做赌注,拿燃儿的性命去做赌注,拿我和静儿……” “不是的!紫霏!我不是为了他们!我……”安侯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去拉安侯夫人的手。 安侯夫人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抬腿一脚将他揣倒,冷冷的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安定鹏,我安国侯府的基业是祖宗拿性命拼来的,对你来说是随时可以抛弃掉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却是比命都重要。” 看着安侯,安侯夫人脸上满是失望和悲哀,道:“我原以为,你对我多少还有点真心,我们有了燃儿和静儿,多少你也当这里是你家,当我们是你亲人,原来,在你心中,你始终只是陈乡的那个安定鹏,你的妻儿始终只有那两人,二十年了,我对你掏心置腹的好,在你眼里,不过是敝履随时可弃而已。” 将门一开,安侯夫人叫道:“来人!” 外面的侍卫应了一声进来两人,如同没有看见被踹翻在地的安侯一般,垂手等着安侯夫人的吩咐。 “安侯病重不能起身见客,安置在衍正堂养病,安琦失足落水而亡,梅姨娘伤心过度也病逝而去。”安侯夫人冷冷的说完后,再不看安侯一眼,转身而去。 待安侯夫人一路吩咐的走远,一个侍卫直接点了安侯的穴位,同时下了狠手,敲断了他的双腿。 “侯爷,得罪了。”另外一个侍卫将他对肩上一扛,往后面衍正堂而去。 听得安琦大声呼救的声音响了几下后就黯然无声,安侯脑袋耷拉了下去,眼角流了一滴泪出来。 他想跟紫霏说不是的,他是为了安侯府的前途,他是为了他们母子的前途,他想拿下那位子,只是想让她林紫霏做皇后,让安静做太子,可是在话出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自欺欺人,莫说林紫霏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因为,林紫霏从来就没有也不可能有那个想法,安家自从跟随高宗从江南杀进京城得封爵位,代代掌管京畿大营,家中儿子到了十六岁就会送往西北或者漠北在军中锻炼,对慕容家是绝对忠诚,也为此,不管谁登基都会重用安家,可是正因为如此,安家子弟死亡率也极高,若不是前代安侯的独子在漠北城战死,也轮不到他一个旁支又旁支的远房侄子来当了嗣子继承了爵位,当时他在那么多候选人里被选上,是因为安侯唯一的血脉外孙女林紫霏看中了他。 林紫霏是将门之女,慕容澈无德,换个皇子支持是没问题,但是取而代之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做! 他是嗣子,作为林紫霏的女婿进入安家继承爵位,他并没有经历过边关历练,甚至连上战场都只有浑河一战。 可是林紫霏的父亲是安家一系在漠北城的将领,她自小弓马娴熟,在十五岁的时候还女扮男装的带兵出去灭了一伙子土匪,在安家将领里面的威信极高。 他怎么就在梅姨娘和安琦的鼓动吹嘘下而飘飘自得的,忘记了,就算他做了安侯十年,这安家军也不是属于他的…… “母亲!”安静写完信后,回头看着满目沧桑的母亲,放下笔,蹲在了她的面前,轻声道:“母亲莫要伤心,母亲还有姐姐,还有静儿。” 林紫霏轻抚了下安静的头,看着他那虽然年少却已经带出锋利的面容,安家传统,男孩十六岁便要送去边关历练,当年安琦十六岁的时候她也提过,可是梅姨娘去哭了三天三夜,不是哭叫,就是默默的坐在那垂泪,三天后,安定鹏出言说算了,反正以后继承家业的也是安静,安琦就没必要去了,当时安定鹏那样子那说话的语气,让当时才十岁的安静对她说了和现在一样的话。 “安山!”轻唤一声,一直候在门口的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走进室内,抱拳一礼。 “你去宫中,护着小姐,一旦不对,就护着小姐出宫。”林紫霏道。 一愣之后,安山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转身就走。 待他走远,安静轻声道:“母亲,若是这次姐姐能出宫,您能做主,让他们在一起嘛?” 林紫霏摸了下他头,望着院子外漆黑的夜色默然半晌,道:“你去小石候着,若是韩子墨愿意留下你,你便跟着。” 安静猛然抬头,脸上带了兴奋之色的道:“韩大哥,真的回来了嘛?” 林紫霏点头,嘴角不觉带起了一丝讥笑。 安定鹏做了侯爷十年,去了浑河战场一趟,却一点长进都没有,韩子墨当年在京城埋下的何止你们这些人。 户部出事,这只是开头而已。 只是,为何他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久到京城那些大商户和相关的世家官吏都以为自己安全了。 “母亲?” 林紫霏看着院子中摇曳的树叶,轻声道:“起风了。” 第187章 缘由 京畿大营统领安国候病重,连事务都交给了副手去处理,这事报到慕容澈这里时,让正因为要提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当皇后而郁闷到拿太监撒火的慕容澈直接傻眼。 将太监一推,慕容澈坐在了椅子上,望着依然低眉顺目的梅君悦道:“安定鹏这老家伙指望不上了,那换谁合适?”说着,又冷哼一声道:“真病了?” 梅君悦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如同没有看见他脸上的阴戾和怀疑,道:“微臣上门探访过,安侯脸色苍白,脉象细弱,而且,腿骨已经断了,是真病了。” “腿骨断了?”慕容澈眉头一挑,问道。 “是,安侯那日回去兴致很高,和庶子安琦喝了很多酒,两父子从家中假山滚了下去,安侯摔断了腿,安琦摔到湖里,淹死了。” 慕容澈一愣,喃喃的道:“这是乐极生悲嘛?” “皇上,如今之计,不若立佟贵妃为后。”梅君悦低头禀道。 佟贵妃嘛?佟家那老太爷的确在官员里有很大的影响力,佟贵妃的哥哥又刚进了户部,也是个能干人,说不定能将户部的事情摆平,心里转悠着,慕容澈点头道好。 等梅君悦告辞离去,里间转出了易嫔,带了轻笑依偎在了慕容澈身边,手挑起了他的衣角,笑道:“怎么皇上不立臣妾为后嘛?” 慕容澈斜藐了她一眼,道:“等你父亲拿下和王的头颅,我自然会立你为后,并且封为江南王。” “皇上这是不信任臣妾了,臣妾能做的事可比那什么安国候佟老太爷要多。”带了撒娇的口吻,易嫔轻笑道。 捏了一下易嫔的脸颊,慕容澈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本事,你放心,那佟妃不过是个幌子,等佟家为我压住户部之事,等卫霜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江南彻底安定下来,咱们安安稳稳的共享江山。” “皇上为何只担心和王?不是还有安王和平王嘛?”易嫔笑面如花般的问道。 慕容澈嗤笑一声道:“安王平王?我那皇兄早年受过刺激,不会对皇位感兴趣的,而平王,南海之地贫瘠,户数加起来不过五千户,就算他现在弄了个港口赚了些钱,也没有足够的兵源,没有兵,他能成什么气候?倒是和王,你确定那十万私兵你父亲都能控制?” “皇上放心!”易嫔的手掌心里冒出了一团小小的火焰,在慕容澈吓得往后一缩后,轻笑道:“父亲送来的助力已经快要到达京城,那时候,谁若想打您的皇宫的主意,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高阳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河,是一个藏在深山里景色极为优美的小镇,翻越北面的崇山峻岭,不到百里,就是京城。 小镇只有一条主街,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因为年代久远而磨出了晶莹的光亮,街口位置有一个大院,算是镇里数一数二的大宅子,只是这大宅子自从建成之后就没人居住,只有几个老者在这里看着而已。 可是前两日却有大批人马住了进去,小镇,一下就热闹起来。 “小花,你又干嘛去?”阿婆一把拉住了自家孙女,拍了一下她头道:“又想去大宅那里了?” “是那位林大人说的,他娘子喜欢吃我家的包子,要我明日送一盘过去。”小花不服气的道:“我才不像三花那样,我知道的,那样的大人,不是我们能高攀上的。” “哎,你知道就好。”阿婆叹了口气道:“他们不是坏人,但是也不是我们能高攀的。” “小花,小花!”阿婆手刚松,铺面外面便传来爽朗的声音。 小花忙提着裙子跑了出去,见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带着和煦老实笑容的男人牵着马站在铺面门口,顿时笑开了花般的道:“林大哥你回来了,我这就给你去拿包子,刚出炉的,我特意加了肉馅!” “是嘛?多谢小花了。”男人将碎银子放在案台上,笑道。 小花包了大包的包子,看见男人马鞍上插着一把野花,笑道:“林大哥这是准备送给娘子的嘛?” “是。”男人摘了一朵花递给她,接过包子翻身上马,笑道:“多谢了。” 见自家孙女眼睛里都冒了星星般的看着那年轻人策马远去,阿婆一巴掌拍在了她脑门上,道:“还说没心思!” 多吉回头看了眼那被打得脑门心发红依然目视着林朝的女孩子,道:“缺德!” 林朝也回头看了一眼,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强,那么点的小女孩子都能看上我。” “我去告诉妖女……”多吉冷哼一声,在看到林朝那灿烂的笑容瞬间黯淡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后面的嘲讽便吞了回去。 林朝苦笑了一下,打马加速,叫道:“别磨蹭了,快点!”快点,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快点,越快,和她分离的时间就越近,只是一想到,他就觉得心口痛得慌。 慕容澈立了佟贵妃为后,降了户部尚书三级,升了佟后哥哥为户部侍郎,在佟家全力而为下,户部的银子暂时得到解决。 韩子墨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道:“那,咱们便再给他找点事。” “原来禁足的贤妃也放了出来,又升了宁国候为禁卫统领,只怕梁家也站在了他那一边。”林朝靠在了窗边,看着萧凌风一瘸一拐的指使着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拿着水壶浇花,眼神不觉深了起来。 “她说,那是快好了的象征。”顺着他的眼光,看着院子里的女人,韩子墨淡淡的道。那醒来后破天荒的没有发他的脾气,他便察觉有异,果然,他放她下来之时,她的腿已经动弹不得了,当时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诧并没有逃过他的视线,也就是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使用那借来的灵力会有这种后果。 好在,那之后她老实很多。 他们一路疾驰而来,连城都没进,她也没说二话。 “林朝,你认识凌风之时,她是什么样子?”韩子墨轻声问出后才发觉自己说的话,随后一笑,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如同一张白纸,霸道不讲道理的白纸,后来到了柏家谷,柏子衿是吃够了她的苦,她自小和白虎在一起长大,惹是生非的本事就没有比她强的,就算对着蛮牛白熊也一样无畏,那时候,为了给她擦屁股,我和柏子衿两人拼了老命的练功,就是为了能让她无所顾忌的去做任何事。” “可是现在,她却畏手畏脚,做任何事情都会考虑再三,甚至装傻装呆装无知装柔弱,”林朝转回眼来,看着面上露出了悲哀之色的韩子墨,道:“你觉得这都是你的错,让她完全变了个模样。可是,韩子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在妓营里面,是被最低层兵士推崇的凌娘子,她是那些看不到前途随时都可能战死最后也就是二十两抚恤银了事的兵士心里的光,因为她给予了他们温暖,给予了他们尊重,给予了他们勇气,她让他们觉得他们都是非常有用能干的男人,我去找她的时候,第二日就要出征,我没有说任何话她就已经察觉,她跟我说,战场其实并不可怕,生死也不可怕,只要不后悔活着的每一刻,只要拼命努力了,那么死不过是下一次转生前的历练而已,唯有抱着这样的想法,唯有不把死放在心里,才能杀出一条活路来。” “你们保护的,是那个天真爽直可是一点人心险恶都不知道的萧凌风,可是,从那地狱里爬出来的,却是用她自己那颗心接受了最残酷历练的萧凌风,她早已经长大了。”林朝转身趴在了窗户上,轻声道:“所以她不会怪你们。” 不光不会怪你们,反而会更加珍惜你们。 “林朝,安国候病重在床,安家所有的势力现在真正的,不,应该说一直以来真正的掌控人是安侯夫人林紫霏。”微微愣怔片刻,韩子墨一笑,脸上的阴霾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般的笑道:“安侯夫人已经派人和我联系,安侯一派,将会配合我们,为此,她将自己的儿子都送了来。” “啊?”林朝愕然回头。 “若是平王派人跟她联系,我想她也会好生接待,安侯夫人,可是女中豪杰。”韩子墨说完,丢下一脸愣怔的林朝,往院子里走去。 我的凌风,不管是霸道嚣张天真爽直,还是温柔成熟善良稳重,都是最可爱的,都是我的凌风! 关你屁事! “笨蛋!这种花不能浇这么多水的,你想淹死它们嘛?”萧凌风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头上,怒道。 捂着头,少年很是不甘的道:“明明是你要我多浇的!” “我要你多浇的是那种!咦?这两株怎么长的一样?啊……小静啊,对不住,我眼花,看错了!” “你玩我的!”少年怒道,刚欲起身,面前就猛的插上了一支冰凌,将他吓得往后直接跌坐在地,忿然转头,看着抱着双臂一副悠悠然模样的慕容玉,只觉得憋屈得半死。 为什么齐王会在这里啊!而且还动不动就丢根冰凌过来! 娘亲,我知道韩子墨韩大将军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了,他被怪阿姨和怪哥哥拐走了啊! “你这个奇怪的神情是什么意思?”萧凌风扶着树蹲在了他面前,露出了一口白牙,笑得极为阴险的道:“你在怀疑我嘛?” “我不是怀疑,你就是奇怪嘛!还有,为什么齐王会在这里?他不是跟那个混蛋慕容澈是一伙的嘛?而且,慕容澈还喜欢他!”实在忍不住,安静叫了出来,随后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慕容澈……喜欢他?”带着惊异,萧凌风转头看向了靠在树干上的慕容玉。 第188章 白虎 “是啊!我姐姐说的,慕容澈只喜欢男人,最爱的就是慕容玉了!”看到韩子墨已经走出门口,安静大声叫道,然后嗖的一下爬起身,窜到了韩子墨身后。 萧凌风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看着脸色已经雪白到一丝人色都没有的慕容玉忽然明白了,当年为何慕容澈要对她下那样的毒手。 按道理,他已经登基,又得了北疆城,韩子墨当时已经可以说是死了,祭地也毁了大半,那种情况下,为何他还要对她赶尽杀绝,甚至是极尽侮辱。 原来,是这样…… “凌风!”韩子墨急走几步扶住了她,带了焦急的唤了一声。 萧凌风的脸色带了苍白,自嘲的笑了一声,低声道:“你也知道?”安静那么大声,可是他却没有任何惊讶之意,甚至跟着跑出来的林朝脸上也只有担心,那么说,他们都知道…… “凌风,我必不会让他好过!”韩子墨声音里带了阴狠,低声道。 “呵呵……”轻笑两声,萧凌风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淡去,唯有一片空明,道:“你怎么做都可以,不过,我要看到活着的慕容澈。” 她说话之时,身上浮起了凌冽的气,那气似乎都实质到让她身体上浮了一层黑色,而随着那气,整个院子里的感觉都猛的压抑起来,那些树木花枝发出了害怕的声音般,叶子都卷了起来。 看着手掌上淡淡的黑色,萧凌风轻轻握紧了手掌,那黑气便一下消散开去,仿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子墨,明日我们去麦野。”抬起头,看向了那清幽山脉,萧凌风道。 京城西边五十里地,是一片广垠的麦田,麦田存在已经有千年之久,这里的沟渠布局都没有变动过,是京城最大最近的粮食补给地。 刚进五月,麦田里的麦秆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间隔中的小溪小渠流淌着清澈的溪水,微风拂过,便是一片绿色的波浪。 转头看了看在一边争执着的三人,林朝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拨动了下水面,他对这里不算陌生,甚至他在考武状元前,都将这里的沟渠走了一遍,对这里就算是放火烧也不可能全部烧掉的布局很是感概,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些沟渠居然是巨大的阵纹。 在冥蛛一战中,韩子墨和柏子衿的伤都不清,可是这一路他们却都没有停歇,只是晚间休息的时候靠寒渊寒光两人给予治疗,所以韩子墨在高阳镇停下来后,萧凌风便不让他们两人再出去,对外联系和打探消息的事情便落到了他和冷箜的头上。 韩子墨没有避讳他,交代给他的事情也会跟他说个一清二楚,他当年在京城布下的那些暗线棋子,至少有一半,他已经接触到了。 户部发难只是开始,跟着,工部就会发难,汛期已到,各地的堤坝防洪防旱就要开始,可是这三年,慕容澈只顾着让卫霜带兵收复北方之地,对于这些民生其实并不在意,梅君悦是做了很多工作,但是他的根基本来就浅,那里能管住下面那些小吏,更别提各个地方衙门,三年积累下来,已经是有很多漏洞,现在韩子墨再将贿赂一送,加上威胁,工部的折子这两天只怕会像雪片一样的飞到慕容澈的案头。 再然后,便会有人提出三年前萧韩两家之案的异议,同时,也会有人质疑慕容澈的合法性,这个时候,先帝遗诏就可以冒出来了。 就算不鼓动和王他们造反,韩子墨依然有法子可以让慕容澈连觉都睡不着。 何况,卫霜已经带着平王前来京城。 手抖了抖,弹去上面的水珠,林朝起身看向那已经争了有一段时间的三人。 柏子衿一向对她是温柔体贴听话,现在却强硬的要求一起进去,而韩子墨,说着是劝架,话里的意思,也是要跟着进去。 “既然可以替多吉和顾柏莲洗髓得到灵力,那我也可以!”柏子衿再度重复道。 “是啊,他们两个都可以,难道我们两还比不上他们?”韩子墨柔声道。 萧凌风只觉得脑门心都是痛的,为什么今日柏子衿就这么固执啊?早知道偷偷的来就好了! “凌风!”柏子衿拿起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低声道:“你知道那种无力感嘛?你知道你在前面战斗,而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的无力感嘛?凌风,连自己阿好都保护不了的莫塔,还有存在的意义嘛?” 他的眼眶通红,眼睛里带了压抑不住的痛楚,这种痛从第一次和她一起面对兽就已经开始,到现在已经到了他再也忍受不下去的地步。 她的灵力已经衰弱至此,居然要靠借用别的兽的灵力来维系,而每一次使用都会对身体造成反噬,当她双腿无力的跌倒在地之时,他的心都碎掉了。 既然灵力可以借,他宁愿反噬的是自己,宁愿使用一次就反噬一次,身体完全毁掉最后送命的人是自己! “子衿……”轻唤一声,萧凌风抬手抚上了他的眼睛,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多吉和柏莲身上本来就带有灵力,我只是帮他们打开了那个口而已,可是……”可是,那么多年,她不是没有想法子帮柏子衿,灵植她也偷偷的给他吃了很多,也有暗中帮他打通筋脉,可是,却是一点灵力都激发不出来,说实话,像柏子衿这样的体质,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按道理,人类体内多少都会有灵力存在,这是适应于这个世界所必须的,但是柏子衿身上就愣是一点都没有,若是带他进去,就算白虎给了他灵力,她也可以帮他洗髓,但是这样强加上去的灵力,别说使用的反噬,就连日常都是巨大的损耗,完全是以他的生命他的身体做代价。 “我不在乎……” “我在乎!”萧凌风打断了柏子衿的话,眼中浮起了点点泪花,道:“我在乎!子衿,我也会……害怕的……” 柏子衿只觉一阵心悸,心里是又酸又痛,她以前也会撒娇,喜欢像猫一样的缩在他怀里指使他做这做那,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 “不管能不能借,我都要跟你进去。”艰难的,柏子衿退了一步。 看柏子衿和韩子墨的样子,萧凌风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用,她现在功夫比不上他们两个,灵力又不济,腿脚还有些不便,想偷偷前来,那就是做梦! 但是,她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白矖给她的灵力有问题,不光是反噬,那些灵力根本是在侵蚀她的身体,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就算有煌彤在,白矖答应的也太轻松了。 以她们两个的恩怨,别说当着火龙王的面下跪,就是她去舔她的脚趾,白矖只怕都不会帮这个忙。 果然,兽界出了问题了嘛? 但是为何当初她来找四兽的时候它们却都一个字都没提? 为什么? 她必须去问清楚。 但是一旦问这些问题,以韩子墨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后面的真相。 经过那样的三年再重新相聚,也许是时间,也许是因为她实力减弱让心也软弱起来,她居然害怕他们知道真相。 轻叹一口气,萧凌风道:“好,但是你们答应我,不要出声,不管那家伙说什么都不要出声,可行?” 见两人点头后脸上都泛起了柔和的笑意,萧凌风深吸一口气,抬腿往田埂里走去,还未迈步,柏子衿已经抢韩子墨一步将她抱起,道:“你说怎么走就可以。” 指点着柏子衿走到了地点,萧凌风手上的火焰燃烧起来,按在了空中的一个点上,火焰顺着空中那些看不见的线燃烧开去,连接起沟渠连接起那些田埂,画出了一副极为绚丽的光图。 但那只是一瞬间,当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那三人失去了踪迹之时,那巨大的光图也瞬间消失。 扑倒在麦田里的林朝懊恼的拍了下头,饶是他早就提气做好准备,居然还是没赶上! “那小子!”韩子墨轻哼了一声,手握紧了萧凌风的手,看向那四周变幻的景色。 本来的麦野是一片青绿色,可是现在眼前却是一片广垠到看不到边际的金色草原,金色的雏菊如同花毯一般绵延开去,灿烂得,让人眼睛都恍然起来。 在草原上,孤零零的立着一个石像,巨大白虎那对金晶石做成的眼睛仿似活着一般的注视着他们。 “白虎!”萧凌风叫道,声音里不觉带了一丝惶恐。石像在这里,但是白虎并不在,为何? “白虎!”萧凌风大声叫道。 却只有飕飕风声回答她。 “白虎!快给我滚出来!”萧凌风力贯喉头,洪亮的声音在原野里都带上了回音。 别吵!你性子总是这么急! “白虎,出什么事了?”石像传出来的声音依然懒散无赖,但是萧凌风却听出了它声音里的虚弱,按道理,不管白虎在什么地方,只要她开启这个阵图,它就能感应到,然后用灵体回到这个地方前来与她沟通,可是,它却过了这么久,让她连它的本名都喊了出来才来。 石像却没有马上回答她,金晶石的眼睛将她扫视一番后,大声骂了出来:“你笨啊?做人类那么久,脑袋都生锈了嘛?你找谁不好去找白矖?你不知道白矖巴不得你死嘛!” 萧凌风脸色顿时一沉,道:“再骂我,我翻脸了哦!” 么人看么人留言好伤心!再不留言偶也翻脸了! 第189章 灵魂 “翻脸就翻脸,你现在翻脸谁会怕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还是炎凰嘛?”虽然那金晶石雕成的眼睛一动不动,但是萧凌风就是感觉它翻了个白眼后继续道:“骂的就是你!上次给了你,你就不能好好呆着,等到生出火源等我们再去接你?你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还去找了白矖!你那头是蒙猪的头是!你长脑子没有!你……” “停停停!再骂我真的翻脸了哦!”萧凌风叫道,你再说下去,韩子墨可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旁边那两是什么?你的兽嘛?”白虎收了骂,这才好似发觉抱着她的人和一直站她身边握着她手的人,没等萧凌风回答便道:“不是兽,是人类?你吃人类的亏还吃少了?啊!这两个是你带过来让我帮忙干掉的嘛?这个忙我乐意效劳!” “你别给我说些这些有的没的,你老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炎凤呢?”萧凌风脸色沉了下去,大声问道。 白虎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后,两道金光忽然从石像上袭来,柏子衿和韩子墨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那金光射进了额头,缓缓倒了下去。 一手扶着柏子衿一手搀着韩子墨让他们两人躺倒在地上,萧凌风抬头之时,脸上一片沉凝。 “白矖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金乌和毕方打起来了,腾蛇应龙和烛阴去劝架,将瀛洲变成了一片水泽,还说为了给我降下天火,炎凤炎战烈火它们都受到了影响,如今魂洲一片安静。”萧凌风沉吟片刻后,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一半真,炎凤它们的确受了伤如今都在魂洲养伤,不过腾蛇应龙它们不是去劝架,而是守在了魂洲,烛阴去了冥洲,天龙一族则是去了澹洲。”白虎的声音里带了犹豫,似乎迟疑着要不要说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白虎!告诉我!”萧凌风急了,叫道。炎凤它们居然伤到要靠腾蛇和应龙守护,而冥洲是和暗兽交界的黑暗之地,澹洲则是和异界交界之地,为何,为何它们要分散力量? “告诉你又如何?你回得来嘛?”白虎怒道,声音里带了不可抑止的愤怒,道:“你总是想着人类,千年前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人类不过只是我们的食物而已!” “白虎!” 白虎怒吼过后带了粗喘,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道:“炎凰,我们等不了你多久了,你若是回不来,我们只能推选其他的首领。” 草原上一片静默,风打着卷的吹过,吹起了一片雏菊的花瓣,一时之间,满天满地似乎都是那金黄色。 “你们都这么想嘛?”萧凌风低声问道。 嗤笑一声,石像那兽头上似乎出现了悲哀的表情,道:“你问这话对得起你的心嘛?你做人类这么多年,那话怎么说来着,对得起你的良心嘛?你以为,炎凤它们是怎么受伤的?” “你也伤的不轻。”萧凌风声音柔和下来,上前几步,手抚在了石像的头上,道:“对不起,白虎,对不起……” 石像上的一对金晶石冒出了惊吓的光芒,一闪一闪以后,白虎道:“你吃错药了!” 嘴角不觉抽搐了几下,猛的在石像头上一拍,萧凌风怒道:“快想法子,帮我解了白矖这混蛋的灵气,妈的,等老娘回去,一准将腾蛇收到帐下,我看她还嚣张!” “是你笨,找谁不好去找她!当年她就是冲着腾蛇来的,现在最起劲闹腾的就有她一个,她会让你有机会回来才怪!”白虎声音里带了鄙视,冷哼两声道:“我给你将那灵力抽出来,不过,你不要去找玄武和青龙了,玄武现在是中立派,青龙……它现在没有力气应你的呼唤,若是应了,那,便再无青龙了。” 随着白虎的声音,一道金光温柔的沾在了萧凌风的额头上,随着那金光,从她额头慢慢的被抽出一道青黑色的气。 萧凌风咬住了唇,虽然白虎动作很轻,但是白矖的灵力她不仅已经带在身上这么些日子,甚至还用过一次,那些灵力已经侵入她的筋脉和五脏六腑里,现在这样抽出,实在是如同剥筋刮骨一般的疼痛。 “你去朱雀那,我会通知炎凤,让它代替炎圭来和你相会,见了它,你对它好些。” “我什么时候对炎凤不好了?”忍着痛,声音几乎是从嘴角溢出,萧凌风哼哼道。 白虎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 “好,我承认,因为我的任性让它吃了很多苦头,我会给它道歉的。”萧凌风继续哼哼。 “还有一事,上次你启动四兽大阵之时,我发觉在阵的中心,好似有一个不同于界眼但是力量强大的存在,那里面,有你的力量残余。” “我的力量残余?”萧凌风惊讶的道。 “是的,而且威力不小,你去找到那个地方,将那些力量拿回来,说不定可以有惊喜。” 沉吟片刻,萧凌风点点头,随后又因为疼痛而呲牙咧嘴,想转移下注意力,道:“白虎,你有没有听说过,兽可以通过人类的阴魂从而借居在人类身上?” 金光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便继续往外抽那些灵气。 虽然只有这一瞬间,萧凌风也觉察到了,双目一睁的问道:“你知道?” 白虎叹了口气,喃喃道:“平常没见这么聪明,这种事情倒是敏锐的很。”看萧凌风眼睛越睁越大,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告诉你,相柳,似乎已经从撕裂之地逃了出去,但是,它并未回到兽界。” “相柳?怎么可能?它不是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嘛?在撕裂之地,它的肉体根本不能存在多久,它怎么可能逃出来?”萧凌风惊诧的叫道。 “炎凰!”白虎的声音低沉起来,带了少见的凝重,问道:“你,已经拥有灵魂了嘛?” 萧凌风愣了一下,再思索了一下,扭着头沉思了一下。 白虎怒道:“你个比蒙猪更笨的家伙!”这种事情居然还要想嘛! “我想,应该有了?”萧凌风语带迟疑的道,然后转头看向了柏子衿和韩子墨,看了半晌后道:“我不想他们死,不想他们受伤,在我还没有想起来一切的时候,那时候我口口声声的说着,我爱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力量比我强大,也不是因为我想吃了他们,他们受伤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我的心会痛,好痛,不是愤怒,而是痛,若是炎凤说的那样,我想,我应该拥有灵魂了。” 沉默了好一会,萧凌风额头的金光猛然大盛,让她痛得直接惨叫出来,在她那凄厉的惨叫声中,白虎阴森森的道:“你不知道你这么说,炎凤会哭的吗?”我们这帮家伙,都会哭的吗! 没心没肺的炎凰居然会说爱,还拥有了灵魂,可却是因为人类! 妈蛋,这谁都会哭的好! “白虎!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炎凤和青龙去!”萧凌风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叫道。 “哼哼哼哼哼哼!”白虎发出了一串阴森森的冷哼,道:“告状?没有我去通知炎凤那个傻蛋,你连它面都见不到!快!跪下来求我!说,白虎大爷行行好!” “你做梦!啊!”惨叫几声后,萧凌风含着一泡泪水,噗通跪了下来,抽泣着道:“白虎大爷行行好!” 那金光发出了扭曲的抖动,似乎被惊吓不轻,白虎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叫道:“妈蛋的,你还真跪啊!你给老子起来!你这是不想让老子活了是?你是想要炎凤把我揍的渣子都不剩是!你脑袋摔坏了!” 萧凌风就势坐在了地上,依然保持着抽泣的状态,哽咽道:“我听你的话嘛,我很乖的!” 唧,石像似乎传来了破裂声,那兽头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惊骇得连眼睛都歪掉了。 炎凰居然会哭?居然会掉眼泪! 兽界一定会崩溃掉! “我怕了你了!”白虎的声音带着抖,虚弱无力的道:“你还是留在人界,别回来了,有空我去看你好了。”千万别回来祸害我们了! 最后一丝青黑色灵气也已经抽掉,白虎的力气也似乎用得差不多了,道:“我没力气给你灵气了,你自己小心点,五日后,去朱雀那里。” “白虎,”迟疑片刻,萧凌风道:“去找到那个缘故,人界已经出现了可以寄居在人类尸体上的兽,去找到这个可行性,若是可以,不要跟它们硬拼,先来人界避一避。” 金晶石的眼睛在韩子墨和柏子衿身上扫过,白虎的声音带了些悠远,道:“我知道了,你自己保重。” 唧一声,摸着摔得生痛的屁股,萧凌风对着空中比了个中指,心中暗自骂了一声,然后爬起来去看另外两个被一起丢出来的人。 柏子衿一股脑的从地上爬起,一把抱住了萧凌风,将她身上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后,才松了口气,道:“没事?” 萧凌风一怔,随后想起白虎弄晕他们前可是正对她破口大骂……,不觉讪讪一笑道:“我没事的,它把我身体里的那些不好的灵力都抽走了,不过要借灵力,咱们还得去找别人。” 韩子墨起身坐在了地上,望着她的眼睛里幽深如墨,那些话联想起来,一个念头就已经清晰的在脑中浮现。 不说炎凰是谁,但是,天祭之时,那些兽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结果被他搞砸了,然后三年后,它们再次给了她机会,但是她却将那些灵力用在救他,用在巩固结界,用在战兽上面,再次将自己陷入了如此境地…… “子墨……?”带了忐忑,萧凌风转头望向了韩子墨。 韩子墨嘴角微微上翘,温柔的笑意从嘴角浮起,手撑在地上站起了身,指头在她脸颊之上轻弹了一下,道:“既然灵力没有借到,就不要再逞强了。”看了一眼从远处田埂跑过来的人,韩子墨道:“先回去。” “子墨,五日后,我要去朱雀那里……”犹豫着,萧凌风脸色尴尬的想着说还是不说。 “不好说就别说了。”从柏子衿怀里将她头勾出来,韩子墨在她唇上一吻,低声道:“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凌风,这就够了。” 柏子衿视线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没有说话,那个石像说的话很是奇怪,而韩子墨似乎听懂了,但是他也好像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 那便不要去懂好了,如同韩子墨说的,她是我的凌风,这就够了! 第190章 如此甚好 户部的事情刚勉强摆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堆各种天灾的奏折,好似今年所有的天灾全部降临燕国一般。() 某处降雨三日冲垮小河堤坝,这个不算大事,但是大事是,大河大江两岸的堤坝也常年未修,只怕大雨一来,大河大江都会溃堤。 某地地动,震塌了百余间房屋,这个不算大事,但是大事是,相邻没有多远便是一人口稠密之地,而且危房非常多,只怕余震一来,塌的可不是百余间草棚。 某地天旱,河水渐枯,井水也水面日低,若再不想法子,只怕会大规模干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 ……………… 慕容澈寝食难安的头发都开始发白。 梅君悦站在慕容澈身后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心里却是暗潮涌动。 当年他助慕容澈在北疆招募了两百鹰卫后,韩子墨就清扫了北疆城和北疆商网,将他的人全部给拔了出来,就算后面他们一起为慕容澈出力,也没有让他知道他究竟在京城做了怎样的布置。 那时候,他并不着急,也没有特意的去留心和打探,因为只要韩子墨开始发力,他自然会随之跟上,不管他是做兵马大元帅,还是想坐上那个皇位,他都会尽自己全力去帮他,那时候,韩子墨自然不会再防他。 可是,韩子墨的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权势地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萧凌风铺路,他甚至为了萧凌风上了天祭台去送死! 知道韩子墨死的消息时,他失去了理智,冲到禁室里对萧凌风一顿暴打,后面又怂恿鹰卫那帮人渣去欺辱她,甚至在黑水关要吕青山找人轮了她,就是这样,他都觉得不解气。 他一心一意跟随着的人,一心一意爱着的人,那个世界上最强大最睿智的人,最应该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居然因为那个女人而死,居然就因为那么简单的理由!他原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是个野心勃勃,要为自己找到能充分发挥能力空间的人,他原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知己! 韩子墨…… 萧凌风虽没有死却比死过得更屈辱,前面一年所传来的报告里,说她根本连床都下不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还要被那些最低贱的兵士轻贱,生不如死! 他的愤怒淡了下来,不再去看去注意那个女人,转而努力的向自己的目标奋斗,他勤奋,工作极为努力,平衡着那些世家官吏的势力之时,努力的将自己的施政方针贯彻下去。 他想让韩子墨看看,韩子墨放弃的,他梅君悦会一直坚持下去! 为此,他忍受了慕容澈对他的侮辱。 可是现在,先是卫霜,随后是户部,现在是工部和各地官府,每一样都让他清楚的明白,三年时间,他所做的不过是泡沫而已,一戳就破。 而这些人背后的人,梅君悦大概猜到了是谁,这样的手法,这样的行事风格,这样的不给人留后路。 韩子墨! 他还活着! 梅君悦从最开始的喜悦兴奋到现在的彷徨恐惧,心情变化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冷煌曾经说过,韩子墨若是知道萧凌风死了,必然会来找他们报仇! 是啊,他那么爱她,为她殚精竭虑的布置一切,连命都可以奉上,若是知道萧凌风是被他们到死,只怕,目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开始而已。 高阳镇郊外的池塘,清风徐徐,花香袭人,初开的莲花露了尖尖角,塘里的鱼儿在荷叶下游得惬意,肥嫩的身躯偶尔跃出水面,带起了点点水花。 白矖的灵力被拔出,萧凌风虽然灵力基本被清空,身体却已经恢复,一大早就蹲在了池塘边,看着那池塘里的肥鱼流口水。 见她四下偷看了下,便卷起裤腿准备下水,一直偷偷跟着她溜出来站在树后没露面的林朝道:“现在水还凉着,你那腿刚好,就想又躺回去。” 萧凌风一个踉跄就往池塘里栽下去,身子栽到一半被林朝给拎了回来,将她放在一边的草地上,蹲下身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萧凌风眼神一顿闪躲,侧过身子不说话。 “不能说嘛?”林朝轻声问道。前天在那麦野看到她腿脚好了,他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韩子墨眼中的幽深给惊住了,但是那两人什么也没说,将萧凌风送回高阳镇后,韩子墨便带着斗师们走了,而柏子衿……他这两晚上将萧凌风办得那声响,就算隔了一个院子,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气愤之余心里却觉得很是不安。 说什么呀?萧凌风很是郁闷,韩子墨心里肯定猜到了一些,但是就是憋着不说也不问,只是用那种忧伤哀怨的目光看了她许久,看得她直接躲柏子衿怀里不敢出头后,就带了冷煌出了山。 那些事情,要我怎么说? 说不清楚的啊! 林朝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下池塘里游弋得很是悠闲的鱼,道:“你想吃?那我去抓。” 林朝刚欲起身,衣角就被萧凌风抓住,问道:“你在皇宫之时,可有见过一个地方,很隐蔽,一靠近,就会觉得不由自主的心悸,好似有火在烧一般?” 林朝一怔,细想了一下,摇头道:“我在宫里的时间不长,玉寒宫本身比较偏僻,后宫我也不好进去,所以……” “是嘛……”萧凌风带了点沮丧的道。没有灵力,她的实力要大大的打折扣,但是寻找那地方的事情,她不想跟韩子墨和柏子衿说,因为他们两要是知道,一定会不折手段的去寻找。 青胧里的秘典里有一句话非常隐晦的提到了皇宫里有一个眼,能收集天下灵气的眼,但是若是能收集天下灵气的眼,为何白虎都感受不到? 而白虎所说的那种保有她能力的能量场以她所知,皇宫里应该是没有的,而且是在四阵启动后才出现的,再加上那些诡异的,还有就是相柳之事……,那个地方说不定就是什么陷阱…… 她不愿意让那两人去冒险。 “还有别的特点嘛?那个地方?”林朝问道:“我在宫中还有些朋友,可以找宫中侍卫帮忙。” 萧凌风一怔,转而摇头道:“没事,不用去找了,等你们攻进皇宫的时候再说好了。” 林朝一笑,道:“不碍什么事的,只是要他们巡逻的时候注意下。”说着,便欲起身,结果衣袖又被拉住。 “别去!林朝!”萧凌风抬头,脸上神色已经沉凝下来,道:“那不是你和那些侍卫能对付的地方,不必急在一时。” 林朝转回身,重新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嘴角带着浅笑,眼睛里却一片清亮,道:“那你也答应我,若是不方便带韩子墨和柏子衿去,至少,带上我。” 萧凌风的眼神又开始飘忽,叹了口气,道:“林朝,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以前,你可能都是错觉而已。” “是啊,”林朝莞尔,手指抚过她的眼眉,道:“也许只是错觉而已。”抬头看了下天光,道:“我还有事,回来再帮你抓鱼,可好?” 见萧凌风点头,抬起她下颚,林朝在她唇上一吻,轻声说了句错觉我也认了!然后直接嗖的一声窜走。 这个人!摸着下唇,心里那点子愧疚全部飞跑,萧凌风懊恼的跺了下脚,站了起来。 “你担心他们有危险,那么我跟着去,总是可以的。”一旁清冷如玉般的声音响起,让萧凌风侧头望去。 红衣潋滟,慕容玉那白皙如玉般的肌肤在朝阳下闪动着晶莹的光泽,让那低垂着的长长眼睫毛,颤动之时,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光影。 萧凌风没出声,从他身边径直走过。 “你说的那地方,我曾经有感应到过。”在萧凌风身子刚刚走过,慕容玉出声道:“现在想来,应该是在你启动四兽大阵后不久,我感觉到皇宫里有你的气息,那时候……”那时候,我以为是你已经回来了,虽然回来了,却不愿意露面见我。 萧凌风的脚步停顿下来,却没有回头。 “我原来在冷宫住了好多年,冷宫在御湖边上最冷清的角落,从哪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御湖下面有一股子阴冷之气,就算我有冰之灵力,也受不了那阴冷,更别提别人,当时冷宫之人,长一年短则三月就会死于非命。”慕容玉转头看向了萧凌风的背影,金红色的朝阳在她身上蒙上了一层金光一般,看上去那样温暖,那曾经是他的救赎,在那阴冷里呆了那么多年,是她将那一切冰寒阴森给一把火烧掉,将他救了出来,可是…… 微垂下眼帘,慕容玉道:“后来羲和在御湖上设下了阵,她本意是为了来去自如,但是也将那股子气给封在了下面,后来你启动四兽大阵,那股子气有段时间是已经完全消失,但是,在我感觉到你的气时,那气,又再度出现。” “那时候,我记得正是长公主从江陵回到京城之日。” “那地方,你能找到?”缓缓迈步,萧凌风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能。”慕容玉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走向了大宅。 那地方一定很是凶险,所以她不愿意让他们任何一个人跟着,但是他没关系,就算他死,她也不会在意。 如此……甚好…… 第191章 夏大学士 面前的年轻人白衣如雪长发如墨,时光好似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那俊美的容颜一如三年前一般,唯有偶尔抬眸直视之时,那锐利如刃的目光,掩盖住了他那懒散而坐的姿态,让夏大学士不觉栗然一惊,连身子都坐的笔直一些。() 夏家百年清贵,一直是燕国名门中的名门,家族中出仕之人比京城秦家要多了一半之多,但是,家族之庞大也远非秦家能比,延绵几百年的家族,族人就有几千人之多,而夏家家训,家族不分家,所有收入一半以上要充入公中,以支助那些贫穷的族人,族中无论嫡系旁支,只要有心上学,族中一视同仁的全力支持,所以,夏家出仕之人很多,但是花销更大,而嫡系一族能留下的财产也并没有外面看得那么多。 夏大学士更是如此,他的这个位置是属于名声好收入少,但是家中开销却一点没减少反而因为他少年时期太过于努力又夫妻感情太好让夫人八年之间生了十个孩子而造成了财政紧张,后来再出了几个败家儿子后更是捉襟见肘。 在这个时候,从北疆回来的那个少年给他递上了橄榄枝,准确的说,最开始是向他那败家儿子递上了橄榄枝,不光免了他儿子一万两的欠款,还送了一千两银子给他过年,让他儿子直接成了他的死忠,于是,四年前,当那少年将银票摆在他面前之时,正为了过年给族人发的份子钱伤脑筋的他收了。 现在,这个传闻中早已经死了的年轻人连本带利的来收回报了。 韩子墨轻笑一声,道:“夏大人不必紧张,夏家一直以忠贞立于朝野,如今先帝死得不明不白,慕容澈不光有弑君杀兄之恶,如今更是不能容人,连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卫霜都要下手,如此小人怎能为君?” 夏大学士脸上不觉一僵,心中腹诽道,当初还不是你扶他上位的?先帝到底是慕容澈杀的还是你杀的,个人比较偏向于后者。 “再说,”手指轻敲着扶手,唇角微勾,带着冷冷的笑意,韩子墨道:“夏大学士就算不为这燕国民众想,也要考虑考虑您女儿,慕容澈喜欢的是男人,夏小姐入宫这么久,只怕,还是云英之身。” 夏大学士的脸先是一僵,随后就黑透了。这事,自家夫人刚跟自己哭诉过,骂他为了家族居然葬送自己女儿的幸福,夏菡本是他最宠爱的幼女,自小就琴棋书画无所不精,长得也是花容月貌,在梅君悦的紧逼下无奈之下要送进宫里,本来为这事就憋了一肚子火,结果那慕容澈居然还是这样的一个…… 可是这事,他怎么知道? “韩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夏大学士正在又气又尴尬,他那败家儿子已经义愤填膺的道:“慕容澈小儿,竟敢如此!” 死命的瞪自家那败家儿子,可是那小子不仅没看见他的眼神,还跳了起来作势要进宫找慕容澈算账,气得夏大学士终于发出了进来施礼后的第一个音。 “你给老子滚出去!站外面不准进来!” 等败家儿子灰溜溜的出去后,夏大学士拱手道:“韩公子,我一个大学士,说实话,朝政上的事,真没有几分重量。” 手撑在下颚上,韩子墨扫了眼偷偷的从门口想往里面看又被夏大学士给瞪开的夏子轩,唇角笑意转柔,道:“夏大人何必如此自谦,夏大人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对治世有非常独到的见解,而您的这几位公子个个都是奇才,三公子不过短短三年,就能将金纺阁经营成京城最大最赚钱的银楼,二公子在大江边上守了四年,如今修的堤坝建的圩田造福了多少民众,更别提四公子医术高绝文采斐然,若是不出意外,明年的春闱状元,应该是您的五公子拿下,更别提你们夏家那么多的能人。” 夏大学士捻着胡须目中是骄傲,脸上却带着不高兴的道:“都是些旁门左道,有何可提的。”当初家里那几个孽子,老三天天鼓捣着要做生意赚钱,钱没赚到反而被这年轻人给骗去万两欠款随后又做了人情给消了然后就给人去做大掌柜去了,老二科举不考,天天就喜欢折腾泥巴水道,也不知为何被这年轻人诱拐去了大江那边,老四更加,人家读书人穷得没法子了才去学医,他却自小爱弄个什么药的,因为这年轻人送的那些北疆过来的药材就被勾引了去,三个败家儿子异口同声的说韩子墨是好人,然后说自己承了他的情,巴拉巴拉的……逼的他没办法,只好在那明显死得不明不白的先帝葬礼上什么话都不说。 “夏大人,平王不日将到京城,若是你有心,不妨和他好生谈谈,我知道,你送女入宫,为的并非是你一家荣耀,而是被梅君悦所逼,为了整个夏家所为,但是弱女无辜,为何要做此牺牲?若是夏大人愿意,我必安排好人到时护送夏小姐出宫。”看了看夏大学士依然一副高洁模样,韩子墨眉头一挑,眼中锋芒毕露,笑道:“夏大人,我当年可以将京城血洗,如今自然也能,慕容澈与我的这仇,我是必然要报的,夏大人家里人口众多,子弟又有出息,我想这次,夏大人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夏大学士的脸上顿时如同便秘一般紫红起来,吹胡子瞪眼的望着他,这家伙,当年也是这么威胁他的! 可是,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韩子墨是说到就能做到的,别说他那令人恐惧的武力,就说现在京城乱成一团糟的那些个事情。 沉寂三年,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其实,他埋下的那些棋子一直在走,埋下的那些线一直在延伸,埋下的那些种子如今已经长成大树。 他那三个败家儿子,如今可不都是他韩子墨的死忠嘛! 连那银楼圩田药店,其实也都是他的! “我还有别的选择嘛?”夏大学士吹得胡子一飘一飘的。 韩子墨微微笑了起来,道:“对燕国,对燕国民众,夏家向来忠诚,夏大人的选择自然是不会错的。” “我女儿……”夏大学士叹了口气,拱手道:“就拜托韩公子了。” 韩子墨拱手回礼,微笑不语。 起身之时,夏大学士回头问道:“秦家,你准备怎么办?” “秦家有秦子皓,如今秦子皓可是平王面前的红人。”韩子墨淡淡笑道。 夏大学士了然,转身离去,走出门口,看着那灿烂的阳光,微微眯了一下眼。 秦家,要被血洗了。 夏子轩在父亲瞪了又瞪的目光下死撑着等他上马车走了,挥挥手后立马就溜回了院子里,冲进屋子里将韩子墨拉起,上下左右的看了又看,然后道:“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 “这话说的是你。”韩子墨挥开他那不老实的手,坐回了椅子上,看着他笑道。 夏子轩也不恼,笑嘻嘻的坐在了他老爹刚坐的位子上,忽然沉了脸色的道:“你说的我家妹子那事,是真的?” 韩子墨点点头,这事还是安国侯夫人透露过来的信,安静也说了这事,还哭着要他保证将他姐姐救出来。 夏子轩的脸上带上了阴戾之色,骂道:“竖子!”他们家十兄妹都出自一个妈肚子,两对三胞胎,一对双胞胎,最后两个才是单个生的,关系极其的好,而夏菡又是夏家兄妹里面不可多得的温婉贤淑举止正常之人,很是得哥哥姐姐的喜爱,谁知道,当时梅君悦直接威胁上门,又有秦家在后面使坏,没有法子,只能送了这个妹妹进宫。 “从另外一个方面讲,这对你妹妹也算是好事。”韩子墨轻声道。夏菡还是处子,以后接出宫来换个身份一样可以嫁人生子,若是被破了身,反而麻烦。 夏子轩一愣,随后便点头,然后望着韩子墨道:“当年他们都说你被慕容澈派去的人给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 思忖片刻,韩子墨道:“当年我与慕容澈有约定,可是慕容澈却趁我北疆混乱之时趁机下手,不光毁了北疆城,还……”韩子墨停顿下来,自嘲一笑,道:“不说了,总之是我看错了人,不过,他对我下手我并不怨他,可是,他不该对不能动的人下手。” “你这次,准备再血洗京城嘛?”迟疑着,夏子轩问道。 “这,要看京城那些人怎么选择了。”韩子墨声音清冷,带了冷冽的杀气出来。 三年前,安国侯和宁国侯选择站在了他这一边,而禁卫九营当时分属不同皇子势力,那时候本就打得一团乱,才让他能占了先机抢占皇宫开了城门,可是如今,宁国侯却一直没有给他回复,禁卫军里卫霜究竟能控制多少军队他还不能确定,只怕这次,要堂而皇之的将慕容澈拉下来,少不了得一场血战。 夏子轩默然良久,展颜一笑道:“我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 当年韩子墨血洗京城,杀的是禁卫军和那些皇子以及身后的势力,老百姓却是没有秋毫相犯。 韩子墨却摇头笑道:“别说的那么快,若是混战,结果如何我亦不可知,你还是先将家眷送出来。” “若是朝官提出先帝遗诏,又有平王到场,难道不能将事态压制在朝廷上解决?”夏子轩说出来后,便笑道:“是我肤浅了。”权利之势,向来就是你死我活,有愿意冒险扶持平王以获得从龙之功的,就有想赌慕容澈获得护驾之功,皇位交替,从来就不是朝堂上吵两句嘴就能定下来的。 “若是能不打仗,那是最好。”韩子墨淡淡的一句话让夏子轩直接瞪直了眼,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向喜欢以武力压制的韩子墨,居然会说这话? 夏子轩头不觉往外伸了下,今儿太阳从那边出来的? 韩子墨笑着拍了下他的肩头,然后起身道:“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们了。”说着便往外面走去。 第192章 决定 朝堂上吵架费时费力不说,其结果非常难料,最好的手段自然是武力压制,但是在知道宁国侯有了野心后,韩子墨却有些犹豫,大规模的战斗必然带来大规模的死亡,若是京城也有界蛋有…… 先跟她去朱雀那看看,若是还是借不到灵力,那么他的方式也会要改一改,比如,直接弄昏她,不让她参加任何一场战事。 “冷箜,引林朝和夏子轩相见,冷煌,要老虎回去调集希亚族战士和我北疆士兵进关!将所有止师阵师召集过来。”韩子墨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翻身上马之后,看了看远处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嘴角带起了一丝讥笑,然后打马往高阳镇而去。 天灾刚到,人祸便至,江南被卫霜杀了那么多官员,和王先朝廷一步派人接管,慕容澈自然是不能忍受,便要求吏部加快派遣的速度,吏部无法,只好将举人都派了去,更有好些是没有功名走的门路送的银子得到的职位,而这些人刚刚到任,就被全部掀了出来。 买卖官位,弄虚作假,连举人都可以是假的,这些事,让京城的国子监太学生齐聚在了宫门前要求给个说法。 而借着太学生们激愤演讲,一群地痞流氓也开始打着为民除害的口号公然抢劫店铺,打砸中低级官员的家。(高门大户他们进不去) 慕容澈激怒之下,一方面要佟相爷和夏大学士出面安抚太学生,一方面让宁国侯出动五城兵马司抓人,京城里一片热闹。 踏着地上还未干透的鲜血,八百里紧急军报一路张扬的送进了京城,西帐匈奴撕毁协议,联合西域大军,对燕国发出了申讨令,一大堆外交辞令后,点名了慕容澈你就不是燕国的正统继承人! 正当朝堂上因为西帐匈奴之事吵得一锅粥之时,夏大学士递上了一份太学生的血书,要求明查先帝的死因。 当场,朝会上一片静默。 无边无际的荒漠,鲜红的石子上燃烧着火焰,那是一片烈火之地,连滚动的水都带着高温,热气浮动,硫磺色的烟让四周都带上了一片迷茫。 猛然睁开了眼睛,萧凌风一时恍惚,眼前似乎还有那晃动的烟雾,和那烟雾中巨大的身影。 摇摇头,让神智清醒过来,萧凌风侧头看向了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他熟睡之时,那刚硬的五官便柔和下来,带了让她心痛的温柔。 他什么也没问,比起韩子墨他知道的事情少的多,心里的疑惑只怕也更深,可是,他依然什么都不问,只是,在晚间办事之时凶猛得让她都有些承受不住,那种带了深切担忧隐藏着害怕的情绪,在他汗流浃背之时,在那用力的冲撞之时,在那一次比一次用力的深吻之时,从他身体里传递了过来。 他的眉眼早已经脱去了少年时的稚嫩,透着坚毅和让人安心的成熟稳重,原来总是喜欢抿住说着心口不一话的唇角也缓和了下去,带了温暖的微翘,浓而密的眼睫毛盖住了那双如同雪鹰一般锐利的眼瞳,将那嗜血的战气也关在了里面,在眼帘下划出的曲线便带了让人心动的柔和。 柏子衿,希亚族最强最帅的战士,我的莫塔…… 我的爱人…… 爱人两个字在心里浮现之时,萧凌风的脸颊红了一下,不觉又想起当时白虎的反应,不说白虎不信,若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也不信,一定会叉着腰仰天大笑,爱人?雄性就是拿来增加实力用的,爱个屁啊! 可是现在这种心情,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心都快化成水般的心情。 别怕,子衿,手指轻轻画着他眉目的痕迹,萧凌风唇角微弯,心里道,我是萧凌风啊,所以,别怕…… 轻轻的将柏子衿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下,小心的下了床,萧凌风拿过件外衣披在了身上,静悄悄的出了卧室门。 月色如水,将院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花香浅浅,从那悄然开放的夜来香花朵上随风浮了起来。 那个人坐在了树下,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仰了头看着天空的星幕,长发披散在肩头身后,随着夜风丝丝缕缕的拂起,在那俊美的脸上留下了丝丝阴影。 听得轻微的关门声,韩子墨转回头,看到萧凌风时,紧抿的唇角一勾,带了温煦的笑意出来,然后搭在膝盖上的手招了招。 萧凌风尽量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身子还未好,晚间风大,回来了怎么不去休息?” 韩子墨拉了下她随意披在身上的衣衫,让她在慌忙将衣衫拉紧之时跌进了他的怀抱,软香在怀,韩子墨低头将那恼怒欲言的唇给堵住了。 带了好似浓缩在一起让人觉得生痛的温柔,霸道又激烈的吻,让韩子墨松开她后,萧凌风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摸了下被他咬破的嘴唇,瞪圆了眼看着他。 伸出舌头舔去了那破处的血珠,韩子墨将她抱着坐在了自己身上,将她拢进了自己的怀里。 “子墨?”萧凌风不觉轻声唤了一声,那一年,他和庆凌一起去京城然后孤身回来后,身上就不觉会带着隐隐的悲伤,这次重逢后,那悲伤已经完全被柔情取代,可是现在…… 韩子墨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嗯了一声。 “子墨,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萧凌风豁出去般的低声道。 韩子墨一怔,随后唇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一丝苦笑,问,他心里自然是有很多疑问,炎凰是谁?你和那些兽是什么关系?但是他更怕一旦问出来后,那结果会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那个石像说,等我们再去接你,那次天祭,它们本就是准备接她回去的?结果一次被他破坏掉了,一次被她将灵力用光了,那么见到朱雀后,是不是它们在给她准备第三次机会? 那个石像虽然是在骂她,可是那话里却满是担忧和关切。 若是它们真的替她准备了第三次机会,那么她是否就会离开?去到一个他根本无法寻找也过不去的地方? 低头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韩子墨道:“凌风,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萧凌风点头。 带了恬淡的笑容,韩子墨道:“若是你以后要回去你终要去的地方,若是那地方你无法带我过去,那么,请你吃了我,连骨头渣子都不要剩的吃掉我,这样,我就可以融在你的血脉里,再也不会分开。” 萧凌风心头大震,先是惊慌于他居然知道那事,随后便是真正理解了他说的话的意思,带着心痛的看着他,看着他慢慢红了眼眶也依然挂在唇角的微笑,勾住了他脖子,恶狠狠的吻了上去。 “我不会丢下你们的!”从嘴角溢出的声音带了誓约般的坚定,萧凌风道:“这一辈子,你们活着的这一辈子,我绝不会丢下你们!” 柏子衿缓缓的将身子靠在了门上,似乎卸了力般的轻吁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依靠在墙上的战斧。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透进,在那锋利的利刃上反射出了荧光。 林朝的手扶在了墙上,看着坐在墙头红衣飘然的慕容玉,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对眸子里晃动的波纹,忽然自嘲一笑。 没有关系,你既然不会离开他们,那么只要他们不死,你也会留在这里。 那,我只要保护好他们就可以了。 转身离开,林朝手探向了怀中那封已经收了有一个月的信。 第193章 炎凤 朝堂上因为刑部又提出当初韩萧两家谋逆案证据不足要立案重新审查,让慕容澈气得一嘴巴的泡,头发又白了些许之时。 韩子墨柏子衿和萧凌风三人进了紫清山。 五月的紫清山,在端午节过后便稍微清净了一点下来,山道上香客不多,山里便带了一些宁静的味道,满山的野花开得灿烂,随风摇曳出动人的风姿。 通往后山的那条小道上多了几个和尚守卫,还未等出声喝止,就被韩子墨直接敲晕,让打了个曷准备好言相说的萧凌风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静默了三秒,然后挥挥衣袖,带头走了进去。 走至山林深处,那茂密的林间居然拉了一条红绳,上面挂着满满盖了官印的红字条,上面写着,圣地禁入! 萧凌风的不觉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声,随手将那红绳一拉,信步走了进去。 手指间的火花不大,抹在树干上却带出了耀眼的光芒。 几乎是瞬间,四周的密林就已经消失,面前是一片空旷的沙砾荒漠,远处有高大的山脉在向天空中喷射着烈火,而在那烈焰燃烧中,那石像背后,站立着一只巨大的火焰凤凰。 九根尾羽张扬嚣张,带着巨大威压,美丽的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亵渎。 那凤凰从上往下的俯视着他们,它的尾羽带着烈焰将四周全燃红,那些火焰苗子如同活物一般的四处延伸,似乎都要沾染上他们一般。 不是似乎,那火焰的确是向他们而来,韩子墨将萧凌风对身后一拉,手便按上了剑柄。 虽然他们在它面前如同蝼蚁,那人类似乎还想奋力一搏? 空气中都似乎带上了震动,那兽似乎在笑?韩子墨和柏子衿的脸色都不好起来了。 将韩子墨一拉,萧凌风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声音里带了焦急的叫道:“炎凤!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那火焰绕过韩子墨,隔着一层薄膜轻轻的抚摸了下萧凌风的头,一个温和沉稳的声音道:“那你呢?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 那声音……韩子墨猛然想起了当时天祭那个声音,那个最后被羲和他们打断掉的名字。 萧凌风伸出手指隔着那薄膜轻轻碰触着那火焰,那火焰便就势缠绕了上去,从那薄膜处透了过来,直接缠绕上了她的手臂然后是身体,再慢慢往里渗透。 “不行!炎凤!”萧凌风惊叫出声,道:“别这样做!” 听得她声音里带了惊慌,韩子墨柏子衿毫不犹豫的一个探手拉人一个就准备出手,只是人刚动,只觉得一道火焰直接刺入眉间…… 如同在白虎那里一样,倒地。 “炎凤!”萧凌风抬眼叫道:“住手!” “放心,只是让他们睡下。”声音里带了隐隐的笑意,依然低沉温和的道。 “不是,我让你住手,别这样给我灵力!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再这样强行给本源之力给我,你会撑不住的!”萧凌风叫道,拼命的想挣扎,却一点都没法子动,一点点精粹到极点的火源直接通过她那损伤得厉害的筋脉向丹田汇合,让她浑身都妥帖舒适,筋脉愈合之时,丹田里的火种以肉眼可见之势开始燃烧起来。 “居然会担心我了?”炎凤的声音里带了愉悦的笑意,巨大的身影压缩下来,慢慢聚拢成为了一个人形模样,站在了萧凌风的对面。 他的身影四周晃动着火焰,面容却是取的柏子衿的相貌,伸出了那带着火焰的手,轻轻抚摸着萧凌风的脸,道:“这么久,炎凰,你让我等了这么久……” 眼前逐渐朦胧,慢慢汇集到了眼角,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滴落之时,倒映在那火焰中,如同鲜血一般。 “对不起,炎凤,对不起……”哽咽着,萧凌风轻声道。 视线扫了一眼地上的韩子墨,炎凤眼中带了丝笑意,道:“他就是当初在祭台上的人,这个人坏了我们的大事,我帮你杀了他可好?” 萧凌风立时收了泪,道:“不行!他并不知道,他是以为我会死所以才替我上的天祭台。”见炎凤眼中闪动的笑意,萧凌风猛然醒悟他在逗她,若是炎凤真的有心杀他,早在一开始就弄死韩子墨了,韩子墨虽然算是人界最强的斗师,可是在炎凤面前,就算炎凤伤重如此,也不过是一粒尘埃而已。 “很好,炎凰,你果然已经拥有了灵魂,这样,我也能放心了。”炎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让柏子衿那张一向冷峻的脸带上了奇怪的温柔。 白金色的火焰丝丝缕缕的从他身上冒了出来,然后强行破开那薄膜往萧凌风身上缠绕过去。 萧凌风心里却是大震,不顾那些束缚挣扎起来,叫道:“给我收回去!炎凤,你别这样,若是你不在了,你要我怎么办?我以后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回去?炎凤,白虎应该说过,在皇宫有一个地方有我的力量,只要找到那地方我就能拿回力量,求求你,炎凤,我是来见你的,不是要你这样做,不是来看你死的!” 见炎凤只是淡淡的笑着,那浑厚温暖的本源之力依然在源源不断的直接越界而来,萧凌风叫道:“你若是再这样,我便死给你看!” 炎凤轻笑出了声,道:“一向只说我要你死给我看的炎凰也会说这话?” 牙齿压住舌尖猛力一咬,巨疼让她从那暖洋洋的舒适里回过一些神,奋力挣脱了脚上的束缚,脚尖一勾,萧凌风将地上韩子墨已经抽出鞘的长剑勾了起来,直接对准自己胸口就刺了进去。 火焰一晃,卷住了长剑,生生的停在了胸口前,炎凤眼中似乎燃烧起了火焰,低声道:“炎凰,我已经不行了,你难道想要我被别人吃掉?” 萧凌风丢了剑,伸手握住了他那虚空中的手,道:“炎凤,去遗海,那里有火灵珠……” “火灵珠是你的东西,炎凰,”炎凤学着她的样子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炎凤所奉之王,从来就只有一个,火灵珠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那你就听我的话!炎凤,活下去!”萧凌风焦急的叫道:“我会尽快找到那力量,你给我的已经够了,这边也有火之本源,我能去吸收,我会尽快回去,炎凤,去拿火灵珠,还有,不要跟它们硬拼,王座就算给它们又如何,等我回去,照样可以夺回来!” “炎凰,拥有灵魂是什么感觉?”炎凤一手握着她手,一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居然让你说出这话?”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说,就算死绝了,你们也得给我将那王座守好了! “很温暖,”炎凤的火焰慢慢撤了回去,萧凌风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带了浅笑指着胸口道:“这里会痛,会酸,会气愤,会怜惜,但是更多的,是温暖,炎凤,你说的对,最强大的火焰不是来自于熔岩之地,而是这里。” “是嘛?”手指划过她的胸口,炎凤的视线扫了一眼地上的柏子衿。 “炎凤,为何你会伤得这么重?还有谁能如此重伤于你?”待炎凤的本源之火全部收了回去,萧凌风脸色微沉问道。 “你太久没在,千年之祭又出了岔子,矔书和白皙便道你已经回不来,联合了麒麟白泽,玄武做了中立派,”迟疑了一下,炎凤轻声道:“天龙一族分作了三派,一派中立,另外一派大多站在了它们那边。” “天龙一族?”萧凌风惊讶之后沉默了片刻,道:“青胧呢?它站在哪边?” 炎凤眼中带了惊异,道:“青胧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嘛?当时它追着你一起去了辰海,后来,便再也没见过它,因为这原因,天龙一族这些年闹腾得很是厉害,青龙根本压不住。” “怎么会?它留下的秘典上明明写着它已经回去!” 炎凤缓缓摇头道:“它没有回来,炎凰,还有一事白虎应该已经跟你说了,相柳已经从撕裂之地消失了踪迹,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但是可以断定的就是,它并没有烟飞灰灭。” 眉头皱的死紧,萧凌风咬牙切齿的道:“真是祸害遗千年!”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你说矔书和白矖开始闹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半年前,它们忽然袭击瀛洲,若不是腾蛇和应龙正好经过,我们定然会伤亡惨重。”炎凤眉头也不觉微蹙,若不是它们是随着天龙一族前来,它们也不会那么没有防范,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模样。 半年前嘛? 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炎凤笑道:“你别担心,我们一族和白虎一族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何况青龙还和我们在一起。” “炎凤,答应我,王座只要我们保有实力,随时都可以拿得回来!”萧凌风轻轻的隔着那炎凤火源回去后就又出来的薄膜握住了他的手,道:“千万记住!” 炎凤的眼中火焰欢快的跳动,点点头,又低头去看地上那两人,还是觉得柏子衿的样貌比较合眼缘,另外那个,总觉得有股子不对付在里面。 “他们,是我在人界的伴侣。”讪讪笑了一下,萧凌风挠挠头发道。 炎凤眼皮子一跳,虽然猜到是这么回事,但是被她以这样的口气说出来,心里还是极为不好受。 “炎凤,人类的寿命不长,我想,只要这辈子他们活着,我就不会离开他们。”从眼角上瞟了一眼炎凤那消沉下去的脸色,萧凌风心里很是郁闷,为什么我要这么憋屈啊!老娘我跟谁在一起都是我自个的事,可是,一想到刚才炎凤准备做的事,她就无法硬气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觉软了口气,低了头。 人类的寿命的确很短暂,炎凤默默的看着地上的两人,可是他们有灵魂,那才是永生不灭的。 “对了,白虎有没有跟你说过,在人界出现了奇怪的东西,你有听说过嘛?兽可以寄居在人类尸体上?”萧凌风脑筋急转,转移话题道。 炎凤抬头看着她,深深的看了她许久后又往地上的两人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然后弯了嘴角,笑道:“应该是阴气的原因,那东西无法大规模的形成,以你现在之力,完全可以不用在意,只是炎凰,小心相柳,等我恢复后,我会去趟撕裂之地,在此之前,你,离蛇远点!” “那个……只能怪白矖太会装了嘛……”萧凌风对着手指,眼神闪烁的从眼角头瞟了他一眼,低头道。 “是你太笨!”炎凤作势敲了一下她头,叹了口气道:“你不愿意吃了我回来,自己在那边就小心些。” 萧凌风将脸贴在了他手掌的位置蹭了蹭,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你放心,这世上,能欺负得了我去的人,可还没出世呢!”见炎凤眼神往她筋脉处的伤口和丹田处一溜,连忙咳嗽两声,道:“那是一时不查!我现在就要报复回去,哼哼哼!我会让他知道,对我下手,将会有怎样的下场!对了!炎凤,弄只淫章蛋给我!” 炎凤的眼皮不觉又是一跳,然后嘴角一抽。 荒漠的幻影散去,四周又恢复成了密林的模样,乳白色的雾气慢慢浮起,丝丝缕缕的在林间缠绕。 萧凌风伸出手掌,手掌心跳动起一朵娇艳的火焰,随着她手指轻弹,如同有知觉一样,那火焰随着雾气而去,将那些雾气烧得吱吱作响。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倾泻而下,空气清新得都带了甜香。 手一收,那火焰便欢快的绕了回来,贴着她脸沾了沾后才从她手掌心里钻了进去。 体内精力充沛,灵力更是蓬勃,丹田里的火源如同拳头大小,发出了白金色的光芒。 慕容澈!梅君悦! 阴阴的笑了一声,萧凌风发出了一声长啸。 洗干净了给老娘等着! 这次,定要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194章 张扬 五月十日,紫清山上突显异象,天边如同火烧了一般,将整个天空映得通红如血,连京城都笼罩在了那片血色之中,皇宫里的御湖在那一瞬间闪过一道红光。 当日,紫清山上的方丈带了寺里所有的和尚开始通宵念经。 而此时,在京城门口,正有一拨人进,一拨人出。 看着那边鲜红如火的天空,张真人嘀咕道:“又不是早上也不是晚上,怎么出来这么鲜红的霞光?” “不是霞光,那是……血光。”旁边一个白须飘飘仙风道骨般的老道皱着眉头道。 “师傅?”张真人很有求知性的问道:“是否是那个天下即将大乱所出现的预兆?” “不止,这血光如此之厚,哎……”老道叹了口气,在小毛驴屁股上敲了一下,晃悠悠的走进了城门。 和正从城门里出来的一对身着禁卫营侍卫服装的兵士擦身而过。 “真诡异!”磨山真人抬头看向天边,皱着眉头道。 林朝看着那紫清山方向的霞光,坐骑的速度却一点没减的往紫清山而去。 “喂!”面前的女人带着满脸的笑意看着自己,那眼中的清亮让韩子墨和柏子衿有一时间的晃神,仿似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女…… 带着天然的霸气和傲然,却又天真无邪得让人牙痒痒。 那是他们看了十多年的人,那是这半年就算她再怎么伪装也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凌风……”两人低喃着,不觉同时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带了小心翼翼和不敢置信,轻轻抚摸着那如同夏日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 “还没醒嘛?”少女脸上露出了一丝怀疑,然后毫不犹豫的两只手掌一拍,狠狠的击在了两人的面颊之上,眨巴眨巴了下眼睛,见两人依然一副呆住了的模样,低声嘀咕道:“不会是炎凤暗下私手,把人给我搞蠢了?” “你,灵力都恢复了嘛?”柏子衿轻声问道。 “不会再出状况,或者用没了?”韩子墨轻声问道。 那样张扬的笑容,不会只是他们梦中的幻想?要不,那一巴掌怎么一点痛都感觉不到? “嗯!放心!”少女用力的点头,然后拍了下自己的头,道:“啊哦,忘记了,这还是在幻境里,你们感觉不到痛。” 看着那女人站起身来,手中的火焰如同舞蹈一般的跃动,手指轻弹,那些火焰便如同顽皮的孩子一般,绕着她转悠了两圈,然后猛的爆裂开来,将围绕在林中的那些白雾都烧得干干净净。 面前朦胧之意全然被烧干净,那眼中少女形态转化为高挑健壮的模样,叉着腰低着头看着他们。 “还没醒?”萧凌风看了看四周,不对啊,这里的阵都已经被她撤掉了,幻影应该不在了啊! “身子有些发虚,起不来。”韩子墨眼波一转,带了轻笑道。 啊哦!脸上带了歉意,萧凌风将两人一左一右的扛上肩头往林子外面走去。 就算炎凤当时身受重伤,就算炎凤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但是炎凤的一击也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身体麻痹个一天两天…… 很正常…… “凌风……”柏子衿和韩子墨同时唤了一声,在萧凌风左右看了看,带了疑问的嗯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说话,继续昏了过去。 看她那样子,那样子…… 灵力已经全部恢复的萧凌风,真好。 林朝赶到紫清山下之时,萧凌风扛着两人正一步十个台阶的往下走,那鲜艳血红的霞光就似乎开在她的背后一般,让人忍不住的仰望。 “我来!”林朝掠上了台阶,伸手想接过那两人,萧凌风却轻轻一闪,笑道:“无事,我来。” 她脚步轻松的直接从三十级高的台阶上跃了下去,脚步轻盈的就如同身后长了翅膀一般。 林朝莞尔,摇摇头,跟在她身后掠了下去。 磨山真人的眼瞳却是猛的紧缩,林朝那脸上的笑容,那样真心喜悦,看着她仿似看着绝世珍宝的眼神,让他心里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扫了一眼跟着林朝来的人,萧凌风一声长啸,煌彤从一边的林子里窜了出来,对着她呜咽一声后,低垂着头趴伏在了她的面前。 “行了煌彤,弄个能驾我们三人的模样来。”萧凌风笑道。 嗷的一声,煌彤晃了晃那个大头,身形猛的扩大,成了一个身长两米身高一米的巨兽。 萧凌风脚一点,上了煌彤的背,将柏子衿和韩子墨小心的放好,回头对林朝挑挑眉,道:“如何?看看你能否追上。” 林朝也跃上了小黑的背,迟疑了一下,回头对磨山真人道:“明日,我们在清湾见面。” 磨山真人点点头,见那巨兽发出了一声大吼,尾巴一甩,便如同电一般的冲了出去,林朝骑着那匹白色天马追了上去。 后面那些穿着禁卫服装的侍卫们发出了一声欢悦的悲鸣,纷纷纵马追了上去。 只剩了磨山真人抚着胡须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眼中晦暗莫名。 第195章 内涌 端午一过,天气便热了起来,御花园里春花未尽,夏花已是开得灿烂,一片姹紫嫣红。() 御花园临湖的小山下面种满了蔷薇,正是花季,各种颜色的蔷薇开得绚丽无比,穿着嫩色薄衫的少女穿梭在花丛中,有拿剪刀剪花的,有拿着团扇扑蝶的,一个个的模样漂亮,姿态娇憨。 昨日天现异象在京城多多少少引发了一些议论,在后宫之中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人比花红,花映人姣。 从御花园的小径上走过,看着那些少女,丽妃微微顿住了脚步,对身边的德妃轻笑道:“如今这种时候,你说谢太后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 轻摇着团扇,德妃懒懒的扫了一眼小山那边喧闹的场景和被一群太监宫女围着坐在亭子上的谢太后,嘴角掠过一丝讥笑,道:“谢美人进言,皇上至今无子,应该广纳后宫,好为皇上开花散叶,谢太后甚喜,不到一月,这人就进来了。” 不是选秀,而是走的选宫女采选,这样又省事速度又快,人进来后,太后便天天带着这帮子少女到处晃悠,真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佟皇后可刚刚上位。 “谢美人?!”丽妃一愣,轻声道:“居然是她进的言。”本还以为是谢太后看儿子没有后代着急,却是谢美人进的言嘛? “嗯,昨日我跟着皇后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直接夸了谢美人,说只有谢美人想到了这事。”德妃冷冷一笑道:“皇后的脸当场就白了。” 她们十二个嫔妃进宫不过半年,佟皇后这才刚刚册封为后,谢太后这话,是等于打了她们所有人的脸。 “可怜佟家还在为他卖命。”丽妃捂嘴轻笑道:“这也是她自个的选择。” 德妃不觉也微微一笑,道:“倒也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便自己好生走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拐进小道,从旁边小路绕了开去。 每个人幸福的定义不一样,有些人要的是权势和荣华富贵,而她们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也幸好她们的母亲和父亲深知这点,不舍得留她们在这里被糟蹋,只需要静静等待,过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 “是丽妃和德妃。”看着那队人拐进小道,转眼便不见了身影,贴身嬷嬷附耳在谢太后耳边低声道。 “哼!一点规矩都不懂。”谢太后冷哼一声,脸上带起了怒色,明明看到她,居然也不过来拜见,就这么装没看到走了,这后宫,果然如同霓裳所说,她不发点威,还真一个个的都瞧她不起了。 “姑姑不用生气,那等人,姑姑想收拾她们,随时都可以,倒是易嫔那里,现在……”谢美人剥了个果子放在谢太后面前的盘子里,细声细气的道。 谢太后的脸色顿时更加黑了起来,只要一想起易嫔,那火就不由蹭蹭的往外冒。 谢美人告诉她慕容澈经常去易嫔的宫中时,她还训斥了谢美人善妒,慕容澈登基已经三年多,后宫人也不算少,可是却连一个崽都没下,最开始那一年,慕容澈刚登基,根基不稳,他兢兢业业的守着前朝少有涉足后宫她能理解,她也希望儿子能坐稳天下,她这个太后也才当得稳,可连着两年,慕容澈基本都不去后宫,她却是有些急了,自古以来皇储就是大事,没有儿子,没有继承人,你皇朝疆土再大再繁华,那都是帮别人打的,慕容家的皇子虽然被杀了很多,但是现在还是留有四个亲王,难道要将皇位给那些兄弟们的孩子嘛?给那些贱人的子孙嘛? 她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她写信回谢家,要谢家送美女进来,好在随后慕容澈就广开后宫,一下纳了十二个进来,她那心刚放下不久,宫里却是接连出事,卫嫔她本身就不喜欢,慕容玉走了她更是高兴,可是慕容澈却住进了慕容玉的玉寒宫,后宫是一步都不去了,这她就不高兴了。 所以听说慕容澈开始去往易嫔宫中,她还是很高兴的,只要儿子愿意要女人,然后生下个儿子,她把皇孙接到自己宫里抚养,才不去管儿子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呢,都是皇帝了,随便他怎么玩。 可当她带着一腔好意去易嫔宫中之时,却被挡在了宫门口,说是易嫔得了病,怕过了病气给太后,当时她大怒,要宫人将那挡人的女官拿下,那女官当时退进了宫门,并且半关了宫门,而她的宫人却不知怎地,就是进不去那个宫门,一直折腾到慕容澈前来。 她本以为慕容澈至少会当场杖责那女官惩罚易嫔,她当时想,为了儿子的后裔,她好心,倒也不想要她们的命,打个两百大板也就算了。 谁知道慕容澈居然问都没问,就说亲自送她回宫,她便想,儿子是好心,要罚也是他自己动手,不要她这个母后担上什么不好的名声,心里还有些暗喜。 慕容澈跟着她回了宫,回去之后就下令将她当时带的宫人全部拿下,还说如果以后还有蛊惑太后行此不当行为的,立斩不饶。 她气得仰倒,指着慕容澈的手指都在哆嗦,可慕容澈当时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易嫔对儿子有用,母后你如果还想过好日子,那么便不要多事,后宫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好好享你的清福就是! 虽然她跟儿子们向来不亲,但是慕容澈那样对她说话还是第一次,那冷酷的神色,让她从心底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在儿子心里她其实也没多么重要。 当时看着慕容澈那冰冷的眼神,谢太后不觉想起了那一日,那皇宫被血洗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看着那些以往轻蔑鄙视她欺负她折磨她的那些高位嫔妃,和她们的儿子们一起,就在慕容澈那样的眼神下,一个个的被砍掉了脑袋,不管她们以前多么高贵多么美丽,当脑袋掉下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具难看的尸体。 自己在儿子心里,也许不过就是一件摆设,一件为了彰显他为君之孝的摆设,他可以养着她,给她脸面,但是这都是在他认为她没有妨碍他的情况下。 她没有再去找易嫔的麻烦,可是心里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这个时候,谢美人又来进言,说是她已经反省了,她嫉妒易嫔是不对的,为了皇上着想,宫里应该进更多的美女才对,既然皇上喜欢易嫔那种,可以按照她的样子去找人,选秀比较麻烦,但是以太后之尊,要求换一批年轻宫人是没问题的。 虽然慕容澈不待见太后,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给足的,太后宫里的宫女又的确刚被慕容澈给杀了一批,她一提,内务府二话不说的就按照她的要求,从外面买了一大批年轻美貌又听话的少女。 进了一帮美貌少女,宫里是热闹许多,问题是,那些少女根本见不到慕容澈。 慕容澈现在大多时间都在玉寒宫理事,到后宫里也只是去易嫔那里,她以身体有恙请他前来,来的也只是太医。 见不到皇上的面,漂亮女人再多也没用。 于是,她想到佟皇后,借着佟皇后来请安的时候敲打了她,希望她能识趣,劝动慕容澈前来她宫中。 可佟皇后只是苍白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说皇上去哪,现在都得问易嫔。 她那个气啊! 侧头看向谢霓裳,看着谢霓裳那美丽的侧脸,谢太后心里很是有些不是滋味,按说,谢霓裳的美貌宫中无一人可比(慕容玉不算),可就是不被慕容澈待见,她是各种机会都制造了,慕容澈就可以当谢霓裳是壁花,眼神都不给一个。 居然让易嫔那种来历不明的女人得了宠! “姑姑?”抬头看到谢太后那晦暗的眼神,谢霓裳心里一紧,轻轻唤了一声。 手一挥,挥退了众人,谢太后低声道:“易嫔那女人使用的手段,你难道不会使?当初,你不也是使出了那个什么光环的嘛?” 谢霓裳一怔,心里思绪急转,面上却露着茫然不解的神色,轻声道:“可是,宫里不是禁止使用巫蛊之术嘛?” “哼,那易嫔使的不就是巫蛊之术?难道她使得,你便使不得?”谢太后冷哼一声道。 “可,易嫔是得了皇上许可……”谢霓裳怯怯的道,手却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手上还有那人给的几个符咒,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如果不能接近慕容澈,不能将那些符咒加注在慕容澈身上,那么那人一定会生气,那么…… “皇上许可?本宫也许你,为大燕祈福,为我慕容家祈福,为皇上的子孙后嗣祈福。”谢太后坐直了身子,眼中的精光一闪,声音不大,却带了难得的一点威严。 “若要行术,还得人助我。”谢霓裳低了头,掩去眼里的那点激动,声音依然带了怯弱之意,轻声道。 “你要何人?” “处子四十八名,咏念经文,为术加持,”顿了一下,谢霓裳轻声道:“若是术成,那四十八名处子,都可为皇上开枝散叶,护佑皇上。” “这还不好办?”谢太后手一挥,指着那些新进宫的少女道:“人都在这里,你尽管拿去使唤,不过,霓裳,姑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若是这都不成……” 谢霓裳低头道:“姑姑放心,霓裳一定会努力,为皇上诞下谢家皇子。” 第196章 暗道 白日里那有些燥人的热度,暮色一起,便随着丝丝带了凉意的风消散了去,空气里也带了寒意,越到夜深,凉意便也更重。 远远的,二更的梆子声由远而近,在已经慌败的大宅外里绕了几下,又呜咽般的转走。 天上云层有些厚,月华星光便也不显,漆黑静寂的夜色里,那些断墙残壁好似带了曚昽的乌影,晃动着怪异的形状。 “滋”的吸了口气,更夫搂紧了外衣,看着那破败庭院的大门,对儿子道:“你记着,两更之后,就不要走这条路了,从前面容家那里拐过去。” 儿子还年少,稚嫩的脸上满是好奇,擦了下鼻子,将手拢进衣袖,看着那虽然破烂依然可见往日威严的大门,问道:“为何?这里,不是以前萧家的府邸嘛?” “是啊,正是北疆候萧家的府邸,三年多前就被灭了满门。”更夫瞅了眼那大门前的石狮子,见那狮子眼中好似闪过暗光,敲了两下更锣后,忙加快步划往前走去。 “爹,爹,你慢点,走这么快作甚?我听说萧家也出过很多英烈,这样的府邸有何可怕的?”儿子赶忙跟了上去,追着问道。 “你懂个屁!就是因为如此,才叫死得冤枉!”更夫四下看了下,轻声道:“陈叔记得?” “记得,爹你的好兄弟嘛。”儿子点头道。 “陈叔以前是看大牢的,后来不做了,知道为什么嘛?”更夫再度四下看了看,用更低的声音道:“当时他看的大牢里关的就是萧家人,那萧家啊,世代镇守北疆,挡住那些北海蛮族进攻中原,北海蛮族你知道了?对,就是前些时候肆掠辽河的那些人,那些人可凶了,吃人肉,喝人血!要不是萧家人在那边镇守,那些蛮族早就下来抢咱们了!可是……” 正听到紧要处,见父亲不出声了,儿子也跟着父亲四下看看,低声问道:“可是什么?爹,你别说一半啊!” “这一代镇守北疆的,是北疆侯的女儿,一个女子,可比男人都能干!可是,皇上判了北疆侯谋逆,连他女儿都一起抓了回来,还严刑拷打,不是审问,就是拷打,那女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你陈叔说,他见过那么多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硬骨头的,还是个女子!”更夫声音更低,再度四下看看,道:“上头还不准给她东西吃,不准给她水喝,你陈叔看不过,偷偷的给了她一点水粮,后来那上面的人见她没死,加重了刑罚,要她说出来是谁给了她东西,那姑娘硬是一声不支,被打得昏过去被弄醒再昏过去,都没说出来,你陈叔以为她不知道,一直到她被送走的时候,你陈叔去抬她,她在你陈叔耳边说了声谢谢。” “哇!真是!”儿子惊叹出声,赶紧又将自己嘴巴捂住。 “哎,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挡住那些蛮族,如今北疆没人驻守,那些蛮族来去自如,今年抢完了走了,说不准明年就来了。”更夫叹了口气,又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那在夜色中更显狰狞的大屋,轻声道:“可是最过分的你知道是什么嘛?你陈叔说,那女子当时伤重昏迷,身上伤口腐烂生蛆,可是,那些萧家人却视若无睹,还认为是她连累了她们,不光不照顾她,还要欺辱她,当时,那上头之人嘲笑那女子,说萧家一门荣耀都靠她在北疆拼命得来,可是如今,她却落得这样一个对待,这是因为她本人不好,所以所有人都会背叛她,爱人手下,连血脉亲人都不会放过她。” “怎能如此!”儿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道。 “你陈叔说,萧家人早已经堕落,无耻下流之人很多,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这样贪婪的人,死后也不是好鬼,所以那宅邸鬼气很足,都是那些坏鬼聚集在一起,那种地方,千万不要靠近!”已经走出巷口,更夫松了口气,道:“前些日子,我在那边经过,就见里面鬼影曈曈好不吓人,所以,你记得,我出去这些日子,你可千万别靠近那里,听说,那种地方,要是撞了上去,被鬼抓了就会连尸骨都不存了。” “爹你又吓我!” “爹没吓你,是真的,我前几日就见到他们那后院出来一群跳着走的鬼影,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就要被抓住了,所以才要去上香的!” 更鼓的声音逐渐远去,大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探头看了看,将门缝推开更大,对着街角拐口点了点头。 从街角处,一个身着大氅的女子提着红色的灯笼,带着一行直直走路眼睛里只有眼白的人走了过来。 “今日怎么这么早?”等那女子进了门,门口的男人嘀咕道。 “宫中夜宴,要赶早回去交班,不能露了痕迹。”女子轻声道。 “呵,如今这样了,那慕容澈居然还有心思夜宴?”男人嗤笑一声,等人都进来,关了大门,对里面努努嘴,道:“自己进去。” 见女子带着人走远,从一边碎石后走出个高瘦的男人,盯着那女人背影消失的地方,轻声道:“算上这一批,有百来个了?” “一百二十三个,去掉那三个废掉的,一百二十个。”男人将手一拢,看着天色道:“虽然时刻不好,不过今天阴气重,应该能成。” 刚过二更,夜色便已深到伸手不见五指,残圭断璧的庭院里,一盏灯笼带着幽红的暗光,如同浮在空中一般飘向后院。 全身都裹在了黑色的大氅里,女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注意着自己不被旁边那些好似活着一般随时能伸出魔爪的植物碰到。 “咚”的一声,后面的人里发出一声闷响,女子眉头不觉一皱,停住了脚步,手中的灯笼往后面照去。 被那灯笼的光一照,一条带了倒钩的藤蔓便从倒在地上的那人身上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女子将灯笼晃了几下,见那身上被割了多道口子的人从地上跳了起来跟在了队伍后面,转身继续往后面走去。 到得后院那个荒凉的院子之时,女子停顿了一下,看着蹲在门口的一个长相奇特的黑衣人眼瞳缩了一下,强压下心底的惊慌,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背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嗤笑,一股子的恶臭从那人身上传了过来,女子加快了步子,带着身后人似乎有些踉跄的走进了院子。 打开暗道门,沿着那长长的地道往下走之时,女子身体的颤抖还有些停止不了,地道里火把的光芒将前路照得通亮,她却似乎能从那些白玉砌成的洞壁上看到深厚的血渍。 一个月前,她第一次跟着阿莹一起来的时候,还很是兴奋,只要一想到可以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大人,那个比天人都美丽的大人,那个拥有无上力量的大人,那个娘娘嘴里推崇备至的大人,她的小心脏就跳动得特别厉害。 那可是她使了计才从别人手中抢来的机会。 可是,就在上次,半个月前那次,就在这通道里,她看见了那些黑衣人吃活人的场面,他们吃的,就是阿莹。 她不知道那天阿莹为什么会那样,在来之前她还好好的,送宫中姐妹前来的任务半个月一次,途中有很多禁忌,虽然过程很麻烦,但是只要一想到可以见到那位大人,只要那位大人的眼波在自己身上一绕,就算当时吓得半死也觉得幸福,就冲着这点,娘娘宫里的女官都会抢着来做这个任务。 可是那天,阿莹却好似突然发了狂,惊叫着说要出去,面带恐惧的惊叫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她会在这里? 然后,就被那些黑衣人直接撕裂,吞噬。 走过甬道,到达那四四方方的大厅之时,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女子从旁边的一个甬道走了出来,见到她们眉头一皱,道:“这么早?” 她的语调很是怪异,带着异国的腔调,好似砂铁相摩擦一般的声音,若不是女子已经听过几次她的话,一时还听不懂。 躬身一礼,女子道:“启禀巫女大人,今日慕容澈宣旨晚间要夜宴御湖,这些个人晚上都要当值,娘娘怕时间赶不及,所以让奴婢先行送来。” 金发女子用异国语嘀咕了几句,虽然听不懂,但是女子也能感受到她的不满和不耐,将头低得更低,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不语。 “多兰,大人要你将人带走。”从甬道走出一个青色衣袍的男人,沉声道。 金发女子立刻收了脸上的神色,对那男人点点头,接过女子手里的灯笼,将那行人带了进去。 女子将灯笼给了那金发女子后,便退了一步,垂首站在了一边。 “你父亲可是太史令?”青衣男子看着女子,问道。 女子心头一怔,垂首回道:“祖父曾经是太史令,父亲只是太史丞。” 青衣男子点点头,太史令是三品,太史丞只是五品,所以她也只是宫中一个女官而已。 “你,来!”青衣男人对女子一招手,带了她进到了最里面一间石室里。 石室里面没有点火把蜡烛,只是在洞壁上安置了几颗夜明珠,幽幽的光亮让那榻上斜卧着的丽人带上了一种晶莹剔透的美。 雌雄莫辩的绝世容颜。 女子的心又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在门口就跪伏在了地上,道:“奴婢晶儿见过大人。” “清心宗的重华道长昨儿来了京城,求见慕容澈被挡住了。”榻上的丽人手撑在下颚上,眼帘都没睁,声音懒散亦男亦女的道:“找到他们。” “是!”晶儿将头伏在地上应道。 “找到后,要你父亲和重华道长好好谈谈。”丽人淡淡的道。 父亲……晶儿心里一震,口中却毫不迟疑的道:“是,大人!” 等晶儿退出之后,青衣男子低声道:“大人,那太史丞……” “无妨,”低声道了两字,丽人眼帘慢慢睁开,一对流光溢彩的眼瞳扫了那女子消失的门口,轻轻笑了出来,道:“他们只会认为那是兵祸将起的血气而已,一帮愚蠢的人类!” 第197章 归来 池塘里的荷花已经开了好些,淡淡的荷香随风飘入院内,夹杂在池塘边大呼小叫的抓鱼声里,热闹又优雅。()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墙头上坐着的红衣男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头顶上一棵枝叶都伸到墙外的合欢树开得正烈,红色的花穗飘了他一身,都没见他动一下,眼光只是盯着墙外那荷塘之处。 一墙之隔的荷塘里,萧凌风正高声指挥着林朝和安静两人抓鱼。 那欢乐的声音让院里的气氛都欢快起来。 冷煌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却一下收不回去,只好故作冷静的咳嗽两声。 嗯,我正在汇报的,可不是什么能笑得出来的事。 而且,韩子墨和柏子衿这是什么状况?昨天三人回来后,萧凌风是跟打了鸡血一般的勇猛,可是这两人,到现在都还起不了床…… 看着身体还带着虚软靠在软榻上的两人,冷煌道:“昨日平王到了清湾别院,卫霜陪同他一起住进去的,然后有些我们特意透了口风的人忍不住先行去找了平王,平王先是好生款待,带着他们在别院赏花观鱼,后来还玩起了曲水流畅,先头卫霜在,那些人还有所收敛,也没有提什么条件,后来卫霜告辞,平王陪着他们一起喝酒,席间还因为酒醉掉了面具,那些人见平王美貌又天真单纯,便逐渐放开了胆子,什么条件都说了出来,甚至一个喝高了的还说,自家女儿貌美贤淑,可为后之话。” “天真单纯?”长发披散,手撑在下颚上,脸上神情还带着慵懒,韩子墨轻笑一声,道:“是不是等他们什么条件都说完了,平王却什么都没答应?” “是!”冷煌点头道,心里不觉腹诽,都不是什么善撮,事都想到一块去了。 “怎么个没答应法?”柏子衿问道。 “那喝高了的说自家女儿可以为后之时,平王直接将一罐酒泼了他满面,然后笑道,那京中之位必是我所有,你们识趣的老实跟我干,我留你们一族性命,不识趣的,那便和慕容澈一起,死。”想起当时平王那俊美无俦笑面如春的脸突然就冷凝如冰,说完那话后,便直接拂袖而走,冷煌的嘴角抽了抽。 “倒是有些脾气。”韩子墨嘴角微翘,问道:“去的是哪些人?” “夏家安家周家都没动,去的都是些中层官吏,有……” 荷塘里养的鱼随着荷花盛开也到了最肥美的时候,个头不大,却肉嫩鲜美,是高阳有名的荷花鱼。 这种鱼最好的作法是开汤,鱼汤熬出来又浓又白还带着荷花的清香,是高阳一道名菜。 可是这本可以成为名菜的荷花鱼,如今却被一根树枝插着,在一团火焰里被灼烤。 安静看着那女人蹲在池塘边,一手冒着一团火焰,一手拿着那插着鱼的树枝就这么翻烤,一边烤还一边哼着小曲,惊讶得自己手中的鱼溜走了都没发觉。 “娘子!这鱼不是这种做法的!”林朝一手撑在岸边泥土上借力从池塘里跃出,将手中装了半篓子荷花鱼的鱼篓递给顾柏莲,看着萧凌风无奈的笑道。 “谁说的!那是你没吃过我烤的!今天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下第一大厨的手艺!”萧凌风得意的笑道,抬头之间手上火焰趁她没注意,滋的一下,将半边鱼给烤焦了。 鱼香顿时溢出,萧凌风啊的一声回头一看,慌忙将叉着鱼的树枝从火焰里拿出,指着那火焰道:“反了你了!敢给我玩阴招!” 火焰晃动了几下,滋的一声缩小,然后又不甘心般的膨大一下,伸出火焰苗子小心的在她手掌心里挠了挠。 “你以为卖萌我就会原谅你嘛!浪费了我的鱼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嘛!嗯!你给我去关禁闭!换小金出来!”萧凌风哼哼道。 火焰呜咽一声,低了头,好似委屈一般的发出了滋滋声,然后啪的一下消失在空中。 只是火焰的晃动而已,但是安静可以发誓,他看到了那火焰小委屈小别扭小骄傲的模样! 林朝憋着闷笑从她手上拿过鱼咬了一口,然后瞪大了眼道:“咦,这焦了反而更香!” 火焰从萧凌风手掌上嘭的一下冒了出来,欢快的扭动了几下腰,然后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瞪了那已经快速跑路的火焰一眼,萧凌风从林朝手中拿回鱼,迟疑的问道:“真的好吃一些?” “嗯,你试试。”林朝笑得眉眼弯弯。 一口咬下,萧凌风噗的一下全部吐了出来,全部成了焦炭了,哪里好吃了! “死林朝,居然敢骗我!”萧凌风将鱼一丢,嗷的一声就将林朝给扑进了荷塘里。 鱼在空中打了个卷,被一根冰凌沾了过去,小心的避开那完全焦黑的一面,慕容玉小口咬在了没有焦的那面。 清雅带了甜味的香味溢满了口腔,那鱼肉又嫩又细,很是美味。 看了看完全焦黑的那边一个大大的牙齿印,再看看没焦的这边两个比较小的牙齿印,慕容玉的眼角眉梢溢出了清淡欢悦的笑意。 我的姐姐……我的萧凌风……回来了…… “林朝,”从厢房出来,经过院子看到院中满身湿透泥水糊了一身正从水井里打水的林朝,冷煌捂着鼻子道:“子墨叫你。” 林朝手一顿,拎起水桶对着头就浇了下去,听得洗澡间里萧凌风要顾柏莲赶紧倒水的声音,道:“好,我就去。” 冷煌也扫了一眼洗澡间,带了笑意的摇摇头,哼着小曲转身出门。 小魔星回来了哦~哎哟哟…… 脱了外衣后干脆连内衣都脱去,露了一身精壮的肌肉,林朝连着提了三桶冰冷的井水将自己身上冲洗干净。 随手拿了汗巾将身上一擦,拿起干净外衣之时,林朝不觉看向了厢房。 从紫清山回来后,他们两人昏睡了一日一夜,但是萧凌风一点担心的模样都没有…… 在那紫清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三人谁都没说,只是今日韩子墨醒来后,便召了冷煌回来。 平王做的那些事,也应该都传到了他耳里。 已经吃过一次慕容澈亏的那两人,能那么简单的就信任平王嘛? 将外衣一套,林朝推门进了厢房。 见屋子里只有斜倚在软榻上手中玩着冰珠的韩子墨,林朝不觉一顿,道:“你找我?” “平王之事,你怎么看?”韩子墨示意他坐下,姿态随意的问道。 “你是说他将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玩了一把的事?”林朝对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一口喝干,道。 玩了一把?这词倒是用得不错,看着林朝,韩子墨浅笑不语。 “平王一路过来,已经见了不少人,对不同的人,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如果你们只是想报仇以后就回北疆,自此不再过问燕朝之事,那么他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合作者,因为,他会是一个好君王,他能为人善用,能将燕朝治理成一个富强之国。”斟酌着用词,林朝缓缓道。 “你倒是挺推崇他。”韩子墨笑得意味不明。 “你和慕容澈打过交道,慕容澈的处事方法和平王的,你可以对比下,看谁比较可信,若是平王一味的迎合,那,倒是要当心了。”林朝低垂了眼帘,又重新倒了杯水,视线注视着水面,眼角余光却不觉看着韩子墨手上那缓缓转动着的冰珠。 “南海之地贫瘠,户部上有数的人口不过五千户,可是那里自古以来是海民和山民的天下,几百万山民海民都未入册过,林朝,平王手下,究竟有多少人马?”韩子墨淡淡的问道。 林朝抬起头来,迎上了韩子墨眼中的探究,嘴角一翘,道:“山民二十万,海民十万,总共三十万铁军。” 韩子墨不觉一怔,随后便笑道:“你倒是实诚。” 林朝无所谓的一笑,道:“军队已经在路上,你不久后就会知道,瞒着你有什么意思?“ “三十万铁军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训练出来的,平王做这打算有多久了?”韩子墨手中的冰珠转动速度微微加快,问道。 “平王母亲本是山民一族之长,陪同番人使者进京之时与先帝偶遇,你也知道,慕容家的人皮相都不错,山民之女不懂人心险恶,被那浪荡子给骗了身,还将孩子给抢进了宫,后来还是山民之中的奇人对先帝施了蛊,才让先帝将平王送出宫去往南海就藩。”林朝拿过桌上的水果,一边削着皮,一边淡淡的道。 “意思也就是说,那些山民海民本是平王母亲的手下?”韩子墨眼睛眨了眨,淡笑着问道。 “不是,平王母亲只是一族之长,所辖部属不过三万余人,南海之地与她部族同样人数的大族就有上百之多,只是,燕朝从来不将他们那些人当成人,也不会入籍,只会以蛮夷称之。”林朝将手中削好皮的水果对韩子墨晃了一下,没有等他回应,便放进自己嘴里咬了一口。 “林朝,后日,我想与平王见一面,我对燕国没兴趣,但是我也要得到我们的保证。”韩子墨手一握,冰珠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后,化成了雾气,透过那薄薄的雾气,韩子墨轻笑如菊,道:“你也知道我和柏子衿要的是什么,我能杀一个慕容澈,自然也能杀平王,三十万铁军?哼!” 第198章 银子 清湾别院本是韩家的产业,四年前因转手他人才逃离了被抄的命运,这里离京城仅有三十余里的距离,处于群山之间,很是隐蔽,一条从山上流淌下来的山溪被别院圈在了院中,沿着那条小溪两岸种植了几排垂柳,将要入夏,垂柳已无初春时节依依之貌,而是枝条繁茂带了勃勃生机,微风一起,便随风拂起青翠的幅度。 前院刚送走了一批客人,喧哗散去,整个院子便清淡下来,卫霜寻了一树干粗壮的柳树,靠在了树上,随手折了一支垂柳,摘了片柳叶在手中放在嘴里试了下气流,轻轻吹出了一首简单的曲调。 曲调音节简单,却带了悠悠之意,随风在树林间婉转徘徊。 一曲终了,卫霜没再吹曲调,只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吹出几个无意思的音节,眼睛一直盯着小溪流下的方向。 “大将军还有如此雅兴,可真让人想不到。”带着轻挑的声音从树后传出,随之转出了一个身着银色长袍带了银色面具之人。 放下柳叶,卫霜转身看向了他,面色淡淡的道:“乡野之音,平王不也听了这么久?” “虽是乡野之音,但是从大将军嘴里吹出来就是不一样。”平王抬头拽下一片柳叶,试着吹了几口气,见只有噗嗤噗嗤的声音,将那柳叶一丢,笑道:“卫大将军要说那鹿是马,那必然马就是鹿,对吗?” “殿下!”一个三十左右的文士唤了一声,急急走了过来,对卫霜一揖倒底,道:“卫大将军见谅,殿下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平王将那文士拂开,面容在面具后面不显,声音却带着冲动和不耐,道:“今日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说,只要有卫大将军,何愁那龙椅之上不换人,卫霜,慕容澈成就了现在的你,你这样对他,不觉得良心不安嘛?” “卫某只管守卫大燕国土,那龙椅上坐的是谁,那是你们慕容家的事,不过,平王说的对,这种事情本就是你们兄弟两的事,我插在里面的确不算个事……” “卫大将,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嘛?”平王突的轻笑了出来,打断了卫霜的话,同时摘下面具,一对眸子如同带着水一般的对他晃了一晃,道:“你若良心不安,我便也不安了。” 卫霜静静的看着他那让人不敢直视的祸国殃民的面容,过了半晌后,才道:“卫某做个指鹿为马之人倒没什么,不过你这个样子,倒是跟轻水河畔流云苑里的人有些相似。” 说着,对随后追了上来的秦子皓和其他几个文人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子皓,那轻水河畔的流云苑是个什么去处?”看着卫霜的背影,平王将面具一带,对着秦子皓问道。 “呃……那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馆。”秦子皓带了苦笑道。 “他……这是骂我嘛?”好似愕然的转身,平王指着卫霜的背影道。 周围一群人只能讪笑,没有一个接话的。 平王啊,那可是卫霜,你这一路想着各种法子要激怒他,到底是想干哪样啊! “秦子皓!那个韩子墨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如同卫霜一般嘛?”平王语调依然轻挑的问道。 “殿下想问的一般是那样的一般?”秦子皓拱手施礼道。 “一般的死脑筋,一般的勇猛,一般的多智谋,一般的,如果收拢在我旗下,那么我大燕朝将会威震四方,君临天下!”平王的声调一转,低沉而稳重起来。 “殿下。”秦子皓沉吟着还未说话,林忠从旁边闪出,眼神一扫,那几个文人便知趣的退去。 平王眼中闪烁了一下,哼了一声。 等人走后,林忠的声音平铺直述的道:“老大传话,你要是再逗卫霜,你什么时候被卫霜爆扁一顿,他一定会帮卫霜加上几下拳脚,还有,下午见韩子墨之时,你胆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他会亲自回来将你揍成猪头,再划花你那孔雀脸。” 平王下意识的就捂住了面具,左右看了一下,低声哼道:“就只会欺负我!” 朝堂上风云涌动,有些地方闹了各种灾,江南成了一团浆糊,但是这些都离京城太远,京城的街上仍是一片平和繁荣。 羽扇轻摇,姿态优雅,悠闲漫步在街头,偶尔对偷偷注视着他私语的女孩子们飞一个媚眼,杨清河看上去很是逍遥自在。 穿过主道,走进那偏僻的小巷,杨清河停住了脚步,看着那挂着大锁的小院,羽扇在手掌上轻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看这样子,走了是有好些时候了,走之前还记得挂锁,至少不是仓惶出逃。 “这位公子,你找林校尉?”旁边小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正准备往外面倒水的妇人紧急收了手,对那非常好看的锦衣公子看了又看,出声问道。 “是啊,我是林校尉在西北的好友,好久不见他,正好有事进京,便过来看看,您可知他去往何处了?”杨清河桃花眼一挑,微笑有礼的问道。 “林校尉去年就出去了,说是宫里有紧急任务,那天还是半夜来敲的门,林校尉当夜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过。”妇人被那一笑晃花了眼,忙笑着回道。 “那,林家娘子呢?”杨清河回头看了一眼那大锁,问道。 “哦,林家娘子啊,说是家里有急事要赶着回去,第二天收拾了东西也走了。”妇人道。 “什么回娘家,定是看林校尉出的那趟差事危险,先跑了。”妇人身后探出一个老婆婆的脸,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道。 “娘,这话可不能瞎说。”对杨清河尴尬一笑,妇人赶紧将老婆婆推进去,低声道:“娘,人家走的时候四周都打了招呼,说是照看点,还要回来的,你这么说,要是人家回来了,咱们怎么好相见。” “都半年了,那里还回得来哦!我看不如要里正做主,把那院子收了才是真。” “娘!人家可是衙门里的人!” “衙门里的人又怎样,肯定是犯了事跑的,要不,那拿着什么什么腰牌,就是老二说很厉害的腰牌的那些人,为什么要我们盯着?” “娘,您别说了。” 听了听里面细细碎碎的声音,眉头皱得更紧,杨清河绕到了院子旁边,四下看了一看,将扇子对领子里一插,手在墙上一按,翻身跃了进去。 院子里已经有许多时日没有打扫,布了满满一层灰,只是东西收拾得很是整齐,看样子不是慌忙而走。 正房上也挂着一把锁,杨清河弄了根树枝看了看硬度,在那锁孔里面插了几下,将锁打开,然后将门一推。 门推开之时,一股子糟气夹带着灰尘扑面而来,好在杨清河闪得快,站在一边捂着鼻子等那股子沉气散掉,才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桌椅茶具都收拾得好好的,里面卧室的被褥也应都收进衣橱,只是梳妆台上放置了一个盒子。 杨清河眉头不觉一挑,上前几步打开了那盒子。 盒子里面分作两层,第一层是满满的蒙了一层灰的大银锭,一层层的摆放整齐,好似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手在银锭上敲了一下,将放了银锭那层拿开,见下面那层却是空空如也,自己放在里面的银票和一大袋子碎银不见了,杨清河不觉莞尔。 这个女人!一定是要赶远路,而且去的地方带着大银锭不方便,所以便只拿了那袋子碎银和银票。 嗯,碎银是用来使用的,银票嘛,一定是她不舍得,要带在身上才安全。 杨清河转身将那些衣橱打开,衣橱虽然沾了灰,但还是崭新如初,想来是到了京城才购置的。 将衣橱里的衣物被褥都翻了一下,见冬衣大氅那些全部不见,杨清河拍了拍手上的灰,拿起一件男人的内衣将椅子一擦,坐了下来。 就算当时是冬天,也没必要将那么多冬衣都带走,他记得,当初林朝可是给她做了不少冬衣,那么说,她们去的地方必是要用得上这些冬衣的地方,西北还是北疆? 不,不会是西北,一定是北疆! 齐王也是那个时候突然离宫,慕容澈对外说是齐王出去游历,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如果齐王去了北疆,作为齐王侍卫的林朝追去很正常,那么她为什么要去? 是因为北疆很危险,还是终于动了念头要回去? 京城的这些异动征兆如果仔细推敲起来,应该是从去年年底开始,从卫家的变故和慕容澈对卫霜的态度变化开始,这些都是积年恩怨开始爆发,可以说是慕容澈那猜忌心使然,那么江南之事呢?卫霜为人正直,做不来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而随后京城里的这些变动,到现在的暗潮汹涌,几乎,只要再推一把,就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这些,都是在他们去了北疆之后。 北疆,发生了什么事? “哇,看这灰重的,门都打不开了,小莲子,你确定是这把钥匙?” 门外突然传来欢快的女声,杨清河面容不觉浮起了欣然的微笑,拿起了羽扇,轻摇着挥去那些灰尘,坐在椅子上,等着那女人进来。 他似乎都能想象得出,那女人惊愣的模样。 一定非常可爱! 第199章 熟人 “你为何在这里?” 好不容易打开门,欢快的奔回自己的小窝拿上次没带走的银子,结果见到屋子里居然有贼,毫不犹豫的一把火焰烧了过去,在多吉一声留人的惊呼中将那火焰又收了回来。 萧凌风看着面前这个被烧成炭黑火鸡一般的人问道。 “噗噗噗!”杨清河往外吐了几口黑烟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再拉了下耳边翘起来的头发,黑漆漆一片里面亮晶晶的桃花眼委屈的闪动了几下,道:“我这衣服可是新做的!” “谁叫你偷偷摸摸的!说,你到我家来是来干什么的!有什么阴谋诡计?是不是看中我的银两所以来偷的!”萧凌风一边说,一边往后面退。 “这银两还是我送你的,你半年没有消息,所以我来看看你还活着没,你就这么对待老友的!”杨清河站了起来,抖了一身的灰碳渣渣在地上。 他的衣服全部烧成了黑渣,这么一起再一抖,立马现了里面那白嫩嫩曲线优美看了让人流鼻血的身体出来。 低头看了下下面,杨清河道:“你这手艺可越发娴熟了啊。”内衣内裤都烧没了,居然没烫到皮肤? “嗷!”看着那光溜溜的身体上一根粉红色的可疑物体翘了起来,萧凌风捂着眼睛叫了一声,背转过身的时候道:“快穿衣服,那么小的东西也敢拿出来显!” “小嘛?”杨清河低头看了看,笑道:“现在小,等下就会大了。” 啪的一声,多吉一巴掌把杨清河打出了门,黑着一张脸道:“水井在那边,我给你拿衣服!” 刚跌出门,脚下就一滑,沿着冰凌,杨清河直接滑到了水井边,扒着水井边起来,看着站在院子树下全身都裹在了黑色大氅里的修长身影,杨清河轻唤了一声:“齐王?” “登徒子!”慕容玉冷哼一声。 “喂,这事不对啊!这称呼我不敢接受啊!我衣服什么可都是穿得好好的,是她给我直接烧没了!我这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就这么被看没了!我说,那个凌娘子,你可要负责!你可不能始乱终弃!”杨清河翘着兰花指指着扒门口偷偷往外看的萧凌风道,说话之时,一对桃花眼还不停的眨巴眨巴,带了水润润的湿意,好不委屈。 他不光长得好,那身材也是一等一的诱人,细腰长腿翘臂,肌肉曲线性感完美,不管男女,看着都会热血沸腾。 寒光将身上披风一解,兜头给他罩上,冷冷的道:“再多说一句,就杀了你。” 杨清河哼了一声,在慕容玉和寒光那冻死人的目光里,提了水,将寒光的披风先放置在一边,将身子冲了个干净,然后拿了多吉递给他的衣服,嫌弃的看了看,走到一边的厢房里去换衣服。 有慕容玉在,就不好逗她了…… “你怎么到京城来了。”隔着门,萧凌风捂着鼻子问道。人家关心自己来看看,结果把人家给烧成了白斩鸡,多少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京城都这么热闹了,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将衣服穿好,嫌弃看了看那青灰色的平民衣服,多吉拿的只怕是林朝的衣服,两人身高差不多,穿了倒也合身,就是那颜色那式样…… “你不是跟着安王嘛?来凑什么热闹?” “嗯,安王不会搀和,所以我只是过来看热闹而已,纯粹的看热闹。”走出房门,看着萧凌风那手指缝里一点红色的点点,杨清河顿时笑得甜如蜜般,道:“再说,我也担心你,慕容澈不是个好人,怕你再被他欺负了。” “就是这里!我看到林校尉的娘子回来了,林校尉不在里头,但是她带了好多男人,全身都裹了起来,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他们偷情,把林校尉给害了!你们快去看看!” 门外传来老年妇人的声音,然后是一群人快步跑过来,还有为头之人说全部抓起来的声音。 杨清河眉头一皱,拉了萧凌风的手,就从后院的围墙翻了出去,翻过墙头之时,扫了眼那领头之人身上的腰牌,杨清河带着萧凌风就往后巷钻去。 从衣橱里扯了块布出来,顾柏莲将盒子里的银锭对布里一倒裹成了包袱对背后一背,跟着多吉跑出门,几人嗖嗖的就从围墙翻了出去,扫一眼前院集结的人群,沿着后面的小巷掠走。 几人跑出好远,见后面并没有追兵,看到河边一家门楼高大上却没有客人的酒楼,杨清河眼珠一转,拉了萧凌风就进了酒楼,道:“伙计,给个包间!” 伙计一见有人上门,虽然诧异这帮人外形的诡异感,还是屁颠屁颠的引了几人去到楼上的豪华包间。 “你们这里拿手的菜都给我?a href=tart="_nk">仙侠矗艺庑值艽油庀缋矗杀鹇淞嗽劬┏堑拿孀印!贝庸税亓种械陌だ锾土烁鲆c隼捶旁谧郎希钋搴油钒旱酶吒叩牡馈?br /> 伙计的眼中顿时冒了精光出来,将银锭一收,喊着菜名就出去了,出去之时,还体贴的顺手将门关上。 “咱们跑什么?揍那帮家伙就行了啊!又不是打不过!”萧凌风挣脱开杨清河的手,瞪着眼睛道。 “那是慕容澈的鹰卫,你们怎么被鹰卫盯上了?慕容澈知道你是谁了?”杨清河拿起茶壶见没水,冲着外面叫了声伙计上茶后,低声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萧凌风眨巴了下眼睛,笑意不明的问道。 “那年在拉池海,杨家的人是我父亲带队去的,后来你和韩子墨去西北的时候也去拜访了我父亲,这次我回去,特意去找了父亲。”杨清河眼角一翘,笑道:“父亲说,我们两八字正好,是天作之合!” 叮的一声,杨清河手中的茶壶挡住了一根冰凌,冲着手上还握着一根冰凌的慕容玉嘘了一声,杨清河转身对正推门进来的伙计道:“这壶是坏的,麻烦你送壶好茶来。” 破的?伙计看了看手中茶壶上那圆溜溜的小洞,摸了摸头,赶紧去倒了热茶过来,又先上了冷盘。 “父亲说,虽然千年前,我们杨家就是独立于祭地的存在,但是祭女有事,我们祭地外六大家族定不会袖手旁观。”杨清河倒了杯热茶放置在萧凌风面前,眯着眼笑道。 “六大家族?”抿了口热茶,看着那袅袅烟气,萧凌风的声音淡了下去,道:“如今还剩下几家?” “剩的不多了,冰国的蓝家已经全灭,最后的一个止师,也在拉池海被当成了祭品,魏家早在几百年前就失去了传承,没落成了一般家族,现在也已经找不到踪影,守护京城的金家在五王之乱中全部被杀,没有留下传人,但是,还有我们蓝田杨家,还有南海叶家,还有黄家,虽然父亲还没找到他们的下落,但是他们应该有后人在两湖一带。我们虽然比不得祭地之人的厉害,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用处。”杨清河给其余人倒着茶,声音清淡的道。 “南海叶家?”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挑,思忖片刻后,问道:“叶秋的后人?”再度顿了一下后,萧凌风低垂了眼帘,冷冷的道:“叶秋的后裔怎么不是慕容家的人,反而自成一家了?”。 “是,是前朝公主叶秋的后人,百年前,杨家和叶家还合作过一次,杨家留下的秘籍上是说,太祖死后,叶秋便与当时太祖手下心腹大将成亲留下后人,并带领大将部属迁往南海,成为和北疆一样存在的化外之民,南海那些山民海民,其实有一半就是他们的后裔,只是,千年以来,他们都未踏足中原,所以中原之人不知道而已。”杨清河放下茶壶,看着萧凌风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微怔了一下,那种狠戾之中带了轻蔑,轻蔑中带了愤怒,他从未从她眼中看到过,就算说起慕容澈,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神色。 叶家叶秋…… “太祖,说的是慕容卿嘛?”寒光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问道。 “是。”杨清河轻笑点头,带了好奇的看向了寒光,在大燕国,居然不知道太祖慕容卿? “我们祭地,慕容卿和叶秋的名字,都是禁语。”寒光低了头,冷冷的说道。 嗤的一声,萧凌风道:“说那些干嘛,对了,不是说有特色菜嘛?你这里的行不行啊?不行我可带寒光去和政街吃了,那里的才叫地道嘛。” “来了来了,客官你们的菜来了~”伙计欢快的推开门,端了个大盘子,将上面的菜肴一个个的往桌上拿。 看着那模样奇特闻着味道奇特的菜肴,萧凌风向多吉看去。 夹了一筷子菜,在嘴里咀嚼了一会,多吉道:“咱们还是去和政街。” “那个,你们觉得齐王能去和政街?”杨清河也放下筷子,起身之时,看着慕容玉道。 林朝是追着慕容玉而去,听萧凌风刚才的意思,那些鹰卫并不知道她是谁,那便是冲着林朝来的,也就是说,其实慕容澈在找慕容玉! 他这全身裹成这样,一看就不对劲,可若是不裹,就他那样,立马被人认出。 慕容玉从袖子里掏了个木头雕成的面具带在了脸上,只是带了大氅的兜帽,然后静静的看着萧凌风。 摸了下鼻子,萧凌风往外面走去,慕容玉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 叹了口气,杨清河也追了上去,道:“我知道那里那一家最好吃,我带你去啊。” 第200章 青云宗 和政街位于京城普通居民区内,是一条很是繁华的小街,两边店铺都是迎合当地那些平民的购买能力所设,卖的也不过是些日常用品,但是这里,却云集着京城最便宜式样最多的小吃。 小吃摊子大多是一个小小的店堂,然后在街道上摆了好些桌子,这里都是平民,基本上马车不会走这边,就算占了道路也没人管,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各个摊子上都坐满了人。 清和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瞅到一桌人正要起身,嗖的一下就窜了过去,站在了那桌子旁边,等人刚一离凳子便坐了上去,然后回头招手道:“师祖,师叔,快来,这里有位子。” 旁边本有一个等了有些时间的大汉,见他占位欲恼,再一见是个小道士,便收了手。 “清和,快起来,这里本有人等的。”张真人赶紧过来拖人,京城地界,他们人生地不熟的,那人看着就凶,可不敢得罪。 看着是几个道人,大汉收回了手,对店里道:“老板,你给我包上几个素菜包子,面我不要了。” “哎!这就好,你今儿怎么这么早?”老板手脚飞快的拿起蒸笼包了几个包子递了给他,随口问道。 “隔壁家陈婶的女儿没了,今儿托人从宫里接了身子出来,我去帮下忙。”大汉接过包子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其余的对怀里一揣,大步走了。 “哎……可怜哦……”老板叹着气,将清和几人坐下的桌子擦了干净,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来五碗他们吃的那面,再来几个馒头。”张真人指着旁边人吃的素面道。 “好咧,五碗素面。”老板回头对店堂里面喊了几声。 “老板,陈三说的那家可是杏花巷里的那家?就是那家闺女长得很漂亮的那个?”旁边吃了一半的食客拉了老板问道:“不是说她家闺女前些时候得了贵人的眼,进了宫做宫女了嘛?” “哎……”老板叹了口气,道:“宫里的事别多问,赶紧吃了让位子。” 等老板走过去之后,旁边的人低声道:“啧,有什么不能说的,仗着自家闺女漂亮,一心只想攀高枝,使着银子都要将女儿送进宫去,现在好了,知道为什么要陈三去不?” “为何?” “陈三干什么的你不记得了?因为那尸身太难看,听说都快被咬成碎片了,陈三这是帮忙拼尸去了。” “呕……这吃饭呢!” “行了,别说了,别说了,人家就剩一个寡母,你就留点口德。” 见重华捋着胡须耳朵伸得老长听旁边人说话,张真人给他将筷子擦干净了,然后接过老板送过来的馒头小菜,道了声谢后,道:“师傅,先吃点东西。” “哎……”重华叹了口气,道:“血气一出,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顿了一下,张真人将馒头剥开,夹了小菜在里面递给重华,道:“可是他们也不让我们进去啊。” 那天进城之时看到满天鲜红,重华便带了他们去往皇宫,说是天下将有大难,要求见皇上。 结果直接被人轰了出来。 他们道门之人,讲究的是清心寡欲,都是不事生产没有赚钱本事的,本以为拿着道门信物,衙门总要给点饭吃,结果就这么被轰出来了,幸好清和身上还带了些私房钱,找了这最便宜的地方住了,吃点馒头素面的,也还能撑上些时日。 可,总不是个事啊。 “是啊,师祖,咱们还要在京城待多久?要不我和清虚先去找点事做?”清和咬了一口馒头,问道。 摸了摸清和的头,重华道:“不会等太久的,咱们道门之人不能为那些俗务分心,你别老想着赚钱。” 清和的嘴角一瘪,也不说话,低头继续吃东西。 俗务……不赚钱师祖你就喝西北风了…… “请问,您可是青云宗的重华上师?”素面刚上,一从旁边走过又退了回来的中年人细细的看了看重华,拱手问道。 “正是,您是?”重华放下筷子,捻着胡须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音调微微上挑的,看着面前这人。 “在下太史丞史林。”中年人再度施了一礼,左右看看,眉头微蹙的道:“此地简陋,如何能款待重华上师,我知前面有一家素菜馆,干净又安静,不知上师能否赏脸,在下请上师吃个饭。” “嗯,这个,我已经不看相很多年。”重华手在胡须上捋了下,视线扫到已经吃了三天的素面,眼角不觉抖了一抖,道:“不过若是……” “怎能让青云宗的上师做这等事,不是算命,只是在下敬仰贵派多年,有幸得见,想尽点心意而已。”史林带笑道。 “如此,若是不去,岂不是我等看人不起,我青云宗自是不能做此等事情。”重华点头,带着矜持的起身,伸手道:“请大人带路。” “走,跟着师祖吃好吃的去。”见史林已经带着重华走开,张真人捅了下吃面吃得正起劲的清和清虚,将桌上馒头一包,赶紧追了上去。 “这里有位置!”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清和还没起身,旁边便坐下了一个红衣女子,见他侧目,笑得露了满口白牙的道:“小兄弟,你们吃完了?” 清和赶紧将面扒拉完,点点头,起身让坐。 “快来,小莲子!”红衣女子手按在了清和的板凳上,对着街上招手。 清和本还想喝口汤,见她如此也不好意思再占着位置,再说师祖和那请客之人都已经走远,再不赶上只怕吃不到好吃的,便撒腿就往街上追去,眼角余光扫到一个身影,奔跑之时回头瞅了一眼。 小店门口人多,他位置一让,那旁边便站了三个男人,都是身形修长看上去文弱之辈,和他印象里那虎背熊腰的大汉完全不一样。 放下了心,清和再不延迟,追着重华而去。 “老板,我要碗腰子面,多放点椒脆!”不等老板来收桌子,萧凌风已经将桌上的碗堆在了一起,叫道。 “坐啊。”回头看身后三人还愣站着,萧凌风拍拍身边的凳子道。 杨清河看着那油乎乎的桌子,带着泥泞的凳子,那碗上面没有擦干净的不知名物体,转头看向了寒光和慕容玉。 慕容玉小心的将披风垫在屁股下,离了那桌子有那么一点距离,规规矩矩的坐下。 看着他那如果不是因为人多都想要用冰将所有东西洗上一遍的模样,杨清河摸了摸鼻子,嘴角翘出欢快的笑意,坐在了萧凌风旁边。 反正衣服是林朝的,等下回去丢了就是! 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那两人就将她身边的位置抢了,寒光的眉头不觉颤了一颤,然后对萧凌风道:“你和小莲子坐一起去。” “嗯?”虽然不解,不过萧凌风还是很听话的挪了下位置,然后寒光就毫不犹豫的坐在了她旁边,将她和那两位给隔开来。 “你的腰子面,臊子面,你们要不要?”多吉从店堂里端了几碗面出来放在桌上,又问老板要了几个大肉包放在萧凌风面前,转头问那三个正互相瞪眼的清俊男人。 寒光拿起筷子,看着那筷子上的油渍皱了皱眉头,悄悄的把筷子递给正在桌下用冰洗筷子的慕容玉。 慕容玉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指一动,冰凌沿着筷子绕了一圈,洗是洗干净了,筷子也只剩了最中间那么一点点…… 连包子都戳不起。 寒光看着手上那筷条,目光一冷,对着慕容玉哼了一声。 多吉从桌上筷桶里拿了一把筷子,走进了店堂,不久后,端着另外两碗面拿着那把用热水烫过的筷子出来,放在那三人面前。 “多谢多吉兄弟。”杨清河顿时扬起了笑脸,挑了两枝看相最好的筷子,拿了碗面放在面前,小心的夹了一根面条,张了口,刚准备吞下去,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从街上急窜了过来,从旁边拿过一张小板凳,大马横刀的挤进了萧凌风和顾柏莲之间坐下,随手从筷桶里拿了双筷子出来,从桌上拿过碗面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那是我的!”顾柏莲不满的叫道。 “你再要一碗,我饿死了,这个你不吃?不吃给我!”几口就将面吃完,林朝指着杨清河面前的那碗,不等他出声,就已经拿了过去,同时眼光还往慕容玉和寒光身上扫去。 慕容玉和寒光立马夹了面往嘴里送。 “你怎么来了?”萧凌风问道,不是说下午要陪着韩子墨去见那平王?这个时候有空跑城里来? “嗯,有点事先来办了,等下就赶回去。”林朝一边大口吃着面,嘴里模糊不清的答道。 将手中筷子上的那一根面哧溜一下吸进嘴里,杨清河指着林朝道:“你居然就这么到处跑?你不知道……”压低了声音道:“那些人堵你家里等你吗?” “嗯,所以我不回去啊,京城这么大,谁认得谁?”林朝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面,他进城一般都是穿甲,面罩一带,腰上有腰牌,谁敢查他? 吃了两大口,林朝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萧凌风,道:“娘子,你回去了?” 萧凌风顿时面容讪讪,端起碗喝面汤,当没听见。 “姐姐说,当时走得急,银子没拿,说拿了银子请寒大哥吃好的。”顾柏莲悠悠然的道。 “我这不是在请你们吃好的嘛?不要客气啊,老板!再来五碗!”喊了一声后,萧凌风讨好的问寒光道:“好吃?” “嗯,这面味道不错。”寒光点头道:“很好吃。”虽然看相不怎地,味道的确没得说,这个人,经年未变的,只怕就是这一口了。 “你来干嘛?”连吃了三碗才拍着肚子歇气的林朝看向杨清河,问道。 “旅游!”杨清河没好气的道。 “呵呵,既然是旅游,那我带你去看一些风景好了。”林朝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真是送上门的好事啊,正愁不知道安王的动静呢,卫霜派了几次人过去,安王都没有任何答复。 第201章 南海来的女人 清湾别院以那条围着别院绕了几圈的小溪得名,但是最雅致漂亮的所在,却是在深凹进山谷里的一片桃花林里的长廊。 韩家是几百年的望族,书香门第,诗书传家,长廊以千年楠木修建而成,每一根廊柱,廊顶的每一个眉匾,都用细小的小楷雕刻了古老书籍里的内容,从诗文到山海图志,从神话传说到山野奇闻。 长廊围着桃林小溪修建,在临溪的那段,垂挂起了白色的纱帘,轻薄的纱帘随风轻摆,轻抚在了长廊里女子的身上。 女子二十出头,抬头望着眉匾五官精致的脸上带了肃然的神情,许是因为经年的板着一副脸,那额头紧绷,让那本是清纯脱俗的脸多了几许僵硬和死板。 “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不去前面报一声。”听得那轻挑音调向上的声音,女子脸上的所有线条都柔和下来,一下焕发出了异样的光芒,带出了夺目的光彩。 “殿下在前面宴客,怎好因为我而打断。”女子回头,看向了从长廊踱步而来的平王,嘴角带起了一丝笑意。 微风轻拂,吹起溪边的垂柳丝丝,夹杂在那薄雾一般的轻纱里,温柔的想缠绕上他的身体,却被他轻笑着拂开,就这么走了过来。 端是风华绝代。 “姐姐来了,我怎么都要过来的,只是路途遥远,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眉眼轻挑着,平王淡笑若春风,语气里带了一丝娇嗔般道。 “殿下就要进攻京城,怎能少了我的祭祀护佑?再艰难,我都要赶过来,为我战士鼓气,为殿下祈祷。”女子带了温婉的笑意道,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平王。 平王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便加快了一点走至女子的身边,抬头看向女子刚看的眉匾,眼光扫过几行,带了轻笑的道:“姐姐还是对这些感兴趣,太祖的事迹你早背熟了,还看这些作甚?” 女子自然的挽住了平王的胳膊,抬头往那眉匾看去,眉眼带了笑意的道:“每看一次,都会心动不已,小晚,你们总有一天,也会如同太祖一般,成就千秋霸业。” 嗤的一下,平王笑了起来,道:“什么千秋霸业?太祖早逝,自己一个后代没留下,位置传给族里旁系,其他人如何能服?燕朝也就刚开始那段时间平顺一些,随后就是各种正统之争,五王之乱,还丢了一半国土,要我说,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君王才是。” “别胡说!”女子含娇欲嗔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道:“前朝所占国土不过是中原一地而已,若不是太祖,大燕国那里能拥有那么大的疆土,太祖功绩,岂是那点小事能抹灭掉的,而且,太祖一生只爱一人,为此空置后宫才没有留下后代。”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就算你家祖先是前朝公主,可是她不是一直陪在太祖身边嘛?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平王语气中带了疑惑,眼底却带了一丝轻蔑,看着眉匾上那隐晦的文字,问道。 “天下悠悠众口不是那么好堵的。”女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前朝腐败,皇室荒淫,为争权夺利甚至使用禁术召唤了异界之兽,让天下陷入那等危机,就算公主挺身而出助太祖平定天下赶走异界之兽,也不能抹灭她也是那引发战乱的皇族一员,为了太祖的大业,公主也只能为此牺牲了。” 平定天下?只是跟着在那祭台上跳舞敲鼓,也叫助?平王的眉眼都挑了起来,带了促狭的笑意道:“要是当年公主的孩子其实就是太祖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当做荆大将军的孩子带到南海避难,那么,其实你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女子面上一红,在他手臂上狠掐了一把,听得他一声痛呼后,又赶紧揉了揉,道:“别瞎说!这种事能瞎说嘛?” 平王呼着痛摔开了她的手,调笑道:“有何不可?这样,你想做皇后,不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嘛?” “你再瞎说!”女子跺着脚道,脸上神情更是生动起来。 “这样才对嘛,姐姐这么年轻,老一天到晚的板着脸像个老太婆干什么?”平王看着她脸上的红晕,面上浮起调侃之色,笑道。 女子脸上神色顿时一收,红晕淡去,脸上也沉静下来,轻声道:“我是南海祭女,若没有威严,如何能服众?如何能助殿下压制住那些山野之民!” “南海祭女又如何?如今山地之民已经尽在手中。”视线从女子身上移开,看向了远处那如黛青山,平王的声音里没了往日那种轻挑,转而低沉平稳的道:“如果天下是靠一个女子得来……那男人也太无用了。” 何况……如今南海之地的人服从的是那天下无敌的英雄,而不是你一个在祭台上装腔作势的巫女。 就算有着千年的传承,千年已过,有几人还记得当年那场战争,那场比勇士比战士来说,拥有灵力之人才是真正战力的战争。 如今的战争,是男人的世界。 更何况,比起那以己之力战兽的北海祭女,你这灵力也没有多少只会使用一些魑魅魍魉手段的祭女,又有何底气这么大的口气? 吃了那么多苦,那么努力的锻炼自己,如果那么多的努力被你以一句祭女的护佑而抹杀…… 那才是我们不能忍受的。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平王没看女子,淡淡的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看向正从长廊急跑过来的侍卫队长。 “殿下!祭女大人……”没想到女子也在,侍卫队长明显一愣,先对女子施了一礼,再回头对平王道:“韩子墨快到了。” “我先去前面看看,姐姐你先去休息。”平王一招手,从长廊旁边的暗处走出两个侍卫,对女子施了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子却没有动,转头看向平王道:“韩子墨?这名字有些熟悉,是那个四年前血洗了京城扶了慕容澈上位的北疆之人?” “姐姐一路赶路,先去休息,等我忙完了,再来和姐姐说话,如何?”平王微微一笑,不接她话,笑道。 “你也知道,北疆是不详之地,祭地之人更是不可信,他四年前扶慕容澈上位,如今为何来和你……”女子语调急促的道,上前一步想要抓平王的胳膊。 “姐姐!”平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笑容依然甜美,语气也带了些许冷意的道:“你只管做好你本分之事就是,别的事,姐姐事忙,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女子的脸色一僵,看着平王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了一层珠光,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将眼泪一擦,强挤出一丝笑容出来道:“我知道了,是我逾越了。”说完对平王福了一礼,转身之间脸色已经恢复到高傲冷峻,用下巴对侍卫示意了一下,跟着侍卫走了。 “我去查,她怎么来的。”等几人身影都看不见,林忠轻声道。 平王嗤的一笑,道:“查什么?叶家千年筹谋,不知道布了多少暗道,给我们用的不过十分之一而已。” “那?”林忠顿了一下,见平王眼波一扫,道:“我知晓了。” 收回视线,抬头看了一眼眉匾上歌颂太祖功绩的文章,再度嗤了一声,往长廊另外一头走去,边走边带了兴奋问:“你可见到那韩子墨了?怎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忠跟在他后面走着,半晌没有回话。 平王不觉回头望了他一眼,道:“怎么?没见着?” 林忠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道:“我不知道怎么说,那个男人,不过我想老大说的没错,你要是敢对他不敬,他可不像卫霜那么有涵养,只怕能当场揍得你掉了满嘴牙。” 平王神色一变,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眉毛挑得老高的道:“不会?这么暴力?对着我这么柔弱的人都能下此毒手?” 林忠点点头,道:“我觉得他下手肯定比老大都狠。” 清湾别院的正门在山谷入口,其后门却是面对后面的巍巍群山,那边有条小路通往高阳镇。 韩子墨是从那条道前来。 平王和林忠穿过柳林到了溪水进来的上游之时,就见到一个白衣男人和卫霜站在柳树下,两人正拿着柳叶研究怎么吹出更悦耳的音。 那男人白衣飘然,长发如墨,鲜红的薄唇含着那柳叶轻轻吹着的模样,连平王心里都突的跳了一下。 并非为他那俊美优雅的模样,而是在他吹出一个音时,随着那气流,他身上的那层凛然之气也似乎实质般的鼓动了一下。 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平王本能的察觉到了韩子墨那温润外表下的实质。 “平王?”放下柳叶,看着那停伫在柳树下的平王,韩子墨笑得温润如玉,唤了一声。 “韩将军。”平王自然的收起了那轻浮的笑容,如画的眉眼难得的正经起来,正正经经的作了一揖。 韩子墨身子往旁边一闪,轻笑道:“草民可不敢受平王如此大礼。” “韩将军和北海祭女守卫我北疆之地,劳苦功高,此礼自然受得。”平王一脸正经的道。 “如此?那卫大将军收回燕国疆土,功劳可更大。”韩子墨手掌在袖中一握,不觉又幻化出了几颗冰珠,心里却暗暗提了神,这个平王,不简单啊。 “卫大将军!”平王从善如流的又对卫霜深作一揖。 卫霜一路被他各种调笑,从未受过如此大礼,一时愣在当场,忘记闪躲,生受了他这一礼,等反应过来后,脸色不觉一黑,再看平王眼角上挑嘴角那淡淡的笑意,知道他又是作弄自己,脸色便更黑了。 “咳咳!你们想在这里谈嘛?”林朝从韩子墨身后闪出来,拳头抵在唇上,咳嗽了两声问道。 “自然不成,这里本是韩将军的地方,不过我借将军之地备下薄酒,还请韩将军不要嫌弃,请!”平王长袖一挥,冲着主院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清亮的道。 第202章 残暴 午后时分,阳光都带了疏懒之意,从垂着纱帘的窗户透过来,带了晕红的光芒。 殿内点了香,袅袅的白烟随着从殿门吹进来的微风飘拂着,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易烟抬起头,见心腹女官绯儿在殿门口探了一下,点头示意后,转头看向垂了厚厚窗幔的大床。 轻轻从软榻上起身,易烟走至床边,挑起了一角窗幔,见察觉到动静的少年睁眼,手指在唇上轻轻一按,然后看向了抱着少年睡得正熟的慕容澈。 这几个月,慕容澈就没有睡过几晚安生觉,眼底下面一片青黑,发间已经现了许多白发,人也疲惫不堪,经常性的失眠这么久,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住。 若不是如此,防备心那么重的他,也不会最终还是接受了她的提议,用古法安眠。 虽然接受了,只怕心里还是有所防备,所以才临时开了夜宴,在用酒精麻醉自己都做不到睡着之后,才接受了她的安神香。 嗯,也许应该叫那香的本名—摄魂虫。 手指在慕容澈脸颊上按了一下,见他依然无所动,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易烟转身离开了寝殿。 殿外静立着两排宫女,见她出来,弯腰深深施礼,却是不发一言。 行至偏殿,易烟在软榻上坐下,拈了一块桌上的点心,身子对后一靠,打了个哈欠,抬起含烟带水的眼眸,声音慵懒随意的道:“如何?” 跟在后面进来的女官低垂着头轻声道:“已经办妥,那宫女家人见了尸体都很是震惊,不多几日,流言必起。” “只是死上一人,流言怎会起?”易烟轻笑了一声,眼波在女官身上一转,道:“这宫里肮脏,什么事没有?惨死后丢在乱坟岗上不知多少,只是一人,起不了多少风浪的。” 似是感觉那点心味道不错,易烟又拈了一块,见女官低垂着的脖颈间好似冒了一层微小的汗珠,唇角闪过一丝讥笑,将点心放入嘴里,细嚼慢咽了一会后道:“太后进了百来名宫人,却只有那一个有点胆子敢往皇上的夜宴上凑,啧啧……” 挥退其余宫人,自己拎着茶壶倒了杯茶,轻抿一口,易烟道:“如今这世道,胆子太大了也不好,没胆子,也是个麻烦。” 女官的头低得更低了。 易烟瞟了她一眼,道:“你父亲可见到了青云宗的人?” “还未接到父亲消息。”女官说了一句后,明显感到那软榻上直逼过来的冷意,忙接道:“父亲昨夜传进来的话是说已经有点眉目,今日应该就能找到,现在,许是正在一起呢。” “嗯。”金色的指套将茶碗里的茶叶挑出,易烟淡淡的道:“难得大人看中你,直接给了你差事,若是做不好……” 女官噗通一下就跪下了,磕了一个头道:“奴婢这就去问父亲消息。” 易烟眉头一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将茶碗对桌上一放,抬手虚扶了她一把,轻笑道:“你这是作甚?你要出去也得等到轮完值后,哪有现在就出去的道理?行了,起来,我们都是替大人做事的,有机会就好好表现。” 女官站了起来,再次深施一礼,见易烟挥手,方退了出去。 “姑娘,这狐媚子你还留着她?”端了一碗粥进来放在桌上,又替易烟茶碗里续了水,绯儿带了满脸不忿的轻声道。 “别胡说,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处理一个狐媚子简单,坏了大人的事,你有几条命去填。”神态清冷,易烟眼都没抬的道。 “太后和谢美人那里,就这么放过她们?”眼珠一转,绯儿道。 “那两个,”易烟靠在软靠上,手支着桌子撑在了下颚上,看了眼窗户外面的丽景,道:“胆子有些小啊,得让她们胆子再大些才是。” “啊……”绯儿凑近了些,刚想说话,就听得寝殿那边传来了凄厉的叫声。 宫人们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易烟提着裙角快速的从偏殿跑向了寝殿,进殿之前,手一挥,绯儿便停在了门口,不再进去。 “我掐死你!掐死你!韩子墨!你休想夺走这一切!这都是我的!这天下是我的!我是皇帝!我是大燕朝的第一人!我为何还要怕你?为何还要听你的?!”寝殿大床上,两眼血红的慕容澈正掐着少年的脖子怒吼道。 易烟长袖一挥,将那香熄灭,从门口冰盆里拿了块浸了冰水的帕子,上前两步,在离大床三步距离之外,柔声道:“皇上,这天下,这一切,自然都是你的,没有人可以抢得去,萧凌风不能,韩子墨更是不能。” “是我的!天下是我的!玉儿是我的!他们都该死!韩子墨居然还想命令我!死得好!他死得好!萧凌风那贱人,居然想打我玉儿的主意,她更该死!”慕容澈眼神暴乱的叫道。 “是的,他们都该死,可是皇上,你身下的可是你的玉儿。”见那少年翻着白眼投来求救的目光,想着这少年也算是取悦过自己,易烟柔声道。 “玉儿!”慕容澈一怔,鲜红的双眼焦距都对不齐的看向了身下已经翻了白眼的少年,手一松,轻抚了一下那脖子上的痕迹,道:“玉儿,我的玉儿……” 呢喃了几声,在那少年欲往床外爬去之时,慕容澈又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头狠狠的往床栏上撞去,大声吼叫道:“你为何要走?为何要走!杀了你!杀了你,你就是我的了!哪里我都不会放你去的!” 易烟眼睛一闭,身形一动,闪过那飞溅的脑浆。 慕容澈将少年的头都撞成了不成样后泄气般的坐倒在了床上,呆呆的看着那昨天晚上还让他尽情发泄的少年,良久后,伸出手来。 易烟递上了冰镇过的帕子。 拿着帕子在脸上一抹,慕容澈起身道:“沐浴,厚葬。” 招手唤来宫人服侍慕容澈去沐浴,不再看那大床一眼,易烟走出寝殿,对绯儿道:“厚葬,全部换了。” 宫人们鱼贯而入,静默快速的收拾着那一片鲜血淋淋的狼狈。 站在院子里,阳光再无遮挡的一泻而下,照在身上带了有些燥热的暖意,微风轻拂下,满院子花香怡人。 好似那血腥也不再存在了一样。 摘了朵蔷薇插在发间,易烟的手停止了抖动,神态恢复了自若,唇角似乎还带起了淡淡的笑意。 “其实,在如此美好的年华死去,也不妨为一种美丽,对吗?”轻声说着,并没有指望一直跟在身后影子一般的宦官回答,易烟提起了裙角,带了少女的天真一般的走向了偏殿。 慕容澈走进偏殿之时,易烟正翻阅着一本话本子,手指翻动书页之时,还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你倒是好心情!”慕容澈对她旁边一坐,揉着额头道。 “嗯,皇上心情不好嘛?昨夜睡得可好?”易烟作势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带了俏皮的笑意道。 “嗯,难得,睡了个好觉。”慕容澈点头道,虽然最后还是做了他这些时日做的噩梦,但是毕竟是好生睡了几个时辰,精神都好多了。 “皇上好生休息几日,等精神头恢复了,好生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人。”易烟替他倒了杯茶,笑道。 收拾嘛……慕容澈看着她那长长的指甲套,淡淡的道:“你父亲那十万精兵何时上来。” “快了,父亲说,给和王下的慢性毒药也快到时候了,就等着皇上你一句话,和王就可以暴毙。”易烟收回了手,将指甲套取下递给身后的宫人收好,轻声道。 “那便让他死,朕不愿意等了。”慕容澈端起茶碗,轻轻擦拭了一圈,冷声道。 和王死了,十万精兵上来,再加上宁侯梁家控制的五城兵马还有禁卫营,也可以和卫霜一拼了。 看卫霜敢不敢顶着大逆不道的罪名起兵谋逆! “对了,荷月那里,进展如何?”想起卫霜,就想起卫斯那八万漠北军还在京城外蹲着,慕容澈的脸色微沉,问道。 “差不多了,皇上您放心,卫斯一定效忠于您。”易烟轻笑道。 “嗯,事成之后,朕必不会亏待荷月。”慕容澈点头道。 捂嘴轻笑两声,带了撒娇,易烟道:“皇上这话可折损了荷月了,能以公主之身份出嫁,本就是荷月最大的福分了。” “大人!梅大人!”殿外一片惊呼之声,混杂的脚步声向偏殿冲了过来。 慕容澈眉头一皱,将茶碗一放,起身走出了偏殿,看着那带着一队禁卫军直冲进来的梅君悦怒道:“放肆!后宫也是你能乱闯的嘛!” “皇上!”梅君悦带头,一众禁卫军都跪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慕容澈走下台阶,扶起了梅君悦,道:“行了,赦你无罪,说,什么事这么着急?” “皇上,你已经三日没有早朝了。”梅君悦本也没实跪,就势起身道。 “朕难得睡个好觉,是不是那帮子人又折腾事端了?”慕容澈脸上带着不耐的道。 早朝早朝,上朝也好,看折子也好,没有一样让他顺心的事,一件件的都敲得他心痛,好似眼看着他那天下,那无上荣光,一点点的碎裂…… 他却没有任何法子挽回。 最后,只有求助于这个女人…… “皇上,河东已经三个月没有雨,眼看今年就要大旱,朝臣们都等着皇上拿主意。”梅君悦叹了一口气道。 “等?” “是,现在朝臣们还都在大殿等着皇上上朝。”梅君悦苦笑道。要不我吃饱了撑的来闯后宫?你要在不去,连佟家都会放弃你。 “走。”慕容澈道了一声,迈步往外走之时,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偏殿门口的易烟。 易烟朝他媚然一笑。 第203章 狂徒来袭 北方大旱,南方大雨连绵,慕容澈焦头烂额之时,太史令上书,天出异象,紫清山上所现之血红天色乃大乱征兆,天下灾祸四起,怕是有妖孽出世。 慕容澈当庭呵斥了太史令的说话,并将太史令杖责三十廷杖。 次日,和王暴毙的消息从杭州快马传递到京。 初夏时节,高阳镇荷香轻飘,合欢树的红色花穗飘了满空,景色旖旎,却是扰人。 特别是有花粉过敏症之人。 “哈切!”平王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拿着帕子擦着鼻涕,对一脸嫌弃斜眼瞥他的杨清河道:“你输了!” 杨清河点了点棋盘,指着那被平王的喷嚏喷移了位置以致让他转败为胜的棋子,道:“作弊作成你这样,也算是天才了。” “切!这叫天也助我!”平王将擦完鼻涕的帕子一丢,哼了一声道。 “我说,你这家伙不会到时候也耍赖?”杨清河眉头飞扬,一副不信任的模样将平王上下打量一番,道。 “你以为我是慕容澈?安王好歹也是我哥,虽然说不亲,血脉还是在的,只要他不出幺蛾子,我找他麻烦干嘛!”平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 “那谁知道?你们慕容家不是经常做这种事?”杨清河将棋盘一拂,将棋局扫乱,然后拈起白子放回自己的棋罐,淡淡的道。 “安王也是慕容家的。”平王也开始拈自己的黑子,声音比杨清河更淡的道。 “所以我现在特别后悔,怎么就让我姐姐嫁给了他!”杨清河满脸恨色的道。 “是啊,大燕首富啊!怎么就嫁给了安王了呢?”平王也长叹一声,然后凑近了杨清河一些,低声道:“你觉得我怎样?我长得可比安王好?又比他年轻,性格也好,不像安王那么温吞,要不要考虑下我?” 杨清河白皙如玉的手指轻抵在了下巴上,思考了片刻后,摇头道:“不成,你也就和我差不多,我姐姐说了,不喜欢小白脸。” 小白脸?平王摸了下自己那光滑白嫩让他无比自豪美绝天下的脸,道:“不会?女人不都喜欢美人的?” “哎哎哎!我说凌风,你说的美人呢?美人在哪?你可别糊弄我啊!老娘我可是赶了三夜的路跑来的!” “狂徒!最美的男人就在你身边!看我看我看我!快看我!” “你给我死一边去!” “哟!这位美男,给姐姐亲一个!” “狂徒,离寒光远点!” 院子不深,前院那欢脱高昂的声音就这么随着合欢树的红色花穗飘了进来,杨清河和平王的眼珠都开始转悠了起来,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闪身…… 掠到了院子边,在两边侍卫们惊异的目光中,爬上了墙头。 他们所在这个院子是三进院落,杨清河死活不肯去清湾别院见平王,说是怕安全没有保障,林朝只要在求得韩子墨同意的情况下接了平王来此,然后将两人放在了最后一进的偏院,安排了一堆人看着他们两,不准两人出去。 “我们没出去!你看!”杨清河对着墙下黑着脸的侍卫指了一下墙头的距离,示意自己的脚可是在自己偏院这一半,然后便攀着合欢树往外看去。 前院大门被大力的推开,一个身形魁梧的巨汉一手拿着战斧,一手搂着萧凌风的腰…… 不对,是萧凌风抱住了他的腰,然后他的手很是暧昧的盖在了她的手上。 两人正在激烈拥抱……不对……是挣扎…… “喂!那边那个美人!别跑!让姐姐亲热亲热!” “狂徒!小莲子这年纪你也下手?” “男人跟年纪无关嘛!那么有男子气概的,就算幼齿一点的又有什么关系?喂,你别走啊!跑那么快做什么?” “小莲子好样的!”老酒叫道。 “哟!这位冷峻帅哥,我们交流交流!” “得!你别欺负冷箜!我找一个你喜欢的人来!冷箜!杨清河呢?” 杨清河哧溜一下就滑下了墙头。 “跟你们老大说我不在,我要出去避难!”杨清河随手拽过一个侍卫叫道,开玩笑,那熊是女人啊!女人啊! “大斗师吩咐,他没回来之前,你和平王两个好好交流感情就行。”侍卫一点面子都不给。 杨清河低喃一声,转身就拔身掠起,身子刚掠在空中,便被一根冰凌给粘住,啪的一声将他给摔了回去。 “慕容玉你!”悲愤抬头,杨清河指着不知何时坐在了墙头的红衣男人,看着他手上那垂下来的冰凌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妈蛋的,这个惹不起啊! 慕容玉冷然扭头,嘴角却不觉拂过一丝笑意。 “在哪里?美人在哪里?” “狂徒,我就在你身边!其他人不好,柔柔弱弱的,你一拳头他们都受不起!” 门外的声音逐渐靠近,杨清河起身,将身上灰尘都拂干净,从衣领后面拿出羽扇,姿态潇洒的站在合欢树下,以四十五度仰视模样,忧郁的看着树缝间洒下来的阳光。 听得门被嘭的一声推开,杨清河缓缓的转头,酝酿了一眼窝的泪水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声带哽咽,面带愁容,眼中朦胧的泪水后面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深情,对在因为震撼而惊呆掉了的狂徒身边的萧凌风翘起了兰花指指着她道:“娘子,为夫等你这么久,你却才来,凌风~你~你~你真是狠心!” 噗通一声,正卷着袖子准备揍这丫长得比女人都漂亮的男人的老酒一个不稳,跌了个仰倒。 狂徒眨巴眨巴那又深又大又亮的眼睛,粗而壮的手指在杨清河和好似被雷劈了已经僵掉的萧凌风之间比划了几个来回,问道:“你,也是她的莫塔?” 莫塔?什么莫塔?佛塔?不管了!杨清河含泪带羞的点头,道:“嗯,我是她刚建的塔。” “哇靠!这种你都下手!这么娘娘腔的你下得了口?”狂徒叫道。 “听他胡说!老娘的莫塔就子衿和子墨!”总算回过神来的萧凌风叫道。 “是嘛?真不是?我可给你说,几年不见,你眼光不要掉得这么厉害!这样的弱鸡还不如老虎呢!”狂徒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看,语重心长的道。 “真不是!”萧凌风揉着额头道,居然被这家伙反攻!你给老娘等着!死杨清河! “那就好!”狂徒拍着萧凌风的肩头道:“其实这天下又怎么找得到比柏子衿和韩子墨更好的男人,你知足!” 一根冰凌蹭的一下钉在了狂徒脚下,狂徒跳了起来,见到墙上的红衣男人,笑容还未起,视线就看到了他身边另外一个站在墙头的男人。 月白色的宽袖长衣随风飘起,长发披散在了肩头,合欢花红色的花穗沾染在他发间衣稍,让那墨色沉沉又闪动着璀璨星光一般的一对眸子亮得逼人,带了些苍白的薄唇紧抿,天人一般的面容上带了一丝怅然之意。 狂徒直接愣在了当场。 “走!我请你吃鱼去!”不待狂徒有所反应,萧凌风拽住她便往外面急急走去。 “不,我不要吃鱼,刚才那人……”狂徒力气比不过全力拽着她走的萧凌风,挣扎着回头道:“那个人……” “那人不是你能调戏的!忘了那人!”萧凌风声音低沉带了阴森的道:“狂徒,忘了那人!听到没有!” 狂徒停止了挣扎,跟着萧凌风走出了院子后,看着她那侧脸,轻声道:“我知道了,你放手!” 停住脚步,萧凌风深吸一口气,看着停伫在门口静静看着她的韩子墨和柏子衿,微微一笑。 柏子衿上前几步,握住了她手,道:“我带了点鹿肉回来,正好让小莲子一起收拾了。” “嗯!”萧凌风点头,回头对正冲着手腕使劲吹的狂徒道:“快点!” “你个死人头!要是不好吃,我扒了你的皮!” 那两人转身之时,平王就想跳下墙头,刚欲动,脚却被冰冻在了墙头上,等两人走后,那冰才化掉,红衣男人对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后,身形一闪便失去了踪迹,过了一会,在另外一个墙头上出现。 平王蹲下身子小心的爬下不知何时变成冰墙的墙头,冲到一脸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离去方向的杨清河面前,道:“那人,那人是谁!” 那种感觉,那种好似心脏都紧缩在一起的感觉,那一瞬间他痛得差点就掉了下去。 “你说那……狂徒?”杨清河眉头一飞,视线将他一扫,音调上扬,笑道:“原来,你爱好这么奇特?” “我不是说那……”平王急道。 “殿下对我夫人有兴趣?”随着冷冷的声音,韩子墨走进了院子,看着平王的眼眸深处溢动着火焰一般,让那眼神晦暗不明中带了凛然之意。 韩子墨的夫人……据说是原来的北海祭女…… 北海祭女萧凌风! 平王微微后退了一步,面上恢复了轻浮的笑容,道:“我是对那……那是女人嘛?”转头,看向眼神更深的杨清河,平王求证一般的笑道:“那头熊?” “应该是。”杨清河笑道,羽扇在手掌上敲了敲,道:“韩将军总算是回来了,那么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可先说好,我们安王府要求不高,只求守在封地过平安日子就行,但是,可也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平王和韩将军,准备怎么给我们个保证呢?” 第204章 想爱就爱 自从萧凌风火烤荷花鱼被众人笑做暴敛天物后,顾柏莲就被她逼着去偷学高阳镇正宗荷花鱼的作法,过程不能详究,总之,顾柏莲总算是从镇里小店里的大妈手中学了这道菜回来。 今日是初展风姿。 让狂徒给吃得是满嘴流油,抱起了锅子一副谁跟她抢她找谁拼命的架势,将一锅子鱼全部给干掉了。 萧凌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手中的筷子保持着伸出去结果一根鱼鳞都没探着的姿势,愣了半晌后将筷子一丢,扑上去抢锅子,叫道:“你个死狂徒!给我留点!” “你再要他去做,老娘饿死了!”狂徒一个闪身,端着锅子连汤都喝掉了。 “我靠!这可是小莲子的第一次!居然就被你这么夺走了!”萧凌风叫道。 本来笑嘻嘻的看着两人抢锅子很有成就感的顾柏莲脸色一下就阴了。 “我才不相信呢!他跟了你那么久,你能不下口?”狂徒仗着身形巨大左闪右躲的,边喝汤边叫道。 “老娘没你那么重口!” 柏子衿笑着起身,拍拍顾柏莲的肩头,将一大罐子酒放置在了桌边,再将烤好的肉也放好,然后出门,示意里面的男人们出来,等老酒也出来后,将房门关上。 这两家伙闹起来,男人最好别在边上。 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鱼汤全部喝干净后,抹了下嘴唇,狂徒对桌边一坐,将那些烤肉一推,道:“呐,这些我不跟你抢。” 烤肉是吃腻了的,可是那么鲜美的鱼汤可真没尝过,看样子,中原之地……萧凌风那时候流着口水向往这边的美食,还是有道理的! “你说连夜赶过来?为什么这么急?”拿着锅子看着那一滴鱼汤也没剩的锅底,萧凌风很是郁闷的道,至少明天再来啊! “我也不知道,我是收到柏子衿的命令,带着人急赶过来的,在关外之时,柏子衿接了我们,安置在了关外一个啥地方,我想着都到了这了,怎能不来看看你,所以死缠着柏子衿一起过来了。”打了个饱嗝,狂徒靠在了椅背上,心满意足的挑起了牙齿里的鱼刺。 “看我?你是想吃才来的?”放下锅子,萧凌风哼了一声道。 “哎呀,差不多了,你和吃的有什么区别?”狂徒挥挥手,一副你不要在意这种小事的模样。 “哼!”拿起鹿肉狠狠咬了一口,萧凌风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每次都这样,自从那年认识这家伙后,这家伙跟着她就是抢她手里的美食! “哎,我说,柏子衿这次要我们带上的都是对战兽有经验的战士,还带上了祭地新研制出来的武器,你们这次不是找那个烂人报仇吗?怎么还要战兽?”狂徒带了一些懒洋洋的问道。 战兽……萧凌风愣了一下,转头道:“不会啊,有我在,战兽用得着你们嘛?” “切!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呢还是想我夸你?”狂徒从鼻子间哼了一声,挑了一根大刺出来,道:“你是了不起,可是了不起也有被人抓住弄到那么惨的时候!我说凌风啊,你有时候,也要相信一下你的属下和同伴好不?照我说,韩子墨也好,柏子衿也好,都比你厉害多了!光有一股子蛮力有屁用!哎!那手干嘛?准备拿叉子捅我啊?我说的是实话!说真的,你是厉害,可是咱们也不差啊,前些时候,迷雾森林那边出现了獊狼,可就是被我们给杀的,韩子墨命令祭地之人做的武器,加上柏子衿训练我们做的围阵,咱们啊,也是能杀兽的!” “我没有不相信你们,”萧凌风放下手中的叉子,给狂徒倒了杯水,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们受伤,看到你们身死。” 所以,有些事情,我才想自己一个人担当,不想告诉他们实情。 可是,没想到…… “切!你傻的啊!”狂徒本是对着地上准备吐吐沫,看着地上那干净的青石板砖头,又转头拿了一个脏碗对着里面将嘴里那些碎肉和鱼刺吐了出来,喝了口水,斜藐着她道:“是不是被抓了三年,你连脑筋都傻掉了?你忘记了希亚族和我们北海族崇尚的是什么了?” 萧凌风一怔,抬头看向了她。 凑近萧凌风,狂徒一张大脸上满是肃然之色,道:“生命苦短,所以人活得就要像那夏日的烈阳花一样,短暂,但是自由热烈,就算只有一季的生命,也要开放得灿烂无悔。” “咱们那地,苦寒,要点活命的食物,就得拿命去跟野兽拼,跟天拼,跟别的部族拼,今天大家还在一起喝酒,明日,其中之人说不准就成为了他族的食物,”看着萧凌风愣怔的脸,狂徒往后靠去,带了享受的将茶壶直接对嘴倒了进去,道:“今日生,明日死,谁都说不准能活多久,所以啊,只要在活着的时候尽兴,不亏待自己,想喜欢就喜欢想上就上,有孩子就生,尽兴的活好每一天,这样,战斗的时候,才不会有顾虑,不会害怕,因为,就算战死当场,我们也活得够本了!” “这话……”狂徒将茶壶一放,厚厚的嘴唇带起了一丝笑意,道:“这话,本是你跟我说的,你忘记了嘛?” 忘记了嘛?怎么会忘记,那时候,她十六岁,狂徒十四岁,两人在北海摩摩族的营地里结成了好姐妹,那次大醉之时,她就是这么对狂徒说的。 然后,她回去扑倒了韩子墨和柏子衿,狂徒回去扑倒了她一直喜欢的一个摩摩族战士。 第二年,那个战士为了救狂徒被狼群撕裂开来,死在了狂徒怀里。 死前,还笑着对她说,他够了,够本了! 活得自在,活得不后悔,在珍惜每一天后,无论何时死去,都不在乎…… 这本是她教狂徒的…… 结果,她却失去了本心,在那黑暗之中,在那被背叛的愤怒之中,模糊了双眼,失去了本心。 患得患失,以担忧为名缩手缩脚,其实,心里还是有着不信任?在得回了所有的记忆之后…… 其实,心里还是不相信这些……名为人类的同伴…… “你说的对!”萧凌风端起了酒罐,一口气喝下半罐,豪气冲天的道:“想爱就爱!想上就上!不让自己后悔!我走了!” “我靠!你倒是给我多留点啊!那谁!再给我点酒,这酒不够劲啊!”狂徒冲着她背影叫道。 冲出房门,萧凌风大迈步的走到院中正跟人说话的柏子衿面前,粗暴的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头亲吻了一下后,拖着他手就往正院冲去。 “凌风?”柏子衿跟着她走了两步,迟疑的唤了一声。 “闭嘴!”萧凌风凶暴暴的回头吼了一声,用力拉住了他手,以勇猛无畏挡我者死的架势,拖着他冲向正房。 这个样子……柏子衿的嘴角不觉浮起了一丝微笑,进门之前,顺手拿过了放在门口的一盘绳子,回头一甩,将院子门给抽上,进门之后,再一脚将门踢关上,被拖着冲进卧室之时,一路将窗帘也给拉上了。 刚将里外全部隔绝开来,人就被萧凌风给用力一甩,甩在了床上。 冲力太大,让柏子衿的身体在床上弹跳了几下,手中的绳子也被他松落在地,躺在床上,看着萧凌风涌了潮红的脸上那对亮得惊人的眸子,柏子衿笑意更深,带了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唤道:“凌风~” 单膝跪在床上,萧凌风双手拉住了他的衣领,吱的一声,直接将衣服撕裂开来,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他上面剥了个精光,然后手按在了他的腰带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用发亮的眼睛从他脸上一点点的将视线往下移,那火热的视线如同利刃般,将他的肌肤一点点的凌迟。 让柏子衿的身体也如同在烈火上灼烤一般,一点点的热了起来。 柏子衿五官深奥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高挺的鼻梁厚薄正好带着性感的红润,英挺的剑眉下面是一对微微凹进去深而亮的眼眸,眼瞳带了一点褐色,被那眼眸里的水光一润,那浓郁的缱绻深情便好似要溢了出来一般。 他的肌肤是极为漂亮的小麦色,肌肉鼓出来的优美曲线让那肌肤好似带了油光一般,闪亮又诱人,宽阔的胸口鼓出了两块胸肌,两颗鲜嫩的红色茱萸在她的目光中一点点的挺立起来,让那左胸上刻印都开始抖动,随着他嘴里的轻吟,似乎也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凌风…… 萧凌风心头猛然颤动起来,忙将目光往下移去。 宽胸细腰长腿,柏子衿的身材高大比例却是极为完美,全身一丝的赘肉都没有,精壮的肌肉让身体的曲线从腹部就开始收,收到腰部那腰围便细小起来,却又因为腹部上面坚硬的八块腹肌而显得强壮性感有力。 萧凌风不觉吞了下口水,重逢之后,她并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柏子衿的身体,虽然两人紧密相交,她却不敢像以前一般,那么大胆的先用目光将他凌迟,再上演各种调戏,每次都是闭上了眼睛,去感受他的冲击力。 这么久了,她似乎都快忘记了,原来,柏子衿的身体这么诱人。 比起四年前那刚刚长成的身体,面前这强劲有力的身体充满了男人味,力量的刚性,在那肌肉曲线上一展无遗。 手指在他那不由自主滚动着的喉结上一按,顺着那条中间线慢慢往下划动,脖子,前胸,上腹,肚脐,然后停在了那亵裤腰带上的结扣上。 “凌风……”柏子衿不由唤了出来,腰往上顶了一下,嘶哑性感的声音带了一丝哀求之意,再度唤了一声:“凌风……” “子衿~”萧凌风也唤了他一声,脸上满是坏笑,亮晶晶的眼睛在那逐渐膨胀起来的帐篷上扫来扫去,拖了长长的带了调侃意味的音调,道:“嗯,说出来,你想要我作甚?” “弄……弄我……”柏子衿脸色绯红,眼睛似乎都能溢出水来,带了朦胧的看着她,嘴唇轻颤着,呢喃般的轻吟道。 她只是那么一划,只是这么用这样炙热的视线看着他,他的身体就已经颤抖不已,热血从身体内部叫嚣着冲了出来,让他的肌肤都泛起滚烫的红色。 这是已经被她熟识的身体,在少年时代就被她调教得敏感到了极致的身体,可是,这半年来,她却再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弄他,虽然两人身体紧密锲合水乳相融,但是在他心底深处,其实是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的对他,而不是,好似为了满足他为了不伤害他……而迎合他。 他希望她像以前一样,像野兽对待自己的胜利品一样,强势的占有,被她撕裂,被她刺穿,被她的双手引发窒息,向他们两人,向所有人,向这个世界,宣告着她对他的占有,独一无二的占有,绝不容他人窥视的占有! “嗯?弄?怎么弄?”不怀好意的轻笑着,萧凌风低头在那坚挺鲜红的茱萸上轻轻一咬,感觉着他身体因为那刺激猛的一僵后随着她的轻舔啄咬轻颤起来,在他呼吸渐粗之时,萧凌风放开了那已经被咬出了牙齿印的茱萸,伸手缓缓解开那腰带的结扣,让那亵裤一下松懈下来,一根粗大鲜红血脉愤张的肉枪带着勃然生气雄赳赳的从那柔软的丝绸里挣扎了出来。 柏子衿的脸一点点的红,最后红得如同能滴出血来一般,身体已经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咬着唇,眼中带了委屈的看着她,断断续续的轻吟从嘴角溢了出来。 “啊……凌风……像以前那样……弄……我……” “嗯?以前那样?哪样?”手指抵在了下巴上,萧凌风干脆跪坐在他旁边,一点也不碰他,看着他的身体发出颤抖,看着那肌肤鲜嫩欲滴的绯红色,带着坏笑,尾音上翘的问道。 柏子衿再也忍不住,从嘴角溢出低吼…… “绑住我!像你对待猎物一样绑住我!然后……狠狠的…… 第205章 错过 进入高阳镇的路口,是一个由山溪汇聚而成的大池塘,一片绿葱葱的荷叶之间,粉红色的荷花开得正娇艳,池塘边种了好几棵枝繁叶茂的花树,桐花已谢,合欢正好,鲜红的花穗随风飘落,落在了荷叶莲蓬上,别有一番风情。 更有风情的,是好几个彪型异族大汉,正跟着顾柏莲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的在池塘里貌似抓鱼,健硕的身体在荷叶间若隐若现,让街口的铺面全部关上了门,家家户户的把家里闺女给拽了回头,又止不住她们开了门缝嘻嘻哈哈的看得热闹。 林朝不由勒住了马,仔细瞧了瞧,看着那几人有些面熟,想了片刻后想起来了,这是那位摩摩族新安塔的贴身战士,狂徒的战士。 “小莲子!”从马背上伏低了身子,林朝冲着池塘里努力阻止着那些大汉糟蹋荷花莲藕行为的顾柏莲唤了一声。 “林大哥回来了啊!”顾柏莲应了一声,又赶紧回头挡住一个连荷叶梗带鱼尾一起抓住的大汉:“别!别拽!用鱼篓装就行了!我就说了,我来抓就行了,你说你们捣什么乱!” “我们安塔的吃食怎么能让别的女人的男人来负责!这是我们的耻辱!”大汉拍着胸脯道。 “得,你们慢慢抓!”顾柏莲将一条鱼丢进鱼篓,转身就准备往岸上走,道:“那我做的就只给姐姐吃,你们安塔的你们自己做。” “小英雄!别这么客气嘛!”另外一个大汉拍着顾柏莲的肩将他拽了回去,笑道:“咱们安塔和你们小族长是最要好的,本就是什么都不分的,咱们也不见外!不能见外啊!” “狂徒来了?”林朝笑道。 “嗯,老酒也来了。”顾柏莲回了一句,就被大汉拽到荷叶深处去了,边走边叫道:“别拽!这里面深,小爷我没有你们那身高!” 狂徒来了……那院子只怕热闹了…… 可是……狂徒为何会来? 柏子衿这几日不见,是回去调集人手了嘛? 一点风声都没给他透。 林朝只觉得心口微微滞了一下,随后便又黯然而笑,也对,他不也一直有事瞒着他们吗? 防着他,本就是韩子墨和柏子衿现在最明智的选择。 院子没有想象中的热闹,院子外面的大槐树下,寒光和寒渊两人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下着棋,旁边站着几人指指点点,而冷煌冷箜则是一脸怅然的坐在一边望着天晒太阳。 林朝不觉也看了下天。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天气很好…… 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怎么都跑院子外面来了? 难道是……杨清河和平王两人惹出事端出来了? 林朝心里一凛,跳下马来就往院子里冲去,只觉得脊背上的感觉不对,冲到台阶上猛然回头。 院子外面的那些个人还来不及收回他们那种带着各种情绪归纳起来就是看好戏的目光,做出各种我很忙我刚才没看你的表情和姿势,将头纷纷扭到一边。 狐疑的扫了他们一眼,林朝放慢了脚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那些家伙的表情太明显,这里面绝对有陷阱!那么,不去主院,先去偏院,找多吉问一下情况先! 林朝朝向主院的脚步一个扭转,往偏院而去。 他们这一群人,主要是以祭地之人和希亚族战士为主,分配住宿的时候,就将他和多吉顾柏莲分在了一起,住了旁边的偏院,偏院和主院隔了两个小院,他原来还抗议过,可是在听过一次墙角后,便安心在这院子住下了。 在明知道两人注定要分开的时候,那一次听得他心痛欲碎,差点将自己手腕都捏碎掉。 “多吉!到底出什么事了?”一边唤着,林朝推开了小院的门,然后差点被堆在门口的战斧给绊倒。 这是狂徒的战斧?林朝扶起战斧靠在墙上,视线在院子里一转,便大致明白了,他们这个偏院最空,所以直接把人安排到这里了。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想着防他…… 心里一暖,林朝的嘴角便翘起了笑意,只笑意还未翘到岸,就听得厢房传出一声痛呼,然后是男人兴奋到极处发出的那种低吼声。 “哦……狂徒亲亲……再重点……深点……哦……我要死了……” 林朝的脸一下僵住,左右看看,院子里空旷无人,只有厢房的窗户半开着,老酒那厚重的声音毫无遮拦的传了出来。 只是犹豫了一秒,林朝身形一闪,轻功提到极处的闪到了窗外,从那半开的窗户偷偷的往里面看去。 然后就直接被雷劈了。 “哦……亲爱的……啊……好爽……要到了……到了……”里面老酒的叫声让林朝从石化中清醒过来,听得里面老酒到了高潮的叫声和喘息声,扶着墙撑起发软的身体,挪向自己的房间。 “行了,别叫唤了!”厢房里传来了拍打屁股的声音,狂徒道:“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收拾。” 听得门响,林朝身体瞬间恢复反应,嗖的一下窜回了自己房间,将门一关,靠在门上半晌,连气都不敢出。 直到听得外面门响,估计是狂徒已经出去,林朝才松了口气,猛的揉了下头,将门打开。 老酒正扶着院子里的水井井壁提水出来准备冲洗,听得门响被吓得哐当一声,水桶直接掉了回去,再一细看是林朝,捂着胸口坐在了水井边缘,道:“老大,人吓人吓死人的!” “咳咳!”林朝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两声,阴森森的笑了两下,道:“老酒,行啊你!” 呃?老酒一愣,呆呆的看了看院子门,再看看厢房的窗户,再看看林朝出来的房间,掩饰般的咳嗽一下,道:“还好,还好。” “没想到你居然好这一口。”摇着头,林朝叹息道。 军中没有女人,也不是每个士兵都有钱去妓营,便想出了很多解决方法,有的只是图一时发泄,有的却是喜好这一口,可是,他记得老酒明明对这种事情很排斥的。 老酒脸色不觉一红,道:“那不一样。” “不一样?”林朝眉头一挑,走到井边帮他提了水上来,看他那股间白色东西的量,就可以想见他得多爽。 “若是别人,打得过我肯定砍了他,打不过我自己去死。”老酒接过水兜头一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道:“可是,是她就没关系,怎样都没关系,就算是……也觉得好爽……” 林朝一怔,老酒喜欢狂徒他知道,可是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他一时猎奇而已,没想到,他居然是动了真情。 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接受不能啊! 拎起水桶,在林朝愣神之时,老酒将自己冲洗干净,拿了旁边的衣服穿上,对林朝道:“老大,你呢,你对祭女是个什么心情?” 林朝一怔,茫然的转头道:“什么?” “狂徒跟我说,她们北地之人女性比男性重要,那是因为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生命的传续是最重要的,男人再强大能干,都比不过女人生育孩子的能力,就如同生活在那片天地里所有的生命一样,雄性拼命的保护雌性,为此成为雌性的食物都在所不惜,都是为了传承,所以,她们没有燕国的这种概念,她们那,是女人挑选男人,为自己喜欢的男人诞下后代,就是对那男人最好的回报。”喝了几口井水,老酒拉过井边树下的椅子坐下,对林朝道:“而且,她们也没有那么多束缚,一生一世……一生对她们来说本就短暂,每天都生活在与天搏命的北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们要够强才能存活下来,她们不可能去想象什么未来和天长地久,她们能做的,能给的,就是在活着的时候让自己快活,也让她们喜欢的男人们快活,这样,就算明日就死去,今日也不会有遗憾。” “可是……”林朝冲口而出两字后,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默默的坐在了他旁边。 “老大,咱们以前帮燕国打仗,过的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说实话,不也是图得一天快活是一天?可是,说实话,我却是不甘就那么死去,那时候,我总觉得我如果死了,实在是太冤了,你也知道,上战场的时候,我是耍了滑头的,跟着你……”老酒一说,两人想起在红柳河那里见机不对就跑路的事,不觉相视一笑。 “可是,这次跟着狂徒,我绝对不会跑,怎么着,我都会跟着她战到最后,就算死在她面前,我也觉得满足。”老酒指了指心口,笑道:“她给了我,我知道,她并非最爱我,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可是,她说,如果我的愿望就是这个,给了我我就再没有遗憾,那么她给我,她说,她不知道我们说的那些情啊爱的,她知道的,只有这最初的本能,男女在一起,为了延续后代那最本能的快活,所以,她给了我,给了我替我生育孩子的机会。” “可是……”林朝又只出了两字,后面那句,你们那种做法能怀上孩子?给咽了回去。 老酒爽快的笑了两声,道:“那只是你看到的而已,狂徒喜欢玩花样,她喜欢,我便也喜欢,说实话,这么被她操,感觉还真不错,很爽,不信,你可以找祭女试试!” 见他脸色一僵,老酒笑了两声,转头看向院子里种的合欢树,道:“合欢合欢,合在一起就是快活就成,别的,有什么好在乎的。” “不留遗憾……”林朝喃喃自语般的轻声道。 “嗯,没有遗憾了,便是让我现在就死了,我也没有什么不舍的,我喜欢了一个人,她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鱼水交欢,也许我死后,她用不了几日就会忘了我,那也没关系。”老酒轻声说着,欣然一笑,道:“此时我在她心中,就可以了。” 一日便是一生,拥有就是永恒,人生短暂,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纠结得失,等你想完了,早就已经失去了…… 看着林朝,老酒心里的话并未说出来。 和他不同,林朝虽然不说,他也知道,他身上背负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所以,明明已经那么深爱了,他却还在犹豫,甚至……退缩…… 可是,萧凌风和狂徒本质上是一样的,她们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和等待,她们只会将心放在喜欢她们的人身上,为此,送上性命都无所谓。 风一样自由,火一样炙热,那么耀眼的女人…… 错过,就是一生了。 亲们,多给评多给推!错过就是一生啊! 第206章 信任 太阳西沉,暮色渐起,带了昏黄的光线从窗帘被风吹起的缝隙里透了进来,在地上散落出斑驳的碎影。 “在想什么?”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搂了过来,后背上紧贴着那个身体还有着高潮未尽的余热和轻微的颤抖,男人的音调却已经恢复了沉稳,许是因为刚才叫得有些过,声音带着暗哑的低沉。 “子衿……”看着那散漫的光线晃下的碎影,萧凌风语气懒散的唤了一声。 “嗯?” “那些东西,你一直带着?” 柏子衿怔了一下,随后恍然,声音里带了笑意的,轻轻嗯了一声。 “为何?” “你还记得我出战芒野的前一个晚上嘛?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吗?”搂着腰的手臂猛的一紧,柏子衿的声音里带了委屈和恼怒。 “记得……”萧凌风抱住了他的手臂,轻抚着那上面被麻绳勒出来的痕迹,翻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低声道:“我记得的……” 她的声音带了苦涩,那种难言的滋味让柏子衿心里猛的一痛,双臂将她紧紧抱在了自己怀里,轻声道:“嘘,不想说,就别说了。” “子衿,”手指刮着他胸口上的刻痕,萧凌风轻声道:“那一天,天祭那一天,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上辈子的事。” 柏子衿身子微微一颤,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紧了她,好似害怕她消失,想把自己和她融合在一起一般的抱紧了她。 “上辈子,我被人类背叛过,我最要好的人类同伴,背叛了我……”萧凌风说得艰难,一字一字的,轻声道:“我们也曾经非常要好,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围着篝火喝酒,用同一件大氅躲雨,我庇护着他们,庇护着他们的家族,我为他们战斗……” “可是,最后……他却背叛了我……”萧凌风轻叹了口气,抱紧了柏子衿那猛然僵硬住的身体,舌头在他胸口上的刻印上舔了一舔,接着道:“那三年,子衿,我连想,都不敢想起你,人类背叛的理由太多,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是其中一个,但是,只是去想你也会背叛我,我就受不了,所以,我宁愿不想你,不想起你,就不会那么痛。” 上一次背叛,她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在拿回记忆之前,她以人类的身份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她并不后悔,也不会收回已经付出的感情,只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如果没有爱,那么被背叛她有的是愤怒,只是愤怒,她可以重新站起来,可是,已经有了爱,被背叛之时,那就是撕裂灵魂般的痛。 她那薄弱的灵魂受不住那种痛。 所以,她本能的选择了回避,她恨慕容澈恨梅弘玥,甚至会恨上韩子墨…… 但是她不敢想起柏子衿,不敢想这个如同自己半身一般的男人,也会因为某些原因而背叛自己,在最初的等待后,她将这个男人给锁在了心底。 她想,这便是人类保护自己的本能。 温润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那滚烫的热度让萧凌风从他腰上抽出了手,改为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从他那铁铸一般的手臂中挣脱开来,狠狠的吻住了他那咬得死死的嘴唇。 “柏子衿,你给我听好了!”挑开他的唇,萧凌风语气凶狠的道:“我不会再怀疑你,也不会再躲避你,若是有一天,你胆敢背叛我,我会将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让你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听到没有!” “好!”柏子衿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用力的吻了回去,深深纠缠在一起。 “柏子衿,”萧凌风迎着他的深吻,看着他那深邃眼眸里还未散尽的悲哀,道:“我的后背,便交给你和子墨了。” “必不辱命!”柏子衿低声发誓道,沿着她的身体,沿着那些伤痕印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吻,亲到她的肚脐之时,突的抬头问道:“那个人,那个人也如同我们这样过嘛?” 萧凌风的身体已经被他挑逗出了感觉,那感觉正在一波波的上升,被他这句话直接打了回去,羞恼道:“当然没有!那个时候,我很单纯的!” 都是被你们这帮家伙带坏的!韩子墨那家伙!庆凌那家伙!还有你这个随我为所欲为的家伙! 一个翻身将柏子衿又压了回去,骑坐在他的腰上,看着他脸上勃然而发的欣然笑容,萧凌风道:“那天,我说的话你都记得?” 柏子衿伸手抚住了她的脸颊,微微笑道:“是,柏子衿是属于你的,这身子,心,这条命,还有我的灵魂,都是属于你的,凌风,我爱你!” 月轮升起,星光满天,桌上一大盆的鱼早被不耐烦等的狂徒给吃了个干净,只剩了一些残羹剩饭。 月华从大开着的门透了进来,照在依着窗户坐在椅子上的韩子墨身上,好似给他蒙上了淡淡的一层轻纱一般,让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也带上了荧光,晶莹得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冰冷又美丽。 林朝踏着月光进来看到他的模样一愣,倒退了回去,看看外面的天色,才再度踱进了门,对韩子墨对面一坐,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窗外,干咳了一声。 韩子墨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听说平王和杨清河已经达成了协议。”林朝没话找话说。 韩子墨嘴角只是象征性的翘了一下,手撑在额头上,微侧了头,等他说下去。 林朝再度清咳了一声,道:“梁家是下死决心跟着慕容澈走了,听说慕容澈许了他们家亲王之位,不过,我估计,梁家的最终目的并不只是如此。” “嗯,梁峰的伤稍微好点,就开始到处乱窜。”韩子墨点头,淡淡的道:“已经被柏子衿以扰乱军心给斩了。” 呃!林朝愣了一下,斩了?你原来不是想收服梁家的嘛? “我跟你那平王达成的协议是,我们助阵你们攻下京城,慕容澈我们要求亲手杀,杀完后,我们就会撤回北疆去。”韩子墨神色淡淡的道。 意思就是,至于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能拉拢,那是你们的事,我不想操这个心了。 林朝顿时哑然,韩子墨这个态度其实没错,他对燕国没有想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而按照他探听来的慕容澈的消息,韩子墨的报复是很成功的。 现在的慕容澈,说是活在地狱也不为过。 那么,其他的那些事,应该由接任燕国的君王来做,因为,要统治这个国家的人是他,那些旧臣要效忠的也应该是他。 韩子墨这次,没有大包大揽,而是将这些人脉都交给了平王,由平王自己去评估去判断,最后决定怎么用。 他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他有信心也有那个实力,不管是谁上台,都撼动不了北疆的位置。 不过……林朝带着狐疑的看着韩子墨,看着他那淡然得太过于奇怪的神色。 他那怀疑的眼神太热烈,让韩子墨的眼珠一转,道:“林朝,平王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你知道嘛?” “嗯?”林朝一愣。 “他今日见到凌风了,他那反应,非常奇怪。”韩子墨语气淡然的道。 反应奇怪?林朝正想问怎么个奇怪法,就闻得一阵浓浓的鱼香,然后韩子墨好似寒冰遇春,一下子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一般,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出了房门,掠过顾柏莲身边之时,将他手上那锅刚熬好的鱼汤带了走,直奔正院而去。 呃!林朝再度惊愣住,这个又是什么情况? “他们两人还没出来呢,从中午到现在。”顾柏莲站在门外说道,回头见林朝一脸茫然,道:“中午姐姐和狂徒一起喝酒后,就冲了出来拖了柏大哥回房,然后关闭了房门,就在里面……一直到现在……我估摸着韩大哥这是忍不住了拿诱饵去了……” 两餐没吃,有这么浓香的鱼汤,那人不管在干什么都会爬出来。 和狂徒喝酒后……,林朝脑中突的冒出了下午看见的那一场,还有老酒说的话。 老酒后来说,狂徒会的那些,都是萧凌风教她的,据说,当年,萧凌风是祭女不能失身,但是一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需求不少,在一个叫庆凌的北疆副统领的引导下,她发明了这种方式,帮他们泻火…… 不知不觉的,林朝的脸红成了苹果一般,然后脚步也往正院那边蹭了过去。 “哇!”刚到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那女人的惊叹声,然后是呼噜呼噜的声音,还有韩子墨和柏子衿无奈的劝说声。 “你慢点!狂徒已经出去了,没有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嗯……呼噜呼噜……子墨……呼噜呼噜……你给我听着……呼噜呼噜……刚我已经跟柏子衿说了……呼噜呼噜……” “要不就吃,要不就说!选一样!” “让我再吃几口!呼噜呼噜……好了,韩子墨!你给我听好了,你是老娘的男人,以后呢,我不会再怀疑你,会全心的信任你!但是,如果你胆敢背叛我!那就等着被我拆骨吃肉,打得你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机会!听明白没有?” “好!” 韩子墨那声好带了太多意味,拖了几个转音出来,林朝不觉靠近门缝,偷偷往里面看去。 站在只披了件外衣捧着锅子喝鱼汤的萧凌风身边,韩子墨和柏子衿的脸色如同那艳阳天一般,蓝天白云,没有一丝阴霾,明亮灿烂,亮得人眼眶都开始发热。 林朝微微退后一步,只觉得心脏如同被人紧捏住一般,痛得他呼吸都停滞,脚步茫然的转身离去之时,只听得那院子里,韩子墨清亮的声音说道:“你给了子衿,那我呢?快吃!后面的时间便是我的了!” 加快了步划,林朝飞掠向了后院,后院偏院平王的所在。 第207章 酒后真言 高阳镇位于深山之中,少有人识,不过特产却是不少,荷花鱼是一样,还有一样,便是桂花酒。() 高阳镇两边的山上,有成片成片的桂花树,八月桂花飘香的季节,满山都是金黄色的桂花,香气醉人。 高阳镇的人便在那时节采集桂花,以古法酿制成酒,酒香清雅敦厚,酒液黄灿灿的如同黄金一般,被称为黄金桂花酒,在京城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只是,高阳的桂花酒度数并不低,初初入口甘香清甜,却是后劲无穷,所以,最好的喝法是伴着月华星光,花香悠悠,几个友人写意风华轻斟慢酌,那才是喝那名酒的意境。 而高阳镇最好的黄金桂花酒出自开在山腰之上的高家酒肆里面。 高老头的酒名扬天下,喝过他酒的名人文士不知道多少,可是,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居然这么喝他的酒! 虽然给的银子多,可是这样拎一坛十斤重的酒坛子直接对嘴里倒的喝法……实在太糟蹋了! 高老头那个心痛啊! “行了,小朝!”平王实在忍不住,抢下了林朝手里的酒坛子。 高老头抹了把眼泪,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好,但是,为何不早点出手阻挡,非要等他都这么牛饮了两坛才出声啊! “不好意思,老板,这地方租我们一晚上。”从衣袖里掏出张银票给了高老头,平王扶起眼睛都有些直的林朝,将他对着酒肆前面的山溪里就是一丢。 酒肆位于山腰里的一片桂花林中,不过是临着山溪修建的几间茅草屋,离高阳镇还是有些距离,此时夜黑风高,山风吹过林梢带了呜咽之声,树影晃动之时,带了鬼魅般的暗影。 被那噗通一声惊到,高老头看了看那漂亮得不似人类般的男人,被他脸上的阴戾一吓,拿起银票,抱起被褥就往山下跑。 这是……杀人了啊…… 酒气上涌,热得发烫的身体被那溪水一冰,让林朝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干脆翻过身来,摊开了四肢,头枕着一块石头,躺在了溪水里。 溪水并不深,刚刚浸过他的身体,只留了他的头在水面外头。 “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究竟有什么事,让你居然还搞起了借酒浇愁!”平王站在溪边,看着他那样子火气直冒。 吃过晚饭,月朗风稀,他正漫步在那狭小的院子里思考人生,这家伙就那么冲了进来,拉了他就出来,说是请他喝酒。 他们已经许久不见,他说请他喝酒,平王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也有很多话想跟他说,见来的是这么个风雅之处,更是高兴,刚想将心里烦恼的那事说出来…… 这家伙就直接拎了一坛子酒咕噜几下给喝了个干净! 让他的眼睛和那高老头瞪得一样大,看着他又咕噜咕噜喝下第二坛,那脸就直接红了。 林朝的酒量他知道,南海之地潮湿,他被带去修行的那个山谷更是湿度极大,又多毒虫毒霾,每天必须得喝药酒才扛得过去,可是,两坛子酒这么急灌下去,神仙都挡不住? “好舒服,小晚,你也下来。”从树缝里看着天上那轮月亮,林朝道。 “舒服?真的?你没骗我?”平王将外衣脱掉,想想,把长裤也脱掉,小心的走到水里,被那冰冷的水一激,立马跳了回去,快速的将衣服穿上,叫道:“这么冷!你要死啊!快起来!” “死嘛……”林朝轻轻的呢喃了一句,自嘲的一笑,道:“那有那么容易死……” 平王系着衣带的手直接僵住,满脸惊骇的回头看着他,再不顾水冷,踏进了溪水里将他拖了起来直接拽进了酒肆里,将他对酒肆的榻席上一丢,道:“你到底怎么了!” “小晚……我很难受……”林朝指着心口喃喃道:“这里很难受,好痛,太痛了,我受不了了。” “你受伤了?谁居然能伤到你这里!”平王大惊,也不顾嫌弃他那湿透了的粗布衣服,探手就撕开了他的上衣,看了他身上的伤痕半晌后,道:“是伤得挺重的,不过不是都好了嘛?再说,也没伤到心口啊!” “傻瓜!”林朝将衣服一拉,从榻席上坐了起来,抬手拿起酒坛,在平王警惕的目光中,倒了酒在酒杯里,然后放下酒坛,涩声道:“刀剑岂能伤到那里。” “是兽?磨山真人说你碰到了兽,是不是兽伤的?”平王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也倒了杯酒,抿了一口后,问道。 “这里,是兽伤的。”林朝指了指胸腹间那几道伤痕道。 虽然已经痊愈,但是那几道伤痕依然狰狞,完全可以想见当初的凶险,平王脸色不觉微沉,道:“你为何要做这样危险的事?” 危险吗?林朝将酒一口喝干,淡笑了一下,道:“也不算危险。” “都这样了还不危险吗?看这伤痕,你差点就没命了!”平王怒道。 “不会的,她不会让我死的。”林朝的声音有些恍惚,再倒了杯酒,声音飘渺的道:“小晚,那兽真的很可怕,我的剑对它一点用处都没有,轻功再好,内力再高,在它面前,都如同蝼蚁一样,那么可怕,我们这些男人都忍不住脚抖想要逃跑,可是她啊,一直嘀咕着自己是弱女子,能偷懒就偷懒,遇见麻烦比谁都跑得快的,那女人,就那么冲了上去,挡在了我的前面。” “谁?”平王惊大了眼,问道。 林朝轻笑了一声,道:“谁?是啊,是谁呢?我以为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可怜却又坚强聪慧,我捡了她回去,那时候,我在军中也有些时间了,老是没有女人,同僚们也多少觉得奇怪,有一个女人,也能堵了那些人的嘴,而且,她也的确可怜,那么可怜兮兮的蹲在墙角……”话语有些颠倒,林朝的眼前一片模糊,将酒杯的酒一口喝干后,又倒上一杯,声音都飘远的道:“我叫她凌娘子,林娘子,我林朝的娘子,回到家里,回到有我娘子的家里,有人等着我,有热饭菜吃,嗯,小晚,你不知道她那手艺真的很差,那菜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可是,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去,总是有热饭热菜,有热水,还有热被窝,有她温柔的怀抱……” 平王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帮他续了酒。 “后来,我带她回了京,我知道她有秘密,可是,我不敢确定她就是那人,直到……她冲了上去,那时候,她并没有多少灵力,身体也没有恢复,她完全可以不管我,自己走了就是……”林朝将酒杯一丢,转身就拎起酒坛往嘴里倒去,猛灌了几口后,将空酒坛一丢,抹了把嘴角,道:“我爱她……小晚……我爱她!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过,我不管她是谁,我只想保护她,让她在我身后幸福一辈子……” 声音转为呜咽,嘶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带了悲戚的苦痛,林朝道:“可是,她却不是我的,甚至,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她的一个假象而已,真正的她,那么耀眼那么美丽的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展露过……”她从来没有像对他们两人那样的对过我,无所顾忌,张扬嚣张的宣示着,你是我的人,只能属于我,就算死了都是我的人! 绝对的信任,绝不放手的占有,这样的感情…… “小朝,这世上没有你配不上的女人,既然喜欢,那就抢过来就是!”平王抓住了他的手道:“你是南海最勇猛的勇士,是最强大的男人,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你的!她一定也是喜欢你的,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去问她!” “喜欢吗?”林朝眼中带了飘忽,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一天,在那树上,她明明确确的说了,嘴角浮起了一丝恍惚的微笑,林朝道:“她说,她是喜欢我的……她是喜欢我的……” “那不就成了?你要是不好出面,我去,我去替你求娶她就是!我们以南海,以这以后的燕国天下做聘礼,她难道还不会同意?”平王拍了一下他的手,道。 林朝苦笑摇头,道:“没用的,她根本不在乎这天下,她们那里的习俗,是女人挑选男人,只有最强壮最勇敢的男人才能做她的莫塔,她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厉害的两个男人,和她心心相印的男人……” 呃!平王愣住了,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还能有谁比得过小朝?对,有一个,那个韩子墨!可是,韩子墨的夫人不是那个北海祭女嘛? 那个人……吗……? “小朝,你喜欢的,是北海祭女萧凌风?”声音里带了苦涩,平王沉声问道。 “是!我喜欢的人,比我自己性命都重要的人,我的凌娘子……”林朝涩然笑道:“北海祭女萧凌风,希亚族的小族长,拥有柏子衿和韩子墨两个莫塔……我本都已经死心了的,小晚,我都已经决定,等她报了仇,我会好好的送他们走,送他们回北疆……” “可是,小晚,我的心好痛,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我的心就好痛。”反手握住了平王的手,林朝的眼睛突的亮了起来,眼里跳动着异样的火焰,带着希冀和渴望的看着平王,道:“小晚,我跟她一起走可行?等这天下定下来了,我跟她走,可行?” “你要走?”平王一字字的缓缓的道:“你想走去哪?你能走去那?别忘记了,你是谁!林朝做得太久,放任了这么久,你,忘记了你是谁吗?” 眼中的火焰一点点的熄灭,林朝的手颓然垂下,似笑欲哭的摇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呢喃了几句后,林朝的头垂了下去,人也趴在了桌上,醉死了过去。 缓缓的,扳开林朝的手指,将他的手放下,平王抬头看向了天上。 夜色如洗,初夏的天空一片璀璨,月光如水般的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满天星光在那可见的天空里闪耀,照得溪水波光粼粼,潺潺的流向了下面的高阳镇。 那个女人,那个一见之下,就让他好似心痛欲碎的女人…… 是感应到了小朝的心情嘛?那么痛苦,又深又浓烈的感情,那么爱的人,却只能放手,小朝的心情是心痛欲碎嘛? 低头看向趴在桌上的林朝,平王伸出手,将他额前的散发给拢到耳后,细细的看着他的容颜。 已经两年未见,林朝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稚,脸不再是那笑眯眯的婴儿肥,而是棱角分明俊朗有型,身形也拔高了好些,精壮的身体上肌肉线条都鼓了出来,男人的阳刚之气勃然而发,只那英挺的眉头带了苦涩皱起,平常总是带笑的眼角也挂了悲伤的泪意…… 小朝,自从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他哭过,再苦再累再艰难,就算是被磨山真人丢入蛇窟里被咬得一身都是毒牙印,也是笑眯了一对眼,嘴唇上翘的模样跟他说没关系他不痛,本以为,他的心,早已经被炼成了最坚硬的金刚钻…… 那个地方,刀剑不能伤,能伤的,唯有爱而已…… “无事,小朝,无事,”轻轻抚着他的眉头,平王低声道:“你那么喜欢她,我不会让你放弃她的,我会想法子,留下她,你说的,她也喜欢你的,对吗?既然你们互相喜欢,总有法子的,所以,你不要这么伤心。” 酒肆里平王的声音轻悠断断续续,却是让林间之人手都掐进了树干里面。 北海祭女!那北海祭地就是个不祥之地! 居然敢扰乱小晚和小朝的心,罪不可恕! 你给我等着瞧! 手指在树干上抓出了五道深深的痕迹,女子转身之间,声音阴冷低沉的对身边之人道:“你说,道门的人到了京城?” 身边的老者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道:“是,太史令的那道奏折,十有八九就是道门的人给的提示。” “很好,找到他们,说,我想跟他们见上一面。” 这么肥的一章,不给评论我不干!打滚! 第208章 你去那我去那! 因着知道萧凌风已经恢复灵力和体力,韩子墨也不含蓄了,柏子衿做了一下午都延续到了晚上,他至少不能比柏子衿少! 引诱,央求,欲迎还拒,各种手段全部用上,诱惑得萧凌风将在沙漠上折腾着他的法子全部用了一遍。 直到凌晨前,才偃旗息鼓。 天色依然漆黑,萧凌风手指一弹,点亮了床头的蜡烛,转身撑着头看着已经软倒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的韩子墨,手指不觉在他那洁白如玉般的脊背上各种痕迹上轻抚着。 那一年,她们一起沿着北疆漠北西北那一线去加强界限,她最后问了他可愿意做自己的莫塔,在被他拒绝之后,心里难过又愤怒,而在那时候,他居然还要她帮他。 她一气之下,用了各种手段折磨他,在他到达顶峰之时,就是不让他泄出来,让他在窒息般的快乐顶峰盘旋,直到抽掉他所有的力气。 那段时间,她根本是当他是个玩物一般,看他痛苦,她的心才能觉得平和,然后一点点的接受,他……不要她……这个事实。 却一点都没想到,他其实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被她压在身下肆意玩弄…… 那个秘典上的阵触发的是最不可测的人心,设阵之人并没有去设想被触发后是什么结果。 不同的人,看到的结果就会完全不同,若是有想法的人自然会利用那个天祭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最终触动的却是韩子墨和寒光…… 那么,这个结果有否达到那个设阵之人的目的呢? “凌风……”趴在床上,脊背被萧凌风的手指轻拂出了丝丝酥麻之意,侧头看向她,韩子墨伸出手,手指轻点在了她那带了沉思的脸颊上,轻声道:“别想别人……” 噗的一声轻笑出声,萧凌风抓了他的手指含在嘴里咬了一下,道:“这么好吃醋,当年还把我往外推?嗯?” 韩子墨神情慵懒,带了无赖般的笑意,道:“我不管,现在不准想别人。” “我没想别人,只是在想,当年那个阵究竟是谁下的,他的目的有没有达到?”萧凌风轻笑了一下,躺倒了下去,小心的避开韩子墨身上那些印记,让他头靠在自己胸口,道。 “和易家脱离不了关系。”韩子墨懒懒的靠在她那柔软的肉团上,伸出舌头轻舔了下那鲜红的茱萸,道:“天祭之时,那些兽已经打开了通道,然后,那个,就是你在紫清山见的那个叫炎凤的跟我说,只要献祭他就能过来,我走到最后一步之时,那个锁冰阵就启动了,功亏一篑。” 萧凌风的身体猛的一僵,抬起了他的下巴,道:“你,用自己献祭了?” 韩子墨眉眼一弯,道:“那不是没成嘛……” “子墨!” “我愿意的,”韩子墨含住了她想堵住自己嘴唇的手指,笑道:“只要能救你,能帮到你,魂飞魄散,我也是愿意的。” “傻瓜!那事哪里那么简单!好在你们没成……”萧凌风恨恨的道了一句,然后狠狠的一口咬在了韩子墨的胸口上。 “啊……”韩子墨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带了轻笑道:“我的阿好,我可再没有力气了,已经弹尽粮绝了~” “子墨,再别做傻事!”萧凌风抱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人类最珍贵的就是灵魂,拥有灵魂才可以转世,才能拥有永恒,生命消逝了没关系,人类还有再一次的开始,但是灵魂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我想找你都找不到了……,而如果那时候炎凤接受了你的献祭以此为媒介过来,它也会牺牲掉它自己,而兽,兽没有灵魂,力量再强大,一旦力量全尽,那就是永远的灭亡,那时候,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韩子墨和炎凤,再也没有了……” 抱紧了怀中因为后怕而颤抖着的身体,韩子墨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道:“那你呢?” “嗯?”萧凌风一怔,将头移开了一些,看着韩子墨那好似大海般深邃的眼眸,发出了一声疑问。 “那你呢?你是拥有灵魂,还是拥有那强大的力量?”韩子墨好似不在意的问道,身体却不觉紧绷起来。 “嗯?”尾音上扬,萧凌风再度发出了一声疑问,眼中却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我要到那里去找你,若是有一天,我不小心丢了你,我要去那里找你?是进入轮回,还是要去那我去不了的地方?”韩子墨的眼中慢慢的涌起了一层雾水,道:“凌风,我不管,总之,不管你去那,都要带上我,生也好,死也好,灵魂也好,兽也好,都别丢下我,可好?” “嗯!绝对不会丢下你们!”心猛的一痛,萧凌风收住了笑意,轻轻吻了吻他的唇,道:“我已经跟炎凤说了,这辈子,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呐,我现在,可是人类呢,和你一样是人类,所以,子墨,你别担心,你要记得一件事,如果我们以后真的会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你不要慌,也不要着急,更别想着去死或者去兽界找我,你只要和子衿回到隐谷,回到那里,等我回来就好,可好?” “我等你,”韩子墨握住了她的手,五指交扣,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上,道:“我听你的,若是以后有这种情况,我等你,等你一年,若是一年后你还不回来,那我就……” 萧凌风猛的吻住了他的唇,将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舌头探了进去,激烈纠缠着他那将要说出不可挽回般的话的舌头。 吻到韩子墨脸色潮红,下面本来已经完全软弱之处又有抬头之势,萧凌风才松开了他,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道:“子墨,记住,誓言不能这么轻易发出来,人类以灵魂发出的誓言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心连着魂,魂连着魄,指着心口发出的誓言…… “不要给我那么大的压力嘛!”萧凌风神色一转,露了些许可怜的模样,伸出了三根手指,带着讨好的道:“三年,如何?你想啊,咱们现在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若是真有那力量,一定非常强大难搞,我要搞定也需要时间的,对?” 韩子墨含住了她的手指,轻轻的舔着,用牙齿一点点的咬着那似乎带了甜味的肉嫩嫩的手指头,没有问下去。 她如此说,就不会是随便说说,必然有着让她以现在的灵力依然防备着的力量,而那力量,是他们就算拼上所有,都无法撼动一分的巨大力量,她,要他相信她,那他便选择相信她,无论她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左不过三年…… 柏子衿忍得,他便也忍得! 一想起她居然是先去找的柏子衿,韩子墨恼怒的用力咬了她一下。 “嗷!”的一声,萧凌风将手指抽了出来,瞪了他一眼。 韩子墨伸了胳膊,嘴角含笑的看着她,萧凌风便乖乖的躺在了他的胳膊上,算了,一晚上她不知道咬了他多少口,便让他报复回来一口。 闲闲的玩着韩子墨那长发,萧凌风道:“慕容澈那里,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她灵力恢复满血状态下却被要求再等等,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啊。 快些搞完了,回去过三人世界去才好。 “嗯,差不多了。”韩子墨手搂过她的脖子,好似无意识般的揉着那团肉团,道:“我总觉得易家那边要出事,探子回报,和王那里的十万精兵等于是易家的,可是现在和王暴毙,看那痕迹,应该也是易家下的手,将他们的傀儡给杀了,那么易家必然有新投靠的主子。” “平王?”萧凌风问道。 “不是,易家心怀叵测,平王没那么傻,去和他合作,我估摸着,只怕是跟慕容澈勾搭上了。”韩子墨淡淡的道。 “和慕容澈?”萧凌风奇道。 “嗯,宫里的易嫔就是易家的女儿,安夫人跟我说了丽妃传回来的一些消息,我觉得,那易嫔身边应该是有阵师,能使唤阵师的,除了那个什么东海祭女不作他想。以前可以说易嫔在宫中做内应是为了迎合和王,可是现在和王被易家的人杀了。” “可是,你说易家居心不良,想的是恢复他们易家的江山,跟慕容澈合作有什么好处?”萧凌风干脆转过头,看着韩子墨道。 “没错,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易家杀了和王,但是易嫔所做的事情,一样样的都是把慕容澈带上绝路,说明他们肯定是要逼死慕容澈的,当然,也有种可能,就是生下慕容澈的孩子,有皇子了,慕容澈死不死的也无所谓,这个傀儡比和王更可靠。”韩子墨淡淡的道:“只是,他们凭什么有这么大的信心,能保住慕容澈的皇位呢?” “所以,你让狂徒他们和祭地的人都过来,你是担心他们用兽?” “以防万一而已,凌风,也许我无法帮你挡住那个巨大的力量,但是,至少让我们尽力,你说了,后背交给我和子衿,可否,连前面也交给我们,在我们力所能及的时候?”韩子墨摸着她的头,望着她的眼眸里清亮若水。 “好!”萧凌风毫不犹豫的答应道,随后又嘀咕道:“易嫔……到底想干嘛?” 萧凌风的这个疑问,在两日后就得到了回应。 第209章 观舞 大燕国立朝千年,除了五王之乱时,京城一直没有变过,作为王朝首府千年之久,京城比起当初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原来位于京城正中的皇宫也渐渐的偏移,逐渐偏离了京城的主轴线,再经过历代帝王的扩建,便成了如今占据京城北城一半的格局。 而原来位于京城八条轴线交接点的御湖,也早已经偏离位置,成为了一个烟波飘渺的御花园内湖。 御湖原本是由三条河道引水进来,经过不断的改建扩大,其他两条河道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改道偏移,只留了轻水一条活水,从原来的半圆形河道,变成了如今的引道,还留了下来。 御湖靠近玉寒宫附近原是有一条曲廊,五王之乱后,高宗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他母亲被溺死的曲廊给拆了,种了一片荷花,几百年后,当初小小的一片已经扩张到了半个湖面。 每当初夏荷花娇艳盛开的时节,一夜之间,满湖的花苞全部开放,绿叶粉花,端是风景无限。 先帝喜好这丽景,便在离了原来曲廊旧址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修建了水榭楼台,每当荷香飘起,便在那水中楼台上饮酒观舞,成了当时最是风流之事。 四年前宫变之时,大皇子带着母妃被慕容澈带人追到此处,知道没有善终,便带了母妃跳了湖,尸体五日后才浮出水面,作为一直嫉恨着的大皇子丧身之地,慕容澈命令保留了此处,但是,也没有再使用过此处。 直至五月十五那日。 那一日凌晨下了场小雨,雨后新荷更显娇艳,满院子的树木花草也带了晶莹之色,在随后的艳阳天下,烁烁生辉。 那水榭舞台上穿了浅色夏衫的少女们更是婀娜多姿。 三日后是太后自己定的生辰之日,谢美人以给太后祝礼之名,召了太后宫中新进宫女们已经练了有几日的舞,这一日总算是练得有些架势,便带了她们到水榭舞台上先行跳给谢太后看。 由嬷嬷扶着坐在了水榭里宫人早备好的座椅上,谢太后对谢美人选的这个位置非常满意,此地离了慕容澈所在的玉寒宫位置不远不近,刚刚好能让那丝竹之音带了飘渺之意传到玉寒宫。 “这次,不会出差错了。”带了笑意,谢太后拍了拍谢美人的手,问道。 上次那个以帮太后送点心为名去慕容澈夜宴上的宫女,被易嫔一句居心不良就被慕容澈下令杀了,只是,那宫女当时的确穿了件逾越的轻衫,又当着众人的面行那烟媚之状,就算被杀,谢太后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次,她特意将高位嫔妃都喊来了好几个,大家一起歌舞作乐,那易嫔总不能再有什么借口! 谢美人笑得温婉自信,低声道:“您放心,一定没问题。” 前两天,给她符咒那人暗中进了宫,说那人已经到了京城,要她尽快行事,只等她成了事,那人就可以以亲王之尊直接上位。 然后,就会想法子让她留在后宫,不过不是以慕容澈的妃子而是作为新帝的妃子,贵妃之位。 只要一想到可以和那人在一起,那么漂亮圣洁的人,就算不是贵妃只是普通的一名嫔妃,她也很是激动。 所以才没有犹豫的,将那人给的符咒都放在了那些宫女身上。 只要慕容澈前来,对其中一人起了兴趣,那符咒就能让他心神恍惚,看到兽的幻觉,就好似那秋狩上的兽影一般。 现在慕容澈的精神状况本就不好,就好似一根绷紧的弓弦,只要给予一点刺激,就会崩断。 不管是疯还是死,慕容澈都没有再为帝的资格。 丽妃和德妃故意迟了一些时刻来,她们本是不想来凑这个热闹,但是谢太后的懿旨都下到了宫里,不来的话,谢太后就有名义罚她们,如今这时候,她们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到时候坐远点,真出了事,也不会牵扯到她们这样低调什么想法都没有的高位嫔妃。 贤妃和郑嫔已经到了,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太后后面,见两人前来,贤妃对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了她旁边的两个位置。 不管怎么说,坐在太后后面,总是安全些。 丽妃和德妃恭恭敬敬的给谢太后施礼,被谢太后不耐的一挥手,就赶紧坐到贤妃特意给她们两留的位置上去了。 被谢太后喊来的嫔妃有十余人,除了她们四个,其余的都四散在太后身边,不停的给太后说恭维话,哄得谢太后脸上笑容不断。 丝竹声起,舞台上的宫女们长袖拂动舞了起来,舞姿还带着生疏,好在跳舞的都是年轻美貌的少女,衣衫也是飘飘欲仙的亮色轻衫,倒也有些赏心悦目。 微风习习,那满湖荷花似乎也随着丝竹之声在起舞。 丽妃却是没有心思去看那舞蹈,见前面人欢声笑语看得高兴好似没人注意后面,拿了一个果子,对贤妃笑道:“好久不见妹妹,哪日有空,妹妹到姐姐宫里坐坐?” 贤妃本因卫霜那事被慕容澈禁了半年足,前些日子,慕容澈突然解了她的禁,但是她那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被换了一批到处都是监视的眼睛,贤妃便也不想出来,时至今日丽妃才见到她人。 “这些日子身子总有些疲乏,等哪日好了,再去姐姐那玩耍。”贤妃淡淡笑道。 她被禁足后,和宫外的联系就完全断了,而丽妃去找她两次都被宫人劝走,她便更成了聋子一般,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只是,禁足令突然解除,身边的人却又换上监视之人,贤妃多少也察觉不对。 丽妃这么一说,她心里便更不安了,但是却无法答应丽妃马上前去,她害怕连累她。 “日子渐热了,是有些不适,我也是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丽妃笑着转移了话题,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贤妃身后那陌生的宫女。 她母亲为了救她,软禁了父亲,杀了庶弟,跟韩子墨表明了态度,夏菡的父亲为了她,举夏家满门相助,可是,贤妃父亲,却是选择了相助慕容澈…… 她接到家中消息之时愣怔了很久。 她和贤妃因为家中交好,一直关系很不错,进宫之前,两人经常会说一些心理话,其实,那时候,贤妃喜欢的是卫霜。 贤妃母亲曾经看中过韩子墨,那时候,韩子墨艳冠京城,那绝代风华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可是贤妃喜欢的却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将军,卫家卫霜。 少女情怀,在进了宫后就只能断了所有念想,可是,听着易嫔那样侮辱卫霜,贤妃终是忍不出出了声。 若是梁家这次的选择和她们两家一样,说不定贤妃和卫霜还有那么一点机会…… 可是…… 不能不说谢美人选的地点和时间都刚好,慕容澈正从前朝下朝回来,那丝竹之声悠悠传来,细细的,带了飘渺之意,却又不扰人,慕容澈便起了兴致,想去看看。 行至去往御湖的岔道上,正好遇见易嫔,慕容澈便偕同易嫔一起前往,两人到得湖边水榭之时,台上的舞蹈正到高潮,长袖飘飞,台上少女们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轻盈艳丽的扭动着她们的腰肢。 便是慕容澈这种只对男人感兴趣之人,也起了一丝念头。 于是,他连礼都没有对已经起身迎他的谢太后施,就直接上了水面上那舞台。 看慕容澈兴致勃勃的上了台,谢太后高兴得连他的失礼和无视都抛之脑后了,唤了旁人坐下,只等着看慕容澈挑中了几人,最好是全部挑中! 这么想着,心里颇有快意的谢太后还斜藐了易嫔一眼。 易嫔回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用口型说了两字:蠢货! 谢太后先是一愣,随后用口型重复了下她的意思,当念出那两字之时,不觉勃然大怒,当场就拍案而起。 而变故就在那时发生。 舞台上的少女年纪都不大,最小的不过十三岁而已,身形还没有长开,谢美人将一个长相精致胸还没发育起来的少女放在了前面,穿的也是束胸的胡装,腰间系了红色小腰鼓,鼓点激烈之时,整个人如同火焰一般的飞跃,雌雄莫辩。 慕容澈一眼就看中了她。 在手抓住那少女手腕之前,慕容澈还回头看了一眼谢美人,想着她这主意倒是好,身为皇帝,不可能一直没有后代,那么找个这样也还看得过去的人生孩子,倒是不错的选择,至少这样的,他可以当做是少年来做。 脸上的笑容还灿烂着,慕容澈转回头之后,就被惊骇代替。 本只是荡着涟漪的平静湖面,湖水猛然升高,卷动着荷叶形成了一股绿色的滔天巨浪,直直的向水面上的舞台袭来,而在那浪头上,坐着一只青面獠牙的兽。 那是一只有着巨大獠牙的青面猪头怪兽,庞大的身躯上满是一个个柚子大小的疙瘩,每个疙瘩上长着一根尖利的鋭刺,而从它口中流出来的口蜒将它身下的荷花直接腐蚀殆尽。 慕容澈被吓得动弹不得,身下立时就湿了。 舞台上水榭里发出了尖叫声,侍卫和太监顶着恐惧想上前救驾,又被四散而逃的舞女们挡住,顿时一片慌乱。 第210章 美人枯骨 水榭里的嫔妃们惊叫着四下奔逃,兼有直接吓晕过去了的,谢太后更是对后面一倒,就人事不知了。() 丽妃强压住心里的恐惧,一手拉着德妃,一手便去拉贤妃,口里道:“我们快走!” “慌什么?”坐在离得几人不远位置的易嫔发出了一声清冷的笑声,声音凉凉的道:“不过是道虚影而已。” 说着,她嘴里喃喃吟唱,手中手势优雅连连翻出各种花样,一个银色的光圈出现在了空中,随着光圈的扩大,那兽也越来越近,近到,就算在水榭之中,丽妃也似乎感觉到了那兽的臭气。 众人惊叫都出不了声,看着那兽张开那一口就能将舞台吞下的巨大嘴巴,夹带着扑天巨浪而来。 那么大的浪,便是想逃也逃不了,有些人腿一软,便直接软倒在地。 在兽夹带着巨浪就要涌上舞台之时,易嫔嘴角噙着一丝轻笑,将那光圈击了出去,正正挡在了慕容澈的面前。 巨浪直接扑上了那光圈…… 然后,如同泡沫一般的消失…… 只是那么一瞬间,就消失殆尽,唯有艳阳高照,满湖荷花迎风轻摇。 易嫔拂了拂衣袖,一边往舞台走去,一边语调悠闲般的道:“台上的人都给我抓了。” 旁边的侍卫们直接冲了上去,以刚才挡兽都没有的速度和勇气,将那些四散逃开的少女都给抓了回来,其中也包括谢美人。 闲庭信步般慢慢踱到慕容澈面前,站在他面前,看着已经完全失神只留了眼白的慕容澈,再扫了一眼他脚下还在滴落的水渍,嘴角掠过一丝蔑然,易嫔一手扶住了慕容澈的腰,一手从身后宫女手中拿过披风给慕容澈披上,然后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兽!”身子颤抖着,眼珠逐渐回来,慕容澈这才慌乱的惊叫出声。 “哪有兽?皇上莫怕,不过是个虚影而已。”易嫔扶着慕容澈在一边扶栏上坐下,接过后面太监递上来的热茶,道:“皇上喝口热茶压压惊,妾身这就给您找出来,那行此恶毒之事之人。” “虚影?假的?”慕容澈喃喃自语了一声,猛然站了起来,大怒道:“谁?是谁?胆敢谋害朕!” “皇上莫急,那人,左不过就在这些人里面。”易嫔安抚了慕容澈一句后,抬起了头,眼中带着阴冷的笑意,手指一指,道:“搜她们的身。” 她身边女官应了一声,直接撕了一个离得最近之人的衣服,不顾她的尖叫,从她抹胸里掏了张小小的符咒出来。 尖叫声中,一张张的符咒都被搜了出来,最后,总共十张符咒放在了慕容澈面前。 谢美人脸色煞白。 “嗯,幻咒符,谢美人可真有钱,能出十张幻咒符,要的材料可不少。”扫了一眼那符咒,易嫔长长的指甲套轻按在嘴唇上,发出了清冷的笑声。 “什么意思?”慕容澈面色苍白的问道。 “召唤虚影用的,是要用死人的血肉做成,孕妇或者是婴儿最好,还要将阴魂之气注入进去,嗯,要稳住这些使制符之人不被影响,还得要上等的防护灵石。”易嫔藐了谢美人一眼,对慕容澈道:“皇上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休息为好,此事,便交给我处理可好?” “千刀万剐!灭她九族!”满脸狰狞,慕容澈狠声道。 扫了一眼那些少女和谢美人,易嫔附耳在慕容澈耳边轻声道:“皇上,这些人便交给我处置好了,她们施咒想害你,妾身正好可以利用她们反施大咒,为皇上的皇宫,设下最坚实的守护。” 慕容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点头道:“好,都依你!”说完便扶着太监的手起身。 易嫔唤了太监抬了肩舆过来,扶着慕容澈上了肩舆,然后道:“绯儿,你跟着皇上回去,先让皇上好生睡上一觉。” 绯儿应了一声,跟在肩舆后面往易嫔宫中而去。 等慕容澈的背影都不见了,易嫔走到谢美人面前,面上笑容天真甜美,用金色指甲套抬起了谢美人的下颌,轻笑道:“我还担心你那胆子太小,一个个的送人来我收拾起来实在是麻烦,嗯,没想到你居然给了我个惊喜。” “娘娘,我冤枉啊!我不知道她们会带这些!这都是她们自己的主意!我是冤枉的!”谢美人咬着牙抬头道。 “娘娘,就是她,就是她非要我们带在身上的,说是可以保佑我们得到皇上宠爱,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居然是谋害皇上的,是谢美人阴毒,和我们无关啊!”听得谢美人如此说,几个少女大声叫道。 “哟,你们都听到了?”易嫔抬头扫视了一圈舞台上的侍卫太监,眉眼含笑的看向了水榭之中,笑道:“这可不是我冤枉她们了,可不是都有罪嘛?” “易烟,你休想借此机会害我们,太后太后!”谢美人挣扎着对水榭大声叫道。 “谋害皇上,太后还能护你?”易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笑道:“来,给我说说,谁给你的符咒?谁让你谋害皇上?” “你胡说,都是你栽赃陷害,这宫里,会这些的只有你,啊!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使的诡计,那怪物本是你召唤前来,又自己作势击退,然后嫁祸给我们,那些本是护身符,又那里来的力量召唤怪物,而且,偏生是在你在的时候出来!”眼珠一转,谢美人大声叫道。 “啊哟,居然能想出这个理由,嗯,不算太笨,我都想为你鼓掌了。”易嫔手指压在唇上笑出了声,走近谢美人,示意控制着她的侍卫退后,然后脸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出生谢家,可知谢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谢家,是前朝余脉,在前朝之时,是声名显赫的世家,这个,你定然知道,可是,你可知,在千年前那场大战之时,谢家出了几个拥有通灵之力的人,其中一人做了当时月公子的侍女,而月公子,是当时灵力最强之人~之一,据说,那侍女生下了月公子的遗腹子,后来便发展成了如今的谢家,你能使用这些符咒就说明你也有通灵能力,我打你主意很久了,今儿是你自己蠢送上门来,你,是最好的祭品!” “你……什么意思?”谢美人茫然问到,看到她慢慢退开的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心里突的冷了下来,如冰般的寒冷。 “来人!”易嫔轻喝了一声,周围便涌上好些侍卫太监将那些少女们给绑住,往她们大叫着冤枉的嘴里塞进软布。 “上刑架!” “他们要干嘛?”德妃的手不觉抖了起来,苍白着脸看着那些人扛来一根根的长竹,听从一个蒙面女官的指挥打在了湖里。 “不知道,我们走。”丽妃嘴唇也微微的颤抖着,轻声道了一句,便欲离开。 “各位娘娘,皇上有旨,要各位娘娘观看处罚,要记着,敢谋害他之人的下场。”一个太监低垂着头,尖着嗓子叫道。 丽妃停住了脚步,目光冰冷的看向湖中。 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嘛? 竹子绑成十字型按照那蒙面女官的指示打入水中,形成了一个外人看不懂的阵型,全部打完已经将近正午时分。 看了下天,易嫔走到嘴巴被堵住的谢美人面前,笑道:“我不追问你背后是谁,想也想得到,能做出这种事的会是何人,谢美人,一路好走。” 谢美人呜咽着想要挣扎,却被身后侍卫直接扛了起来,走下舞台,踏着齐胸深的水,将她成大字型绑在了那竹架上。 四十九个女子,分别绑在了四十九个竹架之上,以谢美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规则的六角形。 “美人枯骨,呵呵~”易嫔轻笑出声,道:“今日,便让我们看看,是如何美丽。” 美人枯骨…… 易嫔一声令下,站在那些竹架旁边的太监便用薄若蝉翼的小刀,一片片的割着那些美人的肉。 每片肉,都薄到能看到里面的脉络。 然后,将那些肉片,小心的放入了湖中。 切第一刀之时,侍卫下了美人的下颌,拿出了堵住她们的嘴巴的布巾。 连自尽都做不到,那些美人的痛叫之声,似乎一直在湖里回响。 从正午响到了子时。 直到美人成了枯骨。 而被逼着坐在水榭里观看的嫔妃们,再无一人能坚持清醒。 所以她们也没有看见,午夜之时,月上中天,一轮满月直映在了那刑架形成的六角阵型里。 四周的侍卫都上了岸,湖上只留了四十九具骨架,和那一层层飘在水里的肉片。 暗魅的魇气从四周涌起,鲜红的湖水无风自动,在水底下,涌起了波澜。 无数条细小的黑影在水中穿梭翻滚,随着月色更亮,血气更足,那些本在风中回荡着的女子惨叫似乎变成了低低怨毒的低喃,在那六角阵型里面盘旋回响。 黑影逐渐聚集成型,当嘴巴刚刚形成之时,就一口咬住了一片肉片。 女子的尖叫声再度响起,凄厉,满含怨恨的在六角阵型里回荡。 而随着那叫声,黑影聚集速度也越来越快,在湖水里形成了一群黑色的鱼群,张开着满是利齿的大嘴吞噬着那些肉片。 水榭里的人都已经在易嫔的命令下退走,湖边只留了易嫔和几个宫人。 “没想到,这锁魂阵的威力这么大。”懒懒的靠在软靠上,易嫔打了个哈欠,对身边的蒙面女官道。 “阵能封兽,自然也能引兽,只是,你为何要将阵下在这里?”蒙面女官嗓音嘶哑的道。 “你不知道嘛?呵呵,北海祭地也有不知道的事吗?”易嫔嘻嘻笑了起来,金色的指甲套指了指湖面,道:“那便好生看着,好戏,可要开演了。” 随着她的笑声,在御湖中心,闪过一道清冷的光,好似湖底深处猛的燃起一股烈焰,又瞬间消散一般。 第211章 对战 消息传到高阳镇之时,高阳镇里的前院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战斧对地上一伫,狂徒咧嘴笑道:“就算你身体还没好,我也不会让你的!” “切!好,那我让你三招!”萧凌风掂了掂手中的长枪,哈哈一笑,对着周围道:“喂,你们要下注的快点啊!” “我们赌安塔赢!” “安塔必赢!”狂徒的战士们举着武器狂叫道。 萧凌风回头,好,韩子墨和柏子衿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含笑看着她,寒光和寒渊两人坐在桌子边面带微笑看着,冷煌和冷箜细声交谈带着犹豫的看着她,多吉和顾柏莲皱着眉头看着她,就是没有一个人也大声的呼喝赌她赢。 早知道,就怎么不会让老虎他们走了,好歹也要有些威风啊! 被萧凌风的眼神一扫,多吉和顾柏莲犹豫着举起了手,象征性的叫道:“我们赌大姐赢!输了也没关系……” 还不如不叫呢! 对地上吐了口吐沫,萧凌风道:“好,燕人一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今日不打得你服,你不知道谁是老大!” 狂徒回应她的是轮起战斧挥起的一阵狂风。 两人战在了一起。 斧刃和枪刃击在一起,飞溅出了火星,带起的狂风让四周看热闹的人迅速往墙边角落闪去。 两人招式都是大开大合,一招一式刚猛有力气势威猛,随着两人爆裂般的呼喝声,战斧和长枪带起的冷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痕迹,然后火花四溅的撞击在一起,狂风扫得合欢树上红色花穗纷纷飘落,夹杂在那飞沙走石之中,让那两人的腾挪转跃之身形爆发着无上狂傲霸气! “嗷嗷!”狂徒的战士们顿着武器大声叫好,多吉和顾柏莲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他们见过萧凌风出手,那种凛然之势,也着实震撼过他们,但是,那时候,萧凌风武器上带着灵力,而且用的多是巧劲,从没有这么淋漓尽致的硬对硬过。 也从来没有带着这么张扬嚣张藐视天下般的笑过。 好似,自从狂徒来后,她就变了一个人般,不,也不叫变了个人,只是把她的那层皮给脱了,露出了真正的萧凌风出来。 快马疾驰而来,还未近门口,就听得里面喝彩如雷,林朝翻身下马,和平王一起急急走进大门。 脚刚迈进大门,就被那里面的凛冽风声给震住,忙停住脚步,伫立在门口往里看去。 前院庭院的面积很大,青石板铺就之地正好给他们平时做练功用,此时,那里面正有两道身影带着风雷之势战在一起。 红色的身影高挑丰盈,褐色的身影高大魁梧,两人手中兵器至少上百斤,在她们手里,却如同玩具一般,收缩抵挡,刺砍横扫,每一招都带出了迅雷之势,那巨大的兵器带起的劲力,让飘落的树叶花穗都停滞在了空中。 平王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觉侧头看向了林朝。 林朝面色平静中带了欣赏,嘴角笑意浅浅,眼底却忍不住的跳动着火焰。 心中一动,平王再度看向了场中那红色身影。 狂徒战斧带着狠厉劈下,萧凌风这次却不再硬挡她的,退后一步,只用三分之一的枪杆挡住了她的斧头,顺势卸了她的余力,脚在自己枪杆上一点,身形从枪杆上直掠过去,一手刀就砍在了狂徒手腕上。 狂徒吃痛,却不松手,哇哇叫着反而更用力的握紧了斧头,用力抬起,萧凌风抓住她手反扣到了她身后,另外一只手顺手一带,长枪就势上前,枪尖直抵在了狂徒咽喉处。 “你输了!”萧凌风朗声长笑,道:“快!叫老大!” 狂徒将战斧一丢,懊恼的道:“这个不算,说好不能使诈,用力气和招式决胜负的!” “切,我这也是招式!”萧凌风松开了她手腕,顺手还给她揉了揉,笑眯眯的道:“快!叫老大!要不,我要你生扛我三斧头!” “切!”狂徒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老大,然后低声嘀咕道:“不是筋脉还没好嘛?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萧凌风跳上了她的背,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笑道:“好啊你,我恢复了你不应该是高兴的嘛?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下来!勒死了!我不是你家男人!快给我滚下来!”狂徒狂叫着,见萧凌风不肯下来,干脆对地上一滚,刚才还如同战神一般的两人顿时滚做一处在地上如同泼皮无赖一般的打起来,滚了满头满身的灰尘。 在看到萧凌风眼角上挑一副嚣张到极点的模样长枪尖指狂徒的咽喉之时,平王只觉心口再度猛的紧缩,然后剧烈的痛了起来,让他不觉扶住了门框,抬眼望林朝看去。 林朝的神色却是依然平静,只那眼底越发深了起来。 那日酒醒之后,林朝回去了自己院子,第二日便带了平王回去清湾别院,然后便再度出去办事,正常得好似他从来没有醉过,没有那么伤心欲碎的说过那些话,没有过那些挣扎一般。 可是,其实你的心是痛的是? 是啊,这样的女人…… 连我都觉得有些动心。 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 “行了行了~~”视线扫到门口站着几人,韩子墨和柏子衿走到地上那抱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面前,对狂徒的战士招了下手,一起用力,将两人给拽开。 “休想耍赖!狂徒,今天的碗全部归你洗了!”萧凌风还在大叫,柏子衿已经一把抱起了她,以半扛在肩上的姿势走向后面的正院。 “松手!松手!切,你以为老娘像你一样会耍赖嘛!”狂徒挣开战士的手,抹了一把鼻子,对身后一溜的战士道:“听好了,今儿中午吃烤肉,只准用手,不准用碗!” “是!”战士们齐声大吼一声,拥着她往偏院走去。 这一身脏的,赶紧回去洗澡去! 等狂徒一走,韩子墨收了那舒心的笑意,迎上了门口那几人,嘴角微翘,带着和煦的笑容,道:“怎么平王今日有空?” “昨日皇宫中有人以兽的虚影攻击慕容澈,被易嫔所破,然后易嫔将那人连同四十八个宫女,凌迟在了御湖之上。”林朝淡淡的道。 韩子墨脸色一顿,做了个请的姿势。 正堂一直被韩子墨当成议事之处,请了平王进来就坐后,韩子墨却不出声,等手下上了茶后,示意平王先喝茶。 “韩将军。”抿了一口茶,平王唤了一声。 “等等,正事,还是等我们老大来了一起说。”韩子墨浅笑道,然后对他举了下茶碗,道:“这茶是杨清河送来的,据说是他姐姐的茶庄今年出产的最好的新茶,平王尝尝看,可有他说的那么好?” 杨清河和平王协议一定,就离开了高阳镇,第二日,派人送来了许多礼物,虽然没有明说是给谁,可是那女子衣裙首饰胭脂,还有那特别注明对女性保养有好处的药材和茶叶,却是让人一目了然。 韩子墨直接将茶叶充公用来待客和自己喝,反正萧凌风从来喝不出大碗茶和明前茶的区别,至于那些女子用品,萧凌风已经非常大方的送给了狂徒和镇上与她交好的大婶们,他也就不追究了。 老大?平王眼皮不觉一跳,心里想着,不会是我想的那样……那样? 等的时间倒是不长,萧凌风神清气爽大阔步的直迈进来,韩子墨起身让座之时,平王的眼皮不觉又是一跳。 还真跟我想的一样。 韩子墨和柏子衿并未就坐,只是站在了萧凌风的身后,林朝便也起身没有坐下。 正堂里便成了只有平王和萧凌风相对而坐,其余人站了一圈的格局。 “有事?”萧凌风回头看了韩子墨一眼。她正洗澡洗得高兴,想顺便调戏下柏子衿,就被韩子墨派过来的冷煌给搅了兴,最好是有要事,要不,折腾着她来见平王,哼,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昨日皇宫谢美人以兽的虚影攻击慕容澈,被易嫔所破,然后易嫔将她连同四十八个宫女,凌迟在了御湖之上。”林朝出声道。 萧凌风一怔,带了疑问再度回头看向韩子墨,谢美人?啥人? “你见过的,咱们在洛阳遇见过的谢家之女。”林朝再度出声道,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柔和。 “哦”了一声,萧凌风道:“是那个长得不错,后来在秋狩之时弄了个止纹出来被慕容澈收进后宫,我记得你说过,是谢太后的侄女的那个?” 林朝点头道:“是,谢家本是前朝望族,但是在千年前那场混乱和随后的大战中已经消亡殆尽,现在的谢家,是由当年谢家一个旁支女子发展而来,那女子,据说是当时月公子的侍女,后来生下了月公子的遗腹子,此子生来便带有灵力,以此护住了那侍女一族,发展成了现在的谢家。” “月公子?!”萧凌风发出了一声嗤笑,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宫中曾经救过齐王贴身太监的命,他从老山口逃了回来后,并未回去宫中,而是在京城隐居下来,前几在京城碰到了他,他介绍了他在宫中的几个老兄弟给我认识,其中有一个是天生哑巴,但是听力超人,昨日事出之时,那人也在现场,正好是辖制住谢美人之人,这话,是易嫔以很小的声音,贴着谢美人说的,而且,当时易嫔还说,谢美人身上有通灵之力,所以是最好的祭品。”林朝眼睛低垂了一下,声音平淡的道。 “平王对此事如何看?”手按在了萧凌风的肩头,韩子墨看向了平王。 “韩将军此话何意?”平王眉头一挑,轻笑道。 “平王和林朝一起来,不是想问这谢美人是由谁指使的嘛?”韩子墨淡淡的道:“召唤虚影有几种方式,但是最简单的就是使用符咒,而符咒只能出自祭师之手,平王不就是想问这个嘛?” 平王眼睛一眯,笑了起来,道:“韩将军太敏锐了,现场是被搜出了十张符咒,按那太监所说,易嫔说那是幻咒符。” 萧凌风不觉看了一眼林朝。 林朝的眼帘垂得更低,袖中的手不觉握得死紧。 “幻咒符?”寒光推了寒渊进来,在萧凌风旁边的位置上坐了,端了一碗冷煌刚倒给萧凌风的新茶抿了一口,道:“这是个暗咒,非常阴险,需要的力量倒是不大,但是制作的材料却非常恶心和危险,对施咒制符者的损害也很大,当然,如果那个人本身就已经被黑暗侵蚀,那倒是没有关系了,我北海祭地所剩下的祭师不多,但没有一人是陷入黑暗之地,只怕没有可能制造出这种符咒。” “这位的意思是?”平王对着寒光问道。 “这么说,幻咒符能召唤兽的虚影而来,那是因为,幻咒对两界之间的界限造成了影响,让界限薄弱,以倒映出兽的虚影,不过虽然只是虚影,那兽却是实际存在的,只是幻咒的力量不够破界,那兽还无法过来实体而已。”寒光轻抿着茶水,享受般的眯了一下眼,然后道:“其实,这种事,不用幻咒也可以做到,因为吸引兽前来的,是人类的怨恨之气,幻咒符,只是用怨恨之气极重的枉死之人的血肉,嗯,最好是怀孕被杀的妇人或者是被残杀而死的孩童,以他们的血肉为基础,倒入阴魂为引,在释放之时,那强烈的阴气就能引发界限震动。当然,我只是简单这么解释下,要制作这种符咒,也并不简单,培育那些怨气和阴魂需要时间,制作者在倒入的时候也不能出一点偏差,需要的时间也不会短。” 平王一副受教的模样,然后问道:“那你怎么确定,就不是你北海祭师所为呢?” “因为,制作这种东西太伤阴德,会引发断子绝孙,而且,男子阳气太重,并不利于引导阴魂,如果是男子去做,那么在引导之中,要不就是被阴魂直接摄魂而死,要不就是阴魂被阳气消灭,能做成的,唯有女子,女子本性属阴,和阴魂不会相克,在引导之时,也比较容易成功。”寒光淡淡一笑道:“我们北海祭地的祭师,现在留存下来的,都是男子。” “是嘛?”平王眼波一转,视线在寒渊身上一扫,笑道:“可是,据我所知,这位,不算男人了?” 求评求推各种求~ 第212章 应婚 “住嘴!”林朝大声怒喝。 “你说什么?”正提着开水准备给萧凌风再倒一杯的冷煌一壶开水就泼了过去。 水在空中化做了冰珠滴落在了平王的面前,韩子墨扫了一眼平王身后刀剑已经出了半鞘的侍卫,淡淡的道:“平王这是想死嘛?” “住手!”林朝一声爆喝,那些侍卫退后半步,刀剑全部归了鞘。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毕竟咱们现在是同盟关系,同盟……”平王看了一眼那冰珠,眼皮都没眨一下,带着轻笑道。 “那便不要同盟了。”萧凌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冰冷的道。 平王一噎,看向了韩子墨。 “是!”韩子墨垂手道。 “和这么蠢的人同盟,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萧凌风站了起来,走到了平王面前,手指抬起了他的下颚道:“是不是男人,不是有没有根决定的,寒渊就算伤到了那里,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你……”轻蔑的一笑,眼波在他下腹一转,看得平王不自觉的收紧了腹部,才道:“就算有那玩意,你能说你是男人?” 她走过来之时,平王还神态慵懒,待到她走近之时,那满身的威压却逼得他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那带着灼热热度的手指抬上他下颚之时,身体居然直接僵硬住了,直到她眼光那么一转,再这么一说,才热血猛的冲上了头,叫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萧凌风阴森森一笑,道:“意思就是说你个死娘娘腔,烂人,人渣!你有种就自己去进攻京城,自己去夺那皇位,一边想着利用我们,一边又想着踩我们,不过就是一个慕容澈而已,老娘现在就可以去取了他的人头,同盟你个香蕉芭娜!” 平王脑袋一片空白,激怒之下,喃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香蕉芭娜?”那明明是南海那边的骂人话…… “他说梦话的时候骂的。”萧凌风指着满脸愧色的林朝道。 “道歉!”赶在两人再说出什么来之前,林朝啪的一巴掌打在平王头上,怒道:“赶紧道歉!要不,我把你揍成个香蕉芭娜!” 说着,又在平王那猪脑袋上狠拍了一巴掌。 摸着头,平王一脸委屈的将萧凌风的手指先从自己下巴上拿下,然后挪动着总算可以动的身体,走至寒渊面前,低头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学术讨论……” “无妨,平王殿下本也没说错。”寒渊苍白的脸上浮着一丝绯红,被咬出一排牙齿印的薄唇翘出了温煦的笑意,道:“不过,我伤的只是身体,并非我的心,要制作那幻咒符,得拥有一颗黑暗阴毒的心,可惜,我没有那样的心。”说着,笑意更深的看向了萧凌风,道:“因为,若是心里有一丝黑暗,都没资格再站在祭女大人的身边,也没资格做……”后面的话,寒渊隐了下去,只是微笑着看着萧凌风。 “没错!”萧凌风大步走至他身边,低头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道:“也没资格做我的莫塔。” 寒渊顿时脸色通红,面带羞涩的低了头,却又伸出手,牵住了她的衣角。 平王眼珠在两人之间一转,回头看向了林朝,然后直起身子拳头抵在唇上轻咳了一下,道:“那个,祭女……大人,你骂也骂过了,凶也凶过了,那,能不能看上他的面子上,还是相助于我?咱们……还是同盟?” 满堂一片静默。 真是收缩自如……好不要脸啊…… “平王这是不怀疑我们了?”韩子墨冷冷的道。 “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们。”平王坐回了椅子上,将那几颗冰珠拨开,面上笑容清朗和蔼,笑道:“你们和谢家没有任何关系,连谢美人是谁都不知道,何况,你们要吓慕容澈,根本不必要做这种牺牲他人的事,只要韩将军到宫里露个脸,就能吓死慕容澈了,你们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做这种事情。” 笑容更加灿烂的,平王以欠扁的声音道:“所以,我刚才真的只是学术讨论,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韩大哥,娘……祭女大人……,请原谅这头猪,如果不解气,可以将他吊起来揍。”林朝对萧凌风和韩子墨抱拳道。 听得他的称呼,萧凌风不觉一怔,看着他那低垂的头颅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既是无心,我们也不会那么小气。”韩子墨拉了她一下,引着她坐回了位置,低声道:“凌风,你可还欠寒渊一个祭礼。” “是哦!”萧凌风回头看向寒渊,声音轻柔的道:“寒渊,你要不介意,咱们便今日就把祭礼补上可好?” “好……”寒渊应了一声后便低下头去,连那修长漂亮的脖子上都一片绯红。 冷煌叫了一声好,面带喜色的道:“如此,那我们先去准备了。”说着,推着寒渊就往外面走,冷箜和其他几个斗师也神情欢快的跟了出去。 他们在祭地那三年里一直互相扶持,非常明了寒渊对萧凌风的感情有多深,那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认定是萧凌风背叛韩子墨,心里多少是恨着她的,唯有寒渊,一直坚定的说萧凌风绝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苦衷有隐情,甚至想以希亚族的习俗来证明萧凌风的清白。 平王看着林朝低垂的眼帘和脸上那勉强的笑意,心里闪过一阵恐慌,也许,他做错了? “林朝,你可还是希望我们帮忙?”看着冷煌一行人走远,萧凌风脸上笑意未退,转头看向林朝,问道。 林朝没有说话,只是再度抱拳一礼。 “虚影并不可怕,那种东西,就是吓吓人而已,你刚才说易嫔将她们怎样?就是谢美人她们,”萧凌风停顿了一下,道:“凌迟在了御湖之上,可否说详细点?怎么个凌迟法?人是怎么绑的?是按照什么形状绑的?在御湖的什么地点?” 林朝脸色不觉凝重起来,从袖中掏了张绢布出来,放置在了桌上,道:“那个太监也觉得诡异,所以将当时的形状画了出来,这个是四十九个刑柱放置的地点,从中午开始行刑,一直到半夜,由内务府的好手行刑,一片片的肉割下来,那肉片要求薄若蝉翼,而且,他们并没有堵住那些女人的嘴,只是卸了她们下颚防止自尽,而让她们一直惨嚎到了最后。” 看着那图形,萧凌风招了招手,让接替冷煌送水进来的顾柏莲靠近,指着那绢布道:“看看,认得嘛?” 绢布上的图案画得并不是很清晰,想是做画之人心怀恐惧,所以手都是抖的,但是从那线条组成来看,还是可以看出那个是个六角形的图案,中间有一个阵眼。 再回想林朝刚才所说,顾柏莲的脸色顿时白了,道:“锁魂阵?” “学的不错。”赞赏的拍了拍顾柏莲的肩头,萧凌风抬头对韩子墨道:“只怕,羲和在宫里。” “什么是锁魂阵?”平王也凑过一头,问道。 “符咒召唤的不过是虚影,锁魂阵却是可以打通界限,召唤低阶暗兽前来,四十九个年轻女子被凌迟而死,其中还有一个拥有轻微灵力,其怨气正是暗兽最喜欢之物。”萧凌风手指在桌上绢布上轻弹了一下,道:“布这个阵的,只怕是我们祭地的叛徒,阵师羲和。” 平王啊了一声,然后马上闭住了嘴巴,还特意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怕什么?”萧凌风嗤的一笑,道:“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玩意,低阶暗兽,多吉都可以随便干掉。不过,这的确是我们祭地出去的叛徒,我们有责任清除她,林朝,你们放心,兽之事,交给我们便好。” 平王将大大的松了一口的表情做足,不妨头上又被林朝拍了一巴掌,带了恼怒回头,却在见到林朝眼底那暗火之时泄了气。 “此事太过于狠毒,我已经要人将此消息泄露出去,慕容澈无道,此事可以作为一个契机。”避开了萧凌风的视线,林朝看着韩子墨,脸色平淡的道:“我南海五万海军已经沿海北上,十万铁军从福州过来,会先收拾掉易家那十万散兵,卫霜在江南的部队已经开拔回来。韩大哥,先帝的遗诏,可以就势而出了。” “如此,遗诏我明日派人送去。”韩子墨点点头道。 林朝脸色微微一僵,点头道:“我知晓了,只是,让我参加完寒大哥的祭礼可好?” “若是真心的祝福,我们自然欢迎。”韩子墨浅笑道。 “如此,我们先告辞。”林朝抱拳一礼,扫了平王一眼,退到他身边。 “是啊,我们先去准备礼物,先告辞了。”平王打着哈哈,对众人施礼道。 “不送。”韩子墨微抬手臂,指着门外,笑道。 走出门外,听得里面笑声渐起,林朝的眼眶一点点发红,强忍着心底的凄痛快步往偏院走去。 “小朝?”平王挥手让侍卫退下,自己追着林朝进了偏院,一把拉住了林朝的手。 “你满意了?”林朝猛的摔开了他手,眼中是通红的怒意,低吼道:“你满意了嘛?!平王殿下!” “小朝,你应该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又何苦再这样继续瞒着他们?你自己说的,既然是同盟,那就要赤诚相待,你也决定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所以今天才会先去通知我,然后带我一起来的,不是嘛?”平王抓住了他的胳膊,急促的说道。 “要说,我自然会说,可是,”林朝望着他凄然一笑,道:“你以为,断了我所有后路,就是断了我的念想嘛?” 指了指自己的心,林朝道:“她在这里,”又指了指自己的头道:“不是在这里。” “我只是想……多一天也好……在她回去之前,多一天也好,多看一眼也好……”林朝苦笑着推开了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低声道:“至少,以后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我只是想看看,她值得你对她这样嘛?对爱她的男人,她有那个担当嘛?”冲着林朝背影,平王叫道:“你也说了,那个寒渊救过她的命,而且一直爱着她,可是她并没有给过他实质性的承诺。” “我说的?”林朝猛然回头。 “是,你那天喝醉之后,我用了真实草。”平王话音未落,脸上就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你,居然敢!”林朝暴怒的又回抽了他一巴掌。 平王的脸颊之上五个手指印顿时红肿起来,然后脸颊也肿了起来。 “你没说多少!就说了他们三个情深意重,然后说如果只是恩情,那么你宁愿不要,你不想像那个寒渊一样,只是得到一个承诺,却没有得到她的心,其余的,你什么都没说!”平王从肿大的嘴唇里呜咽般的说道:“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 “你居然敢对我用真实草!老子揍死你!”林朝如同没有看见他脸上的委屈,对着那已经变形的脸,准备再度揍过去。 “要不是你直接醉晕过去,我能下手嘛?小朝你醒醒!”平王闭着眼睛叫道。 手掌停在了他的脸颊处,林朝看着他半晌无语,随后颓然的垂落了手,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闭着眼睛等了半天,见没有后续,平王眼睛睁了一条线出来。 面前没人…… 左右看了下,平王蹭到了那房门打开的厢房边,探头看了看,蹭了进去。 看着林朝一件件缓慢的收拾着衣服,平王脚在地上蹭了蹭,低声道:“其实,她对那男人真的很好,小朝,你要是,要是真的没有她不行,等大事定了后,我再帮你。” “我骗了她,也利用了她,”林朝的手一顿,紧紧的抓住了手中的衣服,道:“她不会怪我,但是,也不会再信我了。何况……你今日这样侮辱寒渊,你以为她还会……” “对不起……”平王低头道。 林朝总有一天会告诉她们他真正的身份,但是不应该是在这样的时刻,而他故意激怒他们,也是知道为了保住同盟,林朝必然会出手,他一出手,是猪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上下级那种关系。 这层窗户纸,就等于捅破了。 萧凌风不会再信任他,会疏远他,防备他。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一旦起了裂缝,就很难愈合而会越走越远,总有一天,会远到林朝能忘记她。 忘记他曾经那样的爱过一个人。 北海祭女萧凌风,那个像火一般烈的女人。 今天这么足的量,不给评语不干啊! 第213章 你要负责 欢跃的笑声从门外传来,狂徒大呼小叫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激动,让萧凌风不觉莞尔。 韩子墨轻轻用梳子梳着她刚擦干的头发,见她手指一直玩弄着一串珠子,低声道:“我的人找到了宗人府的记录,平王,名朝,慕容朝,其母乃是南海山民,指林为姓,是为林妃。” 萧凌风手指不觉一顿,轻声道:“平王慕容朝?” “嗯,其他皇子的名字都是半公开的,唯有十一皇子大家只知道他是平王,他所有的记录在宗人府都是秘密。”将梳子放下,韩子墨开始给她绾发,轻声道:“宗人府还有条记载,平王还有个双生子弟弟,名晚,只是出生之时就夭折,幼子夭折是为不详,所以并没有宣布,但是先帝还是给了个封号,是为福王慕容晚。” “福王?夭折的小孩能赐予这个封号?”萧凌风奇道。 “是啊,应该是先帝也知道慕容晚并没有死,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默认了这事,而且,在慕容朝五岁之时,放了他去南海。”仔细看了看萧凌风的发髻,韩子墨插上了一支簪子。 “子墨,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萧凌风看了看铜镜,见里面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眉头微蹙的问道。 “见到平王之后,我叫人去了宗人府。”韩子墨将她的头扭正,将后面的头发梳好,道:“那些侍卫对待林朝的态度让我起了疑心,林朝跟南海有关,我倒是早有察觉,只是一直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可是,那些侍卫对待他远比对平王尊敬,是除了对勇者的敬意外,更多了一份愿意跟随效忠的诚意。” “我都不知道……”萧凌风唇角掠过一丝苦笑,想起最初居然把他当成一个纯洁的雏…… “不管他是谁,凌风,你认识的就是那个人,身份,不过是张皮而已。”韩子墨将她转到自己面前,细细的看了一下,抹去了她唇上溢出来的唇脂,道:“他对你的心并没有假。” 所以,就算知道这个人有问题,他还是将一些事情交给了他,他信任的是他这个人,是他对她的那份心。 林朝是平王,知道这一点,他反而放下心来,若是慕容晚,他是想在起事之前,让寒光给他下咒。 若是林朝……那么他怎么都不会伤害到萧凌风。 “是嘛……”萧凌风低垂了眼帘,让韩子墨替她画眉,轻声道:“不过今日,他那意思不是已经很明了了嘛?” 从此以后,两人便再没有关系了,只是同盟而已。 这一年多来的时光,从黑水关的相遇,这一路走来的…… 都只是过去而已。 韩子墨轻笑了一声,将她眉间那杂乱的眉毛理顺,没有说话。 他是平王,日后就是皇帝,怎么可能来做她的莫塔? 他一直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他原来的那条路。 既然已经放弃,那就不要回头了,慕容朝! 就像你自己说的,你会是一个好皇帝,会带领燕国走向繁荣,女人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年少之时的一时冲动而已,就这样想着,走下去。 “哇!嗷!”随着几声吼叫,外院更加喧哗起来。 “他们想干嘛?想掀天了嘛?”被吓了一跳,差点让韩子墨的眉笔在脸上划出一道的萧凌风对外面叫道:“怎么回事?” “老虎他们回来了。”外面的回音清冷里带了浅浅的笑意。 萧凌风不觉一怔,寒光? 门帘被掀开,脱去平日所穿的白衣换上了一身红衣的寒光也似乎多了一些人气,眉眼依然清浅,眼中却跳动着火焰。 “这是寒渊亲手雕的,祭地的习俗,成亲之日……”将一支精雕细刻的檀木簪子放在桌上,寒光轻笑着道。 成亲之日,希望自己妻子能带着自己一心一意雕刻而成的簪子行礼,自从那天她答应寒渊做她的莫塔,寒渊就开始雕这支簪子,然后一直贴身收着,今日,总算有能见天日的时候。 也难怪他会高兴得人都傻了。 从桌上拿起簪子,摸着那上面繁杂又细致的纹路,萧凌风心里涌起了一股心酸难言的心绪。 寒渊…… 冷煌说,在祭地那三年,他们都认为是她背叛了祭地和韩子墨,唯有寒渊,坚定的说萧凌风绝对不会做那种事,若不是他行走不便,他早就离了祭地去找她,甚至,在有次他们又为此争吵起来,有旁人冷嘲的说,连希亚族都放弃了,连她的莫塔柏子衿都放弃了,你坚持有什么用? 寒渊拿起剑就刺进了自己的腹部,他说,萧凌风的莫塔还有一人,他也可以用希亚族的方式来证明自己阿好的清白,刀山火海,他也能过。 可是,在他们重新相遇后,他却从来没提这事,韩子墨要他去办什么事他就去,在她身边,也只是离得远远的,带着轻笑看着她。 她,欠了他那么多…… 狂徒说的对,人类的人生太过于短暂,永恒什么都是扯淡,她能回报他们的,也无非是所有生物最基础的本能。 让他们的生命能延续下去,让他们这辈子不要留遗憾。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想要的爱,但是…… “寒光。”萧凌风猛的抬头一唤,让寒光一怔,轻声应了一声。 “你想要的是什么?”萧凌风直视着寒光,问道:“也许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只是一个莫塔之名,这样,也可以嘛?” 寒光的身子猛的一震后直接僵住,半晌,在韩子墨连捅了他三下后,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怎样都可以……你……不用在意我……做不做……都没关系……” “你不想嘛?”萧凌风微侧了头,一副我猜错了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想的,不想就算了。” “我要!”寒光猛的抓住了她的手,道:“我当然要!我们之间有血咒相连,你死,我也会死,我……我也没法子去爱其他女人……你……你要负责!” 这个笨蛋,看着寒光慌乱的说着,韩子墨对外叫道:“冷煌,要他们添加一人,今夜,两人一起,寒光寒渊,两人一起行祭礼。” 外面的人欢呼了一声,简直快炸开锅一般的叫了起来。 “好了!你可不像寒渊,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还是想想晚上怎么过关。”韩子墨拎着寒光将他丢出门外,笑着说完,对冲进院子里的老虎眨巴了下眼,看着老虎直接勾住寒光的肩头一边念叨着我来教你规矩一边将人拖走,将门关上。 “子墨……” 看她脸上那忐忑的神情,韩子墨从她手中拿过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髻上,道:“我的凌风,从来不会欠下任何情谊,而,我也不愿意,你因为内疚对着他们总是一副小心又怜惜的模样。做了你的莫塔,那么他们做的那些事就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也不用再心怀内疚的对他们。” 将自己的作品打量一番,韩子墨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吻,道:“柏子衿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柏子衿我是没法子了,那是我自己愚蠢,但是,我不要你心里再出现比我重的人,不管,那是因为什么感情。 因为,你这家伙,从来分不清友情和爱情。 “咳咳……”萧凌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子墨,我知道燕国的那些规矩和道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狂徒说的对,燕国的规矩我无法理解和适应,那么便还是用我们北地的规矩好,若是,这便是他们想要的,那我便给。” “我知道……”韩子墨浅笑,将她推着对向了镜子,道:“这才是我韩子墨爱着的萧凌风,你怎么做,我都会跟随你的。” “嗯……”看着铜镜那模糊的影子上浮起的红晕,萧凌风道:“对了,咱们刚才还没说完。” “啊……林朝?”韩子墨翻弄着首饰盒,道。 “不是,是御湖之事,当着他们的面我没有说,其实,我知道易嫔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施阵。”红晕褪去,萧凌风的脸色沉了下来,道:“我原来跟你说过,京城有个地方拥有灵力对?” “是。”韩子墨点头,手也不觉放在了她肩头。 “千年之前,界限破损的地方在北地,所以大群的兽出现的也是在北地,但是,却有暗兽出现在了现在京城这个地方,那时候,那时人类的皇帝姓叶,当时中原之地战乱不休,那皇帝便起了心思,以百人刑架,就是易嫔所用的那种刑罚,他们还给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美人枯骨,召唤暗兽前来。”手指不觉又勾起了那珠串,眯了下眼,摇头挥去那脑中残余的景象,萧凌风道:“当时我让四光兽以自己的灵力镇守大阵,以四阵之中心为眼,重新修补界限,将那些暗兽赶了回去。” 说完之后,萧凌风半晌无语,韩子墨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脖颈,道:“所以?” “易嫔施阵之地,就在界眼之上,她是想重新打开界眼。” 第214章 祭礼 杨清河骑着一头老驴慢悠悠的从山道晃进高阳镇之时,天色已晚,晚霞低低的压在山头之上,绚丽的色彩从云层后透了出来,如同天降圣光一般,将那些山头晕染成一片金黄。 这个时候到,哼哼,我看你不留我住下! 杨清河得意的想着,脚在毛驴腹部一击,毛驴得得得的走快了几步,又慢悠了下来,然后无论杨清河怎么踢,那毛驴都不动窝,后来干脆吃起了道边的青草。 “喂!你要是再不走,我今晚就炖了你!”杨清河揪起了毛驴的耳朵,恶狠狠的道。 嗷的一声,毛驴发出了一声尖叫,将他对地上一掀,哧溜一下跑走了。 “喂你个死驴子!”杨清河跌坐在地上叫了一声后,转眼看到正从对面走过来的多吉,顿时将脸一垮做了可怜状出来,叫道:“啊哟!多吉兄弟,我不行了,我摔断腿了!” 多吉手上拎着一头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跑得并不远在一边吃草的老驴,道:“你又玩什么花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武功有多高强!轻功有多好! 被那头老驴摔下来?你当我白痴啊! 见多吉转身就走,杨清河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一边赶紧跟上去道:“多吉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见着这种情况,怎么都应该仗义的问一声嘛,你看,我这摔的,今儿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 斜藐了他一眼,多吉瓦声瓦气的道:“今儿韩大哥不会赶你的,今儿晚上,是大姐和寒光寒渊的祭礼,只怕会闹腾通宵。” “那敢情好!”杨清河羽扇拍了一下手,转而问道:“什么祭礼?” 萧凌风是北疆希亚族族长之女,是希亚族的小族长,所以,她的婚事是按照希亚族的习惯而来。 而希亚族是母系社会,以女子为家主,女子挑选男人,和挑中的男人举行了祭礼之后,那男人就成了女子的莫塔,也就是丈夫之人。 柏子衿和韩子墨都是萧凌风的莫塔,今天晚上则是寒光和寒渊成为萧凌风莫塔的祭礼之夜。 寒光寒渊什么人不去管,可是……莫塔…… 我还当是佛塔呢! 脑中将多吉的话重新整理一篇,杨清河到达那欢腾的现场之时,还处于风中凌乱状。 这是哪里的屁规矩啊! 哪有这样的啊! 没天理啊! 希亚族的祭礼很热闹,老虎和狂徒带人去山上砍了树做了祭台,又将前院全部清理出来,准备了过关的用具,然后在第二进的院子里燃起了篝火,摆放了祭台,摩摩族的安塔是兼任巫女一职,狂徒理所当然的换上巫女的礼服做为见证巫女坐在了祭台旁。 杨清河跟着多吉到的时候,场面还是一片混乱中,到处都是身形高大扛着东西大声呼喝的大汉,狂徒撅着屁股跟老虎在那学习希亚族的祝福词。 这……为何不在外面那空旷的平地上弄这些?这话杨清河明智的没有问出来。 看样子,他们还知道多少顾忌着一些燕国人的想法,没准备走出院子去惊世骇俗。 可是,当看到那个穿着礼服喜笑颜开叫寒渊的男人时,杨清河默了。 不是顾忌燕国人的想法,而是顾忌着这个男人的身体。 “你来干什么?”被大汉们挤做一堆的几个观礼的闲人一碰,慕容晚哼了一声道。 “我是来长见识的,倒是,你在这里干什么?”杨清河很是不屑的扫了他一眼,问道。 慕容晚哼了一声,以一种我懒得理你的神情扭开脸,看向了林朝。 林朝的脸上带着轻笑,但是却没有到眼底,靠在墙上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眼中空无一物。 慕容晚心里不觉一抽,想起他先前想去帮忙,可是那些大汉用爽朗的笑声拒绝了他,说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客人帮忙。 当时林朝直接愣在当场,身子都僵硬掉了,脸上挤出的笑比哭都难看。 他记得,在他第一次来这里时,这些大汉都是跟林朝勾结搭背兄弟兄弟的叫着的。 他侮辱了寒渊,所以连带林朝都被他们排斥在外了。 柏子衿带了几个人往外院走,经过第二进之时,眼光扫到了站在墙角的几人,脚步微微一顿。 看到隐在墙角阴影里面的林朝,柏子衿心里暗叹一声,转身朝几人走去。 “柏大哥。”见柏子衿带笑而来,林朝站直了身子,唤道。 “你们在这里干嘛?来来来,我带你们去观礼的地方。”柏子衿笑道,带了他们往外面走,边走边道:“寒渊不便于行,兄弟们没想折腾他,都等着看寒光笑话呢,寒天他们在可劲的给寒光出主意,等下可有得好戏看了。” “光哥,也不成?”林朝迟疑了一下道,寒光是祭师,武力值体力值是真不行啊,虽然说这次的架势比起韩子墨那次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但是对寒光来说,难度也太大了。 “哈哈,这种时候,不行也得行啊!”柏子衿哈哈一笑,转头扫了一眼慕容晚,道:“我们北地苦寒,经常要与兽和敌族之人战斗搏命,寒渊是祭地的祭师,而且身体因为救凌风而毁了,但是就是如此,一旦我们出战,他必全力救援,直到自己一点灵力都没有,甚至昏倒在战场上。我们希亚族和北疆战士,从来不认为寒渊无用,他拥有的那颗坚强的心,比强健的体魄更加珍贵,他是最强大的战士,慕容晚,你侮辱了寒渊,等于侮辱了我们整个希亚族和北疆城。” 萧凌风没有当场杀了你,还真得益于这三年她沉稳了很多。 慕容晚一怔,随后低了头,带了愧意轻声道:“对不起。” “你为你哥哥着想之时,如果不能想到他人,如果视他人为无物……”柏子衿轻笑一声,看向林朝道:“好在,平王和日后的皇帝不是你,否则,你和慕容澈有何区别?” 慕容晚脸色一变,刚欲说话,林朝已经停住了脚步,轻声道:“她知道了?” 柏子衿一笑,道:“你既然已经决定表明,那就应该知道,这个世上很少有韩子墨不知道的事,不过,这样我们也放心了,毕竟,我们想要的只不过是一处和平之地,你们南海那三十万铁军,我们还真没看在眼里。” “我不是故意的,柏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林朝的声音极轻,带着微微的颤抖,轻声道。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当初也没告诉你我是谁,凌风也一样,你没错,不要再责怪自己,只是,自己选好的路,要自己走好。”柏子衿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拽了他的胳膊将他领到了前院厢房里,笑道:“好了,今日不要再去树上了,好好看看。” 厢房里已经摆好了桌椅,桌上还放置了瓜子点心水果,从大开的窗户,可以看见前院的全貌,想是一早就是替他们准备的。 柏子衿一走,杨清河便对窗户边的椅子上一坐,视线在慕容晚和林朝脸上转来转去,轻笑一声,道:“哟,这看样子是有我不知道的事啊?咱们可是同盟,瞒着我,太过分了?” 林朝抬眸看向了他,眼中浮动的雾气隐去,慢慢露了清明出来,道:“明日,请杨兄到清湾别院,我们重新立誓行血书,可行?” “这样啊?”杨清河手撑在额头上,眉头微蹙的轻声啧了一下。 “杨兄放心,我以我项上人头担保你的安全,其实,你也知道,我要取你性命,在那都可以。”自傲一笑,林朝道:“我们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 “切,我可是止师!”杨清河哼了一声。 “哦?”林朝眉头一挑,反诘了一声。 “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去。”杨清河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院子里,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朝转头,看向在欢声雷动中,被簇拥着出来的两个身穿红衣的男人,轻声道:“希亚族和北地习俗,男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就会奉献自己所有给她,为她而战,为她而死,对男人来说,那是最幸福的事,而如果那女人接受了他的爱意,就会同意让他做自己的莫塔,在心上刻下刻印,以此为誓,给他为他诞下血脉的机会。” 杨清河看着那两个清丽绝俗风华绝代的男子,看着那虽然身有残疾却依然风光霁月的男人轻笑着送了满脸红晕依然不减他清丽面容的男人进入第一关,看着站在主位要求着大汉们别太过分的柏子衿……,低声道:“就好似咱们燕国男人娶妾?” 林朝一笑,道:“你这话让他们听到了只怕又是一顿饱揍,他们的关系才不是那样……” 那是北地才能养出的真性情,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能同燕国这些玩物一样的妾来相比…… 希亚族人的结合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双方真心相爱,心甘情愿。 只因为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因为我爱你…… 只要能在一起,只要你能接受我的爱,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说起来,韩子墨也好,寒光寒渊也好,都算是燕国人,他们能接受,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爱比自己要深…… 许是篝火燃得太烈,烟都飘了进来,在外面如雷般的叫好和起哄声中,林朝的眼眶慢慢的红了,手也不觉抓紧了胸口的衣襟。 那团火,那团温暖炙热的火,他多想也这样跳进去,就算粉身碎骨化成灰烬…… 也甘之若饴。 第215章 洞房 祭礼一直喧哗到深夜,当刻印完成,寒光是再也忍不住,直接昏倒在了萧凌风怀里,被韩子墨抱了起来送进房间休息。() “子墨……”迷糊中,倒在床上的寒光轻唤了一声。 “嗯,你好生休息,等明日养好了,再过你的洞房花烛夜。”韩子墨拉过薄被给他盖上,轻声道。 “谢谢……”轻声道了一句,寒光便陷入沉睡。 以一个武力值体力值偏低的祭师来说,他能撑过那帮小子就算场地小也折腾出来的关卡,真的是令人吃惊。 想起外面那帮大汉又震惊又敬佩的模样,韩子墨微微一笑,将被角替他压好,道:“不用谢,寒光,我有私心的,我是为了凌风。” 听着外面依然热闹的声音,韩子墨在床头坐了下来,轻声道:“对不起寒光,我并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凌风,凌风她,也许以后要面对极为强大的力量,那不是我们一两人能对付得了的,我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的助她,而且,你和她有血咒相连,虽然说你死了,她不会跟着你死,但是,你也知道她那个人,她一定会愧疚,一直记得你不能忘怀……” 嘴角带起一丝微笑,本应该睡死过去的寒光手指在他腿上敲了一敲,道:“我知晓,你的心思我知晓,所以……谢谢你……” 韩子墨面上不觉一僵,将他手推开,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子墨……帮我脱了外衣……” 脚在门槛上顿住,咬着牙,韩子墨又退了回去。 “你说……那力量……” “你不是累得睡死过去了嘛?!” “我是祭师……第一祭师……” 武力值不成,恢复力第一流! “走开!老娘今天没空跟你拼酒!”将狂徒踹开,示意柏子衿挡驾,萧凌风逃也似的窜回了新房。 第一次祭礼,后面的灌酒柏子衿全部挡下,第二次祭礼,韩子墨那样的神勇将一帮人全部震住,他昏倒之后也没人敢挡着当时心急如焚的她,这次……妈蛋的,狂徒这女人是想灌趴下她嘛! “喝口水。”刚趴着门缝看着柏子衿将狂徒架走,一回头,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瓷碗,还有那张带了绯红笑意喣然的脸。 眉目如画,五官清丽精致,不笑之时若雪中初梅,这么一笑,便若那满山春花笑骄阳…… 让人眼都移不开。 见她愣愣的看着自己,寒渊推动了一下轮椅,一手撑着轮椅扶手,使力让自己身体抬起一点,将茶碗凑近她的唇边,道:“喝点水,解解渴。” 接过茶碗将水一口喝干,萧凌风摸了下有些发昏的额头,还是被那臭女人灌多了酒,要不我怎么眼花起来,觉得这家伙好漂亮好可爱好想一口吃掉啊! 拿过她手中的茶碗,自然的将她已经发软的身体扶着坐在自己腿上,寒渊吃力的推着轮椅往床边走。 到得床边,一直痴愣愣的盯着他脸看的萧凌风才回过神来,忙从他腿上起身,喃喃了一句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说起来,在他还没受伤前,也是祭地排的上号的美男子,而且,因为他个性好,温柔又爱笑,应该说,比韩子墨和寒光有时候都受欢迎。 如果他不受伤,他应该是最早成亲最早得到幸福的人。 就算是受伤后,也有女子在北疆城找上门来,说是什么都不计较的,愿意和他在一起。 寒渊拉过了她手,引着她坐到了床边,将茶壶递了给她,待她一口气将茶壶里的水都喝掉后,才笑道:“如今,我们已经行了誓约,你便再不可将我抛弃,可好?” “我本也没……”萧凌风红了脸,想起自己的确有想不认账的案底,寒渊为救她而落下终身残疾,她当时不光抢了寒光的第一祭师的称号给他,也答应过他让他做莫塔,一辈子照顾他,可是…… 寒渊解开了身上红色礼服,指着绑着绷带的左胸,带了得意的道:“你已经刻下了印记,便是想抛下我,也做不到了。” 鲜血从那绷带上渗出点点血点,好似梅花盛开在白雪里一般,萧凌风的视线却没有看那里,而是注视着他拉开衣服的下面。 寒渊脸一红,赶紧将衣服掩上,手却被萧凌风止住。 将他衣服再度拉开,露了他雪白精致的胸膛出来,萧凌风手往下,继续将衣衫慢慢拉开,看着那肌肤细嫩白皙淡淡的鼓出一点腹肌线条的腹部上面的两道伤痕,手轻轻的抚了上去。 她从未将他当成自己的男人过,不是因为他的伤,而是她对他只有感恩和友情,只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什么话都可以说,经常帮她擦干的蠢事屁股的好友,因为他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从来也不跟她要求什么说什么,甚至,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她,爱她…… 她便理所当然的将他当成了朋友…… 可是,朋友怎么会以莫塔的身份想为她去过刀山火海…… 以天真单纯为名伤害他的自己,真是人渣! “对不起……”带了忐忑,寒渊将衣服拉了一下,轻声道:“因为你说过,说过……所以我想,我应该可以……” 他并不是一个善辩的人,那时他实在是说不过那些人,眼看着冷煌他们也被说动,他能想到的法子就只有那个了。 萧凌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让韩子墨替她上祭台,她只所以消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怀疑过慕容澈,但是以慕容澈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到她,他也怀疑过大祭师,但是当时祭地大乱,各种不利的证据都指向萧凌风,光是怀疑根本无用,而,以他之力也什么都查不到,甚至,连出去找萧凌风都做不到。 而且,别人不知道寒光是怎么回事,他却是知道,寒光行的是血咒,能让他行血咒保护的只有一人,而要让寒光行血咒来保护,可想而知萧凌风碰到的绝对不是小事,说不定,她就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们去救她。 若是连冷煌他们都死心,那么她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如是她死了,他也活不下去,若是她真的在等人去救,那么用他一命去换冷煌他们相信她去救他,那么他也值了…… 可是……他毕竟不是她真正的莫塔……这样私下做…… “寒渊!”抬眸望向寒渊,掷地有声的,萧凌风道:“你也知道我这人,我没那么多心思,如今你已经是我的莫塔,我定尽全力护着你,尽全力对你好,我若做得不好,你尽管跟我说,我会改的!” 寒渊眼眶一红,手指颤抖着抚上了她的脸颊,顺着那还带着酒意的脸颊抚上了她的唇,轻声道:“好!” 有你这句话,便是现在就死了,寒渊也好生幸福,此生,再无所求了…… 呃…… 脸上绯红转为鲜红,发红的眼睛里如同带了雾水一般,寒渊轻声道:“渊可以求你一件事嘛?” “不要说求,你说,我就去做!”萧凌风豪气四射的道。 “你对韩子墨和柏子衿做的事……”脸红得都能滴出水来,寒渊低了头,从眼角瞟着她,咬着唇道:“也能对我做嘛?” “啊?”萧凌风茫然…… “就是,那样……”寒渊耳根子都红透了,用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以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道:“我前面不好使,后面……还是可以的……” 唧一声,萧凌风跌倒在了他的轮椅旁。 庆凌韩子墨你们这两个害死人不赔命的死人头! “凌风……你若是不愿意……我也没关系的……”寒渊着急的弯身去扶她,急道。 “好!”寒渊手还没挨到她,萧凌风已经一个挺身蹦了起来,弯腰就将寒渊抱了起来,豪气万丈的道:“满足莫塔的需求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交给我!” 寒渊不觉莞尔,拉了下她手道:“走错方向了,床在那边……”再走就走出门了…… 呃……萧凌风脚下一个拐弯,抱着他两人直接扑到在了床上。 “寒渊!”叫了一声,萧凌风慌忙起身,生怕自己压到了他的伤处。 “无事。”寒渊撑起了身子,笑意浅浅的自己去解腰带,刚才她看他伤痕之时,就已经将他上衣拉开,此时腰带一解,那衣衫便滑落了下来,露了那莹白如玉般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出来。 萧凌风一把捂住了自己鼻子,先前喝酒太多,本就热血上头,此时再受这刺激,当真是有些受不住。 看她那模样,寒渊笑得眉眼弯弯,脱衣服的速度便慢了下来,风情万种般的将上衣脱至腰上之时,寒渊的手顿住了。 萧凌风按住了他的手,就着他手,将亵裤的腰带也解了开来。 “难看……”面露尴尬,寒渊轻声道,手反过来按在了她手上。 “不会……寒渊的那里,我很喜欢……”轻轻亲了下他的唇,在他身子一抖手都发软之时,萧凌风褪下了他的裤子。 他伤的是脊椎,腿并没有事,但是多年的不能行走,那两条本是修长健康漂亮的长腿已经带了一些萎缩,苍白羸弱的展现在她面前。 还有那处再也无法,粉红色小而可爱的地方。 萧凌风低头,轻轻在那小东西上面吻了一下,然后抬头,就将寒渊压了下去,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 第216章 平王的架势 五月十七日,慕容澈勉强上了早朝,却被御史大夫一句宫中嫔妃宫女被阴毒残杀可有此事的责问给气得直接拂袖而去,随后便从宫中下旨,谓谢美人谋害皇帝,罪当诛九族,念是太后亲眷,特诛三族。 谢家位于江南,宣旨的宫使和抓人的禁卫出发之时,杨清河到了清湾别院。 别院所在的山谷只有一条山道通行,在山谷入口,由木槿花枝编成的篱笆合着一扇柴门,门扉半遮,栅栏上的木槿花开得姹紫嫣红,很是绚丽。 很有一番乡间野趣的模样。 杨清河坐在毛驴上摸着下巴看着那木门和篱笆良久,终是下了毛驴,让它自去吃草,然后推开了那扇门扉。 柴门推开,里面是一片开得金灿灿的雏菊,其中一条石子铺的小路弯弯曲曲的通向里面。 杨清河眉头不觉一皱,四下仔细看了一下,确定是没有人后,眉头就皱得更厉害了。 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杨清河将昨日林朝画的地图拿出来看了看,别是那小子喝醉了,给我胡乱画的? “可是杨清河杨先生?”带了些阴森森的声音突的在身边响起,杨清河直接掠出去三丈,才骇然回头。 他的轻功已是极为不错,可愣是一点没发现旁边有人! “嘿嘿,小子的功夫不错。”从那雏菊花丛里慢慢站起一人,身上金红的衣衫随风飘起,一对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带着阴冷的笑意看着他,捋着胡须的手骨节狰狞好似骷髅包着一张皮般。 “宇文先生!”一声轻喝在小路那头响起,随着稳重的脚步声,一行侍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宇文先生嗤了一声,身子一伏,便失去了踪影。 “杨先生,请别见怪,宇文先生没有恶意,”领头的林忠走近杨清河,声音顿了一下,道:“他只是听说杨先生轻功卓绝,所以想比试一下。” “雁过不留毛的宇文绰?”杨清河从袖中掏出帕子姿态优雅的擦了把额头的汗,含笑问道,见林忠点头,心里不觉骂了一声娘。 你个老怪物,几十年前就成名的天下轻功第一,你好意思找我这个晚辈比试? 林忠讪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杨先生请,我们殿下正在等你。” 沿着小路走出一段路,出了那雏菊花海后,便隐隐可见山谷里那一片花树之中透出来的青砖黑瓦。 林深花茂,鸟鸣声声,杨清河摇着羽扇悠悠然的跟着那林忠往里走,心里却在数着那些隐在树上灌木里花丛后的人数。 南海山民生于森林长于森林,他们在丛林之中自然有自己的隐秘之法,万人藏于林间,你都感觉不到。 想起姐姐所说的话,杨清河嘴角挂着轻笑,眼底却微微沉了下去。 若不是他本身功力高强,又在刚才被那宇文先生一吓,还真是发觉不了,这花香浮动鸟鸣声声一派安静舒宁之地隐藏了那么多护卫。 而且这些人有序隐忍,是被训练得极好的之人,战斗力应该也不错。 那个一看就轻浮无用的平王能带出这样的人? 还是说,他身边也有像我一样的人? 再走了些距离,林间现出了一道白墙和厚重的大门,上面牌匾上大书四字,清湾别院。 “杨先生,请。”见杨清河停步抬头看那牌匾,林忠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那厚重的大门悄然无声的打开。 随着大门打开,分列在白玉铺成的道路两边盔甲鲜明手持长枪盾牌高大威武的士兵也慢慢露出了全貌。 羽扇在手掌上敲了下,杨清河嗤了一声,这是想给我下马威嘛? “杨先生,我南海习俗,迎接尊敬的客人,必要展现我等真正实力,此番前来京城,杨先生是第一个受此仪式的。”林忠在旁边轻声道。 “哦?”杨清河眉头不觉轻扬,笑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啪的一声整齐划一的声响,两边的士兵一下立正,盾牌紧握在手立于胸前,长枪击在盾牌上发出了厚重有节奏的声响。 杨清河的面色微微僵了一下,随之笑容更深,手摇羽扇从那两列击盾相迎的士兵之间走过,走向那在士兵头顶上露出高檐飞壁的正堂。 一边走一边想,妈的,下次我也带人来!老子带上战鼓来! 虽然是别院,那正堂却是极有气势,九阶白玉台阶,千年楠木的立柱,台阶之上立柱之间站了一个身穿紫金色亲王袍服头戴金冠的男人,阳光斜斜照下,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让那挺拔如松的身影带出了凛然霸气。 杨清河微微停顿了下脚步,眯了眼睛看向那人,阳光照在他身上,大柱的阴影却让他的脸好似隐藏在了一片光影之中,但是那种藐视天下的霸气,却不是那个平王能发出的。 而且身形也不对,平王长得祸国殃民,身形柔软,坐不了一下就要找地方靠靠,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巍峨挺拔之势。 见他停了下来,台阶上之人从光影中走了出来,一步步的走下了台阶,站在了杨清河面前。 “你?林朝!”杨清河愕然叫了一声,脑中急速飞转,道:“你是,慕容朝!平王慕容朝!” “杨兄!”慕容朝抱拳一礼,然后收手,伸手往台阶上一指,道:“请。” “请!”脑子还在震惊状态,杨清河带着轻笑请他先行,跟在他身后上了台阶。 十一皇子的名字是秘密,但是作为同样是皇子的安王还是知道的,但是杨清河真的没想到,那个林朝,居然是慕容朝…… 但是,如果慕容朝是林朝,而不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娘娘腔,那么,这个合作倒是值得期待。 “哟,我还以为安王第一谋士杨清河胆子小不敢来了呢?”刚踏进正堂的门槛,就听得一语调轻浮的声音道。 “哪里,杨某在京城无权无势,又没有靠山可以连宅子都拿了来使用,只有一头老驴,哎……”面对那斜着身子一点坐像都没有的慕容晚,杨清河的五官都灵动起来,叹了口气道。 慕容晚啧了一声道:“大燕首富杨家说这话,你也不怕丢人。” “我姐姐有句话说,赚一千万,不如省一千万来的简单。”杨清河羽扇轻摇着,目不斜视的往慕容晚走去。 没有去看那一步步走得如同带了冷冽之风的慕容朝。 那个男人,脸上已经没有属于林朝那天真中带了些憨厚的笑容,那唇角清淡的笑意一点都没有到眼底,让他居然心里起了惧意。 第217章 盟约 “这是盟书,你看下。”指着桌上放着的一卷绢帛,裙袍一撩,慕容朝对首座上一坐,沉声道。 慕容晚顿时闭了嘴巴,不再说一句调侃之语。 杨清河也收了笑容,走至桌前拿起绢帛,展开后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内容大意是,逆王慕容澈弑君弑兄,暴虐无道,身为慕容家之人,安王平王相携一起拨乱反正,事后,平王为帝,安王封地扩至半个陕西路,并且不再受亲王无旨不能离开封地的禁锢。 杨清河将前面那大段大段华丽辞藻都略了过去,视线在那最后一句上面扫了三遍,方慢慢的将绢帛卷好,笑道:“平王殿下的诚意,我们接受。”比起慕容晚开出的条件,那些各种优惠奖赏,慕容朝这里全部没有,但是,只要有这最后一条,安王府就会全盘接受。 不受禁锢,可以让姐姐带着姐夫一起去游历这天下,这是那两人梦寐以求之事。 慕容朝伸手,示意杨清河将绢帛给他,杨清河这才想起,那后面可没有印鉴的,笑着将绢帛递了过去。 接过绢帛打开至最后落款那里,慕容朝抽出腰间的长剑在手腕上一割,在慕容晚的惊叫声和杨清河惊讶的目光里,食指沾了手腕上流出的鲜血,龙飞凤舞般的在绢帛上写下了慕容朝三字,随后,用拇指沾了血,在那字边摁上了一个手印。 长剑还鞘,慕容朝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帕子将伤口随意一扎,将绢帛抖了抖,等血迹干凅后,将绢帛递给了杨清河。 呆呆的接过绢帛,看着那歃血字迹,杨清河一点点的卷好,突的想到一事,道:“平王殿下,这个,不该是两份嘛?我带回去,安王……”那个,不会也要我割腕签字? “不需要。”淡淡一笑,慕容朝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个是我对安王的承诺,你们收着就好,至于其他,杨先生应了就可以了。” “你意思是说?”杨清河卷着绢帛的手一顿,迟疑的问道。 “我知你杨家在蓝田有五万私兵,”慕容朝对座位上一坐,做了个请的姿势,等杨清河在下首位置坐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道:“京城大事已定,我只希望你们那私兵可以用作护卫燕国疆土之用,匈奴人不会死心,西帐匈奴已经和舒明昭的人发生了小规模冲突,东帐匈奴也一直有小动作,如果他们两边联合,对我燕朝的威胁不少,京城事一定,漠北城的军队就会回去,你们正好在漠北和西北之间,我希望我们能同心协力,将那一片原来属于我们的地方拿回来。” 看着他,杨清河沉吟半晌,道:“不光匈奴,殿下是准备将西域也拿下来?如今国库空虚,粮草不济,你准备如何打?” “杨先生,安王妃的店铺开遍了燕朝,甚至番外也有杨家的行商者,自然也应该知道,南海过去的南蛮之地,”慕容朝放下茶碗,看着杨清河正色道:“那片地方有广沃的平原,产物丰富,农作物而且可以一年收三季,那片地带已归入我之手,番外商线南海已经打通,日后将向杭州京城甚至是你们长安连通过去,国库……用不了多久就能充盈。而江南之地本就富裕,如今那些贪官官僚已经被卫霜斩杀许多,我十万铁军从福建进攻杭州之时,会顺带将其余的人收拾干净,你放心,不是所有人都杀,我只杀为官不仁的贪官污吏,然后从当地熟悉庶务的小吏中先提人上来,当地安置驻军管理治安,只要有个两三年,也就能恢复了。如此,杨先生还认为粮草不够吗?” 杨清河听得手中羽扇摇得哗哗作响,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手法粗暴,也许会引发大乱,但是,其实轮起官府的管理,最重要的名册户籍税务这些,都是由最基层的小吏开始做起,只要在这方面控制住,那些什么大员死了,反而没有什么影响。 只要镇压得当…… 而且,南蛮之地所产粮食如果能运上来…… 最重要的是,番外之路的商线能打通,那么姐姐说的那个前景就能实现,再加上他和北疆的关系好,韩子墨那边也可以和他联通…… 韩子墨那家伙!姐姐一直说燕国有个隐形富豪,只怕比她更有钱,没想到就是韩子墨!京城那比杨家店铺更赚钱的居然都是他的! 想远了…… 收回思绪,嘿嘿一声,杨清河笑得诚恳,道:“如此,殿下放心,我安王府一定全力相助!” “嗯,在那之前,能否跟令姐说一声,”慕容朝唇角带起了淡淡的笑意,道:“等大局定下来,杨家商铺还是按实交税的好。” 杨清河的脸色顿时僵硬下来,连咳了几声,羽扇猛的摇了几下,道:“咳咳……我们一向是合法商人……咳咳,殿下这话说的……” “令姐说的也不错,能省一千万,自然比赚一千万来的容易,”慕容朝再度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笑道:“只是,你们以前要省那一千万至少要送出去八百万,我想,令姐也送得肉痛?我会减少商税,禁止官吏克扣商人,这样算下来,交的税可比你们送出去的少,还得个安心。如何?” “这个……我们当然是愿意做能得官府护佑的合法商人了!对了,”杨清河将绢帛塞进胸口,身子前倾一些道:“殿下,那番外商线,可否对我们开放,你也知道,我姐姐就喜欢折腾一些新鲜玩意,你看这茶叶,这可是我姐姐研制出来的,比原来的茶叶味道好多了?”声音一顿,杨清河的眉毛挑了起来,道:“这茶叶?这不是我送给萧姑娘的嘛?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昨儿走的时候,我从桌上拿的,就是韩大哥待客的那里。”慕容朝低垂了眼眸,掩去眼底那抹痛意,轻笑着道。 “我靠!那个死韩子墨!这个我都说了是专门给萧姑娘的!”杨清河直接跳了起来,卷起袖子就往外面冲,走出几步,回头道:“还有事没?没事我就先回长安了。” “若是令姐有意,等局势稳定下来,可否能与朝聊上几句?”慕容朝抬眸笑道。 “好,我回去帮你问姐姐。” “那,我等杨兄好消息。”慕容朝浅笑抬起了茶碗。 杨清河拔腿就走,到了门口又转回头来,看着因为离了有些距离,阳光又是从他身后照过来,以致于在他眼中带了模糊之意的慕容朝道:“你是想马上动手?”他不需要他们的回函,甚至只是单方面的保证而已,他对他们的要求,其实都是在他登基之后…… 慕容朝点点头。 “为何?”杨清河不解,虽然从现在来看,他做的准备已经很久,甚至以皇子之尊跑去做一个小校尉,而且有韩子墨的鼎力相助,从他探听到的消息来看,他也得到了许多朝臣的相助,但是,应该还可以再等等,等时机更成熟一些。 “已经可以了,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靠别人。”慕容朝淡淡的笑道:“后日,我会入殿。” “入殿?你是说……上朝?”杨清河大惊道。 “是啊,也该让他们看看,平王慕容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慕容朝语气轻松,说话之间,那身上猛然爆发出来的威压让两边的侍卫全部单膝跪地大声呼喝出来。 “吾主万岁!” 杨清河哑了声,双手合拢,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全礼,沉声道:“清河预祝殿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慕容朝做了个请的手势,笑而不语。 杨清河便不再多说,再施一礼后,摇着羽扇出了门。 啪的一声,外面又是整齐划一的立正声,两排士兵再度敲起了盾牌,只是,此时那沉闷厚重的撞击声,让杨清河心里一点点的鼓起了一股子气,直到走到大门之时,直接发出了一声长啸。 长啸带着凌云之志直冲云霄,不多会,从正堂那边,也响起了一声龙吟般的啸声,带着气吞山河之势与他的长啸在空中交合应和。 收了那啸声,杨清河回头看了眼在身后缓缓关上的大门,欣然一笑,身形掠起,向外面急掠出去。 刚掠出柴门,杨清河猛然顿住了身形,打了声呼哨招呼来自己的老驴,然后看向马蹄声急响的山道。 几匹马疾驰着从山道而来,看到他,减缓了速度,当先一身材魁梧的汉子扫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直接从他身边带着人过去。 倒是后面那个少年回了一下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脸后,追上了前面几人。 摸着鼻子,杨清河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林朝是平王,多吉和顾柏莲前来相助,也应该不是什么怪事。 只是,看他们这一派要远行的模样?还有其余那几个就算换了装束也看得出来是祭地之人的男人…… 他们要去哪? 能让祭地的斗师阵师和止师都出动的地方? 第218章 叶家 “多吉!小莲子!”看着侍卫引进来的人,慕容朝猛的站起,冲下了主座,直掠到门口,到了门槛之处,见两人跟着其他人一样正经施礼,脸色顿时微微一白,赶紧扶起几人,道:“别这样,咱们还是以前的好兄弟。()” “真的嘛?林大哥?”顾柏莲第一个起身,笑道。 “自然是真的!”慕容朝笑道。 “大姐和韩大哥说,要我们随你们的人去杭州。”多吉起身之后便道:“杭州易家有兽人,大姐说,那不是你们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要我们协助你们对付那些兽人,解决方法,大姐已经教给我们了。” “兽人?”慕容晚从位置上走了下来,疑道。 “是,就是可以变化成兽的死人,在易家那个家主身边就有几个。”慕容朝对他沉声说道,转身看向多吉之时,声音顿时轻柔下来,轻声道:“是娘……祭女大人说的?” “是!”多吉应了一声,冷冷的看了眼慕容晚,道:“你们若是不信,我们这便回去。” 若是按照他的心思,这种时候他是真不想离开萧凌风,虽然说他的力量比之韩子墨和柏子衿要小,但是,能在她身边,便是做肉盾都好。 可是,她说要他去…… 那他便去! 但是,能不去最好……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慕容晚忙张开双臂作势挡住他们,道:“真的,非常多谢你们能来相助。” “小晚。”慕容朝唤了一声。 “在!”慕容晚立刻放下双臂,一副乖宝宝模样。 “你回去后面,将那山峦图画完。”慕容朝冷冷的道。 “哥!”慕容晚唤了一声,见慕容朝神色冷冷,低头应了,深施一礼后,退回去了后堂。 挥退了侍卫,慕容晚袖了手漫步在后院的树林里,让心里那悸动慢慢的平复下来。 果然,这天下之主非慕容朝莫属,唯有小朝这样的人,才能带领燕朝走向盛世,才能成就那天下大统。 所以,他不能有弱点! 不能再让他和那女人有瓜葛了,这样,他根本忘不了她! 而那女人,好似也不想放手…… 有了那么多男人,还打小朝的主意! 什么兽人?根本就是借口,危言耸听的派几个人来无非是想要小朝记得她,知道她还在为他着想! 小朝重情重义,如此下去根本忘不了她,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伎俩都看不破,他居然还那么高兴! 可是,现在韩子墨的力量是必须的,我南海的军队还没有到,如果这个时候翻脸,麻烦很大。 小朝也会非常生气…… 他已经生气了,从昨日到现在,就说了刚才那么一句话,还是赶我走…… 我那么说那个寒渊是不对,但是也不至于这样! 脑袋里的念头转来转去,慕容晚干脆坐在了一棵大树之下,抱了膝盖,头伏在了膝盖上,像小时候一般的将自己团成了一团,隐藏在了灌木丛中。 几人细碎的脚步声在林间响起,走至离了慕容晚几棵树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女子阴沉的声音道:“探清楚了嘛?为何小朝这么快的露了面?不是说等到进攻京城后才换过来的嘛?” “说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谢美人引来兽的幻影被易嫔识破,反而连同四十八个宫女一起,被凌迟在了御湖之上。”男人的声音老成,带了老年人特有的嘶哑。 “成事不足的东西!”女人恨恨的骂了一声,道:“给了她十张符咒,她居然一次都没用成,居然还被人给抓住!” “刚到的消息,慕容澈已经下令诛谢家三族,使者和禁卫军今日就出城往江南而去,咱们要不要给谢家通个信?”年轻男人的声音道。 “不用,谢家如果连这个都避不过,咱们也拿他们没用了。”女人冷冷的道。 “刚北疆祭地来了人,殿下已经令林城带了他们前往江南,去和北上的十万军队汇合,说是,帮忙对抗易家的兽人。”老人道。 “易家的兽人?就是你说的那几个很奇怪的人?”女人声音微微低沉,带了疑惑的问道。 “是,殿下跟磨山说过,他在路上碰到个一个这样的人,本是死人,后来召唤出了冥蛛,力量极为强大,还是靠北海祭女和韩子墨以及北海祭地那些人联手才干掉。”老人沉默了片刻后,道:“能让殿下说出强大和恐怖的,必然不是一般的力量,让北海祭地的人去帮忙也好,也可以节省我们的战力。” “嗯,等兽人处理完,就要他们收拾了。”女人声音冰冷的道:“北海祭地的人,可比兽都危险,那个北海祭女,可是能召唤出兽的人。” “召唤出兽?”年轻人惊讶的道。 “嗯,我这两天都在看这里的记录,跟我们原来的记录相对比下来,我觉得重华道长说的是对的,千年前的那场灾难,只怕就是北海祭地之人引起的。”女人的声音里来了浓浓的恨意,道:“而且,太祖之死,和那女人也脱不了干系!” “大人……那是千年之前……”年轻人喃喃了一句。 “你怎知这个祭女和千年之前不一样?这代的北海祭女和往年的都不一样,北海祭女应该和我一样只有祭祀的能力,大不了多了祭师的能力,但是按照磨山所的,小朝所见的战斗,那祭女拥有的能力那么强!一切反常既为妖,重华道长代表道门,他的话,咱们不能不听。”女人的声音清冷里带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那我们现在……” “现在不行,小朝和小晚还得借助他们的力量,”女人打断了年轻人的话,带了磨牙的声音道:“那个韩子墨,倒还真有些本事!” “还有一事,那个人,今天跟着祭地之人前来的那个少年,我觉得像是那个跟在魏家最后一人身边的少年,好似是那人的外甥?”年轻人道。 “嗯?当时不是说人全部杀掉了嘛?引魂石也带了回来!”女人的声音挑高了一些道。 “是,祁连四怪是说已经全部杀掉了,但是……也许只是我认错了。”年轻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认错?哼!传令下去,务必将那些人斩杀在江南,就做成,做成被兽所杀便是。”女人的声音里带了阴狠。 “大人,那殿下这里?”老人问道。 “就照他想的去做了,正好,那些铁军也比较听小朝的话,等小朝拿下了京城,那时候双王临朝,小朝是肯定要出兵匈奴和西域的,那时候,小晚会坐镇京城,而战争,总是危险的。”女人的声音柔和下来了,带了丝般柔情的道:“唯有小晚,才是能像太祖一般,将这燕朝带向盛世之人。” “可……”年轻人似乎想说什么,好似被人阻挡了一下,出口道:“是!我等听从祭女大人的之令。” 林间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女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良久之后,老人道:“你想说什么?” “师傅,你是没看到今日的情景,那些士兵和侍卫对平王殿下是极为崇敬,那些铁军山民其实也是收复在平王手下,而且……今日平王那气势和魄力绝非晚殿下能比,我觉得……”年轻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别你觉得了,咱们觉得都没用,祭女大人是认定了晚殿下就是太祖的转世,别的,她看不到的。”老人叹息了一声道。 “可是……” “别可是了!走!” 等林间恢复寂静,唯有几声鸟鸣婉转响起,慕容晚才松了松已经僵硬的身体,干脆坐在了地上,仰头看向了从树缝里洒下的细碎阳光。 初夏的阳光带了一些温度,从那些树叶间透了下来,星星闪闪的,闪动出一片波纹般的光亮,温暖又有些刺眼,将那些带了露水的树叶映衬得晶莹透亮。 慕容晚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双王…… 早知道叶家打的主意不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那个阴毒的女人! 谢美人是她的人,那些符也出自叶家之手,按照北海祭地之人所说,制造出这种符之人,一定是阴毒狠辣之人…… 叶家!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再度传来了脚步声,不轻不重,稳而踏实的一步步朝慕容晚藏身的地方走来。 慕容晚抱住了头,等着那人如同以往那么多年一般的,分开他头上的灌木丛,然后将他抱在怀里。 来人在灌木丛外面停住了脚步,轻叹了一声,将灌木分开,走进了那小小的天地,坐在了慕容晚身边,将身子对树上一靠,望着头顶上已经开始倾斜的阳光,道:“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这么对你?” “你以前从来舍不得打我,别人要是欺负我,你就算遍体鳞伤也要帮我揍回来,就算我再怎么淘气,你也不会骂我!可是,你为了那女人!”慕容晚低着头,声音里带了呜咽道。 “小晚,过了秋天,你也二十了,已经可以行冠礼,”慕容朝的声音里带了疲惫和无奈,道:“你都这么大了,真以为这天下你可以不管不顾的随心所欲嘛?你如果还是以为凭借一些小心计小阴谋就能玩弄人心,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小晚,我也不是万能的,我不可能什么事都帮你兜着,帮你解决,要是哪一天我死了……” “哥!”慕容晚厉声打断了他,道:“你说什么混话!” “混话嘛?”慕容朝自嘲的一笑,将头靠在了树上,仰头迎着阳光闭上了眼,道:“那是你没有经历过而已,就算不是死,我们也会有分开,也有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你,真以为你这段时间做得很好嘛?” “你什么意思?”慕容晚屈强的昂起了脖子,坐直了身子道:“我做得不好嘛?卫霜也好,那些官吏也好,不都是归到平王旗下了嘛?” “呵呵……”慕容朝轻笑了两声,依然闭着眼道:“那些官吏都是一些中级官吏,根本无关大雅,京中最能成为助力的三大家族,秦家的秦子皓,是卫霜引荐给你用来取代灭了他们主家后的替代人物,夏家和刘家可有人跟你接洽过?安国侯安家可有跟你接洽过?就连卫霜,小晚,卫霜帐下的十大将领,卫霜可真正给你介绍和引荐过?” “我……”慕容晚哑声,想说这些人不是你一直在联系交好的嘛?转念便明白了,前段时间,他才是平王,但是这些家族却没有一个提出要和他见面的。 “小心计小计谋,只能针对那些小人。”叹了口气,慕容朝睁开眼,淡淡的看着他,道:“你以为卫霜助你,是因为他看中你,愿意臣服于你?你以为你一再的挑衅他,甚至以玩笑侮辱他,他都不出声,是因为他怕了你?或者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不是嘛?我许他异姓王的位子,许他卫家再创辉煌!”慕容晚不甘的争道。 “呵呵,他会在乎你那异姓王?卫家如今有了卫霜的功绩,早已经重新辉煌了!你许他封妻萌子,呵呵,”慕容朝讥笑着摇摇头道:“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卫霜只所以选了平王,那是因为安王拒绝了他,安王说,只想和王妃过自由平和的生活,不愿意登上那个要抹灭人性一点幸福都没有的孤家寡人之位!而卫霜自己没有任何野心,那是因为……他早就不想活了……” “他协助你,无非是要找慕容澈报仇,报完仇,就会回去边关,回去靠近北疆之地,卫霜是真正的燕国守护神,你却错将他看做一个投机的小人……”慕容朝看着慕容晚的眼睛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半晌后才低声道:“才两年没见,你为何变成了这样……连以诚相待都做不到了?连最基本的尊敬你都做不到了嘛?” 慕容晚的眼睛顿时一红,嘟着嘴道:“还不都怪你,你说走就走了,留了我去对付叶家,对付那些族老,对付那些头目番人,我若是不小心,不装傻,你以为我……,还有,我真的,并没有想侮辱那个叫寒渊的人……我……我……我只是……” 看着他那漂亮到极致的眼睛里蒙上雾水,薄唇紧咬,一副屈强着默默流泪的模样,慕容朝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了,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叶家是个毒瘤,这次我就会开始清理他们在军中的人。” “哥?”慕容晚的哭泣顿时停住,惊讶的看着慕容朝。 “我这次去了西北,在路上遇见了兽,你也看到了那些伤痕,小晚,兽和叶家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慕容朝淡淡的道:“北海祭地也是,你要是见过他们战兽,就能明白我的意思,那个幻咒符,十有八九是由叶家给谢家的,他们和谢家勾结不是一天两天了。”嘴角一翘,带了一丝调侃,慕容朝道:“叶家许给谢美人的是你的侧妃位置。” “什么!”慕容晚蹭的一下窜起来,还未起身就被慕容朝拽了回去。 “你的后宫,叶家至少帮你安置了十余人。”慕容朝拉了他坐下,道:“我以前不跟你说,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是要清算他们的,不过,看你这洋洋自得的样子……” “你觉得我蠢嘛?”慕容晚沮丧的抱住了膝盖,道。 “你不一向是这么蠢的嘛?”慕容朝摸了摸想要炸毛的慕容晚的头,道:“小晚,你该长大了,我,原来以为我十四岁收服山民,十五岁对抗番人出战便大胜,那便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了,可是,你知道嘛?你知道韩子墨和萧凌风是什么时候出战的?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嘛?” “哼!能有那大海兽厉害?”慕容晚哼了一声,道。 摸摸慕容晚的头,慕容朝不再说话,有些事,说是说不通的,他自己经历过一次就知道了。 京城,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如果真是按照她让多吉带过来的话来看,只怕这一战,也不会那么轻松。 不过,没关系,人类的战争,便让她看看,我林朝,也是不输给韩子墨卫霜之人! “哥,你打算怎么收拾叶家?”慕容晚被摸得舒服,笑嘻嘻的问道。 “先解决他们在军中的势力,他们在江南两湖所有的势力,都是和当地大家联合,那些大家都已经腐朽成泥,正好一起清理掉了,然后,再解决他们在南海的老巢,还有,叶灵已经到了京城,住在了这别院里,对吗?” 慕容晚脸色一红,低头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知道你讨厌叶家,但是咱们现在还要借他们之力。”其实他只是没说而已,但是这里上下都是慕容朝的人,只怕叶灵到的时候他就知道,而且还查出了她来的通道,否则,他不会这么坚决的说,要清算叶家。 “嗯,你就继续哄着她,现在事情多,我也一下动不了她们的根子。”慕容朝揉了揉额头,道。 “哥……”慕容晚唤了一声,见慕容朝抬眸看过来,又将话咽了回去,只是笑道:“我知晓了。” 叶灵想做的事,那几个祭地之人,还是死在那边的好…… 这样,他们之间就会产生间隙,大哥,也不会再被他们牵制。 大哥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有弱点! “走,等下卫霜就来了。”慕容澈起身,顺手拉起了慕容晚。 “哥,你在卫霜手下那些时候,和他们的人都熟了?” “那能啊,我是最低级的校尉,百人队而已。” “可是,他们都知道你,一说起你都夸你,我哥就是厉害!” “傻瓜!记住,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卫霜的战神之名不是虚名来的。” 清朗的声音在林间回荡,被风一吹,便失去了踪迹,唯有树叶被吹得哗哗做响。 今天人品爆发!求抚摸~ 第219章 洞房之晨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沿着窗檐慢慢照出一线鲜亮的痕迹,窗边的桌上摆着一个插着几支盛开荷花的花瓶,在那光亮中灼灼生辉,连那花瓣都好似透明了一般。 收回目光,寒光瞧了一眼打着小呼噜睡得正熟的萧凌风,悄悄的移动了下已经僵硬掉的腿,然后从她颈脖下抽出了完全麻木了的手臂。 昨晚做得太过,两人都筋疲力尽,他给她清理身子的时候,萧凌风是直接睡了过去,而后整夜他都不敢动弹,拍扰了她睡梦,身子一动不敢动的任她枕着靠着,这么几个时辰下来,饶是他是祭师,胳膊和腿也都麻得没有知觉了。 轻轻按了按那麻胀的地方,寒光目光里好似溢出了水般的,看着萧凌风的睡容,小心的伸出手指,将她额前的散发拢到耳后。 “嗯……”发出一声呓吟,萧凌风眼睛都没睁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睡会。”寒光手中浮动着绿光,贴在了她的腰上,视线扫过她那半露在外面的,不觉想起她坐在自己腰上上下起伏的样子,那两团就如同最诱人的存在,引得他在一波波致命般的快感中,依然想抬了身子,去追逐去咬住它们。 那样的快活……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得到这样极致的幸福和快活。 他这一辈子……圆满了…… 便是日后,她不再许他这种快活,就这一夜,他便能时时回味,细嚼慢咽的过完余生。 他们用了那么多姿势,那紧致之地紧紧的包裹着他,让他每次冲撞都好似要死了一般的快活…… 她含着他,吞下他,绞紧他,将他逼上那疯狂之境,在那高处盘旋,尖叫…… “嗯?”萧凌风皱了下眉,睁开被那阳光照得难受的眼,眼角扫了一下那天色,然后微微侧头,看向了寒光。 许是祭地的水土太好太养人,祭地是出了名的出美女帅哥,寒家和羲家更是出美人。 当年祭地最漂亮的两人,就是韩子墨和寒光,一个若夏日骄阳一样美艳耀眼,一个若雪山高岭之花一般清丽冷艳。 那时候,祭地的女孩子甚至为他们两人组成了不同的团体…… 然后来找她的麻烦…… 当然,都被她揍了回去。 寒光,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就如同那极夜之时闪耀在天际的极光一般,冰冷,却带着致命的美丽。 可是,现在那张平日清冷若雪的脸上,却带着傻憨憨的笑容,甚至可以说是带了猥亵的遐想,眼中带着悠然神往之色,看着她的…… 呃……下面的感觉不对了。 萧凌风掀开了薄被,在寒光猛然回神一下煞红了脸带了害羞之意想要解释或者阻挡之下,撑着头,看向了那已经很是粗大却依然是粉红色的漂亮东西,还以登徒子的腔调,啧啧了两声。 寒光脸上都似能滴出血来一般,将头扭到一边,却是乖巧的没动。 轻笑一声,将薄被盖住了他那白玉一般的身子,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萧凌风笑道:“来日方长,你先休息。” 来日方长?寒光细细的将这四个字来回的咀嚼细想,突得飞起了眉眼,急急的道:“你是说,日后,也会这样对我吗?” 衣服穿到一半的萧凌风被腰带给绊倒了,手撑在桌上被猛磕了一下,揉着那撞青的地方,呲着牙回头望着他道:“你不喜欢吗?” 昨晚不是很喜欢吗?平常那么清冷高傲的一人,看人都是拿下颚看的一人,只是被她稍微那么挑逗勾引一下,就完全爆发出来,居然那么热情如火,那样放得下身段,让她在被他亲着那隐私之地时,惊愣得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就被他抢去主动权…… “喜欢!自然喜欢……太喜欢了……只是……我怕你不喜欢我……我那么无趣……”寒光激动之下,声音却是越来越低,轻声道。 无趣……你还无趣? 那样冷傲的一个人做出那种事情…… 以那张欺霜赛雪的面容,那流溢着极光般的眼眸,那高傲清冷的姿态,然后……极尽疯狂的索取缠绵…… 那到达高潮时候绷紧的身体,泛着红晕依然不减清丽带了迷幻般目光的脸,从那红唇里发出的各种让她都脸红的叫声,那白玉一般的身体上血咒留下的浅浅伤痕也浮动起红色的图案,那样娇艳魅惑的图案。 让她根本忍不住,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法子有,只有被他引诱出来的身体本能。 一次比一次疯狂的交合,最后连理智都失去了般…… 这还叫无趣…… 萧凌风将衣服一脱,转身就坐回床边,将那被子又掀了开去,直接将他扑倒,笑道:“是有些古板,那么,我们来试试新法子,不古板的法子~” “我……都可以……”寒光将头扭到一边,却又以带了水光的眼波瞟着她,那眼中赤裸裸的说着,来,快来,怎样都可以的! “凌风,卫霜来了。”门上被轻扣三声后,柏子衿低沉厚重带了磁性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好,我就来。”应了一声,听得门外脚步声远去,萧凌风在寒光那鲜红欲滴再不似以前那般带了冰冷寒意霜雪色的唇上一亲,道:“你再睡会。” 视线扫了一眼他那因为半边身子都麻了又为了躲避她的目光而扭转了头的怪异模样,萧凌风轻笑道:“只要你喜欢,我们来日方长,好了,我先去,你多睡会。”前半夜是疯狂,后半夜只怕也没睡,这个男人啊…… 待萧凌风快速穿好衣服出门后,寒光才一点点的放松自己的身体,成了一个大字般的躺在了床上。 喜悦的笑意从嘴角眉角眼角一点点的开始,一点点的延伸,一点点的渗透,最后在他脸上形成了一个温柔欣悦欢喜的笑容。 翻身,将刚才她所盖的被子所枕的枕头统统抱在怀里,寒光裂开的嘴角轻轻呢喃着道:“来日方长,天长地久呢……” 茶香清冽,袅袅烟气下,是一碗碧绿的茶水,几根嫩芽在那水中舒展开优雅的身姿,轻吹一口气,便随着那水波起伏,带了一圈圈碧绿如玉般的水纹。 轻抿一口,舌尖微甜,一股子清香随着那水从咽喉一直浸入下去,四肢百骸仿似都轻松舒坦起来。 “好茶。”卫霜不觉叹道。 “这是安王妃今年刚研制出来的春茶,只出来了五斤,宫里都没得,外面更是没有,是专供安王妃自己喝的,杨清河那小子,一下子就拿了一半过来送给凌风,说是对美容有好处。”韩子墨哼了一声,道:“正好便宜了我们。” 卫霜一愣,微微笑了出来,道:“统领不喜欢喝嘛?”杨清河要是知道这样金贵的茶就被你拿出来随便待客,一准气得跳脚。 “她说这味太淡,不若苦茶够味。”韩子墨笑道。 想起她说这话的模样,一准是皱着眉头一口喝完,嘴巴一抹再嫌弃一番,卫霜莞尔,道:“杨清河今日已经回去长安,走之前跟我见了一面,说会协同我们守住漠北,将匈奴人赶回去。” 韩子墨一笑,低头喝茶。 “我昨日见过慕容朝了……”卫霜声音顿了一下,轻笑一声道:“真没想到。” “没想到?”韩子墨眉头微微一挑,这个没想到,应该不是指林朝就是慕容朝之事?提醒他那个平王未必是真的之人可是卫霜。 “是啊,慕容朝,”卫霜顿了一下,浅笑道:“很有王者之气。” 和那个平易近人貌似天真爱钱小心眼的林朝完全不一样,那逼人的霸气让他都被震住,更别提卫钊他们。 “是嘛?”韩子墨眉头挑得更高。他可不觉得,那小子走的时候,一副黯然欲泣的模样,妈的,让他给骗了,顺手把桌上的茶叶都给摸走一半。 “是,他说,明日要上殿入朝,当庭质问慕容澈当年弑君杀兄之事。”卫霜脸色淡了下来,道。 “哦?”韩子墨眼角都挑了起来,道:“胆子倒不小,不过,当年杀皇帝的,倒还真不是慕容澈。” “是你?”卫霜低垂了头道。 韩子墨摇头,笑道:“不是,取皇帝性命的,是他最宠爱的几个妃子,和他的大皇子,我见到皇帝之时,他身上已经被下了好几种毒,那时候我还没完全布置好,不想要他早死,就以冰封住了他身体里的血液,让他不能动弹而已。”冷笑一声,韩子墨接道:“不过是皇帝的儿子和老婆们实在忍不住了,所以下了手而已,我只是利用了那个时机。” 说着傲然一笑,韩子墨道:“不过慕容家的皇子我倒是杀得不少。” “慕容家本就没好……没什么好人!”爽朗的声音中间顿了一下,那红色身影转头往墙头上看了一眼,然后大踏步的走了进来,道:“杀都杀了,有什么好说的,这次连慕容澈咱们也要杀了,谁想说什么?谁敢说什么!” 卫霜立时放下茶碗,一撩袍角,噗通一声就单膝跪倒在地,道:“卫霜见过统领!” “行了,别弄这些虚礼。”萧凌风走过他身边,对首位上一坐,道。 卫霜头深深伏地,施了个全礼后,才站了起来,却不就坐,只是站在了一边。 “叫你来,是有个事要跟你们说一下。”萧凌风一扬手,让韩子墨柏子衿等人坐下,见卫霜已经低头站在一边,眨巴了下眼睛,道:“我的话没听见?坐下!” 卫霜啪的一声,脚步平移回去,笔直的坐了小半个屁股在椅子上。 第220章 准备 让韩子墨将一张皇宫地图摊在了桌上,萧凌风指着那图中的红点道:“这里,就是京城界限的界眼,那个易嫔在这里用锁魂阵剐了四十九个少女,如果我意料不错的话,这里应该已经被她召唤了兽。” 见冷煌和冷箜两人眉头一皱,脸上却有些不以为然,萧凌风一笑道:“只是四十九人,召唤来的兽不会太强,但是,重点应该是,那个易嫔会召唤兽,如果预计不错,那个界蛋也在他们手上,也就是说……” 将话一停,萧凌风眉头一挑,笑着看着那些不以为然从他们脸上淡去。 “祭女大人,你的意思是?” “嗯,是这样……附耳过来!都凑这么近干嘛!” “祭女大人!你这段时间的温柔都去那了?” “你有意见?” “没有!绝对没有!我要说有,你能不揍……喂!烧死人了!” “行了,说正事呢!你别再玩了!凑耳过来,听我说!” 卫霜先是惊愕随后嘴角边带起了淡淡的笑容,看着冷煌和冷箜两人扑打着身上的火焰重新走了回来。 再听到萧凌风随后说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卫霜,你觉得不妥?”看着卫霜的脸色,韩子墨问道。 “太危险,祭女大人太危险!”卫霜摇头道。 萧凌风手上噗的一声冒出了一团火焰,傲然道:“我?这个世上能伤到我的人还没出现。” 冷箜指了指她衣袖滑下露出来的那伤痕,就被韩子墨一巴掌拍在了手上,一圈冰棱瞬间将他手腕都冻住。 将衣袖一盖,面带讪讪的咳嗽两声,视线在他们脸上一扫,萧凌风道:“我们上次败在了我们自己的心上,所以,这次,大家不要再有什么隐瞒,有什么疑问,有什么事都说出来。” “平王那里?”冷煌迟疑着道,这么做的话,可是等于完全瞒了平王。 “不用告诉他们,”萧凌风说了一句后,看了下男人们的脸色,道:“不是不信任林朝,而是,平王手下的人太多,而叶家在南海,谁知道他们里面有没有人和她们勾结?叶家的灵力不够看,但是她们心思阴险手段毒辣,防着她们总没有坏处。” “叶家?”卫霜眉头一直紧皱的看着那皇宫地图,听得她话,抬头道:“清湾别院来了一个女人,听他们叫那人叶姑娘。” 萧凌风眉头顿时一皱,瞪了韩子墨一眼。 “人是前日到的,这两日事多,就没给你说。”韩子墨转头对冷箜道:“叫他们盯着那女人。” “只怕有些难,那女人身边除了有自己人外,磨山真人和宇文先生也和她在一起,我们的人比较难跟。”冷箜苦着脸道,手上一点点的去剥那冰凌。 “算了,左右不过这几日,她们也翻不出什么大花样。”萧凌风一挥手,一团火焰烧上了冷箜的手腕。 “那好,我这就下令,关外人马驻守关口不用进关,江南的人马后日就到,应该赶得及。”卫霜抬头道:“我跟你们去皇宫。” 韩子墨止住了萧凌风欲说的话,道:“你确定卫斯的人马不会出问题?” 卫霜傲然一笑,道:“八万人马,除非他们每个人都收买了,否则,我卫霜的名字还是有点用的。” 墙角用竹子搭建了一个棚架,与公主府里那些娇艳高雅的花朵带了些格格不入的风景,凌霄花开得正红正烈。 卫斯背着手仰头望着鲜红如火的花朵,已经伫立了有一会,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一队女人的脚步声,才转回头来,看着那被丫鬟婆子们簇拥而来的美艳女子。 “将军~”挥手止住了仆从们,荷月面带浅笑,缓步走上前,唤了一声后,看向了那凌霄花。 两人成亲后,卫斯呆在公主府里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每次一来,必然要来看这一树凌霄花,起先她心里很是有些忐忑,生怕这与公主府格调不一致的乡野之花让他起了疑心,好在他并未有任何疑问,只是单纯的喜欢看这花而已。 荷月心里便有些窃喜,自己最喜欢的花他也喜欢,这一点,让一直活在紧张里的她心里多了一些希冀。 也许,他会喜欢上自己,而不是这个公主的名头。 卫斯在卫霜手下的那些大将里不是最出色的,甚至可以说是最不吸引人的一个,长相大众,个头中等,个性也沉闷,大多时候屁都没有一个,如果不是这次卫霜将那八万人交到他手上,只怕大多数人的视线根本看不到他。 在她出嫁之前,曾经有几个在宫中要好的宫人得知了消息偷偷前来见她,还说要是新郎是卫钊或卫楠就好,连卫北都比他好啊,不过随后又以羡慕的神色说,不管怎样,她能以公主身份出嫁,怎样都好了。 她当时只是浅笑不语,随后,那几人就被娘娘的人带走,荷月便知道,那几个宫女再也无法羡慕她了。 其实,她有什么好羡慕的?从宫女变成公主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事,她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端倪,看出她只是和荷月公主长得有些像的宫女,而真正的荷月公主早已经被沉在了御湖之中。 在她有次偷看到了引魂队伍之时。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洞房里等待着那人来临之时,荷月心里其实是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直到那带了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进新房,走近她身边,没有先挑她的盖头,而是在挥退所有仆从后,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既然今日嫁给了我,只要你愿意一心只做我卫斯的妻子,那我便也会全心全意对你。” 他的声音低沉带了一些磨铁般的嘶哑,不算很好听,却是让她心头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眼睛都湿润起来,让她在被挑开那盖头之时,因为泪眼朦胧而根本都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只知道吹灯之后,他压上来的身体健壮有力,动作却很温柔,那轻哄着她,照顾着她第一次的声音听起来都极为好听,让那一瞬间的刺破都没有意料中的刺痛一般。 她不想失去他…… 就算她第二日看到了他那平凡的长相敦实的身形,那远比不过大人的相貌。 她也不想失去他。 “在想什么?”见荷月愣神,卫斯淡淡的问道。 “无事,将军在想什么?”荷月淡然而笑,微侧了头,看向他道。 “天气热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山上的别庄住住?”卫斯看向了凌霄花树随口问道,那和烈阳花有些相似的花朵在阳光中灿烂的开放,生机勃勃。 荷月一怔,不觉道:“京中……”话刚出口便马上收了回去,转而莞尔笑道:“那,自然是好。” 冷硬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卫斯道:“荷月,去了以后,便做自己。” 荷月心头大震,愣怔之时,见卫斯已经往房内走去,定了定心神,挥手让仆从全部退下,低垂了头,跟着卫斯往里走。 “公主,”一个宫女却上前一步,一边唤着一边将手中的托盘往前伸了伸,轻声道:“将军的药。” 荷月面色不觉一白,见卫斯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的往里走,忙接过宫女的托盘,跟了进去。 “平王要上殿?”夏大学士费了老大的力才控制住了手没抖到让手中茶碗掉了下去,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茶具,这世间就只剩了这么一套,砸了可就没了!这么想着,又狠狠瞪了一眼那在这个时候说话吓他的不孝子。 “是,卫大将军也已经回来,说是明日陪同平王一起上殿。”夏子轩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明显表示出他也不明白平王这么做的意思,这不是去送死吗?带着卫霜去送死? “平王带人马来了嘛?”夏大学士问道。 “没有,听说就只有百来人的侍卫,而且,他的意思是奉诏而来。”夏子轩苦笑道。 “奉诏?”夏大学士将茶碗小心的放在桌上,捋着胡须想了下,道:“倒也是有这个说法。” “啊?”夏子轩不解。 “去年慕容澈不是宣旨要他们前来嘛?当时平王是告病?现在可以说,我病好了,所以我来看你了,这样的话,慕容澈也无法对他怎样。”夏大学士眯了眼睛道:“他没带军队,又是应诏而来,至少,在大殿上,慕容澈不能对他怎样,慕容澈这人好大喜功,没有本事却要个面子,绝对不会做看上去没有理由的事,那个平王,倒是很了解他嘛。” “可是卫霜呢?”夏子轩急道。 “卫霜怎么了?慕容澈下旨的那些队伍是在路上出的事,谁个可以说那是卫霜下的手?难道他还能当场把卫霜推出去斩了?”夏大学士吹着胡须道,说完之后,想了一下,又道:“不对,慕容澈还真有可能,他现在都有些不正常了,你去跟韩子墨说,平王上殿没问题,卫霜就别去了。” “我说爹啊,他们这是准备?”夏子轩做了个砍下去的手势低声道。 “跟你娘说,京城太热,媳妇姑娘们在庄子里呆着挺好,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来。”夏大学士又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后,将那茶碗递给夏子轩道:“这些东西也给我收好了,今儿晚上就送出去。” “爹,妹妹那边?”夏子轩小心的接过茶碗,瞅了眼那茶碗里的半碗茶,问道。 “交给韩子墨,他那人,还没有失信过。”夏大学士叹了口气道:“快点也好,如今宫里是魑魅魍魉,再呆下去,我怕你妹妹都保不住。” 第221章 装死 往鎏金莲花铜香炉里放了一片香料,看着那带了清香味的白烟袅袅而起,清荷轻轻的将盖子盖上,手在那白烟上拂了拂,将香味往卧床那边拂了下,起身,轻轻的走至床榻边,看了看脸色苍白在睡梦中都拧着眉头很是不安的夏菡,抿了下唇,回头摸了下床头放置着的茶壶,见水已经微凉,拿了茶壶,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寝殿。() “我去。”外面守候着的小太监接过了茶壶轻道了一声,然后轻轻的走向茶水间。 清荷微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偏殿厢房那边,那里,上次跟着德妃娘娘一起去的宫人都还躺在那边养病呢。 若不是那天她感了风寒,夏菡体贴她没让她去,还让青梅陪了她一起,那只怕她们二人现在也被吓得魄不附体,倒床不起了。 凌迟啊…… 清荷微微闭了下眼,初夏的阳光灿烂耀眼,好似一点阴霾都留不下来一般,可是,就是在那正午时分,那些少女,那些前几日还在御花园里笑闹,还有几个不懂事的跟她吵了起来,那些生机勃勃的生命,就那样消失。 明明,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虽然有些小野心…… 小姐怎么受得了…… “小姐醒了?”青梅迈着细碎又急促的脚步,从回廊走了过来,见了清荷轻声问道。 清荷摇摇头,问道:“御医什么时候来?” “说是皇上那边不好,御医要随时听候皇上传唤,无人有空。”青梅恨恨的道了一句,四下看看,低声道:“还好,有人给了这包药,说是专门安神的。” “药?”清荷一挑眉,声音便微微大了些,道:“这也是能乱拿的嘛?” “嘘!”青梅忙捂住她嘴,轻声道:“我的小祖宗,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这宫里什么都不能乱拿,这是人家送给丽妃娘娘的,从安山手里分给我的,我估摸着,是那位的人。” “那怎么不通过小德子给我们?”清荷声音低了下来,仍是怀疑的道。 “皇后那天虽然没去,但是出了这事,皇上现在又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小德子怎么走得开身。”青梅轻声道:“刚路上碰见皇后銮驾往易嫔宫中而去,小德子头都不敢抬,不过,在他们那队人走远之时,做了个手势给我。” 看着青梅比划出来的那手势,清荷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那是要她们做准备的手势。 可是,现在不光是德妃昏迷着,连几个贴身从夏家带进来的得力婢女都晕着,太监,她们又不敢相信。 “先熬药。”咬着牙,清荷轻声道。 已经进入夏季,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佟皇后却无端的觉得身上发冷,看着那御花园里盛开的花丛,好似都带了一些阴冷之意。 明明是正午…… 特意选了远离御湖的路,可是那些惨叫好似依然在耳边回响,佟皇后不觉闭了闭眼。 就算那谢美人有谋害皇上的嫌疑,可是不经过任何审讯就直接将人定罪,当场凌迟,这还不算,还让那些嫔妃们不准离开,现场观看…… 佟皇后不觉打了个冷战,幸好那天她气不过谢太后那种公然挑衅的态度,不顾母亲所教的贤良淑德恭从太后的教导,装病没去,要不,她也是现在昏倒在床的那些人中之一了。 连丽妃那样坚强的人,都现在还没醒过来…… 不过,谢太后最好就这么昏死过去,死老太婆! “娘娘,德清宫到了。”小太监轻声道了一句后,凤舆就停了下来。 扶着小太监的手下了凤舆,看着面前那半开的宫门,佟皇后不觉暗叹口气。 父亲,您这样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嘛? “皇后娘娘。”门口的女官施了个完全不到位的礼,道:“皇上口谕,他已经好多了,这边交给易嫔娘娘就可以了,请皇后娘娘多多照看那些个还没醒的嫔妃。” “大胆!”佟皇后身边的太监历喝一声,见那女官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心中顿时大怒,刚欲上前,却被佟皇后抬手挡住。 “如此,既然皇上都说了,咱们便回去。”佟皇后淡淡的道,转身往凤舆走去,转身之时,脚步顿了一下,眼光扫过那女官旁边两个神情木讷的宫人,眉头不觉微蹙。 “娘娘?”太监唤了一声。 “走。”轻轻叹了一句,佟皇后上了凤舆。 队伍刚走动,背后的宫门就已经关上,太监怒而转头瞪了一眼那宫门。 “黎儿,去宣我母亲进宫。”佟皇后微闭了眼,轻声道。 “是。”旁边随行的宫女转身离去。 那些人非常奇怪,易嫔那个宫里的气氛都非常奇怪,能做出那种事的人,皇上还一味的偏袒着她,这样的人怎能为君? 而且,就算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可是易嫔何尝将她放在眼里,一想起自己有可能跟谢美人一样的下场,佟皇后的脊背都是凉的。 不能束手待毙! 挑起窗纱,扫了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慕容澈,易烟轻抿了下唇,淡淡的笑了起来,坐在了靠窗的软榻上,让那初夏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接过绯儿端过来的茶碗,指甲套在水面上挑了下,拿着茶碗盖拂了拂那茶末,问道:“走了?” “走了,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绯儿低头道。 “学乖了一点嘛,那小丫头。”易烟轻笑道,记得当初她刚换过来还没获得慕容澈的信任之时,那小丫头仗着贵妃的身份可没少给她小鞋穿。 不过几个月,这宫里就变了天,那小丫头多少还是知道点怕了?嗯,说不定,还想着忍一时之痛,反正她坐的是皇后的位置,外面还有佟家做支持,只要等到那天我失宠了…… 抬眸看向慕容澈那青黑的脸,易烟笑得惬意,可惜啊,小丫头,只怕你的打算要失算啰。 慕容澈,再过一些时日,就已经完全成熟。 慕容家的直系血脉,可是打开界眼最好的祭品! 还得感谢慕容澈好男色,没有跟女子发生过关系,体内阳气没有被污,虽然恶心,也只能用他了。 真真可惜,慕容家延续千年,好的祭品选择还真不多,慕容玉本是最好的人选,结果跑了…… “还有一事,”见易烟笑得开心,绯儿走近了一些,低声道:“道门的人,已经和叶家接上了头。” “叶家?”易烟眉毛一挑,问道。 “嗯,就是当年跟着慕容卿,后来去了南海那位的后裔。”绯儿停顿了下,道:“大人要你去一趟,他听说道门的人和叶家有了联系,好似非常高兴。” “你是说叶秋?叶秋的后人嘛?”易烟指甲套抵在了下巴上,淡淡的笑了起来,道:“这可真是有趣了。” “姑娘?”绯儿脸上露出了不解。 “绯儿,可还记得那句话?”手指轻点了下自己那吹弹得破的脸颊,带了些微的刺痛让她的笑容更带了一些诡异的神态,易烟笑道:“暗祭一出,浮尸千里,白骨成山,万骨成枯。” 绯儿神色一凛,见易烟眼中的玩味,低头道:“后面还有,阴阳倒转,万里河山,舍我其谁!” “呵呵~”易烟轻笑两声,轻声吟了一遍,在舍我其谁上面重复了两次,然后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道:“你可知道,叶家也号称自己那叶秋传人之人是祭女,南海祭女~” “她凭什么!姑娘才是大人看重之人!”绯儿怒道。 “行了,去准备准备,我们去拜见下大人。” 听竹宫位于后宫比较偏僻的位置,离了御湖有点距离,到御花园也有些距离,好处就是离出宫的西门比较近。 宫殿不大,却是种了满院的修竹,一湾活水从轻水河道引了进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鱼池,种了几株睡莲,锦鲤游弋在紫色的莲花下,让那鱼池虽然不大,却是自成风景。 安燃斜倚在躺椅上,手中无意识的丢一些鱼食下去,眼睛看着那些锦鲤在水中抢出各种水花和颜色,思绪却已经飘远。 “小姐!”旁边的宫女轻唤了一声,指着那站在她身后,好似将她头顶阳光都压了下去的男人道:“安侍卫来了。” “啊?!”安燃抬头,见安山那样子估计就是站了有一会,要不是宫女出声,还不知道要陪她站多久。 你嗓子哑了手也断了?拍我一下会死啊! 安燃用口型对安山说道。 安山嘴角微翘,将手中拿着的药包递给她,用口型道:装死。 装死? 安燃惊讶的重复了下那口型,见安山点头,接过药包捏了捏,点点头,道:“什么时候?” 安山视线扫了下旁边伺候的宫人,被他视线一扫,几个宫人都退至院外守候在了几个通道口,空了小院出来。 安山转到了安燃面前蹲了下来,让她能轻易看到自己的口型,道:平王已经到了,明日会上殿,宫乱就在这几日,你明日就装死,明日慕容澈没有时间管你们,我可以先偷偷带你出去。 顿了一下,安山唇角浮出安定人心的笑容,道:安山拼死也要送你出去,然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眼中浮起了淡淡的雾气,安燃缓缓低头,凑近了安山,在他惊讶之时,迅速凑到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将头扭到一边,轻声道:“这次不准再骗我!要不,我先杀了你!” 安山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起了欣喜的笑容,将她的头扳过来,道:不会,若是不能救你出去,我陪你一起死。燃儿,这次,我绝对不放手,便是只有一日,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生死不离! 第222章 南海铁军 东海在塘沽之处向大陆深凹进去,形成了一个大月牙形的海湾,太阳西沉,暮色渐重,一线白色从地平线处夹带了轰鸣声滚滚而来。 慕容朝站在海边礁石上,看着那一线白色浪潮后,在昏黄的天色中随着月色而来的白色帆影。 那是比浪潮更多更密的船群。 白色大帆上画着鲜红色的凤凰,被风吹鼓而起,在夜色中好似带着鸣叫展翅高飞,盘旋飞舞。 “来了!”林忠的声音里有着忍不住的激动。 南海凤凰舰队,南海甚至番外最强的舰队,搭载着十万铁军从海上过来。 神不知鬼不觉。 这就是为什么慕容晚对卫霜始终是不置可否的原因。 船队的船体积巨大,无法靠近内海,趁着潮汐而来,也只能停在离了海岸还有千米的距离,在那放下小船,送人上岸。 阳光已经完全消失,月亮明亮亮的挂在了天幕之上,满天繁星闪烁。 小船一只只的放了下来,不多时,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装满了身着红色轻甲士兵的小船,如同蚂蚁一般的布满了整个海面。 第一艘小船靠岸后,船上一个红色重甲的将领跳下了船,直冲到了礁石之下,单膝跪地道:“殿下,林希和猛虎营到了,咱们什么时候娘的!” “快点!快点!,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又让猛虎抢头了!老大!殿下!老大!林真的蟒蛇营来了!”离了岸边还有一些距离,船上一个精瘦的汉子已经跳着脚叫道。 “吵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嘛?咱们这是秘密行动!知道嘛?笨蛇!老大老大!不能叫老大?殿下老大!蜘蛛来了!”再后面的一条船上,一个矮小灵活的身影站在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大声叫唤道。 慕容朝微笑着,将手一挥。 海面上顿时安静下来。 小船靠岸后,士兵沉默的下船跑上岸集结成队伍,在礁石下单膝一跪,施礼完毕后,就跟在前面的队伍后面往上面的开阔地跑去,让位置给后面的人。 一条条的小船靠岸放下人后,又转回去大船接人,海面上船只络绎不绝,兵士的铁甲和兵器在月色星光下闪耀着冰寒的光芒。 除了兵器碰撞和铁甲摩擦的声音,再无一言。 慕容晚双手拢在了袖子里,看着那一腿踩在礁石上手撑在膝盖上注视着那些兵士们并且和他们微笑致意的男人,再看看那壮观的海面,嘴角翘起骄傲自豪的笑意。 这便是慕容朝,我的哥哥慕容朝! 卫霜的四十万大军算什么?这些兵士,哥哥从十三岁就开始和他们在一起,一个山寨一个山寨的夺得最强战士之名,收复了他们后,又集中在一起训练。 那些族老以为是林家山寨的威名,叶家以为是她那装神弄鬼让那些人敬畏。 放她娘的屁! 那是我哥哥,慕容朝一刀一枪用血肉拼来的。 看看这些人,看看这些人认的是谁?认的是你们那些腐朽的老家伙,还是那阴毒的女人! 哥哥,你有哪点不如卫霜?你有哪点不如那韩子墨? 一个只会敲着鼓在祭台上跳舞的祭女,有哪点值得你去敬佩? “老大!”队伍上了三分之一,一个身形高大的身着红色重甲的男人带了两个扛着箱子的士兵上了岸,跟慕容朝施礼后,一个纵身上了礁石,道:“东西带了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林敬已经找好安置你们的地方,好好休息一夜,就要干仗了。”慕容朝笑道,转而看向了那个箱子。 用金漆描绘出了一只展翅傲然狂舞的火凤凰的箱子。 颤巍巍的敲了两下更鼓,少年缩着脖子从巷口偷偷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灰败大门,今日月色很好,可是那巷子里,那残破的北疆侯府却阴森森的,让他在巷口都觉得寒意浸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将身上衣服拢了拢,少年有些后悔没有听父亲所说多穿一点,想了想,转身往另外一边走去,边走边敲响了更鼓,口里叫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子倒机灵。”从门缝看着少年走远,高个子男人吐了口吐沫道。 “饿了?”蹲在旁边地上的人递了一个大碗给他。 碗里是鲜红色的粘稠状物体。 一口将那碗东西喝干,高个子男人舌头舔了下嘴唇上沾着的物体,皱着眉头道:“天天喝这种,嘴巴里都快淡出鸟了,还是活人好吃!嗯,鲜嫩的少女味道可真好啊。” 地上那人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张开着,双手撑在地上,脊背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听得他说话,抬了头起来,用一双突出来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道:“都一个多月了,你还记得呐?” “那么好的味道,你不记得?”高个子男人斜瞥了他一眼,道。 “我没你那么挑食,能吃就好。”地上那人吃吃笑道。 “大人说,再过些日子,这满满一锅子的…”高个子双手一划,嘴里不觉流了口水出来,道:“血肉,就都是咱们的了,可先说好,鲜嫩的归我!” “那你去那人类皇宫里,那里都是鲜嫩可口的,我嘛,有吃的就行。”地上之人说着,那突兀的眼瞳猛的一转,看向了院内。 一个穿着青色衣襟的男人小心的从残破的青石板路走了过来,见了这两个一个蹲一个趴门上的黑衣人,眼角不觉一抽,抱拳施礼道:“两位大人,柳大人请两位回去。” 哼了一声,高个子黑衣人放开了门,晃悠悠的往里面走,那地上之人一蹦一蹦的跟在了他身后。 待两人完全失去踪影,一个灰衣人从大门边的耳房颤巍巍的爬了出来,牙齿都在打着战,道:“吓死我了。” 青衣人瞪了他一眼,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两人静静的再等了半晌,确定再无旁人,身边的阴冷散去一些,夜风也吹了起来后,才松了口气般的,青衣人坐在了门后的乱石上。 “三哥,我总觉得不对,你说祭女大人真能控制住他们?”灰衣人从腰间掏了一壶酒出来自己喝了一大口后递给了青衣人。 “一定能的!咱们祭女可是千年以前的真神转世!”青衣人一口喝干了酒壶里的酒,道:“千年前,若不是慕容卿那小子背信弃义,应该是咱们祭女君临天下!不过这次,慕容家也到头了,再有柳大人相助,何愁祭女大事不成?” “是啊,柳大人他们无非是要些人肉,就这燕朝,现在死的人还不多了去了?将那些人给他们吃就可以了,到时候,咱们可就都是……”灰衣人和青衣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第223章 父亲 “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一声清婉带了笑意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两人一怔,猛的跳了起来,当看见那推开大门的芊芊玉指上的指甲套时,又松了口气,猛的双膝着地,伏地唤道:“见过祭女大人!” 取下黑色兜帽,眼波在地上两人身上一转,易烟轻笑道:“起来,虽说是大事快成,但是也不能这么松懈才是。()” 青衣人起身,半弓着身子跟在易烟身后往后院行去,边走边笑道:“有柳大人相助,等界眼打开,这世界就是您的了,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呵呵~”轻笑两声,易烟道:“哦,你真以为这么轻松?那个叫萧凌风的人可还活着,北海祭地的人也还在,要不,那些兽坑怎么被烧了个干净的?” 青衣人脸色不觉一僵脚步也一顿,忙又追上两步道:“羲和也说了,那韩子墨重伤就算救回来肯定也是实力大打折扣,那个萧凌风更是成了废物一个,我们在江南的人说,烧那个坑都是卫霜的人去做的,韩子墨和萧凌风都没有出面过,要不,他们怎么可能不来京城找慕容澈报仇,反而是去了江南?” “说的也是。”易烟点点头,笑道:“那个我倒是有点佩服她,当时她都已经那样了,也没有受幻术所迷惑。” “这也就说明了她不过是个假货,真正的祭女大人,是您。”青衣人谄媚的笑道。 易烟脚步微微一顿,侧了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轻抿了唇,发出了一声轻笑,转头快步往后院走去。 “啧啧,看,好多鲜嫩的女人。” “这个味真好闻,还带着灵力。” “咬上一口,一定咯吱作响。” 见过那四角大厅之时,黑衣人的蝶蝶细语悉悉索索的响了起来,如同阴冷的针一般传入耳里。 绯儿紧绷了身体,视线往后面那三个身体已经开始发抖的宫女身上冷冷一扫,低了头紧跟在了易烟身后。 这些‘人’已经越来越活跃了,最初只是像死人一般伫立着不动,随后他们像游魂一般在地道里游走,但是大多时刻还是会回到这个大厅里不动,只是用阴冷的眼神盯着她们,但是,在上次他们吃了那个女孩后,便好似活了过来一般,他们开始走出地道,甚至,开始说话。 “别怕。”易烟的声音很轻,带了一些暖意的道:“只要喂给他们足够的人,它们会比任何军队都听话,而燕国,最不缺少的,就是人。” 它们是最厉害的军队,最厉害的兵器,只要给了足够的食粮,那么只要有它们,就可以灭掉一个军队。 卫霜的那点子人马算什么! 那些兽坑毁了就毁了,反正界眼打开,就没有必要再用兽坑那种东西,而那几个残次品跟在易祯身边再加上那十万军队,拿下江南防住南海的军队那是绰绰有余。 至于易祯的念想…… 呵呵! 让绯儿几人在外面等着,易烟走进了石室,看着那斜倚在石塌上的丽人,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快走几步向他跑去,嘴里叫道:“父亲~” 离得那石塌还有几步的距离,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气墙,易烟慌忙停了脚步,收敛了笑容,正正经经的福了一礼,柔声道:“见过父亲。” 丽人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微笑,亦男亦女的声音道:“你的父亲是易祯。” “俪儿不过是借他出生到这个世上而已,在俪儿的心里,您才是我的父亲。”易烟低垂着头说道,说完之后,又抬头一笑,道:“您唤我前来,可是时机快到了?” “你做的不错。”丽人手指微翘了一下,一边站立着的男人将一个石墩放在了她的面前,见易烟坐下,丽人道:“不过,要打开界眼,那点子人根本不够。慕容澈还没有虫化嘛?” “快了。”易烟身子微微前倾的道:“他心中现在只有黑暗和恐惧,虫的长势很好,只要再给与一些刺激,就能完全虫化。” “刺激嘛……”丽人的声音如同石轮压过,道:“你带蛇阴去。” 声音顿了一下,丽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些笑意的道:“五月二十日,是个不错的日子,就那日。” “是!”压抑住心里的狂喜和激动,易烟起身深福了一礼。 “一百三十二个,应该够你控制皇宫了,再加上蛇阴,嗯,要蝾螈也跟你去。”丽人微微侧头对着旁边的男人说:“要它们控制一点,别露了形状,一日,最多不过三人。” “是!”男人应道,向石室外面而去。 “你可以走了。”丽人闭上眼睛,神色懒散的道。 男人在石室门口站住了脚,对还想说话的易烟做了个手势。 易烟抿住了唇,将话给咽了回去,再福一礼,跟着男人往外面走去。 待石室门关上,一个妖媚的身形从石室角落里慢慢现形,捂住嘴笑道:“父亲?” 一声冷笑从丽人的嘴里发出,冰冷的男声道:“饕餮,你若是想再次降临,就给我老实一点。” “哟~这话说的,你自个还被困在冥境,好似说得这人界已经收入囊中一般。”饕餮咯咯笑道,身影在夜明珠的光影在摇摆不定,在石壁上晃动出了诡异的形状。 “迟早的事。”丽人的声音又恢复成了亦男亦女,冷冷的道。 “哦,靠你那个女儿嘛?你这身体明明是女人,她也能喊出父亲?不愧是暗祭啊!”饕餮叹了一声,声音上挑的道:“是暗祭?你挑中的?” “是。”丽人闭了眼睛,明显不想再说的模样。 “这人可一点炎凰的样子都没有,你是不是弄错人了?”看着那石室门口,饕餮声音沉了下来,道:“我们借力给你,你别有什么小心思才好。” “咱们要的只是暗祭而已,你管她是谁?炎凰……”丽人的眼睛慢慢睁开,目光冰冷的看着饕餮,冷冷的道:“你最好想清楚,也回去跟它们说清楚,到底是谁靠谁?炎凰的主意,不是你们能打的!那些什么小心思,要收起来的是谁,也最好给我想清楚!” 呵的一声,饕餮笑了出来,身形也在那光亮中晃动起来,道:“你还是这么容易生气,一说到炎凰你就生气,这么多年了,想想,从炎凰降生在兽界开始,有多少年了?你可从来没赢过她~好!我不说了,我这就走。” 摇晃了几下,饕餮又道:“不过,这事能这么容易嘛?炎凰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些个蠢人类,真能成事嘛?” 丽人冷冷的瞥过去一眼,饕餮的身形一晃,如同烟一般的消散无踪。 “蠢嘛?又贪又蠢,自私自利,为了自己一点也不顾及他人,”望着饕餮消失的地方,丽人冷冷的,慢慢的,笑了起来,轻声道:“都只为自己着想,都只从自己着想,这么蠢的人类,所以,我们才能成事啊。” 手指点在了虚空,丽人道:“对吗?炎凰?这次我便让你再次看看,人心,是多么好玩的东西~” 京城西门外,一队车队通过了城门往城外的山庄而去。 “多谢几位了,一点谢礼不成敬意。”夏子轩将一袋子银锭塞给城门小吏,笑道。 “客气了客气了。”口里推辞着,小吏却是接过了钱袋,又抬眼看了眼已经全部出了城的车队,道:“这么晚了,夏公子也真辛苦。” “哎,没法子,家母身体不好去庄子上修养,本是说住几天就回来,可是听得宫里出了那事,家母却是又被吓病了,说是要去寺院里祈福,哎。”夏子轩叹了一声,翻身上马,往外面追了出去。 等夏子轩走了,几个兵士将城门一关,便凑到小吏旁边,等小吏打开钱袋,一个嘴里还道:“这夏家的还真不错,要是别家,身上有通行令只怕一点打赏都没有。” 小吏打开钱袋,见里面银晃晃的银锭也不觉笑了起来,一人分了一个小的,笑道:“夏家厚道,来,兄弟们拿去喝喝酒。” “不过说起来,这几日出城的人很多啊。”一个士兵掂了掂那银锭,沉声道。 “是啊,刘家,安家,周家,好多家里都送了家眷出城,虽然说是天气热了,可这避暑的时间也太早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小吏神秘一笑,招手让几人附耳过来,道:“听得刚才夏公子说的没有?宫里出的那事?” “什么?” “说是宫里谢美人谋害皇上……” “这个我们知道,昨儿出城的那帮子人不就是去灭谢家三族的嘛?” “喂喂,你们想不想知道?” “想想,您说。” “那谢美人,是弄了个怪兽的虚影出来,怪兽知道?就是秋狩出现过的那个,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最得宠的那个易嫔,将谢美人和那些跳舞的舞女,全部给凌迟了!听说那个惨哦,有好些个宫人当场都吓死了!如今宫里的太后娘娘还都昏着呢。你们说,出了这种事,那些个大官的家眷敢在这城里呆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召进宫里,然后来上这么一出……” “行了,别说了,去睡,明日还得早起呢。” “哎,如今这世道哦,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第224章 上殿 五月十九日,慕容澈在休朝两日后上了大殿。 斜倚在宽大的龙椅上,手撑着额头,意态闲散的看着御史大夫以恭敬的姿势喋喋不休,慕容澈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看着他,看着他的嘴不停的在动,看着从天窗透下的阳光里浮动着那些灰尘舞动的痕迹,看着那大殿里分作两班将大殿两边塞得满满的人头。 对,他坐在龙椅上,九层汉白玉台阶上的龙椅,所以他看那些人首先看到的是人头。 这是一个俯视的角度。 他俯视着他的臣子们。 他的臣子们……是了,现在这些人都是他的臣子,都听从于他,服从于他,他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 再不是那些几句话就定了将他送往冰国为质子的那些人! 他的生死不在他们的手上,现在他们的生死在他手上! 他俯视着他们,如同俯视着一群蝼蚁。 天灾如何?暴虐如何?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一切都得他说了算,他想如何就如何! 是嘛?梅君悦? 你看,你要我顺从他们,听大臣们的话,可是我听了,结果怎么样? 可是我不听,他们又能怎样? 是不是?梅君悦? 对了,梅君悦被我罚去关禁闭了,居然跑到后宫里面来训我,骂我暴虐无道,要死在妇人手里! 当年韩子墨杀的人可比这暴虐多了,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怎么不骂? 你那么喜欢韩子墨,是不是我应该顺着你的心愿,将你直接送去见韩子墨,而不是关在玉寒宫里? “皇上!皇上!”见自己说了大半天,上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御史大夫微微抬起了一点头,只那么一眼,就赶紧将头低下。 龙椅在大殿的最里面,阳光从殿外照进来到了那处已经是强攻之末,只留了淡淡的余晖,与龙椅两边燃起的巨大蜡烛的光亮融合在一起,带了淡黄的光影,光与暗随着微风轻拂而跳动着,在慕容澈那青黑憔悴的脸上交织成斑斓的暗影。 诡异阴晦,让人只瞧了一眼,就从心底发凉。 那不像个王者,反而像个亡者。 “皇上!平王应诏前来,正在殿外等候!”殿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太监,大声叫道。 “平王,平王应诏前来!” 太监慌乱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大殿里先是默了一下,然后如同沸水一般的,响起了各种议论声。 “皇上!平王前来应诏,请皇上准予上殿!”夏大学士颤巍巍的走出行列,猛咳了几声后道。 “请皇上准予平王殿下上殿!”十几个文官武官出列齐声道。 宁侯看着那些人心里一动,转头看向了上面龙椅上的慕容澈。 慕容澈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那眼珠都没动的模样让宁侯心里微微发慌,那一瞬间,他感觉着,似乎,那上面坐着的是一具尸体一般。 猛的摇头扫去心里的不安,宁侯也出列,爆喝一声道:“皇上!” 被那爆喝猛的一震,慕容澈回过神来,皱起眉头不悦的看向宁侯,然后一堆平王就进了耳朵。 “皇上,平王应诏前来,现在在殿外等候宣召。”贴身太监凑近他耳边道。 平王?慕容澈一怔,哦,那个被封在南海的弟弟,他来干什么?他…… 平王来了!慕容澈猛的坐直了身体,眼角都不觉抽了起来,听得下面大臣们齐声让他宣平王上殿,不觉看向了宁侯,见他点头,方道:“宣!” “宣平王上殿!” 一声声的呼喝声向殿外传去,夏大学士带头退回了队列,其余人便也退了回去,大殿里的众人都微侧了身子,看向大殿门口。 平王,先帝第十一皇子,五岁就被封王送往那南蛮之地的南海。 那里山深林密,里面满是毒虫毒霾,是猛兽的天堂蛇虫的乐地,少有人烟,蛮化不开之地。 那是流徙之徒都不敢去的地方。 五岁前去就藩,活到现在不说,居然还回了京城,应诏上殿。 咚咚咚,沉稳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那是重靴踏在白玉石阶上的声音,一步一响,步速均匀,没有迟疑没有莽撞没有冲动没有害怕,就这么一步步的响了上来。 最后一阶,那声音停住,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金色的朝阳从他身后照了过来,那金光映照在红色的战甲之上,让那红色的战甲都似乎燃烧起来一般发出了烈烈光影,而那个人就好似从那阳光里而来,巨大的倒影映在了大殿之内,随着他开始迈步,向殿内众人逼压而来。 走了一步,那人停了一下,取下了头上的头盔,大步走进了大殿。 他走进殿内,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首先入目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那鲜红色两只火凤凰展翅高飞从肩甲上飞扬起了两只气势凛然的凤头的战甲。 火凤战甲! 那是太祖慕容卿遗留下来的战甲,只传给正统皇位继承人! 大殿里众人在被刚才的威压迫得说不出话来之后,再次因为震惊而一片静默。 慕容澈也不觉坐直了身体,火凤战甲,他没见过也听过,这等同于燕朝圣物的战甲他登基之后就开库查找过,但是一点踪影都没见着,内库太监被逼之下说出那战甲其实早在五王之乱中就丢失了。 他相信了。 可是现在,那战甲却穿在他弟弟身上出现在了他面前。 从那战甲,众人的视线往上移,一张俊朗豪气逼人的脸在那火红色的甲领之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笑意很平和,可是在那冷冽的眼神衬托下,就带出了一种凛然威烈之势。 两边的众臣不觉微微退了一步,惊异怀疑诧异震惊各种目光有之,站于后面的一个侍郎不觉低语了一声,怎么是他? 可是,再怎么震惊怀疑,都比不过他身上那独一无二的火凤战甲。 一步步的,重靴在白玉地面上踏出了沉重的回声,一声声如同巨鼓敲在了人的心上。 直到他站住,站在了距离那白玉台阶五步之遥,他停住了脚步,抱拳道:“慕容朝见过五皇兄。” 大殿里一片抽气声。 慕容澈一愣之下笑了出来,道:“慕容朝,十一皇弟,平王,你就是这么面君的嘛?” 慕容朝淡淡的一笑,道:“那,皇兄,皇上,你是要弟弟给你行跪礼嘛?” 说着,便曲膝欲跪,却被夏大学士和佟相冲出来挡住。 “皇上,见火凤战甲如见太祖啊!”佟相转身对慕容澈拱手道。 你敢让太祖拜你? “那意思是,我还得拜他了?”慕容澈怒道,从龙椅上直接站了起来。 “臣等,见过太祖!”夏大学士带头,大殿里跪了大半的臣子,剩下的那小半,也被旁边的人拉了下去。 “平王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澈怒极反笑,走下了一级台阶道:“弄个假的火凤战甲来,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假的?”慕容朝带上了头盔,面罩啪的拉下之时,他旁边的夏大学士和佟相以那年老之躯嗖的一下闪开。 那盔甲之上在面罩落下之时发出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大殿里的阴晦顿时被一扫而空,明亮的光线中,连灰尘都纷纷躲避坠落。 火凤战甲上带着净化之炎,那是可以净化一切的火焰,只有要一丝黑暗,都会被烧得干干净净。 这也是太祖之后没人能穿上这套战甲的原因。 “好,我已经见过你了,你可以走了!”慕容澈慌然挥手,转身就道:“退朝!” “皇上!”慕容朝拉起了面罩唤了一声,慕容澈已经不管不顾的往后殿冲去了。 慕容朝有些傻眼,妈的,这怀里还揣着先帝的遗诏,这是拿出来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嘛? 夏大学士也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意思?你暴怒要拿下他,或者以平等的态度先请他站立一边讲清楚这战甲怎么来的你打算干嘛?这他都可以理解,但是这简直是仓皇而逃的模样,你还是个皇帝嘛? 或者说,其实他是聪明的? 火凤战甲一出来,就没有说的必要了,就算他有先帝遗诏就算他已经登基为皇也必须让位,因为,这是燕朝立国的铁律。 能穿上火凤战甲,不管是谁,都代表着太祖! 不对!慕容澈这家伙绝对不会是轻易放弃之人! “平王,赶紧走!”夏大学士轻声道。 眼角余光看到宁侯已经往大殿门口走去,慕容朝一笑,对夏大学士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火凤战甲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宁侯,你说对?”两个安家派系的武将一左一右的将宁侯夹在了中间,拉着他道。 “让开!”宁侯一吼,他派系的武将也拥了上来。 “哦,宁侯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已经宣布退朝,大伙都散了。”佟相大声说道。 大殿里稍微明白点的人都拎着袍角赶紧跑,一时之间大殿门口人头涌涌,慕容朝的身影一下就被淹没了。 “你们!”宁侯再一回头,那拉着他的两个安家将领也不见了,旁边都是自己的亲信将领,带着忐忑的目光注视着他,等着他下令。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宁侯看了一眼那个龙椅,脸色慢慢狰狞起来,轻声道:“富贵险中求,若是成功,各位都有一个异姓王做,如何?” 将领们面面相觑,从惊讶到怀疑,然后慢慢转为兴奋和狂热,在第一个人说出我等誓死相随之后,便纷纷点头。 “传令下去,关闭城门,找皇上要手令!”宁侯轻喝一声。 “是!”将领们大声应道,然后四散而走。 看着那龙椅,那在明媚阳光里闪闪发亮的龙椅,宁侯脸上浮起了笑容。 第225章 惊惧 佟皇后凤舆都没坐,带着一帮仆从急急忙忙的往德妃宫里赶,初夏时节,天已经热了,可是佟皇后却不知道自己那满脑门子的汗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因为刚收到的消息。 德妃夏菡,因为惊吓过度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 夏姐姐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死了? 她们约好的那么多事情都没做,她以为,她们有的是时间,等她在后宫站稳脚跟了,自然就可以重拾她们的友谊。 她们曾经那么交好,就算入宫之后,夏菡都来找过她示好,可是她却不相信她的好意,这宫中的女人靠的就是皇上的宠爱,德妃位列四妃,位份仅仅在她之下,而夏菡人美不说,还是有名的才女,那清雅无双的气质,端是女人见了都要爱上几分,男人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魅力? 夏菡是德妃,是竞争对手,她在知道要入宫后便这么重新划定了两人的关系。 可是,她并不想她死的。 虽然仗着手里的皇后权势,她让太医院的人都只能去看皇帝,一个嫔妃都不准看。 但是,为何,先死的不是谢太后,而是德妃! “娘娘,皇后娘娘!”一个宫女满脸惊慌的从小径上跑了过来,一路叫道。 “那里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佟皇后身边的太监历喝一声道。 宫女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道:“娘娘,我们娘娘,丽妃娘娘,去了。” 佟皇后只觉眼前一花,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她身边的宫女赶紧扶住了她,低声道:“娘娘,您要挺住啊!” “让开!前面是谁挡路!快让开!”小径前方传来了太监的大声呼喝声。 佟皇后身边的太监刚欲说话,被佟皇后瞪了一眼,带了众人避让在了一边,在那头一个冲过来的身影到得近前之时,福身施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关闭宫门!调禁卫营过来,宁侯呢!快喊他过来!”慕容澈根本没看见路边的人,一边大叫着一边朝易嫔的宫中冲过去。 出事了…… 佟皇后心里一凛,再无心思去看德妃,转身吩咐道:“小丰子,快去探下,出了何事!” 小丰子应了一声,带了两个太监往前朝而去,连关闭宫门调禁卫营都喊出来了,出的事绝对不会小。 转头看见那跪在地上的宫女,佟皇后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将娘娘收敛了,送到安平宫,等事过了,再说。” “是。”宫女也知道这个时候,皇后也不可能拿什么主意了,忙应了一声,起身就往听竹宫跑去。 “小德子,你去德妃宫中,让她们也先这么着先。”吩咐一声后,佟皇后转身就往自己宫中走去。 小德子应了一声,带了身后两个太监和从德妃处来报信的宫女一起,快步向德妃宫中行去,待出了外人视线,更是直接用上跑的。 后殿进偏殿的小门旁边,一丛开得正娇娆的芍药歪倒在地,白色的花瓣上溅了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渍,一只断指掉落在了花枝之间,指头上的碧玉戒指和那花瓣鲜血交映在一起,让易烟身边的宫女看得眼睛一直,捂着嘴就奔到一边狂吐起来。 易烟脸上带了不悦,对绯儿道:“没有喂他们吗?为何会吃了史晶儿?” “喂了,只是……他们说太监不好吃。”绯儿低声道。也怪那史晶儿自己,想着要在大人面前争脸面,连来的那两人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非要抢了那送饭的活,这下好,连自己都送进去了。 扫了一眼瘫软在地上身下一片湿臭的小太监,易烟嫌弃的挥了挥手,道:“把他送进去,这里清扫一下。” “是。”绯儿应了一声,一挥手,身后上来两个太监拎了那小太监走至偏殿门口,也不进去,直接将人对里面一丢,听得那人落地后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两人将门一关,迅速退了回来。 “娘娘!”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见了易烟叫道:“皇上来了,一路走,还下令关闭宫门,调了禁卫军进来。” 易烟眉头一皱,扫了绯儿一眼,袖子一拂便往前殿走去。 “快收拾干净了。”绯儿吩咐一声,跟了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一边走,易烟厉声问那小太监道。 “易嫔!易嫔!”小太监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听得慕容澈一叠声的高声叫道。 “皇上!”听得他声音里的惊恐之意,易嫔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又是一喜,加快了脚步走出长廊,对慕容澈弯腰欲施礼。 慕容澈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直接往寝殿拖了就走,边走边道:“你的那些人呢?都叫过来,快些叫过来,守住皇宫!那人要来了!那人没死,那人马上就要来了!” 他满脸惊惧,抓着她手臂的手抖个不停,眼睛往外凸出,眼瞳一下紧缩一下扩散,煞是吓人。 让两边的宫人都退后几步,谁都不敢靠他太近。 “皇上莫急,来者是谁?宫里这么多禁卫军,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皇上的,皇上莫急!”易烟心里狂喜,嘴里却说着宽慰之话,被慕容澈拽着半跑了起来。 “挡不住的,他们挡不住的!韩子墨,是他,我知道是他,他没死!他没死!”慕容澈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脸色苍白如纸,进了寝殿后,将易烟对里面一丢,一脚将门大力的踢上,一个纵身就窜上了床,然后将身子缩在了床角里,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韩子墨?易烟微微一怔,脸上带了温柔宽慰的笑容,柔声道:“皇上莫怕,你不是说韩子墨已经死了嘛?他怎么可能又活了呢?” “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当时是他最先进到宫里,一定是他先将那火凤战甲拿走了,再找人哄我说是已经丢失,而且他是祭地之人拥有灵力,让那火凤战甲冒出火焰最是容易不过!那该死的臭小子!居然和韩子墨合作!怎么办?他没死……怎么办?他为什么没死?怎么办?易嫔,赶紧将你的人喊出来,放兽!咬死他!杀了他!要挡住他!他会来找我的,他一定会来找我报仇的,我杀了萧凌风,他一定会将我千刀万剐的!” 慕容澈语无伦次般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将身子往床角里挤,似乎这样,就可以躲避那个人,躲避那个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还记得,当初韩子墨要他发誓之时那冰寒刺骨的目光和他话中的冷冽杀意,每次梦中想起,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人还活着,只要这么一想,他就惶恐不可终日。 如今,这个假设成了真,那个人还活着,不光活着,他还协助了平王,就像他原来说的那样,如果他违背誓约,他就会让他五马分尸,成为弑君杀父的大罪人,死后连祭祀之人都没有! 不行,怎能如此! 我慕容澈怎么能如此就认输,不过一个韩子墨不过一个黄毛小子而已! 我那么努力,这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韩子墨又怎样?我连萧凌风都杀了,为何要怕一个韩子墨!我是皇帝,我是这天下之主,这天下所有人都应该听我的!我要他们生,他们才能活着,我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 我是皇帝!我是那天下第一人! 慕容澈身体停住了颤抖,身上好似笼罩了一股浓郁的黑气,他带着那股黑气,双手撑在床上一点点的爬了了出来,抬起了头,阴森森的道:“去,宣宁侯进来,杀了平王,杀了韩子墨,还有你,去找荷月,叫她让卫斯出兵!把你的那些兽都放出去,咬死他们,咬死他们!” “皇上的意思,是让宁侯出城追击嘛?” “追!追上他们,杀了!都杀了!”慕容澈的瞳孔缓缓的变成了金黄色,眼瞳之间竖了一道黑色的瞳线,声音也嘶哑起来,带了金铁摩擦之声。 “是,臣妾这就去传话,不过皇上,臣妾的兽要放出来的话,这宫里,可要多好些人祭。”易烟嘴角翘起了欢悦的弧度,俏生生的道。 “赫赫赫赫”慕容澈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等笑声一收,他的那双竖瞳又变成了黑色,带了冷冽之意看向了易烟,声音阴冷的道:“我要是死了,也是要你们满宫陪葬!” 看着他那眼瞳金色和黑色不断变换,易烟指甲套抵在了自己下巴上歪着头想了一下,嗯,这看起来还缺少最后一激,不管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这宫里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会在乎了。 真是好玩呢,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会是什么脸色。 “那,臣妾扶您起来拟旨。”易烟伸出手扶了慕容澈坐起来,一边摊开一张金黄色的锦绢,一边道:“嗯,是要宁侯出兵对?您说我写?” “不必如此麻烦!”慕容澈从腰间扯下一块雕刻着虎头的玉佩,大声唤了自己的贴身太监进来,将那玉佩给他,道:“去,交给宁侯,告诉他,杀了平王和韩子墨,朕与他平分天下!” 易烟一怔,见他眼中的竖瞳也已经消失,心中不觉微叹一声。 “兽,晚点,待宁侯出兵后再放。”慕容澈微微闭了眼,身子无力的倒回了床上,道。 待宁侯出兵后,关了城门,让他们在外面打个够,再放兽出来守住皇宫。 那时候,看韩子墨还能怎么办! 韩子墨,你没想到?兽也可以成为我的力量,那么可怕的兽,也会听从我的命令! 我是皇帝,这天下之主,就算是那些恐怖的兽,也得听我的命令! 呵呵呵呵!慕容澈冷笑出声,韩子墨,四年前你就没玩过我,这次,你也休想得逞! 这是我的天下,我慕容澈的天下! 就算给兽,我也不会给你的! 第226章 逃生 御花园里一片混乱,宫人四散奔走,一队队身着重甲的禁卫军手持武器奔跑在后宫和御花园中,重靴踏在小径的石板上和两边的花丛中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花枝零落,被铁甲带起的狂风吹起的花瓣飘飞在空中,转眼便零落成泥。 在那些禁卫军的驱赶下,御花园和后宫里的宫人纷纷跑回了自己的宫殿,关闭了宫门,再不敢出去。 一队禁卫军正从通往安平宫的路口跑过,见小径上走过来一队哭哭滴滴的宫人,停下了脚步,为首的队长厉声喝道:“何人!” 队伍停了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太监屈身躇步上前,抹了把眼泪道:“这是德妃娘娘,今儿早上因惊吓过度而过了身,奴婢们按皇上皇后旨意,送娘娘去安平宫先置放着,等日后再行安葬。” 德妃娘娘?队长从小太监身边走过,在几个宫女惊恐想阻止却又害怕的神情中,掀开了那舆轿上的白布,看着那脸色铁青却依然不减丽色的容颜愣了一愣,伸了手指在女子的鼻子下探了一下,见果然没有呼吸,将白布一盖,道:“去,小心一些,如今宫里已经戒严,你们到了安平宫也不要出来,将宫门关上,不要放不相识的人进去。” “是,谢谢大人。”小太监深施一礼,带了人抬着舆轿绕过禁卫军,往安平宫而去。 待那队人走上了通往安平宫的小径,一个士兵低声道:“不是命令不准离开各自的宫殿嘛?” “死人总要有个安歇的地方?”队长扫了一眼那个士兵,道:“不管怎么乱,谁都要用到夏家,找死人的麻烦,哼!” “那,丽妃哪里?”士兵顿了下,问道。 “一年前,咱们的统领还是安侯,你想去找一个女人的麻烦?”队长脸上带了怒意,瞪着兵士道。 士兵低着头退回了队列里。 “走!” 听得身后那队禁卫军的脚步声远去,小德子抹了一把冷汗,不觉带了一丝埋怨看了清荷和青梅一眼。 早叫她们做准备,可是那药效起来后,她们居然一点也没有收拾东西,只是惊慌失措的想要去找皇后申述,说是德妃被人害死了…… 好在原先放在她们身边的人机灵,将通知皇后的活给揽了过去,才没有在皇后面前穿帮,也好在路上碰到了慕容澈,要不被皇后到了宫里,只怕这两蠢丫头还会叫出来! 那就真真的被她们害死了! 清荷青梅眼角还挂着泪水,带了愧意的低了头,只是紧紧的跟在了小德子身后。 心里还是有些委屈的。 可没有人跟她们说,那药是假死用的,娘娘喝了那药,一早就没了气息,可不让人惊恐嘛? 若不是清婉醒来得及时,她们都打算去易嫔宫里向皇上鸣冤了。 安平宫靠近引水进御湖的轻水河道,和冷宫相距不远,虽然挂着宫的名字,面积却是不大,只是当时设计宫殿之时,因得这是一个死角放什么都不好放,于是设计成了一个小宫室,又因为风水的问题,取名安平宫。 最开始这里安置过一些不受宠位份又必须得给高位的嫔妃,却都一个个的韶华早逝,引得风水大师又说,这里不适合安置活人。 那便自然是安置死人了,这里,便成了嫔妃过世后出殡前的统一摆放之处。 这是除了冷宫之外,第二冷清的地方。 一行人刚至宫门前,宫门就悄然打开,一个宫人看了看他们后面,放了他们进去,轻声道:“怎么这么晚?” 小德子哼了一声,又扫了一眼清荷青梅,挥手让后面的人进去,一边低声道:“收拾东西耽搁了一些时候。” “安侍卫已经走了,外面太乱,他怕等不及,你们也快点。”等人都进来,宫人将门一关,轻声道。 “知道。”小德子点了点头,指挥着宫人快步抬了德妃往后殿走去。 因着改为了停尸之地,安平宫前殿便做了灵堂用,中殿停尸,后殿是守灵之人的休息之地,再后面,就是宫内的小花园,而小花园的一墙之隔,就是轻水的引水河道。 后殿之中,已经有两个宫人等候在那,见了他们进来,也不多话,将手中的东西一一分发给几个宫人,道:“换上衣服,这个是皮囊,在水里换气用。” “可是,我不会游水。”青梅瞧了一眼那黑色的紧身皮衣,低声道。 “那你便不要走了。”清婉没好气的道。那边宫里,还有两个因为没有醒来所以连逃生机会都没有的姐妹,你却在这里说这话!一想起刚醒来之时,就听得这丫头喊着什么就知道那韩子墨不是好人,这是要毒害我们姑娘,她要去向皇上告发那人云云,心里的气就压不下去。 姑娘明明早就说过,要逃出去,唯有假死! 见清雅和清荷的脸色都不好,青梅便没有再说什么,脸上带了委屈的取过自己那份,去到旁边的厢房换衣服。 “我背夏姑娘,你们两个照顾下那几个丫头,成浩,你跟我们一起走嘛?”小德子利索的将衣服换好,腰带一扎,将德妃紧缚在背上,回头对开门的宫人道。 “你们先走。”成浩摇头道:“这里总要有人照应。” “外面乱成那样,没有人会想来安平宫的。”小德子一边说一边将德妃缚好,再将她背上一点,然后拿起了皮囊。 假死还有个好处,就是这段时间不用呼吸。 “我等将军进来。”成浩低声道了一句,视线不觉瞥了一眼宫女们换衣衫的地方,道:“你们让那个女的最后下水。” 小德子神情一凛,转头看向了厢房。 “清荷姐姐,咱们不能这么跟着走,要是万一他们是骗我们的呢?岂不是污了姑娘的清白不说,我们也要白白送死?”青梅手中捏紧了那皮衣,看着衣服已经换了一半的其余三人,急道。 “我信得过韩将军!”清雅将衣服穿好,拿起皮囊,推门之时道:“你若害怕,你便留下,只是,不要再乱说了。” 清婉和清荷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厢房,看到外面三个已经换好衣衫的男人那目光,面上不觉都是一红。 “走。”小德子不再多说,背着夏菡往小花园的墙角走去,扒开一丛巨大的木槿花枝,从墙上的洞钻了出去,然后就是噗通一声入水声。 清雅清婉清荷依序跳下了水,水很深,人跳下去后,立时没了顶,还一个劲的往下沉,三人之中清荷不会水,顿时慌了起来,刚挣扎两下,手臂就被人抓住,然后带着她往前游去。 清荷侧头,见是那帮忙抬舆轿的太监,心下微微一安,见他打着手势让她吸一口皮囊的气,便照着做了。 一口气吸进去,清荷的心也定了下来,由着那太监拉着自己往前面游去,游出一段距离后,不觉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青梅的踪迹。 过了不多会,后面噗通一声,另外一个太监也跳下水来,快速划动着手臂赶了上啦,同时对小德子做了个手势。 小德子点点头,示意往前游,同时自己也转身往轻水来源处游去,这里离宫外本没有多少距离,只要游过闸口,便到了外面的轻水河道,到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应。 转身之时,小德子眼角余光看到了御湖那边水底浮动着一层黑亮的暗光,那阴森森的感觉让他心里顿时一凛,再一细看,那黑色好似在慢慢伸出触角一般的,将黑影向这边伸过来,对其余几人做了个加快的手势,再不停留,快速的往外游去。 外面一阵沉寂,想是人都已经离开,帮小德子准备东西的两个内侍看了成浩一眼,见成浩点头,便悄然离去,小花园里,唯留了成浩和紧缩在木槿花枝旁边的青梅。 “你若不想走,那便在这里呆着,只一样,不准出去。”成浩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 “我想回去宫中,那里清风清书还晕着,我想去照顾她们。”青梅低声道。 “呵”的一声,成浩发出了一声轻笑,道:“姑娘,这外面都是禁卫军,到处都已经封了路,你若是出去,路上碰见了人,是不是准备说出这边这事?引着人去抓你主子?” “我怎会做那事!”青梅怒道。 “那便在这里呆着。”成浩冷冷的道了一声,转身欲走。 “你为何要困着我在这里,外面,外面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他们不也走了。”青梅站了起来叫道。 “要不,你就从水道走,要不你就在这里呆着。”成浩不耐烦的道,要不是因为夏子轩的关系,他在听到这女人质疑韩子墨的用心之时,就想杀了她了。 他们受命易容进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有时间跟这么一个蠢女人耗在这里。 “我不管!你放我出去!要不我就大声叫了!你们没按好心,谁知道你们把姑娘弄到那去了?说不定就是抓了姑娘想威胁我们夏家!你……”青梅的尖叫声被一个手刀给结束。 冷冷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青梅,成浩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转身往后殿走去,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便让她昏上几个时辰。 成浩的身影刚消失,一丝黑影从轻水河道的水里慢慢的通过那个小洞一点点的探了进来。 第227章 流言 京城皇宫在经过千年的扩张后由原来的四道门变成了十二道门,只是正对着南门的午门依然是主门,从午门到京城南门是一条笔直的八马御道,京城街道交错纵横,御道也早已经不是千年前那庄严的模样,过了八百米禁区之后,便和别的道路交错在一起,两边店铺林立,是京城最宽阔也最繁华的一条主马路。 太阳已经高升,御道上面也开始多了好些人走动,两边的店铺纷纷卸下门板开张营业,街口的茶楼也打开了门板,吃了早饭闲暇无事的人们晃着悠闲的步履一边互相打着招呼一边往茶楼酒肆走去。 阳光灿烂,微风悠然,行人细语,好一派悠然时光。 打了铁掌的马蹄敲打在青石板路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纷沓的马蹄声从午门响起,顺着御道一溜烟的往城门跑去,为首大黑马上的骑士红色的战甲在阳光中带着烈焰一般的光芒,随着那马急速的跑动在街道上留下了一道火影。 街上的行人纷纷闪避之时被那火焰流光所惊,在马队过去后依然探头望去,发出了各种疑问。 “那是火凤战甲,太祖的火凤战甲。”聚集在御道和北街交叉路口茶楼门前的人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般的话语,纷纷转头,见是在茶楼里说了三年书的说书人,有人便好奇的问道:“孙先生你知道那是什么?” “雕嵌浴血凤凰带有净化之炎的战甲这个世上唯有一件,那便是当年太祖穿着征战四方一统燕国的火凤战甲。”说书人手中拄着一根木棍望着那已经绝尘而去的马队,捻着胡须道:“燕国铁律,能穿上火凤战甲者方为太祖正统继承人,是为太祖再世,必能带我燕国再现千年前之繁华盛况。” “那么,那人?”指着马队远去的方向,客人迟疑的问道:“那是?” “平王慕容朝,咱们燕国,终于迎来了中兴明君。”说书人话音未落,茶楼掌柜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往外扫了一眼,唇角挂了淡淡轻笑的道:“各位,今日只怕京城有变,各位还是先行归家。” 茶楼的客人一愣,转头见茶楼里的伙计们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殷勤待客,而是换了一身干净利索的打扮,有和掌柜交好且大胆的客人问道:“掌柜的你们这是?” “出事了!”掌柜只是微微一笑还未答话,就听得一客人一边大叫着一边从宫门那边跑了过来。 众人被他一叫又纷纷转回头去看向了宫门那边。 御道正对着皇宫正门,通往宫门那一线御道是只有上朝的朝臣才能行走,过了八百米御道后就是最为繁华的北街,茶楼正在御道和北街交叉口这里,虽然离得宫门还有八百米,但是也能目视到宫门的情况。 此时转过头去,就见宫门大开,朝臣们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纷乱慌张的跑了出来,那慌乱的模样让众人心里不觉打了一个激灵。 想起刚才说书人所说,众人又纷纷回头问道“孙先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含糊的应了一声,说书人转头看向了掌柜。 一个老者在小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近掌柜,浑浊的眼瞳里闪过一道精光,问道:“平王拥有火凤战甲,皇上如何能容,只是,掌柜的,这京城大乱,可否像三年前一般?” “北疆城,从来不杀无辜。”接过伙计丢过来的长枪在地上轻轻一点,掌柜扬声道。 “好!待韩将军大事一定,老朽再来喝茶。”老者赞了一声,带了小童往外面走去,道:“各位,速速返家。” 三年前…… 一听这话,不用老者开口,门口的茶客就已经做鸟雀散去。 北疆城韩子墨……回来了…… “关门!”待得酒楼客人散去,掌柜一声轻喝,见伙计们已经上前关门,站在门口看了眼对面也已经将刚拆的门板又关上的银楼,嘴角一抿,转身对说书先生道:“孙先生不避避?” “你刚才不是说,北疆城从来不杀无辜嘛?”本是想出去却被掌柜微闪的身形挡住,拄着那木棍,说书人悠悠然的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笑道。 “孙先生胆子可不小。”掌柜啧了一声,帮了伙计一把手将最后一块门板合上,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你不用管我,老朽能照顾好自己。”说书人拈着胡须打着哈哈,看着从茶楼后院走出来的人,接道:“老朽只是,看看热闹而已。” 掌柜一笑,身形往一边一闪,对那身穿白衣只在腰间围了轻甲如墨长发束在脑后迈着大步紧着手腕上护腕的俊美男人躬身施礼道:“将军,宫门乱了。” 微微颔首,扫了一眼那说书人,韩子墨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道:“孙先生。” “韩将军,好久不见,韩将军风姿更盛当年了。”说书人面容带笑,握着木棍的手却是不觉微微一抖。 凑到门缝看了眼外面,韩子墨走回到最靠近门边的一张桌子旁大刺刺的坐下,对大气都不敢出静候在一边眼中却闪烁着泪光的伙计道:“给我泡壶好茶,还有时间,我和孙先生也算是旧识了,正好喝喝茶说说话。” 孙先生眼中光亮一闪,起身走到门缝边往外看去,见御道上走在前面的那些官员们的轿马刚刚走上北街四散而去,后面的还从里面涌出,宫门正是大开之时,不觉回头道:“韩将军,此时宫门大开正是破门之时,为何还要等?” 韩子墨嗤的一笑,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茶壶自己倒了杯茶,笑道:“孙先生希望韩某现在进攻?” “韩将军三年前大杀四方的雄姿,可是一直在老朽心中。”听出韩子墨语中讥讽,孙先生微笑着走至韩子墨对面坐下道。 “是嘛?”韩子墨微微一笑道:“我记得孙先生可是有名的铁嘴神断,当年就已经断言京城会有三日血光之灾,今日你便再断断,京城会是怎样的结果?” 孙先生眉头一挑,眼珠一转,见一个个身着轻甲身形彪悍的汉子手拿长枪从后院走出,有些在大堂两边站立,有些随意的坐在了桌边用伙计丢过来的干净软布擦拭着长枪枪刃,虽然形态不同,这些人却一个个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那浑身的战意和凛然杀气透着那利刃的寒光一起,让他的心头不觉颤了一下。 北疆城的士兵果然彪悍,只怕也不是那么好控制和指使的,果然像叶姑娘所说,这些人,在这次过后还是要除掉为好。 “孙先生?”见孙先生没有回答只是眼珠乱看,韩子墨笑意更深,道:“听说你昨儿在茶楼说了一天的书,说是前几天血光突显为不祥之兆,只怕战祸将起生灵涂炭,那,便是你的判断嘛?” 韩子墨人长得俊美,五官精致如画,先前微笑之时好似满堂春色让人如沐春风,现在这笑意一深,反而有股寒气从他那猛然凌厉起来的眼角眉梢透了出来,让孙先生心里猛然一凛,收回目光,道:“韩将军,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这话是青云宗的重华道长所言,想你也知道,青云宗乃是比我燕国历史还要悠久的道门,千年前大战之时,如果不是道门的加入,我们未必能赢得了那些异界之兽,道门之人说的话……” “孙先生也知道异界之兽?”韩子墨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呃……孙先生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道:“兽之事虽然隐秘,但是当年之事还是有所流传下来,孙某知道并不算奇怪?” “原先我并不觉得奇怪,一个说书人自然要靠奇谭怪事来哗众取宠,只是,孙先生只怕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说书人。”韩子墨将茶碗放下,手指在桌上轻敲着,笑道:“如果孙先生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说书人,那么,我就想问问孙先生,你这一天说起这个血光之灾时一再的暗示血光浮现将有不知名的威胁从异界而来,而这些危险全部都是一个女人所召唤前来,而这个女人,拥有北地祭女的力量,这些话,孙先生究竟想说明什么呢?” 额头上隐隐浮了一层薄汗,孙先生不觉看了一眼眼中露了警惕出来紧紧盯着自己的掌柜,心里道了一声晦气。 这间茶楼是京城人气最旺的茶楼,他借此地说书和收集情报已经三年,却怎么都没想到这里居然是韩子墨的地盘,要不,他就换个地方去散布言论了。 脑中飞快转动,孙先生借着喝茶掩去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抬眸之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笑道:“韩将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暗祭一出,浮尸千里,白骨成山,万骨成枯?” 韩子墨点点头,听了听外面的声响,手指在桌上敲出了一下声音,道:“嗯,继续说。” “韩将军来自北疆城,自然是知道北海祭女的,只是,韩将军知道不知道北海祭女如果被黑暗侵蚀就会成为暗祭,如同千年前一般,暗祭能召唤异界之兽前来,那些异界之兽有多强大,韩将军和各位应该是最清楚的,一旦暗祭召唤那些异界之兽,那么我们人类世界将面临毁灭!”见韩子墨只是轻笑不语,孙先生心里顿了一下,拈着胡须道:“重华道长说,前些天那满天红光就是血气涌现暗祭出世之兆,刚才韩将军要我断言京城前景,那么我说,韩将军,如果不杀了暗祭,那么不光是京城,我们整个燕国甚至你们北地都将陷于一片血海之中。” “所以你散布谣言说北海祭女是暗祭?”韩子墨音调悠悠的说了一声,微抬了下下巴向响起了惊叫声的外面示意了一下,道:“你们平王将五城兵马全部引到外面决战,宫城里面的肮脏事都交给了我们,到时候平王在外面杀得再尸山血海都是为国平乱,而我们在皇宫里的血战,那就是暗祭引来的血光凶灾,孙先生是这个意思嘛?” 隔了一扇门板,外面马蹄声响兵士兵戈相击发出的金铁之声还有那明显是被驱赶至一边来不及避开之人发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传了进来,而在一片混杂之中,那些士兵大声呼喝的声音更是如同响在耳边。 “皇上有令,关闭城门,追击叛逆!” 第228章 道门 官员们的人潮还未退尽,街上的行人已经逐渐增多,此时从宫门里冲出了一队黑色重甲手持长枪的队伍,不管不顾的用手中长枪挑拨着来不及闪躲的人群,马蹄纷沓之下,一边大声呼喝一边往南门冲去。 掌柜的贴着门缝往外看了几眼,回头轻声道:“五城兵马司,是宁侯的人。” 韩子墨微微颔首,宁侯现在虽然是统管五城兵马司并禁卫营,只是禁卫营原来有一半在安侯手上,宁侯刚接过来没有多久并不能完全掌控那些兵马,所以,他最先反应过来带出来的还是自己带了几十年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或者说,他是想给立功的机会给跟随自己最久的部下? “通知他们全部不要动,没有我们的信号,一个也不准动。”端起茶壶再倒了杯茶,韩子墨淡淡的吩咐完后,看着几个部下匆匆的往后院跑去,转回头看向了脸色带了一些焦急的孙先生道:“这么好的算盘不会是慕容朝想出来的,我猜猜看?是叶姑娘,对?” “韩将军!”孙先生猛然起身道:“韩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跟平王有什么关系?你已经和平王约好,平王牵制住宁侯主力,你这里进攻皇宫诛杀慕容澈,然后打开城门迎平王大军入朝,难道你想毁约嘛?” 五城兵马司总兵力虽然不过五万,但是加上禁卫营十万就是十五万人,如果卫斯那八万人真的被慕容澈收买了去,那么慕容澈手上就有二十多万的兵力,就算城外那几万南海军再英勇善战,这仗也赢不了! 所以,他们才容忍了北疆城的存在,容忍了慕容朝和韩子墨的同盟,而他们的计划是,平王上朝后慕容澈肯定会有动作,他会派宁侯带人追击平王,这样京城里面守卫就至少会空一半,按照慕容朝和韩子墨的约定,韩子墨会趁混乱之时进攻皇宫。当年韩子墨只凭借三千人马便杀进皇宫,这次虽然北疆城的人少些而禁卫营的人多了一倍,但是按照韩子墨的能力也应该能杀得了慕容澈,当然,北疆城的人马也会受到很大的损失,而他们这些人就趁乱打开城门引叶家安排的伏兵进来,进城之时大肆宣扬慕容澈已谋逆的北疆韩子墨和北海祭女杀死,平王是来平定叛逆的正义之师,那时候守城兵士一定会选择跟随他们一起剿灭北疆城的残余部众。 一箭三雕! 可是如果韩子墨不动,那么他们也无法动! “毁约?我有毁约嘛?我和慕容朝约定的是皇宫由我们来打,慕容澈由我们来杀,不过,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杀是我说了算的,孙先生这么着急,是有什么想法?”看着孙先生额头上暴出来的青筋,韩子墨淡淡的道。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只是,只是,”在韩子墨那清澈冰冷的眼瞳逼视下,孙先生冲口道:“韩将军既然已经答应平王就不该拖延时间错过里应外合的最好时机!” “有趣。”韩子墨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了一下,道:“冷煌,去城门口看看,外面有谁在等着我们里应外合?” 孙先生一呆,才恍然发觉自己居然说漏了嘴,猛的一下捂住了嘴巴看向了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寒光,闷声道:“真言咒!” “你居然知道真言咒?”寒光的眉头不觉一挑,眼波微微流转,盯着他道:“那么,说出来,你们还有什么阴谋?” “阴谋……北海祭地才有阴谋!北海祭女才是阴谋!”大叫一声,孙先生身体慢慢软到在地,嘴角和眼角溢出暗红色的鲜血,眼带怨怒的盯着韩子墨,哑声道:“韩子墨,道门的话是真的,你们不要助纣为虐,让人类毁在那个妖女手中!” “他服毒了。”弯腰看了下孙先生,寒光皱了下眉头道:“意志力很强嘛。” “是你技能太不熟练了,居然让他发觉到了。”韩子墨微微一笑手指上转悠出来几颗冰珠,笑道。能在京城潜伏这么多年,这个人当然不是个普通人,如若不是他一反常态的在昨日大肆宣扬什么血光暗祭之事,掌柜的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 大事将成之时人会有失态之举,但是以孙先生这样能忍的人来说,却不会犯这种错误,那么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的将这种说法宣扬出去,而且赶的这个时机还这么好。 时间匆忙,韩子墨也不想花太多精力在他身上,所以才让寒光直接动用能让人不知不觉说出心里话的真言咒,只是,没想到这孙先生意志力这么强,居然只说了一句就自杀…… “这种咒法本就是禁术,我这还是第一次使用,不熟也没办法。”寒光站直了身体,挥了挥衣袖,让开身子让伙计将孙先生尸体搬走,淡淡的道。 北海祭地祭师所习大多是光明系的咒法,其中以恢复类为多,像这种控制人心属于半黑暗的咒法,他以前根本不屑一顾也从来没学过,这个真言咒还是在韩子墨说了他们以后会碰见更强大的敌人之后从记忆里拿出来温习后才学会的。 只要能保护她,便是半黑又何妨? 可是看样子,他的确不适合这种咒语,居然在一开始就被人识破不说还让人有时间服毒…… “你打算怎么办?”见韩子墨眉头微挑手中冰珠转动得飞快,寒光坐在了他身边,问道。 “不怎么办,我们先看看叶家想搞什么鬼?反正皇宫早攻晚攻都一样。”韩子墨唇角勾起一丝讥讽,冷冷的道。 就算孙先生不漏出这句话,他也不准备就这么进攻皇宫,替人做嫁衣裳的事,他做过一次就好。 慕容朝想拿下这个天下,那么便拿出一点实力来让他看看。 沉默了一会,寒光轻声道:“我总觉得他说道门那事,并非只是想给我们扣上一顶帽子。” 韩子墨手掌一收,将冰珠都收在手中,眼帘微垂的道:“道门……,寒光,你还记得祭地里对道门的描述嘛?” “道貌岸然,是为道门。”寒光轻念了祭地里面对道门的八字记载后不觉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神色一凛,道:“他们?” “冷箜,追上冷煌,先不要动外面的人,去搜一下城里面有那些人接应,然后,暗示下宁侯的人,让他们先打个两败俱伤。”韩子墨抬眸,一对漆黑的眼瞳冰寒渗人,冷冷的吩咐道。 第229章 惊变1 风吹得树叶刷刷作响,晃动着树枝摇曳着已经青葱的树叶微垂下了枝头在躺在树丫上的男人脸上轻拂着,那轻微的让男人不耐的拂开树枝猛的坐了起来,道:“怎地还没来?” 抬头看看太阳,再看看远处的山坳处,林忠低声道:“快了。” 从京城南门出来是一片平原,而过了十里之地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两座巍峨耸立的山峰好似在平地上突兀而起,将从南门直驰而下的官道一下夹住,从平原之地变成了只容数人同行的狭隘之地。 这里,是京城通往南方的重要隘口,也是京畿大营驻守的重地之一。 不过,现在这里却已经是红甲战士们的天下。 看着静静伫立在山林之间的威风凛凛铁甲士兵,慕容晚哼了一声,抬头望了一下那山坳之地便又躺了回去,嫌头上树叶碍事,干脆将那树枝扳断,拿在手上轻敲着,道:“瞧瞧咱们的威势,哪里需要什么安家和卫霜的相助!” 这些京畿大营的兵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将都是在京城驻守,里面的关系交错复杂,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反水。 林忠不觉斜眼瞟了他一眼,道:“殿下不用担心,咱们的平王绝对不会输。” “我担心?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了?”慕容晚蹭的一下又坐了起来,树枝在手上抽得啪啪作响,道:“我是怕到时候哥哥欠下一个不必要的人情!” 说着,慕容晚的视线掠过了那些黑甲士兵停在了百米之外的一棵大树上。 那树上树丫上也躺了一人,一身张狂的红衣在林间极为醒目不说,她还正在啃鸡腿! 京畿大营的人也就算了!这个萧凌风她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说她和韩子墨去进攻皇宫的嘛?! 这个死女人!一准是想缠着哥哥,所以在这里不停的刷存在! 林忠看了看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也依然艳丽动人的慕容晚,再看了看将鸡腿抛出去逗她的那只巨大狼狗玩的萧凌风,道:“殿下你想吃嘛?要不,我要林奇去打只山鸡?” 虽然说在这种埋伏等候的庄严时刻去做打山鸡烤着吃的这种无聊事真是很过分,但是如果能让慕容晚安静一些,林忠觉得把林奇卖了也是可以的。 “你以为我是那女人嘛?我有那么无聊嘛?在这种时候!在这决定我哥哥生死前途的时候!”慕容晚低吼了一声,声音一转道:“记得别打太老的,要嫩一点的。” 站在树下守候的侍卫林奇一脑门子的青筋,这山林里面藏了十万伏兵,得有多蠢的山鸡才会留下啊! 人家那北海祭女的鸡是烤好了带的好! 听得树上林忠用平淡却带了威压的声音再度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林奇应了一声,矮身往林间跑去,窜出去十几棵树后脚步一拐,便往那红衣女子所在之地跑去。 记得,他们带的可不只一只鸡! 离得还有十几棵树的距离,林奇站直了身子一步步的在那靠着树站得歪七劣八但是一对对眼睛都好似要吃人一般的大汉中一脸呆滞坚定的往红衣女子的树下走去。 离了还有三棵树的距离,林奇深吸了一口气,内息运转几圈后,大迈步的走进那棵树,冲口就道:“祭女大人秉着我们同盟之间亲切友好的深厚情谊能请您出让一只烤的娇嫩正好的山鸡嘛?” 萧凌风吃完了一只将骨头都丢给煌彤后正拍拍手将头从树上挂下来准备从柏子衿手上拿第二只,手指尖刚刚碰到那被柏子衿剥开锡纸而香气四溢的鸡翅膀上,就听得有不同于自己战士的脚步声,手指停留在那鸡皮肤上,艰难的抬起头去看,就见一个双眼下垂脸部表情呆滞的红甲侍卫迈着每步距离都一样的步划走过来,然后,脚一停,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僵硬呆滞的啪啪啪的不带标点符号的说了一串话出来。 她和呆滞的眼睛对视了一分钟后,手指在鸡皮肤上点了点,不确定的道:“你意思是想要这个?” 林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我们晚殿下因为心情紧张早上没有用早膳现在又因为久候朝殿下不止而心情烦躁急需有食物填补他那空虚的心灵哦不是是空虚的肚腹但是我们急行军没有带干粮带了干粮晚殿下也不会吃晚殿下看到大人您吃得很开心便要在下前来想问可否共享美味一起等待?” 一气说完,林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那烤的鲜嫩娇脆的山鸡。 萧凌风的眼角眨巴眨巴,扭头看向柏子衿问道:“你听懂他说什么意思了嘛?” “慕容晚因为太紧张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柏子衿探手揽住她腰将她从树上抱了下来,将手上的烧鸡递给林奇道:“给。” 萧凌风却是把柏子衿的手一拦,道:“不给!” 柏子衿眉头微挑看向了她,眼里波光一转,无言的传递着你都已经吃两只了,再吃肚子会撑破的信息。 “煌彤要吃!带会还要煌彤出力的,当然要先满足出力之人,慕容晚那种蹭吃蹭喝光看不干活的,饿一饿也不会死!”萧凌风说着已经从柏子衿手中抢过烧鸡随手对空中一抛。 煌彤从树丫上一跃而下叼住烧鸡蹭的一下就窜回树上,还干脆直接窜到树顶上去,屁股坐在树丫上两只爪子捧着烧鸡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林奇仰着头看那狼狗一边吃还一边拿丫的你居然来抢我的食物的眼神瞪自己,那万年僵尸脸也不觉抽了抽,想想自家晚殿下连狗都不待见,其实也是情有可原,便低下头也不再多说,对萧凌风施了一礼后,转身往回走去。 慕容晚坐的树丫比较高,而林奇的红甲走进那一片北疆城士兵范围里还是有些打眼,所以慕容晚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先还暗自得意林奇是个聪明人,正好可以借打山鸡之名折腾下那些北疆人,后来见他居然恭恭敬敬的和萧凌风柏子衿说话,虽然隔得远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看到后来萧凌风把鸡抛给那狗吃了林奇就老老实实的走回来,心眼一转,便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到得林奇走回树下,双脚一并施礼后道:“启禀殿下林间没有山鸡有也被兄弟们干掉了所以属下按照您平日所教灵机一动去找北海祭女寻求同盟之间的友谊可是北海祭女说您是光看不干活的人所以那鸡给狗吃都比给你吃重要对不起属下办事不利请大胜之后殿下再行处罚。” 慕容晚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一对漂亮的凤眼不停的抽啊抽后,轻轻的,阴冷的道:“你给我等着!死女人!” 远远的瞧见慕容晚那脸色,柏子衿的眉头不觉微微一皱,低声问道:“为何?” “哼,他那种白眼狼给他吃了也不会有一点好,还不如不给。”萧凌风对狠狠望过来的慕容晚呲了一下牙,冷哼了一声道。 “凌风……”柏子衿将她搂进怀里无奈的轻唤了一声,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不再问下去。 萧凌风对慕容晚的态度一直有些奇怪,萧凌风这人向来对事不对人,做事恩怨分明,对陌生人的态度只要你没有得罪她一般都很是热情和好意的,但是对慕容晚却是充满了敌意,或者说是厌恶,深深的厌恶…… 就算是慕容晚对寒渊说出了那种话,也不应该如此…… 那种厌恶就好似…… 柏子衿的思绪被嘴唇上猛然沾上的温暖一下打断,那含住自己嘴唇沾着鸡油的嘴唇带着油腻的滑嫩和香嫩的鲜味,让他再也无法去想别的,只能一边抱紧了她将她那调皮的小嘴吸住,一边从嘴角溢出轻吟道:“别闹……” “不好意思打搅两位!”扛着斧头从前面快跑回来的狂徒猛然止住了脚步,身子一抖让撞在自己上的老酒退后两步,挤着眉笑道:“平王的人已经快到山前了,后面的跟着的人可不少,你两位还是回去再亲热。” 柏子衿松开萧凌风,面不改色的望前面看了一下,拉着萧凌风的手纵身一跃上了树丫。 他们所在之地是在京畿大营和南海士兵的后面的半山腰上,上了树后的视野更是开阔。 可以清楚的看见远处平原上一线红色的骑士正疾驰而来,而在他们身后的,紧追着而来的是一群黑甲骑兵,在那黑甲骑兵后面则是长枪林立望不到头般奔跑而来的士兵。 柏子衿的眉头不觉微微一皱,道:“他倒是大胆。” 难怪让他们等了这么久的时间,这是故意让宁侯将队伍全部集结起来然后一股脑引过来的意思嘛? 那么,慕容朝这是想把所有主力都自己解决,而不想借用卫霜之力? “不是大胆。”萧凌风摇摇头,神色慢慢沉凝下来,道:“子衿,卫霜确定卫斯不会出问题嘛?” 柏子衿一怔,顺着萧凌风的视线看向了更远之处,在平原的北面冒起浓浓尘烟,那是大规模骑兵奔驰而来的踏出的痕迹。 而北面,按照预先约定,那是卫霜带领京畿大营的主力和卫斯会和后埋伏宁侯驰援援军之地。 第230章 惊变2 跟在平王后面追击的梁侯心里非常郁闷,极其郁闷! 千年之前那场混战,北地异界之兽大肆入侵,中原和南方却是陷入战乱之中,前朝两千万户人口因为几场大战和屠杀,到得燕朝太祖慕容卿统一中原之时,整个中原大地上不过三百万户而已,十户九空,满目疮痍。() 太祖在前朝京城旧址之上建立新都之时,曾经留下遗言,燕国铁骑守护的是四方边境,不是为了内战,所以京城守卫不能超过三万人,基本上是做维护治安用的。 只是时间一长,后继者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个遗言,在五王之乱后的君王更是将京城修建得铜墙铁壁一般,而驻军也一再增加,如今千年已过,如今的中原大地比千年更加繁荣,人口已经达到五千万户,而驻军,更是剧增。 先是在五城兵马司外设立禁卫军专门守护皇宫安全,后来禁卫军的数量到达五万上限后又在校外设立京畿卫戍大营分守京城外面的几个险要隘口,一代代的增加扩建后,五城兵马司由原来的三万编制到现在的八万,京畿大营从原来的五万到现在的十五万,慕容澈登基后又重新组建了禁卫新军,让禁卫军达到了十万之众,整个京城的驻军已经高达三十三万,比西北大营的边防军都多。 只是京城驻军多却也派系众多,到得先帝之时二十多万兵马分属八个统领所管,才让韩子墨能分个击破,在他们自己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冲进皇宫。 慕容澈登基后当时八大统领只剩下挺他上位的安侯和梁侯,于是京畿大营全部归到安侯手中,梁侯则是将五城兵马司完整收入囊中,禁卫军则是两人一人带一营,慕容澈组建禁卫新军本是在卫霜手中,后来慕容澈对卫霜起疑就将卫霜手中的兵权收拢到自己手中,又将安侯手中的禁卫兵权收拢回来,这些部队,都是只有慕容澈的虎符才可以调动。 梁侯追出大殿之时平王早已经跑远,他的随从本就没有进宫门都在宫门外等着,平王一出来骑上马就跑,梁侯在皇宫城门上就只瞧见那马队沿着御道留下的一道流光。 没有虎符梁侯调动不了禁卫军大部队便要部下先去大营将自己的直系部队带出,自己则是带了一队隶属于他部下的禁卫军追了出去,可是又被那些下朝的官员堵在了宫门口。 一怒之下梁侯下令不管是谁挡路都杀了再说,这才带着队伍追出了宫门,可是哪里还看得到平王的影子。 好在因为韩子墨先前的接触,梁侯就做了一些准备,在旁边副将的提醒下发射了信号弹。 城门守卫都隶属五城兵马司,梁侯先就与他们说好,一旦看见信号弹,那么不管什么情况都马上关闭城门,一个人也不要放出去。 南门守将当时正在吃早餐,前几日梁侯为拉拢他们给了不少赏金,他新买了一个小妾正是热乎的时候,早上便起得有些晚了,看看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做得舒服人心情也非常好,便特意到了离了城门有两条街的店铺里吃羊肉疙瘩汤,喝得正是一个爽快的时候,就听见旁边人在叫外面在放焰火。 他也探头去看,一看之下吓得将碗一丢钱都没有付拔腿就往城门跑。 什么焰火啊,那是信号弹! 等他跑到城门,平王的人刚刚冲出城门,人却没走远,反而在城门外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守将于是让兵士哼哧哼哧的把门给关上,大门刚关上,守将正准备登上城楼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梁侯也带了人追了上来。 先头隔了远,梁侯见大门已经关上心头还一喜,门口并没有搏斗的迹象,说不定是平王看着不对想从别的门走,他不知道信号弹一出,京城的八个城门都会同时关闭,那就必然会被关在京城里。 谁知道到得城门一问,说是平王刚刚出去了,现在正在城门外官道口上那个送别亭里休息,守将还献殷勤的问平王是不是在等您老? 梁侯一刀就将那守将给砍了,倒是也没着急追出去,而是急令部下迅速调集部队会合至南门。 梁侯武将世家出身,并不是安侯那种入赘女婿没有受过正统教育,他自小熟读兵书自喻兵法还是精通,看平王那做派心里便发笑,这是设好了陷阱想引他出去呢。 慕容澈对卫霜防范的厉害,对南方的动静更是时刻盯着,梁侯非常清楚南海并无军队上来,卫霜的部队也还未归来,只是安侯部下在大殿上的行为却让他心里笃定安侯只怕投了韩子墨,而韩子墨这次帮的是平王。 安侯的京畿大营都在校外,南门外面沿着官道之下便是京畿大营重点防戍之处的关隘,如若要设伏,那里是最好不过之地,自己贸贸然的出去只怕就中了他们的计谋了。 京畿大营虽然有十五万大军,但是分守六处关隘,每处关隘的驻军不过二万五千人而已,而在决定跟着慕容澈而安侯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后,他便令人盯紧了京畿大营的动静,这段时日京畿大营虽然内部紧张很多,但是并无调动的迹象,也就是说,在南门关隘那里,最多也就是两万五千人。 平王那小子打的主意只怕是引了他带小部分人马追击过去,抓了他或者杀了他让队伍群龙无首。 呵呵,也太小看他梁侯! 他站在城楼上看着平王,看着那个姿态随意依坐在马鞍上在阳光中如同一团火焰般燃烧着的平王。 平心而论,从武人的角度来说,平王比慕容澈更让他有好感,那个慕容澈狂虐残暴又无能,先是韩子墨后来是卫霜现在连梅君悦都被他关了起来,做他的忠臣后果实在是堪忧。 如果说他先前还有赌一把慕容澈的想法,在宫中发生活刮了宫女之事和梅君悦也被关押起来之后,他便动了别的心思。 千年前,这中原之地可也不姓慕容! 所以,虽然说看上去平王是比慕容澈要靠谱,但是,还是比不上自己靠谱,将命运寄托在别人手上,头上那把刀可随时都会掉下来。 而当易烟派人将虎符送至他手中后,梁侯的那颗心便全然定了下来。 此次,他一定能覆了这天地。 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尽在他手中掌握,目前看来,平王能用上的兵马也不过就是关隘的那两万五千人,不,还有韩子墨! 韩子墨的特色是一击必杀,他一定不会在城外等着,而是会像三年前那般趁他带兵出城直接袭击皇宫! 那么,他就干脆将兵马都带出去好了,以绝对优势杀了平王后,京城里面韩子墨也应该杀了慕容澈了,这个时候他手上兵权最大,而安侯失去了效忠对象也只能投效自己,那么,京城便是他的天下! 五城兵马司的兵马本就是为了守城所用,营房全部都在城里,他又早在前几日动了心思之时做了准备,现在就算紧急聚集兵马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 想着要让韩子墨能确而实的将慕容澈干掉,梁侯便将守门的兵士也调集起来,禁卫军更是只在皇宫留了不能再撤掉的人数,其余人等,全部聚集起来,随他从南门追击。 待到人仰马翻黑甲士兵将南门前的大街小巷全部塞满后,天上云层翻动,风吹了起来。 梁侯心里更是觉得这是上苍示意云动天翻,再想起前些时候在紫清山出现的血光天色,那不是明明白白的天现异象,改天换日要换新君嘛! 梁侯心里正得意,却见门口一直等着的平王不等了,他们撒腿跑了! 等不及最后那拖拖拉拉的三万禁军集合,梁侯命令大开城门率队追击了出去。 平王那些人初初还有些诱惑勾引之意,可是当看到身后那连绵不断涌出的兵士估计也是看出了梁侯的用意,便不再留力,尽了全力打马疾驰。 只是,从京城到那关隘也不过十几里的距离,又是一马平川非常好跑的路,就算全力打马,平王他们也没有拉开多少距离,他们骑兵和步卒之间拉开的距离也不大。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是追到五里之时,梁侯发现那些个替慕容澈和易烟来传旨的太监宫女并没有回去,而是跟在后面一起追了出来,只怕,是来监视他的! 不过一些个太监宫女,梁侯心里虽然膈应了一下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吩咐部将小心看着,有机会就咔嚓掉。 可是追到十里已经可以看见前面山峦和关隘之时,从侧面却传来了万马奔腾的声音。 在京城,能有这么多骑兵同时奔驰,只有卫斯所率的漠北军! 靠啊!梁侯这时候才发现,他高高兴兴的算准了平王算准了安侯算准了韩子墨,却把那八万漠北军给忘记了! 那八万漠北军的统领卫斯以前是卫霜的得力手下,可是现在却是荷月公主的驸马! 虽然不知道慕容澈使了什么手段,但是慕容澈能对他说放心卫斯,卫斯能成为你的助力,那就说明慕容澈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卫斯! 这个时候后面有八万漠北军,那他到底是反还是不反啊! 第231章 惊变3 “老大!”林希看了眼北面那满天而起的灰尘,唤了一声。 慕容朝打了一下马,眼角不觉也看了眼北面,道:“不用管。” 想起昨天夜里和韩子墨在客栈分别之时韩子墨最后说的那句话,慕容朝的眼角便不觉抽了一抽。 韩子墨说人一旦有了野心,便不可测了。 他知道他如此高调的上朝慕容澈一定会有所反应,他要的就是慕容澈的反应,根据从宫里传来的消息,慕容澈的神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在这样的刺激下,他的反应一定是直接而不经大脑。 他想过很多种慕容澈会在朝堂上的反应,可是,那家伙居然一走了之!让他只能直接进入第二步,跑路,顺便将现在还站在慕容澈那一边的梁侯人马给带出城,带到隘口那里。 梁侯能立刻召集并且追击出来的部队不会超过五万,南海十万精锐完全可以将他们全歼在关隘口外。 只是那个信号弹一放,慕容朝便知道自己小看了梁侯,随后因为那守将居然开溜不关城门,让他第三步血战城门拖延时间让梁侯好追上来然后就势逃跑带领梁侯所部前往关隘之处的计划歇菜,他只能傻不愣登的在城门外面等…… 初初见梁侯登上城楼,跟随在一边的一个文士还问需要不需要他上去以大义劝说梁侯弃暗投明,被他一眼给瞪了回去,在外面等了两刻之后,慕容朝便觉得不对了,但是又不能就此离开,如果不将梁侯的人引出城外,那么韩子墨那边就将面对巨大的压力…… 在昨夜,萧凌风临时决定和柏子衿带了三千北疆战士加入了他们的埋伏队伍,京城里韩子墨带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京城里五城兵马司和禁卫营加起来有将近二十万人,韩子墨和那些北疆战士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将梁侯引出来,就算…… 就算梁侯用这么久的时间集合起来的只怕是城里大半的队伍…… 他奶奶的!梁侯还真将城里的队伍全部集合起来了追他了! 慕容朝在看到那乌压压的一片人群后,便知道韩子墨说那句话的意思了。 梁侯的野心并不是异姓王或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那个皇位! 他的十万精锐包圆五万人是绝对没问题,对战十万京城这些老爷兵也能完胜,但是十五万人…… 只怕他的部队损失也会非常巨大。 那些精锐,是他从十三岁开始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拼过去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收拢过来然后再一起训练,摸爬打滚在一起,吃住在一起,一起杀海兽抗海盗的兄弟。 死一个他都心痛! 心情正郁闷憋屈之时,听得那震天响般的马蹄声,慕容朝的心不觉猛的一沉。 卫霜去见卫斯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按照他们原先的约定卫斯所部应该是在北面驻地先集合不动,等梁侯的人马追出来后再看后面情况决定是攻城还是抄梁侯后路,可是,现在居然从北面直袭而下…… 林希的问话和旁边众人的脸色明显透露出来怀疑和不安…… 如果卫霜并没有说服卫斯,那么卫斯这就是和梁侯合军一起夹击他们。 和京城那些老爷兵不一样,漠北军,那是身经百战扫荡了冰国匈奴的悍勇之军,那是战神卫霜的队伍! 前面青山如黛,两峰之间关隘那青色的城墙已经清晰在目,茂密的森林里已经可见点点冷光闪耀,一咬牙,慕容朝猛的拉住了缰绳。 “老大!”林希唤了一声,心中带了疑惑却是毫不犹豫的随之勒住缰绳跟着慕容朝掉转了马头。 离得那关隘门口已经进了一箭之地,这队红甲骑士除了那夹在其中的文人以外齐刷刷的整齐的掉转了马头,面对着追袭而来的追兵。 “停!”梁侯也猛的一拉缰绳举手高叫一声道。 众人正追得起劲,前面那火红战甲的平王就好似一块烤的香喷喷正流油一般的羊肉一样,只要咬上一口就有无尽的荣华富贵,马快的更是已经冲到梁侯前面,梁侯这一叫一停,旁边和后面的人是一片慌乱,而冲到前面的那些个骑兵更是没有听见,依然眼睛通红的冲着那肥的流油的平王冲了过去。 满天的箭雨从关隘后面射出,点点冷光在逐渐阴沉下去的天色里带出了一道道流影,尖锐的呼啸声在猛然烈起来的风声中极为刺耳,和那风声响成一片,如同地狱勾魂使者的呼号一般,将那些前冲的骑兵射成了刷子。 慕容朝举起了手中长枪大喝了一声停,那满天箭雨便猛然而停,连一两支零散的箭镞都不见,平原空地上除了倒在地上之人的呻吟声和那呼呼风声外,奇异的安静下来。 马蹄不安的敲打着地面,隔了一箭之地梁侯眯起了眼睛,心头不觉微微的颤了一下。 这样的箭雨,如果不是慕容朝突然停下来而是直接跑如关隘,自己就算有所防备也会追上去,那么在这样的箭雨下,自己也会变成刷子…… 这不是安侯那点子京畿营所能拥有的实力。 先别说京畿营没有射程这么远的弓箭,就说这令下如一的整齐,京畿营的那些老爷兵就做不到,何况,这箭雨的量,也不止两万多人…… 这小子……什么意思? “文先生。”对一边因林真拽住了他缰绳才没有让他跑掉的文士示意一下,慕容朝道:“现在看你的了。” “啊?”文先生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茫然道。 “叶姑娘不是说你能舌战群雄要老大一定要带你来嘛?现在正是你发挥实力的时候,呐!上去,用你的舌头让那些家伙投降!”林真咧嘴一笑,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松了他马的缰绳,在马屁股上揣了一脚,笑道。 “在下,在下……”文先生苦着一张脸结巴了两下,看看前面那乌压压的一片兵士和那寒森森的刀刃之光,道:“这个时候……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你要我舌战个屁啊! 按照计划,应该是你带我上大殿然后在大殿上我来舌战群雄打慕容澈的脸煽动那些大臣们,可是上大殿的时候你不带我上去,现在,现在对着这群看你就像看赏金一样的无知兵士…… “文先生说不出了嘛?”慕容朝微微一笑,长枪在他坐下马背上轻轻一敲,让他让开路后道:“那便不要再乱放厥词。” 文先生脸微微一红,看着慕容朝纵马从容上前,忍不住道:“殿下这是准备干吗?我们应该赶紧进关隘才是!” “切,别以为我们老大跟你们那些人一样,孬种!”林真哼了一声后,将他马缰绳一拽直接将人给丢到后面去,抹了一下嘴巴道:“老大,我们这么冲过去?” 慕容朝轻轻一笑,看了一眼北面那明显慢了下来的骑兵队伍,道:“别人说咱们南蛮子不讲道理,咱们也要让人家看看,咱们可也是文明人。” 说着,慕容朝已经走至队伍前列,看着硬生生的停在了一箭之地外的梁侯,取下头盔,露出了极为憨厚真诚的笑容,扬声道:“对面可是宁侯?” 听得对面慕容朝这么一唤,梁侯脸上不觉微微一僵,他想起一件事来了,慕容澈说要杀了平王,可是就是这么一句话送了一个虎符过来,别的啥都没有,平王可是亲王,一没犯法二没定罪,他就这么带着兵追了出来,卧槽!理由呢?神马理由啊! 没有定罪,对方就还是亲王,梁侯扭捏着在马背上弯腰抱拳,很是不情愿的道:“老朽见过平王殿下。” “朝奉召入京,不知犯了何事要劳动侯爷这么劳师动众的率军追击而来?”隔了一箭之地,对方的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这用内力发出的响彻平原的话语却是语调极为诚恳,让梁侯身边后面的人都不觉对视了一眼。 梁侯的眼角抽了一抽,扬声道:“平王此话差已,老朽只是奉皇上之令,接殿下回京,皇上跟您兄弟情深想和你多说说话,殿下好不容易来京,皇上还未发话,您就这么着急跑,是为什么?” 你不跑,我能追你嘛! “宁侯爷,咱们都是武人,也别绕弯子说这些废话了,我不跑,我不跑慕容澈还不得直接杀了我?”慕容朝朗声一笑,道:“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侯爷,朝这次上京,就是要取了慕容澈这个弑君杀父大逆不道之人的人头,先帝当年并非病死而是被慕容澈所杀,侯爷你也别当不知道,我只问你,我现在手中有先帝遗诏,身上穿着火凤战甲,就这样,你还要认慕容澈为主嘛?” 梁侯一怔之后脸色顿时僵直起来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嘛?这些事情不是应该那些文人发什么檄文上面说的事吗?你这么直接的问,我很难回答的好! 眼见梁侯为难,旁边的副将挺身而出大叫道:“我们不知道什么弑君为主,我们只知道现在的皇帝就是皇帝,皇上下的皇命我们不敢也不能违抗,你知趣的赶紧缴械投降,我们侯爷还能留你一个全尸,要不……” “要不……要不你们要怎么样?”随着一声阴森森的声音,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了关隘墙头上,宽大的衣襟随风鼓起,长发在越见激烈的风中飞扬,那绝世容颜上带着傲睨天下的神情,冷冷的看着下面那一片乌压压的兵士。 慕容朝不觉揉了揉额头,再度看了一眼那灰尘已经开始消散说明骑兵已经停住的北面,带上头盔,扬起了手。 火焰从那盔甲上燃起了烈烈火影,那银色长枪在风中闪动着森冷的寒光。 如同无声的命令响起,那本是绿意盎然的森林蹭的一下冒出了点点红色,几乎是瞬间,就将那山林尽染…… 一片鲜红! 第232章 惊变4 乌云逐渐遮住了阳光,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风吹得山林泛起了一层层的波涛,林涛声响之中,长枪敲击着盾牌的声音在那阴暗的天色里越发动人心魄。 随着那红色蔓延下来,肃杀的气息在天地间静静的弥漫。 黑色的兵团不觉起了一些涟漪,一层层的往后荡了回去。 “侯爷?”副将拉住了不安驿动着战马,神色紧张的唤了一声。 看着从山峦两侧蔓延下来的红色,梁侯脸色沉了下来,低吼一声道:“摆阵!”这些兵士,这些兵士绝对不是京畿大营那些老爷兵! 这样的战气,这样嗜血的战意,这是经过血战的部队。 但是大燕除了漠北军也就西北军那边刚和匈奴打过一仗,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这么多! 如果刚才平王没有突然停步,如果没有慕容澈送来的虎符让他调动了禁卫军,他毫不怀疑,他的那八万人马能被人家直接包圆了! 梁侯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不确定,这么多人能无声无息的上到京城附近他都不知道,那么,平王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脑袋里闪过韩子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梁侯心里猛然一惊,韩子墨那个人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今日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的反应浮上心头,连佟相都似乎在帮平王…… 只怕满朝官员,就他一个还站在慕容澈这边(至少在别人眼中是这样)…… 那么,卫斯? 梁侯惊然转头,这才发现北面而来的那些漠北军已经停下了脚步,阴暗的天色中,那一片黑甲都似乎隐在了被大风吹起的风尘里,唯有一面巨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张扬。 中间一个巨大的卫字大旗。 “侯爷!他们进攻了!”旁边副将一声大叫让梁侯惊回神来,再转头看去,那些本是一步步敲击着盾牌走下来的红甲士兵在平王那缓缓挥向乙方部队的长枪之下猛然跑动起来。 枪尖直指着京城方向,慕容朝双脚在马腹上一夹,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般的爆喝:“杀!” 带着烈烈火焰的红色身影携着雷霆之势如同一道光一般直直的冲向了黑甲战阵,跟随在其后的是如同血色染成的潮流一般红甲士兵,从他们口中发出一声声爆喝的杀声将天地间的所有动静都似乎掩盖了下去。 杀声如潮,兵器的寒光闪动,而新一轮箭雨随着那人流涌下再次从山峦和关隘口上射出,带着尖啸呼应着那杀声从天而降,如同死神挥舞着镰刀一般落进了黑甲战阵里。 所有的怀疑思考全部抛之脑后,梁侯也大喝一声迎战,此时,他便是再想回头去找韩子墨好好说说都不成了…… 两轮箭雨过后,在那火焰男人的带领下,红色的浪潮就直接冲入了黑色军阵里面。 当平王那银色长枪挥舞之下溅出了大片的血花之中,黑沉沉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随后便是一身爆响。 电闪雷鸣,无数道闪电在天空交织,发出的亮光让那些四散飞溅的血花带上了暗红之色,而那阵阵雷声犹如战鼓一般敲得人心更烈更勇。 红色与黑色搅在一起,森冷的兵刃挥动之时,人的生命也如同夏花一般的凋谢。 站在关隘的城墙上,借着天上不断的闪电,可以清楚的看清楚下面那片混乱的战场,那道燃烧着烈焰的身影如同一道光一般在人群中冲杀自如,在他身后划出了一道道血画的线条,在黑色战阵里好似天神降临一般画下了血之图案。 慕容晚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道光影,手紧紧的抓住了城墙上的垛口,力度大到指甲都渗出了血丝都没有发觉。 “平王能赢嘛?”旁边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那声音里的怀疑让慕容晚怒然侧目,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叫安静的少年,随后才发现身边居然多了许多人。 那个红衣女子和柏子衿就站在他身边。 眼珠一转,慕容晚看了眼城墙下面并未出战的北疆战士,冷哼一声道:“柏将军这是怕了嘛?不是说和我哥联合作战?怎么?怕死了?” 柏子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前方,道:“梁侯这是倾巢而出了。” “乌合之众。”萧凌风只是扫了一眼那已经乱作一团的黑甲战阵,视线远望,看向了北面那静立不动的一片乌云般的战阵。 梁侯带的人虽然多,但是只看他们那混乱模样就知道是临时拼凑而来,五城兵马司原来干的就是守城门巡夜维护治安的活,禁卫军在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后已经成为了京城子弟贴金的地方,就算后面的新军有部分是在西北洗练过一次,也只能算是雏鸟,而且,这些部队大多都是新近才到梁侯手下,对梁侯的忠诚度和信任度都极低,何况他们追击而来步兵是跟在骑兵后面跑的,拼命的跑了这十几里已经到了极限,再突然停下人便开始松劲疲累,战斗力是直线下降,听得平王那用内力呼喝出来的话语有些人心里便开始犯嘀咕(慕容澈不得人心),而平王和梁侯本来一来一往的正说着,却被人突然打岔变成了平王一派的突击…… 梁侯这边后面的人根本是连状况都搞不清楚。 这样的军队,只要慕容朝在带队这么冲上几个来回,就会不战而溃,根本不需担心。 但是那本不应该出现,出现了现在也应该是对梁侯后翼发动攻击却是一动不动的漠北军,那巍然凌厉之势,才是让人看不懂的变数。 而且,这么大的伤亡,这么多的鲜血和死人…… “我绕去北面。”柏子衿思忖片刻后道。 萧凌风微微摇头道:“不用,如此血战,那蛋不用多久就会孵化了。”说着不觉转头狠狠的瞪了慕容晚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多事!” 慕容晚一愣,随后才发觉她是在骂自己,叫道:“你说什么?” 萧凌风说完之后已经转回头去,看着天色道:“看这异色,妈蛋的,出来的家伙只怕不会小。” “你什么意思!”慕容晚跳了起来,脑门心上都爆出了青筋,怒道。 “这些乌合之众心本就不齐,慕容朝以平王之尊出示慕容澈弑君杀父的证据后再许以利益,少不得那里面有一半人能反戈一击,可惜……”柏子衿耐心的给慕容晚解释了一句后轻轻一叹,握住了萧凌风的手唤了一声:“凌风。” 他们预先计算的战斗是控制在十万人之间,以雷霆之势尽快结束战斗,这样造成的伤亡才会最小,引发的黑暗之气也会最小,那么就算那蛋被引发出来,凭借祭地之力也能拿下,所以,他们原来的计划是萧凌风和韩子墨去皇宫,他带队来这里。 可是昨天晚上韩子墨手下送过来的信息却让萧凌风决定和他一起来,他当时也觉得梁侯有些不妥,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倾巢而出,这是,放弃京城的意思嘛? 那么卫斯和皇宫那里,究竟有什么依仗让他这么放心? 如果可能,他是真的不想让萧凌风出战。 如果,刚才慕容朝能说服梁侯免了这场战斗,那么蛋就不会孵化…… 能引起如此天地变动的兽蛋…… 想到这里,柏子衿不觉也恨恨的瞪了一眼慕容晚。 “无妨,我也好久没有活动身子骨了。”轻轻的回握了一下柏子衿的手,萧凌风唇角浮起了张扬的笑意,道:“不过是兽而已,交给我!” “兽?什么兽?没见我哥已经赢了嘛?”被柏子衿一瞪,慕容晚满腔的愤慨又平息下来,看看下面越战越勇的红甲兵潮和那已经开始溃散的黑甲兵士,冷冷一笑道:“祭女大人不用现在来说这些,你放心,就算没有你们我们也照样赢了这场战争,我哥也还是会念着你的情的,你不用假惺惺的在这里危言耸听,兽?,你当我不知道祭女是干什么用的?不过是跳跳舞敲敲鼓装模作样的骗骗小孩罢了!” “你说什么?”老虎将战斧猛的对地上一顿大吼道。 见他神色狰狞而其他北疆战士也面怒凶色,慕容晚身边的士兵不觉纷纷将手按在兵器之上,神色紧张的围拢在了慕容晚身边。 “噤声!”手对老虎一挥,萧凌风轻喝一声,眯着眼睛看向了下面的平原。 “切!你又想骗谁!”口里这么说着,慕容晚还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平原之上。 平原上满布着混战的人群,鲜血染红了大地,断臂残肢在空中四散飞溅,浓郁的血腥味,杀红眼的兵士发出的怒吼和惨叫,因为鲜红而暴虐的心,因为刀刃相向而惧怕惶恐的心,各种心绪集结在一起,搅合在那越来越稠浓的血海之中,在那些倒地的尸体下,一丝丝的黑气慢慢汇合聚集。 兵刃刺入人体发出的噗噗声,刀枪砍断骨头发出的咔嚓声,冰冷的利刃相击发出的金戈之声,马嘶人叫,一声声的炸雷响彻天际,在那些混乱的声音中,有几丝低笑阴森森的响起。 乌云更重,电光更急,一声巨大的雷鸣从天而落,伴随着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直直落入人群。 被炸飞开的人群里,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密集的闪电之中显现出来。 第233章 惊变5 落雷巨大的声响让人耳朵里一阵轰鸣,那强烈的冲击波将方圆百米的人群都炸飞了开去,鲜血如同红花绽放,肉沫在空中飞溅。 梁侯离得那落雷之地还有两百余米,也被那冲击波冲得身形不稳,从马上直接跌落下来,他周围的副将亲兵亦是纷纷跌落,有那么一两个稳住身形的也被随后狂乱起来的战马给颠了下来。 仰天嘶鸣一声后,战马撒开蹄子就往那落雷反方向跑去,马蹄践踏之处一些被震倒还未起身的士兵直接被踩成了肉泥,本是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侯爷!咱们撤!”副将扶起了梁侯,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叫道。 那些红甲士兵一个个的彪悍异常,而后面卫斯的部队一直巍然不动,走在后面还没有进入主战场的禁卫军们直接撒腿往回跑了,再这么打下去,他们的嫡系人马就要耗损殆尽了。 梁侯眼睛发直的看着那落雷之处的一片狼藉,嘴唇颤抖着嘀咕道:“天谴,天谴啊!” “侯爷!”副将再度大叫一声,见梁侯还是没有反应,对身后大叫道:“撒腿!侯爷下令,撤退!退回京城!” “侯爷!”喊完之后副将回头见梁侯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对着梁侯的耳朵大吼了一声。 “是……撤退!马上撤退!”梁侯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挥舞着手臂叫道。 手臂挥舞之时,梁侯打了个踉跄,这才发觉被摔下马时伤到了腿,一迈腿就钻心的痛。 “侯爷!”一个侍卫在他面前蹲下了身体让梁侯上自己的背。 “你们走!别管我了,回去,回去带着夫人他们去避难。”梁侯却是将他一推道。 副将将梁侯身体一夹放到侍卫背上,道:“侯爷,当年你没有丢下我们走,今天我们也不会丢下你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快走!” “想跑?”阴森森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回撤的黑甲士兵面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群太监宫女,为首一人手翘着兰花指指着梁侯道:“梁侯,你深受君恩,现在居然想跑嘛?” 太监和宫女的衣襟沾满鲜血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泥尘和着鲜血糊去了原来的模样,被鲜红染红的嘴唇边角上挂着肉丝,更有一个梳着高髻的宫女手上还捧着一只人手一边啃一边嫌弃着那肉质老硬,一群人站在那沿着落雷之地蔓延开来的黑影边上…… 诡异,森寒,让人不寒而栗。 梁侯的身子不觉颤抖起来,眼看着那些太监宫女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大叫:“快跑!跑!” 落雷落下之时,小白正高高跃过三个手持长枪准备刺过来的黑甲士兵,闪电划过慕容朝手中银色长枪的枪尖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让他那夹带着雷霆之势的一击如同带上了点击,带出一蓬蓬血花之时,将那三个士兵给直接击飞了出去。 随着小白马蹄落下,落雷也炸落在地,在三百米处外击起了一片血色银光。 小白惶恐的敲打着马蹄,发出了一声声尖锐的嘶鸣,慕容朝忙探手轻声抚慰着它,手刚伸出去,只觉得从盔甲内部猛的冒起了一道灼热的火焰,烧得他浑身一缩,那剧痛让他猛咬了牙才将痛哼给忍住,身子却不觉摇晃了几下,被小白从马背上颠了下来。 小白焦急的敲打着马蹄围着慕容朝转悠了两圈,仰天嘶鸣,一副焦急想跑的模样,用马蹄踢了下慕容朝。 “老大!”跟在他身后的林希跳下了马,来不及去管掉头就跑的战马,急冲到慕容朝旁边,击飞了一个想趁机偷袭的黑甲士兵后,大叫了一声。 “老大!”灵巧的在人群中用双镰刀收割生命的林珠比他更快的冲了过来,探手想去扶慕容朝,却只见慕容朝身上猛然爆发出了巨大的火焰,让他的手刚一沾上去就被烫了一溜的泡,急得大叫一声便想不管不顾的扑上去。 “退后!”慕容朝发出一声爆喝,用尽力气往后挪了两步避开林珠的身体,大叫道:“林希林真林珠,让他们撤退,结阵往关隘退!” “退?”扑了空的林珠从地上一蹭而起,不解的反问了一声,再看慕容朝身上的火烧得更厉害了,叫道:“老大,你身上冒火了!” “退!马上退!”身上被烈焰烧得剧痛难忍,慕容朝忍痛强制伸手将头盔解开,大喝一声。 见他头盔解下身上的火焰就退了一些,从后?a href=tart="_nk">仙侠吹牧终娉僖闪艘幌碌溃骸翱墒抢洗螅颐且丫耍∷且丫0芰耍 ?br /> “赢个屁!快退!”一手撑在地上,双眼赤红,慕容朝对围拢上来的红甲士兵厉声喝道。 “退后!全军往关隘退去!”林希脚步一顿,转身往后从侍卫手中抢过大旗一边大叫一边舞动起了旗语。 虽然心里有着不解,林珠手持双镰刀,瘦小灵巧的身体从人群中飞快的闪至红色兵士中,一边帮那些兵士解决敌人一边用土语叫道:“结队,退后,往关隘处退后!” “老大!”林真不甘的再度唤了一声,黑甲士兵本就已经开始溃败,那落雷又正正落在黑甲士兵之中,从那边发出的惶恐惊叫来看,他们已经完全崩溃,这个时候只要趁势追击,京城就能收入囊中。 撑着长枪勉力站了起来,慕容朝看向了落雷所落之处,电闪光芒之中,一片血色弥漫里正隆起一个巨大的黑影,脸色深凝,慕容朝轻声道:“兽,兽来了。” “兽?”林真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老大,那不过是姓叶的女人胡乱八说的而已,咱们怕那玩意?” 他话音未落,刚才落雷之处又再度落下了惊天巨雷,巨大的闪电中,那黑影聚集成型,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电光在那身影周围闪烁,地上的肉块鲜血好似被强力吸引一般从地上一层层的浮起,在空中爆成了一片血沫后就被那黑影吸了进去,随后地上的尸体也一个个的被吸了过去,一片又一片的血花在空中爆裂,然后是来不及逃走的活人。 血色弥漫了整个天际一般,随着越来越多的身体爆裂,越来越多的血肉被吸了过去,黑影逐渐变成了鲜红色,一个身高十数米额头伸着一只巨大利角拥有獠牙利嘴长达八米长臂的血红色怪兽出现在了那片空地上。 “那是……什么……”林真嘴都合不拢的看着那巨大的怪兽,身子不自禁的微微发抖着,声音里也带了惊惧的颤抖。 “兽。”看着那越来越巨大身形也越来越具现的怪兽,慕容朝淡淡的道。 “老大!我们快走!”林希将旗帜交给侍卫转头就回头过来拖慕容朝,大声叫道。 “你们走,我殿后!”慕容朝将头盔重新拉下,盔甲上的火焰沿着枪杆一直烧到了长枪尖头,烈烈跳动的火焰中,他的一对眼瞳亮得惊人。 “老大不走,我们也不走!我们殿后!”林珠猛的一下窜了过来,大声叫道。 “我们也不走,我们跟殿下同进退!”周围的侍卫和本已经开始退后的红甲士兵猛的涌了上来大声叫道。 “吼!”红影已经具化成型,怪兽挥舞着双臂敲打着自己胸膛发出了一声震天巨吼,随后双腿迈开一个大步,双臂猛的一扫,将周围的人扫飞上天后,张开巨口猛的一吸,在空中的人便被它吸了进去,然后嘎嘣一声。 血花四溅了一下后又被猛的吸了回去。 乌云突然散开,灿烂的阳光倾洒而下,那一片血雾好似没有存在过一般,天地间猛然明亮清晰起来。 随后便被更大更浓的血雾给弥漫。 怪兽迈开大步追逐着逃跑的人群,巨大的脚掌踩下去就是一片血泥,手臂一挥就是几十上百人被挥上了天然后被他当成糖豆一般的张嘴接住,那嘎嘣嘎嘣的声音压倒了凄厉的惨叫悲鸣,如同地狱追魂使者一般缠绕在人耳边。 心发颤,脚发软,四面都是血雾,地狱一般的光景中,人类张皇失措。 “别慌!长枪准备投射!”林希大声叫着,手指尖也在颤抖,举起了手中长枪带领他手下的猛虎营士兵组成了一个百人战阵,长枪对准了那在人群中因为吞噬人类而停下脚步的怪兽,大叫一声:“投!” 银色的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森森的光影直直向那怪兽刺去。 “妈的,看你还不死!”林真叫了一声,从腰间取下劲弩,一边上箭一边对自己部下道:“上箭,射死它娘的!” “你们不听我的命令了嘛?这些对它没用!快走!”慕容朝本想冲上去,体内的火焰却好似缠住了他身体一般让他动弹不得,见手下们纷纷涌上前,大怒道。 “老大,不就是野兽嘛?咱们的枪阵和箭阵连比这体积还大的大海兽都能杀,还怕它!”林珠拎着双镰刀蹲在离慕容朝半米开外的地方(再靠近就要被烧了)磨着牙道。 他话音还未落,就见那些连大海兽都能刺死的长枪击在那怪兽身上之时断裂成两段纷纷落下,而蟒蛇营的劲弩更是如同给它挠痒一般没有任何影响。 不,还是有影响的,本是追着黑甲兵士的怪兽转头看向了他们这边,然后…… 它拍打着胸膛手在地上一撑,作势要猛扑过来。 “哇靠!”林珠不觉大叫了一声,猛的窜了起来道:“听老大的,你们快给老子撤!” 刀枪不入啊! “撤?你们想往那跑?”随着阴冷如同蛇体一般的声音响起,从黑甲士兵那边摇摇晃晃的走来十几个奇形怪状的人。 身上还挂着太监宫女的衣服碎片,那些人却已经不能说是人,人形的身体一点点碎裂,从里面冒出了蛇蜘蛛蜥蜴一般的怪形,随着那怪兽一声声巨吼,它们的身体也在急剧增大,似乎只是随风一晃,就已经变成身长几米的怪物。 随手捡起身边的尸体放在嘴里啃咬,那为首的蛇型人桀桀笑道:“别想跑,今日,你们可要让我们吃个饱才行。” 飞舞在天空长着长长尾翅带着火焰的独脚彼方丢下一团团烈焰,身长三米舌长五米一卷就是一串人的徙倚,身大五米八支蛛脚如同翻飞的绞肉机般的冥蛛,身长五米嘴大若斗四颗獠牙喷出的毒液一沾就死的冥蛇,还有那人越吃越多身形也越见巨大的朱厌。 刀枪不入的怪兽们在平原上肆虐纵横,血飚溅出来就被它们吸食而去,阳光带着惨白色白炽炽的照着,照着那一片无间地狱。 似乎只是一照面,那些涌现出来的怪兽就将前面的兵士吃了个殆尽,碎骨碎肉飞扬在天上,转眼又被吸食。 那样惨烈的场景,便是林希林真林珠也不觉胆颤心惊,这时方才知道慕容朝所说兽之一事并非夸大,也根本不是叶秋所说的什么太祖长枪一指就烟灰湮灭的东西。 这些东西,根本非人力可以阻挡。 惊慌和绝望从心底涌起,几人却还是紧紧护在了慕容朝身旁。 深吸几口气,随着那些兽暴露出身影,盔甲里的火焰越烧越烈却也将他束缚得更紧,慕容朝拼力挣扎依然不能挪动一分,想起当他说起火凤战甲之时萧凌风眼中那嘲讽之意,心里极为后悔,后悔没有在那夜强行留在她身边多看她一眼,后悔在慕容晚打断了她说的话时没有继续问下去。 萧凌风当时说,这个盔甲可以感应到兽,但是你掌控不了这副盔甲,最好是…… 最好是什么?娘子?告诉我!这些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让他们在这里送死! 因为我的愚蠢而让他们送死! 一声清啸划破天际,那激越带了震撼天地般威力的啸声让平原上的人和兽都震了那么一会,纷纷抬起头来。 午后苍白的阳光中,一道烈焰划破了天际,彼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振翅欲飞,却被从那火焰里伸出的一只硕大的龙头给一口吞掉,只留了几点火星在外面噗嗤了一下随之便消散无踪。 空中显出了一条火红色的龙影,不似传说中的长型,而是身后有翅脚下有粗壮四肢,五条带了熊熊火焰的尾巴在圆硕的身体后面飘舞,只有一个龙头就如同传说中的一般威武庄严,两只龙角鲜红晶莹一张硕大的龙嘴里正吐着火圈。 而在那火龙背上有一个鲜红色的人影,巨大的火焰翅膀在她身后张开,手持火焰形成的巨大弯刀,清啸声停后,对着下面叫道:“林朝,可要我来帮忙?” 第234章 惊变6 风吹得她身上的红衣发出了猎猎声响,火焰将她的脸颊映衬得红润动人,她一脚踏在那火龙的颈脖上,一手撑在膝上,一手持着巨大的火焰弯刀,微微弯了腰看着下面,脸上的笑意张扬猖狂,声音却是清亮,夹带着凛凛威势带了回音一般在天空中回荡。 她叫的是,林朝,可要我来帮忙? 慕容朝的眼睛一下湿润了起来,只觉盔甲里的火焰也似乎猛然温和松开了对他的束缚,让他能抬起手臂挥手道:“请娘子相助!” “你们退后!”萧凌风哈哈一笑,手中弯刀一挥,再度发出了一声清啸,然后从煌彤身上轻轻一跃,火翅猛然伸展开两米来宽,振翅之下,如同利箭一般冲向了离慕容朝最近的那只冥蛇。 煌彤发出了一声怒吼,翅膀一拍,直接扑向了那巨大的朱厌。 那道红色的身影在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似乎只是瞬间,就从那火龙背上出现在了那巨大的冥蛇之前,巨大的弯刀猛然暴涨形成了一道长达五米的烈焰刀刃,就这么被那个高挑玲珑有致的女人一挥。 刚才还让他们面临死亡的冥蛇连悲鸣都没有发出来就被斩成了两半,随后身体在空中迸裂消散。 林希林真林珠包括所有活着的人全部惊呆了。 盔甲里本是炙热躁动狂暴的火焰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一丝一缕的似乎想向那个散发出无穷热力的人影靠近,强压住心里的悸动,慕容朝挥舞着长枪拍打着那些已经惊呆成雕像般的手下厉声喝道:“快退,趁这个机会快退!” 林希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呼喝着带着人往后走,走了两步见慕容朝没动,停了下来叫道:“老大!” 火焰从束缚改为涌入力量,慕容朝眼睛看着那傲然屹立在蜂拥而来的兽群前面的火红色身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道:“你们先走,我和祭女共同战兽!” “你不走我们也不走,哪有让个女人挡前面我们大老爷们反而跑了的?”林真哈哈一笑将劲弩收回腰间抽出长剑道。 “你们不走,只会成为累赘。”身后传来柏子衿低沉威重的声音,随着巨汉们快步跑动发出的声响,柏子衿道:“兽吃的人越多力量就越大,你们对它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是却会为他们提供力量。” 跑至慕容朝身边,柏子衿停了下来,手中带着荧光的战斧一挥,身后的战士就五十人围着一个白衣祭地之人在后面排成了战阵。 扫了一眼慕容朝和他身边那面带不服的手下,柏子衿道:“慕容朝,带他们走,不要在这里碍事。” 他语气里的冷意和怒气让慕容朝微微一怔,猛然转头看了关隘一眼,再看看身边人那涨红的脸,收起了长枪道:“你们不服嘛?那便再去试试,看能否在那些兽身上砍上一道痕迹?” 砍上一道痕迹……林真的脸色微微发红,看着那些在兽的追逐下惨叫消亡的兵士退后了两步。 再度看了一眼那高高扬起了弯刀的身影,强压住心里的钝痛,慕容朝转身道:“走!” 这本就是他选择的道路,他选择了平王选择了南海的部下,就失去了和她并肩的资格,虽然早知如此,可是这一刻,他却心痛到想就此冲过去,冲到她的前面,冲到那兽的面前,想就此死去…… 先前林希和林珠发布命令之时,大多数的南海兵士已经开始结阵退后,兽又是在梁侯部队里面出现,最先受害的也是梁侯那边的兵士,南海这边的兵士损失的只是那些杀红了眼和不愿意退后之人,还有退得比较慢之人。 现在慕容朝亲自带队往后走,便再无不愿意走之人,剩余的人便扶起受伤的战友结成战阵看着那些彪悍大汉冲上前,缓缓退后。 小白也跟在了慕容朝身后一起往后走,当撤出三百米距离后,慕容朝上了马往关隘疾驰,到得关隘面前脚在马腹上一点,身形笔直拔高直直掠上了城墙。 “哥!”见他上来,慕容晚大喜,扑上前一把抱住他叫道。 慕容朝却是把他轻轻一拨,问林忠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让柏子衿那么实在宽容的人都能气到说出那种毫不留情的话? 林忠面带尴尬,低着头瞟了慕容晚一眼,在慕容朝逼视下轻声道:“晚殿下说祭女大人是沽名钓誉,是,是借着兽之名来缠着你的,要,要祭女大人不要痴心妄想,殿下你已经有了皇后人选,不过,看在你们以前的情分上,他可以求情,让殿下你娶祭女大人为妾,做个才人……” 心脏猛的一绞,慕容朝拽着慕容晚的手臂猛的一拉推在了城墙上,指着下面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带着烈焰的火龙将那巨大的火红色的大猿猴压在了地上四只爪子一顿猛挠,大猿猴的长臂挥舞一下一下猛击在火龙背后,两只巨大的兽扭打在一起,火焰和雷电齐放,周围千米之地都成了一片废墟和焦土。 其余的兽放弃了追逐那些四散而逃的兵士,转而聚集在一起,朝那在焦黑的平原上聚结成阵的彪型大汉和那远看着好似一团火焰的身影围拢。 兽的嘶吼声响彻天地,让逃离得不够远的人脚都发软,仓皇而逃。 兽群迎面而来的气息就算隔了这么远也依然让人胆战心惊。 烈翅振动,那火焰身形身形猛然拔高,巨大的火焰弯刀又划出了一道亮丽的轨迹,一只巨大的冥蛛被切成了两半随后便被无数支带了荧光的箭镞射中,在空中爆开了一团暗红色的光芒后消散在阳光中。 火红色的身影挥舞着巨大的弯刀如同流光一般冲入了兽群,弯刀发出的光芒让阳光都为之失色。 在那高大的银色战甲男人的带领下,那些彪形大汉紧跟在后,手上武器的荧光一暗,便由围拢在中间的白衣止师阵师们抹上灵力然后接连不断的攻击那些被前面身影展开的兽身。 兽爆裂消散的碎光在阳光下如同焰火一样璀璨明亮,弯刀发出的烈烈光芒好似将天空大地都在洗净。 天,慢慢恢复了蓝色。 慕容晚脸色煞白,被撞在城墙上手被擦破了皮,刺痛伴随着心痛涌上心头,在被那巨大的力量震撼之时,他心里却是想着,哥居然为了那女人这样对我…… 想过之后方惊醒过来,那女人,那女人拥有的不是人类的力量,那么巨大的力量,别说他们十万人,就算南海三十万人过来,在这样的力量下都如同蝼蚁一般。 如果,她真的像叶秋所说是引兽前来之人,不,她就能控制兽,那只狼狗变成的巨大火龙不就是兽嘛?不就是她当成宠物饲养的兽嘛? 叶秋说,她是一切灾难的起源,她……将再次毁灭世界…… 这个慕容朝的天下,慕容朝的盛世…… 将毁在她手中! 不,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哥,对不起。”伏在城墙上,看着在那火焰身影大杀四方的神威之下渐渐消散败退的兽群,手指一点点的扣紧城墙上的缝隙,慕容晚轻声道。 听得他柔声道歉,慕容朝满腔的怒火顿时转为酸楚心碎,他知道慕容晚为什么这么做,知道慕容晚是为了让他断了所有的念想,他做得很好,做得非常好,听得她唤他林朝,他还天真的以为她愿意再像以前一样待他,其实,那一句不过是个道别。 林朝,可要我来帮忙? 帮过之后,我们就两清了,我帮你杀了兽,救了你的部下兄弟,我以前欠你的情便两清了,从此以后,再无林朝,也再无凌娘子…… 什么都没有了,她依约战兽,柏子衿连让他观看的机会都不给他,等他们回到祭地,便再无关系…… “你自己看,那便是你侮辱过的寒渊,那些便是你小看的祭地祭师!”指着带领白衣祭师在关隘外面不断治疗伤者艰难挪动着自己不便身体的寒渊,慕容朝冷冷的道:“什么才是勇士?你真的以为,北海祭地是叶家那帮沽名钓誉之辈?慕容晚,用你的脑袋想想,拥有如此力量,北海祭地如果真要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挡住他们?太祖?” 慕容朝的声音猛然一顿,离开战场后,身上盔甲里的火焰便已经消失,而刚才那种见到萧凌风之时的依恋向往依然缠绕在他身体上,这个盔甲…… 和北海祭地有关? “殿下!您看!卫斯的大旗动了!”林忠一声惊呼打断了慕容朝的沉思,转头望平原望去,只见一直在北面列阵就算兽群出现也没有慌乱后退的黑色骑兵战阵缓缓动了起来,飘扬的旌旗在风中张扬出烈烈战意。 看了眼那威猛无双让兽群一只只消散的火焰身影,再看了看了因为震惊而鸦雀无声的红甲士兵,慕容晚直起身体,眯着眼睛看着那战阵缓缓向正和兽群打得热闹的萧凌风柏子衿一行人,轻声问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是来收拾萧凌风的?如果是…… 那就太好了! 第235章 惊变7 最后一只兽也消散在空中,萧凌风弯刀一收,扑腾着翅膀从半空中直冲向了柏子衿,扑进了他的怀中。 “我无事。”柏子衿搂住她腰就势将她双腿一勾整个公主抱抱在怀里,带了轻笑道。 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受伤后,萧凌风眉眼飞扬的道:“我厉害?看到了?我厉害!” “我的阿好是最厉害的。”柏子衿抿嘴一笑,在她那张扬的唇上印上一吻,道:“卫斯的部队来了。” “嗯,我们去看看。”萧凌风点点头,在他唇上也亲了一下,道:“放我下来,放心,我还有力气呢,还有好多力气。” 炎凤的力量就算只有一点也能碾杀这些低级暗兽,更别说它还给了她那么多。 现在,就算来上十只朱厌这种的,她也能……呃来上十只还是有些麻烦…… 不过,一只朱厌只怕就到那些家伙的极限了,哪里能找到十只?十只中级暗兽越界而来,除非界限崩溃! 漠北军并没有进入战兽之地,而是在一边挡住了那些往京城逃窜的士兵,让卫钊带人去收拢那些人,卫斯策马迎上了那疾驰奔来的火红色身影。 对方还没有到面前,卫斯已经跳下马来单膝跪地行礼道:“卫斯见过统领大人!” 呃……萧凌风在记忆里搜索了好一会才一拍脑袋道:“二愣子!” 卫霜当年带了好些少年投军,那些少年多是家里已经死光了的农人,好些大名都没有一个,用的都还是原来的小名,后来卫霜有给他们起过大名,但是萧凌风嫌麻烦,依然是按照原来的习惯叫他们,这个二愣子,算是当年除了卫霜外跟她跟得最紧的一个。 原来,他便是卫斯…… 难怪卫霜敢把看守京城的活交给他。 别看他叫二愣子,人可特别聪明,而且性情坚韧,意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话说回来,当年,他并未跟着卫霜去组建漠北军,而是留在了北疆城,那个时候跟着柏子衿一起去了芒野…… 难怪先前柏子衿那么肯定的说,卫斯绝对不会有问题! 听的萧凌风唤出自己小名,卫斯的面瘫脸浮起了一丝微笑,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后站了起来,道:“我以为统领不会记得我了。” “我忘记谁都……”被柏子衿一掐,萧凌风舌头打了个转讪笑两声问道:“你们这是?”不是说好给慕容朝打合围的嘛?怎么按兵不动,现在又来捡漏? “将军说慕容晚这人气量不足,虽然慕容朝不错,但是他们兄弟连心,还是防着点好。”卫斯上前一步,以腿为镫扶了萧凌风下马,淡淡的道。 既然南海可以不声不响的上来十万精锐,还一个个的那么猖狂,那便让他们好生表现,我们只帮他们掠阵扫尾就行。这是卫霜的原话。 “呃……那个,卫霜呢?”萧凌风愣了一下,四处张望着问道。 “将军说梁侯倾巢而出,京城里面的守备必然空了,他带人去驰援韩将军。”顿了一下,卫斯微微一笑,看着明显不相信的萧凌风道:“好,我说实话,早上我们收到消息,京城四门出现了许多武林人士,还有一些道门之人也在其中,将军怕那些人对韩将军不利,所以前去支援。” “武林人士?”萧凌风再度一怔,心头不觉掠过慕容朝的剑法,道:“哪一方的?” “应该是叶家布下的伏兵,专门等韩将军引起京城内乱后趁火打劫打开城门,或者,等韩将军和慕容澈拼得你死我活之时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再度顿了一下,思忖片刻后,卫斯道:“这件事,只怕慕容朝是不知道的。” 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傻的真和梁侯硬拼上了。 “我们去城里。”点点头,萧凌风又返身上马道。 “好,外面我会收拾好残局,然后退兵至长城关口。”卫斯仰头看着她道:“我们在那里等统领。” 萧凌风点头,缰绳一拨刚欲走又停了下来,飞身跃下马背,一把抓住了卫斯的手,撩开他的手甲,在看到他手背上的青黑色和手腕上深深的割痕之时眼瞳猛然一缩,道:“谁干的?!” “已经无事了,我只喝了前面一次的药,后面的我夫人将药偷偷换了,昨天发作之时我也按照你所教的放了血,统领,我无事。”卫斯看了看自己的手,声音清淡的道:“那些易嫔派来的人,我已经全部杀掉了,在他们兽变之前就全部杀掉了。” “你为什么要喝那一次!”看着那青黑色,萧凌风脸色铁青的问道,这种加了兽卵的药,便是喝一次也等于中了剧毒,就算不够兽化的条件,他的性命…… “如果一次也不喝,就无法取信于他们。”将手甲放下,轻轻挣脱开她的手,卫斯的笑容清淡,让他那本来木讷平淡没有特色的脸都带上了一丝灵动。 多年前他带队在迷雾森林里巡视之时遇到过一个正产卵的兽,队伍里有人沾上了那卵后变成了不人不兽的兽人,狂性大发和兽一起攻击他们,到最后只剩了他一人之时,偷溜到迷雾森林里面玩耍的萧凌风闻声赶到,她杀了那兽和那些已经兽化的同伴,在确定他没有被兽卵沾上后和他一起将那些同伴的尸体火化。 两人筋疲力尽的坐在篝火边过了一夜,当年她亦年少,用了过多的灵力又是第一次杀了曾经的同伴,那一夜,心里很是不安的萧凌风发起了高烧,在高烧中,她靠在他怀里说了好些事。 她说,那种兽是暗兽,它们下在人界的卵不能存在太久时间,但是如果在存在的时间被人沾上,那么那些卵就会以人类的身体为宿体潜伏下来,如果再加入黑暗之力培养,那些卵就会借助黑暗之力在人类的身体里面长大,慢慢的控制宿主,最后破体而出。 母兽在旁边,更是可以像那些同伴一样直接兽化。 她跟他说了那些卵都是有臭味的,如果沾上了,就算没有黑暗之力催化,到一定时间那些卵都会发动想要夺取身体的控制权,那么,那时候就要放一半的血出来,让自己的身体虚弱同时也让它虚弱,这样,就能让它继续沉睡。 荷月端了那碗据说是有利于男人兴致的药给他之时,卫斯便知道那里面有兽卵,他踌躇过,但是几乎瞬间他便下了决定,毫不犹豫的喝下了那碗药。 慕容澈把荷月许给他就是拉拢监视用的,那个时候卫霜和统领都在江南,虽然说他八万漠北军并不惧怕京城那三十万乌合之众,但是如果让慕容澈发觉了他的异心,那么一切都会有变数,只怕韩子墨想做的事就没有那么容易。 他不能让慕容澈发觉,而且,他也想就此探知那居然拥有兽卵的人是谁。 他的毫不怀疑打动了荷月,不用他自己动手,荷月就偷偷的将药换掉,而且,在前天还告诉了他她所知道的一切。 药是易嫔给的,她是假的荷月,真的荷月公主早就死了,而给他喝的药她也喝过,不光她喝过,她带来的那些宫女太监里也有好几个喝过。 他将这个信息告知给了韩子墨,然后杀了跟随荷月而来的所有太监宫女,然后找了荷月说出了实情。 他告诉荷月,她喝下的是兽卵,而且因为她还喝过后面的药,所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兽化,变成一头兽,他还告诉她,他骗了她,他知道她给他喝的是什么,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得到她的信任,得到慕容澈的信任,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慕容澈一刀。 荷月当时脸色惨白的问他,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个后果,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喝?你当真不要命了嘛? 他杀了她,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为了统领,卫斯的命随时都可以舍弃。 在那一夜,他就已经将自己的命交给了她,交给了那个像阳光一样让他只能仰视的女人,那个,他只能深藏在心底连想一想都觉得亵渎的女人。 将卫斯挣脱掉的手重新抓回,萧凌风手指在他手腕上的伤口上一划,手指尖上的火焰就沿着那伤口探了进去。 炙热的火焰沿着血脉一路烧了进来带了暖洋洋很是舒适的感觉,身体的疲乏和不适都仿佛被一扫而空一般,体内的黑暗被洗了个干干净净。 见萧凌风灵力转悠了一圈后准备来第二圈,卫斯微微抽动了下手,道:“统领,现在没有时间做这个了,皇宫中还有好些兽人。” 萧凌风一怔,猛的回过神来,翻身跃上马背对卫斯叫了声等我回来就策马往京城狂奔而去。 她就说韩子墨怎么那么容易就同意她来应战那兽蛋里出来绝对不会简单的兽,原来除了梁侯的消息外,当时卫斯还给了他兽人的消息! 皇宫里有人拥有兽卵,以卫斯所说和刚刚碰到的那些数量来看,皇宫里面的兽人只怕更多! 而且还有叶家带着那帮绝世高手在后面虎视眈眈。 韩子墨那里,是恶战! 第236章 惊变8 远远的,有雷声隐隐响起,风吹得殿前竹林飒飒做响,远处天空可见乌云密布,京城这边的天却依然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梅君悦负手站在玉寒宫殿前的台阶上,看着那诡异的天色道:“你是说梁侯连禁卫军都带走了?” “是,皇上本是命令禁卫军封锁皇宫,后来梁侯拿到虎符后,就将禁卫军调走,宫里只留了两千人。”微微抬头看了眼梅君悦,侍卫低声道:“相爷,此时走正好。”本来皇宫守卫至少两万,早上慕容澈从早朝慌忙而逃之时下令封宫又从外面调了两万禁卫军进来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根本没办法进来。 好在梁侯拿了虎符后就直接命令禁卫军集结,现在一起追着那平王出了城,皇宫守卫一下就松懈下来,他们这才混了进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眉头微蹙,看着天色梅君悦久久未语。 侍卫忍不住再度抬头看向了他,见他一脸沉思,忍不住冲口道:“相爷,您还想扶持皇上嘛?今儿大殿上,那些大臣明显就是已经投向了平王,您……”你还想继续跟着那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慕容澈嘛? 侍卫说的声音有些大,后面那个您字更是叫了出来,被回过神来的梅君悦斜眼一瞟又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梅君悦被他那声喊叫回了神后才回头过想了下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微微笑道:“慕容澈已经亡了,可是,我,还要等一个人。” 这两被慕容澈关在这玉寒宫,静看夏日夜赏明月想了很多事,那些事,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产生征兆的事,都发生在慕容玉去往北疆之后,而京城里的这些变化实在是太像那人的手法…… “相爷!现在皇宫里气氛太过于诡异,您……”侍卫着急的直起身子叫道,叫到一半猛的一下僵住,跃身而起挡在在了梅君悦的前面,长剑出鞘对准了突然冒出来的寒气所在的方向。 远处的雷声渐渐停息,乌云也慢慢散去,阳光肆无忌惮的照了下来,却带了阴寒之意。 一缕乳白色的冰雾从竹林探了出来,一缕一缕的,渐渐漫成了一片,在那些冰雾探进大殿台阶之时,竹林小道上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红衣丽人从那冰雾缭绕的竹林里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红衣潋滟逶迤在地,银白色的头发随风拂起,一丝丝的飘在那冰雾里,碎碎点点的冰珠沾在那发丝之上在阳光下烁然生辉,上挑的凤眼里一丝温度都没有,带着银白色薄而性感的唇透着冰寒的光芒。 冰清玉洁好似月寒宫里的仙子,却带着让人冰寒渗骨的杀意。 在台阶前停了下来,抬起那颜色淡淡的眼眸,慕容玉冷冷的道:“梅弘玥。” 他的声音极清极冷,如同冰玉相击一般,语调平缓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侍卫脊背冒了一背冷汗,脚都微微抖了起来。 轻叹了一声,梅君悦对侍卫道了一声你们先走,越过侍卫站到慕容玉的面前,躬身施礼道:“见过齐王殿下。” 没有再看他,慕容玉抬脚迈上台阶,道:“姐姐说要亲手杀你,你便留在这里不动,等她来。” “相爷你快走!”侍卫叫了一声,将梅君悦一推,挥剑向慕容玉刺去,剑刚挥出只觉胸口一痛身体便再也动不了,睁着茫然不解的眼睛看着那一点停留都没有径直走进大殿的红衣身影,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看着侍卫一下碎成冰屑,梅君悦的心肝都不觉颤了一颤,眼瞳猛然紧缩。 他刚才根本没看到慕容玉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他那银发飘了一下,侍卫的胸口就被刺穿同时被冻住…… 那么强大的灵力,慕容玉居然这么厉害了! 等等,他的头发,记得他去北疆之前明明是一头黑发! 比明月更加清冷光亮的银发,拥有最强的冰之灵力…… 好熟悉的感觉!在那里见过这种形容?梅君悦正绞尽脑计的想着,就听得竹林外面传来啪叽一声人体摔倒的声音,同时一个张狂的声音叫道:“慕容玉!把这冰给老娘解了!妈的!你想摔死老娘嘛!” “狂徒,来,我的肩膀借你靠,你别理那死人脸,咱们小心点。” 随着那豪爽的男声,又是一声重重的啪叽声,那粗野狂放的声音叫道:“妈的!韩子墨你别给我笑!你也是冰系,你给我把这些冰解了!” 梅君悦心脏猛然一缩,身体都好似僵住了一般,一点一点的转过身子,眼中带着狂热希冀和不敢置信看着那行从竹林里骂骂咧咧走出来的人……里面最前面的那个白衣男人。 如墨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随风微拂的发丝在背部腰间飘起了微微涟漪,精致俊美的容颜依旧,唇角挂着的微笑却没了以往那淡淡的悲哀,温润似水的眼瞳里扫过来的是…… 凉薄之意。 那冷而淡的目光让梅君悦猛的打了一个冷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猛的磕在了冰冷玉石板上,喜悦惶恐交织在一起,发出了带了哽咽的声音:“梅君悦见过将军!” “梅丞相这个大礼,我可不敢当。”唇角的笑意清冷下来,韩子墨站在了他面前,手中长枪枪尖抵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道:“梅相这几年权倾朝野过得可是惬意。” “将军!”梅君悦唤了一声,强压住心底那深深的惧意,抬头道:“慕容澈荒淫无道,已经失了朝野之心,将军此时可……” “啧啧……”枪尖一顶在梅君悦的喉头溅出小小的血花将他的声音堵住,韩子墨摇摇头,咂咂两声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梅君悦,你说,我是将你凌迟好呢?还是将你喂狗的好?” “我都是为了将军!若不是那女人,将军你又怎会……”不顾那枪尖逼压喉头带来的剧痛,梅君悦叫道,话未说完便被韩子墨一枪抽倒在地,枪尖扫过之处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韩子墨,姐姐说过她要亲自动手,你别弄死了他。”一支冰凌挡住了再度抽下的长枪,慕容玉站在大殿门口淡淡的道。 长枪一收,想起萧凌风得意洋洋的一再交代慕容澈和梅弘玥两人要交给她亲手收拾,韩子墨脸上的阴戾散去,淡淡的看了眼被抽晕在地的梅君悦,转头道:“如何?” “有波动。”慕容玉头上的发丝轻飘,冰块覆盖上了梅君悦的身体将他冻成一大块后,转身道:“跟我来。” 玉寒宫位于御湖偏角,原是放置杂物仓库的一个小院落,因为里面有千年前建造皇宫留下来的冰窖,再加上位置偏僻又有竹林和外面相隔,慕容澈问慕容玉想要哪里做宫殿之时,慕容玉便挑中了这里。 当时慕容澈初初登基,自己的殿堂都没修缮,就花费巨资在这里修建了玉寒宫,原来的冰窖改建成了冰殿,外面则是琼楼玉宇好似九天之上广寒宫一般的殿堂。 穿过白玉为地玉石为墙的殿堂,走过一道清风徐徐的长廊便是冰殿,还未靠近那殿门,森森冷气从冰殿那不大的门口透了出来,让人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战。 “哇靠!这么冷!”老酒缩了下脖子叫道,转头去看狂徒,边看边脱外衣道:“狂徒你多穿点,这地方邪门,你别冻着了。”脱到一半见除了他外其余人除了眉头紧皱之外并没有怕冷之意,想想他们出身于北地,那地方可是大半年的冰冻期……便又将衣服穿了回去,他可不能受凉病了,他得保持最佳状态做狂徒的保镖呢! “韩子墨?”见韩子墨的脸色沉了下来,狂徒将战斧挥了一下,唤了一声。 “以前,这里的灵力波动也这么厉害嘛?”韩子墨没有理她,看向慕容玉道。 慕容玉摇摇头道:“没有,以前这里并没有灵力,我所感应到的,是在御湖。”说着伸手指向御湖方向道:“你感觉一下,那边的灵力波动更强,而且,不光是灵力,暗兽之气也很强。” 韩子墨转头看向御湖,眉头微蹙的道:“去把梅君悦解封弄进来。” “你想饶过他?”慕容玉眉头微微一翘,唇角掠过一些不屑,冷冷的道:“也是,他心恋慕于你,做的事都是为了你,你舍不得也是自然。” 韩子墨眼中闪过狠戾,随之却是一笑,道:“梅君悦当初进宫之时查阅过千年前的那些古老记录,如果里面有什么,他应该知道。”说完斜瞟了慕容玉一眼,淡淡的道:“说起来,慕容澈对你还真是不错,这宫殿,花费只怕不小?” 慕容玉脸色顿时苍白如雪,连眼中的那一抹红色都隐了去,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长袖一挥,一道冰凌沿着长廊穿过殿堂伸到前殿台阶上沾住了困住梅君悦的那个冰团。 乒乒乓乓冰团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一路响了过来,到得眼前,慕容玉将那冰一解,里面滚出的梅君悦已是浑身姹紫嫣红…… 韩子墨默默的看了慕容玉一眼,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刚欲问话,就听得远处御花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是更多大叫声。 “兽!” 第237章 惊变9 “子墨!”从殿外飞掠进来的身影猛然一停,扫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的梅君悦,冷煌道:“御花园那边出现了兽,是冥蛛和冥蛇,都是由人所化。” 颔首沉思了片刻,韩子墨手中长枪挑了一下梅君悦,道:“你当年查看千年前的那些古籍之时,可有见提到御湖底下有什么不能碰触的禁地?” “那些兽,可是由易嫔宫里出来的?”没有回答韩子墨的话,梅君悦抬头看向冷煌问道,见冷煌冷笑一声点头,转头看向韩子墨道:“将军你快走,易嫔宫里不对劲的人有很多,若是他们转成的兽,那么,这宫里就绝不会只出现一两只而已。” “你早有察觉。”用的是肯定语气,韩子墨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梅君悦,我刚才的问题,你可还未回答。” “我……”脸上焦急的神色逐渐淡去,在韩子墨的注视下,梅君悦的眼中浮起了一丝悲戚,道:“我若说了,你可会听?” “说说看。”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韩子墨侧耳听了一下远处的惨叫,在长廊上的扶栏上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在祭地的记录是光兽拯救了人类,可是,在宫里,在易家的记录却是另外一个说法。”撑着坐起了身子,梅君悦看了一眼因为冰凌解开而开始流血的伤口,用袖子微微遮掩了一下,抬头看着韩子墨道:“千年前,前朝皇室积弱,疆土分裂,战祸不断群雄并起,前朝朝廷如同风中之烛摇摇欲坠,当时的末帝为了保住皇位丧心病狂的使用了美人枯骨,引来了异界之兽,但是,那些不过是一些低级暗兽,虽然造成了伤害,却也被当时拥有灵力的易家和皇家术士所灭,而真正涌来的那些力量强大的兽,却是来自北方,来自北疆之地!而当年北疆的界限之所以会被打破,就是因为那个拥有绝对力量的光兽!光兽根本不是什么拯救人类的救世主,那场灾难本就是由它引发!” 因为说得比较急,情绪又比较激动,梅君悦手挥舞的时候牵动了伤口,血飚溅出来将他的白衣染得鲜红一片,衬着他那被撞得青紫的肌肤,带上了几分可怖。 咳嗽了几声,见众人都是一副你继续说下去听故事的模样,梅君悦眉头不觉紧紧一皱,道:“你们莫不是不相信?” “继续说。”韩子墨长枪在地上点了点,淡淡的道。 虽然只是三个字,梅君悦的脸上也不觉泛起了绯红,心底涌上了一丝希冀,是啊,只要他知道那些秘密他就不会再这样对我,他就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深吸了口气,振奋了下精神,梅君悦道:“当年,人类里面有很多拥有灵气之人,其中以阳公子慕容卿和月公子慕容……”声音突然一顿,梅君悦猛然看向了慕容玉,是了,他想起来那两句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月公子慕容玉……”喃喃道了一声,梅君悦眼里冒出了精光,道:“当年两位公子集合了人类所有的力量对抗那些巨大的兽,后来又联合道门的力量将那些兽赶了回去,同时,也将罪魁祸首那只光兽给赶了回去,可是,那光兽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为了封印它,月公子与它同归于尽,而阳公子也受了重伤,以至于在登基为帝后的第三年便英年早逝。” 看着韩子墨的脸色渐渐凝重,梅君悦转头看了一眼慕容玉,接着道:“而且,太祖还留下了话,虽然兽被赶走,但是界限并不等于牢固了,如果有祭女转为暗祭,那么界限之门将再度被打开,千年前引发那场灾难的兽将再次降临。” 视线在周围沉默不语的众人身上一转,梅君悦道:“千年前那场大战,让我们人类从千万户只剩了三百万户,将军,难道你想看到我们人类再次遭遇这样的惨剧嘛?萧凌风是北海祭地千年以来最特殊的祭女,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嘛?她不是我们的守护神!她是破坏神!” “放你娘的狗屁!”狂徒战斧一挥将梅君悦给拍飞了出去,在他撞上墙跌落在地后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怒道:“你是人不是?你的命谁救的?凌风是破坏神?她要破坏根本用不着什么暗祭!她只要不管你们就行了,只要不去拉池海,不去修界限就可以了!说凌风是坏人!你心被狗吃了!你也在祭地待过,有灵力,有灵力的人类算个屁!星落之战,人类聚集了十万兵士,其中有灵力的人占了十分之一,结果怎样?啊!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息怒!息怒!咱犯不着和这种小人生气。”拍着狂徒的背,老酒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对梅君悦道:“我说梅相,您老姓梅,怎么人就专门往霉上走呢?咱们韩将军问你的是当初在这御湖下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干嘛?我是个粗人,我是不懂啊,我只问你,要是祭女大人和韩将军他们都不管了,这宫里的兽只怕能把人吃光了?或者,等你说的那些什么姓易的来对付它们?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那些兽就是从姓易的宫里跑出来的嘛?对哦,我记得,那个姓易的女人还是你推荐给慕容澈的?” 老酒的话说得急却是清楚,特别是最后一句还起了高音,让梅君悦那本就开了染坊的脸更多了一层鲜红色。 韩子墨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比狂徒慢上半拍的长枪,想着刚才脑袋里面思索因而让他晚了狂徒半步出手之事,道:“这些,并非是你从宫中所得知的,而是最近才知道的?是从那个道门之人口中?” “祭地记载也说过道门,这就说明道门的确是参与过千年前之事的。”梅君悦拖着身子往韩子墨身前爬了几步,急促的道:“将军,重华道长是得道高人,道门的记载延续了千年,没有受到过战火的损坏,他们的记录是没错的!” 韩子墨微微颔首,带了轻笑道:“你说的是,那么,梅君悦,你能告诉我,这御湖下面究竟有什么嘛?” 他唇角勾着的轻笑淡而柔,让梅君悦眼前一片恍惚,仿似又看见那在夏日朝阳下,站在北疆城墙上俯身看下来的少年,那如同春日暖阳夏日鲜花一般的少年,心神激荡之下,道:“关于御湖下面只有一个记载,那便是,无论何时,御湖不准清理淤泥,不准放水,要一直保持三十米的水深。” 韩子墨笑容一收,起身道:“如此,那下面定然有东西,外面闹得也差不多了,咱们去会会慕容澈。” 御湖水深三十米,可是对于拥有冰之灵力的慕容玉和他来说,根本不是阻碍。 那下面的东西萧凌风很在意,但是他却并不想让萧凌风下去,潜意识里,他总觉得那里有危险。 何况听梅君悦这么一说,韩子墨肯定了一件事情。 慕容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呃……这个银发的还要待鉴定。 第238章 惊变10 残花在空中飘舞,凄厉的惨叫不过发出了一两声就嘶哑消散,夏日阳光下,那繁花盛景的御花园花枝残败,血肉横飞。() “师叔……”抓着张真人的袖子,清和脸色惨无人色,牙齿打着颤,眼珠在那些飞溅在花枝树木上的血肉碎片一转,忙闭上眼睛缩到了张真人后面,颤声道:“咱们……咱们……”咱们还是快走。 张真人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腿肚子都在发抖,侧头看重华道长那样子也好不到那去,心里漫上了恐慌,不确定的道:“师傅,那个,你能……”你能搞定那些东西嘛? 重华道长强制镇定着,脸绷得死紧保持着高深范,只那手中轻颤着的拂尘出卖了他,听得自家徒弟出声,嘘了一下,紧张得发颤道:“噤声,不要惊扰了它们,它们吃够了人就好了。” 清和和张真人的脸色更白了,这是什么话?吃够了人就好?你不是说来收复这些兽的嘛? 要是它们没有吃够,肚子还是饿的呢? “叶姑娘,你不是说北海祭地的那些人已经进了宫嘛?”见徒弟和徒孙投来极为不信任的目光,重华道长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对被一群武林高手围在中间的叶秋问道。 开玩笑,这种玩意能是丢几张符解决得了的?这个时候应该是武人上,比如,那些北海祭地的斗师们! 叶秋眉头微蹙的看向了磨山真人,道:“真人,你如何看?” “韩子墨他们肯定是已经进了宫。”磨山真人的脸色阴郁,看着远处一只正啃着人腿的冥蛛眼瞳深深,这些家伙,这些家伙根本不是叶家流传下来的那些记录里面的东西,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还这么大的体积…… 慕容朝说过,就算他拥有绝世武功也连一只低级兽都打不过。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这些人武功再高也没办法。 唯有北海祭地的人能对付它们。 但是,为什么韩子墨他们不出手?北海祭地不是以战兽为本职的嘛?他们都已经入了宫却放任这些兽不管? 真的像叶秋和重华道长所说,北海祭地的人,其实就是引来灾祸的人? “既然进了宫,为何对这些兽视若不见?”叶秋铁青着脸恨恨的道:“他们果然是心怀不轨!” “是啊,他们和殿下约定殿下引走京城守备后他们就进攻皇宫,可是他们却一直按兵不动,现在进了宫又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任这些兽肆掠!”一直站在叶秋身边的一个老头道:“小姐,这里太危险,不若我们先退出宫避让一下?” 他们打的主意是趁韩子墨和慕容澈两败俱伤的时候将北海祭地这帮隐患给灭了,可不是来给兽当食粮吃的。 听得那些武林高手纷纷赞同,重华道长也捻须颔首,清和拉了下张真人,轻声道:“师叔,不是说师公和叶姑娘是来替天行道的嘛?那,替天行道不是杀兽?” 张真人回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对嗖的回头的几个人笑道:“孩子太小,被吓着了,被吓着了,各位,要是再不决定,那个就过来了。” 说着手指微翘指了下在湖边打了个饱嗝然后晃晃悠悠的往他们这群人躲着的冷宫走过来的巨大的蛇形怪兽。 最靠近门边的武人顿时将门轻轻关上,背靠着门看向了磨山真人,唤道:“真人!” 京城里绝大多数的兵士都被梁侯带走,但是皇宫还是留有几千人,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也不可能对付那么多禁卫军,本是打的趁火打劫的主意,想着跟在韩子墨他们后面捡漏,现在韩子墨他们进了宫后嗖的一下不见了,他们却差点跟那些兽对上,好在磨山真人原来探过皇宫带领他们逃到这个人迹罕见的冷宫,那些人变成的兽去的都是人多的地方,冷宫没人,所以那些兽也没过来,让他们算是躲了过去,可是,再不走…… “呵呵……这里还躲了这么多人?蝾螈,那个女人是我的!”阴森森的笑声从墙头响起,院子里的众人骇然回头,就见墙头上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奇形怪状的人。 一个身形瘦长长手长脚说话之时伸出的舌头上还带了两个尖叉,一个半蹲着矮敦敦的身形一脸难看的疙瘩,两人脸上神色踊跃,满满的一副看到美食的模样。 院子里只有一个女人,听得那难看男人用那么恶心的语气说那个女人是我的,叶秋的眉头一竖心头怒火涌起,道:“杀了他们!” “叶姑娘!”磨山真人忙唤了一声,道:“他们……” “怕什么!”叶秋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外面的兽人早已经化成了兽,这两个不过是无耻小人而已,难道说,你们人都怕?” “我替小姐杀了这两个无耻之徒!”宇文先生桀桀一笑,身形一纵如同鬼影一般出现在了那两人身边,手中薄如蝉翼的长剑划过。 血飙了出来,两人的身体被切成两半掉落在地。 待两人身体落在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后,叶秋轻哼了一声,淡淡的看了一眼磨山真人。 磨山真人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微微退了两步,让脸带得色的宇文先生站在了叶秋身后。 “兽走了。”凑在门口一直提心吊胆看着外面动静的武人回头轻声道。 “我们出宫,韩子墨他们既然进了宫,总是要和兽碰到的,已经等了一千年,不差这几个时辰。”叶秋淡淡的道了一声,回头看向磨山真人道:“真人对宫里熟悉,烦请带路。” “小姐,外面都是兽,此时出宫,若是中途遇见……不若再在这里等等?”宇文先生赶在磨山真人开口前笑道:“小姐放心,若是再有那不长眼的想趁机占便宜的人,都交给我。” 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兽的嘶吼声,随之是惨烈的尖叫,叶秋不觉踌躇起来,抬眼看向重华道长道:“道长怎么说?” 那两人出现的时候,重华道长就和张真人清和缩到一起去了,正尽量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这样就算被兽发现也能撑到兽吃饱,没想到叶秋居然这种事也来问他,只好站直了身体,满脸高深的道:“道门记载,若是有兽出现,那么皇宫御湖中必然会出现异象,那是唯一可以再次封印暗祭的地方,你们有没有发觉,那些兽行动的地方都是围绕这御湖,我们,我们只要躲过御湖而走,应该就没问题?” 师祖,你这话好生矛盾啊!清和在心里暗暗吐槽,眼角余光扫到那跌落在地的半个身子,身子不觉猛的一颤,再度往张真人身后缩了缩。 那个人,那只剩了半个身子的人,他,好像在笑…… “是啊,重华道长说的对,那些兽都是围绕着御湖走,真人,有没有什么路是能绕过御湖的?”叶秋身边的老人和颜悦色的对磨山真人道,眼中带了微微的歉意。 “有,不过,你们确定咱们就这么走了?叶姑娘不是说要由我们的手杀了那慕容澈,这样平王殿下才能站在道义的最高点,就这么走了的话……”见叶秋脸上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再扫了一圈其他人的神色,磨山真人心里叹了口气,道:“老朽知道了,随我来。” 走至门前微微推开门,见那兽盯着这边看了半晌后转头晃晃悠悠的往御湖走去,等它走远估计注意不到这边后,磨山真人将门打开一线,身形窜了出去,然后对后面打了个手势。 带着一行人悄悄的出了冷宫之门,磨山真人沿着宫墙往旁边的安平宫摸去,记得那里后面就是通往轻水的水道,陆路走不出去,只希望水路能通。 从冷宫往安平宫的路并不长,再转过一个小树林便是,磨山真人不觉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又想起了慕容朝所说的话。 从目前来看,慕容朝说的没错,兽之强大完全超过了想象,如果这些兽只有北海祭地之人能对付,那么叶秋这种想趁机杀了北海祭地之人的作法就是不对的,走了也好! 眼见安平宫的宫门就在前面,磨山真人猛的停下了脚步,细细的侧耳听了一下后,低吼道:“退,快退!” “你做什么?”宇文先生不满的哼了一声,随后耳朵微微一动,脸色大变的道:“小姐快跑。”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安平宫里响起,安平宫的大门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推了开来,慢慢的一个身着宫女衣襟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 “不过是个宫女,你们怕什么?”叶秋瞪了两人一眼,不满的道,一惊一乍的,搞得她刚才还真被吓个半死。 宫女?宇文先生回头看到那女子姣好的面容微微松了口气,随之心里又是一惊,不对,刚才那么强烈的杀气他绝对没有感应错。 心头刚这么一想,就见那宫女对前面扑倒下来,身体软软跌落在了门槛前。 那那里还是一个人啊!那宫女,只剩了前面一张皮,整个后背都是空的,身体早已经被吃空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宫门里响起,随后,一个巨大的蛇头出现在了门口。 第239章 惊变11 “带叶姑娘走!”磨山真人叫了一句长剑出鞘站在了最前面,道:“宇文,我们前后夹击。()” 话音未落只觉身后嗖嗖的声响,饶是前面那巨大的蛇头已经晃悠出了门,磨山真人还是不觉往后看了一下。 好嘛,宇文先生已经背起叶秋飞也似的窜走了,其余的武林人士也一个个的轻功异样卓越,只这么一会就已经跑出去十几米。 他身后只有两个紧抱在一起索索发抖的人。 张真人和清和。 重华道长不事生产俗务一概不同,在那深山老林里唯独练了一身好轻功,可是张真人和清和两人可没有学这个,别人都跑了,两人却是跑不快,何况…… “真人,我……我们可以丢个符试试……”颤抖着,张真人从怀中掏了几张符咒出来递给磨山真人,怎么说,也是重华道长夸下海口说能对付兽,磨山真人他们才这么大刺刺的进来,他们要都跑了就留磨山真人这么一个老头在后面殿后或者说给兽当食粮,还是有些违背良心的。 磨山真人看了眼那几张符咒,心道要是有用你们先前怎么不用…… 但是看两人虽然已经怕得浑身发软也依然没有跑走,心下一叹,接过符咒,看了眼那一群已经跑得没影的人,嗤了一声,道:“你们也走。” “真人你丢丢看,这个是我们出来的时候师傅给我们保命用的。”清和从张真人身后探出个头道,迟疑了一下,又道:“师傅说,他要去找隐居了的曾师叔祖,其实,真人,我师祖说的话,您,还是不要太信的好。” 以师傅那德性,如果师祖真的靠得住,就不会忽悠他们两个跟着重华前来而自己去什么道门秘境找那号称半仙的曾师叔祖了…… 磨山真人的眼角不觉抽了一抽,心道都这个时候了老子还信那牛鼻子道士的话也太蠢了…… 可惜的是,没有早点听慕容朝的话,要是不动什么歪心思,真心实意的和北海祭地合作,这个时候有韩子墨他们在…… 瞅了眼手中那符咒,再看了看好似已经吃饱慢慢腾腾扭动出大半个身子身长只怕有五六米的大蛇,磨山真人咬咬牙便欲将那些符咒丢出去。 “别丢!那玩意没用!别惹恼了它!”手还未动,就听得树上有个声音轻声道。 磨山真人下意识的就掠到张真人和清和身前,长剑挥舞在身前,看向了树上。 这片林子虽然不大,但是树都是长了几百年的老树,枝繁叶茂,人躲在那树丫之上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随着声音,一个身穿太监服的年轻男人轻轻跃了下来,扫了一眼磨山真人手上的剑,轻声道:“你这剑对兽没用,趁这条冥蛇刚吃饱行走速度比较慢赶紧走。” “你是?”看看那伏在门槛上没有再动的长蛇,磨山真人看了看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嘴唇微微翘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往御湖方向跑去。 磨山真人还剑入鞘将那些符咒对衣服里面一塞,一手拉住一人,带了张真人和清和跟在了那年轻人后面。 燕国皇宫的后宫等于是围绕着御湖而建,宫室点缀在沿湖而建的御花园里,从林间穿出之后,前面三条路都要绕过御湖。 宇文先生背着叶秋走的是离御湖最远的一条路,而那年轻人确是对直往御湖冲去。 磨山真人看了眼叶秋那些人去的方向,毫不迟疑的跟在那年轻人身后往御湖跑去。 穿过一座假山,眼前已经可以看见御湖那闪动粼粼波光的水面,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假山后面发出,一只巨大的蜘蛛爪子从假山上冒了出来。 将张真人和清和对身后一挡,磨山真人长剑出鞘,压抑了大半日的斗气勃然而发,眉须都立了起来,大声喝道:“畜生!倒让老夫会会你!” 清啸一声,磨山真人拔地而起,手中长剑带了凛冽之气,剑气鼓动如同实质一般向那长达三米的蜘蛛爪子砍去。 假山在那磅礴的剑气下化作灰烬倒塌飞散,长剑击在蛛爪上却只发出了钢铁相击般的叮的一声声响,便被反弹开来。 磨山真人一击不中飞退回来,脚一点又再度攻了上去,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只留下了一道残影,爆发出点点碎光。 叮叮叮叮,密集的相击声不绝于耳,那剑式快得在张真人和清和眼中只间一片光芒闪亮,那一瞬间,竟是不知道磨山真人出了多少剑。 若是对抗的是人,只怕百人也会被这快若闪电的剑势给击成碎片…… 可是那蛛爪却是一点也不受影响般,就算有被划下浅浅一道痕迹的地方在一瞬之后就已经恢复。 磨山真人招式用尽退回到了两人身边,看着随着那毫发无损的蛛爪慢慢移动,一只巨大的冥蛛出现在了面前,心底不觉涌上了绝望。 当年自己游历到南海和林凤儿相识,一直痴恋武道的他居然就那么开了窍,对那个小了自己十几岁如同南海那漫山山花一般灿烂野性的女孩子动了情,他在南海呆了三年,陪着她长大,只想等她满了十七岁就向她族中长老求亲,可是那一年中原武林发生了大事将他召了回去,他本是和林凤儿说好要她等他半年,可是解决那事让他受了重伤无法回去南海,林凤儿久等他不回便私下跟了番外朝见皇上的队伍进了中原,进了京城。 在京城,林凤儿遇见了私服出来的先帝,被先帝花言巧语所骗,再加上他又一直没有消息,林凤儿答应和先帝成亲,两人在京城的小院里成了亲。 三个月后他找到了京城找到了林凤儿也揭露了先帝的面目,但是,那时候林凤儿已经身怀有孕…… 双胞胎生产本就困难,又加上有人故意给林凤儿难堪下绊子,生下两个儿子后,林凤儿便难产而亡。 临死之前,林凤儿哭着让他照顾好她两个儿子,要他把那两孩子当成自己儿子。 林凤儿给儿子去的名字一个为朝一个为晚,在她闭目长眠之时,他才突然明白那两个字的意思。 他给林凤儿念过一首诗,里面有朝朝暮暮四字,她却说不好,暮字太悲,她要朝朝晚晚的都和他在一起…… 她没能跟他在一起,便留了朝朝晚晚两个儿子陪他,让他不再孤单。 他悲伤于林凤儿的去世,一时不查,让先帝安排在林凤儿身边的乳娘将慕容朝给抱走,而慕容晚因为林凤儿的难产出来的时间有些拖当时身子极为虚弱,他没有时间去找慕容朝,只能带了慕容晚去找自己好友治疗。 直到五年后,慕容晚的病情稳定后,他才进宫找了先帝,逼得先帝将慕容朝放出了宫到南海就藩。 慕容晚的身体不好?a href=tart="_nk">皇室肆肺洌悄饺莩词歉隽肺涮觳牛樟四饺莩鐾降埽肆礁龊19踊氐搅四虾#氐搅怂土址锒跫哪歉錾交g寐的山头?br /> 然后见到了叶家之人。 叶家之人说慕容朝和慕容晚是先祖转世,是能让燕国重振雄风的君王,在说了那些大道理后,他只有一句听了进去。 那便是,林凤儿的仇,必要以这个皇朝来报。 他尽自己全力教导慕容朝,看着那个沉默木讷的孩子一点点坚强一点点强大,看着他以十三岁的年纪就独自挑战蛇窟,看着他靠自己的力量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收下那些心腹…… 他看着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开始相信叶秋说的话。 慕容朝是天生的王者,是燕国当仁不让的皇者! 中原之人只以为南海之地是蛮荒之地,其实那边物产丰富极为富裕,不说那些一年三熟的农作物,光金矿银矿就连绵了好几座大山。 那些金矿银矿都属于叶家所有。 叶家所拥有的财富连富可敌国都无法形容。 叶秋出了巨资要他召集中原武林人士,那个时候,叶秋第一次说起了兽之事。 慕容朝听了后收拾了东西就一个人北上入了中原,以林朝的身份开始游历,他说,如果他真的要当那个皇帝,要执掌那个国家,那么他就必须先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地方,还有,兽和叶秋所说的暗祭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朝一点都不相信叶秋,可是他却信了…… 不光信了,在叶秋和慕容朝发生了分歧的时候,他选择瞒着慕容朝帮叶秋解决那日后最大的威胁……萧凌风…… 在看到慕容朝因为那个女人喜因为那个女人悲之时…… 他便下了决心。 兽那种东西虚无缥缈,但是一个王者是绝不能有弱点,如果那个女人属于慕容朝他会举双手赞成,可是那个女人却不属于慕容朝,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却时刻牵动着自己的心绪,那将成为慕容朝最大的弱点! 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慕容朝能否当皇帝,但是既然慕容朝说了他想当,那么他就会用尽自己一切力量和努力助他。 就算结果会让慕容朝恨他……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从来没有去想过,如果慕容朝说的是真的,兽的力量巨大到就算他这个绝顶高手都无法对付,唯有那个女人和她的男人们的力量才能与之相抗,那么他们在后面这样手会带来什么后果。 在冥蛛巨大的利爪抓过来之时,磨山真人将张真人和清和丢了出去,手中长剑迎上去那一刻,心里轻声道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儿子,我没有相信你,是我的错…… 第240章 惊变12 嗖的一声历响,一只箭穿过磨山真人的耳梢钉在了冥蛛的蛛爪上。() 磨山真人眼瞳一缩,身形在空中硬生生的打了个转,剑尖在那蛛爪上一点,借力掠了回来,落在了那年轻人的身边。 “磨山真人果然不愧是武林第一人,这身法可着实好看。”花丛后绕出一行人,为首之人轻拍了一下手掌,笑道。 “韩将军……”看着那带着明显调侃之意长发如墨的俊美男人,磨山真人嘴角抽了一下,唤道。 “哟,磨山真人认识我,也是,哪有可能不认识呢,你们都跟了我们绕了大半个京城了。”韩子墨手中长枪对地上一伫,眼睛朝那蛛腿看了一眼,转回头对磨山真人道。 “你,一直知道我们跟着你们?”磨山真人心头不觉一跳,沉声问道。他就觉得奇怪,梁侯出城前他们就算明知道韩子墨已经进了城却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可是梁侯一出城,韩子墨他们就大摇大摆的晃悠了出来,先去夏家安家那些人家里搞了一大圈串联,然后就直接进了皇宫。 可是,刚进皇宫没多久,他们在那片小林子里就被甩开了,总有上百人的队伍,就这么一下子,嗖的没影了。 说起来,他们最开始出来晃悠的人可不止这么点,队伍是随着韩子墨搞串联的时候一点点消失…… 那些大臣…… 韩子墨微微一笑,眼角微挑的道:“磨山真人和宇文先生带的那些人自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笑意浅浅声音清朗,说的话也只是说了一半,不过后面的意思却是非常清楚的表示了出来。 你们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要摆脱你们还不容易? 北海祭地可不光只有斗师,咱们可还有阵师和能让空气变成冰雾嘛都看不清楚的大止师! 布个阵放个迷雾,没有绕死你们不过是想引你们进来让你们和兽玩玩的! “韩将军!此事朝儿并不知晓!所有的错我磨山一力承担,还希望韩将军能助慕容朝一臂之力!”心里喟叹一声,将剑一丢,磨山真人抱拳道。 韩子墨眉角不觉一挑,笑道:“名震天下的中原大侠这么说,韩某可不敢当。” “啰啰嗦嗦的干什么!”一道冰凌从韩子墨身边直直射向冥蛛,瞟了一眼磨山真人,慕容玉冷冷的道:“再磨蹭下去,姐姐就来了。” “切!得瑟个什么劲!”冷煌哼了一声,长剑一挥,和冷箜两人从韩子墨身边掠了过去,笑道:“这样的小家伙便交给我们!” 带着冰火之气的长剑在冥蛛身上划下深深的伤痕,冥蛛发出了一声悲鸣,撞翻了剩余的假山,冲了过来。 露出全貌的冥蛛身长两米多,八支长达三米的蛛腿上还挂了人的残肢,形状丑恶凶狠,那头顶冒了红光的眼睛更是带了浓浓的恶意。 巨大的身体径直冲过来带起了一阵腥风,让磨山真人不觉护着张真人和清和退后了两步,转头看向长枪伫地神态悠闲的韩子墨。 察觉到磨山真人的目光,韩子墨对他眨了下眼,道:“叶家的人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们也懂那么一点武功?” 磨山真人一愣,转头再看去,就见那冲出去的两人剑势如虹,剑气激荡之下,那些挂在蛛腿上面的残肢直接碎成了肉沫飞散在空中。 随后分裂飞散的是冥蛛那巨大的身躯,无数道伤口在冥蛛身上爆裂开来,凄厉的叫声中,冷煌一剑朝向止师光圈所画的界眼刺进。 冥蛛的身体爆裂开来,在空中消散,再无所踪。 那样的身手……怎能用除了一点灵力再无长处来形容?慕容朝说韩子墨的武功不比他差,磨山真人一直以为慕容朝是为了说服他所以夸大其词。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从来不会说假话,在那一刻,他为什么就糊涂了呢? 长剑一甩,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冷煌道:“子墨,有些不对啊,怎么都是这样的小家伙?” 小家伙?张真人和清和面面相觑了一下,是哦,相比先前他们看到的那只,这一只的确算是小……很小了……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在我们这种小人物面前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这种话…… “是有些不对,大家伙只怕还没出来。”韩子墨眉头微蹙了一下,对慕容玉道:“咱们先去那个姓易的女人宫殿。” “你想帮他们?”慕容玉微抬下颌对磨山真人示意了一下,很是不悦的道。 微笑着看了一眼磨山真人,韩子墨道:“叶家的人是自作自受,管他们去死!不过,我倒是想看看弄出这么多兽来,那个姓易的女人是怎样一个下场,而且,慕容澈不是还在那里嘛?” “将军!慕容澈已经不在易嫔宫殿里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年轻人上前一步施礼道:“我先前看到他们往湖边实施美人枯骨的地方去了。”顿了一下,接道:“那些兽并没有攻击他们。” “你是成浩?”韩子墨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笑道:“辛苦你了。” 成浩声音里带了一点小激动,抱拳道:“不辛苦,只要将军和统领回来了,便什么都不辛苦了。” “丽妃她们都出去了?”韩子墨拿起长枪示意他带路,随意问道。 “出去了,德妃有个小宫女不想走,我留了她在安平宫去探听慕容澈的动静,兽出来后,我跟不上慕容澈他们,想回去让她也走……”神色一凝,成浩道:“将军,水中也有兽,是蛇阴,安平宫出现的那只足有六米长。” 蛇阴……韩子墨的脚步微微一顿,随之又稳步向前,道:“可以知道水中有多少嘛?” 成浩摇头道:“不知道,院中的我大致数了下,体型上六米的有三只,五米以上的有十八只,其余的小兽大概是六十多只。” “哇,这么多?”冷箜不觉打了个呼哨,笑道:“那咱们可有得一战了。” 慕容玉斜瞟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道:“你怕了嘛?” “我怕?”冷箜眼睛一瞪随后又笑道:“哎,我说慕容玉啊,你今儿的话好像特别多啊,是不是紧张了?没关系,你哥哥我会看顾好你的!” 慕容玉脸颊上飞过一丝绯红,怒瞪了他一眼,再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却不再跟他拌嘴,只是加快了一些步划往前走。 他其实是想跟着萧凌风去往关隘,他想跟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刀她的枪,可是萧凌风却跟他说要他来皇宫,她说,他熟悉皇宫,而且韩子墨比她更需要他这个大止师。 她说,拜托你了,玉儿…… 便是灵力用尽,便是粉身碎骨,他也会护得韩子墨他们平安回去她身边。 因为她说,拜托你了……玉儿…… 想起她当时说那话时的神色,慕容玉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越靠近御湖,路上的情景越是惨不忍睹,杀了几只小兽之后,一行人也失了开玩笑之心,默默的走在那一踩一个血洼的路上。 “磨山真人,”收拾完一只五米以上的冥蛛后,韩子墨甩掉了枪尖上的血珠,淡淡的道:“你说,若是让这些东西大肆涌入人界,咱们这个世界将是怎样个场景?” 磨山真人看了眼前面那一片苦战之后留下的一片禁卫军们的残肢,道:“那样,还会有人类留存嘛?” “你们到处宣扬那个暗祭之说,处处都指向北海祭地,指向北海祭女,那么你知道不知道叶秋本人也是祭女?而且,她本身就是个拥有黑暗之力的祭女,还有,”手对着前面已经远远可见的水榭楼台,韩子墨冷冷的道:“这些兽,都是那个姓易的女人带来的,那个姓易的女人号称东海祭女,而据我所知,姓易的和叶家也是有所交易的。” 磨山真人心里猛然一凛,道:“你意思是说?” 嗤的一笑,韩子墨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既然他们说得那么好,那便让他们好好展现一下自己,对?小道士?” 愣了半晌,清和才发觉韩子墨居然是对自己说话,忙摇头道:“我,我,学艺不精,不成的……” “你在道门能学到什么?”冷箜好笑的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就你们那跳大神,还是算命的本事?学精了也不过是到处逃跑的份?” “我一直很好奇,叶家也好,道门也好,根本就没有对抗兽的力量,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认为可以在灭掉我们后能控制住这些东西呢?”目光有些遥远,韩子墨摸着下巴状似沉思的道。 “夜郎自大……”磨山真人叹了口气道:“他们一再说兽其实不可怕,既然北海祭地的人可以对付,他们自然也可以,而真正可怕的是那个拥有超然力量可以引来千年前那只巨大的兽的祭女,北海祭女。” “也就是说,”韩子墨轻笑一声道:“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兽是什么东西。也好,让他们好生体会一下。” 磨山真人微微一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随后传来的惨叫却让他一下明白了。 隔了小半个御花园的距离,一行人被好几只兽追逐而来,跑得慢的直接就成了那些兽的美食。 那些追逐着他们而来的兽里面,有两只虽然身形不算很大,但是那威压就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让人心惊的兽。 第241章 惊变13 磨山真人脸色顿时一白,转眼看到韩子墨等人一副袖手旁观的悠闲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低声道:“韩将军,我知道以前多有得罪……”说到一半见韩子墨凤眼微挑,喟叹一声,抱拳一礼后,抽出长剑,转身便欲往那行人的方向掠去。 叶家和他们本是打着对韩子墨使阴招的主意,现在要人家出手相救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开口,但是那一行人里有好些人是他召集而来,就这么看着他们送死,他也做不到。 那便尽自己的力,就算战死,也算是对得起那些人了。 他脚刚刚迈出去,就见那行人已经转了方向,一路大喊着救命冲了过来。 一愣之下,磨山真人想起来那里面有一个眼神极好的,这一片御花园视野开阔,他们能看见那些人被兽追着模样,那个人也能看见他们。 这是,想把兽引过来嘛? 磨山真人的脸色不觉一黑,听得韩子墨发出了一声轻蔑的轻笑,脸色又不觉一红。 “韩子墨!”身后的道路上传来一声爆吼般的声响,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女)扛着战斧带了一行人快步跑了过来。 看到狂徒身后的人,韩子墨眉头不觉微蹙,道:“卫霜,你来干什么?” 视线在磨山真人身上一扫,看向了那群对准这边冲过来半途上又被横冲出来的兽挡住只能转弯跑的人,唇角微勾,卫霜道:“京城聚集了太多高手,我怕他们扰乱宫闱惊动圣驾。” 韩子墨的眉头一挑,手指在枪杆上摸了一下,道:“你来的时候,他们打成怎样了?” “京城那些废物都打不过,慕容朝也不需要进这个京城了。”卫霜淡淡的看了一眼磨山真人,道:“我要卫斯只是掠阵,如果梁侯败退就抄了他们的后路收拢败兵,如果慕容朝败了……”唇角微微一翘,卫霜轻笑道:“有统领大人和柏子衿在,就算慕容朝不敌,也败不了的。” 韩子墨眉眼一弯,对眼瞳都缩了起来的磨山真人道:“我们北疆人最讲究守约,卫大将军这意思是说,就算你们搞了这么多小名堂,但是慕容朝若是不敌,我们也会出手。” 京城二十余万人倾巢而出,如果卫霜和京畿大营的人都作壁上观的话,那么对于南海军来说,就是一场恶战…… 磨山真人不知道自己该摆个什么模样出来,叶秋那帮人自以为高明,谁知道所有的心思和动作都在别人眼中,而且,因为这样,反而让慕容朝落入了不利之境地。 回头再看那帮仗着卓越轻功牺牲掉几个侍卫后从兽群中又往这边冲过来的人,磨山真人心里带上了一丝恨意,本是想要掠过去的脚步也不觉缓了一缓。 “那么多兽……我们不动手嘛?”敲打着战斧,狂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问道。 看了看因为叶家那些人的到处乱窜而将本是散落四处的兽都引到了一起的兽群,韩子墨微微皱了下眉,对卫霜道:“你带人出去,我已经跟夏大学士他们说了,马上离开京城,也让人护着他们往长城那边走,你出去看下,如果有拖拉的,便不要管了,马上走。” 卫霜一怔,道:“你意思是说?” “这么多兽太不寻常,只怕他们后面还有动作,要是这样……”顿了一下,韩子墨道:“先疏散人群。” 叶家和道门播散的流言里面,别的他都嗤之以鼻,唯有一样,他很在意,那便是暗祭一出浮尸千里,那种形容很像是界限破裂后的场景,如果京城这里的界限破了,那么…… 京城几百万人,能壮大多少兽啊…… “我知晓了。”点点头,卫霜带人往后走,迈开一步后又停住了,回头道:“将军,统领……” 见他脸上担忧之色,韩子墨微笑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牺牲,就算这京城成了地狱,我也会带她走。” 释然一笑,卫霜点点头,转头带着人小跑着离开往宫外跑去。 直接忽视了磨山真人眼中的惊讶和疑惑,韩子墨道:“狂徒,让我看看柏子衿和你折腾出了什么好东西。” “摆阵!”狂徒咧嘴一笑,战斧一挥叫道。 她身后的狂战士们大声应了一声,从箭囊里抽出比一般箭要粗上两倍也长上一倍的精钢打制的箭镞出来,跟他们在一起的白衣止师口中念着咒语手中的灵力抹在了那些钢箭之上。 箭镞泛起了银色的水光通红的火焰之色,在阳光下烁烁生辉。 狂徒从背后解下一只长枪递到慕容玉面前,张开大嘴笑道:“小玉儿,给姐姐来一把!” 慕容玉手指点在那长枪之上,一缕冰凌缠绕而上,瞬间就将那长枪缠绕成了一柄冰枪。 狂徒嗷的一声将那连她手握住之处也冰寒渗人的长枪一丢,叫道:“死玉儿!你不会看着点啊?” 慕容玉微微侧头昂起了头,轻哼一声。 “切!”狂徒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手套在他面前晃了晃,咬着牙道:“哼,就知道你这混小子会来这手,你给我看着,别以为有点灵力就了不起!” 将手套一带,狂徒捡起了老酒捡了三次都被冻回来的长枪,看准了一只离得只差两百米的兽,大喝一声,用力将那长枪抛掷了出去。 随着她抛出的那带了尖啸的长枪,一片发出七彩光芒的箭雨向那只兽纷袭而去。 那兽已经吃得大腹便便跑动都比别的兽慢上许多,正摇摇晃晃的准备绕个弯抄近路去堵那些美味,却不防正对着那阵箭雨。 这种东西它见得多了,在它刚化形出来之时,那些穿着不好吃的东西的人还能在它身上留下一些痕迹,可是随着它吃的食物越多,这些东西就连搔痒痒的感觉都没有了。 所以它只是懒洋洋的看了那片在阳光下发出绚丽色彩的箭雨一眼,依然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步,如同先前一般的迈步往前走。 随后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那只银色的长枪直直插进了它的眼睛之中,随后而来的那些箭则是将它身体钉成了刺猬。 被剧痛刺激得狂吼一声,兽掉转了头,狂怒的对准那居然敢伤它的食物冲了过去。 粗壮巨大的脚趾在地上踏出了嘭嘭巨响,庞大的身躯如同箭一般冲向了那群正张弓准备射第二轮箭雨的人群。 一道光圈出现在了它前进的道路上,在那光圈之中,它颈脖间的一点红点闪闪发光。 随后便是一道如同闪电一般的箭影,一支钢箭噗的一声钉进了那个发光点。 正飞跃在空中的巨大的兽影猛然崩裂,随之消散。 将弓交还给瞪眼怒视他的狂战士,韩子墨道:“这一招是不错。” 祭地斗师在三年前损失惨重,其余的人拥有灵力但是武力值实在不行,用这个联合狂战士们的战斗力,如果再配上一些防御工事,倒是不错的选择。 柏子衿那小子…… 看着那些北疆战士配合无间的干掉了另外两只冲过来的兽,磨山真人的眼瞳不觉微缩了一下,心里闪过了一丝念头。 被韩子墨那边的战斗吸引,本是追着叶秋等人的兽分了大半过去那边,叶秋这边的压力稍微松了一松。 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不过二十多人,叶秋眼中闪过狠戾和浓浓的恨意。 她是伏在宇文先生背后逃命,还算有点闲暇心情去注意周围情况,所以一直是她指引带队,在逃到御花园之时,她就发现了远处的那群人,眼见他们干掉了一只巨大的兽,心里不觉一跳,顿时明白了那应该是韩子墨那群人。 毫不迟疑的,她指挥着宇文先生往他们那边逃去,同时大声呼唤救命。 可是那些人,却是动也不动…… 虽然隔得远,她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可是就他们那态度,她都能在脑中想象出他们脸上那得意和看好戏的模样。 北海祭地的那帮恶人! 居然见死不救! 但是这里除了他们,再无人可以对抗那些让人惊骇的巨兽,那些,跟家族里流传下来的记录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她这次出了巨金,要磨山真人和宇文先生找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基本上武林里面顶尖的人都被她收罗了来,这么强大的力量,她本以为杀那韩子墨和萧凌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她还是决定等韩子墨他们先和慕容澈打得两败俱伤再出面。 可是,这些高手在这些巨兽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就连一只最小的兽,他们都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一帮无用之徒! 没事,做大事者能屈能伸,现在放下身段求了那些北海祭地的贱人救命,等他们解决兽后,再去解决他们! 那些高手对付兽不行,但是对付人…… 再度阴狠狠的看了那帮人一眼,叶秋对宇文先生道:“宇文先生,直接跑过去,跑去他们那边,把兽都带过去!” 宇文先生心说我这不是一直往他们那边跑嘛,嘴里却是应了一声,道:“叶姑娘,咱们的酬金你可得给我加上五倍才行,那些死去的伙伴的钱也不能少。” 银牙都要咬碎,叶秋沉声道:“你们放心,等他们斗完兽后,你们如果能收拾得了韩子墨,我出十倍。” “好咧!”心里一喜,宇文先生用了最后的力气全力往那群正和兽战在一起的人冲去。 连带着,将跟在后面的兽也带了过去。 第242章 惊变14 本是散开在整个皇宫里的兽被叶秋等人一顿乱绕本就惊动了很多,又被叶秋这么特意一带,整个皇宫里的兽都被惊动了嘶吼着往那一群散发着灵力美味的食物涌去。 蛇形蜥蜴型蜘蛛型蛤蟆型各种体型巨大难看又恐怖的兽聚集在了一起,巨大的身体踩在地面上发出了唧唧的声音。 那是让人既恶心又恐惧的场景。 “他奶奶的!”躲避不及被一只蛤蟆模样的兽临死前给喷了一道毒液,手臂上顿时起了一溜的水泡,冷煌急速后退避开另外一只兽的攻击,叫道:“子墨,数量太多了!” 扫了一眼将兽带过来后就凭借卓越的轻功掠到他们身后躲在后面的叶秋一行人,韩子墨的嘴角不觉紧抿了一下。 失算了,知道他们不要脸,还是低估了他们不要脸的程度,也低估了这帮家伙的武功…… 妈的,心里暗骂一声,韩子墨叫道:“慕容玉,结阵!” 慕容玉银色长发全部飘扬在空中,丝丝缕缕的冰雾从他身上弥漫出去,在众人围拢之时组成了一道冰墙。 寒光几个祭师和重伤者在最中间,外面一层是慕容玉为首的止师和阵师,再外面一层是狂徒带领的狂战士,最外面则是韩子墨冷煌冷箜等斗师,然后就是高达八米将众人围绕在中间的冰墙。 巨大的冰墙暂时阻挡住了那些兽群的攻击,随着巨大的吼声,兽聚集得越来越多,受到灵力的吸引,那些巨大的兽不要命的顶着箭雨将身体撞上了冰墙。 一次次的撞击让那冰墙消散一些后又被更浓厚的冰给阻挡住,从冰墙后面飞出带着灵力的箭镞让兽发出了一声声痛鸣,好不容易爬上冰墙的兽迎击它们的是在阳光下带了惊心动魄美丽的冰枪火剑,一只只兽在墙头消散,狂徒等人携带的弓箭却也慢慢告鼎,慕容玉和韩子墨等人的灵力也开始用尽,那些兽群却似乎越涌越多一般。 原本美不胜收的御花园成了一片废墟,残花和冰屑夹着雪花在空中飞舞,兽的嘶吼声震耳欲聋,血腥气似乎成了实质般围拢在身边,那边惨烈的战斗让躲在了后边树林中大树上的叶秋等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心肝都在颤抖。 想着要不是叶秋指挥着他们将那些兽都引到了韩子墨他们那边,那么现在他们就都成了兽的口中食物,剩余的一些人看向叶秋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其中却也有几人觉得良心不安,心里更是起了疑惑,他们是被磨山真人相邀而来,本就觉得趁人之危之事有伤狭义,只是被叶秋所说北海祭地之人如果不消除会天下大乱而说服而已,可是如今这些兽根本不是叶秋所说的那样,而叶秋带他们做的更是有违他们的侠义之道。 “丁大侠。”看到那几人脸上的不虞,叶秋收起了看向冰墙那边阴冷得意的目光,转而用温柔甚至带了委屈的声音道:“你们可是觉得我这么做太过了?可是几位大侠也看到了,他们明明有对抗那些怪物之力,却一直躲藏着不出来,任这皇宫变成这地狱一般的模样,这样的人,还用得着跟他们讲道义嘛?” “就是啊,他们刚才对我们可是见死不救!”宇文先生附和道。 “磨山也和他们在一起,他们见死不救,我们也不能不讲道义。”想想叶秋说的也对,沉吟片刻后,丁大侠道。 “诸位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几位过得去嘛?”重华捻着胡须脸色深沉的道:“就算过去又能抵得什么用处呢?我看,我们不如趁此机会赶紧出去是真,要不,等那些兽吃掉那些人了,那么……” 那么自然就会继续追击他们这些活人…… 众人心里猛的一突,也不再有别的想法,望着那冰墙之处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啊!”轻轻的鼓掌声从林间响起,林间阴影间鬼魅似的出现了几个人影,其中一人笑声清脆的道:“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想背后捅人家刀子,人家才不救你的嘛?” 宇文先生等人大骇转身,他们是一等一的高手,便是隔了百米的动静也能觉察得到,就算现在因为逃命损失太多体力和功力,也不能让人到得近前都没有察觉。 “咯咯~那个女人是我的。”好似从嗓子眼里憋出的笑声在那几个人身后响起,一个人影从那几人身后走了出来。 阳光从林间的缝隙中洒下,那人走出树影后就露出了全貌,怎么看怎么怪异。 “啊”的一声,叶秋发出了一声惊叫,指着那人腰部道:“他的,他的身体是反的。” 那人身体极瘦极长,身体在腰部好像扭了个圈一样,腹部下面就是屁股,随着他走路姿势一摆一摆,很是骇人。 “啊哦,反了啊?”那人看了眼自己腰下面的屁股,扭动着身体直接将那屁股给转到后面去,桀桀笑道:“这人类的身体就是麻烦。” “是那个人,在冷宫里面的那人!不是被宇文先生杀死了的嘛?”一个武者惊恐的叫道。 不用他说众人也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听他一叫,心里更是发虚,不用说,这人只怕也是兽…… “蛇阴等等。”那个发出清脆笑声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树影,道:“等下有你吃的,不过现在,她对我还有用。” 长长的金色指甲套在碎光中发着妖异的光芒,那长相清丽秀美的女人微微抬起了头看着蹲在树丫上的叶秋,唇角勾着魅惑的笑意,道:“叶姑娘,南海祭女,前朝公主叶秋的后人,你继承了叶秋的名字,可有继承她的灵力?” “易烟……”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两字,叶秋恨恨的道:“你骗了我!” “骗你?”易烟眉头一挑,手指套抵在了嘴唇上,呵呵笑了出来,道:“叶姑娘这话说的,你不也一直在骗我吗?” 叶秋微微一噎,瞪目怒道:“胡说,我叶家一直守护着燕朝,光明磊落,我何时骗过人!“ “呵呵,这话你还真有胆子说?”易烟眼睛眨巴眨巴,轻轻鼓了一下掌,笑道:“我以为我的脸皮够厚了,没想到你叶秋的脸皮更厚啊!守护?你是怎么守护的?你自称南海祭女,那我问你,你可有斗过一只兽?哦,你有,你从我这里要去引魂石,只怕就是想学着引兽和控制兽?怎样?学得怎样?对了,我听说去年潼关有发生过一起进京秀女被攻击的事件,那只怕就是你的杰作对吗?怎样?当时失控了?因为失控,你连引魂石都丢了!还有,谢美人身上那些符咒也是出自你手对吗?能做出那种符咒,你杀的人只怕也不少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的心思那么大,居然奢想的是这个皇朝~” 声音微微一顿,易烟轻笑出声,悠悠然的道:“是了,千年前,叶秋就追着慕容卿不放,那火凤战甲,只怕是慕容卿死后就被叶秋带去了南海,怎么?你这次找到了慕容卿的转世了?” “你胡说八道!”叶秋怒吼了一声,眼神却不觉往宇文先生几人身上瞟了一眼,道:“你私下培养这些兽人,引这些兽过来,你这是想将我们人类世界都毁了嘛?” “呵呵呵~”手背抵在下嘴唇上,易烟仰头笑了起来,道:“你看,你果然知道我们易家在培养兽,不过,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除掉北海祭地那帮人。”眼波一转,看了眼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冰墙,易烟笑道:“好了,咱们换个地方叙旧,各位,烦请下树跟我一起来,放心,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不会对你们怎样。” “我要那个女的!”蛇阴不满的哼道。 “你去那边,你看,那边全部是拥有灵力的人,这个女人,大人还有用。”轻笑着说完,易烟脸色微微一沉,道:“莫非你想违抗大人的命令?” 脸色扭曲了一下,眼里满是阴狠的瞪了易烟一眼,在易烟那无所谓甚至带了挑衅的目光下,蛇阴身体一扭,整个身体猛然爆炸,一条金色的蛇身从那身体里逐渐显见出来,摇风一涨,几乎是瞬间便化作一条身长八米浑身覆盖着金色鳞片的巨蛇。 “下来,老老实实的跟着走,要不我现在就吃了你!”身子微微一昂,那巨大的蛇头就和窜到树顶之处的叶秋对上,金色的舌头一吐,蛇嘴里发出了人声。 从那声音出现,宇文先生几个就准备跑,却是发现与那几个身影同时出现的还有逼人的杀气,那杀气强烈到让久经杀阵的他们直觉到只要他们一动,那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那是一种远超过那些只知道吃人的兽所发出的戾气和威压。 那种压迫感让他们用尽全部意志力去抵抗甚至都没有法子去听那两女人之间的对话。 现在这个金色的巨大蛇头出现在面前,那巨大的威压让他们浑身紧绷一点都不敢动弹,被那金色的眼瞳注视过来,便不由自主的听从了它的意思,一个个如同傀儡一般的爬下树,站在了易烟面前。 “你们干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的下去,连重华道长都跟着爬了下去,叶秋惊恐的叫道。 “你看,我说了她对大人有用!”指甲套抵在唇边轻笑了两声,易烟道:“人家可是公主转世,蛇阴,悠着点请她下来。” 蛇阴金色眼瞳盯着叶秋一顿猛看,见她只是慌然后退却没有被自己控制,蛇阴阴森森的哼道:“是有些用处。” 说着,尾巴对叶秋爬着那棵树猛烈一击,将那棵树连人一起掀翻在地,然后傲娇的冷哼一声,身躯一扭,带头往水榭那边游走过去。 “呀!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易烟看了眼摔得七荤八素爬不起来的叶秋,柔声轻啐了一声,转头对身边之人道:“好生扶上公主殿下,可千万要留着她一条命。” 旁边的宫人低声应了一声,一个俯身背起了叶秋,一行人往水榭那边走去。 第243章 惊变15 慕容玉的脸色已经再无一丝血色,嘴唇白得好似透明一般,飘扬在空中的银发也带了枯萎之意,一丝鲜血从他唇角慢慢渗了出来,鲜艳夺目得让人心惊。 韩子墨回首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使用灵力只怕就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在当场,咬咬牙,便欲跃上冰墙。 “我撑得住!”慕容玉爆喝一声阻止了韩子墨,现在外面的兽那么多,韩子墨的灵力也用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跳上去,那是找死。 他答应过姐姐的,便是用尽最后一丝灵力也要护得韩子墨回去,护住她最爱的男人。 韩子墨深深看了他一眼,长枪上爆出一道巨大的冰凌将一只刚爬上冰墙的兽给刺了个对穿,回转头专心对付那些爬上来的兽。 有冰墙在,他们还能一只只的对付那些兽,一旦冰墙消失,那么他们将直面体积越来越大的那些兽。 慕容玉说的对,他得保留一些灵力,留做最后的决战用。 妈的,只要留下一条命,他一定会将叶秋那帮人一个个拆骨切肉! “唔”,冷箜发出了一声闷哼,捂着腹部踉跄后退两步,一条细长尖锐的舌头从他腹部抽出然后缩回了冰墙后面,瞬间后,又猛力的从冰墙那头穿透冰墙袭击而来。 将那舌头方向的斗师一推,韩子墨长枪一挡,见那舌头就势缠绕上长枪,身上劲力一鼓,凛冽的冰之灵力化作冰霜直接将那舌头冻住,随后便欲将那舌头给击碎。 冰霜刚沾上那舌头,从冰洞里传进来阴森森的笑声,那舌头猛的一下缩了回去,让韩子墨那一击落空后,又猛烈的从冰墙那边刺了过来。 舌头极其灵敏,速度又快,砰砰砰的,顿时将冰墙给刺了几十个洞来。 有几个人都是闪避不及,被击中之处顿时冒了黑血出来。 “有毒!”寒光叫了一声,要狂徒将伤者全部拖回到中心,双手绿光不要命的按在伤者的伤口上。 舌头的速度越来越快,慕容玉眼角都已经渗了鲜血出来,也依然抵不过那舌头的攻击速度,眼看着冰墙摇摇欲碎。 狂徒和狂战士们的武器已经用尽,抓住了手中的战斧,已经筋疲力尽的止师阵师们将仅剩的灵力抹上了他们的战斧,韩子墨和冷煌对视一眼,微微后退抓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冰墙倒塌之时,便是最后决战了。 “子墨,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和你做朋友,其实我很吃亏。”看着那冰墙修复的速度慢慢慢于被损坏的速度,冷煌轻笑道。 “哦?”韩子墨眼睛紧盯着那舌头,不在意的反诘一声。 “你看,如果没有你,我这么英俊厉害的帅哥,怎么着都会拥着如云,结果你一出现,我就成了你身边的陪衬,来找咱们的美女都是冲着你一个人去的,我还不吃亏啊。”冷煌轻笑着,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甩掉了长剑上的血沫,笑道:“不过,吃亏是吃亏,但是,有你为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韩子墨唇角不觉勾起了微笑,道:“别说得好似我们就要战死在这里一样,我可不想死。” “那是,你还有和那丫头的一辈子呢,所以……”呵呵笑了两声,冷煌猛然上前两步,手中长剑爆发出灿烂的光芒,对着冰墙轰然塌倒下急涌进来的兽群冲去,笑道:“这次,我来打头!” 冰墙轰然倒塌,巨大的灵力反噬让慕容玉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却是咬紧了牙关,双手挥出,用了最后的力量激射出无数道冰凌向打头冲进来的那些兽射去。 冰凌射进身体里让兽发出了惨烈的嘶吼,随后便被那带了绚丽光芒的剑势斩成了碎片。 前面的兽消散,可是随后是更多的兽涌了进来,在兽群的后面,一只体长有十米的火红色蜥蜴状的兽卷着自己的舌头桀桀笑道:“哟,这么多美味啊,我说你们这帮家伙,别给我都吃了,最好吃的可要留给我!” 韩子墨的眼瞳猛然一缩,身形不停,将身上被戳了好几个洞的冷煌给掩护下去,大喝一声,身上银白色的灵力暴涨,手中长枪挥舞出凌厉至极的杀圈,将面前的兽直接搅散后,对着那只兽道:“蝾螈,想吃我,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不错不错,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力量!”见冲进去的那两只巨大的兽被韩子墨一人干掉,蝾螈的脚掌在地上拍了一下,张开了大嘴,道:“我更兴奋了,这么美味的食物!” 蝾螈脚在地上顿了一下,刚欲跃起身体,就听得空中传来一声嘶鸣,那浑厚满是威压的叫声让它身子猛然一僵,身体因为天生的惧意而抖了起来,叫道:“妈的,火龙!为什么会有火龙!” 兽界里的种类众多,其中有好些是天生的对头,也有好些就是天生的食物,比如蝾螈这种水性生物就是火龙最喜欢吃的,而由于属性的原因,蝾螈对上火龙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蝾螈对于火龙的畏惧那是镶嵌在基因里面的本能。 可是只是一声嘶鸣就能让自己不能动弹,蝾螈心里绝望的想到,只怕是,火龙王来了…… 蝾螈是不能逃,其余的兽是只有对事物执着的本能,就算听得那声嘶鸣从威压本能赶到害怕,却依然对着已经力竭的众人冲去。 “妈的!你们这帮混蛋当我是摆样子的!还敢对我的男人动手!”随着一声爆喝,一个巨大的火球从空中击落下来。 韩子墨唇角不觉微翘,身形却未停,弃了长枪,一手提了一个伤重倒地的斗师,脚将另外几个靠近兽群的人给踢了回去后,倒退着掠了回去。 火球轰然而落,直直的砸在了兽群中间。 巨大的火焰将那几只体型庞大的兽给笼罩在里面,凄厉的嘶鸣声中,那些兽疯狂挣扎在烈焰的灼烧中逐渐分离崩散。 身后张着张狂的火翅,萧凌风手中火焰弯刀在空中就再度挥下,对煌彤道:“那只蝾螈给你吃。” 煌彤兴奋的叫了一声,双翅一扇直扑向了那只体型比它大上两倍的蝾螈。 哇,居然是上级蝾螈!好好吃好好吃哇! 一定比那只朱厌好吃多了! 煌彤以饥不择食红了眼般没有一点风度体态的模样直接用身体砸在了那蝾螈身上,萧凌风不觉扭过头去,实在是不想说自己认识它! 好歹也是火龙王,这副模样……呃……好像是自己养出来的…… 不再去管煌彤,萧凌风双翅一展,身形如同一道烈焰,挥舞着死亡镰刀的烈焰一般,在那兽群里面左冲右突,弯刀挥舞之下,巨大的火焰便将那些兽直接焚烧干净。 那明亮鲜艳烈烈燃烧的火焰,让兽恐惧,却是让人倍觉温暖。 “净化之炎……”拄着长剑半撑起身体,看着那美丽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身影,冷煌唇角浮起笑意,淡淡的,轻声道。 “净化之炎?”将一个重伤者送回后面正准备扶他的磨山真人不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熟悉,对了,就是那个火凤战甲上发出的火焰,在慕容朝第一次穿上火凤战甲并且让战甲发出温暖夺目的火焰之时,叶秋就说过这个词。 叶秋说,净化之炎是能净化一切黑暗的火焰,是太祖慕容卿的绝技,也是证明慕容卿是真正的圣王,心中不带一点黑暗的太阳之王的证明。 在净化之炎之下,一切兽都将化成灰烬! “是啊,净化之炎,可以将一切黑暗扫除,直接将暗兽消灭的净化之炎。”冷煌撑着长剑站了起来,看着那横扫一切的身影骄傲的道:“这就是我们的祭女,我们北疆的守护神。” 说着,扫了一眼磨山真人,顺便还看了一眼虽然害怕得身子都在抖也尽力的帮助寒光等人救助伤者的张真人和清和。 我们的祭女和你们那南海祭女东海祭女可不一样,暗祭?我呸! 磨山真人咬了咬唇,转身将其余的伤者都送到了祭师身边,经此一战,他便是再顽固也知道叶秋说的是弥天大谎,能使出这样强大的的净化之炎的人怎么可能是暗祭?而且,这些北疆之人的战斗力根本不是他们那些武林人士可以比拟的,人家的敌人是这些巨大刀枪不入的兽,经年和这些兽战斗,他们的实力就算不用灵力,武功都能称得上绝顶高手了。 独自干掉那两只兽已经用掉了韩子墨全部的力气,身上伤口流出的鲜血将一身白衣染成了鲜红色,拄着长枪,韩子墨连站立都极为勉强,却带着满面骄傲的笑容看着那烈焰中的身影。 狂风烈焰一般将剩余的几只兽都干掉,萧凌风扑腾着火翅落在韩子墨身前,看着他一身血迹满身伤痕,火翅一收,眼瞳里便冒了闪闪泪光。 伸出手轻触着他的面颊,萧凌风轻声道:“傻子墨。” 瞒下卫斯传来的信息自己跑过来面对这些兽群,是怕她灵力消耗过多…… 韩子墨脸上浮起淡淡温柔的笑容,道:“是有些傻,这次怪我,自大了些,被那女人给玩了。” 若不是叶秋那么一弄,他们一只只的干掉兽,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萧凌风眼珠一转,道:“叶秋?” “嗯。”韩子墨点点头,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往她身上软到,在被她接住拥进自己怀中之时,眉眼都带着浅笑道:“所以,我的阿好,你可要替我报仇啊。” 紧抱着他,萧凌风的身上怒气勃然而发,怒道:“妈的臭女人!那混蛋在哪?看我不将她烧成烧鸡!” 第244章 惊变16 “慕容玉!”寒光的一声惊叫让萧凌风转头看向声音发出方向。 隔了狂徒等人,一身红衣潋滟银发飘飘脸色苍白得透明的慕容玉正以一种欣然笑容看着她,慢慢的,慢慢的倒下。 抱着韩子墨,萧凌风背后双翅一展将围拢上来准备和她说话的狂徒等人给扑了一脸焦黑,几个瞬间就移到了慕容玉身边,伸出手臂揽住了他腰。 “姐姐……”慕容玉轻唤了一声,唇角血涌如潮,脸上笑容却是灿烂无比。 姐姐,我做到了,你的韩子墨,我安全交还给你了。 见他眼睛慢慢合上,萧凌风心头大震,将韩子墨交给赶过来的寒光,抱了慕容玉入怀,手掌便贴上了他的后心,叫道:“玉儿!别睡!” 温暖的灵气涌入体内,让那已经干凅的筋脉一点点温暖起来,慕容玉努力睁着眼睛,看着萧凌风那焦急担忧的模样,淡淡的眼眸一点点涌上了泪光,轻声道:“姐姐,你,不怪我了嘛?” “没有,我没有怪你,别说话,玉儿,收敛气息,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萧凌风轻轻摇头,低声道。 连绵不断的灵力从后心涌入,待得身体恢复了那么一点力气,慕容玉轻轻挣扎了一下,道:“姐姐,不用了,我能撑得住,咱们,去找慕容澈和那女人算账。” 看了一眼水榭那边冒出的黑气,萧凌风眉头微微一皱,对狂徒道:“狂徒,你带他们先走。” “带伤者走,我跟你去。”韩子墨随手撕下衣服将伤口缠绕好,拄着长枪站起来道。 “我们一起去。”冷煌拂开准备扶他的狂战士的手道。 萧凌风眼珠一转,将他们给扫视了一遍,很是诚恳的道:“这个,我是很感激你们的心意了,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样跟我去,其实是我的累赘嘛?” 都伤成这样了,待会打起来,我还得顾着你们啊。 “你嫌弃我们?你居然嫌弃我们!”冷箜捂着肚子叫道,转头对韩子墨道:“太过分了!这是用完就丢的节奏嘛?” “祭女大人别嫌我们碍事,我们还有一战之力。”一个斗师撑着身子笑道。 “是啊是啊,祭女大人带上我们,别的不行,咱们还有一把子力气。” 众人众口纷纷的表示着自己的还有一战之力,说到兴奋处,一个斗师冲口道:“咱们还想看祭女大人大杀四方杀了那妖女给咱们报仇呢。” 萧凌风脸色微微一黑,道:“这才是你们的真心话!对对!” 众人嘿嘿笑着谁都不接话了,只是用各种神情瞪了那居然把大白话说出来的二愣子。 说得好! “我们歇歇就好,凌风,我们一起去。”韩子墨笑着看了眼手下们,转头对萧凌风道。 虽然说有可能成为她的累赘,但是她面对的也许是超乎他想象的对手,他是真心不愿意在看不到她的地方独自焦急。 “好!”点点头,萧凌风猛然想起一件事,扭头对煌彤叫道:“煌彤!兽珠给我留下!” 煌彤抓着想跑跑不掉的蝾螈猛啃,看着它身上浮现出来的二十几颗兽珠心里正是欢喜,听得萧凌风这一声大吼,龙头上露出了很是委屈的表情,转头看看那一群狼狈的人类,想起这些人对自己一直不错,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从来没有忘记它,想着以后还要跟这些人蹭吃蹭喝,便张开龙嘴大吼了一声,将那二十几颗兽珠给拍了过去,想了想,干脆将藏在嘴巴下面的嘴囊里从朱厌身上得到的三十余颗兽珠也吐了出来,拍给了萧凌风。 拍完之后想想自己损失了好多灵力补充,气恼之下,继续猛啃蝾螈,啃得蝾螈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接过兽珠,将蝾螈的水性兽珠喂了三颗给慕容玉,给了三颗给韩子墨,其余的就分了其余水属性的人,而朱厌的兽珠则是直接丢给了冷煌,要他去分配。 “这是?”韩子墨看了看手中那只是拿着,就有充沛的灵力入体的兽珠,望着萧凌风问道。 他们以前也有收集过兽珠,但是,从来没有像这种一样,居然有这么充沛的灵力。 “嗯,这只蝾螈是上级蝾螈,已经进入中级兽的级别,和那朱厌一样,它们的兽珠集结了浓郁的灵力,是中级以上的兽最喜欢的灵力来源,人类也可以从中吸收灵力,只是……”见冷煌喜滋滋的准备吞下第三颗,萧凌风忙叫道:“冷煌住口!你只能承受两颗的力量,再多一颗,你身体会受不了而体爆而亡!你们,只能一颗!你手上那颗给寒光!” 冷煌手僵在嘴角边,讪讪的将兽珠拿下,递给了寒光,叫道:“我说祭女大人,这种事不是应该一早说的嘛!” “谁叫你贪心!”寒光不客气的从他手上拿走了兽珠,道:“凌风,这兽珠的数量是跟本人的灵力大小有关的对嘛?” 萧凌风点点头,道:“是的,人体就像是个容器,容纳的灵力是跟本身的容量有关的,不过,这个容量你们可以靠继续锻炼而提升扩大,还记得祭地教过的一个最基本的吐纳之法嘛?你们现在坐下,用那个吐纳之法将兽珠的灵力吸收进去,然后再看看自己的灵力有没有提升。” 韩子墨眼眸眨了一下,一道精光从中闪过后,将三颗兽珠一口吞下,然后盘腿而坐,开始打坐吐纳。 其余人等也不再说笑,纷纷吞下兽珠,开始打坐吐纳。 将慕容玉扶正,萧凌风轻声道:“玉儿你还记得嘛?” 慕容玉点点头,微笑道:“姐姐教的,我都记得的。”说着,轻轻推开她还扶在他背后的手,坐直了身体,如同韩子墨一样双腿盘起,开始将已经在体内蔓延开来的灵力一一的导入身体筋脉之中。 带了寒意的灵力一股脑的冲入体内本是狂乱乱窜,在那呼吸吐纳的引导下,开始沿着身体里的筋脉游走,干凅的筋脉慢慢充裕,而且随着灵力的游走一点点的扩大结实,然后更多更烈的灵力又涌了进来。 周而复始,一点点的将筋脉充实扩张重新锻炼…… 几十人身上都泛起了淡淡的荧光,身上的伤口也逐渐止了血,一点点的收拢。 萧凌风站起身来,抬眸向水榭那边看去,唇角勾起了一丝冷意。 水榭那里隔了有千米远,但是依然可以看见那巨大的金色蛇头。 不光有高等蝾螈,连金色蛇阴都出现了…… 这些已经靠近中级兽的存在绝对不是叶秋或者那姓易的女人能弄来的,这种等级的兽也不可能以兽卵的方式寄居在人类身上。 那么,便是那几个千人坑的杰作嘛?以魇气连同两界,引来蛇阴和蝾螈……然后寄居在人类身上?还是说,他们拥有了变化之力? “凌风啊……咳咳……”咳嗽两声,看着祭地那些师们身上的变化,狂徒眼睛都是绿的,蹭到萧凌风身边道:“那个,那玩意,我们也能吃不?” 看那伤口愈合程度,靠!超级补品啊! 萧凌风瞟了她一眼,道:“可以吃。”在狂徒大喜的准备回头去冷煌手中拿还有剩的兽珠之时笑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吃了会暴体嘛?你什么灵力都没有,一颗,就爆了。” “卧槽……”狂徒不觉骂了一声,道:“居然还认人的!” “等等。”萧凌风想了想,对煌彤叫道:“煌彤,骨头别啃了!” 煌彤正抱着蝾螈的腿骨啃得欢舞,听得她这么一叫不觉回头嘶吼了一声。 “那骨头你吃了也补不了什么,丢过来!”不顾它眼里的哀怨,萧凌风对它勾了勾手指头。 煌彤只好放下那还带了一点肉的大腿,将那巨大的腿骨给拍了过去。 那腿骨总有三米长半米粗,砸得自告奋勇去接的狂徒一个仰倒被压倒在地。 “亲爱的,没事?”老酒赶紧上前想将她拖了出来,手在那腿骨上碰了一下,被冻得一个激灵,惊道:“这是什么玩意?” 萧凌风上前随手一提将那腿骨抬起,等狂徒从下面出来后,敲了敲腿骨,听得那金玉之声笑道:“蝾螈的腿骨可是很好的冶炼材料,在锻造武器的时候加入这种骨头,锻造出来的武器就会带有灵气,可以对这只蝾螈级别以下的兽造成直接伤害。” 狂徒吸了一口气,指着那冻得自己半死的骨头道:“你意思是说,如果我在锻造战斧的时候融入这玩意,那么我的斧头也可以砍那些玩意?不需要止师给我附加灵力也可以对它们造成伤害。” 萧凌风点点头道:“嗯,是的。”说着,手中烈焰化成了实质性的刀将那巨大的腿骨砍做几段,然后打了个呼哨,对煌彤叫道:“煌彤,将其他的也丢过来!” 煌彤极其不满的嘶吼了一声。 摸了摸鼻子,萧凌风道:“好,等你吃完先,那你吃完就顺便将它的骨架给敲碎,好带走。” 煌彤嘴里咬着肉转头朝向她哼哼几声。 “哇靠!你吃了这么大只的蝾螈,你还想要烤鸡?”萧凌风瞪着眼睛叫道,随之转头对狂徒道:“呐,它说,它还可以帮你们喷火助你们锻造,不过,你要提供给它一只烤鸡。” 煌彤不满的大声叫了一声。 “还一百只?你要我们去那找那么多只?别做梦了!就三只,得,我让子衿帮你烤!”萧凌风对着它叫道。 煌彤哼了几声,再度发出了一声嘶吼。 第245章 惊变17 “五只就五只!靠!为什么我的男人要帮你做吃的!”萧凌风低声骂了一句,转头看到磨山真人眼中那精光,微微一怔之后,淡然道:“这种级别的兽如果大规模出现的话,那后果……” 磨山真人一怔之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种兽很少见,所以这种材料也很少见,他们自己人用都不够,又怎么会有多的出来? 只是,磨山真人还是忍不住道:“不需要太多,只要能锻造一把朝儿使用的剑就可以了。” 慕容朝嘛?萧凌风眉头不觉微蹙了一下,没有出声。 “对了,凌风,那些兽都啪的一下……”狂徒做了个散开的手势,道:“为什么这只可以留下?” 沉思片刻,看了一眼韩子墨,萧凌风道:“狂徒,你知道兽是怎么来的嘛?” “知道,咱们和兽界之间有个界限,如果界限薄弱的话,那些兽就可以越界而来,所以,杀兽,也必须找到它们的界眼给予致命一击。”狂徒说完后突觉不对,瞪着眼看着她道:“不对啊,你刚才根本就是一顿乱砍对?那些兽也消散了……” 微微一笑,萧凌风道:“那是因为我的灵力比它们强大太多,可以让它们直接消亡而不用借用界限之力。”声音顿了一下,再度看了一眼韩子墨,萧凌风声音轻柔的道:“界限本就是由强大灵力组成的,低级兽,就比如蛊雕那种,是因为本身灵力就弱小,可以找到界限薄弱之地穿过来,可是就算穿越过来,也依然受到界限影响,在这边和兽界之间有一个连接点,只要找到这个连接点,就可以刺激到界限的灵力,借用界限灵力将它们消灭。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体型巨大或者灵力强大的兽是无法越界而来的,因为界限对它们的反应很快,只要察觉到异动就会直接消灭。” “但是,”眼角微挑了一下,萧凌风看向磨山真人道:“如果那些兽是由人类打开的通道里而来,则不受界限所控制,它们可以独立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甚至,化作人形。” “人类打开的通道?”磨山真人喃喃的道。 “是,人类打开的通道,易家所做的千人坑,还有,叶秋用引魂石杀人引魂,这些,都是可以累积到足够的黑暗之气,侵蚀界限打开通道。”萧凌风说着唇角不觉勾起了一丝讥讽和自嘲,道:“当初设立界限的天神,想的只是阻挡兽,却没有想到防范人类的贪欲和私欲,兽无法从兽界而来,但是,人类却可以召唤它们,而且,召唤的全部是暗兽,是以人类为食的暗兽。” “那,千年之前,也是人类自取灭亡嘛?”脸色深沉,磨山真人沉声问道。 萧凌风眉头一挑,道:“你这话里我听着怎么有别的意思?我这人脑袋笨,你还是直接说。” 磨山真人微微噎了一下,清咳了一声,道:“叶秋说千年之前界限是由一只巨大的光兽捅破,所以兽群才会蜂拥前来,才让人类世界生灵涂炭,而且,那些号称光兽的兽亦是以人类为食。” “叶秋说的?”轻蔑一笑,萧凌风望水榭方向看了一眼,道:“有一些说得倒是没错。” “没错?”磨山真人追问道。 “是,对于兽来说,人类就是食物,就如同鸡鸭鱼对于你们来说也是食物一样,只是,相对于人类,光兽更喜欢吃暗兽而已。”淡淡一笑,萧凌风收回目光看着磨山真人道:“人类自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特别是那些自以为比别人高贵了许多的人,唯吾独尊藐瞰天下,只怕,你们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 见磨山真人愣怔的样子,萧凌风噗嗤一声笑道:“是,你也是这么认为,人类就是这天地间最珍贵的存在,那么,你可有去考虑过那些鸡鸭兔子甚至是狼虎熊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你将那些动物全部杀光吃光了可是犯下了滔天大罪?没有想过对吗?因为,在人类的观念里,那些本就是你们的食物,是天经地义该让你们吃的。那么,在兽的观念里亦是一样,它们才不会去考虑人类怎样,人类对于它们来说,不过是可口和不可口而已。” 狂徒张着嘴愣了半响后发出了一声惊叹,道:“我们……都是食物?” “可是你们也能战兽。”愣了半响,磨山真人道。 “食物也能反抗的啊,就比如你碰到一只熊,如果是无能的人类还有被熊和老虎吃了的呢,不过是力量决定了胜负而已。”萧凌风淡淡一笑,道:“而且你刚才说兽群涌进来造成人类世界生灵涂炭,这话就是放屁!” “请祭女大人明说!”磨山真人抱拳道。 “千年之前是涌入了很多兽,其中包括一些力量你们连想象都想不出的存在,但是,那些兽都集中在了北疆之地,而且,战争和争斗主要是发生在光兽和暗兽之间,战场根本没有牵涉到中原之地。”唇角翘起嘲讽,萧凌风道:“中原大地十户九空,是由于自家人互相征战大肆屠杀造成的。” “当年末帝用一百八十个妙龄少女组成美女枯骨之阵打通通道引来兽,造成了京城恐慌,进而引起全国声讨,本就封割各方的势力揭竿而起反了朝廷,当时关外匈奴西域等国也借势进攻,整个中原大地战成一团,而偏生那些年老天爷不给脸,不是水祸就是旱灾,食物短缺,粮食没有了,山上的动物树根都吃完了,自家的兵士都不够吃,又那里来的余粮养活俘虏?于是,在第一个将军坑杀了十万降俘之后,杀俘便好似成了惯例,而屠城灭村之事更是成了常态,如此之下,人类怎么不灭亡得快?”轻笑一声,萧凌风的声音带了些悠远,道:“你刚才说兽潮,这么说,你看,这里只怕有上百只兽,吃了这宫里千来人就已经吃撑了,十万人,够它们吃多久?再凶残,都比不过人类自己的狠毒。” “而且……这些不能算完整的兽……”眼瞳微微一缩,萧凌风道:“这些,其实是人类自己制造而成的兽,没有神智,只有兽性,身上融合了兽吃人的本能和人的贪欲,才会让它们这么狂暴。” “你意思是?”磨山真人脑袋里拼命的消化这些天方夜谭的消息,就着她的话问道。 “这些兽其实好对付,因为它们没有理智只有本能,但是像蝾螈这种,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萧凌风淡淡一笑道:“磨山真人,你还是祈祷不要再看到超过蝾螈这种级别的暗兽。” “暗兽……那,光兽呢?”磨山真人踌躇片刻,虽然心里觉得不妥,却是依然问了出来。 “光兽?”手掌上猛然跳跃出一朵欢快的火焰,看着磨山真人惊然后退的模样,萧凌风哈哈笑道:“光兽也是兽,虽然说它们并不喜欢吃人类,但是,若是人类不自量力的去挑战它们,那么,下场,只怕比被暗兽吃掉更惨。” “更惨?”磨山真人不觉转头看了看御花园里那一片惨状,再看了看已经将蝾螈那巨大的身躯吃完正在舔着骨头上那么点肉沫的煌彤,嘴角不觉抽了一抽,如果他想的没错,那么那头火龙只怕就是光兽…… 这种吃法……的确会更惨…… 萧凌风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煌彤,眼角也不觉抽了一抽,心想如果火龙们看到它们的新王吃相居然这么难看,也不知道会不会群起而攻找她算账…… 不不不,这跟她没关系,都怪煌彤这家伙,这家伙就是个吃货! 手抵在嘴唇上清咳一声,萧凌风带了些讪讪的道:“那个,我说的更惨不是说吃得更惨了,你要真想知道,待会就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么说着,萧凌风抬眸看了眼水榭,眼中冒出了阴森森的狠戾。 哼哼!让你们看看,得罪我的下场! 凤凰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山鸡啊! “凌风。”带了惬意和懒洋洋的呼唤从一边发出,韩子墨伸了个懒腰,拿起了身边的银枪站起了身,另外一只手就揽住了萧凌风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轻笑道:“怎么个惨法?” 萧凌风斜眼瞟了他一眼,手搭在他手腕上一探,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这只蝾螈果然是保留了全部的灵力过来的。”说着眉头一挑,斜瞟了他一眼,再看了看一直被狂徒拎过来的梅君悦,道:“嗯,要不,咱们在这里先试试?不过,你不会说你舍不得?” 韩子墨神色微微一僵,眼中顿时闪过刺痛之色,握着萧凌风腰的手都不觉紧了一紧。 萧凌风暗道声糟糕,忙抚着他背道:“那个,是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韩子墨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猛然抱住她用力的亲了上去,带灼痛的吻不过是一瞬,他已经松开萧凌风,看向了梅君悦。 第246章 惊变18 远处的嘶吼全部消散,蝾螈的痛呼也逐渐消沉,御花园里一片沉寂,唯有微风吹拂着水面荡起了连绵的水声。 易烟发出了一声轻笑,道:“没想到,蝾螈居然也会被干掉。” 扫了一眼她那强作镇定的脸色,蛇阴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她是谁?别啰嗦了,快点办事!只要能让相柳降临,管她是谁都只会……”蛇舌在嘴唇上转悠了一圈,蛇阴阴森森的道:“成为我的食物。” 易烟瞅了它一眼,转身看向了御湖。 此时已经是下午夏日阳光最烈的时候,平日这个时候御湖水波涟涟泛着细碎的光芒,湖面上新荷翠绿在那碎光里摇曳,一番美不胜收的景色。 此时,那一片荷叶已经枯萎,湖水泛着黑色,水面上好似蔓延着一层黑雾,苍白的阳光根本透不下去,而从那水面下,却有细细的碎光倒映上来,与那黑雾绞缠,形成了一副极其诡异的情景。 “羲和,你还等什么?”走至水榭边,看到盯着水面发呆的羲和,易烟眉头一皱,喝道。 羲和猛的一惊,回头道:“这下面的阵不能打开。” “你说什么?”易烟的眉头更紧的皱了一下,随后又发出了一声轻笑,悠然的对水榭边上的扶栏上一坐,指甲套拂了拂衣服,淡淡的道:“莫不是这个时候,你想不做了?便是你不做,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你自己也看到了,北海祭女已经到了,不光到了,他们还将这皇宫里那么多的兽都杀光了,你觉得,当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北海祭女会放过你?哦,对了,那个韩子墨,他会放过你?” 羲和的脸色顿时苍白,仅剩下的一只手臂不住颤抖着,道:“我是被你所骗……” “哈哈!”易烟大笑两声,脸上满是嘲讽,笑道:“哟,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笑你?可是,羲和啊,你说的这话自己不觉得好笑嘛?我骗你?是你自己找到我母亲要和我们合作,三年前,也是你自己找的我要我对北海祭女下手,你自个说的,只要没有北海祭女,韩子墨就是你的,为了得到韩子墨,你可是什么事都愿意做,怎么?忘了?便是这里,也是你告诉我的,你说感觉到这下面有波动。” “是,是我告诉你的,可是我也说了,这下面也许就是整个京城守护大阵的阵眼,如果这里被破了,那么界限……”羲和脸色更加惨白,振声道。 “那么界限也会破开,通道将会打开,相柳大人将会降临。”易烟脸带轻蔑笑嘻嘻的看着她道:“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的嘛?知道了,也配合我做了引魂阵,知道了,也在这湖边布下了反阵,怎么,到这最后一步,你反而犹豫了呢?”眉头一挑,易烟瞟了一眼御花园那头,吃吃笑道:“莫不是,你想着只要不做这最后一步,就能得到韩子墨的原谅,再回到他身边?” 羲和的眼皮一跳,眼中闪过一丝被看破的慌乱,抿着嘴没说话。 她在祭地出生,在祭地长大,从小受的就是祭地守护界限与兽战斗的教育,千年时间,祭地里面也逃不过争权夺利尔虞尔诈,但是这个原则,却是祭地之人从小就被灌输的。 可是,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见到那个美丽强大如同阳光一般耀眼的少年后,所有的原则都被抛之脑后,她的心中,只有那个少年,只有那个越长大越优秀,让她根本无法移开视线满心都是他的少年,为了得到那少年一个回眸,她甚至愿意放弃所有。 可是,那个少年的眼里心里却只有祭女,只有那个粗鲁狂傲嚣张的萧凌风,萧凌风和韩子墨,那是在任何场合都会并列而提的名字。 萧凌风和韩子墨击溃了北地蛮族的进攻,萧凌风和韩子墨干掉了迷雾森林里的兽,萧凌风和韩子墨出战拉池海,萧凌风和韩子墨一起去修好了界限……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两个…… 为什么不是韩子墨和羲和?她也很努力的,她那么努力的成为第一阵师,可是却连和他并肩作战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萧凌风作战,不需要阵师…… 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她嫉妒得发狂。 她本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过了,可是,萧凌风居然和那个小皇子搅在了一起,还传出了她将成为王妃的说法。 韩子墨和萧凌风渐渐疏远,甚至一个人偷偷的在墙头喝上一夜的酒。 韩子墨坐在墙头看着那被定为北疆王府之地一瓶一瓶的喝着烈酒,她则是躲在墙垛后面偷看着他。 看着他那悲伤得泪都流不出的模样,她却是心里大喜,她的机会来了! 韩子墨的酒量很好,就算喝上一夜也不会醉到人事不知,凌晨的时候将身体在雪里浸上一会,就又精神抖擞什么都看不出的去做事,她等了几晚自己累得半死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在那一夜,实在不想等下去(也等不下去),她趁着韩子墨半醉的时候上前去安慰他,她极尽温柔自以为体贴的劝着他,劝着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劝着他不要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伤了自个的身子,劝着他可以看看周围,看看周围还有那么多比那女人更好的女子爱着他。 可是,韩子墨只是冷而讥的笑了一声,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便纵身跳下了城墙…… 茫茫雪夜,在那冰冷的城墙上,她哭泣的泪水转眼成冰。 在那一夜她明白了,只要萧凌风活着,韩子墨心里就不可能有别人。 那么,便让萧凌风去死。 她不想再这么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她要拥有他,便是躯体也好,她要让韩子墨成为她羲和的女人! 她成了易烟在祭地的内应。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场天祭居然是那样的结局…… 祭地被大火毁掉,韩子墨只留了一口气被封存在了冰阵之中。 能救韩子墨的只有慕容玉身上那纯粹的灵力,唯有萧凌风给慕容玉的那块冰雪玉髓。 她跟着慕容澈到了京城,在皇宫里盯着慕容玉等着他将玉髓练成。 只要玉髓练成,那么韩子墨就会得救,然后,成为她的人。 只是,命运再次跟她开了个玩笑。 慕容澈居然骗了她,萧凌风根本没死,不光没死,她还恢复了灵力…… 让她只能仓惶而逃。 如果没有遇见易烟派来探查消息的人,她只怕就死在北地雪地里了。 她恨,恨萧凌风,恨天恨地,恨上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当易烟给她画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可以由她们主掌的世界,可以由她们为所欲为的世界,一个可以将韩子墨圈禁,杀了萧凌风的世界之时,她欣然与易烟结盟。 就算,那个世界是一个兽行猖獗的世界。 她只要韩子墨属于她,她只要萧凌风死! 可是,在看到那些兽群带来的惨状后,在看到御湖里的水变成墨般浓黑,那水里翻腾着的全是让人毛孔悚然的黑影,特别是远远的感觉到韩子墨带着北海祭地之人战兽后。 她的心里起了涟漪。 在那烧红天际的火焰降临,在那火龙王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皇宫上空之时,她的心里又冒起了另外一个念想。 如果,如果这次又是萧凌风赢了呢?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萧凌风输过,就算被那样设计,被慕容澈那样陷害,她依然如同烈火重生的火凤凰一样出现在了她面前,然后将她所有的妄想全部打破。 如果,如果这次亦是如此…… 从心底,她感到了害怕。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比起恨,比起对韩子墨的执念,她其实更想活…… 如果这次萧凌风又赢了,那么,她还有活路嘛? 所以,最后那一步,她始终犹豫着不敢下手。 “哟,你还真的是这么想的啊?”易烟惊讶的一挑眉,指甲套抵在嘴唇呵呵笑了起来,道:“羲和,你可真天真,你以为,不做这最后一步,他们就会放过你?你自己不是说过,萧凌风那人是瑕疵必报的,只要惹了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微微侧身,易烟揽过羲和的肩头,指甲套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动着,带着威胁的轻笑道:“你说,他们要是知道当时是你告诉了我那个禁室所在,是你告诉了我怎么解开封门,也是你告诉了慕容澈怎么封印她的力量怎么才能折磨她,甚至,出卖祭地之人帮助慕容澈压迫祭地余下的那些人为你找寻各种灵植,你说,他们还会放过你嘛?” “你说过,绝对会帮我保密的!”羲和惊惧的叫道,这些要是说出去,不用等萧凌风下手,冷煌就能将她大卸八块! “你依照约定将阵解开,我就依约保密。”易烟笑着站起身,道:“去,将皇上请过来。” “易烟!”羲和苍白着脸颤抖着叫了一声。 转头看到羲和眼中的挣扎,易烟噗嗤一笑,道:“你真以为我必须要你嘛?就算你不动手我们也能解阵,无非是代价大一点而已。” “我知道了,我解!”咬着唇,羲和站直了身子转身看向了御湖那泛起涟漪的地方。 已经走到这步了,便是害怕也没有退路了,那么,便尽自己全力,让易烟赢! 第247章 惊变19 长发飘扬,羲和脚步轻点,身形轻轻飘到了湖水里的木桩上,沿着打在湖水里的那四十八根木桩,以逆时针方向踏出了飘逸却让人心头暗颤的步划。 手指轻抬,羲和仅剩的手臂在空中挥舞出了灵动的图案,只是那手法和图案却与与平常不同,所有的动作全部是怪异的反方向,手指拉出的阵纹也逐渐由银色转变为黑色。 一丝丝黑色阵纹在空中飘散,随后便慢慢的沉入水中。 湖水沸腾起来,在阵纹的穿行之下,那些黑影到处乱窜,好似惊惧又好似被吸引,离了阵纹一点距离聚集在阵纹周边。 湖水里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六角边型,湖水里的黑影都往这个六角形聚集过来,浓郁好似实质一般的黑气从那六角形里浮起,黑影在其中翻腾,好似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一般。 看着那六角形逐渐成型,易烟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转头看向萎缩在水榭里的叶秋,再看看那些僵直在一边眼中满是惊惧的武林人士,眼波在重华道长身上一转,走至他面前。 指甲套挑起了重华道长的下颌,易烟轻笑道:“重华道长。” “你们不会成功的,天神不会让你们如此胡作非为,北海祭地必为天地不容!”重华道长身体都在抖,嘴唇一片青白色,声音更是颤抖微弱不可闻一般。 易烟细细回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话的意思,不觉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是嘛?你认为我们是北海祭地的人?” 眉头微挑的看了眼羲和,松开了重华道长的下颌,扬了下手,从侍女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指甲套,道:“你说的也是,我母亲的确出自北海祭地,呵呵,你到了地府,便跟你的天神这么告状。” “我……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道门自来与世无争,其实,众生平等,兽也是生命……所以……放了我……”如果能动弹,重华道长都想给面前这个笑容盈盈长相秀美但是浑身都是暴戾之气的女人跪下了。 我干嘛来搀和这种事啊!都怪重清,如果不是为了和他别苗头,自己会这么不管不顾这么愚蠢的跑到京城来趟这种浑水嘛? 易烟眉头一挑,从鼻间轻蔑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被几个侍女扶着走进水榭的慕容澈。 慕容澈满头长发变成了青紫色,面容也是青紫色,身体软到要靠人半扶半拖着行走,只那双眼睛,依然闪耀着疯狂的火焰。 易烟的眼角不觉抽了抽,这个慕容澈,意志力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强,虽然说,支撑着他的是贪念和欲望,可是能强到这个时候都还保持着自己的意志,易烟不得不觉得自己应该佩服他一下。 “爱妃!”被侍女扶着坐在了扶栏上,慕容澈扫了一眼外面那惨状,视线在蛇阴那巨大金色的身体上停了一下,眼瞳猛的收缩成竖型随后又恢复成圆形,阴笑道:“你做的好,做的非常好!这次你帮我抵挡住了叛乱,我自然会封你做皇后。” “多谢皇上~”易烟笑了一声,挨着他坐了下来,指甲套顺着他的脸颊划了下来,甜滋滋的笑道:“可是皇上,我想做的可不是什么皇后,我想做的是女皇,你让不让嘛~” “女皇?”重复了一遍,慕容澈勃然大怒道:“大胆!你好大的胆子,你想篡位嘛?” “呀!”怕着胸口,易烟瞪圆了眼一下跳开,声音委婉轻柔的道:“我好怕啊,好怕啊~” “你!”看着她那副神态,慕容澈更怒,拍着腿叫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女人拖出去斩了。” 易烟做出一番惊吓状,在慕容澈发现没人理他怒目四望之时,捂着嘴笑道:“哟,对不住了皇上,这里没有人,只有兽。” 伴着她的笑声,蛇阴低下了巨大的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慕容澈,阴森森的道:“你还有心玩?他怎么还有自己的意识?” “有意识也没关系啊,反正要的就是他这身血而已,有意识才好,不是嘛?”易烟手指套轻弹,刚欲弹上蛇阴那金色的蛇头之时被它一瞪又收了回来,看了慕容澈一眼,笑道。 慕容澈心头猛然一颤,眼中的红色退去了一些,再度将周围看了一遍,再看到蛇阴那巨大的金色身躯之时,眼中便露出了惧怕之意,指着易烟道:“你这个妖女,你果然是有目的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有目的了?不过,虽然我有目的,但是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你觉得自个能控制住我,但是那些人,卫霜也好,大臣也好,和王平王安王,那些人才是你惧怕之人,为了对付他们,你不是~~”微微弯腰,易烟逼近了慕容澈笑道:“你不是把自己卖给黑暗了嘛?啊?不对,你不是卖给了黑暗,你才是黑暗,慕容澈你做的事,连兽都自愧不如。” 蛇阴哼哼两声,在易烟望过来之时,附和道:“那是,我们一天吃个两三人就够了,你每日杀的人可不止这个数。” “你……你想干嘛?”心头涌起了绝望,慕容澈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问道。 “干嘛?”脑中忽然闪现那个少年的脸,易烟轻笑道:“皇上,你下令虐杀那些奴婢之时,可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如同畜生一般被宰杀?” 如同畜生一般被宰杀…… 慕容澈心头巨震,扭动着身体想要站起来逃跑,他怎么就那么蠢,曾经见识过兽的威力,居然还想与这些东西为伍…… “别想着逃了,慕容澈,你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了,你以为,这次北海祭地的人还会来救你?像在冰城一般?”手按在了慕容澈的肩头,易烟看向了御花园中,道:“北海祭地的人看到你,只会杀了你,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你最害怕的韩子墨来了,你最喜欢的慕容玉也来了,知道他们来干嘛?他们来取你性命,来找你报仇了!” 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嘴里念叨着韩子墨的名字,慕容澈面上满是惊惧之色,不觉缩着身体往扶栏边的柱子靠去。 一丝丝的黑气从他身上涌现,如同被强力吸引一般往那六角形阵涌去。 本是漆黑一片的御湖慢慢清澈起来,所有的黑气都聚集到了那六角形阵纹里,将那个阵形成了一个实质性的巨大黑洞,而羲和的舞动着白影也逐渐转为黑色。 “要她快点,炎凰就要来了!”蛇阴猛然昂起了头,厉声叫道。 炎凰?易烟微微一愣,扭头回去道:“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在这里嘛?” 金色的蛇眼里闪过轻蔑,蛇阴冷哼了一声,桀桀笑了两声,道:“我说北海祭女快来了,快点开门!” 压住心里那一掠而过的疑惑,易烟扬声道:“羲和,快点!” 芊芊细脚踏在了木桩上,羲和猛然跃起,最后一道阵纹带了鲜血画出,落在了黑团的中央。 啪的一声脆响,一点光亮从中心亮起,然后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芒,耀眼的光亮将整个湖面都照得通亮,而巨大的冲击力将羲和的身体如同碎屑一般的弹开。 嗖的一声,羲和的身影在空中发出了流星一般的轨迹,惨叫都只留了一点,就消失在天际。 六角形的黑团猛然爆裂,巨大的冲击力让水榭里的人都被震翻,碎光所至之处,跟随着易烟的侍女们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身上被碎光击中的地方被灼烧出一个个黑色的血洞,有些人被击中的地方密集更是直接爆裂开来,只余了一地黑色的血污。 黑团爆裂开来之时,出于本能易烟往慕容澈身后闪了一下,躲在了慕容澈和木柱之后,碎光没有沾染上她,但是见到旁边众人的下场也不觉心头猛的一惊,再看向御湖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惊恐。 相柳大人说这里有着京城守护大阵的阵眼,只要解开阵眼,京城的守护大阵就会破除,那么这个千年前就被毁坏殆尽的界限将会自己瓦解,两界通道一打开,他的真身就可以越界而来,那么,这个天下将会是他相柳的女儿,炎凰的转世易烟的天下。 相柳大人说这里的阵只是防御阵,只要用黑暗之气侵蚀,就能自己瓦解,当然,如果有人类用人类发明的反阵之法来倒行逆施的话,会更快的解开,而阵解开,只会是消融,不会带来什么别的影响。 她一直以为阵解开就是解开了,可是这光芒……这比阳光更耀眼的光芒,黑暗沾之既灭的光芒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相柳当初说这些话时,那绝美容颜上淡淡的讥讽,易烟心里猛然悸了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割他的血,洒上去!”金色的蛇尾随着蛇阴阴森森的声音敲打在了易烟的背上,同时一把刀也被那蛇尾卷着丢在了她面前。 易烟迟疑着,回头看向蛇阴,问道:“蛇阴,相柳大人,他是我的父亲?” 蛇阴嗤的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用蛇尾再度拍了一下易烟的背,看着她低头拿起了刀,在心里再度嗤笑一声。 愚蠢的人类,你有见过蛇生下凤凰的嘛? 相柳大人啊,要是炎凰知道你居然让这个女人认为自己是炎凰还是你的女儿…… 你就不怕炎凰揍得你满地找牙? 第248章 惊变20 “那是什么?”看着御湖那边猛然爆发出来的巨大光芒,韩子墨眉头紧皱的问道。 “有人试图破坏阵眼,引发了里面的圣光而已。”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光圈,萧凌风好似不在意的道。 “阵眼?要是破了这个那什么京城守护大阵是不是就会毁坏?那么界限?”冷煌刚收功就见到那绚丽如同白日焰火一般的光芒,再听得萧凌风这么一说,不觉跳起来叫道。 “切!有那么容易嘛?就凭羲和那破反阵?”萧凌风一昂头,很是不屑的从鼻间里哼了一声。 “羲和的反阵?”揽着萧凌风的腰,韩子墨微微低头看着她,笑意浅然,好,我的阿好,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没有告诉我? “就是……寒玥,你告诉他们。”见韩子墨唇角那一丝哼,萧凌风猛然打住,指着一个已经收功听了她的话正在装死的阵师道。 见众人的眼光嗖的一下转过来,寒玥摸摸头道:“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你们也知道,阵师嘛,都是羲家的多,对我们这种外姓的多是会隐瞒一二。” “嗯?”尾音上挑,韩子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说重点。” “咳咳……就是,就是羲家的前辈们研究了一种方式,你们也知道,咱们祭地流传下来的阵法和止纹都是千年前的老祖宗们留下的,”偷偷抬眼看了眼韩子墨,寒玥道:“那个,你们斗师不一样,斗师的招法是一代代的继承和自己研究出来的,但是,我们用的阵法其实千年以来不光没有新的出来,好些还在传承中遗失了,所以,羲家的前辈们便想着自己研发出阵纹,有一位前辈……”声音顿了一下,寒玥的声音沉凝起来,道:“他将阵纹反画之时发现了如果将阵纹反画,就会出来一个新阵,这个新阵如果阵师的力量超越设阵阵师力量的话,便可以将那阵翻转,转成攻击原主人的阵。” “还有呢?”见寒玥面带迟疑,韩子墨瞟了一眼眼珠乱转的萧凌风,问道。 “但是那阵发现后却被长辈们给封锁起来,有一次,我和曦玥因为好玩偷溜进了大阵师的禁室,看到了那个记录,那上面说,反阵绝对不可以用,因为,”声音再度顿了下,寒玥站了起来,看向了御湖边道:“因为,反向施与的阵纹是黑色的,是黑暗之阵。” “那会有什么后果?” 被韩子墨用力一搂,萧凌风才发觉他那句是问的自己,收回到处乱看的眼神,咳嗽了两声道:“那是暗阵,光阵是利用这天地的正能量,暗阵就是利用黑暗之力,其实,暗阵并不能反攻,只是可以侵蚀原有的光阵,也可以用作聚能阵,就是,呐,就是羲和在那边施展的那个,将所有的黑暗之气包括兽带来的魇气全部集中,然后一举侵蚀光阵和界限。” “后果……”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韩子墨轻叹口气,再度问道。 “啊……你是问羲和弄了这么个玩意会对界眼和界限造成什么后果?”萧凌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子墨问的是什么,拍拍他的手道:“安了安了,就羲和那点能量能做成什么事,就算有蛇阴帮忙,有那什么美人枯骨,也成不了什么事的,因为,这个阵当时设立之时是用了慕容卿的精血和圣光的,就是,慕容卿的灵力是极为少有的圣洁之灵力,呐,你看,那边爆发出来的就是圣光,黑暗之气沾之既灭,圣光没有消失之前蛇阴都不敢靠前的。” “圣光?那慕容卿还蛮厉害的嘛?”韩子墨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道,圣之灵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祭地有五大灵力种类,还从来没有听说有圣之力,也就是说,这是慕容卿那混蛋独一无二的? “切!厉害个屁!就是这么闪亮闪亮好看而已!”萧凌风不满的哼哼了两声,看到众人那一副你刚才还说很厉害没问题的神情,忙咳嗽两下道:“那个,对于蛇阴这种程度的兽来说,是没法子过去的了,要过去只有一个法子。” “过去?”韩子墨将她干脆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唇角勾起,声音上翘的反诘一声。 嗷!萧凌风懊恼的叫了一声,这个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确准的抓住她话里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的漏洞呢? “过去……过去的意思就是,阵眼其实根本不在这里,下面有很深的封印,上面这一层就算打开也只能进入通道而已。”眼珠一顿乱转,萧凌风道:“这个封阵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只是慕容卿那家伙非要加个保险用自己的血弄的,要解开,除非有慕容家的纯净血液,才能通过。” “纯净血液?” 哀嚎一声,又挖了个洞将自己埋起来的萧凌风将头埋进了韩子墨的怀里,道:“就是,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拥有慕容家血脉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用他的血。” 男为阳,女为阴,没有沾过女人的男人身上才能有那极阳之力,慕容家现在剩下的这些男人里面,只怕只有慕容玉没有碰过女人,不光是身体,就是心也纯净如冰,其他那些龌蹉之人,又怎么可能打开圣光? “为什么要这么设置?”韩子墨将她的头拉了出来,唇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问道。 “我那里知道?慕容卿是个变态呗!”萧凌风恨恨的道:“许是他自己没有碰过女人,便想着别人也这样呗。” “他没碰过?”韩子墨唇角的笑容顿时绽放成欣喜,问道。 “我在的时候没见他碰过,不过后面我就不知道了。”萧凌风点点头说完后突然觉得不对,瞪着眼睛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也没有,嗯,有一点,”韩子墨笑着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从唇角溢出满含笑意的声音道:“我爱你,凌风~” 由浅入深,带了血腥味的薄唇一沾上之后就爆发出了炙热的吸力,将她的唇紧紧吸允,辗转反侧悱恻缠绵。 “那个……我说……你们秀恩爱能不能换个地方!”狂徒猛的大吼一声,指着御湖道:“你们看,那个什么光没有了!” 萧凌风和韩子墨一怔,依依不舍的松开对方的唇,转头向御湖看去。 先前还巨大耀眼的光球在逐渐消散,飘散开来的碎光将湖水映照得波光潋滟,慢慢倒映出一道七彩彩虹,而随着那彩虹慢慢成形,湖水的水面往两面退开,现出一条金色的通道。 蛇阴那个巨大的舌头猛然一昂,转向他们这边吐了一下长长的红信,那挑衅就算隔了这么远依然可以让众人清晰的感觉到。 萧凌风似乎都能听见它说话的声音,那超级欠扁的声音。 “哇靠!他们用了血!”看着那光球消散之处的血色,萧凌风叫道:“慕容玉,玉儿,你还在?” “我在,姐姐。”慕容玉收功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至萧凌风身边应道。 “那,他们用的是谁的?”萧凌风万分不解的道。 “慕容澈的血……”一直萎顿于地,就算萧凌风说要报复他也没有反应的梅君悦抬头道。 “慕容澈的?”众人猛然低头看向了他。 “是的,慕容澈的,”低低的笑了起来,梅君悦的眼中满是绝望和沧然,看着韩子墨道:“慕容澈没有碰过女人,一个女人都没有碰过,他在床上,上的都是男人。” 而我,就是那个被他当做慕容玉的替代品,不管高兴还是愤怒都拿来泄愤用的,我之所以这么忍耐着,就是想帮你看住这个应该属于你的天下…… 可是,对你而言,这样的我肮脏下贱到让你连动手都不愿意亲自动手…… 你,居然就这样把我交给那个女人…… 毁灭……一切都毁灭…… 如果我得不到,那么谁都不要得到…… 去,韩子墨,和你的祭女一起去那个地方,去那个让你万劫不复之地! “用慕容澈的血可以打开那个圣光,你们再不快点,他们就会进去那个通道了。”轻笑着,梅君悦撑起了身体,以挑衅的眼神看着萧凌风道:“祭女大人,你不管嘛?阵眼被破,只怕京城百万人都要遭殃,你真的可以不管嘛?” “为什么要管,”挡住了萧凌风,韩子墨轻笑一声道:“你先前不还说凌风是引来这些灾难之人嘛?为什么现在又要她去管?” 梅君悦的脸色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强咬着下唇扭过头不说话。 “京城百万人跟我没有关系,不过,慕容澈就这么死了可不行!你也好,慕容澈也好,当年对我做的事我可一样没忘!”冷哼一声,萧凌风从韩子墨怀里走出半步,低头对梅君悦道:“你的龌蹉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说过,我要亲自报仇,你不是喜欢男人嘛?你不是老说能战兽也没什么了不起嘛?那我便让你尝尝兽的滋味,五年前我从兽手里救下你,今日你便再度落入它们之手,我便当你报了当年之恩。” “你……你要干什么……”听得萧凌风话里从来没有过的阴戾,梅君悦不觉撑着地后退了一步惊叫道。 “干什么?”萧凌风阴笑着,伸出手,手掌中冒出了一团紫色的火焰,听得火焰里传来一声轻叹后,她的手掌上出现了两个青紫色的蛋。 “狂徒,按倒他!我要将这东西塞他屁眼里去!”咧嘴极尽邪恶的一笑,萧凌风对狂徒道。 第249章 惊变21 乌云散去,阳光却依然苍白,郁郁青青的山色也带上了一层灰蒙蒙,风扬起,丝丝血腥味随风四散,断臂残肢,折戈断枪插在焦红色的土地上,只余了几条碎片的旌旗孤独的在土包上飘扬。 马蹄踏在地上溅起带了血色的泥土,顾不得战场上那些遗骸,一行人纵马疾驰奔向京城。 路过整齐有序的收容那些惊骇惶恐状散兵之处,慕容朝的眼神稍微瞟了一下过去,随后便看向了越来越近的城门。 回头看了看就算隔了这么远依然可以清晰看到的那如同小山一般的骨架,慕容晚抿了抿嘴,再回头看看慕容朝那绷得死紧的脸,心里又不觉悸跳了一下。 那只巨大的兽和那火龙战斗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惊惧,而在那时候林奇传来的消息让慕容朝暴怒,也让他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林奇说探子刚传来的消息,叶秋集合了上百武林高手跟着韩子墨入了皇宫,想趁韩子墨和慕容澈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下黑手。 慕容朝不说二话的就冲下了城墙,那临走前一眼让他也赶紧追了上来。 慕容朝那一眼很冷,冷得他心里突兀直跳,他直觉到如果不马上跟慕容朝解释清楚他是真不知道叶秋居然敢动这样的手,那么,他们兄弟都没得做了。 就算不是同盟在人家背后捅刀子都为人不齿,何况他们现在还是同盟。 这样的事一做,人家不会认为是叶秋独断专行,只会认为慕容朝背信弃义。 至少,还在城外的这八万漠北军,还有关外柏子衿那战力超群的北疆军会这么认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南下。 在见识过北疆兵的战斗力后,慕容晚心里清楚,一旦关外那些北疆兵全部南下,那么,别说已经伤亡三分之一的南海军,就算是南海所有的兵力全部到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何况,在刚刚听得卫斯的话后,慕容晚明白了漠北军一直停伫观看不动的意思。 漠北军此次站在平王这边根本不是看着慕容朝或者他慕容晚的面子,人家只是听从北疆城的命令而已。 这话慕容朝早就跟他说过,他却一直不信,一直不信…… 知道慕容晚一直在偷偷的小心的带了讨好的看着自己,慕容朝却没有回望一眼的心情,他的胸口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种愤懑仿似要从胸腔里爆裂开来,将他炸个粉碎。 若是真就这样粉碎了,也许就轻松了…… 当时听得林奇用平淡无波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声音说出叶秋和磨山真人带了大队武林高手准备去杀韩子墨等人之时,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跳下了城墙,骑上小白就冲进了战场,他只想跟她说,他不知道,不知道这个事。 他刚冲进战场,北疆兵和兽的战斗已经结束,那个红色丽影跑向了已经开始动起来的漠北军。 在掉头冲向漠北军的时候,看着漠北军那整齐一致的动作,慕容朝忽然明白了一事,漠北军这是故意的,故意的看着南海兵和梁侯争斗。 他们没有帮手…… 慕容朝在最开始之时以为是卫霜没有控制得了卫斯,可是看到漠北军现在的行动却猛然想通了,漠北军一直在卫霜手上,他们之所以不动,或者说他们突然出现在平原上,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了叶秋的动作…… 比他自己更早的知道了叶秋的动作。 所以,他们不相信他了,所以他们作壁上观,只在后面来收拾残局…… 想通之后,看着那猛然跃起招呼了煌彤前来就这么飞走的烈焰身影,他只觉得心瞬间碎成了碎片…… 凌娘子,你可也是怀疑我? 卫斯看着他的目光冷而淡,卫斯说,统领所令,他们收拾完战场后就会退出长城外,京城留给你们。 卫斯的意思很明了,这是卫霜的决定,以长城为疆界,就算他们不独立出去,以后关外那万里沃野也跟燕朝跟他慕容朝无关了。 北疆城更是如此。 这是他们对南海言而无信的反应。 他说不出任何话来,也无从辩解。 磨山真人是他师傅,叶家是南海平王府的人,甚至他们召集那些武林人士用的都是平王的名义…… 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别说别人不相信,便是他自个也不相信…… 有人将消息隐瞒了下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他身为南海统领,身为平王,居然被人架空,就算他们认为慕容朝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也不会再相信他。 便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和相信自己。 磨山真人与其说是他师傅不如说是父亲一样的存在,慕容晚是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林忠等人是他一起玩大对他忠心耿耿的伙伴…… 他们所做的,只怕都认为是对他好,不愿意看到他和北疆城走得太近,不愿意有北疆城这么一个存在影响到他,影响他成为一代圣君…… 如果,如果他能更加强硬一些下命令,如果他能更加耐心的一点点的将其中厉害关系将北疆城的真实实力跟他们说清楚,如果…… 不,他们根本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存在,他们更不会相信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人会只甘心守在那荒芜的北地。 权利和财富是所有人追逐的目标,中原之地才是人口众多繁荣无比的地方,唯有这里,才是天下英雄逐鹿之地。 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拥有那么强大力量的人,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和平快乐之地,他们想要拥有的,不过是彼此而已。 他也……从心底里那么希望着……只要拥有她,便是在那冰天雪地里,也如同春日一般的温暖,也希望过那样的日子。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犹豫和期望让那些亲人产生了不安,他们将所有期望都寄在了他身上,他们为之流血为之奋斗就是要拥护他登上那个至高之位,然后将他的人民从水深火热里解放出来。 他们不容许他有任何的动摇和弱点。 所以……磨山真人才和叶秋联手的?所以林忠察觉到不对也只是欲言又止,所以,慕容晚才主动将监视叶家之事揽了过去。 沉闷的马蹄声响如同敲在人心之上,一声声的带着促痛的回响,林忠忍不住道:“殿下,是我的错,我,我会跟韩将军道歉,我……” 声音憋在了慕容朝淡淡的看过来的一眼里,林忠狠狠的往自个大腿上抽了一鞭子,眼瞳不觉红了起来,咬着唇暗想,等会见到北疆城的人,他便先自个上前谢罪,这事,万不能让北疆城的人认为是慕容朝做的。 “殿下,您看城门。”林奇指着城门叫了一声,缓了马速。 慕容朝抬眼看去,也拉了一下缰绳,将马速缓了下来。 城门口一片拥挤,人头涌涌马车马队如同狂潮一般的从里面涌了出来。 眉头微蹙,慕容朝示意带着的人将马靠在一边,见迎面而来的车队上写着夏字,心中猛然一跳,上前抱拳道:“请问,车中可是夏大学士?” 马车的车帘撩开一线,夏子轩从车里探出个头来,视线在浑身浴血的慕容朝身上一扫,带笑道:“平王殿下。” 后面的车队人流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走,夏家的车队也不能停,慕容朝微一思量便跟着夏家的马车往前走,道:“不知你们这是……” 夏子轩呵呵一笑,道:“平王殿下不知道嘛?” “你什么意思?”慕容晚眼见后面出来的车队里连佟家的旗帜都有,心中焦急更甚,不觉叫道。 “住口!”慕容朝厉声喝道,不管慕容晚脸上的委屈转回头道:“请夏兄明言。” 夏子轩轻叹一声道:“平王殿下,韩将军对你是仁至义尽,但是你们南海人做的那也叫人事嘛?” 慕容朝眼皮猛的一挑,再度抱拳道:“朝真不知道,请夏兄告知!” 摇摇头,再度看了看慕容朝身上的火凤战甲,夏子轩脸上带了不屑之色刚欲说话,人却被猛的拉了进去,过了一会,夏大学士探出了身子。 看了眼慕容朝,再看了看他身边的人,夏大学士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宫中出现了兽人,数量极多,韩将军怕会像千年以前一样影响到整个京城,所以让我们先行出城避难,等他们解决了那些兽后,再让我们回去,现在,卫大将军正带人疏散京城民众。” 慕容朝的脸色猛然惨白如纸,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夏大学士看了眼他的脸色,再看了看他身上染血的火凤战甲,喟叹一声道:“韩将军留了人护送我们出城,我们出门之时,有声称奉平王之令不准大臣私下出城之武林高手阻挡我等,若不是韩将军的人全力相护,卫大将军又到得及时,平王殿下,老朽只怕无缘在此和你说话了。老朽年老,已不能再为平王殿下做些什么,殿下这便放过老朽一家可好?” 第250章 惊变22 车帘被悄然放下,车轮滚滚而去,一队队的车马出了城门便四散而去,车轮激起的灰尘沾在盔甲之上,本是鲜红的盔甲不一会便被罩上了一层灰茫茫之色。 一如茫然伫立在路边的慕容朝眼中之色。 “哥!哥!”慕容晚在他眼前猛然挥手,大叫了两声,声音里却不觉带上了一丝微颤。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要的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只是想,叶秋她们做的事会让慕容朝和北疆城之间产生缝隙,但是不是这样的…… 宫里有很多兽,在这种时候叶秋她们如果动手,那么后果…… 这样,这样平王慕容朝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不,不会的!那个女人不是已经赶去了嘛?那个女人那么厉害,一定能扭转局势,一定不会让叶秋得手!只要韩子墨还活着,那一切都有转机。 “大哥!”猛摇着慕容朝,慕容晚大叫了一声,在慕容朝淡淡的转头之时,被他眼中的那种绝望猛然一惊,大叫道:“哥!我们快点赶进皇宫!还赶得上的!只要能阻止叶秋,咱们就能证明那些事不是我们做的!” 慕容朝猛然一惊,拂开了慕容晚的手,策马往城门冲去,是啊,不管赶不赶得上,他都得去,都得去接受自己该得的惩罚…… “停下!何人乱闯!”马冲到城门,就听得城墙上传来断喝声。 抬头看到上面站着的卫霜,慕容朝抱拳道:“卫大将军,请让朝进去。” 低头看着慕容朝,看着他脸上那惨白和眼中凄然,卫霜心中微微一动,转头看向正大步沿着楼梯上来的柏子衿,道:“慕容朝想进去。” 柏子衿眉头微微一皱,加快了步划走至城墙边探头看向下面。 “柏大哥,叶家所做之事,朝真的……”看着柏子衿探出的身子,慕容朝猛的咬住了唇,深吸一口气道:“柏大哥,请让朝进去,叶家之人,请让朝来解决!” “皇宫里面都是兽,不光有兽人,只怕还有和平原上的朱厌同等级的兽,你去了亦是无用。”柏子衿声音平淡没有带任何情绪,说的不过是事实。 对付那种等级的兽,像他们这种一点灵力都没有的人不光成不了助力,还会成为她的累赘,这也是他追到这里后便停了下来转而协助卫霜疏散人群的原因。 他知道叶秋做的事慕容朝肯定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是,他也觉得韩子墨和卫霜的决定是对的,虽然慕容朝是不错,但是他手下的人如果跟他不是同一条心,那么他们也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 “柏大哥,让朝去,朝……不会成为她的累赘的……便是……”后面的话慕容朝没有说出来,抬头望着柏子衿的眼中沧然欲泣。 “这里的事他们做就行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情况?”踌躇了一下,卫霜低声道。 柏子衿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不觉轻敲在了城墙上。 “我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叶秋那群人的踪迹,只有磨山真人,不过看磨山真人那样子,是已经和韩将军达成了一些共识,咱们对付不了兽,但是总可以对付人。”卫霜轻声道。 微垂了眼帘,柏子衿依然没有出声。 “子衿……”唤了一声,还未说出后面的话,就听得皇宫那边传来了兽的巨吼。 和先前那些兽的嘶吼不一样,虽然隔了有这么远的距离,那嘶吼依然带着让人骇然的威压。 两人猛然回头,就见皇宫那边冒了一个巨大的兽头出来,而煌彤那在它面前显然有些娇小的身躯围绕着那兽不断打圈圈,随后两兽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宫墙后面。 唯有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如同在耳边响起,让下面的马都惊慌四散,人群也开始慌乱起来。 心口突突直跳,柏子衿拿起战斧对老虎道:“老虎,集结兄弟们全部出城,不用等我们,出去和卫斯汇合后直接退守长城口。” “退出去?咱们还怕那些小个子?”老虎不甘的指了指城墙下,他刚在下面听护送大臣出来的北疆兵士说了什么武林高手的事,心里正窝着一团火,口气便不好起来。 ,老子们帮你们拼命拿下京城,你们却在后面搞这种事? “中原之地由他们自己去闹腾去,我们只要守住北疆就好。”看了眼城墙下依然抬头望着自己的慕容朝,柏子衿心里叹了口气道:“放他们进去,咱们走。” “子衿,真要放他们进去?谁知道他们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出来?”老虎急道。 “老虎,你认为那些什么武林高手真是韩子墨和我的对手嘛?”淡淡一笑,柏子衿看了一眼慕容朝转头道:“再说,一码归一码,林朝的心思,你应该明了。” 呃……老虎一僵,探身看了一眼墙下的慕容朝,将战斧一顿转身跑下城墙同时大声叫道:“柏子衿,你可得好好的把小族长给带回来。” 柏子衿说的是林朝的心思,而不是慕容朝,林朝的心思……在隐谷,这一路行来,林朝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心思…… 冲到城墙下,老虎大声呼喝族人和北地战士出城集合,走至门外之时停下了脚步,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慕容朝道:“你们进去,不过里面可全部是兽,你们进去,哼!” 看着北疆战士们一队队的往外疾奔之时投过来的目光,慕容朝身边的人不觉都微微退了一步。 他们横扫南海,便是京城大军也不看在眼里,但是这些彪形大汉投过来的鄙视不屑的目光,却是让他们心底发凉。 林忠连肠子都悔青了,不过就是那么一点小心思却是让南海军连同慕容朝的名声全毁,现在他们不用担心慕容朝会因为北海祭女而影响当皇帝了,因为…… “殿下!我……”满脸懊悔,林忠低头道:“我会……”以死谢罪! “林忠,”慕容朝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沧然退去转而平静如同凌晨前的海平面,道:“你们护送小晚回去关隘,将军队集结好,据守关隘。” 林忠一怔,道:“据守关隘?”漠北军和北疆军都是往北走,他们据守关隘,守谁? “京城必将有大变动,所以北疆城的人才会全部往关外撤退,皇宫里出现的兽只怕是连祭女都压制不住的。”听着从皇宫方向传来的一声声让人心惊胆战的嘶吼,慕容朝道:“你们要护着南下百姓安全过关。” “是兽?可是殿下,咱们可对付不了兽。”林真轻声道。 “对付不了也要让百姓先走。”视线在手下身上一扫,慕容朝淡淡的道:“你们不是自喻为最强的嘛?不是瞧不起北疆兵士嘛?实力比不上,别连勇气都比不上。” 林真脸上顿时一红,大声道:“殿下你放心,便是战至最后一人,我们也让百姓先走!”说着,招呼了林希和几个副将转身策马而走。 “那哥你呢?”慕容晚直直的望着一眼都没瞧他的慕容朝,涩声问道。 “我去皇宫。”调转马头,慕容朝看向林忠道:“别想着什么以死谢罪,他们不兴这个,说实话,你们以为叶家真能成事?连兽都不怕的人能怕什么武林高手?韩子墨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根本不知道,等下有空,去找几个京城百姓问问,问问看,谁才是杀神?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小伎俩,他们在乎的是……” 是人的心思,是你们心中的不信任,人之间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凭什么要人家信你? 在韩子墨的眼里,叶家那些人是跳梁小丑,而自己,只怕也让他失望了,所以,兽的事才一点都没有透露给他,甚至,只怕连萧凌风都没有告诉。 他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唯有和他们在一起,就算面对的是人类根本不可比敌的力量,他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和她在一起。 别的不行,至少当肉盾,当食物,也可以阻挡住一下那些兽。 看着慕容朝眼中的决然,慕容晚只觉得心脏跳得快要突出来了,道:“我跟你一起,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想做什么?”慕容朝转回头在从城墙上跳下来后第一次看着他,淡淡的问道。 那神色刺得慕容晚心口一痛只觉得喉咙堵得慌,嘴唇轻颤着说不出话来。 “莫不是,我的命令你们觉得没有必要听了?”见林忠几人也不动,慕容朝冷而淡的道。 “殿下,消息是我瞒下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事,让我跟韩将军说清楚。”林忠不死心的道。 慕容朝轻笑出来了,道:“林忠你还不懂嘛?你知道的消息,韩子墨也早就知道了,他们也知道这事不是我的主意,甚至知道这事只是叶秋自作主张而已,否则,你们以为我们还有命站在这里?” 敢欺骗韩子墨玩弄韩子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如果这事韩子墨确定是他慕容朝干的,那么韩子墨根本不会给他机会上朝,给他机会将梁侯击溃,给他机会让他依然可以以平王的身份在事后登基掌控燕国。 韩子墨让他做到他们想让他做的事,反之则是抱着和慕容晚一样的心思,彻底断了他和萧凌风之间的那点联系和缘分…… 此后山高水远,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他笑得沧然,那张本是朝气洋溢的脸好似一下老了许多,眼中也再无波澜,沉得好似南海海峡那墨蓝的海水一般。 眼眶通红,深咽了一口气,林忠抱拳深施一礼,带了人转头疾驰而去。 错已经犯下,他也无法弥补,唯有尽自己全力再重新竖立平王军的威望,或者在以后找到机会弥补和北疆城的关系,便是身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才行! 看了眼固执的跟在旁边的慕容晚,慕容朝没有再说什么,轻抚了下躁动不安的小白,轻声道:“你也走,去找小黑,以后,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跳下马来,提气纵身,从人群间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掠了进去。 掠向那嘶吼声渐渐停息,却有更加阴晦的气息传来之地。 那个,他心爱的女人所在之地。 第251章 惊变23 越往内城走便越是混乱,卫霜带人敲锣要大家出城避乱之时很多人并不以为意,生活了多年的家哪里是说走就愿意走的,再说,那些上面的争夺和普通老百姓也没有关系,三年多前那次大乱他们躲家里的不也没事? 可是,当兽的嘶吼从皇宫之处传来之后,惊恐一下蔓延开来,拿了细软就夺门而逃的比比皆是,将京城各条街都挤成了人墙肉海,好在卫霜带的人多,又直接接管了剩下的禁卫军,在他们的维持下,还没有出现大规模践踏的情况。 慕容朝看了一下那全部往外面冲的人潮,身形一拔直接上了屋顶,见前面柏子衿和卫霜也是在屋顶狂奔,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他轻功卓越,虽然起步比那两人晚,却是在一顿猛追后追上了两人。 柏子衿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慕容朝一愣,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猛一回头见是慕容晚眼瞳不觉猛然一紧。 慕容晚脖子不觉微微一缩,他自小体弱,带着娘胎里出来的毛病连武都没法子练,因为如此,慕容朝自小对他就极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护着他不说,对他更是百依百顺,所以,就算他后来身子好了而且还练得一身好轻功之时,他也没有跟慕容朝说,只要他还是那个虚弱的小晚,慕容朝就会一直宠着他,只宠着他爱着他…… “那些是逃出来的人?”柏子衿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转头看向皇宫门前御道上那一群群软到在地的太监宫女和禁卫军们,问道。 卫霜点点头道:“宫里的兽应该是同时由人化成的,不过最开始都集中在易烟的宫殿旁边,禁卫军阻挡了一阵没有效果后就开始逃了,那些兽着急吃人,倒是给了他们逃跑的时间,宫里的人逃出来不少。” 没有做停留,卫霜带头直接掠上了宫墙往里面冲去,这些人只是乏力,等恢复了自然会自己逃,他给手下的命令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他的人也会开始撤退。 兽人化成的兽还好说,如果是真正的暗兽,那些人类的恐惧惊慌产生的黑暗之气才是他们最喜欢的,京城越乱,死的人越多,那些兽就越强大。 “九婴,这京城没乱啊。”站在角落阴影里看着街上奔逃的人群,一个长相凶狠的男人挑着眉道。 被唤做九婴的瘦高男人眉头皱了一下,不屑的哼道:“我就说那个女人成不了事。”说着,斜眼望了那男人一眼道:“睚眦,不若你去显下身形,他们一准吓得四处而逃,那,魇气就够了。” 睚眦嗤的一笑,道:“你倒是先去给我现个形看看?”现在通道没有打开,像它们这种级别的兽只要现形立马会被界限的灵力剿杀…… 呵呵一笑,九婴道:“行了,咱都别抱怨了,走,去看看那女人弄成什么样了。” “人类能做成什么事?也就你们这么相信她们!在地道不还有几个没有完成的兽人嘛?丢出去不就够他们慌乱的了?”睚眦说着迈步往皇宫方向走去,走了两步突的停下来,抬头看着从屋顶急掠过去的几个人,眼瞳一缩,不觉咽了下口水。 “说的也是,我这就回去放它们出来,怎么了?”九婴也看到了那几人掠过去,见睚眦的样子,问道。 “有很好味的气息。”睚眦舌头舔了下嘴唇,眼中带着邪气道:“有炎凰的气息。” “炎凰?炎凰不是就在里面嘛?”九婴一笑,道:“你说蛇阴能对付得了现在的炎凰嘛?” “对付不了也没关系,只要它把通道打开就行,只要咱们有了现形之力,现在的炎凰……”阴笑两声,睚眦目光紧盯着那几个消失在宫墙上的身影道:“不过我说的不是炎凰本身的气息,而是那两个男人身上有炎凰的气息,只怕,他们是炎凰的伴侣。” “炎凰的伴侣?”九婴的竖瞳猛的一亮,舌头也不觉舔了下嘴唇,道:“真的?那可是美味啊!不过,那几人不是人类嘛?炎凰怎么会找人类做伴侣?” “你们不是说,炎凰现在也是人类?”睚眦加快了一些步划,大力推开涌过来的人群往宫门走去,笑道:“不知道人类的炎凰会是什么滋味?” 九婴不觉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打炎凰的主意?你不怕炎凤剥了你的皮?” 睚眦眉头一挑,笑的阴沉道:“炎凤?它现在是自身难保,没见这次兽界那么大的动静,炎凤都没出现嘛?” “安生点,只要让相柳大人回归,你想什么雌性得不到!”九婴瞥了他一眼道。 “呵呵,那就看你们挑中的那女人能否成事了,要是成不了,还得我们出力的话,哼。”冷哼一声,睚眦爆喝一声,将一群人推开,身形猛然一拔,掠上了宫墙。 他身体拔高之时,苍白的阳光中似乎有暗黑的翅膀在空中闪现。 前殿还只是零散的血迹,进入后宫,那场景就让人触目惊心起来,那血肉横飞的场景让慕容晚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犯恶心,但是见那两人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的往前冲,便也说不出想停下来休息的话,见慕容朝亦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不适,心里又涌上了无尽的委屈,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越靠近湖边,情况便越是惨烈,当那半碎的冰墙残骸在视线里出现后,柏子衿和卫霜都加快了速度,慕容朝的心也猛然提了起来。 看着一路上的情况来看,兽的数量绝对不会少,而且从那些痕迹看来,那些兽后来全部是集中在一起向冰墙那边袭击而去,他的眼尖,除了看到兽的痕迹外,更是注意到那些血迹上一行行人类轻而浅的脚印。 那是武林高手留下的痕迹,而且人数还不少,最重要的是,那些痕迹虽然凌乱也无章法,却是好像故意在园子里绕了一圈将兽给带到冰墙那边而去。 叶秋……这么狠毒的法子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心里又急又怒,慕容朝身形猛然一纵,越过柏子衿和卫霜如箭般的扑向了那冰墙之处。 离得冰墙还有一点距离,就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带了不常见的兴奋和狠戾叫道:狂徒,给我压住他! 慕容朝心里一喜,随后便听见一个男人惨叫连连,心下一急,用尽了全力的冲了过去。 他冲势很急,身形直接从坍下的冰墙上掠了过去,刚一落下,就见冷煌冷箜和老酒脸上带了讪色纷纷转头,心中一怔一疑,再一转头,就见萧凌风和狂徒两人一人压住了一个浑身被扒光了的清俊男人,另外一个人正在把一个圆形的东西往那被扒光的男人屁眼里塞…… 慕容朝,惊呆了…… 第252章 惊变24 梅君悦出生之时,梅家还是鼎盛之期,祖父是太尉,伯父是状元郎,梅家百年门第,虽然说比不得秦夏几家显赫,也是京城数得上的钟鸣鼎食的名门。 只是梅君悦却没有怎么享受到梅家的富贵,他父亲是太尉酒后上了一个粗使丫头生的庶子,读书不成只会玩女人,梅君悦的母亲就是他父亲在外面找的一个流莺,只是因为生的是唯一的一个儿子才被接回了府。 父亲嫡妻无子,杀母留子抱了他到身边教养,虽然各项用度远比不上嫡系嫡子们,在梅家也是一个被轻视的存在,但是也算是梅家少爷,衣食无忧。 只是这样的生活也就到十三岁为止,那一年梅太尉和时任吏部侍郎的伯父在党争之时落败,被推出来顶了所有的罪责,梅家十五岁以上男丁处斩,十五以下的男童发配北疆城,女眷也大多被发配北疆城。 北疆寒苦,梅家那些娇生惯养的夫人小姐和小少爷们那里受得住这样的苦楚,还没有走进北疆地界,就死了大半。 入了北疆地界之后,嫡母也熬不住死在了路上,死之前拉着他手要他一定要恢复梅家荣光,要让那些地底下的梅家人看看,最后振奋梅家的,就是这个一直被他们瞧不起被他们鄙视轻蔑的梅弘玥。 将到北疆城时,他们一众人除了几个身体强健的仆人梅家子弟就只剩了他一个人,而那时,他也已经奄奄一息,被队伍给丢在了路边。 然后被打猎回来的萧凌风所救。 十日后,他见到了韩子墨。 因为有文化有心计有谋略,韩子墨调了他到自己麾下,随后五年,他跟随着韩子墨走遍了北疆大地,看着韩子墨战兽,看着韩子墨将北疆城修建成一个繁华富裕的城市,看着韩子墨组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他,在深深崇拜敬佩韩子墨之时,在那一天,他发现了自己心底的心思。 他,爱上了那个男人,那个智勇无双的男人。 在那一天,恶战之后韩子墨靠在树桩上假寐,夏日阳光从森林的缝隙里洒下,在他俊美的脸上落下点点斑斓,他长长的眼睫毛轻盖住了那锐利的目光,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那冷冽的唇角也勾出了温柔的线条,刚刚大战过,他卸了盔甲,衣领也拉得很开,露出了那白皙精致的锁骨,那优美的脖颈线条,让他吞下了口水。 他,对一个男人的身体产生了欲望,他想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身体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想被这个男人填满刺穿,想被这个男人用他那强壮的身体撞击,想被这个男人侵犯…… 他当时满脸通红,在冷煌走过来的脚步声中仓惶而逃。 他本想就这么跟着韩子墨,这么跟着他打造一个北疆帝国,北疆虽然人烟稀少气候严峻,但是地域广阔资源丰富,不光有北疆平原那万里沃野,还有生长着许多珍奇药材的连绵山脉,迷雾森林之外的北地更是望不到边的广阔,金银宝石矿极为丰富,说是遍地金银都不为过。 跟着韩子墨,建立一个独立的,地域比燕国还广阔的王国,那是他当时的梦想。 但是,那一年,慕容澈到了北疆城,找到了他。 慕容澈许诺说只要助他登基,他将以他为相,恢复梅家当初的荣光,不是别人,而是他梅弘玥恢复的梅家荣光。 中原之地,燕国…… 在挣扎了一夜后,他选择了中原之地,他想着,北疆之地本就在韩子墨的控制之下,但是,逐鹿中原,只要是英雄就会想要中原之地,唯有登上那个中原之地的皇位才是真正的皇者。 他要助韩子墨登上那最高的位置! 他要成为韩子墨的丞相,包括中原江南南海北疆之地的庞大帝国的丞相。 为此,他不惜堕入地狱背上忘恩负义之名协助慕容澈对萧凌风下手。 可是,他没有想到,韩子墨居然为了那个女人上了天祭台,为了那个女人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愤怒之下,他折磨着那个女人,折磨着那个从雪地里拉了他起来,从兽的嘴边救了他下来的那个女人。 当他下令那些人折磨她侮辱她侵犯她,把她打入地狱,他也有想过自己会有报应,当愤怒过后只剩下伤心之时,他也想过,行此不义不道之事的自己,以后会下地狱…… 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身上的伤口很痛,但是再剧烈的痛楚都比不上他被剥光,被人从后面塞进东西,而那个人,那个他一心一意的爱着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男人,就这样看着,看着他被这样侮辱…… 将兽卵塞进去后,萧凌风还顺便渡了一些灵力进去让那兽好早点孵化,做好一切后,站起身来拍拍手,见梅君悦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不觉笑道:“怎么?觉得羞愧?我没封你的嘴啊,你要想死,随时都可以死。” “你……”将身子绻伏在地上,梅君悦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我?我如何?当年,你不也是这样说的?我只不过是重现了一下当年的场景而已。”甩了甩手,萧凌风淡淡的道:“不过,我不会让我的朋友上你这个连心都肮脏透底的男人,你那地方,也就适合慕容澈那贱人,还有~”哼了一声,萧凌风的话顿在了看到周围男人们的神色之时,然后猛然发觉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神色顿时讪讪起来。 韩子墨搂住了她腰,手中化出水汽帮她将手洗干净,一点点的细细的洗着她的手,只那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情,那种愤怒和愧意让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当年的情景…… 那些人……他为什么将杀那些鹰卫的机会让给了慕容朝,应该自己动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的表情依然沉静如水,可是那水面下的怒气让萧凌风心尖都颤了一颤,感觉道有衣襟飘动的风声,忙做全身防备状回头,想着最好是什么武林高手过来正好可以让这些一看就是憋着火的男人们狠揍一顿好趁机转移视线。 头一转,就对上了三双怒火熊熊的眼睛…… 好嘛,为什么柏子衿会这个时候到啊! “子衿……”萧凌风将手在衣服上随手擦擦唤了一声,上前两步抱住了柏子衿那发着抖的身子,轻声道:“无事了,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已经忘记了。” 一边说,萧凌风懊恼得想揍自己一顿,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对她来说,那些事早就已经成了过往,她已经将那一段当成了锻炼自己心智的历练而已,所以她无所谓重现,只是一心想着让梅弘玥自作自受一次…… 她却忘记了,对于韩子墨和柏子衿他们来说,这是多么伤人心的事。 柏子衿抱住了她,强行想压抑住心里的怒气,可是却依然压抑不住身体的颤抖,紧紧的抱着她低低的道:“对不住……” 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之上,那种心碎的痛意从他身上传了过来,萧凌风心头也不觉一痛,忙道:“不生气,我们不生气,你看,咱们这不是报仇了嘛?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呢!这就让你看!” 说着回头,刚准备发出灵力,见狂徒一脸狰狞的站在梅君悦旁边拿着战斧正在比划着怎么切肉剔骨,萧凌风忙道:“狂徒你站远点,等下别被波及到了。” 波及?狂徒不解的看向了她,见萧凌风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呆看了她三秒,提着战斧退开一些,顺便将磨着牙也在琢磨着怎么切肉剔骨的冷煌冷箜给拉开了一些。 一手拉了柏子衿,一手拉住了身子都已经僵住的韩子墨,萧凌风退开了几步,同时招呼着那些一个个眼睛发红怒火滔天的男人们退后,然后呼的一下从手中弹出了一丝火焰。 梅君悦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叫声,那声音里夹缠了痛苦又带了那么一点魅惑,随着他的叫声,几条触手从他的下体下面伸了出来。 那些墨绿色的触角上满是疙瘩还流着恶心的墨黑色汁液,从那下面伸了出来后便缠绕上了梅君悦的身体。 触手爬过身体带来的那种阴冷滑腻恶心的感觉让梅君悦身体急剧的颤抖起来,尖声历叫起来,带着泪水的双瞳看向了韩子墨,叫道:“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韩子墨紧紧握住了萧凌风的手,她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成了唯一能支撑他站立着的力量,看着那些触手逐渐爬满了梅君悦的全身,一条触手还从他大叫着的嘴里伸了进去,声音冰冷的道:“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身体里面的触角越来越多越涨越大,猛然冲击之时让梅君悦痛叫出声,声音却又被嘴里的触角给堵住,让他连咬舌都做不到,他沧然四望,看到的却都是带着刻骨恨意的目光。 梅君悦忽然想起了几年前,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少,一起在北疆平原纵马,一起围着篝火喝酒,那时候,他们快意豪放,那时候,他们生死相依,因为他的武力值低,每次作战之时,他们都会将他护在身后…… 他们曾经是生死兄弟。 第253章 惊变25 “哥……”看着那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触角不断的从那在地上挣扎翻滚却连声音都发不出的男人身上所有的洞里钻进钻出,一点点的将他的肚子撑大,皮肤撑裂,慕容晚一阵阵心悸,轻声唤了一声,抬眸看向萧凌风的眼中满是惧意。 这个女人,真的能召唤来兽,这么恶心的兽…… 慕容朝拳头握得死紧,只觉得当初一剑杀了那些鹰卫真的是太便宜他们了,她说……不过是当年场景再现…… “我们走。”看着梅君悦那样,萧凌风突然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情和欲望,拉了柏子衿和韩子墨道,转身之时,就听得远处突然传来了兽的嘶吼。 “外面也有兽!”冷煌第一个反应过来叫道。 听了听那声音,萧凌风的眉头轻皱了一下,道:“是还没有成型的兽。” “冷煌冷箜,你们出去,狂徒,将这些材料也带出去,收拾了兽后便去和卫斯他们会和。”韩子墨抄起长枪道:“凌风,我们走!找慕容澈算账去!” 祭地的战力大多都在这里,柏子衿的人又留在了平原,京城里面如果让兽闹起来那么损伤就不是一点,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虽然也想去找慕容澈算账,冷煌冷箜也不再多说,招呼了人扛起了蝾螈的骨架便往宫外走。 看了一下柏子衿脸上的怒色,知道他们不将慕容澈碎骨扬灰是解不了气的,萧凌风识趣的没有说你也走,招呼了一下吃饱了趴地上好奇的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梅君悦的煌彤,带头往那逐渐消散的光球走去。 冷冷的看了一眼身上皮开肉绽一点点的被粉碎的梅君悦,寒光和慕容玉转头跟了上去。 拉住了准备跟着去的卫霜,冷煌道:“卫大将军,跟我们一起走。” 卫霜脚步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看着萧凌风快步而去的背影苍白的脸上带上了苦涩。 “外面有兽,人群必然混乱,我们要战兽,没有时间去疏导人群。”见他脸上的痛楚,冷煌好心的说道。 他心里不好受,韩子墨心里更不好受,只怕现在那几个想剐了自己的心都有,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没有时间去计较那些了,他们要尽快压住外面的混乱,不要让黑暗之气增加给萧凌风造成麻烦才行。 “我知晓,走。”猛咬了下唇,卫霜毅然回头,顺手扛起一块骨头向宫外掠去。 已经做下的错事想抹去是不可能的,他唯有尽自己的力,尽自己的所有,来保护她日后不再遭遇到这些事。 虽然,相比较现在那么强大的她来说,他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 见慕容朝迈步就跟上了萧凌风,慕容晚不觉拉住了他手道:“哥!” “你回去,小晚,回去。”看着拉着自己手臂那微微颤抖的手,慕容朝轻叹一声道。 慕容晚咬着唇猛摇头,心里慌乱,脸色也带上了仓惶之意,道:“哥,她不在乎你的,她一点都不在乎你!” 从他们到这里一直到她转身就走,那个女人就好似没有看见他们一样,视线都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她心里眼里只有韩子墨和柏子衿,只有那两个人。 微微垂了下眼帘,慕容朝突的一笑,道:“我在乎她就行了。” 轻轻挣脱开慕容晚的手,慕容朝提气追了上去。 狠狠跺了下脚,看了看在地上挣扎的梅君悦,慕容晚也追了上去。 微微叹了口气,磨山真人示意张真人带着清和跟狂徒他们出去,自己也追了上去。 湖边水榭一片狼藉,临近水榭的湖水被一道金色光芒往两边推开,露了一个一米宽的金色通道出来,笔直的通往御湖中央。 水榭地上倒伏着好几个半兽半人的残破身体,在通道门口趴伏着的一人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却成了被击出了几十个碎洞的虫身。 “慕容澈!”扫了一眼那人身上的衣服,韩子墨眼瞳一缩,松开萧凌风的手上前一步,用枪尖将那个身体挑了过来。 身体转过来后,慕容澈那满面惊骇脸色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的手腕上被割了两道深深的痕迹,身上也有好多道放血用的伤口,胸口上也破了一个洞,人却还没有完全断气,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嘴唇颤抖着的看着面前的人。 当眼睛逐渐对上焦距看清楚面前之人后,慕容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韩子墨!” “皇上~好久不见,您这是怎么了?”韩子墨眉角一挑,阴森森的道,还好,好有口气,那就好! “兽!兽!”手腕都快被切断,慕容澈想抬手去指通道的方向却连手指都动不了,惊慌的叫道:“有兽!” “兽?”视线在他那虫型的下体上一绕,韩子墨声音冷冽如冰的道:“你不就是嘛?”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慕容澈这才发觉自己那没有知觉的腿居然成了一条恶心难看的虫尾,顿时惊叫出声,大叫道:“我不是!我是皇帝!我是这天下的主人!” “天下的主人?皇帝?”韩子墨冷冷一笑,用枪尖拨了下他下巴,道:“看看,你这天下之主拥有什么? 拥有什么?慕容澈茫然四望,没有,什么都没有,后宫里面除了面前这群人已经没有人了,他的天下早就分崩瓦解,在兽出现之时,那些还正常的人没有人想着要回来救他而是直接自己逃命而走,没有人,就如同在冰城一般,他是低贱的无人理会在意的尘埃…… 不!视线里出现了一袭红衣和那银色发梢,慕容澈猛然抬头看向慕容玉道:“玉儿,玉儿你是来救我的对?” 就如同那年一样,退开倒塌的门出现在眼前的阳光一般…… “姐姐,我可以杀他嘛?”慕容玉冷冷的看着他,轻声问道。 萧凌风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慕容澈身上,一到水榭,她的注意力就已经被那金色的通道吸引了去,听得慕容玉的问话哦了一声才转头看到慕容澈,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突的笑道:“慕容澈,你,过得好嘛?” 慕容澈脸色青黑,长久失眠而突出来的眼瞳里一片灰茫茫,长久的焦虑让他脸颊深陷,眉间眼角都是皱纹,年纪轻轻就已经带了苍老暮色。 时时刻刻胆战心惊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听得萧凌风的声音,慕容澈这才看到她,当见到她唇角的笑意之时身体猛然一抖猛然蜷缩起来,那种心底深处的畏惧和惊怕好似是一种本能,本能的要对这个人臣服,本能的觉得在这人面前自己就如同一颗尘埃…… 不不,这不是我的心思!我是皇上!慕容澈心底大叫着,身体却缩成了一个极为卑微的模样。 “半人半兽嘛?”萧凌风的唇角不觉挑起了嘲讽,道:“兽不成兽,人不成人,有趣,别管他了,就让他这样。” “嗯?”韩子墨不觉侧头看着她发出了疑问。 见柏子衿寒光等人面上都有着不解气的愤怒,萧凌风笑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拥有兽的体型却没有兽的能力,就让他以这个样子活着好了,让他享受下只能爬行被人唾骂轻蔑的日子。” 慕容澈一心想做的就是人上人,一心要的是这天下至尊的权利,那么,让他连人形都没有活得最低贱不过,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永无止境的折磨。 “要是他寻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寒光恨恨的看了慕容澈那恶心的虫身一眼,道。 “他不会,他才舍不得死。”韩子墨冷冷的道了声,长枪猛然刺进慕容澈的虫尾里,在慕容澈发出一声惊天惨叫之后拔了出来,见那伤口在喷出一股股绿色的液体后慢慢愈合,眉头一皱道:“他死不了?” 慕容玉手一挥,数十根冰凌刺入了慕容澈的手腕关节腹部和虫尾,将他钉在了地上,淡淡的道:“姐姐,这种人是没有羞耻之心的。” 冰凌从慕容澈伤口蔓延开来,慢慢的覆盖上了慕容澈身上的所有皮肤,随着慕容玉的声音,那些冰猛然爆裂开来。 慕容澈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身上的皮肉被那些冰沾着直接被剥了开去,却又因为关节处被冰凌冻住而无法滚动,只剩了一具血红的躯体在地上颤动。 冷冷的看着慕容澈眼中的惶恐绝望,那因为剧痛而抽搐起来的面皮在冰凌的侵蚀下也一点点被剥去,只留了青黑色的筋肉,唇角阴冷的笑意一收,轻轻挥了挥手,慕容玉道:“好了,走,姐姐,那,里面好似不对?” 看了看痛得惨呼声声的慕容澈,萧凌风转过视线看向了那通道,道:“是不对,我记得,阵眼之上只有一层保护阵,并没有这种建筑,也没有这么强大的灵气。” 这灵气太过于熟悉,白虎曾经说过他感觉到京城里有自己的灵力,难道就是这里?但是……怎么可能? 韩子墨几人抬眼看去,这才发现那湖水分开显现出来的通道尽头有个白玉做成的门,而在那门后,隐隐约约是个金光闪闪神殿模样的建筑。 御湖水深三十米,在那三十米水深下面的神殿? 第254章 惊变26 “快点!”回头看了眼门外,蛇阴声音里不耐里夹杂了一些惧怕,看向还在第二道门前鼓捣的易烟眼中满是不耐。 “就快好了。”易烟拖过叶秋,恶狠狠的道:“叶秋,再解不开这道门,那么我就杀了剩下的人,然后剥了你的皮!” 叶秋身子瑟瑟发抖,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软弱无力,眼中再也不见往日的冷静反而带着疯狂,发红的眼睛紧盯着门上的一排雕刻了古文字的玉柱,将易烟的手拨开,低声呢喃道:“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光球出现之时,她的脑中也如同爆裂一般,许多久远的记忆一下子冒了出来,那么温暖的圣光,那么美丽的人儿,还有最后他那绝情的话语和目光,所有的一切,千年以前的记忆一下涌上来,让她脑袋一片混乱,也就没有注意到慕容澈的变化和易烟拿了慕容澈的鲜血洒上了那个光球。 当光球发出好似痛苦的鸣叫一点点散开之时,她才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慕容澈身上已经被割了好多血口子而且还有向虫转化的趋势,而易烟正皱着眉头说慕容澈的血太脏,只怕解不开圣光防御壁。 她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使用慕容澈的心头血,慕容澈没有被女子的阴气所染,但是他被易烟下了虫卵,身上沾染了黑暗之气,而圣光对黑暗之气的反应是最敏锐的,唯有心头血,看慕容澈的变化,心头血应该还留有一点清明,还带有一点圣光的同源血脉。 只是慕容澈之所以还没有被虫卵侵蚀就是因为他体内的那点慕容家遗传下来圣光之源,一旦心头血被采走,慕容澈就会成为一个半人半虫的废物。 不过那又如何?慕容澈的死活关她什么事,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想看看那光球后面的东西,想看看慕容卿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易烟取了慕容澈的心头血洒了上去,可是光球也只融化了一部分而已,其余的部分依然坚定的守护在水面上。 叶秋一不做二不休的抢过易烟手中的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鲜血洒了上去。 在她不要命的将鲜血洒上去之后,光球逐渐消散,水面向两面涌起出现了那个通道之时,她心中狂喜,自己的灵力也可以解开圣光,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那个人来说,也是重要的? 蛇阴逼着那些武林人士扛着她一起走进了通道,一路往下,当那位于水底之处的神殿大门出现在眼前之时,叶秋泣然泪下。 那么熟悉的灵力,圣光的涌动从那白玉做成的门口不断涌出,让她不假思索的推开了那大门。 但是这第二道门,她却怎么也打不开了,明明知道那些雕刻了文字的玉柱只要排列好就可以打开这道门,但是她将记忆里和他对过的那些诗词全部排列一遍那门都丝毫不动。 这个神殿…… 她居然不知道,她居然不知道他在这水底下建造了这个神殿,当年他登基之后便夺了她手中所有的权利还将她禁锢在了京城外面的庄子里,若不是她勾引了对自己一直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将军,在他下令来杀她之人到达之前就逃走,只怕,只怕…… 可是,若是知道他那时候就已经死了,她不会跑,便是死,她也想见他最后一面! 为什么?他武功高强灵力强大,兽已消亡,天下已定,那么强壮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而且,连尸体在那都没人知道。 太祖帝陵里埋着的,只不过是两套衣冠。 “快点!炎凰就要来了!”蛇阴不耐的用蛇尾卷起了一个武林人士狠狠的砸在了门上,鲜血溅了呆若木鸡一般立在旁边的宇文先生等人身上,让殿里的墙壁上蒙上了一层血色。 宇文先生等人眼中满是惊骇,却一点都动弹不得,思考还属于自己,身体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能跟着那巨大的金蛇进来,只能任那金蛇将他们当成肉块发泄。 炎凰……叶秋猛然一惊,炎凰,炎凰!是了,炎凰!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她都已经以为快要忘记了。 怎么可能忘记!那只可恶的兽,那个贱人! 但是……,手颤抖着,叶秋按下了梧桐栖卿炎凰涅盘八个字。 玉石打造的墙壁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所有的玉柱退去,墙壁往两边移开,露出了里面一个空旷巨大深不见底般的空间。 看到那巨大的空间,蛇阴不觉骂道:“妈的,这又是什么玩意!阵眼呢!” 空间是往地底深陷下去的一个巨大空洞,他们所在之地位于空间上头,一条用玉石砌成的台阶发出莹莹白光一直往下,站在台阶低头望去,可以看见深洞下面一片雾般的荧光,那是充沛灵力所形成的灵雾。 易烟亦是一呆,在易家所留存的记载里只提到过皇宫御湖下面有个禁地,在被相柳找到之后,又被告知那下面是阵眼,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一个大洞。 而且,这种灵力波动也不是界限的波动,这种温暖圣洁的光芒,既有刚才那光球的圣光之力,又有另外一种更加让人觉得温暖和干净的灵力。 咬咬牙,易烟对蛇:“咱们下去。” “下去?”蛇阴看了她一眼,又瞟了一下立在外面的那些人类傀儡,道:“你先带他们下去,看看下面是什么东西。” 下去……开玩笑!这下面的净化之炎那么强大,它要下去,还没到底就会成为灰烬。 能使出净化之炎的唯有火凤凰一族,炎凰成了人类,炎凤听说重伤后不知所踪…… 妈的,难道炎凤在这下面养伤? 我还是先回去通知下相柳大人…… 蛇脸上看不出表情,易烟又不敢直视蛇阴那可以蛊惑人心的眼睛,听得它说不疑有他,点头道:“好,我先下去,你在这里守着,别让那些人进来!”说完后又微微抬头道:“你挡得住!” 蛇阴红色的蛇信一伸,将那些人类再度扫视一遍,确认自己的控制术没有消退应该够易烟带着他们干完应该做的,身子一扭往殿外游走而去。 外面的那头火龙王也不好对付,但是相比较下面那让它不自禁的就想下跪求饶的灵力,它宁愿去对付那还没有长成的火龙王。 那火龙王还是幼崽,趁着它和朱厌蝾螈战后灵力消耗过大之时,自己说不定还有赢的可能性。 看着蛇阴身体扭走,易烟提起了裙摆对叶秋冷冷的道:“走,公主殿下。” 叶秋被宇文先生背在背后,听得她的称呼心里一动,道:“你唤我什么?” 易烟呵呵一笑,道:“你不是已经得回千年前的记忆了嘛?前朝公主叶秋?”如果不是,你的灵力怎么会让圣光产生反应,又怎么会知道开门的密码? 叶秋的眼瞳闪过一道精光,本是狂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看着她道:“你为什么要协助那些兽?” 易烟眉眼一挑,指甲套抵在了下唇上,好笑的看着她道:“公主这话说的,刚才不是你主动打开这门的吗?你不是明知道我们要打开通道还主动给予协助的嘛?怎么?现在说这话?” 见叶秋脸色一僵唇角微微一抿便欲说话,易烟金色的指甲套抵在了她的咽喉上,轻轻的划出了一道线,轻笑着道:“公主殿下莫不是想说你是以身饲虎打开这门便是想引我们进来?这下面灵力充沛,你,莫不是想利用这下面的灵力灭了我们借此脱身?” 叶秋眼中精光一闪,眼瞳之中猛然冒出了一汪碧水,眼睫毛眨动之时,将那深忍着的委屈和柔弱表现无疑,让人一见,心里便是一软。 易烟微微一怔,指甲套一挑便在她喉间划出了一道血痕,笑道:“公主殿下这招对我可没用,对这里的男人只怕也无用,他们就算心里怜惜于你,现在也是身不由己,你信不信,我只要出声,这位大侠就能把你直接丢下去。” 眼珠一转,见那些武林人士眼中虽然透着不忍,但是身体却依然按照易烟的指令僵硬的一步步的往下走,叶秋收了眼泪,道:“你为了什么?” 看了看前面漫长的台阶,易烟道:“我为了什么?千年前我为你们人类而战,却落了个被你们封印的下场,这次,我不过是想做千年前没做之事,将你们人类世界归于我手而已。” 易烟说的淡然,叶秋却是大惊,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谁?” “我?”易烟斜眼瞟了她一眼,指甲套抵在下嘴唇吃吃的笑了起来,道:“怎么,公主殿下拿回了记忆却不记得我了嘛?” “你到底是谁!”叶秋心底一阵悸动,声音都抖了起来,问道。 易烟眨巴了下眼,笑得天真又开心,道:“你开门的时候不是输入了我的名字嘛?炎凰涅盘~~” “炎凰?不!这不可能!停下!不要下去!”叶秋惊恐的大叫道。 第255章 惊变27 一刀斩下蛇阴那死不瞑目的蛇头,萧凌风手一收将浮在空中的兽珠纳入手中看了看递给了韩子墨道:“收好,这家伙的灵力比蝾螈更高。” 看了看那刚探出蛇头就被躲在门后面一弯刀砍成两截现在又被砍掉蛇头那眼睛里满是不信的蛇阴,韩子墨接过兽珠用银枪拨了拨蛇头。 “你……好阴险……”蛇头都被砍断,蛇阴还没死,睁着不屈的眼睛怒瞪着萧凌风。 太阴险了!居然躲在神殿门口偷袭它! 让那只火龙蹲在远处的通道口,收敛了所有气息让它一点察觉都没有的偷袭它! “切!兵不厌诈你不知道嘛?”萧凌风收起了火焰弯刀,鼻孔往上一翘,道:“说,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你变成和人类一样的坏了!”蛇阴瞪着一对竖瞳控诉她道。 呃……萧凌风翻了个白眼,道:“老娘现在就是人类!” 说完以后想起不对,踢了一下它那巨大的蛇头道:“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人类一样的坏?你们给老娘下的绊子还不够多?你可别说这宫里的兽和那什么兽蛋和你没关系啊!” “那都是人类弄的!我们只是按照他们的心愿提供了一些帮助而已。”蛇阴哼了一声道:“要说阴险狡猾,咱们哪里比得过人类?相柳大人不过是答应助那个姓易的拿下天下答应那个易烟以后让她当人类的女皇而已,其他的,都是她们自己做的。”说着,又阴阴一笑,道:“说到狠毒,那些千人坑,引发战争让兽蛋能孵化,包括这些兽人,都是她们要求她们做的,我们,我们不过是在旁边做了一下指点而已。” “相柳?”没有去听它其他的话,萧凌风眉头一皱,道:“你说相柳!” 蛇阴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慌乱,道:“我什么都没说!炎凰,这次你还打算帮助人类嘛?你还打算挡相柳大人的路嘛?你明明知道相柳大人为什么会打人类世界的主意,你上次被他们背叛得还不够嘛?你……” 啪的一脚踩在了蛇阴头上,萧凌风的火焰弯刀从手掌中冒了出来,抵在了蛇阴那悄悄悄悄的想聚合在一起的蛇身上的七寸上,道:“别跟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老娘说了,老娘现在是人类!你快说,相柳在哪?它是怎么从撕裂之地出来的?” 炙热的净化之炎透过七寸烧得蛇阴发出了哀嚎,大叫道:“饶命啊!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只是突然被召唤而来的!被易家从千人坑里召唤而来,然后,然后我就见到了相柳大人的虚影,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虚影?萧凌风心头猛然一凛,问道:“什么样的虚影?” “就是,就是相柳大人灵力波动的虚影,它寄居在一个人类身躯里,九婴大人说,那是什么魂……”蛇阴扭动着断成三段的身体,声音里满是哀求,道:“炎凰大人你放过我,兽珠你已经拿走了,我已经没有多少灵力了,您放过我……” “魂?你刚才说魂?!”萧凌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魂,炎凰大人求求你,放过我……”身体无法合拢在一起,蛇阴的声音再没有刚才的冷静,焦急的叫道。 魂……难道相柳也有了灵魂?怎么可能?那么,那下面…… 萧凌风打了个呼哨让煌彤过来,等煌彤化作藏獒形状跑过来后,将蛇阴的头一踢,道:“交给你了。” 见煌彤吐着舌头一副看到食物的猴急模样,蛇阴急得大叫道:“炎凰大人,炎凰大人,还有,还有一事,九婴,九婴大人也过来了,你不可能是九婴大人的对手的!” 萧凌风回头看着它,淡淡的道:“九婴也好,相柳也好,你认为我会怕嘛?” 她声音清冷,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红的虚影,那猛然爆发的威压让煌彤都抱着头蜷缩起身子发出了呜咽之声,蛇阴更是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昏了过去。 瞧了眼那不再啰嗦着想拖延时间好让自己脱皮重生的蛇阴,萧凌风摸了摸煌彤的头道:“这个家伙不太好吃,你别吃太多,把它身上的精骨弄出来就行,你看着这里,若是九婴来了,就赶紧下来通知我。” 九婴!煌彤眼珠转悠了一下,发出了呜咽之声。 萧凌风轻叹一声道:“好,你跟我一起来。”说着,手中冒出了巨大的火焰扑在了蛇阴身上,只不过一瞬间,那巨大的蛇身就被烧成灰烬,唯留下了一段金色的骨头。 萧凌风将那骨头拿起交给柏子衿道:“子衿,这个你去锻造武器,这个是蛇阴的精骨,锻造出来的武器自带灵力,而且强度和锋利度都比蝾螈的好。” 柏子衿接过那骨头深深的看着她,道:“我们跟你一起下去。” “子衿……”萧凌风轻叹一声,转头一看寒光已经带头走了进去,心中喟叹一声,道:“你们如果执意跟我下去,那便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寒光回头道。 “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是有相柳的地方就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如果我要你们走,别拖延,马上离开,可行?”见三人脸上神色,萧凌风微翘了一下唇角道:“我答应你们,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到你们身边,所以,听我的,可行?” “好!”韩子墨牵住了她的手,迈步往神殿里面走去,轻声道了一声。 萧凌风转头看向柏子衿和寒光,见两人点头才跟着韩子墨走进了神殿。 随着萧凌风的脚迈过门槛,本来阴暗的内殿突然亮了起来,可以清楚的看到进入大门后是一个微微向下倾斜的三米宽的通道,全部是以白玉砌成,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烛台,烛台上面只有一颗晶莹透亮的石头,随着萧凌风走近,那些石头便燃烧起来,明亮而温暖的光芒将通道照得透亮。 韩子墨微微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头顶上那亦是玉石砌成的顶部上雕刻的图像。 那是一只有着炫丽火红色身影高翘着九根尾翅,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张着火红色的翅膀高昂着头的火凤凰。 虽然只是一个粗粗雕刻的图案,也可以感觉到那火凤凰扑面而来的威压和让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看了看那火凤凰再低头看了看看到那图案明显愣怔了一下的萧凌风,韩子墨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道:“真漂亮。” “啊?”萧凌风还惊诧于这通道里居然墙壁上头顶上雕刻的都是那火凤凰的图案之中,茫然的望着他道。 随着烛台里的石头一个个的被点燃,通道里面满刻着的那些火凤凰展现出了全貌。 雕刻手法并不能说精细高明,甚至可以说连普通石匠的水平都不到,只是那些图案明显出于同一人之手,而且随着往里面走,许是熟能生巧,那些图案也逐渐生动精巧起来。 一幅幅的,刻的都是那有着九尾火翅的火凤凰,那神态或嗔或怒或傲或娇或喜或狂,栩栩如生,好似那骄傲张狂天真率性俾睨天下的兽就在眼前扑腾着它那巨大的翅膀一样,看着他们一步步的走进通道。 “卧槽!”萧凌风狠狠的骂了一声。 韩子墨正看着一幅那火凤凰狂笑的图画,听得她这一声骂,唇角微勾,声音带了一些上翘,问道:“怎么了?” “这慕容卿的心思真是歹毒,妈的老娘都被他给弄死了,他居然还在这里咒我!”萧凌风满脸愤恨的道。 “咒?”韩子墨猛然回头看向寒光。 听得萧凌风这么说,寒光脸色凝重四下张望了一下,缓缓摇头,他没看出什么咒文,反而觉得,觉得雕刻这些图案之人带着深切的怀念,或者说是爱恋…… “那那谁不是说过,这种埋在地底下的东西都是死人用的,而这种地道里面雕刻的那些什么人啊马啊什么,都是作为殉葬用的,就是说那什么人死了之后,那些画在壁上的东西也会跟着一起到地底下去继续被死人压迫利用!”萧凌风恨恨的道:“妈的还弄这么多!这是想老娘多少辈子不得翻身!” 韩子墨不觉莞尔,笑道:“这是你?” 呃……萧凌风一下愣住,然后心虚的看了一眼柏子衿,再看了一眼寒光,讪讪的道:“那个,人类不是说个什么转世嘛?那上辈子啊……” “真美!”抬头看了一眼那展翅高飞的火凤凰,柏子衿拉过她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道。 “漂亮?”萧凌风立马得意起来,笑道:“四海八荒都没有比咱这更漂亮的……”声音猛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跟在后面一起进来此时满脸惊骇的慕容晚和磨山真人,萧凌风道:“别磨蹭了,咱们快下去,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嗯,是有些不对劲。”韩子墨点点头,对柏子衿和寒光使了个眼色,再轻飘了慕容玉一眼。 就像萧凌风说的,这个通道真的很像陵墓的甬道,记忆中太祖慕容卿登基三年就英年早逝,当时说是为了节省民力,连陵墓都没有修,流传下来的太祖圣陵也不过是一个土包而已。 而据野史所传,那陵墓里葬着的不过是慕容卿和他早死皇后的衣冠而已,而慕容卿的尸体谁都没有看到过。 么有订阅么有推荐,划开心…… 第256章 惊变28 甬道约有八百多米长,甬道尽头是一个百来平方的四方形房间,房间里面空空如也,只在屋顶上雕刻了一只巨大的火凤凰,那火凤凰眼带蔑视神情冷酷绝情,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而在那烈焰下面有一株小小的树苗。 几人看了一眼那雕像,再看向了对面已经大大敞开的门扉,那本来应该是整面墙壁,此时成了一个黑洞,淡淡的荧光从里面飘了出来,就是柏子衿慕容朝那四个没有灵力之人也能感觉到那里面汹涌的力量。 韩子墨眉头微微一皱,对一脸凝重的萧凌风道:“是,净化之炎?” 这么强烈的灵气,便是现在拿了炎凤力量的萧凌风也无法比敌。 萧凌风轻轻点点头,这灵力她太熟悉,不光有她自己的灵力,还有另外一个灵力。 圣光之力…… 微微思忖一下,萧凌风缓缓走到那门边,向下探头看去,当看到那下面巨大的深洞和那浮动着荧光云雾一般的灵雾之时,不觉又骂了一声卧槽。 自从她到了水榭就一副心情很烦躁和气愤的模样,现在的神情更是少有的怨怒,韩子墨不觉轻咳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走,下去!”手中猛然冒出烈焰形成了一把弯刀,萧凌风冷声道,她的眉间全是冷冽,唇角抿出了酷戾之色,连声音都带了阴沉。 韩子墨和柏子衿寒光不觉微微对视一眼,越过毫不迟疑跟着下去的慕容玉,跟在萧凌风身后沿着玉石通道往下走。 那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神色,那种怒意让她手中弯刀的火焰都发出了银红色的光芒。 “哥。”和磨山真人一起,慕容晚拉住了慕容朝的手,急道:“哥,不要下去。” “朝儿,咱们出去,这里不是我们能搀和的地方。”磨山真人亦急道,见识过那祭女的力量,听到蛇阴和他们之间的对话,再看到那满壁满顶的图案,他心中惊骇异常之时,也有了隐隐的一个猜测。 这下面只怕有惊天的秘密,一旦被打开只怕会天翻地覆的秘密。 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慕容朝突的一笑,道:“你们怕了嘛?” “哥!”慕容晚急促而短暂的唤了一声,回头扫了一眼那屋顶上在烈焰中燃烧着的火凤凰,心里突突直跳,只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师傅,小晚,我跟你们说过,叶家的那些说法就是放屁,她们家一直龟缩在南海,连兽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过,可是北海祭地不一样,他们一直守护着界限,守护着我们的世界,在祭地的传承里,千年前将暗兽赶回去,将界限重新封印的,是光兽,是一个力量超级强大一直为人类而战的光兽。”将抓着自己手臂两人的手扳开,慕容朝淡淡的笑道:“我不管她是谁,我也不在乎她是谁,我爱她,如此而已。” 将两人手强行扳开,慕容朝身形如同大鸟一般直掠了下去。 恨恨的跺了下脚,回头再度看了眼那巨大的火凤凰,慕容晚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脚一点也追了下去。 轻叹了一口气,抽出长剑,磨山真人跟在两人身后往下掠去。 前面的甬道里一众人走得缓慢,几乎是一路看着那些图案慢慢走过来,但是在这石阶之上,萧凌风的速度快,其余人的速度便也快了起来,见寒光有些跟不上,柏子衿干脆将他负在背后,脚步不停的往下走。 台阶是围绕着洞壁盘绕而下,以他们的脚力都跑了有一刻钟后,才感觉到从上面就可以看到的薄薄灵雾缠绕在身边。 萧凌风放慢了脚步停在了一个台阶突出之处伸出了手,从她手心上冒出了一朵跳跃的火焰,随着那火焰在她手掌心里欢快的舞蹈,那些灵雾一丝一缕的聚集了过来。 丝丝缕缕的灵雾围绕着那火焰逐渐分成了一金一红两种颜色,红色的灵气直接融入了那火焰中,金色的灵气却被那火焰阻挡,只能缠缠绵绵的围绕着那火焰打转,一点点的,聚集成了一个个金色的光珠。 上面的灵雾吸收干净后,萧凌风抬步往下走,走了百来米后又是一个突出的台阶,萧凌风依法炮制,将红色的灵力吸收干净。 那些金色的光珠没有消散,也没有停留在空中,而是盘绕在萧凌风身边闪闪发亮的跟随着她的脚步,让深幽黯然的空间里如同星光闪烁一般。 再往下走了两个台阶,灵雾被吸掉后,空间里浮现出了金红色的光芒,几片金红色的梧桐树叶在黑暗中轻轻摇曳,散发出点点金红色的碎光,一点点的慢慢形成灵雾,然后往萧凌风的身边涌来。 就好似,一只轻柔的手,带着眷念带着爱慕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思念,轻柔温暖的缠绕上来。 看着那环绕在手指尖一点点沿着经脉进入体内的灵力,萧凌风神色凝重,看了看下面浓厚到望不到底的灵雾,手猛的一收,将那缠绕过来的金色光芒一挥,低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眼前的景色太过于美丽而怪异,韩子墨柏子衿等人都平息静气着,她这声虽然低却是清楚的听在了众人耳力。 韩子墨刚想出声询问,就听的下面响起了一声惊叫。 萧凌风再不迟疑,纵身一跃,身后展开了巨大的火焰翅膀,往下面飞了下去。 她的火焰翅膀一张开,灵雾就如同欢悦起舞一般向她身上那鲜红的烈焰涌了进去,只是到得火焰边也是分成了金红两色,红色的好似欢叫着直接融进了那火焰之中,让火焰的颜色都开始变化,变得越发明亮炫丽,而金色的也如同上面一样,聚集成了一颗颗金珠。 因为她下降的速度太快,灵雾成了两道巨大欢腾的气流,红色急剧融合进去,而金色的光流也追随着那火红身形往下倾斜,大盛的光芒将洞穴照耀得金光闪闪,璀璨无比。 而在那灵雾散去之处,出现了一棵巨大的金色梧桐树,树上金色的叶子随着那气流摇曳生姿,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韩子墨几人却是来不及去欣赏这种奇观,身形一纵,跟着萧凌风跳了下去。 往下直落了几百米,萧凌风直直落在了台阶最后一阶上,看了看立在眼前高达十米的一道玉墙,视线扫过呆立在墙下门口的易烟宇文先生等人,停在了在趴在门口大声叫着慕容卿是我开门的叶秋身上。 眼瞳猛的一缩,萧凌风勾起了唇角,抬手鼓起一道劲气托住随后跳下来的人让他们缓缓落地,声音轻飘飘又带了刻骨恨意的道:“叶秋,叶公主。” 第257章 惊变29 台阶又长又深,有些地方还陡峭难行,好在有下面那层淡淡的荧光让玉石台阶反映出一点微光,不至于看不到前方的路。() 宇文先生和叶大侠那些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易烟让叶大侠背了自己,然后一声令下,要众人全力往下冲。 虽然说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古怪,饶是宇文先生等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事都遇见过,此时也不觉心里发慌,总觉得自己牵涉进了不得了的事,那种恐惧和在外面被兽狂追不同,但是惊恐程度却是差不多。 只是心里再怎么不愿意,身体却是在易烟一声令下,毫不犹豫,甚至可以说是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的往下冲。 到得灵雾弥漫之处,前方的路反而看不清楚了,雾气腾腾之中,有好几个脚下一滑就摔了下去。 易烟却是根本不顾那些,只是一个劲的催促他们往下走,再又折损了三人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底部。 雾气蒙蒙之中,最后一阶台阶面对着的是一堵高大的玉石砌成的石墙,门下有个黄金打造的小门。 只是门上却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痕迹,没有钥匙孔,没有机关,无论他们用力敲打,还是到处摸索,都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开的痕迹。 折腾半晌,叶秋发狂的叫了起来,那熟悉的灵气就在灵雾之中,更加熟悉的气息从门口传来,她却无法进去。 随着她的狂叫,易烟发现头上的灵雾突然起来了变化,那浓郁到不见手指的灵雾突然翻滚燃烧起来。 是的,燃烧起来,上面整个空间好似都烈烈烧了起来,空间不再迷雾一片,而是发出了炫丽多彩的光芒,那金红色亮得人眼都要被晃瞎。 然后那些雾气猛然浓缩成了两道巨大的气流往那火焰涌了过去,在那之中,一个张着炫丽张狂火焰翅膀的人影如同天神一般的降临。 那些金红色的气流随着她盘旋回绕发出了喜悦的轰鸣,灵雾散去,巨大的高墙后面显现出了一棵高达几百米金光闪烁神圣无比的巨大梧桐树。 易烟看呆了眼,她身边剩下的那些个武林人士也看呆了眼,若不是身体受制,他们都不自觉的想跪下来膜拜。 只有叶秋还未察觉,她依然扑打着那黄金之门,哭叫着嘶吼着,直到听到那冷而冽的声音。 已经拍出鲜血的手停在了门扉上,叶秋缓缓转头,看着身体依然半浮在空中,身后火翅张狂炫丽的萧凌风,眼瞳猛然一缩,低声呢喃道:“炎凰……” 一声唤出,叶秋自己都被惊吓到一般,猛的转身将后背贴在了黄金门上,大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炎凰!炎凰早已经神形俱灭!你是何方妖孽,居然冒充它的样子出来蛊惑人心!” “是啊,炎凰早就已经神形俱灭,那你还怕什么?”萧凌风冷哼一声,微微抬了抬下颌向高墙示意了下,道:“你,和慕容卿搞什么鬼?” 叶秋一怔,随即更紧的贴在了黄金门上,叫道:“圣王殿下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说着,她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因为仰头看着萧凌风,她也看见了头顶上面的异状。 那些灵雾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只有那棵巨大的梧桐树散发着柔和温暖的金红色,那金色的树叶发出的脆响悠远动人,神圣得让人想跪倒膜拜。 叶秋的脚一软,脑中不觉闪过一丝绝望,金色梧桐树,来自天界的梧桐树,当年,那个天神赐予慕容卿的梧桐树苗,原来,被他种在了这里…… 转身猛然扑在了黄金门上,叶秋用血肉模糊的手大力拍打着门,嘶吼着叫道:“你在里面嘛?卿!你在里面对吗?开门!让我进去!” “装模作样给谁看?”萧凌风冷哼一声,落在了地上,背后火翅一收,走过易烟面前之时微微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了一丝阴笑,道:“东海祭女?” 易烟的腿微微颤抖着,头却依然昂着,听得萧凌风问,弯身一福,道:“妾身见过北海祭女。” 视线在她身边的宇文先生身上一绕,微微在重华道长身上停了一下,萧凌风嗤笑一声道:“想偷袭我们?被控制的感觉如何?” 宇文先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也无法做出任何回答,眼珠乱转之时看到跟着慕容朝下来的磨山真人,忙不迭的一个劲的对他眨眼睛。 磨山真人扭过头当做没看见。 嗤笑一声,视线没有在几人身上停留,萧凌风往门边走去,道:“东海祭女,听说你和相柳勾搭在了一起,相柳答应让你做人界的女皇,那么,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易烟微微一怔,心下明白蛇阴定然是完蛋了,眼珠一转,偷偷看了一眼手持银枪笑得很是邪魅的韩子墨,再偷偷看了一眼唇角紧抿满脸肃然被那手中战斧寒光一映变得阴森冷厉的柏子衿,再想看别人,见萧凌风停住了脚步微微回头,那眼中的冷然让她身子猛的一抖,道:“代价,北海祭女您不也看到了嘛?” “人命对于你来说,就这么轻贱?”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萧凌风回头问道。 “人命?”易烟呵呵一笑,轻柔的抬手,姿态万千的用指甲套将额前散发拢了一拢,眼波朝着韩子墨和柏子衿身上一转,然后在慕容朝那火凤战甲上微微停留了一下,道:“北海祭女你这话说得可真奇怪,说到视人命如粪土,我可比不上这几位。当年韩将军血洗京城,今日平王大杀京郊平原,杀的何止几百上千人?那慕容澈一个不喜就屠杀人家九族,嗯,对了,北海祭女您萧家不也死了几百口人?这些不都是人命?怎么,他们杀便是正义,我这就算轻贱了?” 萧凌风不觉一噎,细想了下,道:“你说的倒也不错。” 易烟呵呵一笑道:“何况,我这辈子本就是转世,作为兽的转世,对于食物,那里来的那么多怜悯之心?” 萧凌风眉头不觉一挑,道:“兽的转世?”声音微微上翘,轻笑一声,萧凌风干脆完全转回身道:“我倒还真不知道兽能转世,说说看,你是谁的转世?” 头微微昂起,心底微微颤抖,易烟眼中带了一丝试探,声音却清脆坚定的道:“炎凰,我乃相柳之女,火凤凰炎凰的转世。”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清脆悦耳,在周围大家都静声唯有梧桐叶的声响中很是清晰,让萧凌风一下怔住之时,叶秋也停止了发狂,转头看向了她。 是了,在台阶之上她就说了她是炎凰,她当时惊恐之下喊着要她回去,被她直接拿帕子给堵了嘴,没想到,那不是她的幻听,这个女人,居然说自己是炎凰! 那么,这个人又是谁?这个拥有最纯净的净化之炎拥有火焰双翅的女人又是谁? 借着梧桐树散发出来的光芒,叶秋上前两步,细细的将易烟打量一番,看着她那清秀的面容,慢慢的和脑中那记忆中的模样重合,那影像越来越清晰。 一袭鲜红的衣襟,梳着双丫发髻,面容清秀行为粗鲁,那个人…… 的确是越看越像! 叶秋心中的疑惑和恐慌越来越重,正准备出声之时,只听得萧凌风发出了一声怒吼。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炎凰是相柳之女?这是谁胡说八道!” 萧凌风一把拎起了易烟的衣领,暴怒之下,口水喷了易烟满脸,那狰狞的面容紧紧贴在了易烟脸上,瞪圆了的眼睛里的怒火让易烟觉得自己似乎都快被那火给直接烧死。 下意识的,易烟道:“是相柳大人……” “相柳!相柳那死王八蛋,臭蛇……”巴拉巴拉狂骂一顿后,深吸一口气,萧凌风脸色阴戾的道:“说,那混蛋在哪!看老娘不拔了它那张蛇皮!” 萧凌风用尽了各地方言怒骂,那巨大愤怒口沫横飞的骂声让易烟的脑筋直接短路,后面那句话萧凌风重复了三遍才听到耳朵里,手指微动,指甲套指着那黄金大门道:“只要打开这扇门,相柳大人就会出现。” “它菊花的!”将易烟如同丢破烂一般的一丢,萧凌风转身就往那黄金大门走去。 “凌风!”韩子墨急迈几步拉住了她手,道:“等等,凌风!” “你别挡我,老娘要剥了它的皮!”萧凌风正是怒火冲天之时,看都没看人猛的将他挥开道。 将人挥了出去又感觉不对,萧凌风赶紧一个飞掠,又抓住了韩子墨的手臂将他飞出去的身子给抓了回来,道:“没事?” 韩子墨就势紧紧抱住了她,道:“凌风,别中了她的激将之计。” 呃……被刚才自己居然把韩子墨给丢了出去一吓,萧凌风脑袋已经被惊醒了一些,现在再被韩子墨这么一说,总算压抑住了自己那激愤的心情。 居然说老娘是它女儿!那死王八蛋!看样子以前揍它还揍得不够惨! 这么一想,萧凌风的心中的怒火又蹭蹭的冒了出来,道:“怕它个!” 萧凌风自从去了北疆城一直是跟着北疆城里那些天南地北来的兵士混在一起,别的没有学到,那各地的骂人话倒是学了不少,只是以前有韩子墨看着,她又想在柏子衿面前保留那么一点淑女形象,就算骂人也不过出一两句而已,现在这是一连串的,只怕她所会的国骂全部骂了出来…… 韩子墨等人惊诧之余不觉又莞尔,这人,只怕是真的气狠了。 “凌风~”柏子衿也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轻唤了一声,另外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低声道:“咱不和那种小人……小蛇生气……” 萧凌风恨恨的哼了一声,总算把怒气给压下去一点,看向那黄金大门道:“无事,这里还是要进去的,这里,不是相柳那混蛋弄的鬼,是慕容卿弄的鬼,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要不……” 要不,以慕容卿的阴险再加上相柳的图谋…… 这个世界是希亚族柏子衿韩子墨寒光冷煌冷箜他们生存的世界,怎么着,她都必须护着。 “可是,这门打不开啊。”寒光在她怒火滔天的折腾之时就已经走到了门边,推开叶秋仔细查看那黄金大门,听得萧凌风这么说,回头道:“只怕,有什么机关。” “机关个屁!”安慰的拍了拍柏子衿和韩子墨的手,要两人松开自己,萧凌风几步迈到那黄金大门前。 抬起腿,狠狠的一脚踹了上去。 噗的一声巨响,那黄金大门被直接踹开了。 第258章 惊变30 黄金大门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后,从门洞里好似霞光万道一般,金色的光流倾泻而出,光芒流溢之中,似乎有欢悦的小精灵在跳跃。 萧凌风哼了一声,迈开大步就走了进去,韩子墨和柏子衿紧跟其后,叶秋挨着门缝也哧溜一声钻了进去。 一进入那门,众人顿时愣怔当场。 门后是一个广阔的空间,在那空间正中一棵巨大的金色梧桐树伸展着巨大的树枝和繁茂的树叶,随着哗啦啦的声响,从树叶上滴落下来的灵光在空中化成了一颗颗金红色晶莹剔透的珠子,掉落在地上集成了厚厚一层光彩流溢的光珠海洋。 光珠落下之时除了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还带起了一层淡淡的灵雾,而在那灵雾之中可以看见那梧桐树下有一个白玉做成的石台,那石台上,躺着一个身着金色华服的身体。 灵雾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映照得那金色身形带了一层庄严贵气,只是这么远远望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卿!”叶秋低低的唤了一声,然后大声叫道:“卿!卿!我来了!你的秋来了!”说着,就对着那梧桐树冲了过去。 只是她刚冲过去一步,脚碰到了地上的光珠之时,那光珠猛然爆裂开来,一蓬金红色的火焰沿着她的脚一下烧上了她的全身,让她惨叫着退了回来,一边扑打着身上的火焰,一边不甘心的叫道:“卿!是我啊!是我啊!你让我过去!让我看看你!我来了!我来接你了啊!” 见萧凌风轻蔑的扫了叶秋一眼便欲迈步,慕容玉比韩子墨和柏子衿更快的伸手抓住了萧凌风,轻声唤道:“姐姐。” 他的声音轻而淡,却是让萧凌风猛然回头,盯着他那已经完全变成银白色的眼瞳看了半晌,脸上不觉带上了一丝恍然,轻声道:“玉儿……” 她平常也会叫慕容玉玉儿,但是从未有过这次叫的感觉,那种悠远中夹带了一些怀念的感觉让韩子墨心里猛然一跳,刚欲伸手去抓她,萧凌风已经淡然一笑,道:“无事,你们放心,我的灵力,伤不到我。” 说着,轻轻拂开了慕容玉的手,对韩子墨柏子衿和寒光蔚然一笑,转身迈步走进了那片光珠之海。 随着她脚步迈进那片光珠,地上的珠海起了波涛,光珠一层层的向她涌了过来,带了呼啸,带了激动般的急涌过来,瞬间就将她全身都笼罩住。 烈焰冲天而起。 “凌风!”叫了一声,韩子墨和柏子衿便欲往里面冲,却被慕容玉强力拉住,同时手中的冰凌沾住了寒光和慕容朝。 “放开!”韩子墨回身大叫,手中长枪向慕容玉刺去,他就知道这个家伙不安好心,从到水榭那里开始,他就安静得太不正常,一路走在那通道中也是走在最后一个,而且,眼看着他那银发越加发亮肤色也越见晶莹剔透,那眼珠,更是褪去了黑色,成了银白色的眼珠。 作为同样拥有冰之灵力的他,可以敏锐的感觉到随着慕容玉身上的变化,他的灵力也越发强大和精纯。 如果说,以前他的比慕容玉强,那么他沉睡的这两年多,慕容玉已经精进到和他对等,但是现在,他却以极快的速度在超越他,远远的超越他。 就如同现在,他和柏子衿居然都无法挣脱开他的束缚。 这个人,已经不是北疆城的慕容玉了! 银发银眸,超强的冰系灵力,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那个,他们说千年前以身为祭封印了巨兽之月公子。 “噤声!别吵!别打搅姐姐!”手中冒出的冰凌将四人紧紧冻住,眼睛看向那被光珠和烈焰包围着萧凌风,慕容玉轻声道。 “你有什么企图?你还想再次封印她嘛?”韩子墨厉声喝道。 “封印?”慕容玉脸上掠过一丝惊疑,淡淡的道:“你,根本不知道炎凰是个怎样的存在?这个世上有谁能封印姐姐?” “你知道?”柏子衿沉声问道,动了动握着战斧的手,道:“松开,我们不进去。” 盯着两人看了一会,确定两人已经冷静下来,慕容玉松开了四人,袍袖轻拂,眼睛紧盯着萧凌风道:“我,当然知道……” 眼见他一副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会说的模样,韩子墨和柏子衿放弃了追问他,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向了那火焰中的萧凌风。 随着她向梧桐树下走近,那些光珠纷纷扬了起来,在靠近她之时如同在上面一样化成了金红两色,金色的成了一个个的光球漂浮在空中,而红色的则成了滔天烈焰,那火焰刚才差点将叶秋烧成焦炭,此时却如同最温柔的情人一般,在萧凌风身边欢戏,如同调皮的精灵一般在她身边起舞,然后一点点的融进她的身体里。 光珠飞舞火焰炫丽,巨大的梧桐树摇晃出荧光闪耀,那是一片让人目眩神怡的景色。 而随着光珠涌向萧凌风,地上的光珠也消散退去,露出了白玉地面。 慕容玉小心的迈出脚步,走在没有光珠的白玉地面上,一步步的跟在萧凌风后面往梧桐树下走去,袖中的手一直紧握成拳,全神贯注的防范着周围所有的动静。 韩子墨揉了下手腕,紧跟在慕容玉后面迈步踏上了那白玉地面,随后是柏子衿,寒光。 “师傅,”看着那几人全身防备小心的一步步走过去,慕容朝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 磨山真人一怔,见他眼神在宇文先生几人身上一转,转身就点了易烟的穴位,长剑架在了易烟脖子上,点头道:“好。” 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都是极为震撼的消息,如今眼见着面前这不可思议又绚丽夺目的场景,磨山真人倒是淡然下来。 将所有的信息全部综合在一起,再看那梧桐树下玉石台上的男人,他心里也有了计较。 太祖慕容卿,神武无敌,貌若天神,世间流传他美得不似人类,那样绝美的容貌只有天神才有。 但是不管是皇家还是民间都没有任何慕容卿的画像流传下来,唯一的一幅,就是叶家手中据说由叶秋亲手所画的画像。 也正因为那画像,叶家之人才认定慕容晚是慕容卿转世。 但是能穿上火凤战甲的却是慕容朝。 慕容朝看了眼慕容晚,见他倔强的扭头,轻叹一口气,也不再劝他,快步往前面几个男人追去。 慕容晚便也迈步,脚步刚提起,手就被一只烧得焦黑的手拉住。 “小晚,带我去。”低声喘息着,叶秋低低的道。 冷冷的看着她,慕容晚道:“你,鼓动师傅带人准备暗杀韩子墨等人,打的主意是以后让哥哥担上这不义之名,对吗?” 磨山真人心里一动,猛的看向了叶秋。 轻笑了一声,叶秋道:“小晚你还不懂嘛?这个燕国,这片土地,只会也只能属于慕容卿。” “属于那个人嘛?”抬头指向那梧桐树下的男人,慕容晚脸上满是讥讽,道:“你其实根本不想帮我和哥哥,你只是想借我们之力打开这道门见到那个人对吗?那个死了千年的人,不……”猛的拎起了叶秋,慕容晚的声音冷冽,道:“你也是千年前的人?你到底是谁?” 呵呵笑了两声,叶秋眉头轻挑,带了挑衅道:“你想知道,带我过去自然就知道了。”见慕容晚眉头微皱,又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对吗?答案都在那边,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慕容晚发出了一声嗤笑,道:“你告诉我的,有真话嘛?” “真不真,你自己也看到了。”叶秋眼中掠过一丝阴狠,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东西,你难道到现在也看不出来嘛?你以为千年前慕容卿为什么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她毁灭?就是因为界限是她打开的!人类世界和兽界本来并不相通,因为她,我们的世界才和兽界相通,那些兽才能蜂拥而来,光兽,我呸!那本是她造的孽!现在,这次只怕亦是如此,她将带来灾祸,她将再次让我们的世界陷入地狱!” 看了一眼那在空中逐渐成型的火凤凰的影子,慕容晚心里突了一下,道:“你说这话当我是瞎子嘛?这些兽是这个女人引来的,而你,你也照样利用黑暗之力引来了兽!” “呵呵呵呵……”叶秋低低的笑了起来,道:“这些兽算什么?这个女人的这些兽人算什么?蛇阴也好,蝾螈也好,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你看看,你看看眼前,看看那巨大的力量!炎凰一怒,一个城池都会化为灰烬!” 见慕容晚脸上掠过不屑,叶秋抬眼往那跟在萧凌风身后的男人们看过去,轻笑着道:“还有一事,你知道在兽的世界里,雄兽对于雌兽来说意味着什么嘛?不懂?就是像我们的男人和女人一样,但是在兽的世界里,爱上雌兽的雄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那雌兽吃得骨头都不剩,你的哥哥,慕容朝,要是这么跟她走下去,下场也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光是死,是死无全尸,连骨头沫子都不会剩下!” “你说什么?”慕容晚心头猛然一悸,低吼道。 “我说,你若是不去阻止,那么你哥哥就会尸骨不剩,魂飞魄灭!”叶秋冷冷的看着他,淡淡的笑了起来,道:“所以,小晚,带我过去,我们一起去阻止她!” 第259章 惊变31 漫天飞舞的光珠逐渐变成一片金色,红色的火焰渐渐消散,梧桐树上落下的灵光也渐渐停止,收了身上的火焰,任剩下的那些红色灵光慢慢向她身体聚集,萧凌风停在了离那梧桐树下玉台五米的地方。 前面还有灵力围绕,慕容玉几人便停在了距离萧凌风几米之地,虽然还隔了十来米,却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玉台上躺着的人。 只是一眼,韩子墨柏子衿心头就是一震,连寒光也不觉回头看了一眼正慢慢走过来的慕容晚。 那人躺在那玉台之上合眼安息,那绝世容颜过了千年依然如昔,就好似昨日刚刚安眠,现在只是未醒一般,他双手合拢在胸前,身上金色的长袍被梧桐树的荧光映照出一层光晕,长长的眼睫毛盖住的眼睛里似乎还可以让人感受到那里面的锐利,薄而性感的唇微微上翘着,神情恬静安然,那绝美的相貌和慕容晚有七成相似,只是没有一丝慕容晚那阴柔之气,仿似烈火鲜血里千万次锻炼出来一般,浑身散发着的是阳刚铁血和浑然而发的凛然霸气。 那样绝世的风姿,美得惊心动魄,就连他们几个男人都觉得心尖悸动了一下。 圣王太祖慕容卿,那是一个比天神更美,勇武无双,血战沙场所向无敌之人。 这样的人…… 韩子墨心尖一颤,便想上前去抱住萧凌风,要紧紧的抱着她才好。 他身形还未动,一个人影已经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 脸上悲喜交加,叶秋不顾那些还未散去的灵力让她身体再度燃烧起来,哭叫道:“卿!卿!” 只她刚冲了几步,那些本是在空中围绕着萧凌风漂浮的金珠猛然聚合在一起化作一个巨大的拳头将她一拳击飞了出去。 “啧!”萧凌风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道:“慕容卿,别装神弄鬼,我知道你在这,有什么阴谋你最好直说,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一道金光从那身体上缓缓浮起,随即空间里所有的金珠都聚集到了那金光之处,随着金光大盛,一道人影慢慢成形,出现在了那石台前面。 那身形虽然是由光波组成,但是可以清楚的看出那是一个和石台上男人外形一般模样的男人。 刚刚聚集成形的眼瞳里眼波潋滟满是缱绻深情定定注视着萧凌风,那人形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欲抚摸她的脸颊,手刚伸出却又收了回去,单膝跪了下去,头深深的伏低,道:“卿见过炎凰大人。” 他的声音就好似那朗照松间的明月,清幽明净却又带了清润醇厚,让人一听便好似醉了一般,再配上他那精雕细琢完美无缺的五官和那身上凛然而发的霸气…… 韩子墨柏子衿寒光慕容朝连慕容晚都不觉看向了萧凌风。 传说千年前太祖慕容卿见人之时都带着面具为人也极为沉默寡言,但就算如此,凡是见过他的女人也纷纷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爱上了他,为了见他或者和他有那么一点关系都花样百出,有些出身高贵或者功臣之女为了能上他的床甚至只是一个挂名的小妾更是不折手段。 原来他们都不信,只认为那是流言夸大其词而已。 如今一看,却是信了九成…… 这样的男人,敢问世上有那个女人抵挡得了他的魅力? “我可不敢当你如此大礼!”萧凌风冷冷一笑,身形一闪,闪过了慕容卿的跪拜,道:“别给我来这些虚情假意,你在这火之灵脉之地种下梧桐树,引我当年设下界限的灵力聚集,到底想干什么?”说着发出一声冷笑,神情冷冽的道:“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聚集这些灵力,我可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 慕容卿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抬起头站了起来,灵光聚集而成的身躯修长挺拔,那光波组成的脸上带着深切的痛楚,眼瞳里更是流光溢彩,夺人心神。 让韩子墨只是看着就觉得心尖在跳,双手握紧成拳紧张的看着萧凌风。 萧凌风瞟了慕容卿一眼,从鼻间哼了一声恨恨的道:“我明白了,你在这里种下梧桐树,引来地底的火灵之力,再借助我的灵力润养你的身躯,说说看,还需要多少时间你便可以成仙登临天界?” 萧凌风这么一说,其余人松口气之时才发现那玉台上的身体连着几根梧桐树的根系,一直蔓延进了地底。 “白玉为底,梧桐为引,在灵脉之中聚集灵气,慕容卿,你明知道这样会连界限的灵力都集中过来!”慕容玉声音清亮冰冷,缓缓的道:“这些年界限变弱,便是由你这里引起的?你就那么想成仙当仙人嘛?当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人类,哼!” 听得慕容玉的声音,慕容卿转头看向了他,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道:“玉儿也重生了嘛?”虽然是疑问句,却不等慕容玉出声,慕容卿又转回了头凝视着萧凌风道:“您,这次已经拥有完整的灵魂了嘛?那么……” 伸手指向玉台上的身体,慕容卿带着淡然笑意道:“便吃了这个身体,已经养了许久,有这些灵气和这身体,您就可以重返兽界,君临天下。” 萧凌风眉头一挑,嗤笑一声道:“这便是想赶我走嘛?” “凌风!”韩子墨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萧凌风的腰道:“不要听这人胡说!”说着转头看向慕容卿,眼中满是怒火道:“千年前你利用凌风还不够,如今还要害她嘛!” 柏子衿没有出声,只是站在了萧凌风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冷冽的看着那光影。 寒光缓缓上前一步,亦是目光冷冽的看着慕容卿,冷冷的道:“既然是死人,就要有死人的样子,千年已过,如今的世界不是你说的算了的。” 好似刚刚看到他们三人一样,慕容卿脸上掠过惊讶,扫了一眼他们三人,怔怔的低声道了一声千年,随之发出一声苦笑,看着萧凌风道:“您,如今愿意留下来了嘛?” 萧凌风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道:“我愿意在哪与你无关。” “无关嘛……”轻声呢喃了一句,慕容卿再度看向了韩子墨搂住萧凌风腰的手和柏子衿紧紧握住她手的手,道:“因为他们?” “是,他们……”伸手将寒光也拉到身边,萧凌风骄傲的道:“他们都是我的莫塔,呐,就是你们燕人说的夫君!” 慕容卿的身影微微颤抖起来,那些光波好似发出了痛楚的叫声一般涌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再度发出的声音里带了苦涩,道:“如此……炎凰大人,请您吃了这具身躯,只要拥有了力量,您想去哪都可以的。” 说着,光波组成的手微微一扬,那玉台上面身体上的衣服一下化为灰烬,露出里面那莹白如玉泛着金红之色灵光闪烁的躯体出来。 肌肤如玉般晶莹,那躯体线条比例精美绝伦,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在金色灵光的映照下,璀璨生姿。 那上面焕发出来的甜美灵力让萧凌风不觉哧溜一下吸了下口水。 顿时被三道如刀般的眼神给嗖嗖嗖的刺了个对穿。 “切!”对三人讪讪一笑,萧凌风昂起头道:“你要我吃我就吃啊!你以为我是那些暗兽?哼,我说过,我炎凰,不是我的伴侣我才不会下口呢!再好吃都不会下口!” 这话听得实在有些不对,不过韩子墨还是立马开口应声道:“就是,我家凌风要吃也是吃我们,关你什么事!” “要是您嫌弃这躯体的模样,那……”慕容卿低垂了眼帘,光波组成的身体荡起了波浪般的纹路,手指轻动指向了那身躯。 一道金光从那手指出飘出沾在了那身体的腿上,那如同莹玉一般的肌肤顿时化作一层灵光浮动起来。 “不!卿!”飞出去老远的叶秋冲了过来,挡在了那躯体前面,阻住了光波的联系,叫道:“不!卿!不要这样,这样的话,你就没法子复活重生了!” “复活重生……”慕容卿发出了一声轻笑,手一挥,再度将叶秋给击飞出去,这次却是直直的将她击向了高墙的方向, 叶秋的身体撞在高墙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身体慢慢滑落下来之时在墙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然后滚落在了易烟和磨山真人的脚底下。 “卿……”出气比进气多,叶秋眼中满是惊惧和不可置信的看向那金光闪闪的身影。 原来那时候他说要杀了她并不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是,他真的对她动了杀机…… 因为那只兽嘛?因为炎凰嘛? “你用不着做出这种姿态,慕容卿,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你的灵力我都不会要,吃过一次亏就够了。”萧凌风挥手,一道火焰阻挡住了慕容卿再度连接起来的光波,看着那已经变做一团实质化灵气小腿上的洞,冷冷的道:“上次,我害了炎凤青胧它们,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害我重要的人,绝对不会!” 手缓缓垂下,慕容卿抬起了眼眸,光波组成的眼眸里满是痛意,嘴唇也微微颤抖着,轻声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想让您复活重生……” “是嘛?那不麻烦你了,我现在活得挺好,我的灵力我收回,至于你,”冷哼一声,萧凌风道:“你想……” “呵呵呵……”一连串的笑声打断了萧凌风的话,踱着方步,走进黄金之门的两个男人左右看了一下,笑道:“不愧是圣王慕容卿,居然真的能将金梧养成。” 第260章 惊变32 灵雾消失,光珠之海也已经消散,唯有梧桐树的枝叶依然发出了晶莹透亮的光芒,在那光芒中,那两个男人缓缓走进大门,随着他们的脚步,那身形也开始慢慢变化。 巨大的黑影从两人背后伸展出来,一个有着九头双翅,一个如豺似龙有着一对红色怒目,只是展开虚影,那威压就已经让门口的几人直接趴伏在地。 萧凌风的眼瞳顿时一缩,轻声道:“子衿子墨寒光,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话嘛?” “凌风!”三人心中一颤,顿时往她身边靠得更紧,唤道。 “你们先跟着煌彤走,出去后立刻将人带回隐谷,在北疆设立防卫,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回去你们身边。”轻声说,萧凌风在三人唇上深印一吻,道:“这是九婴和睚眦,你们在,我无法专心御敌。” 见三人依然摇头,萧凌风狠狠心,拿起韩子墨的手臂用力从他手上咬下一块肉,咽下去后再从柏子衿和寒光手臂上也咬了块肉下来,唇角还带了血丝,带了温柔笑意道:“你们看,现在我们血脉相连,我有个好歹你们也能知道,乖,回去等我!” 说着,大叫了一声煌彤,在煌彤猛然化身成火龙之时,点了三人的穴位将三人给丢上了煌彤的背。 “凌风!”韩子墨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煌彤已经振翅直接飞了上去。 见萧凌风回头,慕容玉淡淡的笑道:“我不走。”说完又接道:“我有一战之力,你知道的。” 心里叹了口气,萧凌风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慕容朝道:“你们走,这两只是高等兽。” 这是和那些低级兽中级兽完全不同的强大存在。 一旦开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灭,她根本顾及不到这些人类。 “我能顾好自己。”慕容朝淡淡一笑,从腰间抽出长剑道。 慕容玉不觉发出了一声嗤笑,道:“顾?你怎么顾?等下打起来,姐姐的烈焰会将这里烧成火海,你不去管你的那些手下了嘛?”说着,回头看了眼身上光波停止颤动已经沉静如水般的慕容卿,道:“人类对于你们来说是最重要不过的事,不是嘛?” 慕容卿看着那两只一边走一边变化出巨大的兽型的兽,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九婴和睚眦这样等级的兽根本不可能直接越过界限而来,就算他这千年一点点的将炎凰散在灵脉中的灵力收集对界限有了影响,也不至于让界限虚弱到可以让这两只越界而来的程度。 “什么事?呐,你那红颜知己做的好事,还有旁边那些个人类,他们杀千人成坑,引兽化人,又以兽卵植入人体之中引兽前来,千年时间,你当年牺牲姐姐保护的臣民早就将京城大阵给变了样子,上面那皇宫里更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冤魂。”脸上带着嘲讽,慕容玉看了慕容卿一眼道:“你以为人类有多好?你死之后,那些个叔叔伯伯和堂兄堂弟们就在这皇宫里杀来杀去,为了那个皇位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后面千年死在里面的奴仆皇子公主更是不计其数,这个皇宫早就成了怨气最重之地,如今再放上百来头兽将人一吃,那些积攒千年的怨愤都爆发出来,你的阵能挡住才怪。” 萧凌风的眉头一挑眼角一抽,转头看着慕容玉道:“哇靠,你怎么不早说!” 她一直想不明白易烟她们为什么把兽放进皇宫里,慕容卿的守护阵不顶用,阵眼那玩意却只有黑暗之气能侵蚀,不是兽的黑暗之气,而是人类的怨恨之气,人类由于冤死枉死之时发出的那种不甘愤怒惊惧悔恨,那种由灵魂爆发出来的黑暗之气才能侵蚀得了界限。 人类的灵魂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它能因爱爆发出守护之力,但是相应的,它的黑暗之力也极为强大。 如果说千年以来这里死了无数死前留下怨毒之意之人,那么就是说,这里的界限早就已经被侵蚀,易烟的这些兽人,不过是在这上面再加一把火而已。 而她当时选定这里设下界眼是因为这下面有火之灵脉,可以对她的灵力做增幅,可是慕容卿居然在这里种下了金梧桐,将她的灵力吸引过来。 她的灵力是重新聚集,但是相应的,界限之力就会减弱,而这个灵脉在被金梧吸了千年之后只怕也成了一个空洞。 所以,九婴和睚眦才能在她吸收完自己的灵力后堂而皇之的下来,然后…… 越界显形…… 妈的!九婴和睚眦啊! 现在自己的灵力才拿回这么一点…… 要早知道,她打死不下来,不,是绝对不进皇宫,只是将慕容澈和梅君悦给抓走折磨,也绝对不会进来。 “对不起姐姐,我也是……刚想起来……”慕容玉歉然道,他的记忆刚刚恢复,很多事情都只是想起了一点,刚才也是看到九婴和睚眦才想通这整件事,只怕相柳是早就算到了…… 萧凌风想不到那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皇宫是个怎样的存在,藏污纳垢,皇宫里的那些阴私狠毒,人类为了权利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和残忍,她根本不知道,而韩子墨他们想不到,是因为他们并不了解界限和炎凰之间的联系。 最重要的是,谁都想不到慕容卿,这个口口声声为了人类,为了人类甘愿服从配合天神将炎凰害得神形俱灭之人居然会在这里种下金梧…… “算了!”扭动了下脖子,萧凌风手一张,一道巨大的烈焰弯刀出现在了手中,道:“既然来了那就打。” 慕容玉侧头望了她一眼,手中冰凌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冰鞭,唇角带着温柔笑意,轻声道:“好。” 见两人并肩而立,红衣飘飞烈焰和冰屑融合在一起发出万丈光芒般,慕容卿的身形猛然一荡,转而消散成一片碎光然后覆盖上了玉台上的躯体。 光芒融进了身体里,不多会,身体的眼睫毛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身后的波动,萧凌风不觉回头看了看,正好对上那对深邃的眼眸,看着那眼眸中一点点泛起的水光,又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回了头,揉了下手腕道:“趁它们还没有成型,咱们娘的!” “姐姐你以前不是说从来不会乘兽之危的嘛?”眉头一挑,慕容玉带着浅笑道了一句,人已经跟着她冲了出去。 “切!老娘现在是人,做人哪有不趁人之危的!落井下石什么的,我最喜欢了!”长啸一声,萧凌风身形如电带起了一道熊熊烈焰,火焰弯刀对准那刚刚显形力量明显不稳的睚眦砍去。 “卧槽!妈的炎凰你为什么不先砍九婴!”一半的身躯还在另外一边,睚眦慌忙闪开之时大叫道。 “砍的就是你!妈的,你居然跟九婴它们混一起!老娘替青胧教训你!”萧凌风恶狠狠的道,手中弯刀舞出了一片火海,顺便将也只出了一半身体的九婴给围了进去。 “炎凰,你太不讲道理了!你的规矩呢?咱们这也算二对二!你自个说的,单打独斗要等双方都准备好才能开打!你这是偷袭!”九婴嗷的叫了一声,一边大叫着,一边将已经出来的三个头转动方向闪避那烈焰的袭击。 “青胧早不见了,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天龙一族能落得现在的境地!”睚眦抽出爪子猛的在地上一按,身形跃起,巨大的尾巴扫向萧凌风,叫道。 “刚不跟你说了,老娘现在是人,以前的事别拿来说事!”对九婴吼了一声,萧凌风如影随形的追上睚眦,弯刀猛的砍向它的尾巴,道:“青胧怎么不见了?青胧不过是沉睡而已,它不在,你们这帮龙崽子就敢造反!老娘砍死你!” “卧槽!炎凰!你别逼兽太甚啊!你等老子全部出来再打!嗷!九婴,干掉那人类过来帮忙!” 烈焰熊熊冰凌四飞,还有硬如钢铁的刺陵(睚眦发出的)嗖嗖嗖的乱扎,随后铺天巨浪涌起(九婴发出的)。 整个空间里一片混乱,灵气激荡之下,那堵巨大的墙壁直接碎成了粉末。 金光聚集成人影之时,宇文先生几人身上的禁制就已经解除,他们听力卓越,虽然那些人隔得有些远,隐隐约约也还是听到一些,脸上便不觉带上了大便色,叶秋被那金光形成的人形给直接丢出来砸墙上,那不带一丝情谊的动作让几人更是明了…… 叶家说前朝公主叶家始祖叶秋跟慕容卿是一对生死相恋的恋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的那事,根本就是放屁! 恋人?恋人人家连眼角余光都不给一个,还砸得人只剩了一口气就如同烂泥一般? 正想着再多听点秘闻,就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才发觉那无声无息般走进来的两人。 见萧凌风将韩子墨他们直接丢火龙背上送走,磨山真人直觉不对,便叫叶大侠几人快走。 几人本还想看热闹,却在见到那两人逐渐变化的身形之时顿时什么好奇心都没有了,转身便跑。 只宇文先生想着还要靠叶秋拿钱逃跑之时将她背了起来,一起往上面窜去,只是他跑得急,没有发现在他背起叶秋身体之时,从她身上冒出了一股黑色之气,往梧桐树那边飘去。 上了台阶跑上去了十几米,发现磨山真人和易烟没有上来,叶大侠转身去看,想招呼磨山真人一起跑,就只见下面燃烧起了熊熊烈焰,跟着是冰火齐飞,大浪滔天,那高墙瞬间化为碎末…… 一行人震惊之下再也顾不得别的,赶紧没命似的往上跑…… 连一个悠悠然的黑影与他们擦身而过都没有发觉。 看着下面的热闹场景,莹白如玉的手指轻挑起额前散发,轻笑着低喃道:“炎凰,真是好久不见啊……” 第261章 惊变33 前面打得厉害,梧桐树边却有一道淡淡的屏障将那些灵力攻击阻挡在外,慕容朝手握长剑紧张的看了一眼那烈焰身影,转回头看向缓缓坐起身子好似还在适应已经僵化千年身体的慕容卿,冷声道:“你有什么阴谋?” 这里有灵力屏障,可是萧凌风却毫不犹豫的将韩子墨三人送了出去,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慕容卿,也……慕容朝心里猛然一痛,也不相信他…… “阴谋……”慕容卿脸上的肌肉性能因为千年的沉睡还没有恢复,脸上神色未变眼中却满是凄楚,带了自嘲般的低喃道:“阴谋……你便是这么看我的嘛……” 慕容朝一愣,转念便明白他这话应该不是对自己说的,转头道:“不错,她口中的慕容卿是个背信弃义阴险狡诈之人。” 那时候,他们离得京城还有几日,在路边的小村子里见到了一个供奉太祖的古庙,当时萧凌风很是不屑甚至是轻蔑的说,慕容卿那人假仁假义虚情假意背信弃义阴险狡诈……只怕凡是她能想到的贬义词都说了出来。 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太祖的事迹流传了千年,各种说法都有,也不尽然全是褒奖之词,但是这么骂他的人只怕还真的没有。 他当时不明白意思,只当她是吃撑了不舒服所以随便找个人骂骂,正好碰见那个庙,所以慕容卿躺枪。 现在才知道,她是真的痛恨着这个人,痛恨着被人类称为救世主称为圣王的男人。 不光痛恨着他,她更是防范着他厉害,刚才不论慕容卿想怎么靠近,她都不动声色的带着韩子墨他们几个离了他五米距离。 这只怕是慕容卿出招的距离…… 也难怪她那么不喜欢慕容晚…… 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慕容卿揉了下脸,对慕容晚道:“外套借我下。” 他身上的衣袍经过千年早已经灰化,刚才被他自己一拂便没了个干净,慕容朝身上那染血的战甲他只是扫了一眼便转过了头,看慕容晚身上衣服比较多脱一件应该没问题。 看了看他那比自己还漂亮的身体,慕容晚瘪了瘪嘴,脱下了外面的长衣丢给了慕容卿,他爱美,身上衣服都喜欢穿对称色,长袍大衣穿了两件里面是白色外面是红色,脱一件给慕容卿也不会只穿内衣。 将那红色宽袖大衣穿上,忍着剧痛将腿上金梧树的根系拔掉,适应了下那僵硬的身体,慕容卿从石台上起了身,跄踉一步后稳住了身体,从石台边拿起了一把金光闪亮的长刀,看了一眼慕容朝道:“你们还是走。” “走?”慕容晚轻挑了下眉,看了看上面幽深的洞,再看了看早已经成了一片冰山火海外加浊浪滔天的台阶前的空间,冷声道。 “你们是慕容家后人?”起身之后才看清楚慕容晚和慕容朝的样子,慕容卿解下大刀上的刀穗当做腰带将衣服系好,问道。 “是。”慕容朝点头道。 当年慕容卿并没有留下子息,继承皇位的是他一个堂兄,说起来,他们虽然是慕容家后裔,但是跟慕容卿的血脉是不知道隔了多远了。 “九婴和睚眦都能越界而来,外面是不是很乱?”视线在慕容朝被血染透的盔甲上一扫,慕容卿顿了一下道:“大战?” “是。”慕容朝点头。 “多少人?二十万?”再解下两条刀穗将那宽大的衣袖给系紧,慕容卿随意的问道。 “死伤总有三四万,没有打下去,出现了巨兽。”转回身看着那打做一团还互相骂个不休的两人两兽,慕容朝也好似随意般的道:“是有人特意召唤出来的。” 微微颔首,慕容卿神色淡淡,反持了大刀道:“你们轻功应该不错,从金梧树上上去,赶紧走。” 见他衣襟鼓动,金色的气流从金梧树上急剧汇集往他身上涌去,慕容朝眼角一跳,道:“我不走。” “你既然穿了这套战甲就应该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大战是你赢了,你现在就是燕国之王,出去组织你的民众离开这附近。”看着九婴睚眦在烈火之中依然逐渐显出全貌,那巨大凶恶威压逼人的全貌,慕容卿道:“这里一旦被毁,界限就会开个洞。” “你为何要在这里种下金梧树让界限变弱?”慕容晚上前一步问道,心情激动之下没有注意到一缕黑气从洞壁边飞了过来缠绕在了他的脚腕之上。 “为何?”慕容卿低低笑了一声,对慕容朝道:“你叫什么?” “慕容朝。”见慕容卿看向慕容晚,慕容朝直接道:“他是慕容晚,我们是双生子。” “朝嘛?”慕容卿深深看了慕容朝一眼,点头道:“这名字不错,太阳初升为朝,你穿上了这火凤战甲,就等于你要承担起了自己的义务和责任,可是,我已经脱掉了,为了人类,为了那些自私自利的人类,我连炎凰都……” 深吸一口气,慕容卿笑得沧然,道:“你们说千年……我在这里千年,只是为了等她来……”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下,以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力为养分催发金梧,再借由金梧一点点的吸收那些飘散的灵力,若不是他们说起,他根本不知道时日,更不知道已经过了千年之久。 他只想将那些灵力收集起来,将那在眼前爆裂开来绚丽无比的灵力重新收集回来,他们说,她并没有完全消散,她拥有了灵魂,她可以转世…… 可是青胧带着她的那点魂光不知所踪,他不知道她何时转世也不知道她将转世到何处,他只能在这里等着,强行将灵体分割,忍着那灵魂碎裂的痛苦,靠着那些记忆那些相依相偎的记忆支撑着,独自在这幽暗深洞中收集着灵力,等着她前来取回属于她的灵力,等着她有足够的力量凤凰涅盘,重新翱翔天际。 他甚至不惜使用禁术让自己的身体反吸金梧的灵力将自己身体滋养成灵力充沛的灵躯,这样,当她取回自己的灵力之时,也可以将他的身体也吸收了去。 将他的灵力他的身体都当做食物吸收了去。 他并不想长生复活,他只想为她重生提供足够的能量而已…… 虽然没有抱有期望,虽然知道经过那件事后她恨他入骨,虽然想着不管她怎样对他,只要能再见到她,便是怎样他都无所谓…… 可是……她将所有的灵力都分开,只要了她自己的,他的一点都没要,甚至,连她最喜欢吃的灵躯都不要…… 她说,她有了夫君…… 夫君…… 那时候,他多么期盼她是人类,是除了并肩战斗也能举案齐眉的人类,可是,当她真正成了人类的时候,却不再要他。 不光不再要他,甚至,不屑一顾,连她最喜欢的以前要靠他强力劝阻才能按捺下去对灵躯的本能喜爱都抛至一边。 只为了那些个男人的目光而已…… 灵魂感觉不到肉体的痛,那只是灵魂一寸寸一点点碎裂的痛楚…… 长刀一挥,带动起流溢的金光,淡淡一笑,慕容卿看向了火焰身影,轻声道:“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慕容朝,认清什么才是自己的心,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还有,什么才是责任。” 慕容朝心里一惊,刚欲发问,慕容卿脚一点,人已经掠了出去,带着灿烂如阳光一般的光芒直冲进了那战做一团的混乱中。 红光白光中被金色光芒一冲后猛然爆裂开来,九婴狂吼道:“妈的慕容卿你怎么还没死!” 虽然形象狼狈,九婴和睚眦还是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身体从兽界拔了过来,随着它们身躯越界部分越来越大,强大的压力让整个巨洞都发出了挣扎般的响声,当九婴六个头冒了出来,睚眦的三只巨爪也冒了出来后,萧凌风和慕容玉就已经处在了劣势。 只是这劣势在慕容卿夹带着强大到让九婴一沾就掉皮掉肉的圣光而来之时,再度扭转过来。 拼着被九婴的毒水喷溅一身,慕容卿斩下了九婴的一个头,身形落在了萧凌风身边,道:“趁它们还没有过界,重启界限。” “慕容卿!你混蛋!”萧凌风还未出声,慕容玉狂叫道:“你还想让姐姐去送死嘛!” 慕容卿长刀挥舞出一道金色屏障,道:“不必净化之炎,我的圣光一样可以封锁界限。” “你想怎么做?”萧凌风弯刀猛然伸长绕过睚眦那巨大的身躯烧到了它尾巴上,一边匆忙闪躲着暴跳如雷钢刺乱飞睚眦的攻击,忙中偷闲般问道。 “金梧树上还有累积的灵力,将树砍倒,借用那灵力……”慕容卿紧跟在萧凌风身后,长刀舞出的屏障将睚眦九婴的攻击都阻挡下来,让萧凌风能无所顾忌的大肆攻击。 “切,你舍得?那金梧和你已经炼成一体,砍了那树,你就再无法成仙。”虽然心里对他还是有所防备,但是想想这两只兽要是上到外面只怕人类就完蛋了,以慕容卿那圣王属性必然是不想的,那么此时至少还是会在同一个战壕,萧凌风还是将半个后背交给了他,只管找着睚眦的薄弱地带打。 相较于九婴,睚眦的力量更加强大,而且睚眦必报,千年前它们跟着她一起被慕容卿和天神陷害,而且听它口气那怨气已经积累了千年连对青胧不敬的话都说了出来,只要一出去,那必然就是祸害啊! 见她始终对自己有所防备,再不像以前那般全心全意的将后背交给自己,慕容卿心若刀割,涩声道:“我本就没想过成仙,我说想活久点不过是……” 不过是想多些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你是与天地同寿的光兽,你的时间那么漫长,我怕时间太短,你转眼就忘…… 眼见睚眦拼着被自己砍成肉排也要将最后一只爪子拔过来,萧凌风也来不及多想了,道:“走!砍树去!” 第262章 惊变34 挥舞出一道烈焰挡住了攻向慕容玉的水流,萧凌风吼了一声后,便身形一拔急速往金梧树掠去,慕容玉也不再恋战紧跟其后,慕容卿尽全力挥舞出一道巨大的屏障挡住了两兽攻击后便也快速后退。 九婴和睚眦的身体还有部分在兽界没有过来,一击不中之下萧凌风三人已经退出老远,它们却是追击不得,看着三人飞快推至金梧树边,睚眦叫道:“炎凰!别跑!老子就要出来了你跑什么!” 九婴一边努力的拔着头出来,一边道:“别管她们,跑不了的!”话音刚落,见到萧凌风冲到金梧树下挥舞起火焰弯刀就是一刀砍了下去,顿时大惊失色,叫道:“妈的,她要砍树!快快快!快点过来!” 梧桐树本为树中之王,古语梧桐树百鸟不栖唯有凤凰才可以停伫,而金色梧桐树更是来自天界的梧桐树王,本身就带有强大的灵力,又在这灵脉之地养了千年,其中聚集的灵力之强,非常人可以想象。 其硬度也非常人可以想象…… 萧凌风一刀下去便是兽也要被斩成两半,却只在那树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而已。 “卧槽!这么硬?”连砍三刀都只留下淡淡的三道痕迹,萧凌风怒道。 “姐姐我来。”慕容玉冰鞭化作冰刃猛的砍了上去。 冰屑飞了漫天,树干连晃都没晃一下。 在萧凌风一刀砍下之时,慕容卿的身子便猛的一晃,在萧凌风砍了三下后剧痛让他只能伫着长刀让自己身子不要倒下去,见萧凌风和慕容玉都砍不动,深吸了口气,道:“我来。” 看了他一眼,萧凌风退开两步,转头看向了那更加努力挣扎将身体弄过来的九婴和睚眦,道:“快点,它们快过来了。” 虽然说越到后面它们身体受到界限的阻力越大,但是没有他们的阻扰,它们却是可以一心一意的越界,时间真是不多了。 深深看了一眼萧凌风的背影,慕容卿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那笑意让他本就绝色的容颜更显丽色,连慕容朝都不觉心里一跳。 那样的神色,那带着诀别之意的笑容…… 深吸一口气,慕容卿举起了大刀,刀刃上灵力缠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随后猛然一刀对准萧凌风刚刚砍下的那道痕迹砍了下去。 噗的一声,金色刀刃深深的砍进了树干,金梧发出了一声清亮的鸣叫,树身也猛然颤抖了一下。 而慕容卿的腰间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痕,金色灵光从那伤口流泻出来,让他脸色顿时一片惨白,紧咬着唇扶着刀柄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金梧树颤抖着,慕容卿的身体也因为剧烈的痛楚而颤抖着,确是咬着牙将大刀拔了出来,随后用尽全力朝着那树干上的伤痕砍进了第二刀。 有了前面的切口,第二刀直接砍进去一半,金梧树发出了一声呻吟般的长鸣,然后树体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听得那声音是大树欲倒的声音,萧凌风惊喜回头叫道:“成了?” 回头一见金梧树已经被砍到一半只要再加把力就可以向九婴和睚眦方向倾倒,萧凌风大喜,叫道:“对准它们的方向,再加一把力。” 叫完之后才发现慕容卿已经跪到在地,手堪堪的扶着还陷在树干里的大刀刀柄,他的腰部已经被斩开一半,璀璨的金色流光从那伤口倾泻而出,让他的脸上再无一丝颜色,苍白如纸。 挣扎欲起身,可是身体却已经没有力气,慕容卿喘了一下,苦笑道:“炎凰大人,麻烦您,踹上一脚……” 树干已经被砍断一半,只要大力踢上一脚就能倒塌,以炎凰的蛮力是绝对没有问题。 “你……你已经和金梧同生?”萧凌风惊疑的看看树干上的伤口再看看慕容卿的腰,顿了一下,沉声问道。 慕容卿淡淡的笑了一下,道:“炎凰大人,时间,来不及了。” 若不是和金梧同生,他又怎能控制金梧去一点点的吸收那些飘散在各地和灵脉间的……她的灵力…… “可是……”可是你们已经共生,金梧倒了,你也会没命,看着慕容卿眼中的决然,萧凌风叹了口气道:“你倒是,真的为了人类什么都舍得。” 说着,身后张开了绚丽的双翅升到空中,再度看了慕容卿一眼,见他含笑颔首,再不迟疑,用尽了全部力量对准金梧就是一脚踹下。 点点金光飘散之中,那巨大的金色梧桐树在嘎吱巨响中慢慢倾斜,带着巨大的灵力流光往九婴和睚眦倾斜下去。 剧烈的痛楚让慕容卿再也保不住脸上的笑容,身体剧烈颤抖着蜷缩起来,只觉得腰部正一点点的被撕裂,那痛楚让他都想让灵魂直接逃出去,逃出这个身体,逃开这种剧痛。 可是,不能走,还有事没做完…… 看着萧凌风缓缓落下身形缓步走过来,慕容卿脸上再度浮起微笑,嘴唇轻颤着,低声道:“我不是为了人类……我只是……”只是为了你…… 因为,因为这次是你想护住人类,想护住你送走的那三人,所以你为之战斗……你为之搏命…… 明知道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那两只兽的对手,也毅然留了下来…… 是了,我的炎凰,一向都是这样的,只要是为了你重要的人,便是战得遍体鳞伤也绝不退后一步,将我们紧紧的护在身后…… 我一直在你身后,一直…… 这次,便换做我在前面,我的炎凰大人,便是粉身碎骨,只要是你的愿望……便让我在前面! 金梧树发出最后一声鸣叫,百米长的树干轰然倒塌直直砸在了九婴和睚眦头上,那金色的圣光之力让九婴当即发出了一声惨叫,睚眦也被那光芒烫得哇哇大叫,两兽发出了巨大的嘶吼声,想要逃窜而出,却依然被那树上的流光一点点的逼退回兽界。 萧凌风脚步滞重的走至身体已经从腰部断成两截金光四泄的慕容卿身边,见他双手撑在地上意欲起身,轻叹一声,蹲下身子唤道:“慕容卿。” “带我过去……”见她终于愿意靠近自己,愿意蹲下身子,那张脸虽然和千年前完全不同,可是那眼中的光芒那身上的气息,那熟悉的让他安心让他思念了千年的气息依然如同往昔,慕容卿似乎再也感觉不到痛疼,脸上笑意轻盈,轻喘着道:“将我身体……丢进那个洞……” 他可以控制金梧,丢他进那个洞,他就可以引导金梧的灵力将那洞给补起来,不需要炎凰再出力,他也可以做到。 “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后果会怎样?”看着他脸上那笑意,萧凌风不觉咬了下唇,道:“封住那洞,你的身体会消散,你的灵魂会被封在那夹缝之中,封在撕裂之地再不得回来,没有转世没有轮回,当你魂力耗尽,便是魂飞魄散。” “我知晓……”淡淡一笑,慕容卿伸出了不住颤抖着的手臂,轻声道:“抱我过去可好,炎凰,就像,就像那时候一样,抱我过去。” 像那时候一样…… 那时候朝廷荒淫无度群雄四起到处都是兵祸,到处都是流民,到处都是饿死冻死的尸体,在那大战后的战场上,在那乌鸦鸣叫血腥灰烬之中,你将我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然后抱了我起来…… 炎凰…… 再抱我一次…… 这样,便是魂飞魄散,我亦无悔…… “慕容卿,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嘛?”静静的看着他,萧凌风道。 “求求你……再抱我一次……”慕容卿身子猛然抖了一下,眼中泛起了光波,只双臂依然颤抖着伸向了她,低喃着道。 “在烈焰中,我曾经发过誓,若是再让我遇见你,我必将你拆骨吃肉,要让你魂飞魄散,别说成仙便是做人也没得做。”看着他虽然痛得发抖依然固执得伸向自己的手臂,萧凌风轻声道:“我恨你,并不是因为你要我用尽灵力去修补界限,我说过,我炎凰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初是我不对,我和相柳的战斗将北疆之地的界限给撕裂,所以我过来弥补,便是耗费我的所有,我也会将那界限补上,但是,你不该将这事牵连上炎凤它们,它们什么错都没有,为了替你们人类守护住人界,它们不惜拼着损耗自己的寿命越界过来替你们作战,你们人类之所以落到那种地步,之所以死了那么多人,完全是由你们自己造成的,为什么要将这罪过推到我们头上?为什么要让炎凤它们都跟着受罚?你知道不知道,炎凤和青胧早已经修成半魂之体,再有个几千年就可以飞升成为神兽,可是……你将这一切都毁了!你让炎凤重伤,你让青胧不知所踪……” “我恨你,慕容卿,以前我对你有多好,我现在就有多恨你。”看着慕容卿那滚滚落下的泪水,那痛到极处的眼神,轻轻拨开他的手臂,萧凌风道:“我,真的后悔当初从死人堆里救了你出来,教你武功,教你使用灵力,教你战斗,带大了你,我曾经以为,你就像人类说的,你和玉儿就像是我的儿子一般,可是,我后悔了,我不该救你!” 第263章 惊变35 金色的泪珠从眼角滚滚而下,慕容卿嘴唇轻颤着,固执的伸着双臂道:“那好,您将我丢下去,便如同……便如同……” 哽咽着说不下去,慕容卿沧然道:“我没有……我没有将那些罪过推到你们头上,我没有……没有害炎凤和青胧……虽然……虽然我是嫉妒它们……但是我没有……炎凰……我真的没有告状……” “没有?界限之事我只跟你说过,连玉儿我都没有提过,当年我和相柳在撕裂之地相争,天界根本不可能知道,你说,天界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萧凌风冷哼一声道:“这事我本也没想逃避自个的责任,可是,为何你要说是炎凤和青胧杀了那二十万大军?你明明知道,那是混沌和梼杌带着一群凶兽,不,应该说那是你们人类自己发起的战争,混沌和梼杌只是去趁机进食,而炎凤和青胧当时是帮你们的,它们对抗混沌梼杌还有那么多的凶兽,就算那样,它们也尽力护了你们人类撤退,可是,你们却说那些人是炎凤和青胧杀的……” “我没有……不是我……”泪水无声落下,慕容卿惨然一笑,道:“好,都是我做的……炎凰……那你帮它们报仇……丢我下去就可以了……”手臂无力的垂下,慕容卿眼睛不舍的看着她,道:“慕容玉,带我过去。” 踌躇了一下,看看慕容卿再看看萧凌风,慕容玉欲言又止,弯腰欲去抱起慕容卿的身体,却被萧凌风伸手挡住。 “我恨你,慕容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站起身来,身后火翅张扬而起,萧凌风缓缓离地,看着他,脸上神色莫名,道:“但是,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却无法看着你魂飞魄灭。” 余音还在空中缭绕,萧凌风已经振翅飞向了九婴和睚眦。 “不!”慕容卿手撑在地上努力爬了两步,在地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光流,叫道:“您别去!别去!” 轻叹口气,慕容玉掠过他身边追着萧凌风而去。 眼看萧凌风已经沿着倒下的金梧飞到九婴和睚眦身边,慕容卿也不过才爬了一点距离,着急之下突然想起还有两人,回头一看,见慕容朝果然还在玉石台边,叫道:“慕容朝,帮我一把,带我过去!” 虽然慕容晚一再的拖他走,慕容朝也一直没有动,看着他们三人退了回来,看着萧凌风砍树,看着慕容卿倒地,看着萧凌风说出那番话,再见她毅然决然的飞向了那个已经起了变化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种刺痛已经化作钝痛让心都已经麻木。 他一直在旁边,可是她的目光一点都没有给他…… 听得慕容卿叫,慕容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他。 “你身上有炎凰的气息,你,你已经是她的人了,对吗?”看慕容朝没动,慕容卿急急的道:“快带我的身体过去,现在炎凰并没有取回全部力量,她连本来的躯体都没有拿回来,她要补那个洞只能动用她所有的灵力,还有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灵魂,动用灵魂之力,再不带我过去,她就会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 慕容朝一惊,冲了上前,一手抄了慕容卿的上半身,一手抄了慕容卿的下半身,身形一掠就往那已经开始变化成一个洞的地方掠去。 九婴的九个头已经过来了八个,睚眦也只剩了最后一点身体,被那金梧树一砸,又给砸回去一半身躯,两兽不甘心,用了全部灵力与那金色流光相抗,奋力挣扎之时,将空间融出了一个大洞出来。 凛冽的风从那洞中吹了过来,又被金梧树上倾斜的流光给挡住,黑紫色的兽界灵力和红色的界限之力还有金梧树的金色灵力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漩涡翻滚如同沸腾的热水,九婴和睚眦落在漩涡之处的身躯被揉捏撕裂化作了点点碎末,瞬间就消失在漩涡的深处,再去踪影。 九婴和睚眦一边嘶吼着一边惊恐的努力挣扎想从那漩涡里出来,再不出来,整个身体都被那漩涡撕裂然后吞噬。 “靠,九婴,老子先回去了!”见那漩涡阻挡住了最后一点越界空间,睚眦叫了一声,身子一晃,庞大的身躯顿时化作一个豺狼大小,嗖的一下就缩回了兽界。 “等等我!”九婴叫了一声,却无法像睚眦那样变小溜走。 睚眦属于天龙一族,天龙属于光兽,圣光对其造成不了伤害,只是因为睚眦和它们结盟身上带上了魇气所以才会被圣光攻击,要是强行越界自然过不了那漩涡,但是它现在将盟约撕毁又是逃回兽界,所以圣光也不会对它追击。 但是九婴就不一样,它本身是暗兽,圣光完全是针对着它来的,就算它现在有了心思想退走也逃不开金梧树上圣光的攻击。 何况,还有一个妩媚柔美蛊惑人心般甜美却让它连心都颤抖起来的声音在耳边悄声道:“不要动,就这样,把你的所有灵力都放出来……” 把所有的灵力都放出去,只要他在,就算这个身躯毁了,它还可以脱皮重生,想来看在如此大功之上,相柳大人会护着它再次修炼成型。 这么一想,九婴也不再挣扎,怒吼一声,放出了全部的威压和灵力。 九婴如同自爆一般放出的巨大灵力让漩涡的力量平衡一下被打破,红色和金色被黑色缠绕覆盖而上,眼看着漩涡慢慢成为一个巨大的通道,对面涌动的兽群身影已经隐约可见。 卧槽!萧凌风暗骂了一声,从炎凤那里得来的和刚刚收回来的所有的灵力全部激发出来在手掌心里形成了一个白金色的火焰球,从腰间拔出短剑在慕容玉的惊呼声中倒转剑柄刺进了自己的心尖。 短剑快速刺进快速拔出,一线心头血溅在了那团火焰之上,强烈耀眼如同太阳爆炸一般的光亮从火焰球上发出,火焰欢悦的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从萧凌风手掌心里蹦跳般,带着那让整个石洞亮若白昼让金梧树发出了炫目金光让九婴惨叫悲鸣的光亮,跃进了漩涡之中。 火焰一进入漩涡之中就爆裂开来,巨大的亮光将黑色顿时击退,通道合拢再度成了漩涡状,对面兽群的嘶鸣远去,那漩涡也在五彩缤纷中逐渐缩小。 缩小,但是并没有消失,黑色的灵气虽然减弱,却依然有一丝两丝的与其他灵力缠绕争夺。 在黑色灵气眼看不敌之时,本已萎顿的九婴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不甘的悲鸣,巨大的身体猛然爆裂开来,随之从它身体里浮出的兽珠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然后猛然爆裂。 巨大的凄厉无比的黑色灵气冲向了那个漩涡。 卧槽!九婴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为了撑开这个洞连可以复生的兽珠脱皮之力都爆了?萧凌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庞大的身躯都化作黑色灵力的九婴,心底怒骂之后暗道了声不好,勉力支撑着因为脱力而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掌击向了胸口,一道心头血再度飞溅出来,落入了那漩涡之中。 “姐姐!”被萧凌风那光球差点闪瞎了眼又被九婴自爆的气流给冲退了回去,慕容玉倒在地上一边奋力爬起来一边大叫道:“姐姐不要!” “快!再快点!”眼见萧凌风击出了第二道心头血,慕容卿大急,叫道:“直接丢我出去,对准那洞丢进去。” 四周灵力狂奔气流乱窜,扑面而来的威压让慕容朝的轻功一点用都没有,只能顶着那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努力往那漩涡一步步走近,听得慕容卿的声音,看了看前面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估计在这个位置丢十有八九丢出去的身体会被风刮走,也不说话,咬着牙顶着那狂风往前走。 眼见着只有几米了,而萧凌风手中短剑正准备刺进自己胸口击出第三波心头血,慕容朝道:“我丢了!” 脸上浮出淡淡笑意,慕容卿眼睛定定的看着萧凌风,道:“慕容朝,有机会代我跟她说一声,当年那事,我没有跟别人说过,唯有一次,我喝醉了,被叶秋套出过话过,后来,亦是叶秋联络了道门之人诬陷光兽,但是,当初我要她去修补界限,这事,我后悔了……” 后悔了,后悔当年不该为了界限居然是你弄破的这事对你发火,更不该逼着你去修补界限,你说不原谅我,永远都不原谅我…… 你说后悔当初救了我,后悔将我带大…… 那么,便让慕容卿永远消失,既然……既然……你再也不会爱我……那慕容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慕容朝微微一怔,手下一顿,点头道:“好,我知晓了。”说着,便欲扬手将慕容卿的身体丢出去。 手臂刚动却被猛力的拉住,那巨大的力量在将他拉得一退之时,另外一只手则迅速抢过了慕容卿的身体猛力对后面一丢。 “慕容晚!”手中一空,慕容卿的两半身体顺着风势被甩出去老远,慕容朝目呲俱裂的朝着拉住他的慕容晚怒吼道。 “师傅你拉住他。”迅速点了慕容朝的穴位将人对拉住了慕容朝手臂的磨山真人怀里一推,慕容晚阴森森的道:“界限本就是她弄破的,她去补起来是理所当然的,何必再牺牲别人。” 说着,身形一掠,以诡异的身法闪至摇摇欲坠的萧凌风身边,对着萧凌风一笑,然后双手用力将她对着那漩涡一推。 “叶秋!”身体向后倒去,萧凌风猛然回头,看向慕容晚的眼瞳猛然一缩,手中短剑带着一滴心头血和她的灵力奋力掷出,随后人便跌向了那漩涡之中。 身体被磨山真人给挟持住根本动弹不得,眼眶都迸裂开来,慕容朝厉声大叫了一声娘子,就见身边掠过一道红色身影,手中的冰鞭将慕容晚猛的抽翻倒地之后,直接跳进了那个漩涡。 漩涡再度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强烈的冲击力将金梧树和周边的所有的东西都向外喷射而去,然后在发出一道刺瞎人眼般的光芒后,猛然收缩…… 只是一瞬间,那漩涡就已经消失,完全消失无踪。 光芒还未消散,但是石室地面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没有九婴没有睚眦没有那空间洞穴没有漩涡。 只有倒塌的金梧倒塌的巨墙废墟,还有狼狈倒地的三个人和两半身体。 萧凌风和慕容玉都已经失去了踪影。 第264章 惊变36 巨大的冲力冲击而来将磨山真人和慕容朝给击飞开来,没有了辖制,慕容朝冲开了慕容晚点的穴位,从地上窜了起来,直扑向刚刚那漩涡之地,扑打着白玉地板叫道:“娘子娘子!” 手掌都拍打出了血,地板也已经被他击碎,却是再无一点痕迹。 “慕容卿……”低低呢喃一句,慕容朝猛窜到了在地上爬行着慕容卿那上半截身体边,摇晃着他道:“人呢?她去了哪里了?去哪了!” 慕容卿眼中全是愤怒,拨开了他的手,奋力爬向了离他不远的金梧树的残枝,当他手搭上了金梧树树干之时,一丝一缕的金色灵气从树体里面冒出缠绕上他的身体,然后那些他爬行之时流在地面上的金色液体也慢慢的泛起了光芒,一丝一缕的蔓延开来,其中几缕沾上了他下半身的身体,将那身体一点点的给拖了过来。 “她……去哪了?”看着慕容卿满脸汗水眼中满是鲜红的怒火,慕容朝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再度轻声问道。 慕容卿强压着怒火不看他不理他,他怕自己一怒之下忍不住出手,可是,现在他身体还是两段,灵力也没有恢复,这种时候他打不过这三人…… 所以,他要忍住,等收回身体,等收回身体! “朝儿!快来看看小晚!快来救小晚!”磨山真人发出了一声厉吼,让慕容朝茫然转头,这才看见磨山真人抱着的慕容晚脸若金纸,明显也是出气比进气多的模样。 心中再是愤怒,慕容朝犹豫了一下,起身走至两人身边。 慕容晚心口扎着的短剑刺入并不深,但是慕容玉那一鞭子则是将他抽得皮开肉绽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再被猛力甩出来,伤得就更重,只是,以慕容玉的实力,若不是那时候他着急追着萧凌风跳下去无法使出全力,只怕那一鞭子就将他给直接抽得支离破碎了。 从怀中掏出药丸,看着那还是萧凌风给他的用灵植制作而成的保命药丸,慕容朝冷声道:“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 磨山真人从他手中抢过药丸塞在慕容晚嘴里,道:“救人要紧!你魔障了!这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慕容朝小声的笑了起来,笑过几声后,轻声道:“是啊,你是我亲弟弟,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你也听到了,”药丸一入口,一股清灵之气就涌向全身,身体好似一下有了力量,慕容晚抬头道:“界限就是她弄破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她是一切灾祸的根源!有她在,这个世界就不得安宁,所以,她本就应该去赎罪,本就应该用自己的命去堵这个洞!” 喘了几下,慕容晚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道:“哥哥,你莫不是想跟她一起去?你忘记了,外面还有你的臣民,你的燕国,还有那么混乱的京城要你去安抚,如今外面还被卫霜和北疆城的人把持着,你,能死嘛?” “小晚也是为了你,朝儿!”见慕容朝唇角浮起讥讽,眼瞳里面满是杀意,对慕容晚的杀意,磨山真人大叫道:“小晚是为了你啊!朝儿!慕容卿是太祖,是你们慕容家的祖先,如此情况下怎么能让他去牺牲?她本就是兽!不过是回去她的兽界而已,她不会有事的!慕容朝!这是你亲弟弟!你想如何?!” “如何?我还能如何?”慕容朝笑得凄然,道:“你们口口声声是为了我,为了我什么?她到底哪里碍你们的眼了?若不是她,你们还能在这里?若不是她,这燕朝哪里有什么慕容朝,哪里有什么平王?我不过是爱着她,就那么碍你们的眼嘛?” 磨山真人哑然,想起当时萧凌风回眸的那一眼,恨恨的在地上捶了一下,道:“要怪,你便怪我这个老头子!你不要怪小晚!” 手狠狠的掐进了玉石地板里,一滴血泪滴在了玉石地板上,慕容朝不哭反而笑了起来,怪?我能怪谁?她早就叫我走了,她早就不信任我了…… 是我不甘心,我总想着能帮上她一把,能让她再回头看我一眼,说到底,我只是她的灾祸而已…… 他笑得太过于诡异,笑声中更是带着凄厉和悲恸,那眼角鲜红的眼泪触目惊心,让慕容晚也不觉惊慌起来,撑着磨山真人的手臂起身道:“哥,哥,你别这样,她不会死的,她也是兽啊,不过是回去了而已,说不定,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回来?说的真容易,通道已经关闭,她掉进去的那地方根本不是兽界。”淡而冷的声音从金梧树边传来,慕容朝猛然回头,见慕容卿的身体已经合在一起,正撑着被吸干净灵力已经呈现枯萎之势的金梧树干勉强站起来,看着他们的眼中是冰冷的恨意。 “她已经用了两次心头血,为了你们,她已经动用了灵魂之力,别说那漩涡之力她能不能抵挡得住,就算能抵挡住,那个通道通向的也不是兽界。”慕容卿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连吸一口气都痛不可耐,看向那三人的眼光更是带着冷冽的杀意,道:“你们以为那个通道消失了你们就安全了?你们以为牺牲了她你们就安全了?我不杀你们,我要让你们自己看看自己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手一扬,将长刀吸到手上,撑着那长刀一步步的慢慢挪到三人身边,慕容卿视线在三人身上一转,停在了慕容晚胸口的短剑上。 以磨山真人都看不清楚的速度探手将短剑拔了出来,慕容卿手中的金光缠绕上了从伤口突然冒出来的一团黑气,看着那在金光里挣扎着的黑气,慕容卿道:“不过叶秋,你似乎不记得我说的话了,我说过,若是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让你魂飞魄散,再无一丝转世的机会。” 黑气在金光里不断挣扎,一丝黑气窜回了伤口里,不一会,慕容晚嘴里发出了一个委婉的女声叫道:“卿!你不能这样对我!” “哦?不能这样对你?”慕容卿手指缓缓合拢,那金光也逐渐将黑气收拢,淡淡的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有天神的恩赐,你身上有神力,如若我要成仙飞升,就必须要你身上的那点子力量。” “是是!上次是我有私念,我想自己修炼成仙后再来救你,但是,但是,我现在都给你,全部给你!”慕容晚脸上满是痛色,声音娇弱的叫道。 “如此,原来如此,你为了自己修炼成仙找天神告密,又将你们叶家的罪责推到光兽身上,呵呵,可惜,叶秋,我从来也未想成仙过,我想活长点,无非是想多点时间在她身边而已。”手指猛的合拢用力一抽,看着那丝黑气发出一声惨叫从慕容晚体内冒出,慕容卿身上金光大盛,更多的金光将那抹黑气也缠绕进去,在叶秋那凄厉的叫声中,淡淡的道:“所以那什么天神的恩赐我根本不需要!” 金光猛然一缩,黑气连惊叫都发不出,就猛然燃烧起来,然后彻底消散,连一点沫子都不剩。 “小晚!”惊然看着慕容卿将那黑气给彻底消灭,半晌之后磨山真人才反应过来,摇着慕容晚叫道,同时对慕容朝道:“朝儿,你看,小晚只是被那叶秋给附身了,这不是他的本意!” 慕容朝也一怔,抬头看向慕容卿。 “呵呵,附身?若不是他心里一心一意的想着炎凰死,叶秋又怎么可能附身上去?叶秋做的都是他想做的事,所以他才放心的将身体控制权交给她。”冷冷哼了一声,慕容卿微微低头道:“你刚才说的只怕都是你的心里话?你认为是炎凰带来了灾祸,只要她不在了,这个世界也好,你的哥哥也好,都会恢复正常,呵呵,你便好生活着,看看,没有炎凰的世界会是怎样。” 说完之后,慕容卿拄着大刀一步步的往台阶走去,轻轻笑道:“我说的对嘛?相柳?” “呵呵呵~”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从台阶上想起,暗影之中走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身影,看着慕容卿笑道:“你这次倒是想通了?” 慕容卿淡淡一笑,从她身边缓缓走过,拖着走一步就开始滴落逐渐从金色向红色转化液体的身体,慢慢往台阶上爬去。 女人回头望了他一眼,笑道:“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给你提个醒,炎凰这辈子的根据地依然是在北疆,在那里有她一心想守护的族人,如果她能回来,必然会要回到北疆之地。” “多谢!”淡淡的道了声谢,慕容卿头也不回的往上走。他现在身体还处于随时会崩溃的状态,灵力也不完整,就算想杀了相柳报仇也是有心无力…… 不急……千年都等过了也不着急这么多点时间…… 相柳,等我找到炎凰后,咱们再战! 慢慢走到听得他名字就已经满脸惊诧的三人身边,相柳将三人扫视了一遍,很是好心的道:“你们还不快走?再晚点,可就来不及了。” 见三人眼中的疑惑,吃吃笑了两声,相柳挥挥手道:“鉴于你们帮了我大忙,我就放过你们,快走,带上你们的那些子人一起走,游戏刚刚开始呢。” “帮你的……忙?”磨山真人茫然问道。 “是啊,”相柳缓缓向漩涡消失的地方走去,道:“有炎凰的灵力和她的灵魂之力,就算我弄爆了九婴的灵核,她也能将洞补上,哦,对了,如果是慕容卿进去,就不光能补上洞,还能加强界限的灵力,那么,我要想打开通道就很难了。”回眸一笑,相柳高兴里面又带了些许怅然,道:“你们阻止了慕容卿做傻事,又赶在炎凰使出最后灵力之时将她推了下去,连带着她的灵力和界限的余力都带了去,现在的界限就只剩了薄薄的一层皮而已。” 眉毛微挑,看着从地上站起身的三人,相柳轻笑道:“我现在就要捅破这层皮了,再一个时辰,我的那些手下就会蜂拥而至,你们确定,还不走嘛?” 五月二十日黄昏,京城皇宫上面出现了巨大的黑云,随之从中涌出了巨大凶恶的兽群。 黑暗纪元开启。 如果俺说,本文到这里结束~~ 哇哈哈哈,给长评~~ 第265章 撕裂之地1 凄厉的哭叫,垂死的悲鸣,冲天而起的黑色火焰将那繁华的城郭化为灰烬,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尸山血海。 蕲州之乱那一年,他才三岁。 三岁之前他还是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的慕容家嫡系长子长孙。 仆从如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磕碰了一下都会惊动到整个大院,让一众堂兄弟们都羡慕不已。 慕容家是几百年的世家,是个枝繁叶茂的庞大家族,蕲州这一系以史书着称,声名显赫,出了很多大官,而当时朝廷已经腐败无比,他的曾祖父祖父都退隐回乡,避居于蕲州慕容家大院。 然后那一年,皇帝将一百八十名无暇秀女刮肉剔骨组美人枯骨阵,京城进了兽,天下大乱。 蕲州送进京的十名秀女皆为当地豪族之女,更有蕲州节度使的掌上明珠,消息传来后,蕲州当即便反了。 第一个造反的蕲州迎来了朝廷疯狂镇压。 半年战争,蕲州城成了一片焦土,攻进城的大将下令屠城。 号称和京城一样繁华的蕲州城尸横遍野,来不及逃走的几十万人被屠杀殆尽,和城外平原上战至最后一人的十万蕲州军队一起,被弃尸荒外。 沿着官道,每隔十米就竖了一根木桩,木桩上人的尸体被钉成了路标,指向了那已经成为鬼境的蕲州城。 而百年名门慕容家在蕲州的这支还有避居蕲州的嫡系都灭于这场战乱之中,只剩了两人。 一个是被炎凰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慕容卿,另外一人,则是他。 那一天, 母亲只来得及将他放在水桶里放下水井便被乱兵追逐而走,深井狭隘,一点光都不见,眼前一片黑暗,悲鸣声,惨叫声,兵戈相击的声音,烈火燃烧的声响,在那片狭隘的深井里被一点点的放大,他缩在那水桶之中惶惶不可终日,眼睛都不敢闭。 直到头上突然出现了一朵火焰,然后,那清亮带了惊讶和笑意的声音响起。 “呀,这里还有个小不点活着呢,小家伙,别怕,我就拉你上来。” 至那以后,他就一直跟着那团火。 许是在深井里呆久了,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成了银色,就算他后面灵力强大无人能敌,旁人也多是以惊惧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看关他屁事!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那团火,那个会抱着他哄他入睡,那个教他使用灵力教他武功,那个不管是人形还是兽型都喜欢揉着他的头发欢快的叫着他…… 我的小家伙……我可爱的小家伙…… 那个人,那只兽。 前生今世,他在乎的,都只有一个而已。 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慕容玉眼瞳深邃,紧紧的盯着怀中那面目和千年前完全不一样,那气息,那灵魂的锲合依然让他心悦不已的女人。 他跟着萧凌风跳进那个漩涡之后,刚刚赶上抱住已经昏厥过去的萧凌风,漩涡就化作了一道光流,光流尽头是一个黑色的大洞,他们被光流直接冲进那个大洞,随后又被卷入了激流般的气流之中,巨大的冲击让他也昏了过去。 昏迷中,他做了很多梦,那么悠远以前的记忆就那么直袭而来,和他走进那条甬道想起来的支离破碎的记忆不一样,那是完整的,连她转身之时衣角的涟漪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忆。 他想起了千年之前的事,想起了那探在水井口上笑意盈盈的脸,想起了她一手将他养大,想起了千年前,他得到消息就追了过去,却依然没能阻止落进道门陷阱的炎凰用尽所有灵力驱赶暗兽修补界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冲进了炎凰那烧尽一切的火焰中,那足以毁天灭地,炎凰爆发生命灵核引发的火焰里,和她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炎凰最后的净化之炎将北地的黑暗全部烧尽,她的灵力碎片成了界限的养分,群兽回归兽界,界限重新分开了两界。 但是她却消失在了那惊天烈焰中。 犹记得当时烈焰灼烧着身体,炎凰那巨大的兽体也在逐渐融化,她却低了头,一对如同红宝石一般晶莹透亮的眼瞳望着他,压抑着痛苦声音嘶哑的要他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姐姐,上辈子不会,这辈子也不会。”低头,带着虔诚轻轻的在萧凌风的脸颊上印上一吻,慕容玉轻声道。 然后抬头看向了四周。 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巨大的气流里面满是暴虐之气,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他在昏过去之前只以为他们会就此毁灭成为尘埃。 这是,出来了吗? 脚下并没有踩到实地的感觉,好似漂浮在空中一般,一个透明的带着熟悉的火之灵力的薄膜将两人包裹在了里面,让他们能呼吸自如,而展目望去,四面一片漆黑,静寂。 没有一丝儿的生气。 手扬起,晶莹的冰滴从他手指间一颗颗的飘散出去,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亮起了一点点的微光。 冰滴逐渐飘散出去,那点点微光漂浮在空中,逐渐勾勒出一片空寂无边的空间。 什么都没有,上下左右,空空如也。 这里绝对不是兽界,慕容玉不觉抱紧了萧凌风,脸色沉了下来。 他还记得炎凰说过的兽界,那是个比他们的世界要广阔不知道多少倍的世界,那里有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组成的茂密森林,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蔚蓝海洋,有熊熊烈焰燃烧的赤壁之地,有连绵不断直耸云间的高山,有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烁烁生辉的冰山雪原…… 但是无论那一处,都是生机勃勃,生气盎然。 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丝生气一丝生机都无,就好似虚空一般。 就好似,炎凰说过的,只提过一次的所在。 她说,那是一个打死都不想去的地方。 那是,撕裂之地! 那是各个界面之间的夹缝之地,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是一片虚空之地,对于拥有无限生命的兽来说,那是可怖的监禁之地。 “嗯……”发出一声轻吟,萧凌风的眼睫毛颤了几颤。 “姐姐!”慕容玉一怔,忙收回心神,将她头靠在自己胸口,轻唤了一声。 当时萧凌风连心头血都刺了出来,不光灵力全耗,连灵魂之力都已经用到,到光流之中人就已经昏迷过去,但是,就算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是施展出了守护光圈…… 眼睛眨巴了几下,萧凌风睁开了眼,看着面前那冰滴微光下的绝色容颜微微一笑,抬手摸了一下慕容玉的脸颊,轻声道:“傻玉儿……” 在进入光流之时,她也想起了所有的记忆,包括那烈焰之中直冲进来的白色人影。 她的小玉儿,被青胧笑称小跟屁虫的慕容玉,就那样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烈火,就算身体被烧成了灰烬,那团灵魂之光也抱住了烈火中自己那残存的躯体。 若不是当时自己领悟到了灵魂之力,他的灵魂都会跟着她一起消散,再无转世之机会。 难怪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熟悉,忍不住的想对他好,疼爱他…… “姐姐……” 见她眼中流溢着的温柔,慕容玉不觉弯了嘴角,突的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在这虚空之地,在这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只有他们两人! “我们在那?”手指轻弹了一下慕容玉那翘得老高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唇角,萧凌风笑着转头看去,一眼扫过脸色顿时一沉,轻声道:“撕裂之地……” 慕容玉刚想说没事姐姐,我陪着你,千年万年都陪着你,咱们就在这里…… 就见萧凌风脸色狰狞的吼道:“死慕容晚,别让老娘能回去,一定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死小孩!” 慕容玉的眼角不觉抽了抽,轻声唤了一声:“姐姐……” 声音里不知不觉便带上了委屈,姐姐,你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嘛? 萧凌风一回头,见到慕容玉那小可怜样,一怔之下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抱住了他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傻玉儿,咱们现在都是人类,人类可没有兽那无限的生命,而且,这里没有空气,等咱们灵力用完了,就完蛋了!“ 慕容玉脸上掠过一丝绯红,眉眼都笑了起来,轻声道:“我不怕,便是一日,我也愿意……” 呃……可是我怕啊,不说韩子墨和柏子衿寒光他们,妈蛋的,那慕容晚叶秋那些人的仇,我还没报呢! 看着慕容玉那喜悦无限的神情,萧凌风默默的将那些话给咽了下去,还是先找个能呆的地方先…… 人类一直以为世界就是他们生活的那片大陆,他们称为天下,头顶蓝天,脚下大地,是为天下。 可是,世界宇宙之大何止他们所想…… 相比较于其他界面来说,人类所在的那个地方不过是一粒尘埃而已。 就说兽界,鲲鹏展翅就是十万八千里,它们的一州之地就是人类疆域的上百倍。 三千世界,三三生化,无垠无限…… 而这撕裂之地,则是从远古之时就存在,在界面之间的夹缝之中,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亿万年的荒芜之处。 这里辽阔得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想象,而危险也不是人类所能想象。 从远古开始就是各个界面用来囚禁恶徒的地方,在经过这么久远的时间后,若是还能在这里存活着的…… 那就是逆天的存在。 最麻烦的是,萧凌风记得,当年在她暴体将所有灵力都激发出来之时,看到相柳饕餮混沌穷奇刑天它们那些个凶兽,在被她突然爆体惊吓之下……被拉进了撕裂之地…… 第266章 撕裂之地2 撕裂之地没有可以对照时间的东西,两人漂浮了多久也不知道,只是随着肚子越来越饿的程度,推断大概已经过了七天。 两人这几日一直靠慕容玉幻化出来的冰珠解渴,可是再无食物,便是不渴死,也是要饿死。 慕容玉先前的愉悦心情随着萧凌风日渐沉默无力而逐渐消失,最后全然化作焦急。 他还保有灵力,这些灵力让他能够忍耐住饥饿,但是萧凌风不光用尽了灵力,连灵魂之力都受损严重,更重要的是,让一个吃货只喝水没东西吃这么饿了七天……那只怕是比死更加难受的事。 慕容玉开始大量的挥洒出带了他灵丝的冰珠出去,向四周探查。 如果说相柳能在这里活了千年之久,那就必然有能让他们生存的地方。 “玉儿……” 萧凌风按住了慕容玉欲再度挥出灵力的手,轻声道:“别急,省着点。” 这么用,就算慕容玉现在已经恢复了千年前那磅礴的灵力,也禁不住这样耗。 “姐姐……”看着她那惨白凹进去的脸颊,慕容玉心尖都在痛,想了想,把自个如玉般精致的手腕放在她唇边,道:“你,吃我!” 萧凌风正是饿得眼花缭乱之时,眼前那莹白如玉的手腕就如同藕节一般,带着刚出土的清香…… “说什么胡话!” 啪的一下将慕容玉的手腕打下,萧凌风艰难的挪开自己已经冒出绿光的眼睛,道:“别做这种事,听到没有!”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是我养大的孩子,就算是兽,也不会吃自己的孩子!”萧凌风怒瞪了他一眼,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睡会,有动静了再叫我。” 望着转头就已经疲倦入睡的萧凌风,慕容玉轻叹了一声,解开自己的外衣将她裹了进去,手指在她脸颊上轻划着。 可是姐姐……我不想只做你的孩子啊……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对她已经不再是对母亲姐姐一样的舔犊之情……不想只是她的孩子和弟弟,而是,想做她的伴侣,想做她的男人…… 上辈子第一个发现他心思的是青胧,那只巨大漂亮得让人膜拜的银色巨龙,那只和炎凰一样喜欢幻化成人类模样在人类的花花世界里玩耍的光兽。 那一天,在他眼睛如同往常一般的紧跟着炎凰的身影看着她和慕容卿在街上摊子上看着各种绢花和玩意之时,化作书生模样的青胧懒懒的靠在窗栏上,微挑的凤眼里满是戏谑,问道:“你想做炎凰的伴侣?” 他当时脸一下就红了,他知道青胧所说的伴侣的意思…… 在兽界,雄性和雌性生活在一起并以诞下后代为目的的行为,称为伴侣,就好似人类的夫妻一般…… 夫妻……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是了,他想做炎凰的伴侣,就好似炎凤和青胧一样,可以陪着她上天入地,可以和她一起做那些幸福疯狂的事,若是她能怀上自己的种子,那么…… 他也愿意像它们一样,贡献出自己的血肉灵力所有的一切…… 可是随后青胧却是移开了目光,笑意淡淡的道:“别做梦了,人类小家伙!” 是啊……那时候,他的这个心思只能说是做梦,虽然他的灵力在人类里面最强大,但是和那些巨大的光兽比起来,就好似大象和蚂蚁的区别。 他凭什么站在她身边,他凭什么让她接受他,甚至说,就算他愿意献出自己所有的力量,那些力量对炎凰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收敛了自己的心情,弟弟也好,孩子也好,只要有个名头能继续呆在她身边便够了…… 可是这一世,在他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他还是与她相遇了,被她从那地狱中拉了出来。 然后,他再度的爱上了她,义无反顾的…… 却将她推入了深渊…… 那时候,在城墙下看着她和韩子墨相偎相依,他以为,那便是痛到极处了,可当她以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痛…… 嗤的一声轻笑在虚空中响起,那声音微弱就好似冰珠轻轻炸裂开来一般,若不是在这静谧无声的地方,根本察觉不到。 慕容玉猛然抬起头,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支冰剑,盯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呵呵,就你那么一点灵力你能做什么?” 随着飘渺如同虚幻一般的声音,在远处冒出了一团幽灵一般的光芒。 “过来,这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如果你能过得来的话……” 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消散后,四面又恢复了寂静,静默之中,那点闪闪的光亮便越发诡异起来。 慕容玉心知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什么善意指点之人,那声音引他过去打的不知是什么鬼注意,那光亮之地说不定凶险无比…… 但是他却不能不去,七日不食,就算是他都快扛不住,何况是萧凌风那本就耗尽灵力的身体。 虽然说是虚空,上下左右都没有着落,但是其实里面还是会有一些暗流,这里没有风,也没有水,那些暗流不知什么引起,却是推动着他们四下游荡,并未停留在某一处。 飘了这么久,萧凌风大多时候在睡,但是慕容玉却一直在寻找着那些暗流的规律,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底。 现在有了目标和指向,他便开始寻找同方向的暗流,一点点的向那光芒靠近。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那团光亮依然只是远处跳动的一点好似随时可以消逝的幽光。 中间萧凌风醒来两次,只是吃了几颗冰珠后便再度陷入了昏睡。 她的脸颊已经完全凹了进去,原来丰盈的身体也逐渐消瘦至骨头都露了出来,黑亮的头发变成了枯黄色,一把把的掉落在他的臂弯之间。 就连那明亮若火的眼睛都已经失去神韵。 慕容玉心急如焚,那幽光却依然在远处飘荡,看着她的脸,咬咬牙,慕容玉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凑在了她的唇边,扳开她的嘴唇,让血流了进去。 鲜红的血液让她的唇带上了一点亮色,随着血液流淌进去,萧凌风的唇开始自己动了起来,在猛的一下用牙齿狠狠的咬住了慕容玉的手腕之时,她醒了过来。 慌忙将慕容玉的手腕一推,萧凌风的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混沌之色,面前慕容玉的脸都模糊不清,扭曲变动之中唯有血肉的香味拨动着她心底深处的本能。 “玉儿!”用着最后的意志力,萧凌风将他手腕推开一些,喘息着道:“不要这样……不要……我会顶不住……” 花未说完,她便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嘴唇上刚起的红色也变成了灰白之色。 “姐姐!姐姐!”慕容玉心里一惊,惶然叫了起来。 萧凌风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躺在他怀里的身体逐渐失去了温度。 那温暖得如同春日艳阳的气息也在逐渐淡去。 “呀呀,这是快挂了呢~~” 那幽灵一样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夹带着吃吃的笑声,在慕容玉耳边回荡。 “你是谁?求求你,救救她,只要能救她,你想要我怎样都可以!”对着虚空中声音传来的方向,慕容玉大声叫道。 叫了好几声,对方却都没有回应,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慕容玉哽咽道:“真的,什么都可以的,只要你能救她……” “傻瓜,能救她的只有你。” 那声音又飘飘忽忽的响起,一下远一下近,最后的声音更是飘渺不可闻。 “过来,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奉献出来,那便拿出诚意,过来,你就能救她!” 远处的光点突的爆发了一下,随后便缓缓消散开去,眼见着,就要消逝无踪。 慕容玉紧盯着那点幽光,心中再无杂念,唯有一个念头。 别消失,我就过来了,求求你,救救她,便是要我的命要我的灵魂都可以,求求你,救救她! 别消失!我马上就到了!我到了! 当他集中了所有的意志力看着那个光点,一句我到了突然从心底爆发出来。 在那一瞬间,眼前爆裂开了一道剧烈的七彩霞光,在那光芒将他们笼罩进去之时,身边的景色变了。 他们已经不在虚空之中,而是在一个白云蓝天,流泉潺潺,树木繁密山峦起伏景色若仙境一般之地。 而他们,却是正在空中,往下直线坠落之中。 慕容玉一惊之下猛然提气,手中挥出一道冰链缠绕上了凸出山崖的一棵大树,借力一荡,将身形堪堪落在了山崖之上。 山崖之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茅草,减缓了他们坠落下来的冲击力,就算如此,那突然而来的引力还是让慕容玉抱着萧凌风在山崖之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住了身形。 停下之后,慕容玉立时发觉了不对。 这里看上去风景优美和平常所见的山林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天上的云是静止的,虽然光亮如同白昼,却看不到太阳的踪迹,身边的这些茅草整齐得太过分,就连摇晃的波纹都是一样。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不到生气。 这里树林葱郁,却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就好似,他们落在了一副画里。 风景绝美,却是死物。 第267章 撕裂之地3 “有趣,你居然真的可以进来。”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在空中响起,那些树木茅草也随之摇了一摇。 “你说我到这里就可以救她,怎么救?” 慕容玉没有四下张望去寻找那好似从四面八方飘忽过来的声音来处,只是望着天空中一个白点,沉声问道。 “呵呵,好小子,我倒是有些喜欢你了,人类,可是真是有趣的生物。” 那声音带了笑意在空中响起,随之,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 那是一头银色的有着九条毛茸茸长尾巴的巨大狐狸,一对银色的眼眸带着探究和窥视从天上看下来,尖尖的嘴角上似乎带了一丝笑意。 九尾天狐…… 慕容玉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是被炎凰带大的,在那场混乱的头几年,只有炎凰一只光兽降临,带着他和慕容卿一边猎杀暗兽一边在人类世界里艰难度日,后来,人类自己爆发了好几次大战,死亡的人太多,又有前朝叶家行巫蛊之事召唤暗兽前来,终于将界限撕破,大批的兽越界而来。 除了暗兽外,炎凰的伴侣和朋友还有手下也过来了一批。 它们那些兽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为了不因为自己的力量将界限撕裂得更厉害,都强行压制了自己的力量,这让它们在对战那些不管不顾的暗兽之时,吃了很大的亏。 所以,为了节省力量,炎凰它们很多时候都是化做不消耗什么力量的人形。 那时候,它们带着他和慕容卿就好像带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战斗之余,也会教他们一些东西。 其中就包括兽界的一些知识。 九尾天狐,在兽界是个传奇般的存在,远古之前,这个种族还有很多只,但是它们太过于自恋爱美,又喜欢以自己美貌魅惑它兽,而最重要的是,到得它们那个等级的超级兽,都是雄性居多,于是……,它们与其他强大的雄兽……兽际关系非常不好,久而久之,九尾天狐就从兽界消失了踪迹。 据说,那是一种拥有冰之灵力,与凤凰和天龙并驾齐驱的存在。 但是,也是狡诈和难缠的代名词…… 当时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有多正确,白虎还掏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通缉令,那画上是一只形态懒散里带着嚣张,九条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媚到极处也漂亮到极处的天狐。 跟面前这只,有九成相似! “你见过我?还是,被我的美貌给惊呆了?” 见慕容玉脸上的神色,空中的天狐眼瞳里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上挑,带了天然的媚态出来,笑问道。 呃……慕容玉不觉微微愣怔了一下,脸色便有点黑,缓缓的道:“你我种类不同,说实话,我实在不觉得你美貌在何处?” 何况,它那晃动的尾巴下面那巨大的家伙说明了它的性别。 “哼!不知趣的臭人类!” 天狐那尖尖的脸上顿时露出恼怒之色,眼见着就要在空中消失身影。 “你漂亮,你是最漂亮的!等等,”慕容玉对着它叫道:“你说我只要来就可以救她的! “哼!这还差不多!” 天狐的身影再度显现,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被慕容玉紧抱在怀里的女人,哼了一声道:“这么丑的女人不救也罢。” 慕容玉的脸色再度一沉,强制压住了想反喷回去的怒火,压低了声音道:“她是我心爱之人,便是要我的命,我也要救她。” “心爱?”天狐偏了偏头,眼中银色眼瞳乱转了几圈,带了疑惑的道:“那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了眼怀中气息越发微弱的萧凌风,慕容玉急道:“天狐大人,求您了,您告诉我救她的法子!” “法子?很简单啊,”天狐的眼珠又再度转悠了几圈,抬起前肢搭在尖嘴上,吃吃的笑了起来,道:“雄性的精血是最好的营养品,你把你自己的精血给她,交欢的时候让她吃了你,那么你的生命力和灵力都会转移到她的身上,不就可以救她了?” 慕容玉猛然一怔,是了,他怎么忘记了这兽界的血则! 在兽界,雌性生育下一代是要花费代价的,生育一次需要很多的灵力和能量,低级兽因为雌性很多而且灵力不强,所以生产所需要的能量也不大,繁殖速度很快,但是等级越高的兽,生育之时需要的灵力和能量就越大,如果灵力和能量不够,高级兽的雌性在生子之时会因为幼子带走了全部的灵力而消逝,所以越是高等级的兽雌性便越少,而繁殖也越艰难。 所以,高等级兽在雌性生育之前,它的伴侣会让自己成为雌性的食粮,让雌性将自己吃了将灵力和能量都转移过去,以供它生产之用。 而炎凰身为火凤凰一族之主,兽界光兽之王,她若是生产,所需要的能量更不是一只兽能满足的。 记得那时候他还小,对炎凰和炎凤青胧它们的关系很是好奇,白虎便给他普及了相关知识,告诉了他兽界的这个血则。 同时也告诉了他,光兽不吃人,那是因为光兽吃的是灵力,是拥有灵力的兽,虽然说拥有灵力的人类也可以成为食物,但是那远比不上拥有强大灵力的兽美味。 是了,虽然没有兽美味,但是自己也可以成为她的食物,自己……也可以转化为她的灵力和能量…… 就此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侧头看着慕容玉脸上出现恍然之色,天狐吃吃笑了出来。 这个人类还真有趣,可以进到撕裂之地不说,居然还相信它说的话,在兽界这种法子当然可以,吃掉另外一只兽,将它的血肉和灵力都吸收归于自己所有,这不光是光兽和暗兽之间做的事,而是整个兽界的血则。 弱肉强食!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有用? 真好骗! 嗯,他要怎么让那雌性吃掉呢? 抬头看了眼吃吃笑出了声尖尖狐脸上满是看好戏神情的天狐一眼,慕容玉一边解衣衫带子,一边道:“天狐大人,你若是想看,麻烦您偷窥可以嘛?” 这地方是它的领地,无论他做什么,它都肯定看得到,但是……怎么都比这蹲天上一副不买票看好戏的模样要好? “呃……”天狐的脸色微微一变,以商量的语气问道:“我在这里,你不方便?” “非常不方便!”慕容玉斩钉截铁的道。 想想自己若是要做这种事(什么事?)被旁的兽直愣愣的盯着肯定也是不舒服,在这里已经度过不知道多少时间,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看戏的对象,嗯,让他能尽兴表演,也是观众的义务! 天狐从善如流的从天空上隐去了身影。 待天狐的身影从天空上消失后,慕容玉将衣衫脱下铺在了厚厚的茅草之上,然后将萧凌风放在了上面。 这里的一切虽然很假,但是地的触感和茅草的触感都是真实的,只怕这里是那天狐弄出来的结界,那么,等萧凌风恢复灵力和神智后,以她的能力,定能找到机会出去…… 一点点的解开她的衣服,视线扫过那因为脂肪急剧消耗而皱了起来的皮肤,慕容玉俯身,轻轻的呢喃了一声:“姐姐,你会原谅我的……”原谅我自作主张,原谅我就这么占有你…… 低头,嘴唇轻触着她的脸颊,一点点的移到下面,当嘴唇接触到那虽然干枯无色却依然带着芬芳味道的唇之时,慕容玉只觉得心中爆开了一团火,所有的顾虑和忐忑都已经消失,重重的吻了上去。 那唇上带着诱人的甜美,让他食髓知味的不舍放开,一手抱着她的腰将她身上剩余衣物脱去,一手将自己的衣服剥了个干净,唇却始终没有放开,似乎要将自己两辈子的思念都融进去一般,辗转绞缠,悱恻缠绵。 当他无意间顶开了她的唇,将舌头探了进去之时,仿若开启了一个绚丽灿烂的新天地,那里面的柔软和温暖让他根本不舍得出来,舌头与那柔软勾引纠缠之时,将那里面的地方都舔了一圈。 热气从下腹升起,瞬间烧遍了全身,让他心尖都颤了起来,慕容玉一边深吻着,一边拿起了萧凌风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身体。 因身怀冰系灵力的原因,不管如何炎热的天气,他身上都是冰冷沁人,皮肤如同冰玉所做一般摸上去清凉一片。 而此时,随着她手指沿着胸口摸下去,慕容玉的身体上泛起了火焰般的红潮,带了炙热之气,一点点如同燃烧般的红透。 “啊……姐姐……”轻吟声从唇角溢了出来,慕容玉只觉浑身如同被烈火燃烧一般,却不知道下面该要怎么做了。 他有偷窥过,但是每次都在他们做正事之前被发觉……所以,他并不知道那让那些人爽到惊叫出来的快乐的事到底怎么做…… 他吻着她,抚摸着她,已经坚硬如铁的家伙在她身上磨蹭来磨蹭去,他焦急不耐,却不得门而入。 这便更让他动作急促起来。 “姐姐……姐姐……”含着那丁香小舌,慕容玉急促的从唇角发出哀求般的轻吟声。 折腾良久萧凌风依然未醒,慕容玉突的想起了先前之事,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的唇,手指如刀的在手腕上再度割了一道口子,然后将手腕凑到了她的唇边。 先前那种情况下,萧凌风挺着最后一丝意志力说的话他有听见,也明白那是警告,但是,现在他顾不得了,就算结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样,他也无所谓。 反正,那本就是他的愿望…… “姐姐……醒来……吃了玉儿……让玉儿能和你融为一体……永远也不分离……” 轻声低喃着,慕容玉看着随着自己血流入进去而逐渐丰满红润的唇,缓缓倒下身体,分开她的双腿,将萧凌风放置在了自己身上。 随着血流浸透了红唇,萧凌风的眼睛猛然睁开,原先清澈动人的眼瞳里一片血色,舌头在唇上一舔,她笑得阴魅无情,缓缓的道:“你,要我吃了你?” “嗯……”慕容玉精致绝美的面容上绽放开了笑意,微微颔首,带着诱惑般的呢喃道:“姐姐,请吃了玉儿!” 第268章 撕裂之地4 银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在茅草上铺出了一片流光溢彩,宽肩细腰翘臀长腿,身体曲线完美无缺,碎光反射在白皙的肌肤上,勾勒出了晶莹如玉的质感。 凤眼上挑,银色眼眸里流溢着的脉脉缱绻,随着薄而红性感的唇翘起的幅度,闪耀着烁烁光辉。 带了晶莹之色的冰系灵力流转之下,这具身体美得让人炫目。 那绝美诱人的风姿,倒映在萧凌风的眼中,却只剩下了那灵光闪耀带来的致命诱惑。 那甜美浓郁的灵气味道,那葱玉一般的手腕上伤口发出的鲜血香味,还有已经动情的身体发出的雄性诱惑。 这一切,让她身体里最原始的本能被引发了出来,没有灵魂的压制,没有理智的控制,兽的本能就这么爆发了出来。 对于兽来说,身体处于濒危状态,出于本能,身边凡是能吞噬到的灵力,都不会放过。 看着自己倒影在萧凌风瞳孔里那被染红的身体,慕容玉唇角勾起了欣然笑意。 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的她,只是被兽性本能驱使而已,那瞳孔里映现出来的,就是他的结局。 他……想要的结局…… “姐姐……”轻吟一声,带血的手腕凑在了她的唇边,慕容玉抬起了腰,坚硬粗大的家伙摩擦着她的胯下,脸上泛起了红晕,眼波若水,涟涟漪漪的邀请她的吞噬。 “如你所愿,人类……”萧凌风发出了一声轻笑,抓住那葱玉一般的手腕含住了那伤口猛吸了一口后,道:“你的奉献,我接受了。” 话音未落,她牙齿猛然咬住手腕之时,身体抬起,对准那笔直粗大粉红色的家伙直直坐了下去。 “唔……姐姐……” 炙热之处猛然被紧致包裹住,慕容玉的身体不觉一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轻吟。 上下动了几下,萧凌风再度咬了一口那香甜的手腕,身体猛然一扭。 “姐姐……姐姐……” 慕容玉不觉发出了高昂带了魅惑婉转的叫声,身体猛的痉挛起来,剧烈颤抖中,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下面便喷射出了炙热的热流。 银白色莹亮如珠的碎沫从萧凌风快速上下的身体交接处飞溅了出来,伴随着手腕上的鲜血一起,四散而开,落在茅草丛上时,泛起了一点点白金色的亮光。 不知从何处吹起了风,吹得茅草泛起了层层波浪,白色的絮花被吹扬起来,纷纷扰扰的落在了那激烈运动着的两人身旁。 “姐姐……啊……姐姐……再快点……姐姐……” 随着那越见高昂嘶哑却是性感诱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风吹过树梢吹过山脉,带起了丝丝呼啸的风林声,仿似与他应和一般。 手臂只剩下了玉般的骨头,下面的刺激却是盖过了痛楚一波又一波的让他处于快感巅峰,声音都已经嘶哑,身体也一直颤抖痉挛着而无力起来,慕容玉眼中却只看着那随着吞噬着他的血肉和下面狂泻的精血而丰盈鲜润起来的萧凌风。 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慕容玉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递到了她的唇边。 萧凌风眼瞳已经完全血红,带血的唇勾出了一丝残酷的微笑,将手中的手骨放下,压下了慕容玉伸过来的另外一只手,看着他那白玉一般的胸膛一眼,视线转到了那微微起伏着的,有着六块腹肌线条的腹部。 莹色灵光在那白皙细腻如玉肌肤上流转,让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发出了甜美的诱惑。 慕容玉从她手下将手抽出,转为握住了她的手放置在了自己的腹部上,感觉着她手指上尖锐的指甲一突一突的压在自己的肌肤上,抿嘴灿然一笑,轻声道:“姐姐……来……玉儿是干净的……” 多日未进食,只吃了灵力凝聚成的冰珠,他的体内早就已经被灵气洗净,成了另外一个意义上的灵体。 干净甜美可口的灵体。 萧凌风手指上的尖锐指甲猛然冒出之时,慕容玉用力将她的手按了下去,痛楚和她猛然用力收缩的体内带来的快感让他不觉叫了出来。 “姐姐……啊……姐姐……吃了我……姐姐……啊……” 那雌性头埋下去的时候,那雄性发出了一声声叫声,并非是熟悉的猎物被利爪撕裂之时发出的凄厉惨叫,反而是带了喜悦满足好似快活到极限一般的呻吟。 玄魅躲在树林后面看得很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那个雌性不停的用身体去压那个雄性,还吃着他的手臂,那雄性却好似很享受很快活的样子,那叫声魅惑得让它的心都蠢蠢欲动,而现在,那雌性撕开雄性的肚子,那惨烈的伤口让它只是远远看着都觉得疼痛难忍,可那雄性居然还是叫得这么享受,那脸上的神情,便是不同种族,它也能感觉出那是到达极限高潮的模样。 难道说,以这种方式被吃掉,就不会痛苦反而很快活嘛? 就像哥哥被玄青吃掉之后留下的头上面的表情一样,明明是被活生生一点点吃掉的,它脸上却只有心满意足和全然享受的神情…… 小小的天狐脑袋(相对于它的身体而言)转悠着问号,玄魅不觉缩小了自己的身形窜到了茅草地旁边的树上,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雄性的腹腔已经被撕裂开来,浓郁的灵气香味从那流出来的内脏中传了出来,玄魅不觉吸了下鼻子,开始琢磨是不是干脆上去抢了他吃? 就见那雌性的身上猛然爆发出来鲜红色的烈烈火焰,迎风摇晃了一下,在那雌性身后出现了一只火焰构成的火凤身影。 那是…… 玄魅的眼瞳猛然一缩,不觉冲口叫道:“炎凰!” 一片血红之中,银色的带了冰凉清新的冰之灵气丝丝缕缕的组成了一道甜美的光网,吸引着她依着本能去吸食,可是在潜意识里,她却觉得这样不对,不应该这样,只是刚这么一想,本能又压了过去,正在迷茫之中,一声清脆的呼唤猛然响起。 炎凰! 萧凌风心头猛然一惊,那名字好似重锤猛敲了一下,将面前的迷雾击出了好几道裂痕,在那些裂痕之中,她模糊的看到了躺在身下已经被染成鲜红的身体。 “玉……儿……” 满是鲜血的手指颤抖着,被那灵气的香味一冲,萧凌风猛然将手放下,轻唤了一声。 “姐姐……”看着萧凌风眼中红色和清色交差闪烁,脸上神色也是痛苦不堪,慕容玉苍白的唇角浮出了笑意,完好的手抚上了她的唇,轻声道:“姐姐,不用忍耐,吃了玉儿……” “为什么……”紧紧咬住唇,强制压制住身体的冲动,压制住体内叫嚣着不够还要不要阻止我的声音,连带着身后的火焰也一下猛涨一下猛缩或金或红的乱闪着,萧凌风的声音带了控制不住的颤抖,一字字的道:“这样……生……不了……孩子……” “我爱你……姐姐……我爱你……”手指在她唇上轻轻抚摸着,慕容玉笑得欣然喜悦和满足,轻声道:“有没有孩子无所谓……姐姐……我只想……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被你吃掉……血肉都和你融合在一起……永生永世都和你在一起……” 不是为了传承,不是为了生存,只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奉献出我的一切…… 我爱你…… 我爱你…… 不同的声音在脑中回响,一声比一声巨大,一声比一声响亮。 凌风……我爱你…… 当最后一声响起的时候,萧凌风只觉得心底深处有团火焰猛然爆裂开来,一幅幅的画面冲击进来,当画面闪到她将柏子衿韩子墨和寒光丢上煌彤背部之时,他们的喊声仿似震在耳边。 萧凌风眼前的血雾彻底消失,眼瞳成了带了暗红的黑色,清澈动人。 “玉儿!” 完全看清楚了慕容玉的惨状,萧凌风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叫声。 让想扑出来确认的玄魅噗通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 玄魅的身形已经缩成了一只小小的银狐模样,掉下树后立刻转成了戒备准备攻击的态势。 在兽界,雌性交欢进食之时最是凶狠,不容其他兽在旁边窥视,那么凄厉的叫声,难道是发现我了? 戒备了半晌,那背着跟炎凰一模一样形状火焰的雌性人类却只是叫了一声后,就忙不迭的去给那雄性……咦?给雄性疗伤? 玄魅满脸不解,偷偷的又靠近了一些,见那雌性一手冒着火焰,一手慌乱的想将那雄性的伤口合拢,可是那雄性不光肚子上被吃去半边,连里面的肠子怕都已经吃掉大半,这样的伤,怎么活得了? 玄魅再度悄悄的靠近了两步,然后看见了那雌性脸颊上滚滚而落的泪水,还有她身上笼罩着的一层七彩灵光。 让她身后的那个火焰凤凰如同被阳光直射的七彩琉璃一般,光辉炫丽。 瞬间就夺去了它的心神。 “姐姐……” 看着萧凌风惶恐失措的想将他腹部伤口合拢起来,慕容玉的手按在她的手上,眼前已经一片模糊,身体里灵力和生命力都将耗尽,他苍白若雪的脸上却是带了轻盈的笑意,轻声道:“姐姐……玉儿好高兴……” “傻玉儿……傻玉儿……” 萧凌风哽咽难言,豆大的泪滴滴落下来,在他伤口上溅开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他腹部上被大面积的撕裂开来,虽然脏器还没有伤到,但是肠子却是损伤厉害,而且流血太多,灵力也被自己吞噬个干净,这样的伤,他该有多痛!可是他却一声不发,只是诱惑着她让她吃了自己。 而她现在,她现在的灵力,根本救不了他…… 救不了他……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之时,萧凌风猛吸了一口气,只觉心口绞痛欲碎,那种痛到灵魂深处的痛楚让她将手狠狠的捶在了地上。 “姐姐……莫哭……” 用力抬起了自己那残缺的身子,慕容玉用剩余的那只手勾住了萧凌风的脖子,在她唇上轻轻一舔,轻声道:“姐姐……能这样和你在一起……是玉儿的心愿啊……” 猛的抱住了慕容玉的身体,萧凌风伏在他的肩头痛哭出声,叫道:“可是我不愿意,玉儿,我不想这样,我不要你变作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灵力,我只想看到活生生的玉儿,我只想和我的玉儿一直在一起。” 是嘛……姐姐……玉儿真的……好高兴…… 慕容玉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将唇印在她的颈脖之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玉儿!” 第269章 撕裂之地5 凄厉的哭声在山间回荡,不知从何处又反射了回来,一声强过一声,让整个山脉都开始震动一般。 “那个……其实……可以救活他的……” 弱弱的声音从茅草丛中传出,萧凌风凄厉的哭声倏然而止,猛然转头恶狠狠的盯向了那声音的来处,喝道:“出来!” 一条银白色毛茸茸又小又娇的天狐摇晃着同样毛茸茸如同开在身后的菊花一般的九尾,怯生生的一点点的挪了出来,细细的,喵了一声。 萧凌风的脸瞬间碎裂,喵你个毛线啊!你以为我认不出你是九尾天狐! 玄魅被惊得突的往后面一跳,身后的九尾顿时炸了毛一般的一根根毫毛都直竖起来,呲牙吼了一声后,又顿觉不对,忙将尾巴放下,想想也不对,干脆摇晃起尾巴,前肢立在地上,一副臣服的姿态蹲坐下来,心里却是暗自吐槽。 谁来告诉我,这么多年不见,为什么炎凰的哭声这么恐怖啊! 哭得它想不出来都不行…… 萧凌风的眼角抽了两抽,将它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道:“九尾天狐,你说能救他?” 这个地方应该只是一个封印空间,旁边的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产生不了灵气,而她就算吸收了慕容玉的灵力也只够让她活动自如而已,要将慕容玉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却是不够。 也许,这只九尾天狐能做到? 九尾天狐……玄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委屈之意,对着爪子,声音里满是不满的道:“炎凰,你不认得我了嘛?” 呃……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难道是熟人?萧凌风皱着眉头将它再度打量一番,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一只小家伙,眼珠转了转,道:“那个,当然认得,既然大家是熟人,不,熟兽,你快点帮我救人!” 玄魅的狐狸尖脸一黑,尾巴上的毛又炸了起来,然后强行收了回去,脸上神色更是委屈,道:“你不记得我了!你当初明明说过,绝对不会忘记我的!” 呃……萧凌风翻了翻眼皮,再度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九尾天狐,记得她刚刚降临兽界的时候,倒是认识那么几只,可是后来,那只雌性怀了幼崽,那两只雄性为了让它能顺利生产,施行了血则,再后来,她就没有看到过那只雌性和它的幼崽了,甚至,整个兽界都没有见过九尾天狐的踪迹。 不对,当时还有一只……一只超级臭美,臭美到让青胧大打出手,连通缉令都发出来的一只…… “你……”可是,那只骄傲到尾巴都翘上天的天狐,和面前这只实在是差距太大,将它再度打量一番,迟疑着,不确定的,萧凌风试探的道:“是媚媚?” “你才妹妹,你全家都妹妹!”玄魅的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身体也瞬间长大了十几倍,巨大的阴影罩在了萧凌风身上,利爪噗的一下伸了出来,咬着牙道:“我是玄魅!玄魅!” “我管你哪个妹妹!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你说可以救活他,快点!”萧凌风不在意的挥挥手,低头看了看慕容玉,急道。 “我为什么要救他!我有什么好处!”玄魅更气,牙齿都快咬碎了般,怒道。 好处,是了,这才是兽说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萧凌风抬头望向了它,眼瞳里的焦急和悲戚一点点退去,沉静若水,平静无波,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玄魅猛然一愣,身子一晃,又恢复成了娇小妩媚的模样,在她的视线下,尖尖小小的狐脸上掠过一丝绯红,轻声道:“炎凰你已经拥有灵魂之力了嘛?” 萧凌风眼皮一跳,回头看了眼身后那炫丽无比的火焰凤凰,眼瞳不觉猛然一深,她的灵魂之力,居然全部恢复了,不光恢复了,还比以前更加精纯,更加强大! 可惜,以她现在的状况,在这个由玄魅主宰的封闭空间里,她根本无法引出灵魂之力的能量…… “你想要我的灵魂之力?”转回头,萧凌风的唇角勾起了一丝浅笑,道:“好,只要你救他,随便你拿去。” “你说什么?”玄魅突的一下跳了起来,满脸骇然的惊叫道:“你疯了!就为了这个人类?你就这么这么!” 低头,手指轻拂上慕容玉那白玉一般的脸颊,在那带着恬静笑容的眼角和嘴唇上轻轻抚过,萧凌风轻声道:“是!”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玄魅爪子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在地上打着圈子,带了焦躁和不解的问道。 “玄魅,”萧凌风依然低着头看着慕容玉,轻声道:“你一直在旁边看对吗?那你应该知道,我并未怀孕,我不可能帮他诞下后代,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愿意为我付出一切,自己的血肉,灵力,生命,甚至灵魂……” “是哦!你没有怀孕啊!”玄魅猛然停住了脚步,恍然叫了一声,随后更是不解,皱了狐脸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爱我,不是为了传承和生存,只是因为他爱我,只要能让我活下去,便是付出一切,他亦愿意。”萧凌风轻轻在慕容玉冰冷的唇上一吻,抬头看着玄魅淡淡的道:“我亦一样,我爱他,玄魅,这便是兽和人的区别,这便是拥有灵魂和没有灵魂的区别。” 是嘛?玄魅停止了转悠,站在了萧凌风面前,眼底深邃,面色却是闪烁不停的道:“可是,我那时候也愿意为你去死的,凤凰族和天狐族不能产下孩子,我知道,可是,我也愿意被你吃掉,为你去死的……” 只是没有成行而已,刚动了念头,就被青胧那混蛋给骗进了撕裂之地! 呃……萧凌风的脸又裂开了,茫然道:“什么意思?”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我降临兽界之时不过是只幼崽而已,等我成年了,你早就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 不要给我加不必要的负担啊! “你应该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玄魅身子摇晃了一下化作了人形,然后一副我们好好谈谈的模样盘腿坐在了萧凌风对面,道。 萧凌风的脸裂得更开了,眼角抽筋一般的跳了跳,指着面前化作了慕容玉模样赤条条的还分开腿将一条笔直粗大的东西直指蓝天的玄魅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怒道:“快救人!少给我啰里八唆的!” 凤眼一挑,慕容玉那清冷高贵的眼硬是被他挑出万般风情千种媚色,玄魅手指翘出了兰花指,声音都拖得长了一些,道:“不说清楚,怎么救人啊,真是的,这么久没见,炎凰你还是这般脾气!放心了,只要他心脉不断,灵魂未灭,就有法子的,但是这法子,我得先跟你说清楚!” 无端的,萧凌风打了个寒战,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狂怒和焦急给压了下去,哑声道:“快说!” 抬眼看了一眼四周,玄魅的眼底深了一深,道:“我被青胧骗进撕裂之地之时,受伤不轻,你也知道,撕裂之地是界面之间的裂缝所形成,这里本是虚空之地,单靠灵力维系在这个空间漂浮,最终也不过是灵力耗尽消散无踪的下场,何况我当时那重伤的身体。可是当时能够让兽栖息的那些灵岛却都有主,不知何故,当时撕裂之地出现了很多远古凶兽,不是我们那里出来的,而是来自他界的凶兽,它们有一些都已经拥有半魂之力,我根本无法比敌,别说找一个栖息之所,为了不被它们之间的战斗波及,我只能到处逃窜。” 被青胧所骗?萧凌风的眼角不觉一跳,说起来,玄魅的确是在她和青胧相识不久后消失的。 虽然它说的轻松,但是天狐是光兽,和凶兽是天敌,而且还受了伤……只要想想,就知道它当时过得多狼狈和艰难。 “后来,我在虚空遇见了这幅画,”回头看向了萧凌风,玄魅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道:“你也知道了,这应该是天界上神所做,画上带了充沛的灵力,虽然不能为我所用,但是却可以自行形成这个空间,我躲进了这里,外面的人便找不到我,虽然说我无法吸取灵气修炼,至少,也不用再耗费灵力。” “这么多年,你都自己独自在这里?”萧凌风的声音不觉沉了下去,轻声问道。 她话中的同情之意让玄魅顿时高兴起来,点头笑道:“嗯,其实也不算太难,这里没有时间,总是这副模样,我便睡觉,你也知道我懒,一睡便是几十上百年,就这么,睡了醒,醒了睡,其实,也不算太难熬。” “不过!”见萧凌风脸上有释然之意,玄魅忙道:“我却不想了,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炎凰,我救了他,你便带我一起走,可好?” 萧凌风不觉诧然道:“你的伤已经养好,以你现在的灵力来说,比我不知强大多少倍,你要能出去不早就出去了?你都不行……” “炎凰,撕裂之地那段时间很是热闹,我也看了很多事,后来呆在这里,我想通了好些事。”玄魅打断了炎凰的话,吃吃笑了两声,道:“要从撕裂之地出去,其实很简单,只要拥有灵魂之力就可以了。” “怎么说?”萧凌风的心头一颤,问道。 “具体怎么做,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看见那些找到通道回去的,都是拥有灵魂之力的兽,而没有灵魂之力的兽,不管多么强大,都只能成为这里的囚犯。”玄魅微微一笑,道:“嗯,说起来,我上上上次沉睡前,曾经碰到过穷奇,它说,是被你给弄进来的。” 呃!萧凌风挥挥手,将慕容玉更紧的抱在怀中,用自己的灵力和温度温暖着他的那逐渐冰冷到让她心悸的身体,道:“咱不管那个,你也别绕弯子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你已经拥有灵魂之力,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可以找道通道回去。”玄魅指着萧凌风怀里的慕容玉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有不等于我有,你能出去不等于我能出去,所以,我要跟你交换一个条件,我救他,同时,我要寄住在他身上,你带他,也就是带了我一起出去。” 萧凌风的眼猛然一跳。 合体! 第270章 撕裂之地6 空气瞬间凝重,一丝风打着卷的从上面掠过,吹起了一片树叶飘入空中,然后缓缓的,缓缓的,往山崖落下。 鲜红的血蔓延开来,从茅草上流过,一点一滴的,沿着地上的缝隙渗透下去,隐隐的,一点点碎光在茅草下面涌动。 万簌俱静中,在那两人对视着的目光外,生机悄然流动。 直到一声清冷干脆的声音打碎了那片寂静。 “我不同意。” 手掌贴在慕容玉后心,将他紧紧拥抱在怀,萧凌风冷冷的道。 “他的血就快流尽了,若是不和我合体,那就会真的死了。”玄魅光溜溜的屁股后面嘭的一声爆开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恼怒道:“他是为你死的,你居然不同意救他!” 扫了一眼慕容玉的样子后面摇晃着九条尾巴的玄魅,萧凌风低头看着慕容玉道:“他若是这样死了,我带他灵魂回去,他自是可以进入轮回再次转世,就算不再记得我,但是,他可以拥有新的生命,一次次的,体验不同的人生,他会遇见心爱的人,生下一群孩子,他可以拥有那无限的幸福。” “可是,若是和你合体。”萧凌风抬头看向了玄魅,眼底深邃仿似带着烈焰一般,道:“那么,他就再也无法轮回,无法以人类的身份享受他们的特权。” 声音顿了一下,萧凌风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道:“而你,你亦一样,你的力量会因为合体的契约被控制在他身体里,玉儿已经对我许下血则之诺,若是你被控在他的身体里,那么连你一起,你们到消亡之时都只能属于我,你既不能像人类一样转世,也无法像兽一般为所欲为,玄魅,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怎么看,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不是好选择,不管是慕容玉还是玄魅,一旦合体,那么他们都将放弃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你变了……”微微侧着头看着她,玄魅的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道:“若是以前你才不会在乎!这里是撕裂之地,就算你已经拥有灵魂之力,可是,你的灵力却是空空如也,你这个人类的身体,出了这画境在外面根本存在不了多久,更别说去找回去的通道,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凶兽,我们合体,我的灵力和他的灵魂合而为一之后的力量是你能找到通道回去最大的依仗,若是以前,不用我说,你都会逼着我们去做。” 萧凌风的眼皮眨巴眨巴,张了张口,却无法反驳。 若是以前,若是还在兽界,她真的会这么做。 不过,这么被说出黑历史的感觉可实在不舒服!哼了一声,萧凌风低声道:“胡说八道,我逼有屁用啊,合体双方若不是心甘情愿根本不会成功,你有见过被逼合体的嘛?” 自情自愿的合体也没有过! 哪只兽会蠢到做这么赔本的买卖啊! 自己领悟出灵魂之力的兽可以飞升,上到天界成为神兽,可是,与拥有灵魂之力的人类合体,那等于是将自己的灵力交给了对方,虽然说身体双方都可以用,但是主控制权却是在灵魂之力的主人身上,等于是把自己的灵力贡献给别人做了附属,还失去了飞升的机会和自由。 兽最喜欢的自由。 那可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我在这里本也没有自由,孤零零的一个,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玄魅轻轻一笑,道:“所以,我愿意。” “你愿意,我……”萧凌风冲口说道,话刚出一半,嘴唇却被一只冰冷如玉般的手指给抵住。 “玉儿……亦愿意……” 怀中的人儿眼帘微睁,声音弱不可闻却异常坚定,抵在她唇边的手指因为无力而颤抖着,带了极致温柔轻抚着她柔软的唇,唇角勾着浅然笑意,在萧凌风惊讶望下来之时,轻声道:“姐姐……玉儿愿意……” “不行!”萧凌风毫不犹豫的摇头道,目光冰冷如刀的瞪向了玄魅……屁股后面悄悄的绕过茅草沾在了慕容玉身上的尾巴。 这混蛋! 玄魅被她吼得尾巴一颤,其余的尾巴立刻掩饰般的盖在了它悄悄给慕容玉输送灵力的尾巴,微微抬头以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表情哼了一声。 “姐姐……”有了玄魅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灵力,慕容玉微微抬起头,手勾住了萧凌风的脖子,轻声道:“你想让玉儿转世,可是,没有姐姐的转世,玉儿不愿意。” “可是玉儿……” 萧凌风急急的喊了一声,却被慕容玉用力抬起的唇将声音堵了回去,那唇上缠绵的情意和他的决心让泪水不觉从她眼角滴落下来。 “姐姐……是打定主意要回去兽界的……玉儿想和姐姐在一起……不管以什么形态……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 轻声呢喃着,慕容玉轻吻着她,唇边勾着欣然笑意,在她愣神之间,手指急点,点了她的穴位。 看着萧凌风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僵硬不能动,玄魅捂着嘴看着从她怀中滚下来的慕容玉,惊讶的道:“你胆子可真大,你不怕等下她暴揍你一顿?” 居然敢封炎凰的穴…… “是揍我们两。”慕容玉淡淡的斜了一眼以自己的面容做出千娇百媚模样的玄魅,心头默默一呕,转回头道:“怎么做?” “你确定了?想清楚了?”玄魅捂着嘴的手一僵,神色沉凝下来,看了一眼紧盯着它眼中熊熊怒火清楚表示出你敢干老娘绝对饶不了你的萧凌风,道:“炎凰说的是真的,你我合体,我的灵力和你的灵魂之力融合后,你就再也无法转世,若是我们灵力消耗殆尽,或者,或者再次对她施行血则,那便是彻底消亡,什么都没有了。” 人类最让兽羡慕的就是他们虽然弱小每一世都不过短短几十年,但是他们的灵魂却是永恒的,不像它们,消亡就是消亡了,如果有血脉延续下去还好,要是后代都没有留下,那便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慕容玉浅浅一笑,单手撑着地坐了起来,喘着气看着萧凌风道:“若是再也见不到姐姐,我宁愿消亡。” 没有你的转世,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好,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悲观。”玄魅吃吃的笑了起来,道:“你的灵魂之力极为精纯和强大,我嘛,我的灵力也不差,我们合体后的力量,要想让我们消亡,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别说废话了,快点!”身体离开了萧凌风的怀抱(特别是下面的拥抱),身子痛得只抖,慕容玉的声音带了颤抖,冲口道。 “切!人类真是没有耐心。”玄魅哼了一声,姿态优雅的缓缓站起身来,手还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然后突的停下,嗖的一下窜到慕容玉旁边,低声道:“你痛嘛?你现在觉得痛?可是刚才你都被那样了,怎么我觉得你好兴奋好快活,一点都不痛啊?” 慕容玉脸色一僵,差点骂出脏话来,闭了闭眼道:“要不你来试试痛不痛!” 他总算明白青胧为什么要通缉这只九尾天狐了。 “嗯!”玄魅已经变成爪子了的手抵在嘴唇上,凤眼一挑一飘,眼波往萧凌风身上一转,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你说的是,等咱们合体后,我便要炎凰来试上一试~~” 你有病啊!慕容玉刚准备骂出声来,见他目光里面那暧昧的神色,突然明白了它说的试试是怎么回事,脸上一红一白然后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啪的拍了下手,玄魅高兴的站了起来,道:“咱们别耽误时间了,你看,炎凰好像在憋气冲穴道呢,来来,咱们开始!” 手指轻抬,玄魅的身体缓缓浮起,随着它身体在空中变回九尾天狐的模样,四周的森林山脉都动了起来。 那是一种细碎沉默却让人不能忽视和震惊的涌动。 森林里刮起了风,本来只是轻轻摇摆连旋律都一致的树木一层层的泛起了涟漪,树叶纷飞,纷纷扬扬的在空中转起了圈。 点点白金碎光从茅草丛中升起,被染成鲜红色的飞絮随风飘扬。 恒定不动的流水激越起来,溅起的水珠四下飞散,五彩缤纷的霞光在那些水雾后面闪现,让山谷慢慢泛起了一片云蒸霞蔚。 先前还一片死气沉沉的天地涌起了勃勃生机。 身体占据了半个天空,玄魅看了一眼下面那完全变了模样的景色,唇角微微一笑。 这样精纯强大的灵魂之力,只怕天界之仙都没有。 这样,只要合体后,他们的力量就完全可以驾驭这个画境,便是去到骷髅岛都不怕了。 然后就可以将那些欺负过它的,或者准备欺负炎凰的家伙们给这样那样! “死狐狸!你到底合体不合体!”底下慕容玉的一声爆喝让玄魅从傻笑中惊醒过来。 呃,忘记了,再不合体那家伙就要翘辫子了…… 再不迟疑,玄魅吸了一口气,将没提防摔个仰倒的慕容玉身体给直接吸到了空中。 玄魅的身体开始涨大崩裂散成了碎片般,然后猛的团绕上了慕容玉的身体。 一道七彩光芒从天空爆裂开来,整个山谷都发出了刺目的光亮,山体震动,森林乱舞,水流倒泄。 茅草飞絮沾了萧凌风满头满身。 第271章 撕裂之地7 一丝飞絮沾在了鼻间,萧凌风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身上聚集的劲力也借此冲开了穴道。 默默的找了块石头坐下,萧凌风抬头看向了天空中那已经逐渐融合在一起的两道灵光。 事到如今,她便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好在这里是个封闭空间,没有玄魅的许可别的东西也进不来,倒也不怕有兽打搅到他们。 慕容玉心性单纯灵力纯净,她知道他的灵魂必然也是干净纯粹,但是没有想到居然强大到可以引发这画境灵力的共鸣。 而玄魅的灵力强大得也超乎她的想象,若是说它这么多年都没有法子修炼,那么如果它没有被弄到这个鬼地方而是一直在兽界的话,那么它将成长为多么强大的存在? 云气一层层的从山谷底下涌了上来,一丝一缕的缠绕上了那两个身体,慢慢的将他们裹成了一个蚕茧一样的东西。 看着那些包含着葱郁灵气的云丝,萧凌风的眉头不觉微蹙,那些灵力,应该是画这幅仙画的上神留下的,看这个样子,那些神力是也融合进了玄魅和慕容玉的灵力里去了嘛? 她醒来后便发觉了这里应该是一幅被画失败了的仙画,天界上神加入自己灵力所画的仙画,如若成功,应该会自成一个世界,里面的生命在最开始是由上神打造,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里面的生态系统会有自己的发展,最终形成独立的一个世界。 可是这个画境里面却是一片死气,虽然成了型却没有产生任何生机。 现在这样,是因为慕容玉的灵魂之力嘛? 因为吸收了他的灵魂之力所以整个画境都活了起来?所以那些上神遗留的神力才会认同他进而融化进他体内。 那么……那么…… 萧凌风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心头掠过一丝念想,好似是很久远以前,在她还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幼鸟之时,有人在她身边说过,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萧凌风心中知道那一定是非常重要,对于现在的慕容玉和玄魅来说非常重要的信息,可是冥思苦想之下却再无头绪。 那点子念头就如同微风拂过,她还没来的急抓住,就风过无痕了。 噗的一声轻响,天上那团云茧猛然涨开,又猛的收缩回去,带着七彩的神力急剧的涌进了那从云雾中露出来的人影之中。 几乎是瞬间,云开风住,清爽爽的蓝天上,只有一个银色长发在空中飘荡身形修长比例完美晶莹剔透的身体,如果不是那屁股上往上翘出了一朵菊花般模样的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当真是天神般美丽的人物。 看着那人形缓缓落了下来,看着他落地之后扭动着腰好似跳舞般娉娉婷婷的走过来,那后面的尾巴还晃悠出了韵律…… 萧凌风脸色黑沉如墨,历喝道:“玉儿呢!” 玄魅翘到一半的兰花指僵在了空中,睁大了慕容玉的一对凤眼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顺着萧凌风的手指,转头看了看屁股上晃悠出万种风情的尾巴,呀的一声,嗖的一下将尾巴给缩了回去,玄魅脸上笑意轻挑,眼波涟漪,春情满面的道:“姐姐……我们继续~~” 继续?萧凌风一怔之下,玄魅动作如风的一下扑了过来,将她直接扑到在地,嘴唇在她身上一顿乱亲之后,拿了她手去摸自己的身子,道:“姐姐,刚才做的事,咱们再做……” 话音未落,已经被萧凌风一脚踢翻,然后一个倒扣将他手扭到身后人压在下面,怒道:“你个臭小子,你想干嘛!玉儿呢!” “啊……姐姐……”玄魅魅惑十足的叫了一声,被萧凌风用力一扭那声音就变成了惨叫:“痛痛痛!好痛啊!” “快说!玉儿呢!”想着这也是慕容玉的身体,萧凌风到底没有下狠手,扭了一下又放松,恶狠狠的问道。 “他受伤那么重,还要承受我的灵压,现在累了,睡着了。”玄魅扭头眼中含着一泡泪水,很是委屈的道:“你为何这么凶?” 对他就那么好,抱着不放的玉儿玉儿的喊,对我就这么凶! 还有那死家伙,居然敢骗我!哪里不痛了?痛死了好! 萧凌风将他翻过身来,先是捏了下扭住的手臂,然后摸了摸那已经恢复如初的腹部,轻吁了一口气。 “都好了了,我没有化他的身子,我化的是自己个身子,把他的身子都修补好了。”玄魅视线跟着她的目光看了下自个的身子,瘪了瘪嘴道:“我知道你心痛他。” “变回你自个的模样。”放开了他手,萧凌风对旁边石头上一坐,道。 “咦?” 抬眸看了玄魅那惊讶的脸一眼,萧凌风唇角微勾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散了自己的身体,不过,这身体等于是你们双方灵力重新组合的,你,也可以变回兽型。” 玄魅眼珠一顿乱转,见萧凌风唇角浮现出了似笑非笑,恨恨的跺了跺脚,轻哼了一声,嘭的一声,化做了一只娇小可爱毛茸茸的小银狐。 屁股后面的九条尾巴就好似一朵白绒花一般盛开。 它那样子实在是可爱,萧凌风不觉噗的一笑,弯腰将它抱了起来,挠了挠它的毛道:“好了,现在说说,怎么办?” 被挠得很是舒服的玄魅往她怀里拱了拱,将头偏了下示意她挠挠另外一边,惬意的哼哼了,微眯着眼睛道:“咱们去骷髅岛。” 骷髅岛……怎么听这个名字就有危险的味道? 萧凌风挠着它脖子的手不觉一重,玄魅嗷的一声跳了起来,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胸口叫了起来:“痛痛痛!” 萧凌风一惊,忙将手拿开,看了看自己的手,面色不觉微沉,道:“玄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虽然说是挠得稍微重了些,但是她在清醒之时手上的指甲就已经收了回去,再怎样也不会痛成这样,而玄魅的样子并不像装的。 玄魅哀怨的瞟了她一眼,抽着鼻子哼了两声,将脑袋依靠在她那软绵绵很是舒服的胸口,爪子搭在了她手上,轻声道:“无事,休息一下就好。” 看到它露出来的疲态,萧凌风才猛然意识到,他们两个的灵力融合身体重组,为了自己的灵压不至于将慕容玉的身体压碎,玄魅一定是强行压制了自己的力量,而且还要防备和吸收那些神力…… 它也已经力尽。 现在两者刚刚融合,主体是慕容玉的身体,兽形应该还是处于未稳的状态,难怪会碰一碰都痛。 其实,它现在维持这个模样都很艰难了…… “玄魅……”萧凌风刚轻唤出一声,玄魅的头已经垂在她胸口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直接沉睡了过去,只那尾巴还微微翘着,轻轻摇来摇去。 萧凌风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将它抱好,轻轻抚摸着它的脊背,听得它发出了舒服的哼唧声,笑了笑,抱着它起身将先前被慕容玉脱下来丢在一边的衣服收拢了来,披上衣服,找了个大石,将玄魅抱在怀中,背靠着大石坐了下来。 灵云散去,从山谷升起的云气聚集成团,一团团的如同棉花一般飘在了空中,风一吹,便悠悠然的飘荡起来。 森林里不再是统一划一的波纹,而是随着风舞动起了各种林涛,树叶唰唰作响,好似奏响天籁一般。 细小的尖芽顶开泥土从茅草丛中悄悄探头而出,在风中伸展出了娇弱的身姿。 空气开始流动,风开始吹,生命开始涌动。 萧凌风松了口气,手轻轻的摸着玄魅那毛茸茸又软又暖的身体,思绪放开,开始认真的想想,以后所要面对的难关。 也不知道子衿和子墨他们如何了…… 当时没有想到,现在静下来一想,九婴最后那个状态很不正常。 兽可没有牺牲自己为他兽铺路的觉悟,生死关头第一要务是自己赶紧逃跑,可是九婴最后却是暴体…… 那只怕不是九婴自己的意志,它绝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那么,便是旁边还有兽,还有能控制得了九婴让它不得不爆体的兽。 相柳…… 这个名字从脑中浮现出来的时候,萧凌风发觉自己居然不觉得惊讶,是了,以相柳的手段,他既然布了那么久的局,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让自己破解。 对于人心,他向来比她了解得多…… 如果当时相柳也在的话,那么,只怕他还有后手。 就算自己用最后的力量将那漩涡的力量化解将通道口开向了撕裂之地,它也应该有另外的法子打开通道。 打开兽界的通道…… 萧凌风心头猛然一惊,恍然间背部出了一背的冷汗。 是了,金梧树一倒,那个本就被吸了太多灵力的地方界限之力已经非常薄弱,只要轻轻一击…… “唔……”被她身体的颤动一惊,玄魅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哼,用尖嘴拱了拱她的胸口,继续睡了过去。 深吸一口,萧凌风强忍住想要站起来冲出去马上冲出去找通道回去的冲动,将身子往后贴上了石头,等石头上的凉意一点点的让骚动不安的心沉静一些,萧凌风长吁了一口气。 不能急,不能急,要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一定安好! 绝对不能急,不能再犯千年前的错误。 已经……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第272章 撕裂之地8 了无边际的虚空,一片黑暗沉寂之中,一团暗紫红色的光圈异常的醒目。 光芒从里往外迸发,从璀璨夺目到消失在虚空,划出了一片光彩流溢的星云。 那是无法用言语和词汇形容的壮观和美丽! 如果它的外形不那么像一头巨兽的骷髅的话,萧凌风想自己一定会因为这美丽而惊叹出声。 “这是远古凶兽磐奇的遗骸,不知为何死后身体并没有消亡,而且还保有了一些灵气在里面。”玄魅从萧凌风怀中探出个小脑袋看了看那星云,爪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将身子缩回萧凌风的怀里,懒懒的道:“后来有一些异常强大的兽看中了它的遗骸,便在那里设下结界,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慢慢的,那里就形成了一个集镇。” “集镇?”萧凌风挠了挠它的后颈,看着那星云问道。 舒服的哼了哼,玄魅道:“嗯,那里面有充沛的灵气,还有结界可以阻绝来自虚空的危害,是流落虚空里的生物最好的避难所,那里,除了兽,还有好些其他的种族。” 其他的种族?萧凌风低头看向了正眯着眼往她怀里使劲拱的玄魅,拍了拍它的头道:“一次性说完!”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去看就知道了。”她停止了挠挠,玄魅不满的哼了哼,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将身体盘好,闭上眼睛道:“看着近,要到那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也休息会,那里面,说不定就要打架呢。” 还要打架!萧凌风的眉头一挑就想将它拎起来问清楚,可一看到它那疲惫娇弱的样子,手便又成了轻抚,用它最喜欢的力度挠着它颈上的皮肤,看着它沉沉睡去。 画境中不知时间,她后来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醒来后就见玄魅以慕容玉的形状在砍树造了一艘木船。 玄魅说,画境虽然安全,但是在虚空的漂流是没有规律和方向的,其实当初慕容玉和萧凌风飘荡在虚空中时,那画境就在边上,只是进入画境不光要有玄魅的许可,也需要进入之人强烈的期望和意志力,所以,在完全集中精神之前,慕容玉只能看到那点光却进不了画境。 但是同样的,他们要前往骷髅岛就得离开画境进入虚空中的暗流,然后顺着暗流前去。 打造好船后,玄魅又用灵力在船外设置了结界,从画境里带了足够的水和食物出来,然后才带了萧凌风上船。 本就因为合体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又这么一折腾,玄魅疲惫得一路上除了要指点方向调整船速外,都是缩在萧凌风怀里处于半睡状态。 而慕容玉,则一直沉睡没有醒来。 现在已经可以看到骷髅岛了,估计萧凌风也不会迷路,玄魅这才沉沉睡去,不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 听着它那有节奏的小呼噜,萧凌风的唇角不觉勾了一勾,抱着它躺在了船上的木床上,靠在床背上,透过窗户看向了那团璀璨迷人的星云。 磐奇……记忆里好像是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兽却是完全不知道了,而且,能在虚空设置出这么大的一个结界,光靠兽只怕是办不到的。 别的种族…… 是什么? 星云越来越近,绚丽的光彩之中,威压也越来越大,离得似乎都可以接触到星云飘出来的灵焰之时,玄魅醒了过来。 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一脸凝重的萧凌风,再转头看看那近在咫尺的星云,玄魅抽了抽鼻子,银色的眼瞳不觉暗了暗,嗖的一下立起了头。 “不对啊,门口的守卫呢?” 使出灵力将船停住,玄魅细细的看着那巨大兽形好似眼睛地方的一个巨大洞口,轻声道。 不光是守卫不在,那里面的感觉也非常不对,记得它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一片欢腾,灯火通明,各种喧哗和比斗的声响便是连星云外面都感觉得到。 可是现在却是异常的安静。 不光安静,那里面还散发出一种异常的威压,那是……仙压。 “里面,只怕出了事。”一直盯着星云的萧凌风轻轻揉了揉玄魅的头,道:“换玉儿的身体出来。” “嗯?”玄魅不解的抬头,这段时间,它很是享受萧凌风对自己这娇小可爱模样的宠爱,特别是可以窝在她的胸口睡觉这个专享,要是换做那人类的身体可就享受不到了。 “那是仙气,只怕里面有仙人或者上神。”低头看了一眼玄魅那万般不情愿的模样,萧凌风挠了挠它后颈,道:“人类是他们的宠儿,用人类的模样,便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呃,是哦,玄魅点点头,晃了身子,瞬间一个白嫩嫩银发垂地的绝色人儿就躺在了萧凌风的怀里。 媚眼如丝,玄魅伸出手勾住了萧凌风的脖子,正准备学着慕容玉来个一吻,就被萧凌风探手拿过衣服丢在他头上挡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穿上。” 轻喝一声,看了眼从衣服下面露出来的玄魅那哀怨的眼神,萧凌风笑道:“行了,等会你可千万别露出这种样子。” 慕容玉那清冷如同谪仙一般的模样被你这妖媚出风情万种,不用看都知道不对头,那还不如用狐狸的外形呢。 玄魅眼珠一转,也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虽然心中不忿,觉得自个的模样才是最可爱最美的,但是想起天界之人那些伪君子的作态,抽了抽嘴角,猛的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你干嘛?”那白皙如玉般的脸上顿时显出五个手指头印,萧凌风一惊,忙抓住他手叫道。 玄魅却是已经翻着白眼珠昏了过去,不多会,那眼珠又悠悠转悠起来,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眼中那七彩流溢的光芒转为清冷若冰,带了淡淡的迷茫看着萧凌风,随后,脸上便泛起了清而欣喜的笑意。 “姐姐……” “玉儿?”萧凌风一怔之下大喜道:“你醒了?” 慕容玉点点头,摸了下生痛生痛的脸,转头看了下四周,道:“我们这是在那?” “在骷髅岛外面,玄魅说这里有能找到通道回去的信息。”萧凌风一边说一边心痛的揉了揉慕容玉脸上那五指印,那个死玄魅! “嗯。”慕容玉将身子靠在了萧凌风怀里,双手自然的抱住了她腰,轻轻的应了一声。 能不能回去他不在乎,虽然在沉睡中,但是他能感觉到萧凌风一直抱着他,一直用自己温暖的灵力温暖着他,让他暖洋洋的安心沉睡修养自己那损耗严重的灵魂。 当时灵力已经被萧凌风吞噬得七七八八,那画境又偷偷的吸收了他的灵魂之力,再加上合体的巨大冲击,他的伤其实比先前更重,就算睡了这么久,也只恢复了一小半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玄魅把他换出来,那就是说,那个什么骷髅岛里面有只能他应付的危险。 和玄魅那毛茸茸暖和和的身体相比,慕容玉的身子冰凉沁人,白皙的肌肤带了比细瓷还要细腻和苍白的颜色,下面隐隐的血管都似乎带了银白之色。 萧凌风心头一悸,轻声道:“玉儿,你,是不是早就想起了以前的事。” 灵体的养成并非一日可成,慕容玉的身体虽然并未形成完整的灵体,但是也已经将灵气深入血肉之中,那,断然不是他们进入撕裂之地后可以养成的。 小心的抬头轻轻碰触了下萧凌风的嘴唇,慕容玉轻声道:“我解开羲和的封阵之时,就有了一点印象,后来……后来……姐姐你不理我……”声音逐渐低沉带了一些哽咽之音,慕容玉紧紧搂住了萧凌风的脖子,道:“我便想起了灵体的事,想起来,如果把自己的灵力融进血脉,那么,就可以被你完整的吸收掉,我便想……姐姐……对不住,可是,我太痛了,我受不住了……” 若是,若是你再也不原谅我,一直把我当做可有可无的人,那么,不如被你吃掉,化作灵力融进你的血脉之中。 那样,就不会那么痛了。 “是我不对,玉儿,是我不对。”紧紧的抱住了他那微微颤抖着的身体,萧凌风愧疚万分的道。 没有行天祭,她并未完全想起以前的事,最后那段时间的记忆里,更是只想起了慕容卿的背叛,叶秋的毒计,还有道门的陷害,而慕容玉,那最后的时刻,她却一直遗忘了。 她一直以为慕容玉也和慕容卿一样,就算没有背叛,最后也是遗弃了她。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慕容玉,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两世都当做自己孩子一般带大的人,更不知道怎么对应他后来表露无遗的感情。 心中突的想起一事,萧凌风脸色微沉的道:“那个什么姓谢的女子生了你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记忆全部恢复,她也想起来了,当时慕容卿大军取得绝对性胜利后,的确是有很多旧族名门将自家女儿送到他们两人身边,说是做侍女其实打的什么心思不用想都知道,那时候,她和炎凤青胧它们正将相柳所率领的凶兽逼到了北疆之地,那一年多的时间并未和他们在一起,直到后面道门的人连同降临的天神一起找到她,说是慕容卿上告天界,说她与相柳争斗撕裂界限引发人类大战,天神更要因此降下天罚,要将已经取得半魂之力的炎凤青胧白虎它们剥夺灵魂之力并永远监禁在比撕裂之地更加荒芜凄凉的妄海。 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见萧凌风眼中带上了疑惑,慕容玉急急的挺起身体,紧紧的抱着她,嘴唇在她唇上急促的吻着,急道:“我没有,那些人我一个人都没有碰过,连手都没有碰过,也没有让她们靠近过,我讨厌她们!我讨厌她们的样子,讨厌她们的阴险,讨厌她们的算计,真的,姐姐,那段时间,我一直乖乖的听你的话,那里都没有去,就在冰窟里修炼。” “嘘,我相信你,玉儿,别哭,别激动,你的灵魂之力还不稳,是我不对,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萧凌风安抚着慕容玉那因为激动连身上的灵力都开始乱窜的身体。 “姐姐……”慕容玉委屈的抽泣着,轻声道:“玉儿,玉儿只会属于你,玉儿早就跟你说过。” 眼见他眼中晶莹的泪花翻滚凝结成了一颗颗泪珠儿滚落,萧凌风暗自懊恼的骂了自己一声,忙指着那星云道:“对了,玉儿,你问问玄魅,我们要怎么进去啊?” 啥事都没交代就闪人,玄魅你给我等着! 慕容玉抬头看向了那星云,脸颊上还挂着泪水,神色已经沉静下来,轻声道:“不用问了,你看。” 从那巨大的骷髅眼里飘出了一缕金色的荧光,沾在了他们船上灵光屏罩上,一点点的,将船给拖了进去。 第273章 撕裂之地9 木船穿过最外层那层光晕之后,面前就不再只是一片星云状的光影,显露在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好似星球一般的地方,粗犷满是巨大的坑和山脉一般的表面上红色粗大的脉络盘绕,金红的荧光在里面涌动,发出的光芒也好似随着里面的脉动一起涌动一般,在那其中,那两个大洞幽深深不见底,让光芒都好似要被吞噬。 那巨大的好似眼睛一般的洞便是鲲鹏也能进入,洞口蒙了一层发出淡淡荧光的结界,船体穿过那层淡淡的光晕之时猛烈的震动了一下,随着船体的进入,那道金光也如同扫视一般将整个船体扫了一遍,然后在正穿衣服的慕容玉身上停了一下。 慕容玉圆睁了双眼冷而冽狠狠的瞪了那好似探究一般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的金光一眼,将衣服一拢衣带系好,长袖一挥,昂起了头,手,悄悄的握住了萧凌风的手。 船悄然无声的进入了洞穴,洞穴里面布满了雾气,小船在里面就好似一粒尘埃一般,只能依靠着那缕金光拖着往里前行。 噗的一声,旁边的云雾爆出了一团浪花,一条巨大的红色人鱼跃出了个头,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小船,又噗的一下钻进了云雾里。 人鱼的尾巴刚刚没入云雾里,几条摇曳着尾巴的蠃鱼又翻腾着浪花想要靠近船,被那金色的光芒一照便嗖的一下窜了回去。 浪花翻滚之下,下面隐隐的有百来米长的巨蛇身影蜿蜒而游,又有胜遇数斯张着巨大的翅膀夹带着腥风从上面掠过,然后猛的扎进了云雾之中。 萧凌风不觉反握住了慕容玉的手,如果按照玄魅所说,现在这里要比以前冷清很多,那么以前这里究竟有多少兽?而且,那些本是天敌根本不可能和谐相处的兽居然没有争斗? 船走了许久,最后连慕容玉都已经不再对船边出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感到惊讶之时,云雾突然散去,下面现出了一片辽阔的平原。 红褐色的地面上砂石遍布,偶尔有几处喷发出了鲜亮的熔岩一般的液体,再往远处目不可及的地方亦是云雾缭绕看不到具体样貌。 而在那平原的中间有一个被金色光芒笼罩着地方,透过光雾,可以隐约看见下面的城镇。 小船被金光引到了城镇边缘的码头停下。 码头也好,城镇的建筑也好,都异常高大,她们这艘船一停下来就直接被旁边一艘巨大的船给淹没了身影。 慕容玉扶着萧凌风下了船,袍袖轻挥意态清冷高贵的牵着她手往码头上走去,刚走两步,突觉得背后有道凉意,猛然回头,只见旁边那船的船头张开了两只巨大的眼睛,正带着好奇和惊讶看着他们。 慕容玉脚步不觉一滞。 “呵呵,有趣,没想到还有人类可以进到撕裂之地。”一声清冷带了淡淡讥诮之意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随后,那巨大的眼睛转悠了一下,缓缓闭起。 慕容玉眼瞳微微一沉,收回目光,牵了萧凌风的手目不斜视的往码头上走去。 离了那大船(鱼)的阴影笼罩,码头上一个青色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人类男性外表的人,深紫色的长发垂落在地,一身青衣无风自动飘起了潇洒惬意的幅度,如画的眉目,挺拔的身形,唇角勾着的笑又冷又冰。 萧凌风眼瞳猛然一缩,微低了头将所有心绪都收敛了起来。 在这里,居然有天界之仙人! 察觉到萧凌风的动作,慕容玉微微上前一步,将萧凌风半掩在了身后,微昂起了头,眼神一如对方一般的冰冷,将对方扫视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 哼!没我长得好! 看着两人神态特别是慕容玉脸上那高冷中微带着的不屑,青衣人微微一怔,唇角翘了翘,缓缓走至慕容玉面前,伸出一只青色的手指,长长的指尖点向了慕容玉的眉心。 慕容玉不觉身形一闪便欲躲开他的手,却不料那人比他更快,如影随形的跟着他,手指还是往他眉心点去。 一只手臂从旁边探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那纤细的青色手腕,清脆带了冷意的声音道:“他是我的,除我以外我不会容许任何人碰他,便是仙人亦是一样。” 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青衣人眼中一道光亮一闪,默默转头看向了那手臂的主人,对萧凌风勾起了唇角,道:“你可知这样做的下场?”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如同金戈相击摩擦一般刺耳,和他那柔美的外形实在是不相符。 萧凌风不觉一怔,随之笑了起来,眉眼一挑,道:“哦?你说说看?” “你想干嘛!”紧张的将萧凌风对身后一拉,慕容玉上前一步厉声道。 萧凌风手还抓着那人没放,慕容玉这么一拉,反而将那人拉近,变成了两人面对面差点就撞在一起,慕容玉忙又后退,连带着将萧凌风也往后一拉,这下更是将那人直接拉得一个踉跄。 青衣人没有表情的脸上浮起了怒意。 那一下迸发出来的仙压让萧凌风心头一惊,赶紧松开他的手腕,再将慕容玉拉后一点,脸上神色瞬间转为带了谄媚之意,讪笑两声道:“那个,对不住,对不住。” 从袖中掏了一条鲛纱细细的将手腕擦了又擦,一直擦到萧凌风脸上的笑容再也端不住,慕容玉的眼睛都快竖了起来,青衣人方将那鲛纱一丢,冷冷的道:“你们是人类,怎生到的这里?” 拉了一下慕容玉,萧凌风脸上带了温煦可人的笑意,道:“我们那里,有坏人行巫蛊之事打开了异界通道,我们前去阻挡,虽然将那洞给堵住了,可是却掉入了这里,差点没命,不过,我们遇到了这个。” 从袖中掏出变成了一副小画的仙画,萧凌风一边说一边展开了一下,待那人看了一眼,立刻将画卷起塞回袖中,塞到一半又抽了出来,拉开衣襟塞进胸口处,还在上面轻轻拍了一拍。 青衣人本是了然的点头,见她后面那明显的怕被人抢走而小心翼翼的模样,眼角不觉抽了一抽。 “你说你们哪里打开了异界通道,可知是哪个界面?”将目光转开一些,青衣人转头往城镇里走,淡淡的问道。 “界面?什么界面?”萧凌风拉了一下还处于不悦状态之中的慕容玉,跟着青衣人往里面走,同时满脸惊讶不解的问道。 “你们,不是修道之人?”青衣人脚步微微一顿,侧头问道。 “您是说三千世界?”萧凌风瞪大了眼,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道:“我知晓你的意思了,可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从哪里来,那时候我们都晕了,醒来后就在一片黑暗之中,然后就进到了这幅画里。” 虚空连接的世界何止千万,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青衣人微微颔首,加快了一点步划带着他们往里走。 他不说话,萧凌风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天界和道门之人狡诈无比,一不留心说错了嘴,那后果…… 城镇的建筑高大,布局却很是严谨,一条条青石板路划出了一块块方正的街区,街上行走的生物不多,就算有,也是压缩成了和人类一般大小的体型。 只是那外貌却是千奇百怪,让慕容玉就算想端着自己那高冷的形象,眼中也不觉露出了惊疑的东张西望。 穿过几个街区后,一个木头牌子挑了出来,上面画着一个大大木桶和一张床,牌子下面则是一张高大的木门。 青衣人推开了那门。 炙热的气息和喧哗的声响猛的涌了出来,各种语言各种腔调因为酒精的作用而高昂兴奋,激奋让空气都开始震动。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皱,那些语言很多都是以前根本没有听到过的,可是,她却听得懂那其中的意思。 手按在门上,青衣人微微回头道:“你们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找到了你们来的地方再送你们回去。”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挑,又赶紧那丝惊讶直接转化为惊喜,脸上的笑容都谄媚起来,道:“那感情好,多谢仙人!” 青衣人的眼角再度抽了一抽,以一种以为别人不会发觉其实很是明显的疑惑目光看了眼一直高冷如谪仙般的慕容玉,再默默的转回头,将门推大一些,手微微对里面一扫。 他眼中那意思太明显,让慕容玉的眼角也不觉抽了一抽,冷冷的哼了一声,牵了萧凌风的手大步迈进了门口。 哼!我姐姐的好处你这个伪君子哪里知道! 我姐姐还看不上你呢!她对自己喜欢和熟悉的人从来不装傻! 脚刚迈进门槛,慕容玉身子却是一僵,高昂的头不觉上下左右乱晃起来,然后目瞪口呆的看向了萧凌风。 那里面是一个极为宽广的石头屋子,面积比外面看到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里面竖立的酒桶都有十人高,正对着门的是一个高达十米的台,桌子直径五米高度八米,那立在门前的椅子要完全抬起头才看得到上面坐着的东西。 他们站在那被那些东西一比,简直就像蚂蚁一般。 萧凌风却是没有在意那些异常高大粗壮的摆设,她的眼瞳在看到里面的那些生物之时,猛然一缩,然后闪过一道凛冽的红光。 第274章 撕裂之地10 空旷的石屋之内,中间的桌椅都被推到了两边,中间堆了一张大桌,五只长着四个人头马身双翅的奇美拉正每个人头都以不同的语言和语气大声叫嚣着,蹄子敲打着桌面,二十张嘴热闹喧天。 石屋周围巨大的石椅上则坐了十几个身形极为巨大的人形生物,强健的肌肉从暗金色的盔甲下面鼓了起来,背后收拢着洁白的双翅。 那些巨人鼻高眼深,发色五颜六色,盔甲亦非全身甲,只是简单的胸甲和腕甲腿甲,深邃的五官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就连喝酒的动作都简单划一。 那沉默之中带着的无形压力让那些奇美拉就算已经讲到口干唇燥也不敢停下。 “进去。” 青衣人的声音在后面冷冷的响起,萧凌风压住心底的那瞬间的悸动,拉了一下慕容玉,小心的沿着屋边向里面迈步。 他们刚一动,那些巨人的眼睛就嗖的一下都转了过来,奇美拉们也齐齐的停止了说话,屋子里一下安静起来。 慕容玉压住心中一下冒起的那丝惊惧,紧紧的握住了萧凌风的手,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前面,眼神冰冷凶狠的瞪了回去。 “人类?” 坐在靠近门边的一个金发巨人发出了一声声音一丝波动都没有却震耳欲聋的声音,那腔调怪异音节顿挫,没有情绪却带着逼人的威压。 慕容玉却是听不懂,微微回头看向了萧凌风。 萧凌风立刻带着满脸不解还有一丝害怕的表情的回头看向青衣人。 妈的,天使在这里干什么?! “是!” 青衣人看了她一眼,冷清的眼中闪过一些不屑,身形一晃,身体迎风猛涨,也成了一个与那巨人一般高大的形状,道了一声。 铛的一声,坐在靠里面些的一个有着海洋般颜色头发的巨人握着手中巨大的战斧站了起来,道:“瓦西里,审判他们。” 萧凌风的眼角顿时一抽,拉了下慕容玉的衣角,轻声道:“玉儿,想你最快活的时候,呃……”瞅了眼他脸上顿时浮现出来害羞带红的面色,忙接道:“那次不算,想以前的,以前最快活的时候。” 不能想这次的嘛?慕容玉带了些委屈的瘪了下嘴,听话的想起了以前。 最快活的时候,其实,跟在她身边的时候都很快活啊,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在北疆城。 唇角浮起温柔笑意,慕容玉的脸部线条全部柔软下来,脸上如同浮现了春日阳光一般,带上一层让人迷乱的光亮。 萧凌风忙将他身子微微一转,对上了那边巨人扫过来的探视目光,然后自己缩到了慕容玉身后。 靠在门边坐着的那金发巨人眼中闪出一道凌厉的射线,正准备将两人上下一扫,恰恰对上了被萧凌风推转过来的慕容玉脸上那圣洁耀眼的光芒,一怔之下,那视线就被光芒反射回来,激痛之下叫了一声猛的捂住了被灼伤的眼睛。 青衣人的唇角不觉微微一翘,走至台前动作优雅的坐下,道:“此子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只怕不是尔等能审判的。” 那两人身形微小,身高高度连他们小腿都不到,但是那前面的男人身上发出的光芒却是将整个石屋都笼罩了进去。 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涟漪,巨人们纷纷坐了回去不再说话,那天蓝色头发的巨人扬了下手。 奇美拉们又开始了表演,石屋里的气氛顿时又热闹起来。 萧凌风唇角掠过一丝讥讽之笑,立马又转为恭谦之色,拉了拉慕容玉,沿着墙边绕过那些巨人,从旁边一个符合他们体型的门走了进去。 小门后面是一条阴暗的甬道,石头砌成的墙壁阴冷渗人,摸上去还有滑腻的触感。 萧凌风手指只是沾了一下,便拉了慕容玉不让他靠近墙壁。 “姐姐?”慕容玉不解的唤了一声,见萧凌风手指竖在唇边轻嘘了一声,便咬住了唇,跟着她往前走。 甬道一直斜斜向上,默不作声的走了许久后,前面露出了亮光。 萧凌风快走了几步到得那光亮之处,那却是一个如同窗户一般的所在,外面就是笔直高挺的墙壁,向下看去,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暗红色的光芒照耀下,那深渊里涌动着汹涌的暗潮,一些兽的残骸和骨骼被那些暗潮推了上来,随后便被更强大的力量给吸了下去。 萧凌风的唇角不觉抿成了一条僵冷的直线。 “姐姐……”感觉到她身上的阴冷,慕容玉不觉小心的唤了一声。 握了下慕容玉的手,萧凌风探头往外面看了看,见斜对面有另外一个人类体型大小的窗户,道:“玉儿,我们上那上面去。” 慕容玉点点头,手中冰凌挥出沾在了那个窗户上,抱住了萧凌风,脚在地上一点,身形便飘了上去。 脚刚落在窗台上,只觉里面黑影一闪,慕容玉立时将萧凌风转到身后,身形一掠,跳下了窗台,手中的冰凌已经化作了一柄冰剑。 “人类?” 屋角发出了一声嘶哑低沉的惊讶声,随后屋子中亮起了一点烛火,摇曳幽紫的光影下,一个人形鱼尾的兽抬起了头。 “鲛人……王?” 看着那神色憔悴发丝糟乱鱼尾上更是干凅得鳞片都脱落大半唯有额头顶上的独角依然荧光流溢的兽,萧凌风带了一丝不确定的问道。 “你认得我?” 鲛人靠在墙角缓缓的缩起了自己的身体,手中的钢叉也靠在了墙边,俊美的面容上线条微微放松,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讶的问了一声,萧凌风眼珠一扫,将屋子里的大概看了个清楚。 这间石室对于下面那些巨人所用之物来说很是狭小,但是对于人类的体型来说,却正正是一间卧室的大小,石室里面除了鲛人王所在之处有一堆茅草外空空无物,而除了他们来的那个窗口,连一张门都没有。 这里的石墙设置了禁制,窗外的深渊是吞噬兽的暗流,对于这个鲛人来说,就是一个牢笼,就算它是鲛人王也逃不出去。 不过,只在深海生活的和平种族之王,怎么会被发配到撕裂之地,还被关在这里? 鲛人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凉之意,道:“因为,我已哭不出来。” 萧凌风微微一怔,这才发现他那本应皎洁如月的眼睛里一片浑浊,一点儿光芒都看不到,更不要说能凝结成世上最漂亮珍贵的鲛珠的灵光。 鲛人性纯灵力虽然不强却带有圣洁之色,鲛人伤心哭泣之时眼中灵光会凝结成一颗颗璀璨夺目的鲛珠,那是既可以当补品又是绝世珍宝天界之人最为喜爱之物,而鲛人一族之王的鲛珠更是极为珍贵之物。 所以在她的那个兽界,远在远古之时,鲛人族就被集体召唤到天界作为天界神仙们的宠物和首饰提供者了。 遗留下来的那几只,便臣服在天龙的保护下,在虚渊之中静静的生活。 她曾经有过几颗鲛珠,还是青胧欺负一个雌性鲛人后得到的。 哭不出来…… 要不就是它的灵力全失,要不……就是它心已死连悲伤都没有了。 “你们是人类?怎么到这里来了?”脸上的神色柔和下来,鲛人王将自己的鱼尾巴都缩了起来,上半身的人身挺直着,轻声问道。 “我们那个世界有人打通了通道,我们一时不查掉了进来。”拉了一直在自己和那鲛人之间看来看去越看神色越不对的慕容玉坐下,萧凌风随口说了声后,顿了顿,道:“你是被遗弃的?” “帝君嫁女,需鲛珠万颗以做珠帘,”唇角掠过一丝阴冷的讥讽,鲛人王道:“若是给我族百年时间,这万颗鲛珠倒是不算难事,可那帝女本是抢了人家的夫君,又怎肯等上百年,帝君下令,一年之内必上缴万颗鲛珠,一年时间,为了凑那些鲛珠,我族人死了许多,眼见剩下的那些也将耗尽灵力,我去求帝君开恩,结果,这便是结果……” 萧凌风微微一滞,转头看向外面,淡淡的道:“你到此多久了?” 鲛人虽然可以在陆地生活,但是并不能离水太久,看它鱼尾的模样,想是离水有些时间,但是以它现在还能好好的在这里诉苦来说,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年。 也就是说它被丢到这里不会超过一年。 鲛人王看了眼自己的鱼尾,轻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时间,我是被青釉上仙带过来的,当时,青釉上仙还说找个地方给我留我一条命,然后便丢在了这里。” 青釉?萧凌风的心头一跳,只觉这名字带着熟悉的感觉,可那感觉就如同在画境里一般又是一闪而过,再想去细想,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摇摇头,萧凌风看了看四周,道:“你在这里,应该活不了多久?”说着,声音顿了顿,看着鲛人王唇角那丝似笑非笑,道:“好,我也不绕弯子了,这里,本来应该有很多兽的,可是,为何是现在这般?” 兽不见几只,居然出现了仙人和天使那两个绝对不对盘的存在。 “兽?”鲛人王唇角的似笑非笑变成了一丝讥讽,道:“我们做个交易,你带我一起出去,我便告诉你,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275章 撕裂之地11 “带你出去?”萧凌风微微一笑,想着他看不见便干脆笑出了声音,道:“你都出不去,我们区区人类……” “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在,你也不用这么藏着掖着,你们能穿过禁制走到这里,并且爬上来,呵呵,”鲛人王打断了萧凌风的话,轻笑两声道:“我虽然力弱,但也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只要找个有海的地方放我下去就行,以后任我自生自灭,不会再麻烦你们。” 萧凌风一怔,转头向他们来的那个窗口看去,见窗口上蒙了一层淡淡的荧光,心中一动,道:“你已经领悟到屏障之力?” 兽拥有灵魂之力飞升之后可以领悟到威力更加强大的独有技能,鲛人力量不够强,但是却拥有最纯粹的灵力,这种灵力形成的屏障可以中和所有的灵力,不会被任何人发觉,就好似一个隐形空间一般。 可是,拥有灵魂之力甚至连神兽技能都领悟到的鲛人,居然…… “便是等级再高又如何,力量不如人,一样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察觉到萧凌风的惊讶,鲛人王纤长的手指捏紧成拳,语气却是淡淡的道:“帝君之力又岂是我等所能抵抗,我妻被她们以逼迫她将最后一滴灵力都化成鲛珠之时,我却无能为力。” 看着它那皎白手指握成的拳头里滴落下来一滴滴的鲜血,萧凌风的眉头微微一挑,力量……是啊……力量! “姐姐?”慕容玉抱住了萧凌风的腰,带了担忧之色的看着萧凌风脸上那瞬间凛冽起来的神色,轻唤了一声。 “无事,我无事。”侧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萧凌风轻声道了一句后转头看向了鲛人王,既然连这种事都说出来了,只怕它还有更多的要说。 鲛人王微微翘了翘唇角,道:“我要借助你们之力出去,我不甘心死在这里,并非我怕死……”顿了一下,轻轻的,好似将憋在心底许久的气吁了一点出来,鲛人王接道:“你们需要我的屏障之力,而我需要你们带我出去,如你所见,我已目盲,灵力损失大半……” 自嘲一笑,鲛人王道:“就算我灵力全在亦是无用。” 沉思片刻,萧凌风视线在它一直用手遮住的胸口扫了一眼,道:“好,我接受,我们一起出去,出去之后,我会放你进入大海,让你和你妻子能重新生活在一起。” 鲛人王一直保持着平淡的脸猛然裂开了一丝,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扣在了胸口,紧张的道:“你,你……” “你不用紧张,鲛魂珠虽然是异宝,但是我并没有兴趣。”放柔了声音,萧凌风轻声道:“你之所以想要出去,并非因为你怕死,而是这颗鲛魂珠再不入水,便将彻底石化,你妻子的灵魂也将彻底散掉。” “鲛魂珠!”慕容玉突的发出了一声娇媚委婉的声音,眼波流转光芒四射之中,紧紧的盯住了鲛人王手护住的地方,舌头不自觉的在嘴唇上一舔,满是渴望的再度呢喃了一声:“水性灵力异宝的鲛魂珠?” 鲛人王脸色大变,双臂紧紧环绕着胸口,身子往墙角龟缩进去,叫道:“你不是人,你是兽!” “呀呀!怎么这么说呢,奴家现在已经和人类合体,要叫也要叫兽人!”兰花指一翘,玄魅哼了一声,还扭头对着双目圆瞪着他的萧凌风道:“哦~” 被萧凌风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 四下看看,又靠窗户隔着那层淡淡的荧光(屏障)往下面看了看,玄魅的眉头也不觉挑了挑,道:“不对啊,这里怎么成了这样?” 说完转回头,银眸一瞪,玄魅对鲛人王道:“你赶紧的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大家伙呢?刑天和穷奇呢?还有混沌那混蛋呢?对了,利维坦呢?你抱得那么紧做甚?对了,那鲛魂珠……” “我的给你!”鲛人王脸色煞白打断了玄魅的话,咬着牙道:“我的给你,只要你们发誓带我妻出去放她入海,我便自尽化做鲛魂珠给你。” 玄魅一出现,小屋子里便泛动起丝丝冷意,银色的灵力之丝在屏障之力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那灵压光芒的映衬下,鲛人王发着抖的身子和那决然的话语便显得更加掷地有声,又带了凄婉之意。 “玄魅!”轻喝一声,萧凌风将他用力一拽给拖自己身后,带了歉意对鲛人王道:“你别理这混蛋,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让任何仙夺走你的鲛魂珠,不管是你妻子的,还是你的,我刚刚说了,我会让你和你的妻子能重新生活在一起。” “炎凰!”玄魅不满的叫了一声,看着鲛人王怀里那就算被它极力遮挡也挡不住那浓郁到极致的水性灵力,不觉又舔了下舌头。 “你不听我的话了?”萧凌风回头冷冷的瞪着他,一字字的问道。 玄魅立时就怂了,头一低身子一缩,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小声的可怜兮兮的道:“我知道了了……我不动它就是……” 再度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光芒,玄魅对鲛人王道:“好了了,你别怕成这样,炎凰的话我不会不听的了,她说要送你们走,那我也会送你们走,我可是好兽人,是炎凰的兽人呢!” 鲛人王微微松了一口气,手依然护紧在胸口,脸上防备之色并没有淡去,侧耳听了听,思忖半晌后,眉头一挑神色微变,连声音都有些打颤的道:“你先前说,你和那人类合体了?那,你是战兽?” 战兽?玄魅刚想问这是个什么意思,就见萧凌风的脸上露出了如同雷击一般的神色,整个人都惊愣住一般,帮将她抱入怀中,急道:“炎凰,炎凰!你怎的了?” 战兽……好熟悉的名字,那沉睡在久远记忆中的声音,在她还是一只雏鸟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有一个温柔和煦的声音,伴随着她轻轻的抚摸,带了笑意的说过。 炎凰,我的小炎凰,你可要好好长大,成为最强大的战兽哦,那样,就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你欺负你了…… 没有任何什么?那是什么?刚想细究,脑袋里便针刺一般的痛了起来,萧凌风抱着头啊的叫了一声。 “炎凰?!你怎地了?鲛人!你做了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紧紧抱着萧凌风,玄魅银眸瞬间通红,回头怒视着鲛人王道。 “不关它事。”一手捂着头,萧凌风另外一只手将玄魅的头给扭了过来,不让他再继续吓那个鲛人,轻声道:“我无事,真的,只是……” 转头看向因为惊怕更深的将自己身子缩进墙角的鲛人王,萧凌风尽量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狰狞,语气不那么凶恶,问道:“什么,是战兽?” 鲛人王将身子环抱在一起,怯怯的望向那一团凶恶之气发出声音的地方,轻声道:“拥有灵魂之力不灭的身躯巨大的力量,专为战场而生……”顿了一下,鲛人王的声音更轻更深的道:“放弃了人类的永恒,放弃了兽的自由,遵从于主人,只为主人生,只为主人战……之神兽……” 只为主人生,只为主人战,细细的琢磨了下那话,玄魅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头靠在了萧凌风的肩头上,满脸的喜悦得意,笑眯眯的道:“嗯,这话我喜欢,不过,要把主人换一换,只为炎凰生,只为炎凰战,这个更好。” 将随着玄魅那笑容猛的冒出来的毛茸茸尾巴给扒拉下去,带了一丝无奈和宠溺,萧凌风在他那翘到了天上去的唇角上轻轻吻了一下,转回头看向鲛人王之时脸色沉了下去,道:“你知道的倒是多。” 鲛人王脸上浮起了一丝嘲讽,冷冷的道:“你若是被那些什么仙人当做观赏物养在自家宫殿之中,而来往之人都当你是玩物而根本不设防,那么,你也会听到很多秘密。” “哦?”萧凌风眉头微微一挑,揽过在自己肩头上扭来扭去求宠爱的玄魅的腰,手上微微一紧,等他满是委屈的停止了扭动乖乖的靠在肩头上不动了,笑道:“那么,你再仔细说说,那个什么战兽是怎么回事?” “战兽,我是在帝君和人聊天的时候听到的,那是远古时期存在过却早已经从天界消失的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鲛人王道:“那些天神仙人高高在上自视甚高,将下界之人下界之兽视为尘埃是可以随时可以轻贱践踏之物,可是,他们既羡慕兽那随心所欲的生活方式和强大的力量,又嫉妒于人类的短命和永恒,人类每一世的生命都很短暂,但是正因为有生有死生命短暂,因为明日就可能死亡所以才会特别的珍惜活着的生活,所以人类的生活才多姿多彩,每一刻都美好得让他们嫉恨,而且,人类力量虽然微小,却拥有最强大的灵魂之力,拥有无限转生弥补遗憾修补错误的机会。” 声音一顿,发出了一声轻笑,鲛人王道:“而放弃了人类的永恒放弃了兽的自由两者合一的战兽,更是强大到让他们害怕的力量,那本是创世主们最宠爱的部下。”顿了下,鲛人王的神色低沉了下来,道:“可惜,随着创世主们的消逝,那些战兽也消失了踪迹,到得如今天界之主们主宰天下之时,已经再也没有战兽出现过,而兽与人,也被强行分开……” 第276章 撕裂之地12 石屋里一片寂静,鲛人王说完那句之后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脸沉思的捂着胸口看向窗外,萧凌风则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玄魅视线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翘着兰花指挑了挑萧凌风的头发,一对被他闪成了桃花眼的凤眼噗嗤噗嗤的闪了几下,得意的道:“那是不是说,我好厉害!可以打得过仙人了!” 萧凌风一怔,斜飞了他一眼,抿嘴一笑还未出声,鲛人王已经冷哼一声道:“想的倒好,你若真是战兽,那里用得着怕下面那些个杂碎,还躲在那人类身后。” 说完,鲛人王的眼皮微微一挑,扭过头去根本不跟已经将眼睛瞪成了牛铃一般大就要跳起来的玄魅对视。 “别气别气。”萧凌风拽住了玄魅将他拉了下来,捋了捋他那炸毛的尾巴,憋着笑道:“人家说的也没错。” “哪里没错?头先也是他说的,说战兽让那些伪君子害怕,怎么……”玄魅怒气冲冲的嘀咕着,却是就势坐了回去,将身子依偎进了萧凌风怀里。 “他只是说远古的战兽是拥有人类灵魂的兽,但是并不等于你和玉儿现在就是,人说的也对啊,你要不害怕,怎么将玉儿给打出来自己躲了进去呢?”萧凌风似笑非笑的捏了下他的脸颊,道。 脸上还带着浅浅的五指印,玄魅的眼神不觉有些飘忽,哼唧了两声没说话。 微微一笑,萧凌风看向鲛人王道:“说了这么多,你总应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鲛人王只是听了下壁角,战兽之事再问他也知道,不过知道了有这么回事,有些事情就能摸到一些大概了,萧凌风并不着急,总有知道的一天。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路回去,撕裂之地没有时间概念,她们觉得不过是几天,换做人间只怕就已经过了许久。 她和韩子墨约定的是三年,如果三年之内她还没有回去,以韩子墨那偏激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是啊,那些兽呢?”玄魅猛然坐直了一些,道:“以前这里可是兽的天下,那么多凶兽,还有婆娑那的兽,还有来自地狱的兽……” 被萧凌风沉下去的脸色所惊,玄魅的声音低了下去,低着头对了对手指,低声道:“我知道这里很危险,但是,只有这里才能知道怎么回去,我在虚空飘了那么久,所见到回去的兽都是从这里走的。” 深吸了一口气,萧凌风转头看向了鲛人王,道:“说,你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我是被青釉上仙带过来的,”微微顿了一下,鲛人王将头扭了回来,看了玄魅一眼,道:“当时从天界还下来了好些人,一个个的都脸色严肃如临大敌,不过他们都没有交谈,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他们找到这个地方,在外面又碰到了一群张着翅膀的巨人,两边差点打起来,恰好在那时,从这里发出了一道流光。” 眼睛里闪过惊惧,鲛人王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是群兽的兽光,那些兽群发出的灵力极为强大,让仙人和巨人都退避开来。” 带了不屑的一笑,鲛人王道:“那些仙人就是这样,碰到强者根本不敢上前,只会欺负我们这种。那兽群好似是奔向一个方向,数量很多,等它们都走了后,仙人和那些巨人才进去了这里,当时,这里还有好些兽,但是力量并不大,他们便在这下面设置了禁制,然后,然后他们说那些兽群这样异动,一定是和那什么有关。” “那什么?是什么?”玄魅眼睛闪了闪,好奇的问道。 鲛人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只隐晦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人再说了,但是他们的神情很凝重,好像是忌讳和害怕着什么一样,然后,青釉上仙就把我丢在这个屋子里,就和那些仙人一起走了。” 鲛人王说完那句之后便没有再出声,石屋又安静下来,只有萧凌风下意识的手指轻敲着地板的声音。 这么说,那些仙人和天使都不知道这个骷髅岛是凶兽们的巢穴,否则按照他们那说是谨慎其实胆小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冲过来,然后见到那些兽又躲起来,而仙人和天使也并不是事先约定好的。 但是,在进入这里以后,他们却是取得了共识。 要让一直不对付的天堂和天界取得共识,那只怕是会捅破天的事…… “你在想什么?”将头凑到萧凌风脸上,玄魅眨巴了下眼问道。 “我在想,能让凶兽们那么激动的冲出去,会是什么事?” “当然是找到能离开的路了。”玄魅兴奋的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最想的,就是离开这里,要是我知道了有能离开的法子,一定也是不管不顾的冲过去的。” 离开的法子?萧凌风猛然一惊,转头看向了外面那片暗红色的微光,道:“玄魅,你在这里有熟兽嘛?能不能问问,那个通道开在什么地方?” 呃,玄魅顿时愣怔住,皱着眉头晃着脑袋想了半天,带了讪讪之意道:“那个,你也知道,我是光兽,本就和它们不对盘,发生了那么一点,小小的纠纷……” 将玄魅那举起示意有多小的小指头给压下去,萧凌风嘴角抽了一抽,小纠纷……看这个样子只怕这里的兽都被它给得罪光了…… 不过,玄魅说的也没错,它是光兽,光兽和暗兽是天敌,就算它不使小性子,也会有凶兽对它下手。 “我知道方向,它们涌过去的地方有一道光,我知道那个方向。”鲛人王向窗户边挪动了下身子,指着外面道:“再过不久,红色的光就会暗下来,那些巨人和仙人会往那边的云雾而去,那是我们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玄魅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远远那被云雾遮住只露了小小的山角出来的地方,眉头微微一蹙,转而就拉了萧凌风的手笑道:“那我们就等下,咱们那船旁边停着的是条羽鱼,可以要它带我们出去。” 第277章 虚幻之城1 一声凄厉的鸠鸣远远的在黑夜中响起,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带了呼呼的风声。 林若心尖被那声叫得一颤,往火堆里添柴火的手都一抖,抬头往门那边看了一眼。 “哎,不知道哪里又遭殃了。” 一声悲叹在屋角响起,屋子里沉寂着的人们不觉都微微挪动了下身子,往火堆靠了靠。 “丫头,去将门缝堵上,别把光泄出去了。”坐在火边的老头猛咳了几声,一张枯皱如树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的道。 害怕的看了眼有些距离的木门,眼带哀求的看了一圈火堆边上的人,见他们都无动于衷,而老头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不耐,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让林若脊背猛的一凉,应了一声,半蹲着挪向木门。 又一声鸠鸣响起,从门缝吹进来的风猛然凛冽起来,带了浓烈的血腥味。 林若身子一抖,不敢再上前,带了惊恐的想往火堆那边挪去,就听得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屋子里的人立时连气都闭上了。 两轻一重,敲了三轮后,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越明朗的声音。 “屋子里可有活人?” 林若悄然回头,火光照耀之下,火堆边的老者和旁边几个粗狂的大男人脸上都是一脸凝重,却是没有人出声,便也捂住了自己差点应出声的嘴。 外面之人等了一下,好似是对另外的人道:“没人应声,但是里面有火光。” 背后猛然被冰冷的目光钉住,林若不觉瘪了瘪嘴。 咚咚咚,门被大力的敲响,门外一个低沉带了隐隐咳声的声音道:“里面有人就开下门,我们这里有伤者,给个地方疗伤。” 林若不觉又悄然回头看向了挤在火堆边的人。 火堆边的人互相看了几眼,都默默的摇了摇头。 林若眼中闪过不忍,听那些鸠鸣已经离得不远,从门缝下面有暗红的液体流了进来,说明外面那些人伤得不轻,如果还在外面,说不定就被兽抓了去…… “妈的,这么客气干嘛?直接打烂了进去好了。”外面想起了一个粗哑带了焦急的声音,门被猛的砸了一下。 林若忙将身子一缩,对墙边挪了一下,眼角余光见火堆边的人一个个脸露凶光手往身边的武器摸去,眼中不觉带了焦急,出声道:“我们这里也有好多人。” 老者凶狠的瞪了她一眼,手中已经紧握住一把双轮,沉声道:“外面的朋友,我们这里有老有少,你们,还是不要牵累我们为好。” 外面安静了片刻,随后响起了一声嗤笑,先前那清越年轻的声音道:“躲在这种地方就以为能躲开兽了嘛?” 声音未落,一柄薄若蝉翼的刀从门缝里伸了进来,轻轻一挑,门栓就被斩断,门被推了开来。 屋子响起了一阵武器出鞘的声音。 林若不觉将身子缩成更小,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却还是耐不住好奇,看向了门口。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清冷的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将那站在门口修长挺拔的身形拉了一条长长的倒影。 那人背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手中的薄刀反映出的光芒在他脸上映出了一道薄薄的光线,让他那光线里薄唇勾出的微笑带了森冷的杀意。 凛然,让林若心尖都在颤的杀意。 “算了,我们走。”一只带了血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一个魁梧的身形在他身后露了一下脸,满脸的络腮胡子里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视线在里面之人身上一扫,沉声道。 先前那人冷哼了一声,转身手撑住了他的臂膀,道:“嗯,我们走。” 外面隐隐约约的人群里似乎发出了几声不满,被那大汉吼了一声走后便安静下来,纷乱的脚步声后,不多久,外面就恢复了寂静。 “算他们识趣。”火堆边一个中年汉子低声哼了一声,脸带不屑的道。 “关门,把门缝给堵上。”老者手中双轮归了鞘,对林若厉声道。 林若呆呆的看着门外那些人消失的方向,被老者一吼惊回了神,回头看了看屋子里那一群人,咬了咬唇,从墙角拖出了一个包袱,低声道:“大总管,我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对不住。” 说着,对老者微微一施礼,身形一窜已经窜出门去,听得身后老者恼怒的大吼,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朝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又一声鸠鸣响起,老者脸色微变,对起身欲追出去的中年人道:“算了,她要找死让她去,关门,把门缝堵上,咱们这时候管不了别人死活。” 中年人脚步一顿,眼中一丝不忍在那再次响起带了急促的鸠鸣声中立即消失,快速的将门关上,随手拿过旁边堆着的当柴火用的树枝堵住了门缝,然后迅速闪回火堆边坐下。 是啊,这个世道,这个人命连尘埃都不如的世道,谁又管得了谁? “等等我!” 月色淡淡下,前面那行人脚程很快,眼看就要转过山头,林若不觉叫了出声。 一声凄厉的鸠鸣远远的响起,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林若不要命的狂奔了过去。 “慢点。”将将要到那行人面前,林若心里涌起喜意,不防脚下被石头一绊,身子直接往前一扑,被队伍最后面的一个男人探手一扶,轻声道了声。 “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们治伤。”对那长相清秀的男人道了声谢,林若急急的对转回头冷冷的看着她的那个长相极为俊美的少年道。 先前他全身都隐在了阴影里,只那修长挺拔的身形就让她心动,如今月色照耀下,他那精致五官冰寒的凤眼都在月华下烁烁生辉,虽然相貌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已经带上了久经杀戮的凛冽。 林若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一年半前,天空突然变得像墨一样黑,随后便下起了暴雨,那时候,南海军正跟易家军对持,暴雨之中,在战场上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兽。 刀枪不入,杀人如麻的兽。 那些兽不分敌我,只在战场上吞噬着人类,让悲鸣和惨叫充斥着战场。 南海军统领当即下令撤退,虽然南海军训练有素,但是被那些兽追击之下也完全乱了阵脚。 若不是当时从天而降的那些人挡住了那些兽,不光那些南海军,只怕他们这些人也会死在那个战场。 那些人,如不是那些据说是平王派过来支援的北海祭地的人奋力对战兽,整个南海军只怕都会在江南平原上灭亡。 可是,当那些人战完兽受了重伤之时,南海军统领和叶家大总管却同时下令,杀了他们。 有一些人不服,抗令带了那些人跑了。 随后,天上如同开了大洞一般,兽群蜂拥而至,没有了那些人,南海军也如同易家军一样溃败四散。 一年多来,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躲避着那些兽,残喘偷生。 就算拥有高强的武功,在那些兽面前却根本不堪一击。 能对付那些兽的,唯有那些人,那北海祭地之人。 当年在战场,他们位于后方,并未看清楚那些人的模样。 但是林若却记得,记得那个白衣少年从天而降之时的风姿。 那样美丽,让她只要闭上眼,似乎都能摸到他飘拂的长发和那白色衣襟。 “医生?”顾柏莲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怀疑,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叶家之人?” “不是,我不是叶家人,我姓林,我父亲是从中原流徙而去的医生,后来平王大赦,我们家得以恢复平民身份,所以,我才加入了他们。”林若急急的辩道。 “快走,鵼就要追过来了。”静静的看着林若,看着那身形娇小眼睛里却透着坚定清澈亮光的女孩,半响后,多吉捂着腰上伤口沉声道:“一个小姑娘而已,带上她。” “你还行嘛?”顾柏莲没有再看林若,转头支撑着多吉身体,担心的问道。 “还成,我记得前面有个山谷,咱们进去后,你设阵,躲上一躲。”多吉手搭在他肩头借力,脸上带了一缕深思回头看了鸠鸣的方向一眼,沉声道。 “好!”顾柏莲对其他人招了下手,扶着他快步往山谷走去。 “姑娘上来,我背你。”探手扶了林若一把的男人弯了腰,对林若道:“快点。” “多谢!”知道自己赶不上只会拖他们后退,林若道了声谢,上了那男人的背。 一行人在月色下无声的往山谷里跑去。 远远的,凄厉如同婴儿哭叫的声音响起,林若在男人背上回头看去。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远处飞了过来,盘旋了一番后,朝向了她先前呆的那个屋子飞去。 林若的身子不觉一抖。 男人也回头看了一眼,将她往上提了提,脚步更快的往前跑,轻声道:“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安全将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想以那些村民的尸体来吸引走兽,不过鵼最喜欢的就是黑暗之力,比起那些死尸,那些身上满是黑暗之戾气的人,更得它的欢心。” 林若的身体再度一抖,声音也微微发抖着道:“我没有做那种事,我有求过他们,但是……” 但是她的话从来就没有人听,如果不是她父亲拼死救过那些人,只怕她也早成了他们推出去的替代品。 就如同这两年跟着他们又一个个消失的南海军和那一路上的村民一样。 “嗯,我们知道,你身上很干净。”男人轻笑了一声,道:“你别怕。” 第278章 虚幻之城2 绕过山头后,便是一个三角形的小山谷,一行人加快了步伐直接跑进了山谷。 将多吉交给旁人,顾柏莲留在了后面,等人都进来后,手中银丝浮现,画出了繁杂的阵纹。 阵纹划好后,顾柏莲刀在手指上一划,随手一挥,将几滴鲜血洒上了阵纹。 一抹红光沿着银色的阵纹飞快的蔓延开来,淡淡的月华下,一个泛着粉红的光罩罩住了整个山谷,将里面跟外面隔绝开来。 已经是深秋,江南虽然天气没有北方那么冷,但是深秋的夜里也是寒冷冰人,阵一罩上山谷,山谷里便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气温逐渐的升高,树木伸展开枝叶,点点带了生气的荧光在空中浮动。 看了看谷中奇异的景色,再看了看那好似有看不见的屏障阻隔住一般外面的景色都开始模糊不清,林若不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好了,找个地方好生休息一下,兽找不到我们的。”见林若一脸惊讶中带着担心,背着她的男人放她下来,唇角带了一丝微笑,轻声道。 找不到?那么说,刚才?指着来的地方,林若惊讶的张了张嘴,想问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男人微微一怔,随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嗯,先前我们见那村里还有亮光,以为还有幸存者,便想借住一下那屋子,顺便布阵将屋子里的人也保护了,不过……” 轻蔑一闪而过,男人脸上带了温和笑意道:“我叫寒硞。” “啊,我是林若。” 林若带了笑说完,眼角看到那个络腮胡子的彪型大汉被人扶到一棵大树下坐下,忙小步跑了过去,边跑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道:“我这里有止血药,大爷,方便让我看看嘛?我是医生……” 人跑到那树下,声音却淡了下去,林若停下了脚步,两个长相清秀手中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的年轻男人已经熟练的撕开了那大汉身上的软甲。 软甲褪下,腹部和腰部上几道狰狞的伤口便露了出来,看上去那应该是兽的利爪造成的,就算那大汉一身肌肉如同铁铸一般,也被撕裂开来巨大的伤口,里面隐隐已经露出了内脏。 看着那伤口旁边已经发黑的部分和随着伤口上随意包扎的衣带解开流出来的黑色肠子,林若不觉心头一惊,兽毒已经入体,这样的伤,怕是没救了。 这些时间,她遇见过太多被兽抓伤后的人,只要伤口变紫变黑,那便是再怎样都救不过来了。 “寒硞你那还有兽珠没有,这次的毒性有些麻烦。”带着绿色荧光的手按在了多吉伤口上,年轻男子回头问道。 “有,不过是水属性的。”寒硞急急的跑了过来,从腰间布囊里掏出了一颗闪烁着淡淡青光的珠子递给了他。 “多吉,忍着点,我要把这片肉都切掉。”将兽珠对多吉嘴里一塞,年轻男人轻声道了一声后,手中小刀已经快速切下了伤口周围的肉,而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则是将带着绿光的手覆盖上了那伤口。 多吉发出了一声闷哼,咬着牙将兽珠吞了下去,抬眼看向走过来的顾柏莲。 “阵已经设好,我看了下,那只雄鵼是向那个村子飞去了,应该不会往这边过来了。”顾柏莲还刀入鞘,蹲下了身子,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眼角不觉抽了一抽,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看着他那模样,多吉抬手,宽厚的大手掌在他头上揉了一下,道:“放心,我无事,不过是些兽毒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顾柏莲低垂了眼,如果不是他逞强而是按照多吉所说绕过那两只鵼所在之地,他们就不会对上那只雌鵼,多吉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都怪自己!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够强了,结果…… 他们这一队人是当初为了防范易家的兽人而来,队伍里的斗师只有多吉一人,而这一年多来碰到的兽也都是靠多吉上前硬挡着他们才有机会杀兽或者逃生。 只是多吉身上的伤却是越来越多。 多吉微微一笑,嘴角因为祭师的动作痛得一抽,却是带了淡淡的笑意,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撑住的,咱们,能回去北疆的。” “现在的兽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坐在一边歇息的一个汉子轻声叹了一口气。 “是啊,别说北疆,连京城都不知道能不能到得了。”另外一个汉子将刀对地上一插,身子重重的靠在了树干上,轻声道:“也不知道殿下他们如何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却让所有人都微微屏住了一下呼吸。 多吉侧头看了那人一眼,转头之时视线在靠在树上双手抱着腰刀眼睛微闭着精廋男人身上停了一下,在他抬眸看回来之时,默默的转了开去,同时拉住了欲起身的顾柏莲。 深吸了一口气,顾柏莲在多吉身边坐了下来,看着那两个祭师全力施为下那逐渐合拢的伤口,轻声道:“多吉,你说姐姐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多吉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芒,轻声喝道:“别乱说,她怎么会出事?” 可是……顾柏莲轻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也难怪这些南海将士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些南海军,本就不怎么相信北海祭女的能力,就算是这些林朝的嫡系,只怕心里也有所怀疑,虽然说,是他们这些人救了他们。 当时叶家之人突然发难南海军的首领也默许了叶家人对他们的袭击,若不是这些人挺身相护,他们只怕就死在那些林家人手里了。 当时他们伤重,多吉更是差点醒不过来,两个祭师自己都昏迷不醒更别提给他们治疗了,幸好这些人带着他们躲在深山里面一个小庄子里,才算救回这条命。 可是当三个月后他们养好伤出山,却发现外面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江南本是田野肥沃人口繁华之地,水道交错村落众多,可是当时已经是金秋季节,大地却是一片萧条凋零之态,而很多村子都是空无一人,更有村子里留有残骨余渣。 然后他们遇到了兽。 不是兽人,而是巨大的拥有自己神智的兽。 然后,他们遇见了越来越多的兽,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兽,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嗜血吃人强大…… 到处都是兽,所有的交通和信息也断了,慕容朝留在江南的暗道也断了个干净,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一段时间后,听人说南海军集结了队伍建立了碉堡防范兽,但是考虑到叶家人和南海军统领的态度,他们并没有去和那些人汇合。 虽然兽猖獗,但是在最初的混乱之后,人类也开始了自己的防御,萧凌风她们都在京城,那边还有慕容朝最精锐的部队和卫霜的部队,如果江南这边的南海军能组织起反抗,那么京城的情况应该更好。 救他们出来的南海军头领林震决定往京城走,而他们决定回北疆城,而回北疆城也要经过京城。 他们边打边躲绕着道往京城走,可是兽太多,道路基本上被阻挡住,又碰上去年冬天江南下了罕见的大雪,他们走了一年多的时间,都还没过大江。 而京城那边,北疆那边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 而在他心里更是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担忧,虽然说那个叫林震的男人带人救了他们,但是当时下手的不光有林家人,也有南海军的统领,如果没有上头的命令,那个统领应该不会这么做,那么,那个上头是谁?平王还是林朝? 不,应该说是慕容朝还是慕容晚? 林震说他们是受慕容朝的直接命令前来护卫他们,不容他们这队人有失,那么那个统领受的又是谁的命令。 他们这一路走得艰辛,生死之间大家也结成了不同一般的情谊,便是为了救这些兄弟付出自己的性命也毫不在乎。 但是,这点子疑惑却如同一颗小小的石子梗在心间一般。 让他如鲠在喉,京城那里,那个女人还好…… “祭女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寒硞轻声说了一句。 “我们会回去的。”祭师寒晖收了手,开始给多吉包扎,轻声的道了一声。 “是啊,说不定我们回去的时候,祭女大人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祭师寒宵对地上一坐,给寒晖打着下手,带了轻笑的道:“也不知道会像谁?” 伤口被包扎好,吞了一颗止痛的药丸,多吉将身子靠在了树干上,大手揉了下顾柏莲的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那女人虽然看上去散漫不喜欢管闲事,可是这么多兽突然出现,那女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虽然说道路断了,但是以北疆城的实力,这么久时间都没有人下来找他们,那么就是说,京城那边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那麻烦大得让他们没有余力派人过来找他们。 或者说是派人过来了,却没有找到他们,甚至可能是直接被兽挡住了。 也就是说,大江对面有更加强大数量更多的兽。 但是,不管有多少兽,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他都要带着他们回去。 出来之时,她跟他说过。 她说:多吉,现在你就是队长,无论发生什么事,记住,你们自己的性命最重要!活着回来见我! 多吉,活着回来见我! 第279章 虚幻之城3 阵中自成一个世界,山谷里温度怡人,淡淡的荧光下,春意盎然。 不多时,已经疲累至极的人多已经靠在了树上或者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 看着多吉已经沉睡,顾柏莲悄然起身,走至林若的身边,看了一眼猛然睁开眼睛的林震,然后蹲下了身。 林震扫了一眼谷中已经酣睡过去的兄弟,站起了身,走至顾柏莲身边轻声道:“过去那边。” 顾柏莲点点头,对眼睛带了惊惧看着自己的林若嘘了一下,轻声道:“我有话问你,跟我来下。” 林若并没有睡着,当看到那两个祭师的手法她便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走到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但是心里却更是不安,根本不能入睡,只是闭着眼睛假眠而已。 她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医术不错的医生,怎么着在这里都能找到安生之地,但是现在看来,那两个男人的水平要比她不知道高明多少,那么她这个没有战斗力逃跑时还会拖人后腿,连医术都没用处的人,他们还会收留她嘛? 在叶家那帮人那里,只要没用的人,都只有被当做诱饵丢给兽这条路。 顾柏莲的动作虽然轻,可是这一年多一直在危险中度过,她对危险的感觉很是敏锐,当顾柏莲蹲下之时,那危险的气息让她想继续装睡都不成,见顾柏莲将手指竖在嘴唇上,便捂着嘴点点头,轻轻的起身,跟着他往山谷的角落走去。 山谷不大,谷边有条浅浅的溪流,阵纹的包裹下,那溪边还开了几朵淡淡的夜来香。 带了林若走至溪边,在石头上坐下,等林震也靠近后,顾柏莲随手布下了一个隔绝阵,将这边的动静与山谷里隔绝开来。 见顾柏莲神色凝重,旁边那精瘦男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林若不觉将身子一缩,轻声道:“我真不是坏人,我以为,我对你们有用。” 她的小身子抖得跟刷子一样,那大而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小脸蛋都皱在了一起。 顾柏莲不觉皱眉侧头看了林震一眼,道:“大哥,你吓着人家了,给点笑脸!” 林震眼角不觉一抽,不屑的扫了他一眼,道:“你那才是死人脸。” 是嘛?顾柏莲将自个脸一顿好揉,总算让线条柔和下来一些,只是手指却不觉停在了眉角。 记得那时候,那个女人便最是喜欢这样揉他的脸,老是笑着说,年纪轻轻的美少年老是绷着张冰山脸作甚? 弄到后来,他便是想绷都绷不住了。 可这一年多来,每日在生死边缘奔波,他都有多久没笑过了…… 狠狠的搓了下脸,顾柏莲露了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见林若脸上惊恐更甚,将脸一垮,道:“你别怕,我们就问你点事。” “您……问……”林若牙齿微微打着颤,轻声道。 “跟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林震将顾柏莲微微拉后一点,沉声问道。 “是叶家的人,那一天大战,你们走了后,天上便开了个洞,好多好多兽涌了出来,大伙都跑散了,因为我父亲医术很不错,当时叶大总管便带上了我们两。”看了看两人,林若声音轻缓带了小心的道:“当时,南海军全部跑散了,叶大总管那些人武功高强轻功好,是跑在最前面的,听说后面的那些人,死了一半。” “听说?”顾柏莲眉头一挑,声音不觉有些高。 见林若的身子一抖,林震瞪了顾柏莲一眼,口气带了安抚,但是脸上神色也跟顾柏莲一样黑沉如墨,道:“你别怕,继续说,那个压阵的,是谁的部队?” 南海军里由慕容朝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大多坐船去了京城,留下来随着林炜翼进攻杭州的那队人就是做的先锋,如果说是后队变前队的撤退,那么挡在后面的就是慕容朝的嫡系部队,也是他的堂兄弟林烨带的队伍。 林若悄悄抬头看了林震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在后来跑出来后,有一些南海军和叶大总管他们会合,我听他们说,林校尉他们不地道,带着人从旁边开溜撤退了,引得兽群转了方向,让本来跑在最前面的大统领的人变成了最后面,所以,大统领的人死伤惨重。” 见林震脸色明显一松,林若心里便有了些底,这一年多来她不声不响的跟着叶大总管他们做牛做马当丫鬟,私下听了他们许多话,心里也琢磨出来一点东西。 南海军是由慕容朝一手组建,但是三十万南海军却并不全是慕容朝的嫡系部队,进攻杭州的大统领林炜翼是慕容朝的表舅舅林家这一任族长,他手下有自己部族里面出来的战士五万人,而叶家大总管则除了带领三万叶家嫡系部队外,还集合了一群武林人士,另外还有九万人是来自各个部族,虽然说都臣服于慕容朝,但是各自却还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林烨那三万人才是慕容朝最最嫡系的部队,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他们本是前锋部队,可是在叶家和林炜翼对那些北海祭地的人下手之时,直接后撤想要救援北海祭地的人,后来看到北海祭地的人跑了,便干脆从小道上也跑了。 直接将林炜翼和叶家的人给丢在了兽群面前。 也就是说,林烨和面前这群人,应该是一伙的。 “胡说八道,林烨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临阵脱逃之事。”口里骂了一句,林震脸上的神色却是放松下来,不管如何,能活下来就好,当时慕容朝派人送北海祭地之人过来之时特别交代过,如果有特殊情况发生,一定要先保命。 当时那人跟他是特别说了慕容朝交代一定要小心叶家人,要护住北海祭地之人的性命,而送信的另外一人则是将林烨单独喊走交代了一些事。 如此看来,只怕是慕容朝一早就发觉了叶家和林炜翼的不臣之心,所以才做了安排。 “是,我也觉得叶统领这样做是对的,那种时候,那里有什么临阵脱逃,难道被他们当做肉盾就好嘛?”林若说着见林震不住点头脸上神色也要好些,才跟着道:“何况,要不是林校尉他们逃了出去保留了实力,只怕江南就整个都成兽的天下,再没有我们人类的活路了。” 林震和顾柏莲不觉眉头都是一挑,两人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的道:“此话怎讲?” 林若微微一怔,将两人来回看了一下,道:“当时那场大战,战场上死了很多人,那些兽群涌来,因为食物够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是聚集在了那战场上,林校尉带队退至了临安,在那里修建了防御工事,开始收留南海军的残部,也召集了很多百姓前去避难。” 见两人眼中那明显的为什么你们不去,林若的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时候第二次兽群还没有降临,大总管也收拢了好些部下,便进驻了海宁县城。”声音微顿,林若道:“其实,我当时有偷偷听到,大总管是想连林大统领的人一起收拢了,然后去进攻临安的。” 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林震道:“他倒是敢想!后来呢?他去了嘛?” 轻轻摇了摇头,想起当初那日的惨状,林若的脸白了一白,连声音都带了后怕和恐惧,道:“两个月后,海边涌起了巨浪,天空再次开了一个洞,从里面出来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兽,它们一个个的体型都非常巨大,好似将天空都遮满了一般,不过片刻,海宁城就成了一个死城。” 林震和顾柏莲不觉又对视了一眼。 “那些兽的力量太强大,不过一击,就将海宁城的城墙给摧毁了,不过,它们并没有在海宁呆下来,而且直接四散而去,我们当时躲在了地下室,才算是躲过这一劫。”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林若接着道:“等我们出来,海宁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外面,多了更多的兽,虽然不是那一日出现的那些巨大力量强大到根本无法躲闪的兽,但是也不是我们能对抗的,那时候,大总管便是想往临安去,都没有路可走,我们只能躲着兽走,走到哪算哪。” “躲着兽?是用别人的命来躲的?”林震冷哼了一声道。 被他那鄙视不屑的目光一刺,林若不觉低下了头,轻声道:“是,先前我们从海宁出来,还有一千多人,你们看到的,就只有大总管带的那十几个武林高手了,我只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医生还有丫鬟。” “那林校尉那边呢?临安那边呢?”林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好点,对脸色已经惨白的林若问道。 轻轻摇摇头,林若道:“我不知道,我们从海宁逃出来之时,路上遇见过往临安逃难去的百姓,他们说临安那边兽进不去,虽然杭州旧城那一片已经成了兽的巢穴,但是只要绕过去到了临安就有条活路。当时也有人提议前往临安,却被叶大总管否决了,他说,林校尉已经知道他们想要对付他,如果前往那就是自投罗网,何况中间还有那么大一片兽在,他说,我们往北走,去和叶家的祭女大人汇合。” “祭女大人……”林震的眉头不觉一挑,道:“为何他这么说?” 林若的眼角抽了抽,踌躇半响后,轻声道:“那时候在海宁,我送茶进去的时候,看到过大总管和一个黑衣人说话,那黑衣人说,京城那边已经安定下来,要大总管解决了这边的人后前往京城,我只听到这一句,他们发觉我后,那黑衣人就消失了。” 京城已经安定? 林震和顾柏莲心头不觉都是一惊。 第280章 虚幻之城4 久久的沉默,看着两人不发一言一副有所思的模样,林若挪动了下身子,轻声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当时她父亲是想带着她跟那些百姓一起走,却被大总管给截了回来,因为他们还需要她和她父亲的医术,后来有次遇到兽,多亏她父亲出声提醒,才让大总管那些人逃了出去,可是她父亲却是丧身兽嘴…… 想想那天空的黑影和它去的方向,林若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这便是报应! 顾柏莲随手一挥,将阻隔屏障挥开,道:“你去休息,放心,我们不是那种小人。” 等林若弓着身子悄悄走了过去,顾柏莲手再一挥,将屏障竖立起来,沉声道:“你怎么看?” 叶家的人从京城过来,还说京城已经安定,这里面的意思可就多了去了。 当时在他们力战兽之后个个身上都带了伤,那些叶家人就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痛下杀手,甚至连护着他们的林震都一起追杀,可想而知叶家对北海祭地的态度。 叶家占据了京城,那么北海祭地的人,北疆城的人呢? 萧凌风呢? 这边出现了兽群,说不定京城那边也有,难道说,在萧凌风和北疆城的人对抗兽群之时,被他们借机抄了后路?就如同他们当时一样,力竭之时反遭杀手? 顾柏莲心急如焚,一对眼睛里带着压都压不住的戾气看着林震。 林震却是想得更远,慕容朝对他们下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北海祭地的人,这里面也表示出两个意思,一时北海祭地的人是他非常看重的,第二,就是对叶家的防范,也就是说慕容朝已经看出了叶家的心思,这种情况下,还让叶家的人说出京城已定。 也就是说,南海军和慕容朝也败了? “我们尽快想法子去京城。”林震有些坐不住了,沉声道。 “你不去临安看看了嘛?”顾柏莲脸色阴沉的道。 他们没有去临安,是以为那里的南海军是叶家和林炜翼的人,但是如果是林烨的话,就肯定会收留林震一伙。 “我知道你的想法,”林震微微摇摇头,看向了山谷里七倒八歪的那些人,道:“你不相信我们,你不相信殿下,但是,你也说过,你们和殿下在一起有一年的时间,你们应该知道殿下的为人,殿下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绝对不会和叶家一起联手背叛你们北疆城。当时,和你们一起来的还有殿下的密令,殿下要我们不惜一切保护好你们,还要我们防范叶家!而这一路,我们是怎样的人,你也应该很清楚!说实话,如果现在北海祭女出了事,那么我们殿下,一定不会安好!” 顾柏莲默然,林朝对萧凌风的情意,他和多吉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路上,那一路上的时光,是他们几人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光…… 他打心底相信,林朝是会豁出自己性命保护萧凌风的。 他害怕的是,就算林朝有那个心,但是如果要她性命的人对林朝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人呢? 那个,在他们受萧凌风所令前去和林朝说要支援江南之时,发出轻蔑冷笑的平王,不,应该说是福王慕容晚,慕容朝的亲弟弟慕容晚。 “我知道了,我们本也是往京城走。”沉思片刻后,顾柏莲点头道。 “不过多吉他……”林震欲言又止。 原先他们就是往京城走,但是兽太多,一旦碰上,他们这些普通人就算武功再好也无用武之地,根本无能为力,只能靠这些北海祭地的人上去战斗,每次战斗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带伤,找地方休息,躲开兽的踪迹,走的速度便很慢,现在得了这么一个消息,他们谁都无心再慢慢走。 但是多吉的伤。 “他会比我们更心急。”顾柏莲也不觉皱了眉,轻声道。 “这里离大江入口已经不远,我原来来探查过这里的地形,有在江口见过一个小村,那里应该有船。”林震微一思忖,道:“这事还是先别给多吉说,咱们这两日绕下路,到了小村,如果没有兽,咱们休整两天,让多吉修养一下,我们准备渡江的事宜。” 多吉对那个北海祭女极为在意,若是知道京城出了事,北海祭女也可能出了事,他会不顾一切的往那边赶。 想了想,顾柏莲点点头。 大江那边的情况他们并不清楚,如果也是到处都是兽的话,那么多吉的压力就会更大。 不过,那个叶家人说京城已定…… 休息一夜,天光大亮后,寒晖检查了多吉的伤口后表示走路小心些还是可以行动,多吉便直接起了身,让顾柏莲收了阵,带队继续前行。 往北的路要绕过那个村庄,刚到山脚,浓郁的血腥味就随风飘了过来。 多吉站了一下,回头看向林若问道:“林姑娘,村里可还有粮食?” 林若愣了一下,捂着心口将心中那点难受忍了下去,苍白着脸道:“应该还有,他们进村的时候都会搜刮一下。” 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是她仍然不适应这种味道,还有那味道代表的惨状。 “你们在这里等下,我们进去。”看了一眼林若,多吉扶着顾柏莲的肩头对寒硞道。 他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如果村子里有粮食,那定然是不能错过,已经快进入冬天,前面的路上还不知道能不能碰上有人或者有补给的村子。 “我进去就行了,你留下来休息一下。”顾柏莲将多吉的手从肩头放下,抽出刀。 “不,一起去。”多吉摇摇头,手一用力依然搭在了顾柏莲的肩头上,辖制着他往村里走,走了几步后,低声道:“小莲子,给我说清楚,你从那姑娘嘴里问出了什么!” 顾柏莲的脸一僵,眼珠便不觉开始乱转,嘀咕道:“没有,哪有啊。” “行了,你这家伙心里就不能有事,这脸上都露了出来!”在他肩头拍了一下,牵动了伤口,多吉微微痛得呲了下嘴,道:“说,什么坏消息。” “真没事……”顾柏莲的声音被肩头猛然的痛楚给打断,咧着嘴瞪了一眼狠狠捏了一下他肩头的多吉。 “说,什么消息我都受得住,告诉我,是不是,她出事了?”多吉的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只那低沉的声音还有深不见底的深邃眼睛里闪动着的光亮透露出了他的那么一点情绪。 顾柏莲的心头猛然一惊,忙道:“你别瞎想,不是的,就是,就是那姑娘说,他们在海宁的时候,叶家有人从京城过来,跟叶家那大总管说京城已定。” 多吉眼中精光猛然一闪,将顾柏莲一甩,大步向那屋子冲去。 “多吉你干嘛?你不能这么跑!”顾柏莲叫了一声,纵身一跃追了上去,急道。 “看那大总管还活着没有,他既然见过京城来人,就一定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多吉急急的说了一句。 顾柏莲一怔,随即伸手抄住了多吉的腰,带着他一起往那屋子飞掠过去。 是啊,他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为什么没有昨天晚上就过来,现在过了一夜,也不知道…… 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顾柏莲的脚步就缓了下来。 一地的残肢断臂,从那被掀开半个屋顶的屋子里一直蔓延到了村间巷口。 这个村子不大却也有百来户人家,因为是位于山间地势偏僻所以以前并没有被兽袭击。 却被叶家那伙人给杀了个干净。 昨夜他们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觉得不对,村里都是死人,但是死法却和被兽所袭完全不同,基本上都是一击毙命,所以看到那屋子里有光之时他们才会上去试探一下。 而现在,昨天那些面露凶光手拿武器准备出手的武林高手,都已经成了一块块的肉块,脑袋滚在路边田埂间,大睁着的眼睛里依然露着惊惧的目光。 多吉只在那些脑袋上扫了一眼,脚步不停,冲进了那个有着低矮土墙的院子。 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屋子是江南山区常见的土屋,黄泥合成的泥砖伴着稻草砌成的低矮屋子,不高,面积却大。 此时那屋子已经倒塌了大半,鲜红的血渍浸透了整个院子,院子里散落着一块块的残骸,而那倒塌的门口则是堆了好几个人的身体在泥砖下面,除了上面两人是被倒塌的屋子给砸的,那下面的人,则是被利器割断了头颅,只留了大半个身子在门外面。 那应该是被人杀了然后准备丢到外面吸引兽的时候,被那鵼突袭直接将屋子都压塌造成的。 多吉的眼瞳缩了一缩,看着那在最上面后心被利爪刺出个大洞的老者尸体,对随后冲进来的顾柏莲道:“那大总管,可是这人?” 顾柏莲上前,细细的看了一下那死不瞑目的老者一下,点头道:“应该是他。” “要他们进来,把尸体扒出来,搜他们的身。”多吉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扶住了还立了一半的门柱,道。 顾柏莲迟疑了一下,转头对后面喊道:“进来帮忙!” 见顾柏莲面上有不解,多吉道:“他们这一路也是往北走,你刚说他见过京城来的使者,如果那使者有带信来呢?” 一怔之后,顾柏莲面上不觉一红,这两年多他们一直在一起,一起修炼一起战斗,多吉不光武技大涨灵力增强极快,连人都稳重许多,心思也越发细腻,再不是当初那莽撞天真的汉子。 而他…… 第281章 虚幻之城5 林震带了人随后赶到,他们战兽不行,但是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不当初也不能从叶家人手中将重伤的北海祭地之人抢走。 见了那血腥场面后,其中有见过叶家大总管的人确认了门口那老者就是大总管后,便动手清理起现场。 没有多久,就将屋子里还有形状的尸体都清理了出来,除了门口那五具,里面还有被压死在墙角的三具。 除此之外,别说活人,连完整的尸体都看不到。 顾柏莲和林震动手,将那些尸体都搜了个遍,最后顾柏莲从大总管最贴身的地方摸出了一个兽骨做成的黑色牌子,那牌子形状狰狞,只是拿在手上就寒意渗人。 “这东西他贴身带着,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林震侧身将头凑了过来,只是看了那牌子一眼就觉得心头泛起了一股子难言的心绪,好似突然一下觉得非常不开心,心头窝了一股火一般,杀意瞬间涌上心头。 猛然退了一步,林震捂着胸口瞪大了眼,叫道:“这东西邪门!” 多吉急上前,从腰间撕下一片满是因为刚才疾跑伤口溢出来的鲜血的布,从顾柏莲手中将牌子拿了过来用布包上,然后握住了林震的手。 随着带了温暖炙热之气的金色光芒从手心传递过来,林震心中的涌动慢慢平息,摸了一把额头上猛然冒出来的一头的冷汗,道:“谢了,多吉兄弟。” 用染满自己鲜血的布将那牌子紧紧包上,手上的金色灵力也渗透进鲜血之中组成了血阵,随着淡淡的金光,那牌子带来的压力慢慢淡去,多吉才脱力的坐在了地上。 “魇气,好重的魇气。”寒晖走过来细细看了一下那被多吉用布包着也依然寒意渗人的牌子,道:“这东西,只怕是用暗兽的骨头所制,这人心思阴险,身上的戾气和暗黑之气很重,那些暗黑之气都成了这东西的养料。” “这东西这么邪门,能有什么用?”离了多吉手上的牌子远点,林震皱着眉头道:“我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憋得难受,只想杀人。” 多吉猛然抬眼,寒晖也心领会神的看向了村口,顾柏莲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说了一声我带她过来,人已经窜了出去。 “怎么?”林震不解的看看两人,问道。 “连你都会受这骨牌的影响,那个姑娘……”多吉沉声说了一半便没有说下去,只是撑着门柱站了起来,带了一点踉跄的往外走。 林震一怔之后脸色也凝重起来,却是站起来扶住了多吉,道:“先别急,昨天寒硞也说过她身上很干净,我们在这里等下就好,等小莲子将她带过来,你……” 多吉喘了一下,轻声道:“你昨儿和小莲子一起问的她,你觉得,她把话都说出来了嘛?” 林震眉头轻蹙了一下,想说应该都问出来了,但是转眼看到多吉紧抓在手中的骨牌,心里又没有了底,只叫手下赶紧弄张还能坐人的椅子让多吉先坐下。 村子位于群山之间,只有一条狭隘的土道从村边蜿蜒而过,平原上的大路早已经成了兽的狩猎地带,唯有这种山区里,不知什么原因,兽倒是不大喜欢进来,山路虽然难走,相比较之下却稍微安全一些。 土道离村口还有些距离,风中却带了浓郁的血腥味,天上飞着几只乌鸦,在村口处不断盘旋,隐隐的,可以看见倒伏在村口的一些残肢。 看了一眼林若那惨白的脸色,寒硞找了路边的一块石头脱下身上外衣垫着让林若坐下,然后从怀中掏了一个馒头出来,用自己的火性灵力温了一下,递给了她,同时,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谢!”林若感激的一笑,接过馒头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中,轻声道了一声:“你真好。” 寒硞微微一笑,道:“在我们那,女孩子都金贵,保护女性,是男人天生的责任。” “你们那?”林若不觉抬头问道,是什么地方居然把女人看得这么重? “嗯,北海祭地,或者说,北疆城。”寒硞唇角噙着笑意,目光却有些悠远,道:“你应该有听过。” 林若眼中闪过一道光亮,轻轻点头,小声的道:“嗯,我听过的,在南海就听过,不过,那时候,那时候……” 见她吞吞吐吐脸上还带了一些不好意思,寒硞眉头微挑,问道:“怎么了?” “那时候,叶家在南海将北海祭地说得很是不堪,”把心一横,林若抬眸看着寒硞道:“她们说,北海祭女是灾难之人,是会让我们的世界落入世界末日的人,还说,北海祭女是背天之女,总之,就是很难听。” 后来叶大总管他们那些人说得更难听,林若却是不敢复述出来,因为,寒硞那一直温柔可亲的笑脸已经沉了下去。 林若苦笑了一下,轻声道:“说实话,那时候在南海,叶家就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叶家祭女更是代表天神,他们说的话,南海民众大多是信的,所以,你们战兽之时,他们想的并不是你们救了他们,而是,而是,你们真的是拥有可以和那么强大那么可怕的怪兽一战之力,那么你们便也是和那些怪兽一样的存在,是让他们害怕恐惧的存在。” “那你呢?”沉默良久后,寒硞轻声问道:“你怎么看?” 我嘛……林若有一时间的愣神,说实话,昨天她跟着跑出来,一时的同情心是有,但是更重要的是,她不敢再跟着那些人在一起了,那些人太可怕了,他们就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人心一样,这一路上,有多少躲过了兽袭的村子最后灭亡在他们手上…… 就算是如同怪兽一般的存在,但是林若觉得,就是兽都会比他们那些人要好,更何况,那些人看上去并不是坏人。 她当时只是一搏而已,但是,看着寒硞那清冷眼睛里淡淡的温柔,林若却觉得心头猛然一暖,眼泪不觉从眼角掉了出来。 “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哭,我不问了。”见她哭了出来,寒硞急忙道。 “不是,我只是,只是,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们。”林若哽咽着道,她无法说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无法对面前这个年轻俊秀温柔的男人说,是因为他对她的好让她无法自已。 这一年多来,她以为她的心已经硬如铁冷若冰了的。 寒硞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是不适合哄女孩子,正想着在身上找找有没有干净手帕什么的,就听衣袂声响,刚一转头,顾柏莲已经风一般的掠了过来,抓着林若的手腕,拖了就跑。 “小莲子你干嘛?”寒硞一惊,跟在后面叫道。 顾柏莲瞪了他一眼,见拖着林若速度太慢,干脆将她对肩头一扛,飞掠向了村里。 寒硞跟着顾柏莲一顿疾跑,走至那院前却是慢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了凝重之色,手中挥出了一团火焰,将火焰拉成了止纹后,挥了出去。 鲜红色的止纹所过之处,空中发出了悲鸣嘶叫般的声响,一团团的黑影在空中扭曲成了凶狠的模样。 见到院中的惨状,林若已经是呆住,再见到那些在火焰止纹中扭曲狂叫的黑影,终是忍不住惊叫出声。 将林若在多吉身边放下,顾柏莲阴沉着脸道:“林姑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一团黑影猛的往她这边扑了过来,林若直接跳了起来,一边往多吉身边靠一边惊叫道。 她可以对这满院子的残肢碎块保持镇静,却无法面对那些虽然没有具体形状却发出凄厉狰狞可怖叫声的黑影无动于衷。 “这是人的阴魂。”寒硞手指一收,鲜红色的止纹将那些黑影紧紧拉住,脸上也阴沉如墨,道:“这是人死后不甘的怨愤之气所形成,这些东西不是一日形成的,应该是跟了你们有段时间了。” 说着,回头对从外面跑进来的寒宵道:“快,唱镇魂曲!” 跑过来之时,寒宵已经开始轻轻吟唱,到得院子里站定之后,手指翻出了繁杂的手势,口中的吟唱之声也越来越大。 那些黑影挣扎得更厉害了,有些更是快要冲出火焰止纹直扑向院子里的人,而凄厉的惨叫让空气都开始震动,带了微微的涟漪往四周泛去。 脸色微沉,多吉撑着椅背站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大刀,随着他眼瞳变成金色,大刀上也亮起了一层逼人的金光。 “多吉,这些人的灵魂如果被灭,那么,就再无转世了。”寒硞叫了一声,手中火焰更盛,紧紧的用止纹扣住了那些黑影,叫道:“寒宵,你再努力些!” “不行,数量太多,而且积怨太深,寒宵的灵力不够。”寒晖阴沉着脸轻声道。这种东西,他们能感觉到阴霾之气,但是唯有止师能找出来,而找出来后,就只有会唱镇魂曲的祭师能送它们走,如果不能镇魂,那么就只能彻底消灭它们…… 那些人,那些被冤杀之人,如果就这么被灭掉,的确可怜。 可是,如果引了它们出来不做处理,这些阴魂就会以他们为敌,它们的攻击力虽然是渣,但是它们却是可以引来兽之物。 多吉手一挥,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沉声道:“今日是我多吉断了你们转世之路,如果还有未来,以后你们找我便是!” 说着,便迈前一步。 “天之头,地之涯,不住旋转的齿轮,永恒的宁静……”带了颤音,清亮的声音在寒宵的轻吟声中响起,奇异般的和寒宵的吟唱声融合在了一起。 多吉大刀上的金光,寒硞的火焰止纹,都如同跳跃一般涌动起来,随着那声音一起在空中纠结舞动。 黑影的扭动更加厉害,发出了哀求一般的哭泣声。 第282章 虚幻之城6 “继续唱!”见林若害怕得闭住了嘴,寒晖手按在了她的背心,绿色的灵力沿着她的心脉涌了进去,低吼了一声。 那温暖的灵力让如压了千金重担的心里一下轻松,林若重新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颤抖和害怕,反而带了安抚之意。 一如寒晖给她的灵力一般,带着春天的生机和希冀。 随着两人的吟唱声一高一低带了舒缓安抚人心的涌动,多吉大刀上的金光平复了下去,寒硞的火焰止纹光亮却更甚,黑影的挣扎逐渐停止下来。 “放心,你们的冤屈现在已经得报,安心的转世投胎去。”多吉伸出了手,淡淡的金光从他手心浮起。 点点金色的碎光中,黑影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随着那碎光逐渐淡去飘起。 天上的云层突然裂开了一道缝,灿烂的阳光破云而下,投下了璀璨的光亮。 黑影发出了一声轻叹,消散无踪。 云开日出,阳光从天上洒下,落在院中带了苍白的猩红。 院子里静默了片刻后,寒晖转头看向林若,沉声问道:“你跟荆州黄家有什么关系?” 捂着胸口看着那些黑影消散的方向,察觉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林若微微一怔,这才发现寒晖问的是自己,下意识的便回道:“我不知道什么荆州黄家,不过,听我父亲说,我外祖母家本也是湖湘之地的大家,姓黄。” “怎么?”林震左右看看,凑近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寒晖一些,问道:“这有个什么讲究?” “姑娘你唱的那个曲子,是从那学的?”寒晖没有理林震,继续问林若道。 “我母亲,从小当摇篮曲唱给我听的,我刚才觉得,觉得他唱的那曲调的感觉很相似,所以不知不觉的就……”带了些许忐忑,林若轻声道。 “当年,跟随光兽的除了我们祭地的那几家拥有灵力的人外,还有六大家族,叶家就不用说了,本是千年前的皇族,却利用自己的灵力行美人枯骨之术召唤异界之兽前来,引发了千年前那场浩劫,现在又……”瞟了林震一眼,寒晖看着林若道:“我们祭地是奉光兽为主,另外几家却是分散各地,其中,唯有黄家之人能出拥有祭师天赋之人,也唯有拥有祭师之力的人里能出可以唱出镇魂曲的人,只是,一百个祭师里面,也只不过出一个能唱镇魂曲的人而已。” “也唯有心思单纯光明之人才能唱出镇魂曲。”多吉捏了下手中的骨牌道,看着林震还有话要问的样子,笑了一下道:“祭地的祭师最多,但是现在留下来的也统共不过二十余人而已,寒宵是唯一一个能唱出镇魂曲的人。” 便是寒光和寒渊那两个最强大的祭师都唱不出镇魂曲,这也是萧凌风在队伍里派了两个祭师的原因,江南的兽人由阴魂为引,唯有镇魂曲可以引导消散。 拥有这样的天赋和潜质,也就难怪她居然没有受这个骨牌的影响。 将手中抱着骨牌的布包往林若眼前伸了一下,多吉问道:“林姑娘,你以前可看到过这个东西?” 那布包刚靠近,林若只觉得身子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丝凉气从脊背后面冒了出来,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道:“这个东西你们别碰!这东西太脏!” “你见过?”多吉收回了手,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见过,这个东西,就是那个从京城来的黑衣人给大总管的,后来,每次大总管杀了很多人的时候,就会用这个东西去吸那些人的血,他们,他们还说,喜欢这东西上面的味道……”林若脸上带了嫌恶,轻声道:“先前,这东西还没有现在这么,这么……” “这么恶心。”寒硞接了一句。 林若连连点头道:“对,以前没有这么恶心,那时候,我还能靠近大总管三步之内,后来,我根本就不敢靠近他。” 京城的人给的,多吉视线在布包上微微停顿了一下,道:“林姑娘,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没有想到的,关于京城,关于这个骨牌的事,还有,他们可曾经说过,北海祭女的事?” 林若微微一怔,脸上带了纠结为难之色,偷偷看了一眼寒硞,见他微微点头,吞了下口水,低声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事,但是……” “无事,你说。”多吉沉声道了一声,手却不觉捏紧了布包。 “那个,就是我当时送茶进去之前,听到屋子里面大总管在大笑,他,大笑着说,”视线怯怯的在多吉和北海祭地几人身上转悠了一圈,林若闭了闭眼睛,道:“他说,北海祭女死了。” 满院子一下静了下来,风吹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在带了血红色的阳光下打着卷,纷纷扬扬,枯黄的落叶飘了满天。 咯吱一声,多吉座下的椅子发出了一声脆响碎成了一地的木块,多吉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骨牌已经深陷进了手心里,鲜血从布包上滴落下来,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你胡说!”那声音让顾柏莲一片茫然的脑中猛然一响,大叫着扑向了林若。 “别乱来!”寒硞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顾柏莲的腰,急道:“小莲子,别乱来!” “你再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寒晖脸色一片惨白,越过寒硞抓住了林若的手,声音都带了轻颤,道:“北海祭女死了?” 被他抓得手臂一阵生痛,林若小脸也是煞白,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听叶大总管那么大笑着说,但是,但是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 只是,那人是从京城而来,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这种话应该不会乱说,而且,后面叶大总管并没有再提这事,也不存在瞎说鼓舞士气之说。 后面的话,在看到多吉眼角流淌下来的鲜血之时,林若给咽了回去。 那个男人,那个身材魁梧稳重如同大山的男人,那个一直给她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的感觉的男人,脆弱得就好似那一地的木椅碎渣一般。 好似,她要再说一句,再说一句确定的话,他就会像那椅子一般。 “也许,也许只是他们为了安慰自己的,”吞了下口水,林若眼中亮光微闪,道:“他们那些人,叶家那些人其实一直害怕着北海祭女,所以,也许只是他们希望如此而已。” 寒晖一愣,转头看向了多吉,将林若一松,蹲下身子赶紧查看多吉的伤口,口中低声道:“她说的也是,多吉,祭女大人那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说不定只是他们想扰乱人心放出来的谣言而已。” “就是,小莲子!咱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寒硞对着红着一对眼睛的顾柏莲叫道。 “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来接我们?我们出来的时候寒光说过,如果我们这里有半个月没有给消息他们,他们就会来找我们的,可是一直没有人来。”一个小止师怯怯的道。 “华盛!”寒硞回头怒吼了一声。 “一年多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若是韩将军寒光他们还在,怎么都不会丢我们在这边不管。”低沉带了嘶哑的声音从院子门边响起,一个男人小心的越过地上的血渍走了进来。 “白康!”寒硞不觉看向了那个他们队伍里年纪最大的阵师,眼中满是不赞同。 “多吉,你是队长,其实,你心里多少也有点想到?”白康没有看他的示意,径直走向多吉,声音清冷的道:“你应该想到,我们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祭女他们收到消息肯定不会放着不管,可是,我们在那山庄养了三个月的伤,却没有任何人过来。” 说着,白康淡淡的看了林震一眼,道:“我想林校尉应该也送了消息出去,可是你们的殿下也没有任何答复回来。”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平王和祭女都出事了。”见林震脸色讪讪,白康转回头看向了多吉,道:“只是,你不能确认出的到底是什么事,多吉,祭女若是死了,韩将军和寒光大人他们都不会独活,肯定是会跟着一起去的。” “白康!”寒晖猛然抬头,手按在多吉的伤口上,一对眼眸里满是怒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就算真是如此,多吉你想如何做?”白康眼睛只盯着多吉,冷冷的道:“我知道,你爱着她,那么,你是现在不管不顾的就跟着你心爱的女人去了,还是按照你自己所说,履行你队长的职责,带我们回去?” “白康你!”寒硞和寒晖同时叫了一声,却不觉也看向了多吉。 他们在隐谷就和多吉相识,多吉虽然不大出声,可是只要看到北海祭女,那眼中的爱意却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这一年多来他比任何人都拼命的想回去京城,就是因为,北海祭女还在那…… 现在…… 多吉是他们队伍里最强的战力,靠着他这一年猛涨的灵力和超强的战技,还有他敏锐的判断力,才能带着他们一次次的从兽口逃生,若是多吉出事,那么他们这些人别说过大江,便是回去临安都有问题。 噗的一下,多吉吐了一口鲜血出来,随后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顾柏莲将白康一推,慌然蹲下,从口袋里一边掏药一边急道:“多吉,别听他们的,姐姐那么强大,若是连她都死了,若是韩将军他们都不在了,那么,那么……” 那么这个被兽侵袭的世界,还有何前途可言。 鲜血溅在了皮甲上留下了暗红的印记,让多吉眼前一片血红,那些人的声音悠远又清晰,恍恍惚惚的,似乎又看见她头发在风中飞扬,一袭红衣似火,带着灿烂的笑容挥手大叫着,我等你回来! 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将满口的鲜血给咽了下去,多吉撑着顾柏莲的肩头站了起来,声音低而坚定的道:“搜粮食,搜完后,我们走,回去,我会带你们回去!” 第283章 虚幻之城7 村子并没有经过兽袭,秋粮也已经入了库,还有些比较富裕的人家杀了猪打了好些野味腌制起来,虽然还未腌好却也出了味能吃,除了叶家之人搜罗的那些,林震带着人又搜了好些出来,整理好一个月的食粮后,又多带了一些腌制肉类。 多吉站在了村口,魁梧的身形就如同挺拔的青松一般,手紧握着刀柄,视线有些悠远的看着天空。 林若缩着身子站在树后面,因为搜索粮食还是有些时间,寒硞给她擦干净了一块石头,但是她却没有去坐,只觉得,那个叫多吉的魁梧汉子伤得那么重都一直站着,自己还坐着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他们那些人都是熟门熟路(一年多都靠闯空门过日子),时间并不久,林若脚还没站麻,那些人就已经扛着大包小包的回来。 寒硞还牵着一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骡子。 看了一眼多吉,寒硞将骡子牵到了林若面前,扶着林若上了骡子。 扫了一眼,见人都齐了,多吉手一挥,带头往北方走去。 暗兽大多喜好夜行,白日里如果没有闻到血腥味又不肚饿的情况下,一般都是是在睡觉,山间林木众多拥有最多的天地自然之灵气,暗兽并不喜欢这里的气息,一般不大会进入山区,但是叶大总管一行人却是一路杀了过来,一个个被灭掉的村庄,就好似路标一般引着兽沿着土道进入了山区。 好在叶大总管他们是从海宁逃出,又要避开临安林烨的部队所以是沿着海岸线走,刚入山区不多久,往镇平去的山区他们还没有深入,所以这一线的山路倒还很是安全。 只是这一线山高林密,一路上都没有遇见村落,他们日行夜息,小心翼翼,而路上又遇见了今年的初雪,大雪封山之下他们多绕了好些路,走了十几日,才安全的到了山脚。 远远的,可以看见镇平的轮廓。 镇平位于大江边上,运河从这里于大江交汇,自古便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商贸胜地,镇虽然不大,却很是繁华。 从这里开始到大江边上,是一望无尽的平原,平原往南,则是浩瀚烟波的太湖,这一片,本是江南最是繁华富裕之地。 看着远处那青色城墙的影子,林震摸了摸下巴,对多吉道:“我们先去探下?” 从这里看,那在阳光下索索生辉的青砖琉璃很是完整,并没有他们一路上所见那些城镇的破败样。 但是亦是如此,才让人更加心生警觉。 “你所说的那个渔村,离此地还有多远?”摸着刀柄,眼睛盯着远处城廓的剪影,多吉问道。 “再过去一百多里地,”顿了一下,林震道:“我们也可以从旁边绕过去,不过那一片都是平原,粮食只怕不够了。” 已经入了冬,初雪已下,平原之地兽的视野很广,他们一路上要走得非常小心,只要有情况就得找地方布阵躲藏,按照以往的经验,虽然只有百来里路,要是运气不好,走个半个月都正常。 多吉点点头,转身之时腰微微一僵,随后若无其事的还刀入鞘,开始解身上的皮甲,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多吉!”眼见他那一下痛得脸都白了,林震叫了一声,见多吉当没听见径直解甲换衣,带了求助的看向了寒晖。 这一路上多吉一直走在最前面,身上那么重的伤就没有好生休养过。 寒晖微微摇头,道:“我跟多吉去,你们在这里等。”他和多吉是队伍里最强的两人,只他们两人,要逃跑也能跑得快些。 “这怎么行!”林震叫了一声,见多吉淡然看过来的目光,道:“如果找到了食物,我们也能扛点啊。” “我们先去探路,没有危险你们再进去。”多吉将皮甲丢给顾柏莲,手中腰带一系,将腰间伤口紧紧缠住,拿起了刀道:“如果有危险,你们就是累赘。” 林震脸色顿时一跨,虽然多吉说的是事实,但是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实在是……,多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从山脚到镇平是一条笔直的官道,薄薄的白雪覆盖在原野之上,将下面的田埂阡陌都隐藏了下来,几棵依然带着绿意的大树孤独的耸立在空旷之地,从上面偶尔发出一两声短促的鸟鸣。 多吉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手紧紧的按在刀柄上,脚步也带上了慎重之意。 “这里有鸟?”寒晖扫了一眼那几棵大树,轻声道了一声。 “是乌鸦。”多吉眼睛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城郭,道。 “不过数量不多,也许,这里并没有遇到兽袭呢?”寒晖对手心哈了一口气,将手拢回了袖中,轻声道:“多吉,我不觉得祭女大人死了。” 多吉眼角微微一抽,嘴角却是抿得更紧,道:“你不用安慰我。” 微微一笑,寒晖指了指自己的心,道:“我并非安慰你,是真的,我的直觉告诉我,祭女大人没死。” 见多吉加快了脚步明显是不想说这个话题,寒晖也加快了脚步,追着他道:“真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事,我是祭师,我们祭师之间,其实是有一些联系和感应的,咱们走的那段山林又是灵气充沛没有受到污染之地,哎,你等等,我是说我觉得,寒光大人没有死。” 多吉脚步微顿,侧头看向了寒晖。 寒晖喘了一口气,道:“真的,我觉得寒光大人没有死,寒光大人是大祭师,他若是出事,我应该能感应得到,但是我没有!如果寒光大人还在,那么祭女大人就一定在。” 多吉唇角勾起了一丝嘲讽,道:“也许,他只是因为身为大祭师的责任。”因为要承担起带领祭地之人的责任,就如同他一样,苟且偷生而已。 寒晖上前一步,走在了他身边,急道:“你笨啊!你忘记了嘛?寒光大人和祭女大人是有血咒相连的!如果祭女大人死了,那么寒光大人肯定也会死的!” 多吉一怔,随后眼睛便是一亮。 “所以呢,多吉,你想想,咱们并不能确认祭女大人和寒光大人他们不在了对?若是他们都在,都在等着你回去,那么,那么你这么不管不顾的,简直是自己找死的行为……”见多吉那满脸的络腮胡子抖了一抖,寒晖见好就收的停了话,没有说下去。 “我知晓了!”多吉沉声道了一声,大步走了十几步后,又低声道:“多谢!” 寒晖松了一口气,能听进去就好,按照他的恢复力,那伤虽然重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十多天过去,他却吃得极少,又通宵通宵的不睡做守护,一路上只是沉闷不语的走在前面,便是再痛再累也不出声,若不是队伍里有林若,只怕他会连休息都不休息的赶路。 只为了早点实现承诺将他们带过大江,然后…… “多吉,你,真的那么喜欢祭女大人嘛?”跟在多吉身后走了一段,寒晖忍不住问道。 多吉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却带了亮若星辰的光芒,笑意从中一闪,就转回了头去。 镇平富裕可比苏杭,城墙修建得极为高大,一色的青色砖墙砌成,巍峨雄伟,在平原上耸立。 冬日的阳光映照在城墙上,带了炫目的光影,那墙头飘扬的旗帜,在风中划出红色的余光。 抬头看了眼那鲜艳如新的旗帜,多吉将大氅拢过,遮住了腰间的大刀。 “你们是什么人?”高高的城墙上探出了一个人头出来,大声问道。 “我们从栖霞山来,想进城买点过年的物事。”多吉抬头叫道。 城墙上的人探着头看了他们两人许久,收回头去,喊道:“开门。” 城墙大门发出了一声吱呀声,缓缓的在两人面前打开。 喧哗的人声和热气,从那打开的门缝里一涌而出,与外面的冷清静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寒晖的心尖不觉跳了一下,看向了多吉。 手摸了下刀柄,多吉沉声道了声走,便迈步走进了城门。 两人刚进城门,大门便在身后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寒晖不觉回头,见两个干瘪年老的士卒正推着门将门关上,心尖不觉又颤了一颤。 回头想提醒多吉,却见他已经迈开大步往里走,心中叫了一下,赶紧提腿追了上去,轻声道:“多吉……” “嘘!”多吉手指竖在唇边轻声嘘了一下,对着面前长街努了下嘴,脸上带了欢欣的笑意,道:“瞧,多热闹!” 从城门处,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一直拉伸出去,另外一头隐隐可见是另外一个城门,路是光滑的青石板铺就,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大红的灯笼一溜水的挂在两边,店铺前都挂着红色绸缎,街上行人众多,一个个的都穿着新衣,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就好似,繁华盛世,年关时节,那般热闹和喜庆。 只是,此时方十月,离那年关还有些时日,而且,那街上行人所穿,皆是轻薄鲜艳的…… 夏衣! 第284章 虚幻之城8 一丝凉意从脊背处冒了上来,寒晖的眼瞳一深。 “我们去看看成衣铺子,给老三他们买几件新衣过年。”多吉伸手抓住了寒晖的手,紧紧一握后就松开来,带了爽朗的笑意道了一声后,左右看看,往一间门头最豪华最大挑了一个大大的北字锦旗的店子走去。 寒晖低垂了眼帘,将眼中的惊异掩去,唇角勾起了一丝淡笑,像个小媳妇一般的跟在了多吉的身后。 “掌柜的,有什么好衣衫拿给我们兄弟看看。”走进店铺,视线在店内一扫,多吉掏了块银锭出来拍在了柜台上,粗声粗气的道。 柜台后面站立着人如同竹竿一般,整个身子都隐在了阴影之中,半响没有动静。 “掌柜的!”多吉将银锭往那人影处推了一推,道:“那,我们自个挑了?” “快走……快走……”那竹竿身子微微动了动,阴影里传出细微好似蚊子一般的声音。 多吉的眼角不觉一挑,随手从柜台上拿过一件衣服展开挡住了从外面倾斜而入的阳光,还有店内川流不息的人群的视线,对寒晖大声道:“兄弟,你看看,这衣裳如何?” 同时转头对着那阴影悄声道:“我们是北疆城的人。” “快走!”那蚊子般的声音里带了焦急,柜台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小小的人头从下面探了出来,一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轻声道:“从后面,后门!” 说完,那头又噌的一下缩了回去,柜台下面便再无声息。 多吉将衣服一收,皱着眉头好似不耐的道:“这么贵!这衣服哪里值得这么多银钱,你别是诓骗我?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好衣裳。” 说着,便大大咧咧的往后堂走去。 寒晖的眼中闪了一闪,看他行为粗鲁,但是行走之间确是一个人都没碰到,便也学了他哼了两声,悄然闪过那些人往后堂走去。 这个店子店面很大,店堂的进深也很深,到了里面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突的,就变得安静起来。 多吉迈过了最里面那道光线留在地板上的阴影,回头看了一眼离了阴影有点距离的那些行人,脸上笑容一收转而凝重,对寒晖微一颔首,往里面走去。 掀开厚重的门帘,多吉迈步之前微微顿了一下,让寒晖先进去后,自己方闪身而进,准备放下门帘之时,视线在店门外一闪而过的一道黑影上停留了一下,眼底微微一深。 “快进来!”一只小手从旁边打落了他手中的门帘,将多吉拉进去了两步后,一个梳着双角的小女孩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拍完后小女孩又叉着腰抬头将多吉看了看,再回头看看寒晖。 门帘后面是一个小房间,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光影在女孩子一本正经打量的眼中留下了跳动的痕迹,让她那已经凹进去的脸颊更显削瘦。 “你是谁?你们家大人呢?”多吉任她打量着,见她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自己拉了桌边的椅子坐下,尽量以和颜悦色的口气问道。 “你不是韩子墨韩将军!”女孩子瞪着一双因为瘦而特别突出的眼睛,带了明显的失望道。 “为何知道他不是韩将军?”寒晖的眼角轻颤了一下,笑容可掬的问道。 “爹爹说过,韩将军美得像天神一般,可是……”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悠了一下,嫌弃的看了多吉那满脸的胡须一眼,再扫了一眼寒晖那清秀的面容,嘴唇一瘪,女孩子道:“你们可真不咋地。” 多吉轻咳了一声,看了眼脸色顿时僵住的寒晖,心道这是你自找的,口中问道:“我们虽然不是韩子墨韩将军,但是我们是他的……部下,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女孩子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摇摇头,脸上满是失望的道:“不成的,我爹说了,那个妖怪唯有韩将军能打败,别人都是不成的。” “妖怪?”寒晖搓了一下脸,对桌子旁边的另外一张椅子一坐,道:“不是兽嘛?” 女孩子眼中闪过惊恐,轻轻摇摇头道:“爹说,它比一般的兽都可怕,就像妖怪一样。” “你详细跟我们说说,还有,你家大人呢?”多吉拍了拍桌边另外一个椅子柔声道。 “从头说起。”寒晖加了一句后又担心的看了看门帘那边,道:“可行?” 女孩子顺着他视线也看了门帘那边一眼,道:“行,现在这个时间,在这里是安全的,那些东西不敢进到阴影里面来。” 见两人眼中的疑问,女孩子撇了下嘴道:“那些东西,得呆在那妖怪看得见的地方。” “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那妖怪就看不见了?”虽然是问句,多吉的语气却是肯定。 一进城,他便知道,他们进入了阵,一个庞大繁杂的阵。 但是没想到,在这个阵中,也有阵主人看不到的地方。 “嗯!”女孩子点点头,看了看门帘,对椅子上一坐,抿着嘴想了一下,急促的道:“你们真是韩将军的部下?那本事大不大?能不能救我爹他们?” “小姑娘,你先给我们说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好做判断。”寒晖敲了敲桌子笑道。 “好!这事还要从去年五月的那一天说起。”小姑娘双手交握,脸色微微发白,尽量让自己用沉稳平和的声音说道:“那一天,本来是好好的天,突然天空就黑了,乌沉沉的一片,当时,我爹就马上关了铺子,将我们都带进了后院躲了五天,五天后,天又恢复了晴朗,街上也恢复了热闹,大家都说那天只怕是五月雷,但是雷并没有下来,只怕后面还有事,我爹就送了我娘和我弟弟他们去乡下。” 眼睛眨巴眨巴,见两人眼中的疑惑,小姑娘抿了下嘴低垂了眼帘,低声道:“我好奇,以前我有偷听过爹和几个叔叔的说话,他们说过,这个世上有一种叫兽的存在,我想,爹爹以前什么都不怕,这次,莫不是兽?我便偷偷留了下来,也,由此捡了一条命。那一天,城里有许多人都在往城外走,可是,他们刚出了城,外面的原野上就突然冒出来了许多兽,很凶恶残忍的兽,那些出了城的人全部成了它们的食物,一个不剩的,都被吃了个干净。” 抬眸看了一眼脸色逐渐凝重的两人,小姑娘脸皮抽了抽露出了害怕的模样,道:“当时,官爷们马上关了城门,才阻止了那些兽冲进城里,可是那些兽一直在外面流连不走,城里的人也不敢出去,城里的粮价飞涨,好在,我爹爹存了好些粮食,我们家又只剩了我们两个还有两个伙计,粮食足够吃,可是,两个月后,天空又再度一片漆黑。” 小姑娘微微侧了侧头,然后脸上露出了悲戚之色,看了看两人,接着道:“天空开了个大洞,好大好大,好像整个天都被撕裂开来一般,大江里涌起了巨浪,那浪头都好像可以盖过城墙一般直接卷了上来,然后,好多好多,巨大又凶恶的兽从天而降。” 声音微微一顿,小姑娘看向了两人。 多吉的手悄悄摸上了刀柄,脸上神色依然凝重深沉,道:“后来呢?” “后来,那些兽却没有在我们这里停留,而是越过大江往北方而去。”小姑娘再度低垂了眼帘,手指轻绞在一起道:“但是那次的巨浪却是将外面平原上的那些兽给冲了个干干净净,两个多月了,城里的粮食也消耗得差不多,城里便有好些人准备出城,我爹劝他们不要出去,说咱们城的城墙高大,吴郡守也很厉害,带着官兵守了这么久,城里还是安全的。可是那些人不听,他们还是出去了,然后……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寒晖轻瞟了多吉一眼,收拢在袖口里的手开始抓紧。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你爹呢?还有,你说的妖怪?”多吉沉声问道。 小姑娘再度侧头想了一下,轻叹了口气,道:“后来,吴郡守下令关了城门,那时候,已经入了秋,但是天气却突然热了起来,然后,有一天我出门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头,我问我爹,为什么外面那些人都那么高兴?前儿还愁容满面的,怎么一下大伙都笑嘻嘻的了?我爹就赶紧把我拖了回来,他要我躲在了地窖里,他说,这城里有一个妖怪,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妖怪,比兽都厉害,要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除非,除非有人说他是北疆城的韩子墨,否则,我绝对不能开门!我躲了进去,我爹说他要出去看看去找一个什么人就走了,我等了好久,我爹都没有回来,我等不住,就偷偷开门出去看,然后,我就见我爹,也和那些东西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裳,一脸开心的在街上走来走去。” “那你呢?你为什么没有变成和那些东西一模一样的?”多吉缓缓站了起来,握着刀柄的手掌心里,有金光开始流动。 小姑娘侧头微笑,道:“啊呀,叔叔你真不乖,我没有变成那样,那自然是因为,我隔了太久太久才出来,是饿得受不住了才出来的啊。” 第285章 虚幻之城9 金光一闪,多吉的大刀在小屋中划出了璀璨的痕迹,架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 小姑娘侧着头一脸可爱的笑容,一丝害怕都没有,捂住嘴嘻嘻笑道:“有趣有趣,你们居然不怕,还拥有灵力,实在是太好不过。” “你是谁!”寒晖带着绿光的手贴在了小姑娘的后心,厉声喝道。 “嗯,你们先告诉我,为什么发觉出了不对?我做的不是很好嘛?这丫头的记忆也没有出错啊?”小姑娘的眼珠一转,看向了寒晖,嘻嘻笑道。 “若真是人类的小姑娘,在经历这种事情后不可能这么冷静,而且,母亲和弟弟之死也不会说得这么轻松,你,并不知道真正的人类感情。”见寒晖脸色一变微微摇头,多吉冷冷的说了一声后,放下了大刀,脚步微移,到了门帘边。 小姑娘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又侧头做深思状,表情在瞬间就转化了好几种情绪,然后露出惊讶的面容道:“呀!那就是说,我早就穿帮了?” 多吉将门帘一掀,寒晖已经急退迅速掠了出去,多吉大刀一挥,一道金光立在中间阻挡住了那小姑娘的行动,身形已经倒退了回去。 两人全力窜出了门店。 “呵呵,你们跑不掉的,真是的,多陪我玩玩嘛!”正走在门店前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回头咧嘴笑道。 “就是就是,难得有不怕我的人,玩玩嘛,玩玩嘛~”街上另外一边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妇人捂着嘴笑道。 “你们跑不掉的,玩玩嘛,玩玩嘛~”街上的人都转过头来,脸上依然嘻嘻笑着的表情,异口同声的叫道。 整个大街上都响彻着玩玩嘛的声音,人群聚集了过来。 “多吉!”寒晖叫了一声,心里不觉有些慌乱。 “这边走!”多吉带头往城里面的小巷子跑去,身形挪转之时,避开了那些拥过来的人的接触。 寒晖紧跟在了他的后面。 进入小巷,两边的房屋形成的阴影阻挡住了外面那些人的脚步,多吉回头看了一眼,脚步未停,沿着黑暗的小巷继续往里走。 “多吉,我们去那?” 小巷七转八弯,只要有看到阳光,就可听见街上那些人在叫玩玩,寒晖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跑了有一会后,问道。 “这里。”多吉猛的停下了脚步,指着小巷之中的一个建筑道。 小巷很窄,但是很深,两边都是一溜的青墙小院,唯有中间那个建筑与众不同,那门前的香炉和飞扬起来的屋檐都带有明显的道门特征。 那是一间非常小,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的小道观。 寒晖看了看那道观,带了狐疑的回头看向了多吉。 多吉手指微抬,指着那探出高墙的一棵树。 从进了城,所见都是夏日风景,而这棵树,却已经只剩了枝干,挂了几片枯黄的树叶。 手握紧了刀柄,多吉思忖片刻后道:“你离远点,我去敲门。” “多吉!”寒晖喊了一声。 “这里是那只兽设下的阵,能设下这种规模的阵的兽就不是低级兽,”多吉顿了一下,轻声道:“大姐曾经说过,开了神智的兽有自己的思维模式,行为方式虽然不会那么直接和嗜血,但是它们的力量要比那些低级兽强大许多,这只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出它阵的弱点,先出去。” 萧凌风说,开了神智的兽,如果是光兽,那么根本不会找人类的麻烦,但是如果是暗兽,就极为难缠,有些更是以调戏人类为乐,但是也因如此,才有那么一线生机。 就如同这只兽,整个大阵都在它的掌握之中,所以它不在乎让他们跑出来,因为,它想多玩玩,以看到他们这些人类仓皇无措为乐。 而这里唯一的机会,就是他所看到的那个黑影。 多吉转头走上门槛,敲起了门扉。 一下两下三下……里面都没有人应,甚至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多吉眉头不觉一皱,唇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看样子,他果然没看错,那个穿着夏衣和旁人一般笑嘻嘻模样却忍不住冻得发抖的道士,青云道长,果然就是这种见死不救看麻烦就跑的德性。 道门之人! 铛的一声,大刀出鞘,多吉沉声道:“青云道长,再不开门,我可就砸门了!” 说着,啪的一下狠狠的拍在了门上。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长相清瘦长须飘飘很有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人探了个头出来,急道:“祖宗!你想害死人啊!快进来!” 多吉微裂了下嘴巴,身形一闪,和寒晖两人进了院子。 大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青云道长拿了一堆符咒出来一顿狂贴,将门全部贴上后,擦了一把汗,苦笑着对挑着眉看着他的多吉道:“我说,你们进来干嘛啊?” 多吉没有回他的话,转身看向了怯怯的躲在门后门柱后长廊后的那些人。 这个小观面积并不大,两进的院子,前头是大殿,后头是住人的地方,此时前头大殿的长廊上,大殿里都铺了席子等物,长廊用布幡围起,香炉里燃烧着火堆,几个孩童正靠着香炉取暖,从香炉后面探出了半个身子带了好奇和惊恐的看着他们。 “这,便是城里剩下的活人了?”多吉沉声问道。 “哎……”青云道长长叹一口气。 “你们是……”从大殿里走出了一个青衣女子,脸上带了又惊又有些喜色的神情,急走至门口又停了下来,势力道:“段余氏见过恩人。” 多吉眼底微微一沉,道:“余音儿,”转头看向跟在她后面出来的另外一个青衣女子,道:“程小姐。” 当年青云观那事,林朝事后还派人问过,程家家里内斗引发了斗殴,家里的直系庶系都死了个干净,程老太爷被气死,死之前毒死了程老夫人,程家一个大族,一个月之间就彻底消失,而余音儿和程素华却再无消息。 原来是躲在这里。 青云道长眼珠一转,也想起来了这人是谁,可不是在青云观里和那只冥蛛恶战的那帮人里面的? 北疆城的人! “那个,壮士,快进来坐,进来坐!”青云道长顿时堆了满脸的热情,引了两人进了大殿,还将大殿里的长板凳拂了拂,殷勤的请了他们坐下。 “青云道长,咱们也不来虚的,我只问你,你如何在这兽阵中独独保留了这么一块地方下来?”多吉对长板凳上一坐,大刀伫在地上,问道。 “那个,不用我跟你说下情况?”青云道长一愣,道。 “你说。”眉头微蹙,多吉沉声道。 见多吉颔首,青云道长也在一边坐下,道:“那东西,是在第二次天黑后才出现的,第一次,只是平原上出现了兽,但是镇平城城墙高大,那些兽攻不进来,后来,第二次天黑后,那些兽都被巨浪卷走了。”见多吉和寒晖并不惊奇,青云道长不觉讶然,道:“你们知道?” 多吉点点头,接过清虚递过来的一碗清水,对他道了声谢后,转头看向青云道长道:“我们先前碰到了这兽的附体,它附身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这些事它都从那小姑娘嘴里说了。” “哎,那兽可以附身在任何人身上,只要在外面的,在这观外面的,它都可以控制,不光可以控制他们的行动,还可以读取,”青云道长指了指自己的头道:“还可以读取记忆,扮作那人。” 将水一口喝干,多吉抹了下嘴,道:“那你可有见过它的真面目,还有,你又是何时开始防范它的?” 青云道长苦笑一声道:“没有见过,也不是我防范的,这个小观,本是我师叔祖入世待的地方,那次我们见过兽后,我就带着他们来找师叔祖,师叔祖让我们在这里呆着,他回了道门总坛,这个观里有师叔祖留下的法力,当时那东西一出现,这门就自动关了,我觉得不对,就上街去看,结果发现好些人都变了样,也来不及多救人,只能招呼了这些街坊邻居进来,然后关了大门,按照师叔祖所说,画了这些符咒阻挡。” 多吉不觉微微一笑,道:“青云道长,可我见你在外面也一样如鱼得水啊,怎么你出去得,却不愿意放我们进来呢?” 不是来不及,而是,要不是这些街坊邻居求上门来你不得不收留他们,只怕一个都不愿意放进来。 青云道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瞬间恢复成一脸正气,道:“我们观里留下的粮食和用品并不多,眼看就要用完了,我只能冒险出去拿些回来,不让你们进来,是,整个城里的人都成了那种东西,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啊?我总要为这么多的性命负责。” 大义凛然的说完了,青云道长又堆了满脸笑意,道:“不过现在好了,有你们在,那东西定然不是对手!我们有救了!” 说着,对从外面围拢进来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人笑道:“我们有救了。” “真的!我们有救了!” 越来越多的人从各种地方冒了出来,聚集在了大殿里,脸上都带着希冀和炙热的渴望,看着多吉和寒晖。 多吉的脸微微沉了下来,刀在地上轻轻一敲,道:“这话,只怕未必。”往四周看了一圈,沉声道:“说实话,我不是它的对手。” 第286章 虚幻之城10 本是热闹激动的大殿之内顿时安静下来,静默片刻后,从墙角响起了崩溃般的哭声。 “别哭!别哭!要是招了那东西来怎么办?”那妇人身边的男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满脸焦急惊恐的道。 “来了又如何?已经一点吃的都没有了,我们要是再不出去,就要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还不如外面那些东西,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妇人一把拿下男子的手,却也不再大哭,只低泣着道。 “是啊,本就没吃的,这还多了两人,哎……”先前最是热情的一个中年人叹了口气,颓然坐倒在地。 “总会有办法的,你们既然能进来,又能从那大街上……”视线在多吉和寒晖那厚重的冬衣上一扫,青云道长眯着眼道:“就这样跑过来,还跟它接触过,那么你们一定有法子,至少,你们有和它一战之力,这位好汉,便当我们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我们一救。” 噗通一声,那中年人直接跪在了多吉面前,随之满大殿的人都跪了下来。 多吉看向青云道长的眼神瞬间凛冽起来。 青云道长却是低垂了眼帘,手拈着胡须念起了道文。 “道长的意思是,要我们出去引起那兽的注意然后与之相战,你们可借机逃走,”寒晖面上带了轻笑,缓缓道:“便是我们出去对上那兽只有一死,你们也是要赶我们出去?是这个意思嘛?” 大殿里顿时又静默下来,那起先哭叫的妇人跪上前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我们愿为好汉们立上长生牌位,永世供奉!” 寒晖唇边勾起一丝讥讽,刚欲说话,却被多吉抬手止住。 “也就是说,你们只能保住自己不被外面那兽侵入,却无法出去。”多吉点点头,站了起来,道:“我知晓了,我们走。” “多吉!”寒晖叫了一声。 视线在大殿里的人群里扫了一圈,多吉轻声道:“我们不可能像他们一样,一直躲着不出去。” 如果他们不出去,顾柏莲他们觉察不对就肯定会找过来,就会也陷在这里面。 既然这里没有可以出去的线索,那便打! “我跟你们一起。”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多吉回头,见是余音儿,眉头不觉一皱,道:“我说了,我打不过它。” 跟着出去一起找死嘛? 还不如留在这里像那个青云道长所说,趁他们战兽之时抽空跑走。 余音儿微微摇头,将手中牵着的孩子塞给程素华,道:“若不是恩人们帮忙,我这孩子也就没了,虽然我帮不上大忙,但是我也跟师傅学了一些符咒之术,多少应该有用。” “师叔!”青云道长眼眸猛然一抬,对余音儿叫道。 师叔?多吉和寒晖不觉都诧然望向了余音儿。 余音儿莞尔,道:“我师傅是华阳道长,是青云道长的师叔祖。” 呃……看了眼脸色有些发青的青云道长,多吉唇角带了一丝笑意,声音也放柔了一些,道:“如此,那么你带好你孩子,等会趁机逃。” 这孩子,他也想起来了,在离开之前,林朝在晚上偷偷进过程家大院,想是那时候将那孩子和孩子的奶娘一起从程家大院弄了出来,后来余音儿安定下来后就去和奶娘联系上将孩子接了过来,所以,才有恩人一说。 余音儿低头看了看孩子,抿嘴一笑道:“哪有只让别人豁出性命来救的事,自己命自己救,我力量不大,但是总有可助之事,恩人莫要嫌弃。” 大殿内众人脸上不觉带了讪讪之色,却没有一人出声,只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见寒晖对自己挤眼睛,多吉看了一眼那些人,再看了看青云道长,点头道:“如此,多谢了。” “我,我虽然力量不成,但是,但是也可以和恩人一起的。”清虚缩着身子在青云道长的怒瞪下,低声道。 青云道长欲出口责骂,在多吉那带了讥笑的眼睛注视下又收了回去,依然低垂了眼帘,轻声念着道文。 “好,带上你们的……武器,我们等会就出去。” 多吉话音未落,大殿里的人就一哄而散回去各自的地盘收拾东西,这些人出去和那怪物搏斗,也不知道能撑上多久,逃生的机会只怕是一闪而过,自然要先准备好。 余音儿本欲将孩子交给程素华,但是转身之身见寒晖一个劲的朝她眨眼睛,再回头看,多吉的眼睛也在闪,愣了一下后,牵住了孩子的手,柔声道:“楚儿,我们去收拾好你的玩具,可好。” 不多会,余音儿就背着包袱牵着孩子从后殿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桃木剑,对多吉颔首道:“我已经好了。” 见清虚也背了个小包袱出来,多吉揉了下他的头,看了一眼青云道长,又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纠结犹豫拎着包袱视线在余音儿和青云道长之间转悠的程素华,嘴唇微抿,拿起了刀,抬腿往外走去。 走至门口,多吉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跟在后面前来的青云道长和畏畏缩缩却离得不远的其他人,道:“我们先出去,不过,先前我们一路过来,那兽都没有动手,我们这一出去,未必它就会马上动手。” 青云道长顿时往后退了一步,其余人等也纷纷退了一步。 眼中掠过一丝不屑,多吉推开了大门。 寒晖等余音儿和清虚都出去后,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闪身而出。 咬了下牙,程素华跟在他身后也闪身出去。 大门在后面关上,看着跟在身后出来的程素华,寒晖眉头不觉跳了跳,这个女人…… “我,我虽然没有什么力量,但是,我不会拖后腿的。”程素华结结巴巴的道,虽然看上去跟他们出来实在是自己找死,但是她的本能告诉她,跟着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跟紧点。”寒晖轻声道了一声,眼角扫了一眼那探出墙头逐渐变绿的大树,跟上了多吉的脚步。 那个小院只所以独立出兽阵,并非什么师叔祖留下的灵力和那些符咒,当然,也不是说那些没有一点用处,否则,那院子不会这样慢慢的被侵袭。 那院子只所以有力量抵抗住兽阵,是因为余音儿身上的守护之力。 强大的已经转为灵力的灵魂之力。 那力量虽然不足以对抗兽,但是应该可以在他们战兽之时,保护住余音儿和她的孩子脱身。 出了小巷,手中的大刀金光流溢微微低垂,多吉放慢了脚步,重而缓的走在了大街之上。 空气中好似起了涟漪,一层层的往小巷之中荡去,街上的行人却是突然都停了下来,如同木偶一样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僵硬住了身体。 多吉也停了下来,魁梧的身体将余音儿和孩子挡在后面,抬头,看向了那发出灿烂阳光的光点之处。 “呀呀!”空中突然响起了声音,一个忽男忽女忽老忽幼的声音道:“你居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护着那些人,直到被他们拖死呢?呀呀!你出来了,我就可以找他们去玩了,真有趣呢,那些人!” 余音儿四下看看,脸色微微一白,扬声道:“你什么意思?” “嘻嘻,你不知道嘛?你居然不知道呢!”那声音忽远忽近的,从街上众人的口中传递过来,一人只发出一个音的叫道:“那个灵魂已经开启了灵魂之力,又拥有兽的气息,我和他达成了协议,我不找他的麻烦,他也不妨碍我,所以,那个破院子,我才让你们自生自灭,不过,那些人,好似还专门找你的麻烦对吗?他们还嘲笑你嗤笑你,说你是不洁之人,说那孩子是野种,说你污染了道门清净,呵呵,这便是人类啊,真有趣,真有趣,明明是受你的庇护,却还要可着劲的糟蹋你。” 余音儿愣怔片刻后脸上涌出了狂喜之色,叫道:“你说的,你说的,段郎,是你对吗?是你在护着我?你在哪?你在哪?” “有趣,真有趣,她不知道呢,她一点都不知道呢~”那声音停留在一个少女身上,发出了银铃般的娇笑,道:“她不知道,你如此做,等于是用自己的灵魂守护她,等力量用完了,你就会从此消失,再无转世。” “你说什么?”余音儿脸色顿时惨白,惊叫道。 灵魂之力?多吉不觉看向了寒晖,先前在那道观之中,他没有发觉那里有阵眼之类的东西,但是寒晖显然有所察觉,还示意他带着余音儿出来,这便是原因嘛? 如果灵魂之力能让这种等级的兽妥协,那是不是说…… “灵魂之力不是那么好开启的,”寒晖凑到他跟前轻声道:“而且,一旦这样用了,就等于失去转世之源,失去了我们人类最重要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灵魂之力不是你想用就能用出来的。 “呀呀!那些人冲出来了呢?呀呀!好大的胆子啊?!”那声音又换了一个面对小巷口的老者发出,面上还非常应场景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灿然一笑,道:“那些人比较好吃,你们等会,等我吃了他们再来和你们玩!” 等了片刻,看着院子里的树开始发绿,而后面的小孩子开始喊热,青云道长的眉头不觉深皱。 失策了!看样子自己最开始的预感并没有错,那只冥蛛喊余音儿走的时候,有一缕灵魂进了余音儿体内,那果然就是道门秘籍上所说的灵魂之力,可惜,从那以后,余音儿却再无一点异常,便是问师叔祖,师叔祖除了说收她为徒替她解除掉身上戾气也没有再说这事,自己便当是看错了,或者那根本只是个传说! 原来,原来这道观之所以能保住,根本不是师叔祖的法术和灵力,而是因为余音儿。 而自己能出去并且安全的回来,只怕也是因为那兽,不想动他而已。 不能再呆下去,一定要去余音儿身边才行! 打开门,青云道长冲了出去。 然后一脸骇然的愣在地上。 在巷口出现了一头巨大的兽! 第287章 虚幻之城11 巨大的球状身体上长了百来只眼睛,从那球状身体延伸出来的八条触角上面也是各种眼睛,而球状身体下面那又粗又短的四肢上则是各种嘴巴,三条长长的尾巴上面也是各种嘴巴。 怪异得让人恶心。 橼见! 青云道长脸色苍白,掉头就想往回跑,可是巷子狭小,身后已是被慌忙冲出来的人给挡得严严实实。 而后面那些没有看到前面情况的人还在不满的叫着让前面的快走。 推诿之下,将青云道长的那瘦长的身子直接推向前几步。 眼见那街口巨兽身上的眼珠都看向了自己,大急之下,青云道长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吼一声让开,便将身后的人用力一拉,直接推向了那巨大的怪兽。 无数条细小的银白色的丝从那怪兽身上发出,密集得如同一道网一般,铺天盖地的就往他们这边罩了下来。 那被青云道长推出去的人正正就撞进了那网里。 惨叫只发出了半声便消了音,那人的身体在那网里以极快的速度化成了一副白骨,被那白丝缠绕起来。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白丝退开,和那人先前一模一样的一个人形出现在了巷子里。 在那漫天白丝中,那人转了身,脸上带了诡异的笑容,嘻嘻笑道:“呀呀,真好吃呢!真是美味呢!你们放心,我是很有品味的,不会让你们太过于痛苦,就像做一场梦一样,你们依然可以继续活在这座城市,所以,不要害怕啊~” “啊!”的一声,尖锐的惨叫从青云道长身边的中年人口中发出,他猛然转身,用比青云道长更大的力气,学着青云道长先前做的那样,将青云道长给丢了出去。 青云道长大骇,手中拂尘一挥,拂尘挥舞出的长丝将那中年人的脖子缠住,身体强行转了个圈,接着那一转之力,用力,将那中年人给丢了出去。 不敢去后身后的情况,青云道长身形一纵,脚在墙壁上一点,便欲从巷中众人头上飞跃过去。 只他身形还在半空,那白丝已经铺天盖地般的扑了上来。 只是一瞬间,小巷里就完全变了模样。 身后巷子里的惊叫声只是响了那么一会就寂静无声,多吉停下了狂奔的脚步,将肩头的孩子放下来,放入余音儿手中,道了声你们走,便转回身来。 “多吉!”寒晖喊了一声,回头一看那巷子里走出来的一个个身着夏衣面色欢悦之人,脸色微沉,长剑出鞘,道:“你们快走,往城门走。” 余音儿刚说了一声不,声音就哑在了喉咙里,看着那从巷子里慢慢爬出来的巨大恶心的兽白了脸颊。 “走,你有灵魂之力相护,到那城门边,直接推开城门便可。”寒晖对皱着眉头看了自己一眼的多吉微微一笑,对余音儿说了一句后,又对多吉道:“生死不弃,这可是你说的。” “你若不出去,他们就会冲进来。”多吉转回了头,看向那行动缓慢却带了让人无法挪动脚步的威压的巨兽。 “多吉!”寒晖再度唤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抖,咬着唇跺了下脚,转身抱起了那孩子道了声走。 奔出几步后,寒晖头也不回的喊道:“多吉,记住,祭女大人还在等着你回去!” 多吉唇边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挥了挥手后,大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金色痕迹,脚在地上一点,便冲向了那巨兽。 “呀呀!真有趣!有趣的人类!”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巨兽身上的嘴里发出,大街上本是僵硬不动的人也动了起来,一个个的全部涌向了多吉,从他们嘴里也发出了各种嬉笑声。 大街上一时热闹不已。 无数条银白色的细丝从那些人之后绕了过来,点点碎光在那些银丝之中闪耀,被天上白炽炽的光芒一照,耀眼无比。 多吉身形跃起,避开一道悄无声息袭击过来的银丝,大刀反手便向另外一束袭来的银丝砍去。 刀刚接近那银丝,那银丝便像有所觉察一般的转了个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角度从另外一边绕了过来。 眼瞳不觉一缩,多吉脚一点,身形堪堪避开了那道银丝,唇角抿出了绝然的形状,冷哼了一声,身上金光爆裂开来。 璀璨的无比的金光如同烟花一般爆裂,沾染上那金光的银丝顿时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无踪。 “有点意思,不过,人类,你能有多少灵力呢?等你灵力全部用尽,呵呵呵~” 人群后面发出了高昂的笑声。 多吉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 那些人偶是越来越多,可是那兽,却是没有再上前。 只有漫天盖地般的银丝汹涌而来。 爆喝一声,多吉身上金光更盛,手中大刀更是带上了金色的火焰,冲进了那银丝之中。 “先生!”气喘吁吁的跟在寒晖身后跑着,余音儿忍不住唤了一声。 他们这样跑了真的没问题嘛? 寒晖抿着嘴没有说话,带着身后三人,与街上行人方向交错,直直冲向了城门。 大街上的行人一个个的都以极为怪异的步伐奔向身后多吉所在的方向,嘴里以各种腔调叫着。 哇!你好厉害!哇!你还能撑多久?哇!你连你们人类都砍!哇!你流血了,这血可香!多给我吃点! 那语气里的轻蔑和调笑让寒晖心如刀绞,却是强逼着自己往城门跑。 至少要保证她们能出去,能去通知顾柏莲他们,通知他们绕开这边,不要进来。 人潮朝多吉那边涌去,靠近城门这边的大街上便空了下来。 远远的,可以看见那两个骨瘦如柴面色焦黄的老兵正懒懒的坐在城门口的石凳上。 果然如此! 寒晖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手中长剑一抖,速度稍微慢了下来,将孩子交给余音儿道:“前面那两人是人?” 空气中微微震动了一下,不一会,一个清越的男声在空中响起。 “是,那是那兽留下来开门的。” “段郎!”听得那声音,余音儿惊喜的叫道。 扫了余音儿一眼,寒晖冲至老兵面前,叫道:“开门!” “你们走不掉的!” 老兵微微抬起眼眸,一对浑浊无神的眼睛盯着寒晖看了一会,发出了阴测测的笑声,同时抬起了手,指向了他们身后。 “你们看。” 程素华打了个寒战,不觉回头看去。 长街那头,浓郁到遮天蔽日般的银色漫了过来。 将那金光完全吞噬掉后,直直的蔓延了过来。 回头看了一眼,寒晖清秀的脸上露出了狠色,厉声对那老兵吼道:“开门!” “开门?你以为你们跑得掉嘛?”老兵声音阴森森,面上更是带了狰狞之色,随着那银色的靠近,混沌的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干枯的嘴唇张开,一条黑色的舌头从里面伸了出来,舔了一下嘴唇。 寒晖的神色一凛,手中长剑挥出一道绿色的光影,猛的刺向了那老兵。 老兵呵呵笑着,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闪开,随手拿起了放置在城墙边的长枪便迎上了寒晖的长剑。 铛的一声刺响,长剑与长枪相击发出了刺目的火光。 寒晖蹭蹭的倒退了好几步,眼中带着震惊,怒道:“你是兽!” “不,我们只是顺从了那大人而已,我们帮它守门,它给我们力量。” 另外一个老兵悠悠然的站起来,吐了一口黄腻的浓痰在地上,僵硬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了一种笑容。 那是一种奇异的让人恶心到极处的笑容。 好似饿了许久没有沾过肉味的人看到一块腐肉的笑容。 余音儿冷不禁的打了个寒战,忙摇头挥去心头的怯意,扶住了寒晖。 稳住脚步,寒晖刚欲说让她们先走,低头之间看见了余音儿手中桃木剑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而耳中又再度响起了那男人的声音:“他们身上被种下了兽核碎片成了兽的傀儡,只要让那碎片消散就可以了,用这把剑。” 寒晖目光一沉,探手拿过了余音儿手中的桃木剑,随手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冷冷的看着那两个笑的阴森的老兵。 他是祭师,灵力够强,战技是渣,但是比起普通人来说,还是要强壮得多,可是这个外形跟骷髅没什么区别的老兵却可以一击就将他击飞不说,还直接让他内伤。 兽的傀儡嘛?所以拥有兽的巨大力量…… 不过,不管是什么,自己都绝对不能退后。 便是没有斗师当盾止师阵师协助,只有最不济的自己,也绝对不能退后。 比起多吉对付的那只兽,这两不是人的家伙又算什么! 发出一声长啸,寒晖手中桃木剑泛起了一层绿光。 刚欲上前,天空忽然黑了下来,好似被一块黑布猛的罩上的黑了下来。 随之,大地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地面上好似浪涛一般的涌动起来。 青石板块发出了刺耳的磨砺声,一块块的翻了起来,有一些直接被激飞起来,夹带着呼啸之声飞射开来。 寒晖脚一点,顺手就抱住了余音儿的腰,另外一只手捞起了孩子,对旁边一闪,躲过了而来的那些石板。 噼噼啪啪一阵响,那两老兵躲避不及,被石板块直接拍向了城墙上。 来不及去看那两老兵的下场,寒晖面带惊惧之色看向了天空。 白炽炽的阳光化作了墨一般的黑,在那天空上,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形成。 黑洞里面的漩涡吸力大到让城里的房屋都开始震动起来。 然后,随着一声惊叫,一个巨大的物体从那黑洞之中,直直掉了下来。 那物体好似一条巨大的鱼形船,背上的鱼翅性风帆被疾风吹得鼓起,却依然止不住下跌之势。 跌穿了天空中那层阵纹,直接砸进了城中银丝最盛之地。 第288章 虚幻之城12 银丝越来越多,身上的金光却因为灵力消耗过量而黯淡了下来,四周被银丝裹成了银丝茧一般,丝丝缕缕的细丝从四面八方的涌来,只要金光有一点空隙,就钻了进来。 银丝沾在身上便将所沾之处给腐蚀掉,一块块皮肉腐烂脱落带来的剧痛让多吉身子不住颤抖,灵力也越发不济。 当一缕银丝从手腕处的空隙透了进来之时,多吉心底暗叹了一声。 只怕,这便是最后了。 也不知寒晖他们可有逃出去? 他答应她要带他们回去的…… 妖女…… 若是……若是你还活着……若是你知道我死了…… 心头猛然一惊,多吉猛的咬了下舌尖,尖锐的剧痛让他收回了心神,手腕轻抖,金光暴涨,一下便将那缕银丝给消灭。 “咦……你的意志力可真强……啊!我更喜欢了!吃了你一定很有趣!给我看看你的人生!那个,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人,让我看看她是谁?” 清脆如同黄莺一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先前压抑着引导着他的神智往绝望之中走的那种压力猛然暴涨。 绝望,惊惧,恐慌,愤怒,各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 多吉的心头猛跳,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连咬了几下舌头,才让自己没有陷入在那黑色狂潮之中,发狂。 但是他的抵抗越强,那笑声便越发喜悦高昂,而随之而来的精神压力也更盛。 要扛住那种压力,身上的灵力就会消散一些,银丝便趁虚而入。 只一会,多吉身上便已经是伤痕累累。 这样下去,最终也是会被它磨死! 眼睛微微一闭,多吉大吼一声,全身金光暴涨,便欲拼了最后的力量,就算不能与它同归于尽也要让它受伤不能去追寒晖。 就在这时,银丝突然停止了涌动,那些负面情绪里面猛然涌进了一种令人战栗的惧意。 随后,天色猛然暗了下来,大地开始震动,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从上方传来。 多吉心中一动,见那些银丝再度涌动起来,却是突然往后退去,吼声未落,身形已经追着那银丝而去。 只是身形刚窜出几米,多吉停住了脚步。 目瞪口呆的看着银丝退去后显露出来的天空中,一条巨大的鱼正带着狂叫直直的砸了下来。 砸在了那些银丝全部收回而将自己包成了一个银色茧子般的巨兽身上。 橼见身体是个直径四五米的球型,围成银茧之后更是直径有八米的巨大球形,将大街都堵满了。 然后,被那体长只怕有上百米的巨鱼给直接砸成了一个白点。 巨大的轰响声中,房屋,橼见,傀儡人,都消失了踪迹。 在多吉的眼前,只有紧贴着他脚尖一半身子陷入了地下,抬头都望不到顶的巨大的身躯。 眼角抽了抽,多吉小心的抬起了手,手中大刀戳了一下面前那滑腻腻好似皮肤一般的东西。 随着大刀的深入,那皮肤往里凹了进去,在多吉想更加用力之时,又以比他戳进去的力量大了好些倍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 多吉蹭蹭蹭的后退了好几步才卸去了那股力量,刚稳住身体,就只觉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出来。 多吉猛然抬头,就见那如同高墙一般的所在上面张开了一只圆溜溜银色的眼珠。 “人类!你戳得我好痒!” 浑厚而带了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多吉不觉又退后了几步,厉声道:“你是何……兽!” “切!居然不怕我!” 那声音哼了一声,然后面前的高墙猛然晃动起来。 地面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几条裂缝从它跌落的深坑延伸出来,周边那些没有被砸没的房屋也发出了如同呻吟般的声响。 那高墙停了下来,银色的眼珠乱转了一下,最后锁定在了多吉身上。 啪的一声,一个薄若蝉翼的小鱼翅张开了来,在多吉肩头上拍了拍。 “人类,帮个忙,给我看下,下面好像卡住了。” 看着那比起那巨大身躯实在是微小但是在他面前仍显巨大的薄翅在自己肩头上抖动,再听得那声音,多吉的眼角不觉抽了又抽。 退后几步,再退后几步,再再退后几步…… 在那薄翅不耐的颤动之下,多吉停住了脚步,看着这就算离了这么远也依然看不出全貌,但是好歹可以依稀看出式样的巨鱼…… 一条除了那只眼珠,还有那薄翅,就再没有别的不同地方,整个就如同一整块,不,是像船型一般的整体的肉块般的,大鱼。 多吉默了几默。 这两年他遇见的兽也算不少,体型最大的也有达到八米之巨,但是,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这么巨大的兽…… 想起当时萧凌风说起那鲲鹏展翅就是十万八千里之时,自己还只是不信,这世上如何会有那般庞大之物…… “我说,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你?我才不会那么没有风度没有品位呢!” 薄翅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多吉的头,那男声里面带上了不耐和不屑。 多吉再度默了一下,还刀入鞘,顺着地上的裂痕走至那大鱼的身边,向下探头看去。 镇平地势南高北低,修建之时考虑到地势和雨水,底下水道修建得很是复杂,用的也都是铁铸的管道,如今被大鱼这么一砸,有些地方直接给砸弯,有些却是刺入了大鱼体内。 大鱼一动,就会引发起那些管道,进而引起整个城市的地下水道的扭曲坍塌。 眉头微皱了一下,多吉拔出了大刀,对猛然低垂下来逼视着他的眼珠道:“你身体被这些铁管卡住了,我帮你斩开这些铁管。” 大鱼的薄翅欢快的一阵舞动,那大眼珠也闭了闭以示同意。 用力,将大鱼的身体往里面挤了挤,挤出一条缝出来,多吉全身内力都贯注在了大刀之上。 金色的流光一闪,一条铁管应声而断。 将那些铁管全部斩断之后,多吉已经费尽了全部的力气,身体靠在大鱼那柔软弹性十足的身体上轻喘着气,等气息平息下来后,对大鱼那一直跟着他转悠的眼珠挥了挥手。 大鱼欢快的叫了一声,身体发出了一阵抖动,然后那声音道:“人类,让开一些。” 它身子一动,那满身的肉便震动起来,本是靠着它的多吉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地,听得它说话,脸色微微一黑,默不作声的拿刀驻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跌跌撞撞的走了开去。 等他走到一个安全距离,大鱼发出了一声长鸣,身体晃动之下,随着巨大的咯吱倒塌声,在大鱼周围那些本就岌岌可危的房屋倒塌下来。 而在那弥漫的灰尘中,大鱼巨大的身躯从那巨坑中升了起来。 随着它的身体升起,无数对长达五米的鱼翅从它身体里面伸展了出来。 那些鱼翅震动带来的风吹得多吉站都站不稳,只能将刀狠狠插入地面,紧紧的抓住大刀,才能稳住身体不被吹走。 升到离地大约三米的距离,大鱼停住了,身上的鱼翅也有一半停住了颤动,那银色的眼珠四下转悠了一下,看向了多吉。 “人类,你帮了我,我飞羽是不会欠兽,啊不,是欠人人情的,这些,便作为我的谢礼。” 带着愉悦腔调的声音刚说完,那眼珠前面的一整块墙一般的地方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多吉道了声不好,拔出大刀,便借着那风势连连后退。 那裂缝越张越大,逐渐显出了鱼唇的形状。 夹带着浓郁的腥味,风更加猛烈起来,吹得多吉眼睛都睁不开。 到得那鱼唇张开了有两米宽之时,大鱼发出了呕吐般的声音。 随着那声音,七彩流溢宝光四射的光流从那嘴里喷了出来。 无数的金银珠宝发出的宝光让天空都似乎变了颜色一般,璀璨夺目起来。 看着滚落在脚边的一颗硕大的宝石,再看看面前堆成了一座山般的金银珠宝,多吉无言的抬头看向了天空。 乌云退去,白炽炽的光芒也退去,天空上挂着一轮清澈的明月。 阵破了,而先前那引起震动的黑洞亦已经消失…… “我靠!你个死飞羽!你给我等着!看老娘不将你熬成鱼汤!” 金山发出了一阵颤动,多吉一惊之下警惕的抓住了刀柄,就听得那金山里面发出了熟悉的声音。 虽然已经隔了一年多,但是那声音一直响在他的心底,如今一听之下,多吉顿时惊愣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那金山。 翡翠被丢开,金杯被丢开,金山塌出了一个洞出来,随后,从里面爬出了一个满头满身都是带了异味的浓腻液体的人。 爬出来后,那人又从金山里面拽出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兽,然后小心的抱了只小动物出来。 将脚底的金锭一踢,那人抹了一把脸上黏黏糊糊的液体,指着眼珠低垂带着明显笑意的眼珠怒道:“死飞羽!你居然敢吞了老娘到你肚子里!你好大的胆子!” 大鱼的鱼唇上面的皮肤一阵猛颤,挤了两个好似鼻孔的地方出来,从那两洞里狠狠的喷了一口白气。 “哼!要不是我吞了你们,你们早被天使和仙人给撕成碎片了!你这个真是好不讲道理!” 那声音刚一说完,浑身黏糊糊的人已经暴跳起来,手中的火焰吱的一下就烧向了那大鱼,怒道:“你还敢说!若不是你跑错方向,跑到那什么山里去,我们怎么会被那帮混蛋发觉!你还害得玉儿……” 身子刚跳到空中,声音却突然停住,那人在空中转过了身,看向了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 刚才,在她的怒吼声中,她听到了有人喊她。 妖女…… 第289章 虚幻之城13 “多吉……” 身子还在空中,头都还没转过去,呼唤便已经冲口而出,待看清楚后面那浑身浴血依然伫着大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魁梧大汉,萧凌风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身形直接掠到了多吉面前。 “哇!真是多吉!” 将小狐狸对肩头一放,萧凌风紧紧的抱住了多吉的身体,将脸在他肩头上就是一阵猛擦,欢悦的叫道。 我是做梦的?多吉看着那个黏糊糊的人影扑过来,看着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听着她欢快的叫声,心中却是不确定的想着。 要不,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觉得痛? 一定是做梦,要不就是我已经死了,或者是快死了…… 因为太想她了,所以才做了这个梦,梦到了一条砸毁了小半个城市的大鱼,梦到那大鱼吐出了她,梦到了她居然带着这么欢快的神情扑进了自己怀里…… 还给了他这么紧,这么热,让他的心尖都颤抖起来的拥抱。 “多吉?” 见他只拿了一双冒出烈火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就再无别的反应,萧凌风不觉困惑的唤了一声。 “真是个傻妞!你没看到他身上有橼见的毒素嘛!” 飞羽带了嘲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萧凌风怔了一下后松开了多吉,退后了一步。 这才将多吉看个清楚。 他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割成碎片被刚才的狂风一吹便吹了个干净,露出了满是伤痕的健硕身体,可是那些皮外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沿着他皮肤下筋脉窜动让他的皮肤和下面的肌肉都开始变成青色并且石化的毒素。 “橼见在哪?!”眉头紧锁,萧凌风怒然回头冲着飞羽叫道。 眼珠往下一转,飞羽将身体又升高了一米,将身下的大坑露了出来。 还有坑底那已经被压成一片的银色肉块。 随着阵纹的消失,那巨大的肉块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样都还不死,居然还想逃跑?”萧凌风唇角一翘,手中冒出了带了金色的火焰,嗖的一下就丢了下去。 火焰刚一沾上那肉块就噗的一下熊熊燃烧起来,烧得那肉块一下就聚集成了一个肉团,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边想找地方躲藏。 萧凌风唇角挂着冷嘲笑意,身形一跃跳下了坑,手中火焰幻化成了一把镰刀,一刀下去就将那肉球给削下一大片肉。 一边削,她还一边道:“你个死橼见,除了会点迷魂阵,会点蛊惑人心之术,你还会什么!” “它还会放毒,它的毒可不好对付,而且!它那蛊惑之术可不是一点!是非常强悍的!” 飞羽不满的在上面叫道。 更加强悍的是它的生命力,被自己砸成这样,居然还不死…… 不过比起落到这个疯婆子一般的炎凰手里,只怕死了还幸福些…… 有这么凌迟兽的嘛! 眼珠一翻,给了飞羽一个白眼,萧凌风继续削肉。 她也想让橼见一刀毙命,可是她现在的力量还不够一下就将橼见这恢复力超级强悍的身体给灭掉,只能这么一点点消灭它。 不过,比起它玩弄人心和施与在多吉身上的痛苦。 萧凌风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削慢点,让它更痛苦一些。 思及多吉的身体状况,萧凌风立时收了自己这报复之心,手中火镰刀挥舞出一道道金红色光芒,只一会,就将那肉球削去一半,露了中间几颗晶莹剔透的兽核出来。 面上一喜,萧凌风右手继续削,左手飞快的探了出去,在橼见迅速调动其他的肉想将兽核隐藏起来之前,抓住了那几颗兽核,然后毫不犹豫用力的给拽了出来。 橼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剩下的身体猛烈的颤抖起来,只一会,便化作了点点碎光,消失。 萧凌风跃出大坑之时,周围的景色已经全然变了个样。 整个镇平城早已经成了废墟,坍塌的房屋里留下的灰尘厚得都可以写字,而在那些残垣断壁之间,则是一具具骨骼。 那些刚才还在大街上尖叫游荡着的傀儡,全部化作了骷髅倒在了地上。 皎洁的月光挥洒而下,从那些骷髅身上,一点点的莹白色碎光也随之浮起,带了凄怨之意,在空中飘舞。 发出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将一颗兽核塞进多吉的嘴里,萧凌风轻声唱起了镇魂曲。 悠远的曲调在废墟中盘旋,哭声逐渐低落,随着那曲调越来越高昂又带了安抚之意,那些碎光慢慢聚集,慢慢消散。 最后唯留一地月华,清冷若雪。 兽核沿着喉咙滚落带来了清凉之意,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剧痛袭击而来,多吉紧咬住了嘴唇,将那声痛呼给压了下去。 然后用比萧凌风先前更大的力气,将带了欣然笑意的她给紧紧的,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妖女……大姐……凌风……” 口中无意识般的呢喃着,多吉双臂带了颤抖的环抱着她,低头,嘴唇轻触了下萧凌风的脸颊。 “呀呀!多吉,我这身上脸上可都是那死飞羽的口水!你等我洗洗,咱们再来个久别的拥抱可好?” 笑嘻嘻的说着,萧凌风想推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想着要先给他疗伤,动作却在看到多吉的眼睛之时停住。 他那满面络腮胡子中一对深邃好似大海般的眼里满是狂喜中交杂着痛楚浓浓的深情,那复杂却又单纯至极的眼神让她的心不觉猛然一酸。 “你还活着……活着……”多吉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又再亲了一下,见她愣愣的没有揍自己,便毫不犹豫的对着那鲜红湿润诱人的唇亲了下去。 “哇靠!多吉!这是飞羽的口水!你也亲得下去!” 唇上猛然盖上了一个厚实温暖的唇,一惊之下,萧凌风冲口叫道。 “臭兽人,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老子的口水不好嘛?这可是治伤良药!”随着头顶上传来飞羽带了恼怒的声音,一蓬透明稠浓的口水噗的一下倾倒下来,浇了多吉和萧凌风满头满身。 吐完口水后,那巨大的飞鱼立时噌的一下飞上去好几十米,巨大的身躯罩在了空中,将月光都遮了一半去。 被多吉亲得就是一愣,再被那口水给浇得直接僵住,萧凌风回过神来后在一样也是呆住的多吉唇上主动印了一下,暴跳了起来。 “死飞羽!有种你给老娘下来!” 伸了一下火翅,却是因为灵力不足而没有展开便灭了火,萧凌风怒气更盛,指着在天空上左摆摆右晃晃那鼻孔都在偷笑的飞羽怒道。 “切!有种你上来啊!”飞羽的尾巴摇摆出了一道狂风,很是欢快的回敬道。 “你以为老娘拿你没法子了是!”卷起袖子,萧凌风四下张望着,想找个什么竹竿来个撑高跳。 竹竿没找着,却是看见不远处几个面色苍白神色劫后余生的惊喜中带了不可置信之人。 其中一人的服装模样很是有些熟悉。 那个……好像是祭地祭师们的衣服?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问,就见那穿着祭师衣服的男人将手中的剑一丢,好似脚都发软一般的跌坐在地,随后便跪起了身子,头猛的磕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带了惊喜的悲鸣。 “祭女大人!” 揉了揉头,看着那带了沧桑好似老了好多的清秀男人,萧凌风努力的想了一下,道:“你是,你是那寒什么灰?” “在下祭师寒晖。”寒晖抬起头来,声音里不觉带上了一丝无奈。 他们也算是自小一起在祭地长大,就算祭女大人你身边一直跟着祭地最强大的两个祭师,但是你也不能每次见面都当他是路人不说,还每次都这么冥思苦想后说一句,你是那寒什么灰…… 你才灰!你全家都灰! 呃……不能说这句,寒光和寒渊现在都是她的莫塔,身为那两人的堂兄,他和她可要算一家人呢…… 可真不想跟这家伙是一家人啊! 见寒晖脸上开了七彩染坊一般,萧凌风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将他拎了起来,上下查看了一番,见他身上并没有橼见造成的伤口,松了口气,又转身回到了多吉身边。 在她主动印上一吻后,多吉就一直是石化状态,连手臂都保持着萧凌风窜出去之前的模样,眼睛通红,嘴唇通红,连脖子和耳根都是猪肝色。 “呀!毒还没清完嘛?”萧凌风一见之下顿时急了,将手中橼见的兽核全部给多吉塞了进去,见他眼睛跟着她转,却是连嘴都没动,兽核也没有吞下去,伸手直接勾下了他的脖子,踮起脚,用自己的唇堵上了他的唇,顶开了他那厚实的嘴唇,将兽核往下顶。 多吉赤裸在风中的上身,整个的,都红了。 “我说祭女大人,您要再这么堵着他不让他呼吸,我想他不会被毒死,却会被你给弄死。” 离了那两人有几步远,寒晖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冷飕飕的道了一句。 话音未落,唇角却是已经欣然翘起,露了喜悦的笑意出来。 萧凌风,祭女大人还活着! 就算是以这么奇葩的方式降临,但是,祭女大人,她回来了! 呃……还带了这么大的一头……兽…… 第290章 虚幻之城14 飞羽的口水虽然难闻,可对伤口却是有奇效,再加上萧凌风全部塞进来的兽核,多吉身上的毒素清空后,那些皮外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让手上带着绿光准备给他治疗的寒晖抽了抽眼角,默默的收回来自己的手。 灵力,省着一点用好了。 “这是什么地方?”待多吉身上的伤口好转些,那怪异的红色也消下去了一些,萧凌风才想起问道。 “那个是……”多吉也正好同时问道,眼睛看向了一只默默的坐在那金山之前的鲛人。 萧凌风哦了一声,刚欲说话,却见多吉的手指在唇边一竖,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看见刚才跟在寒晖身边的那几人。 视线在那三人身上的道袍上停留了一下,再看了看那桃木剑,萧凌风的眉头不觉轻皱了一下。 在已经想起了所有过往的现在,她对道门之人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小莲子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的消息。”多吉将寒晖找来的衣服随手对身上一套,起身道:“我们先去和他们汇合。” “小莲子?”见多吉神色带了凝重,萧凌风心头一动,道:“不光小莲子?” 多吉点点头道:“还有慕容朝的手下,在江南,我们战兽之时,叶家人突然对我们下黑手,当时的南海军首领也命令对我们赶尽杀绝,是那些人救了我们。” 萧凌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手都不觉握紧成拳。 叶家……还有慕容晚! 心头转悠了一下,萧凌风道:“这样,我还有点事要先去海边,寒晖,你带着他们去和小莲子汇合。” “我跟你一起去。”多吉将腰带一系,低声道。 萧凌风点点头,想了一下,对寒晖道:“我记得在前面一些有一个渡口,从这里往东走上五十里左右,我们就在那边会面。” “祭女大人!”寒晖唤了一声,看了一下四周,面上带了一丝不赞同。 萧凌风先是不解,随后也看了下四周,眼珠转了转,恍然道:“你是怕我和多吉走了,要是又冒一只兽出来,你们对付不了?” 寒晖脸色微赫,不点头也不摇头。 萧凌风哈哈一笑道:“放心,橼见这种兽很是难缠,它的蛊惑术连比它高上一个等级的兽都对付不了,而且这家伙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控制它兽取乐,所以,一般在它出现的地方周围二三十里,都不会有其他的兽。” 最重要的是,飞羽这么大只的兽出现,旁边除非有上级兽,别的小兽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如果真是上级兽,那别说他们,便她和多吉在都没用。 寒晖看了眼周围的惨景点了点头。 “飞羽,下来!送我们去海边!”见寒晖不再有意见,萧凌风抬头向正好奇的东张西望的飞羽叫道。 “切!你要我下来我就下来啊!你要我送我就送啊!你当我是什么!我可是……” 飞羽瞪圆了眼珠,那浑厚动听的声音里很是不满。 “这些东西你收回去,多吉不要你的。”萧凌风一句话就打断了它的抱怨。 “真的!”飞羽顿时张开了大嘴,嗖的一下,来不及的就将那些金银珠宝给吸了回去,顺便将废墟里的那些金银珠宝也给吸了进去。 待到废墟里最后一个小银锞子都被吸进去后,飞羽的薄翅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欢悦的将身体降下来。 降的速度太快,差点就将下面因为它吸那些金银而站立不稳的人给压死。 “飞羽!”萧凌风爆喝一声,一蓬火焰就烧了上去。 飞羽嗷的一叫,这才将降落之势给停住,身体堪堪停在了他们头顶上半米之处。 可是,它虽然降下来了,但是那巨大的身躯还是抬头都望不到头一般。 多吉侧头看向了萧凌风。 这怎么上去?不会又要被它吞进去? 虽然它口水的确有效,但是…… 太臭了! 萧凌风脸色黑了黑,对已经吓得躲废墟后面的寒晖挥手道:“你们快走!” “祭女大人……”寒晖担心的看了一眼那连他身上挂着的玉佩都吸了进去的飞羽,唤了一声。 骑这种东西……真的可以?! 萧凌风眼角抽了一抽,揉了揉眉头,挥手道:“你们快走就是!” 待得寒晖带了那几人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城门的废墟,走出了视野…… 萧凌风手上的火焰一冒,从肩头把小狐狸抱在了怀里,带了烈焰的手掌靠在了小狐狸的头上,发出了阴森森的冷笑,道:“飞羽,你把先前说的话再说一次,你刚才好像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飞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身体不住摇动之中,叫道:“你别把它弄醒!那只死狐狸!” 看着飞羽那巨大的身躯在不断摇晃之中嗖嗖嗖的以跳跃般的模式变小,最后变成了一条长约十米带了十对飞翅的……小船模样…… 多吉惊得眼睛都不会眨了。 还会变形的啊! 萧凌风抱起鲛人丢上了船,回头见多吉一脸惊呆的模样,笑道:“这是它的天赋之一,它的身形可以任意变化,最喜欢的便是变成船,若是你登了它的船,行到一半,它就会威胁你将身上的金银财宝都留下,要不,它就丢你下去。” 抱着小狐狸跃上了船,萧凌风探手将多吉拉了上去,见多吉眼中依然有困惑,接道:“你以为它刚才吐那些东西给你是真心的啊?它是给你以示不欠人情,然后赶明儿就挖个坑让你掉下去等它来救之时,问你要双倍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只巨大的可以变形的爱财又阴险狡诈的兽? 多吉的脸黑了一黑。 “那个谁,人类啊,你可千万别听这雌性胡说!”飞羽的身体抖了抖,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那银色的眼珠嗖的一下在多吉身边的船铉上睁开,语气很是正经严肃的道:“我是很有操守的!我是品行高洁的!我才不会做那种敲诈它兽之事,我要的都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多吉不觉问了一句,话中带了深深的疑问。 飞羽的眼珠开始不断的乱转,学着咳嗽两声道:“当然!都是它们为了活命而心甘情愿献给我的!而且,我也没有强求它们上我的船啊!对,我不过就是停在那,那些兽也好,人也好,仙也好,上我的船还不是因为别的船船费老贵,唯独我的不收船费!” 呃……这还是一只会设计诱惑的兽…… 多吉脑中转悠了一下这两年杀的那些兽,再想想镇平城里的橼见,看向飞羽的眼神便深了好些。 靠在软而舒适的船铉上,萧凌风手指轻轻的捋着小狐狸的毛,看着天上那清冷的一弯月牙,轻声道:“你想的是对的,多吉,兽,其实很多都是有自己的思维和智慧的,越是高级兽,它们的智慧便也越高。” 就如同相柳,人类那些阴谋诡计在它面前就如同小儿一般。 玩弄人心,向来是它的长项。 便是橼见,都可以利用人心来灭掉一整座城。 看了一眼多吉脸上的疑问,萧凌风轻声道:“橼见的攻击力并不算高,而且只要找到实体就可以直接利用武力毁灭,它的身体和银丝的攻击力是在吃够食物后才能得以升级提升,以现在所见那橼见的身体来看,在最开始降临之时,橼见的身体只怕只有一米来宽。” 只有那么一点大,只怕最开始的时候是躲藏起来,利用蛊惑术让人类内斗,然后它吃了那些内斗而死的人后逐渐长大变强,最后控制了整座城市。 那些倒地的骷髅里面,好些人是死于刀剑之下。 而更多的人,只怕是像青云道长那般见死不救不说,还将他人给推了出去以求自己活命。 “那么……”多吉心头不觉一颤,想起自己和橼见战斗之时,如果没有那些傀儡,如果橼见的体型只有直径一米…… 那么他可以很轻松的杀了那只橼见。 但是,他毕竟是拥有灵力之人,镇平城里的那些人却没有灵力…… “多吉,其实,像橼见这种兽,普通人也是能攻击的,橼见降落之时,如果能直接给予攻击,那么它必死无疑。不像以前那些兽要通过界限就必须拥有灵力壁障,所以,没有灵力的人是攻击不了它们的,”唇角勾着一丝讥讽,萧凌风手指轻轻的抓着小狐狸的颈部,低声道:“多吉,界限已经破了。” 多吉脸色顿时一变,不觉探手握住了萧凌风的手,面带焦急的道:“那你,那你有没有事!” 先是一愣,随后萧凌风笑了起来,反手握住他那厚实的大手微微用了一下力,道:“现在已经无事了,只是,只是这世界……” “你无事就好!”多吉打断了萧凌风的话,沉声道:“告诉我,在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要不,你怎么会好好的,突然从天上开的洞里掉出来? 那洞,曾经开过两次…… “嗯,这个说来有点话长,你也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从你到江南已经过了多久?那些慕容朝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第291章 虚幻之城15 镇平临近大江,离东海也不过一百多里地,一路都是平原。 夜幕低垂,晚风冷冽,星光月色倒是明亮许多,将一片覆盖了薄雪的平原照耀得冷清静寂。 飞羽的速度不快,又有萧凌风放出的火焰,船上倒是温暖,两人轻缓的说着京城之后各自的经历。 离得海边还有十里之地之时,多吉早简洁的说完了他的经历,萧凌风正眉飞色舞的说到她们是如何从骷髅岛里逃了出来。 “其实我们本来可以直接走的,可是这只死飞羽犯了老毛病,想去那雾海里吓我们一吓,结果在雾海里迷了路跑到了阴山那边,那群天使和臭仙人正在那里设阵,飞羽直接就将那阵给撞破了,这下可好,那群天使和仙人不要命的追了过来……”脸上露了心痛,萧凌风将小狐狸往怀里拢紧了一些,道:“要不是玄魅和玉儿出手,我们只怕都回不来了。” 那是玄魅将自己灵力融合了慕容玉的灵魂之力一起出的招,那巨大的力量直接轰掉了一半的天使,连仙人都惊恐后退。 这才让飞羽得以逃出骷髅岛,找到通道回来。 可是灵力用得太过,现在不管是慕容玉还是玄魅都是昏迷不醒之中。 看了眼萧凌风怀中那银色的小狐狸,多吉低声道:“玄魅就是它?” 萧凌风在说到画境之时只是一带而过,但是她当时脸上的神色却很是令人怀疑,而且,她一直有说到玉儿…… 玉儿…… 她对慕容玉的称呼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 而且,慕容玉那家伙在哪?! 多吉话里的意思太过于明显,萧凌风的脸微微一僵,纠结着是不是要将战兽之事告诉他。 看着萧凌风的神色,心头猛然一酸,多吉眼帘低垂,转头看向了已经清晰可见的海岸线。 月色星光下,海面上荡漾着粼粼波光,让那海岸线都好似被镶嵌上了一层珠光一样。 “多吉……”轻叹了一口气,萧凌风想着还是要将战兽之事告诉他。 多吉不是个多嘴之人,他其实极为聪明,一旦玄魅或者慕容玉醒了,他一看…… 与其到时候让他乱猜,不如告诉他比较好。 “你看!”萧凌风的话还未出口,多吉指着海岸线脸色微沉的叫了一声。 萧凌风扭头看去,一看之下也不觉微变了脸色。 大江入海口她以前来过,上次和韩子墨他们过江的时候,就是从这边绕过来的,虽然要赶时间,可是因为她想吃那入海口处的冲击岛上的野雁,他们还特意上了瓜州。 可是现在,那个面积极大的岛已经一丁点都看不到了。 只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个将周边海水都吸了过去,黑色的,深不见底般的漩涡。 不待萧凌风出声,飞羽就一个华丽的转弯,直接从海岸线溜了过去,沿着海岸线飞了一段距离后,嗖的一下就降落了。 “炎凰,你们在这里下。”降落之后,飞羽的声音突然正经严肃起来。 萧凌风点点头,拉了下满眼疑问的多吉,抱了小狐狸跳下了船,然后回身准备去抱鲛人之时,多吉已经抱了鲛人也跳下了船。 “我从这里走。”鲛人一落地就出声道。 飞羽停的地方就在海岸上,风中满是海水的腥味,浪涛拍岸的声响哗啦啦的响着。 “你确定嘛?”萧凌风不觉皱紧了眉头,道:“前面那里本来有一个五里长的岛,可现在已经被击沉了下去,那里开了一个连接归墟的通道,你若是在这里下去,只怕会被吸了过去。” 沉默片刻后,鲛人王轻轻摇了摇头道:“无妨,我能感觉到潮流的动向,可以避开那里的。” 顿了一下,鲛人王手捂在胸口行了一个本族最高的礼,道:“炎凰大人的恩情,我现在无力相报,等我与妻子恢复一些,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炎凰大人您可以直接召唤我们。” 萧凌风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也算是互相帮助,要没有你,我们也到不了这条笨鱼的地方,这里不同于你们那个世界,而且,已经有两次兽潮,如今界限也已经被破了,那海里也说不好有凶兽,你自己当心些。” 鲛人王唇角微勾,不再多说,只再施了一礼,便向那波涛声响之处爬行过去。 它本是水族,又有屏障之力,只要入了水,便是水龙王也奈何不了它。 可是萧凌风这么说还是让它心里浮起了一丝暖意。 看着那上半身是美男子下半身是条金色鱼尾的兽进了水里后,尾鳍在水面拍了一个水花后便消逝无踪,萧凌风转身道:“我们走。” 走?多吉回头看了一眼飞羽。 不坐它了嘛? 飞羽在船铉上的眼珠转悠了一圈,道:“我只答应送她们到这个界面然后送那鲛人王入海,再要坐,可是要交船费的。” 多吉转身就走。 一路过来之时他就有注意下面,这一带虽然积雪难走,但是并没有兽的踪迹。 船费…… “切!真是的!你跟我讲讲价嘛,说不定我还能给打个折呢?”见他毫不犹豫的模样,飞羽不忿的嘀咕道。 “打折?”萧凌风本已经走了几步听得他说嗖一下就转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它道:“你可别开我家多吉的玩笑,他可是个当真的人。” 飞羽的眼珠一下就转移到了船头,所有的翅膀都扇动起来,一下就飞高了几十米,然后身体猛然长大一倍,又多了几十对鱼翅出来,巨大的嗡嗡声中,嗖的一下就飞走。 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饶是已经看多了它的怪异,多吉还是忍不住的惊大了眼睛,指着它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跟逃命一般的,是什么意思? 萧凌风眯着眼睛看着飞羽消失的方向,再看了看与那个方向相反的漩涡,转身往陆地走去,边走边道:“飞羽并非我那个兽界的兽,它来自另外一个界面。” “另外一个界面?”多吉走在了她身侧,只穿了单衣的魁梧身体挡住了海边吹来的寒风,随口问道。 “是。”萧凌风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挽住了多吉的手臂,火之壁障自然的就将两人罩了进来,隔绝了外面那冰寒刺骨的寒风。 “燕国之人一直以为咱们生活的这片天地就是所有了,岂不知这片大陆外面有海,海那边还有面积更加辽阔的大陆,而在这个世界之外,更是有无数个世界。” 脚踩在薄雪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冷风呼啸而过带了尖锐之意,让萧凌风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些悠远。 却又有着温暖的柔意。 多吉不觉微微侧头看向了她,看着她那比以前要削瘦了许多的面孔,轻声应道:“我知道,以前婆婆有跟我说过。” 萧凌风不觉抿嘴一笑,是啊,肃南自古就敬畏天地,他们那流传的故事里反而一再的提到三千世界之说。 “那飞羽,为何跟逃跑一般……”见萧凌风只笑不语,贪恋她刚才说话之时的那种温暖和两人之间淡淡的气氛,多吉开口问道。 话一出口,耳根不觉微微发红。 “啊,因为那漩涡……”路面太滑,虽然有她的火焰照路,也是非常不好走,萧凌风干脆将头也靠近了多吉的肩头,借着他之力往前走,带了轻笑道:“那里,不光是消失了一个岛,那个地方本是水界里面的交接处,就是淡水水族和海水水族的疆界线,可是现在那个疆界线已经消失,不光消失,还打通了一个通往归墟的通道,这,绝对不是普通兽能做到的。” 声音微顿,见多吉那微红的脸一下板得死紧,萧凌风道:“你别那么担心,那只兽非常强大,但是,却不是暗兽和凶兽,我估摸着,都不是我们那个兽界的兽,只怕,和飞羽有那么点关系。飞羽之所以跑得那么快,一是想去探个究竟,二嘛……” 手指挠了挠小狐狸的毛,萧凌风笑得也跟狐狸一般:“二是怕真的以后都要受制于我们,做我们的坐骑了。” 兽,不管是那种兽,天性都是爱好自由的,飞羽让人乘坐那是为了借机敲诈,若是真的做了坐骑,那便失去了自由,它是千万个不愿意的。 除非,对方比它强大太多,让它不得不顺从。 就好像当时玄魅发出那惊天动地的大招后,用仅剩的灵力威逼它带他们走,它不得不服从一般。 现在玄魅没醒,它还能送她们到海边,已经算是仁义了。 不过,看飞羽那样子,好像对那造成漩涡的正主有些头绪…… 要是刚才先问了它就好了。 这里再往南,便是东海之滨,那里可是有白矖的地盘。 想起白矖,萧凌风眉头微微一皱,道:“对了多吉,你们从江南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东海之滨?” 东海之滨?多吉细想了下,道:“没有,我们走的大多是山路,没有靠近海边,不过,前些日子我们救了个女孩,那女孩原先一直跟着叶家之人,听她说,他们曾经在海宁呆过一段时间。” “海宁?”萧凌风眉头皱得更深,思索之下忘记了脚下的一块石头,脚一伴,身子便是一软,往地上跌去。 多吉一惊,身体已经自然反应,探手就搂住了她腰将她抱了起来,急唤了一声:“你,你怎么了?” 萧凌风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没力气了,多吉,让我睡会,睡会就好。” “好,你睡!” 多吉沉声道了一句,萧凌风露了一个放心的微笑,将小狐狸搂紧在了怀里,靠在多吉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只那火焰壁障依然笼罩着两人,在一片清冷的荒原中闪耀动着温暖的亮光。 第292章 大江之地1 从海边到约定的那个渡口总有五十里路的路程,坐在飞羽身上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但是走起来却是不近。 将近凌晨之时,气温又骤降下来,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间或,还有黄豆大的冰粒子砸了下来。 原来富饶的平原被白雪覆盖后,成了茫茫的荒原,大雪遮住了一切,也遮住了原来那些道路和阡陌,还有下面流淌的小河。 多吉跌落了好几次在那些河道里,每次都是紧抱着怀中之人,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自个身上却是多了好些擦痕。 多吉却一点不觉得痛,也一点不觉得累,只觉得心头就如同那火焰壁障一般被烧得又暖又柔。 这还是第一次,她让他这么抱着她,这么没有防备全心依赖着他。 而这也是第一次,他看到她如此无力的模样。 就好似,好似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连身体都柔软了起来。 其实只要稍微细想,就知道她所经历的那个什么撕裂之地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么轻松,而那些她口中的天使和仙人也绝不会像她说的都是软脚虾。 她们逃出来只怕是拼尽了全力…… 那只叫玄魅或者慕容玉的小狐狸一直昏迷不醒,而她,先前一直表现得那么强势有力,只怕也是因为在飞羽面前…… 她不能不强撑着。 那时候,就算橼见已经被飞羽砸晕,但是要消灭橼见,只怕她是用尽了自己最后那么一点灵力。 为了救他…… 手指轻划着萧凌风脸上的线条,眉眼,嘴唇,多吉四下看看,确定什么都没有后,忍不住低头在那带了苍白之色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亲了后又马上将头抬起,加快了步划往前走。 待走了一段距离,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五十里的距离,他走得好似在云端之上一般,直到在黎明的曙光里看到远处那零散的房屋形成的一个小村子,才遗憾的回过神来。 那个渡口,到了。 渡口已经荒废有些日子,村间墙角残破的房屋里还留有当初那似乎能卷走一切的大浪扑上来的痕迹,人却是一个都不见。 多吉找了一个保留得最是完善的小屋,脱了自己衣衫铺在地上,将萧凌风小心的放下,便找了东西快速的将屋子打扫干净。 他武功高强脚程快,就算抱着萧凌风从海边赶过来也不过一夜的事,但是顾柏莲他们却不可能这么快,他们队伍里带有女人和孩子,晚上定是不敢赶路,就算白天,这样的地方要走过来也得两日。 这么一想,多吉的脚步都轻快起来,将萧凌风放置在干净的屋子里睡觉,便出了门,在村里寻找着能用的东西。 待他将村子都搜索完去到村边之时,天已经大亮,气温却是越发的低了,薄雾从海面上浮了起来,不多时,那些薄雾就涌上了岸,雾蒙蒙的一片,可视度顿时降了下去。 多吉心头一跳,拖着在村边找到的半条破船便往那屋子跑,等跑到屋边,一掌击碎了那破船,将碎木片抱了一大把闪身进了屋子后,那薄雾就已经蔓延过来。 一缕薄雾从门缝里渗透进来,发出了吱吱的声响,轻薄的雾气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带了探究之意的往多吉探去。 多吉对着那薄雾吹了一口气,强劲的内力将那薄雾给直接吹了出去,然后手上不停的将几块大块的木板给贴在了门缝上,一掌拍下,用木板上本带有的铁钉将木板钉了上去。 封住门后,多吉又快速的闪过窗户上了屋梁,用木板稻草布幔将所有的缝隙全部给堵住。 薄雾被堵在了外面,光线也被堵在了外面,幽暗的室内,唯有萧凌风身上的火焰壁障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多吉松了一口气,走至萧凌风身边,自己坐好后再将她抱入怀中。 萧凌风哼了一声,自然的将头靠近了他的胸口,怀抱着小狐狸,整个人在他怀中蜷缩成了一团。 火焰壁障却是伸展开来,将多吉也笼罩了进去。 多吉身上的衣衫已经铺在了地上,上身赤裸着,萧凌风的微热的呼吸正正吹在了他胸口的那个……地方…… 一丝异样的酥麻从那地方蔓延开来,多吉只觉得身体猛的热了起来,从外面带来的寒气都好似化作雾气一般蒸蔚起来,那上身一下就和脸颊耳根一般通红起来,而那被温暖气息不断轻拂的地方也噌的挺翘成了一颗紫红色的红果。 “嗯……”那挺翘起的地方摩擦着脸颊,萧凌风发出了无意义的一声轻哼,头微微一动,嘴唇便碰触到了那颗红果,然后……张开了嘴将那果子一口就含进了嘴里,轻舔了一下……用力吸允……然后猛力一咬…… 唔……多吉发出了一声闷哼,那剧痛之中带着的异样感觉让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而剧痛之后从那地方爆发出来的感觉让他的身体直接僵硬,下腹更是涌起了熔浆一般的热度。 有个地方一下就坚硬起来。 正期望着她再咬一口就好,萧凌风却是将那红果吐了出来,皱着眉头哼了声不好吃,又沉沉睡去。 唯剩那留着清晰牙齿印的红果可怜的带着期盼的在她唇边轻颤。 深吸一口气,多吉低头,看着萧凌风那带了浅浅粉色的嘴唇,强忍着想亲上的激愿,在身边摸了下,摸到了两条好不容易找到的鱼干。 那鱼干也不知道放置了多少时间,味道并不好闻,但是按照多吉的经验应该还是可以吃的,只是,不能生吃。 但是,他又实在不愿意放开她再去生火。 四下张望了一下,多吉将那两条鱼干放入了那火焰壁障。 火焰壁障的火焰猛的一下往外退开了一些,一团小火焰冒了出来,激动的变幻着各种形态,在多吉面前跳跃着。 多吉看看那火焰,再看看因为火焰的闪躲而留在空中的鱼干,不确定的问道:“你不愿意?” 火焰左右一顿乱跳,就好似在摇头一般。 多吉的额头不觉滴了一滴汗下来。 这玩意,也有独立的意识?还不愿意烤鱼?! 多吉微微闭了下眼,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蔼可亲,笑道:“可是,你不烤熟了它,你的主人就会饿肚子。” 小火焰明显的迟疑了一下,随后更加大力的摇起头来,一条火苗还形成了手捂住鼻子的模样。 “你是嫌这鱼味道不好闻?”多吉看看小火焰,再看看手中那发出一股子怪味的小鱼干,问道。 小火焰继续猛的摇头,火苗做了个丢出去的手势。 多吉的额头掉了几条黑线下来。 妖女果然是妖女…… 这灵力火焰都带自动意识的…… 不过看那小火焰这么强烈的拒绝,也许这鱼干的确是不妥。 这么一想,多吉便将手中的两条鱼干都丢了出去。 那火焰却是噗的一下冒了两簇火苗出来,红色的将一条鱼干一卷卷入了大火之中,金色的却是化作了一根针般模样,直直的刺入了那鱼干的头部。 鱼干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扭曲着化作了一道黑色的薄雾,刚欲往外跑,就被一蓬金色的火焰给包围。 这次却是连声都没有发出就消逝无踪。 小火焰得意的扭动着跳了下舞,将那已经被烧出焦香的另外一条鱼干给吐了出来后,嗖的一下就回到了火焰壁障里面。 火焰安静了下来。 多吉愣愣的看着手中那条鱼干,久久的长吁了一口气出来,低头看向了怀中睡得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萧凌风。 他原以为这两年战兽,他对兽和灵力的了解已经够多,也靠着那些实战自己摸索出了一些提升灵力和对抗兽的经验。 可是如今看来,他所看到的所知道的,连冰山一角都没有。 他和怀中这人的距离,差得又何止一点…… 也难怪她从来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她保护的朋友…… 将鱼干一点点的撕开,放入萧凌风的嘴里,看着她无意识下的吞咽,多吉突然觉得心头涌上了一股酸楚,那酸楚让他心尖都痛了起来。 “妖女,别嫌弃多吉可好?多吉会努力的,一定会变得更强,便是,便是你不屑多吉做你的莫塔……至少让多吉做你的盾牌可好?” 轻轻的,多吉呢喃出声。 我可以什么都不求,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 在那一日,在你替我治好背上的诅咒之时,多吉心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说过的,等我回来…… 金光在他眼中流溢,最后聚集成了一滴金色的光滴从他眼角滑落,滴答一下,滴落在了萧凌风手腕上的银铃上。 叮的一声,银铃发出了一声脆响。 多吉猛然一怔,忙抬头抹了下眼角,见萧凌风大口吞得都有些噎着的模样,忙将她身子立了起来,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好吞咽下去,然后又拿了一旁装了已经融化了的雪水的碗,小心的放在她唇边,让她喝了下去。 “你想变强嘛?” 清脆的女声突兀的响起,让多吉拿着碗的手不觉一抖,下意识的就将萧凌风搂进怀里,探手拿了刀在手。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不是坏人!”随着声音,一个淡淡的影子从那银铃里飘了出来。 那影子并不大,也不过是手掌大小,却已经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子,一个妙龄女子。 多吉死死的盯着那影子,手,更紧的握住了刀柄。 女子噗嗤一笑,道:“呀,你是不知道我谁?我是火婈,也就是火灵,呀,这个你也不知道嘛?” 多吉摇头,目光带着警惕的看着她。 “你还真是笨呢!难怪拥有这么强大的灵魂之力居然还这么弱。”挥挥手,火婈坐在了银铃之上,叹了口气后道:“你拥有的金性灵力也有自己的本源之灵,找到它打败它收复它,你的灵力就可以得到非常大的提升,哎,若不是炎凰这混蛋老是乱来,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灵力就这么浪费掉,我也不至于只能沉睡在封印里面。” “本源之灵?”其他的话多吉一概忽视,直点重心。 “就是我这样的了,啊呀,这些都不重要,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我只问你,你刚才说,你会变得强大,你想做炎凰的盾牌,这可是真的?” “炎凰?”多吉眉头微蹙了一下,看了看萧凌风,道:“你说的是她?” “是啊,她便是我的主人炎凰,想当年,我们可是打了好大一架才不打不相识……”火婈的声音里带上了回忆,顿了一下,挥挥手道:“啊呀,这些不重要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出来,快让我说重点!” 多吉的脸不觉黑了一下,道:“请说!” “你可想变成比那弄了个那么大的漩涡的兽都厉害,可以将飞羽踩在脚下,天上地上都没 第293章 大江之地2 风,呜呜的刮了起来,吹得小屋薄薄的木板都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火婈叽里呱啦一顿说后,在那风声里,寂静下来。 “你说,我们人类可用灵魂之力和兽融合?怎么个融合法?”沉默良久后,多吉盯着火婈问道。 怎么个融合法?火婈翻了翻眼皮,炎凰现在身体里灵力不足,弄得她大多时候都是睡着的,只有在炎凰弄够了灵力才能醒来,可是醒来没多会,炎凰那混蛋又将灵力用光,连带着她也只能沉睡。 她那次醒来,已经在玄魅和慕容玉融合之后,然后听到了鲛人王所说之话,可是,到底玄魅和慕容玉怎么融合的…… 她不知道啊! 见多吉脸色凝重眼中慢慢浮上了怀疑,火婈咳嗽一声道:“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是,人类的灵魂是转世的基础,如果和兽融合,虽然可以得到巨大的力量,但是,也会丧失掉转世的机会,一旦力量用尽,便是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你,可得想清楚!” 话音未落,火婈的身形就开始摇晃起来,火婈只来得及说出一句:“哇靠!灵力又不够了!大块头,你可得护着她点,她的灵力暂时是用不出来了!” 就噗的一声,化作了一道青烟缩回了那银铃之中。 多吉望着那银铃半晌没有出声,连呼吸都是在很久之后,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 战兽……拥有可以比拟仙人压制巨兽力量的存在…… 若是有那种力量,那么,自己就可以站在她身边了…… 妖女…… 那时候,你便不会再当我是朋友或者是弟弟,而会当我是个男人? 便是你不认,可是,在肃南草原上,你可是答应过婆婆的,你拿走了多吉的心,总不能……总不能…… 若是多吉能配得上你了…… 手指轻抚上萧凌风的唇,看着她皱着眉头将头更深的钻进自己臂弯间,多吉不觉淡淡的笑了起来。 咯吱一声,门外发出了一声脆响。 多吉猛然一惊,探手便握住了刀柄。 风声突然停了下来,外面静悄悄的,再无一点声响。 过得半刻种后,又是一声脆响。 低头看了看萧凌风,多吉小心的将她放在地上,起身,紧握着大刀靠近了门。 门缝都已经被他堵死,一丝光亮都看不到,而在他靠近大门之时,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声音。 那是如同重物被拖行在地上的声音。 沉闷,刺耳。 “嘭”的一声,好似重鞭抽在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巨响,那薄薄的门板猛的颤了一下后发出了即将破裂的声响。 多吉退后一步,站在了萧凌风面前,魁梧的身形将她挡在身后,手紧紧的抓住了刀柄,金色流光在刀刃上缠绕,。 再度一声巨响,薄薄的门板应声而倒,门外的光亮倾斜而入,在门口拉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影。 门口,站了一个人。 雾气在她身后缠绕,阳光带了朦胧的苍白色从她身后映照进来,在她拖在地上的如墨长发上蒙上了一层淡淡荧光。 长眉若柳,眼若秋水,尖尖的瓜子脸上一张红唇艳似桃李。 “呀!”看见站在小屋正中的多吉,女人眼波流转,脸上浮现出了欢喜的笑意,声音娇媚婉转的发出了一声惊叹后,手指轻拂起飘在额前的散发,笑盈盈的道:“壮士~” 视线扫过她那长裙之下隐隐露出来的东西,多吉唇角紧抿,眼瞳深深的望着她,没有出声。 “呀,还是个腼腆的壮士呢~”女人笑声清脆,手扶在门框之上,芊芊细腰一扭,人便越过了门槛,柔声道:“壮士,奴家家人都没了,只孤身一人,壮士行行好,便带上奴家。” “带上?”多吉刀尖微翘对准了她,发出了一声嗤笑。 “是啊,奴家孤身一人,壮士亦是一人,不若我们便做了一堆~”多吉刀尖上的金光流溢,让女人越过门槛便停住了身子,眼中猛然闪过一道亮光,娇笑一声,柔声道:“壮士,这刀好怕人啊,壮士放下可好?” 多吉刀上金光更盛,脸上神色沉静若水,静静的向前迈了一步,浑身猛然暴涨的金光化作了细小的金色光针向那女人射了过去。 这是他这些时日自己领悟出来的一招,以灵气化针,一旦入了兽体便在里面爆裂,不容易觉察,破坏力又巨大,只是耗损的灵力过大,不是危险时刻,他一般不敢用。 可是现在却是不得不用! 女人却只是手一挥,那金针便全然消失。 “你这是不愿意了嘛?”失望的叹了口气,女人的视线在多吉那强健的肌肉上转悠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他那鼓出了八块腹肌的……下面的地方。 尽全力发出的金针就被她随手一收,多吉心里便知道对方的实力绝对不是自己能比拟的,心头急转正想着是先发制人抢先攻击还是捞了萧凌风逃跑,就见那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慢慢的泛起了绿光,那视线炙热得让他不觉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下去,然后顿时黑成墨般。 手中大刀一横挡住了那女人看得嘴角都流出口水的地方,多吉还未行动,那女人发出了桀桀的笑声,身后猛然翘出了一条巨大的尾巴,对着木屋就是一扫。 多吉回身抱起萧凌风将她头按在了自己怀里,对准窗户就撞了过去,人刚撞破窗户冲了出去,身后的木屋已经被扫成了一堆废墟。 而他刚想迈步急掠,只觉身体猛然僵硬那脚步便迈不出去,心中惊骇之下回头看去,只见刚才那女人身体已经猛然涨大,上身依然是娇弱的女人模样,下面却是一条巨大的尾巴,直立起来的身形高达三米有余,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面上浮着轻蔑的笑容,蛇女吃吃笑道:“呀呀,真是给脸不要脸,你若是从了我,我倒可以先好好待你,你身子这么壮实,我定不会太快就厌烦了你。” “可我讨厌你!”多吉一手抱着萧凌风,手中的刀横在了身前,身子因为那蛇女发出的威压而带了本能的轻颤,却依然屹立如松,冷冷的回道。 “呀?为何?我可比你怀中的这个人类漂亮多了!”蛇女手指勾起了一缕长发细细的玩弄着,斜眼瞟着多吉怀中的萧凌风,吃吃笑道:“再说,你跟我试过就知道,人类那里比得过我?我定然会让你。” “仙是不可能,死倒是肯定的。”怀中发出了一声轻笑,多吉低头,见萧凌风已经醒来正半睁了眼看着那蛇女,他身体已经开始僵硬,抱着她的手臂都有些无力,便将她放下,然后轻轻一拨,将她推到了自己身后。 “这是虬魑,多吉你小心些!”被那灵压压制,自己的身体也僵硬不能动,靠在多吉背上,萧凌风轻声道。 多吉不觉一愣,对方虽然体型不算大,但是这灵压比他以前面对过的任何一只兽都强,甚至和飞羽不相上下,他自然知道这东西不好对付。 但是为什么他觉得萧凌风那提醒的话里带了一些别样的意思? “呀呀,你居然认识我?”虬魑的眼瞳顿时一亮,一对柳叶眉都飞扬了起来,笑嘻嘻的道:“呀呀!原来我这么有名啊!你居然知道我?” “这家伙是雌雄通体,但是最喜欢吃的……是那个……”趁着虬魑笑得得意,萧凌风贴在多吉身后悄声道:“咱们打它不过,等下找到机会就往水里跑。” 呃……那个?哪个?多吉心里正是困惑,就见虬魑的视线又往自个那个地方瞟去,嘴角翘得老高,吃吃的笑道:“呀呀,这个小姑娘虽然长得丑了一些,不过你居然认得我,嗯嗯,那么我便放过你,把这个壮士留下就好,呐呐,把那里留下就好!” 多吉眼角一抽,脸色顿时黑了,手都微微抖了一下,轻声道:“那个?”不会是我想的那个! 萧凌风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遮了脸悄声道:“就是……那个……这只虬魑还在幼年,还是雌性居多,要等到体内雌雄平衡了才算成年,才可以生孩子,所以,在那之前……她需要吃可以增加……那个你懂的……” 意思就是那什么牛鞭鹿鞭? 饶是多吉的性子这些年已经沉稳很多,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了…… 虬魑的身体往下俯低了一些,笑嘻嘻的道:“呐,你们放心了,我跟那些个只会乱吃的家伙不一样的,我很挑食的,这位壮士我很是喜欢,呐,我会小心的,你也乖乖的,乖乖的不动,我会轻轻的弄,一定不会弄痛你,也不会弄死你的~” 随着她身体俯下,巨大的威压笼罩过来,让多吉身体好似被捆绑住一般,动都无法动,身上的金色灵力也似被控制住一般,一点都使唤不出来。 多吉咬着牙强制忍受这那逼着他想跪下想就此软到的威力,轻声道:“妖女快跑!” 萧凌风苦笑一下,她倒是想拖着多吉跑,但是虬魑虽然不算暗兽,却也不是光兽,实力在中级兽里面已经靠近上级兽了,而且天赋技能里面便有这个限制术,比它灵力低的都会被控制住,不光身体动弹不得,便是灵力都没法子放出来,她如今灵力已经耗尽,其实和多吉一样也已经受控于她。 根本逃脱不得…… 妈蛋的!为什么这个地方居然有虬魑! 第294章 大江之地3 “呀呀!”虬魑的头低在了离得多吉头顶三寸之上,脸上带了轻笑又有一些困惑,道:“人类,我好似小看你了,你,居然还扛得住?” 多吉的身体早已经僵硬得不受自己控制,腿也在不自禁的打着抖,却硬撑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 他身后还有萧凌风,在他说出让她跑而她却没有任何动作之时,他想起了那个火灵说的话,她说萧凌风的灵力已经全部用尽,如今的她,比普通人类还不如。 比他都不如…… 虬魑伸出了手,本是娇俏纤细的手指在多吉眼前逐渐伸长扭曲,变成了五只长而锋利的爪子。 看着多吉依然沉静的面色,虬魑不觉笑了起来,道:“你别怕,我刚说了,我才不是那些家伙,我不会杀你们,你乖乖的啊。” 多吉眼角不觉一抽,眼珠往村子里转悠了一下。 虬魑看到了他的眼神,也侧头看了一下村子,呀了一声笑道:“你以为这里的人类是因为我才不见的?呀呀,我才不是那么没品的家伙呢,我只取了我要用的东西,那些人就怕得不得了,都跑到那边去了。” 伸手指了一下大江对面,虬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怪异的笑意,吃吃笑道:“愚蠢的人类,若是留在这里,有我看着,他们还能活下去,但是过了这江,只怕别说尸骨,便是灵魂都会被吞噬个干净。” 多吉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去细想它话中的意思,虬魑已经低了头,尖锐的指尖顺着他的胸口往下划过。 随着它的指尖划过,皮肉翻起,一道深深的伤痕在他那古铜色的肌肤上被划出。 多吉心中涌起了惊骇,那么深的伤口,可是他却没有一丝痛感。 和先前中了橼见的毒不同,那时候他的身体在僵化但是感觉并没有消失,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任何感觉。 见他脸上惊讶之色,虬魑嘻嘻笑了起来,指尖停在了他的腰带之上,道:“你看,我说了,一点都不会觉得痛,只要一下下就好,呀呀!你这里这么大,味道一定很好~~” 说着,它的指尖就已经往下一划。 腰带连声音都没发出便断了开来,长裤也一下滑落。 多吉的衣服在镇平拜橼见和飞羽所赐已经碎了个干净,寒晖找了半天找来的也不过是一件外衣一条长裤而已。 长裤一落,他便全身再无一丝遮拦。 看着虬魑眼中的那笑意,多吉只觉羞愧欲死,怒道:“你休想!” 虬魑的指尖正正抵在那他小腹之上,侧着头看着他,突的一笑,身后长长的尾巴猛然翘了起来,对准了两人。 它那尾巴除了支撑住身体的那部分又粗又壮外,后面的那四米余长的部分却是由锋利的骨节组成的,密集的骨刺在阳光下闪耀着森寒的黑光,那正对着多吉两人的尾尖则是长达一米细而尖锐比利剑更加锋利的骨针。 “人类,你说,我要是刺下去,你后面那女人可还能活下去?”骨针在多吉上腹部晃悠着,虬魑眯了眼睛悠悠然的说道。 它对的地方正是靠在他身后萧凌风的胸口,多吉一口气猛然提了上来,怒然瞪着虬魑。 “呀呀!你是想说我无耻?”虬魑尖锐的指尖挑起了多吉的下巴,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伤口,笑道:“真是奇怪,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呐,我呢,耐心也够好的了,要不你让我吃,要不,我杀了她!” 它说话之时,指尖也在多吉的胸口划来划去,眼瞳缓缓的变成了深绿色,眼中更是闪烁着兴奋的目光。 人类,这些人类! 当初到这个地方之时,它只是出于本能需要抓了一家人,它并不想吃人取人性命,只是它需要那东西来加快成长速度,在这么一个混乱的地方让自己尽快长大而已。 当时它也这么问过,它本是好笑般的问起,可是,在妻子被吃还是自己被阉割之间,那男人选择了让妻子被吃。 这让它很是惊奇,在兽界,别说一个那玩意,便是性命,雄性为了保护住为自己孕育后代的雌性,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它以为这只是特例,毕竟在兽界,也会有很特殊的时候,雄性选择牺牲雌性那种非常特殊的事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是当它抓了村里所有人一一问过,那些男人却都是一样的选择。 他们说,女人死了可以再找,但是子孙根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居然把雌性当成了随时可以牺牲的东西! 便是它并不需要靠人类的血肉果腹,它都无法忍受下去。 它吃了那些男人。 一旦尝到了血肉的滋味,它便有些不想收手了,可是,在它准备对那些雌性也下口之时,大浪来袭,那些人居然趁着浪来,坐着船跑了…… 一群愚蠢的人类,居然敢跑到大江对岸去。 便是它,都不敢过去的地方。 它也想去其他的地方觅食,可是一边是深渊,一边是橼见那混蛋的地盘,虽然说它并不怕橼见,但是有橼见在,可想而知那边已经没有它需要的东西了。 而它又懒得跑得更远…… 饿了这么久正想着是不是干脆南下干掉橼见,就来了人。 还是身有灵力身体又好的极品! 而且,他也带了一个雌性。 这个雌性还能认出自己。 虬魑觉得自己很是高兴,还夹带着一种人类叫兴奋的情绪。 它决定再玩一次游戏。 虽然说,在已经见过血肉美味后,不管这雄性回答什么,它最终都会吃了他们,但是,这并不妨碍它想看到他们纠结看到他们艰难选择最后反目成仇互相怨恨! 那些激烈的情绪,便是在旁边看,都让它很是快乐。 虬魑太过于激动,尾尖一抖,在多吉身上上戳出了一个小洞,鲜血从那洞口潺潺而出,让多吉的身体出于反射般的一抖。 多吉抿紧了嘴唇,在虬魑哈哈笑着准备开口前,淡淡的道:“你说话算数?” “什么?”虬魑的笑声一顿,问道。 “若是我让你吃了,你便放过她,说话算数?”多吉声音平淡清冷,那话里的意思却是让虬魑一愣。 晃了晃头,虬魑的头低下了一些,低到和多吉平等对视的程度,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不确定的道:“你意思是说,你让我吃?” “你若是说话算数,放过她,我便让你吃。”痛感虽然没有,但是那骨节一点点往下移动多吉还是能感觉得到,身子都不觉微微颤抖起来,语气却是依然平静。 “你意思是说,为了让我放过这个女人,你愿意让我吃?”虬魑猛然大笑起来,道:“你,莫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我说的吃,可不是你们人类的那种,可是……” “我知道!”多吉冷冷的打断了它的话,眉头一挑,道:“你说话可算数?” “哈哈哈!有趣有趣!你们人类不是最在乎这个的嘛?哈哈!今儿居然让我碰到了一个特例!”虬魑仰头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面色一冷,猛然低头恶狠狠的道:“可惜,若是第一个人类如同你这么选择,我便也不会吃了他们,但是现在,现在我很饿!” 话音未落,它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那尖锐的尾巴已经急速抽起,骨针绕过多吉对准萧凌风的后心刺了进去。 灵力已经耗损殆尽,身体被控制住不能动弹,便是火焰屏障也因为虬魑的控制术而失效,这种时候对上一只这种等级的兽,萧凌风心里倒并没有慌乱,因为虬魑并非暗兽,除了对那个东西有兴趣外,它对人类的血肉并不算感兴趣,所以,虽然虬魑的威压逼人甚至问出了那考验人心的话,她也只是心里急转着各种念头,眼珠到处乱转的找机会逃跑,并没有对自己的安全产生担忧。 到得虬魑这种级别的兽智力已经非常高,也能感受到人类的各种情绪,以人类的反应为乐这种事…… 当年便是青胧白虎它们也是常做的。 她担忧的是多吉的安全,这只虬魑并未成年,只能算是幼兽,但是正因为如此,它本能的需要雄性激素来调整体内平衡。 像多吉这种浑身散发着雄性刚性气息身体健硕……好……那里也很是硕大的……是它最喜欢的…… 所以当虬魑身上的威压猛然一变,黑色气息扑面而来之时,萧凌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还盯着不远处一条破船看着。 骨针带着厉啸而来,尖锐的针头在阳光下闪耀着死亡的光芒,在萧凌风倾倒的眼角里划过一道冰寒的痕迹。 然后发出了噗的一声。 萧凌风跌倒在地,天色已将近中午,海边的雾气随着虬魑露出正体而散去,阳光倾泻下来,将那本应该早已经僵硬却在骨针挥动的瞬间毅然转身推开了她的魁梧的身躯拉出了一片阴影,倒映在了她惊然抬起的眼眸里。 漆黑色的骨针穿透了他的上腹部,挑着碎肉的尖头正正在她的头顶之上,鲜红的液体顺着那尖锐冰冷的骨针滴落,带了炙热的热度溅在了她的脸颊上。 第295章 大江之地4 “你居然能动?”惊诧的看着多吉,虬魑发出了尖利的笑声,将骨针缓缓从多吉身体里面抽出,阴森森的道:“不错,居然能挣脱开我的术,不错不错,我越发中意你了。” 随着骨针抽出,鲜血飚溅出来,多吉的身体微微一颤抖,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身形扭动了一下,让那飞溅出来的血流避开了萧凌风的方向,被虬魑猛然爆发出来的威压一压,身体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身体软倒下来。 跌落在了萧凌风身上。 “多吉!”萧凌风嘶声叫了一声,想抱住他双手却是根本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体从自己肩头滑落到了地上。 血流如注,瞬间就将地上的白雪浸得鲜红一片。 “赫赫赫赫!”虬魑将身子弯下,低头看着两人,眼瞳都已经变成幽绿的竖瞳,声音里带了邪魅的诱惑,吃吃笑道:“人类,你放弃这个雌性,让我吃了她,那我就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嗯嗯,我也可以换个方式对你,不去动你那玩意。” 身体依然僵硬,一丝痛觉都没有,但是却可以感觉到冷风从那洞中吹过,多吉唇边勾起了一丝浅笑,没有去看萧凌风,抬头望着虬魑道:“你若是不放她走,那你要的东西也得不到。” 虬魑的眉头顿时一挑,眼睛往下一溜后顿时瞪得老大,然后用长而尖的利指猛的将多吉身体一掀,在他身上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后,将他身体翻了过来,让多吉藏在身体下面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多吉的手正握着自己那处,眼中满是轻蔑之意,冷冷的道:“你要的是这玩意,你若是动她,我便捏碎了这玩意,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虬魑的脸色一黑……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威胁虬魑的…… “你若是不信,当可一试,我先前既然能挣脱开来,这一下的力量,我也还是有的。”努力的不去看萧凌风的脸色,多吉声音低沉的道。 虬魑有些微犹豫。 但也只是犹豫的那么一下,漆黑的骨针便再度高高扬起,这次,对准的却是多吉的心脏。 而同时,磅礴的灵压直压下来,让多吉的身体顿时一僵。 脸上却是掠过绝然之色,猛的一咬舌尖吐了一口血出来,手上便用力一捏。 “等等!等等!”嘭的一朵小火焰烫在了多吉手上,萧凌风大声叫道。 多吉的手停住,而骨针停在了多吉胸口。 “你以为我会受人类的威胁?”骨针在多吉那坚硬若铁般的肌肤上划动着,虬魑的声音也冷硬若冰,转头看向了它一直忽略当成下酒菜的萧凌风,道:“哦,你想说什么?想求饶?让我吃了他放过你?” 便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动弹半分,强压住心底的愤怒和担忧,深吸了一口气,萧凌风努力让脸上带上讨好的笑容,柔声道:“虬魑,你应该已经快到了蜕变期,东海之滨已经被深渊占领,你过不去,镇平那里因为橼见已经是百里之地荒无人烟,目前除了你面前这个雄性,你可再找不到可用之物。” 虬魑的眼中闪过疑惑之色,盯着萧凌风看了半响,吃吃的道:“你倒是对我很了解。” 淡淡一笑,萧凌风道:“我以前听说过您的大名,也听人说过您的喜好,恕我直言,您现在需要的是大量的雄性激素,就算你赶在他捏碎之前杀了他,因为惊惧和死亡,他也没有多少雄性激素了,对你来说,根本顶不得用,若是,若是您答应事后放过我们,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让您能得到充足的雄性激素。” 虬魑的眼中绿光和精光一顿乱闪,看着始终保持憨厚笑容的萧凌风沉默了半晌,道:“你有何法子?” “那自然就是那种,就是,你最喜欢的那种。”萧凌风视线往多吉身上一转,扫过那伤口之时心头剧烈一痛,低垂了眼帘,掩去了眼中的那抹厉色。 虬魑的眼角一挑,哈哈笑了出来,指着多吉道:“哦?他若是愿意以那种方式,那么我便答应你。” “自然,不是和你。”萧凌风的话让虬魑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目一瞪,骨针就指向了萧凌风,怒道:“你耍我!” 看着逼近在眼前的骨针,萧凌风唇角微翘道:“若是和你,我家这位只怕宁愿爆蛋也不会同意……但是!”赶在骨针暴动之前,萧凌风抬头道:“我可以!” “呃……你可以?”虬魑有些迷糊,重复了一遍。 “嗯,我可以让他到达那种状态,那种雄性激素最强烈的状态,那个时候,您再吃了,不就可以了。”萧凌风笑容可掬的道。 从她出声,多吉就一边拼命的用意志力去催动手一边听她说话,听到这里只觉一头雾水,愣愣的看着萧凌风。 虬魑眼珠一转,视线在萧凌风和多吉之间扫来扫去,呵呵的笑了出来,手指挑起了多吉的下巴,冷声问道:“那你呢?你怎么说?” “我先前就说了,只要你放她走……”多吉的任你处置还未出口,就卡在喉咙里,看着萧凌风对着他做脸色做到扭曲成不成模样的脸直接愣住。 “他意思是说,要是你自个动手,那他是宁死不屈的,但是我来的话,那便可以了。”萧凌风赶紧接了多吉的话用诚恳得不能再诚恳的声音道。 呃……多吉心里很是疑惑,当见到虬魑眼中那惊讶恍然然后转成暧昧的目光时,脑中一闪,突然明白了萧凌风的意思。 脸色顿时红到了脖子里。 “那好,便如你所说,如果让我满意了,我便放你们离开。”吃吃一笑,虬魑视线在多吉那一片通红的脸上一转,悠悠然的道。 萧凌风脸上顿时喜笑颜开,然后小声的道:“那个,虬魑大人,您看,我们这动不了……您看……” 虬魑眼珠滴溜溜一转,看看萧凌风那好似一点灵力没有的弱鸡模样,再看看身上开了个洞挂了好几道大伤口明显没有力气的多吉,怎么想凭这两人这模样这实力都不可能逃出自己手掌心。 手一挥,解开了禁制。 控制术一解开,剧烈的痛楚便涌了上来,多吉痛得身体都不觉痉挛起来,紧咬着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却还是忍不住从唇角溢出了一声痛呼。 萧凌风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只是将他抱起的手臂却是微微颤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深切的痛楚。 “我……无事……”多吉忍着痛,努力让唇角勾出浅笑,脸在她抱起自己的手臂上小心的蹭了一下,轻声道:“你知道的……我身子壮……” 已是入了冬,外面的温度都已经是零下,多吉浑身,先前被控制住没有感觉,现在却是又冻又痛,便是被萧凌风抱在怀里,身体也忍不住的痉挛颤抖。 那身上的伤痕也因为身体的颤抖而越发欢快的让血流了出来,又因为外面的低温而冻成了一片血渍,让他那本来健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身体一片狼藉。 便是看着,都觉得心尖在痛。 “忍忍……”萧凌风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出来,看着他腹部上那都可以看见对面的洞眼皮不停的跳,手想按住那个伤口,在身后虬魑发出了一声轻笑之后,强忍着绕过那伤口往下探去。 她的手指带了温暖的温度,温柔的顺着皮肤抚摸下去,便是伤口已经痛得让他双眼迷糊,多吉的脸都忍不住发红起来。 而在那痛觉之下,随着她的手指沿着腹部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下腹涌了上来。 激烈若火,仿似一下子就将他全身都点燃一般。 多吉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萧凌风的手顿时一停,轻声道:“痛嘛?” 果然,人类还是不行的?在这种情况下…… 多吉将头往她胸口一扭藏了起来,手却是抓住了她的手,颤抖着,小心的让她的手继续往下,低声道:“别停……我……我喜欢……” 萧凌风一愣,虬魑已经不耐烦的用尾巴敲击着地面道:“喂喂,你们磨蹭什么?我说那个雌性,你再不快点他就死了!你莫不是打着让他死也不给我吃的主意?” 听得它叫唤,多吉的眼睛却是一亮,将身体微微撑起一些,贴着萧凌风的耳朵道:“若是,若是……我也可以……马上咬舌……” 说着,苍白的脸上浮起了灿烂的笑容,厚实的嘴唇一张,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萧凌风话都来不及说,手也动不了(一手抱着他,一手被他握着),情急之下,低头,直接吻住了他的唇,用自己的嘴唇挡住了他的牙齿。 嗷的一声痛呼直接被吻上的双唇堵住,萧凌风痛得身子都抖了一下。 多吉是用了死力的,虽然看到萧凌风那急剧低下的头,也只来得及缩回了那么一点力,牙齿直接将萧凌风的嘴唇给咬破。 温暖带了甜意的血液涌入了他的口中。 多吉只觉得所有的感觉都远去,脑中眼中唯有那突然变大的脸,那温暖柔软的唇,那炙热的液体,随着那红唇一吸一舔,身体里面好似熔浆爆发一般,热血一半往上涌,一半往下冲。 伤口本因为寒冷而有些冻住的血流一下激爆出来,而某个本来因为痛和冷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的东西,雄赳赳气昂昂的,直冲蓝天。 “哇!成了!”虬魑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叫声,猛然直立起了身体仰头大笑。 第296章 大江之地5 虬魑上半身是人形,但是下半身却是一条粗壮的尾巴,要直立起来,必须尾巴用力,激动之下,它连骨尾都直立起来,立时立了有四米多高,而它的头高高仰着,那下面的人,便脱离了它的视野。 萧凌风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手在地上一撑,人便窜了起来,只是多吉这时候一手紧握着她手,嘴唇还紧紧的吸住她的唇拼命的缠绵啃咬,她又不忍心将他推开,只能保持着半抱着他的怪异姿势,将小狐狸对肩头一放。 拖延这么久总算积累起来的一点灵力全部集中在了背后,幻化出了一对火焰翅膀,趁着虬魑仰天长笑之时,从它脚底扑的一下飞向了半边在水里的一条破船。 本就离海边不远,她又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等虬魑发觉不对惊然低头之时,她已经飞到了船边,在虬魑一声长啸灵压和控制术飞速击来之时,跳进了水里。 灵压生生的在水边停了下来。 虬魑扭动着身躯嗖的一下就窜到岸边,却是在离了海水还有一米之外的沙滩上停下,恶狠狠的道:“你居然敢骗我!” 见它果然如自己所料的停了下来,萧凌风松了一口气,拍了下还堵着她嘴将她松出的气都吸了进去的多吉,呜呜咽咽的一下示意他松口。 多吉眼珠一转,脸上顿时通红(当然他本已经红成猴子屁股了),依依不舍的用舌头再度搅拌了一下那香滑的小舌,在萧凌风的眼睛都瞪成了灯笼一般后,才放开了她,将头直接搁在了她肩头上,不敢去看萧凌风的脸了。 手中发出了淡淡的火焰贴上了他的伤口帮他伤口止血,不忍再去看那让人心痛的伤口,萧凌风将他搂在怀里,抬头向虬魑道:“我哪有骗你啊,你看,我不是如同先前说的,让他……咳咳咳……那个你现在也可以过来拿啊~” 多吉的身材高大,虽然被萧凌风搂着,大半个身体还是没有遮掩的露在外面,那条巨大鲜红色的东西依然直挺挺的显露着自己的雄风。 看得虬魑的眼睛都是红的,尾巴一甩便往前哧溜了一下,却在水边堪堪停住,又仿似受到惊恐一般的退了回去。 “你过不来?那个造成深渊的家伙已经控制了这片水域,若是察觉到你的灵力,那可是上好的食物。”萧凌风冷笑一声道。 虬魑其实也是属于水性,最喜欢在水边和浅水地带栖息,便是做那事,也喜欢在水中。 可是,这只虬魑控制住他们后却没有按照习性将他们丢入水中,而是准备在岸上就食。 更加让她在意的是,这条船,虽然有破损,但是明显还是可以下水的,却没有被虬魑给完全破坏掉。 不是它不想破坏,而是它不能! 那个造成深渊的兽已经强大到让虬魑连水都不敢靠近…… 不过现在她的灵力已经微弱到只能给多吉取暖和暂暖伤口流血的速度而已,多吉伤重,先前在虬魑那么强大的控制术下强行挣脱转身只怕已经用掉了他全部的灵力,这样,他们就算度江,也应该不会引起那兽的注意。 “你知道深渊?你也知道我不敢靠近水!”虬魑退回去一米停住了身体,眼瞳之中红色淡去,泛起了淡淡的蓝色,阴森森的道:“你到底是谁?普通人类不会知道这么多。”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虬魑,你为什么要吃人?你属性偏光,如果不吃人,不吸收黑暗的话,你可以修炼你们的最终绝技,甚至升级,化身成龙进入天龙一族。”萧凌风一手拿起了木浆,想想,还是回头问道。 虬魑的神色已经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她道:“你知道的还真多……我本也只是想安静的修炼,等待成年,等待化身成龙,可是,我本好好的在吸收天地灵气,突然海里就开了个洞,我被吸了进来,周围都是暗兽,我只能往兽少的地方跑,跑到这里已经没了力气,你先也说了,我需要那东西来成年,可是,这里有深渊,我狩猎不到其他的暗兽,便只能对人类……” 声音一顿,虬魑轻声道:“那些人类……那些人类居然把雌性当成牺牲品!我很愤怒,便吃了他。” 一旦开荤,尝到了人类濒死之时灵魂爆发出来的灵光,它便忍不住了。 那么美味,虽然只是面临死亡产生的恐惧而让灵魂之力漏出的一些碎片,也美味得如同绝世佳肴。 萧凌风微微一怔,拿着木浆的手顿了一下,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虬魑的垂眸想了下,道:“我不知道多久,我来的时候,还是夏天,已经下了两次雪了。” 萧凌风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都不觉带上了颤音,问道:“你先前说,通道是在海里打开,你,原来降临的地方不在这里,对?是在北方是?你降临的时候,可有看到一个大城?很多很多人类的大城?” 静静的看着她,虬魑的眼瞳带了淡淡的蓝色,突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道:“是,我从那洞里掉出来的时候,下面是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很多很多的人类,然后被那些蜂拥而至的暗兽屠杀,也正因为有那么多食物,我才能逃生。”嗤的一笑,在萧凌风着急出声前,虬魑缓缓转身,扬了扬手道:“你若是想问那些敢于和暗兽搏斗的人类,那么,答案只怕会让你伤心。” “那些人,他们怎么了!”萧凌风惊然立起了身子,大叫道。 虬魑没有回头,依然不紧不慢的滑向村里,桀桀笑道:“怎么了?呵呵呵!你自己想想看,那么多暗兽,那么多让我都只能飞快逃离那里过了这江的凶兽,你觉得,他们还能有什么下场呢?” “虬魑!回答我!”萧凌风惊然欲下船,慌然起身之时被多吉一直握住的手拉了一下,猛然醒过神来。 她,差点就要追着虬魑上岸了…… 颓然坐下,看着虬魑远远立在岸上的身影,萧凌风只觉得心跳若鼓,尖锐的刺痛从心脏那里发出,让她全身都无力起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当时那地方因为几股力量的冲击界限已很是薄弱,若是相柳在,只要一击,就可以将界限击溃。 在听多吉说的时候,她一直骗自己,骗自己那些洞也如同她们一样,是从撕裂之地而来。 撕裂之地的兽经受过太久的禁锢,获得自由之时,为了取得巨大的灵力,它们第一时间不会是去找人类的麻烦,而会内斗。 毕竟,比起人类,能在撕裂之地活下来的兽,灵力要强大得多。 她一直避免自己去想如果当时相柳在,如果当时相柳直接在京城打开了通道…… 那么短的时间,在京城郊外的那些人根本就来不及走…… 北疆战士,希亚族战士,祭地战士…… 还有……韩子墨柏子衿寒光寒渊……狂徒…… 在让虬魑都只能第一时间逃命的暗兽群面前……他们根本没有逃生之路…… 没有生路…… 心脏猛然一缩,萧凌风痛得捂着胸口弯下了腰,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滴在了多吉的大腿上。 “不会有事的!”多吉用尽全力抱住了她,声音低沉而急促道:“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也没事,我都没事,他们比我强了那么多,一定会没事的,我……” 风中突然传来一声振动之声,萧凌风直觉不对,多吉那急促的声音便突然停顿,将她猛然推到。 噗的一声轻响,漆黑的骨针从多吉的胸口穿过,直透后背。 咬着牙,多吉拿起船上另外一只木浆,大吼一声,将木浆抵在水底,用力,将船推动,往大江之中而去。 骨针一点点的从他身体上拔出,鲜血飞溅而出。 “多吉!”萧凌风惊愣之下怒然转头,看向了站在岸边发出了一声惋惜轻笑的虬魑。 它居然,假装退回去,趁她伤心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袭…… 而自己,居然也轻视了它,忘记了虽然它不会下水,但是它有一条长达四米的尾巴,在弄死她后,它完全可以将多吉的身体挑回去。 她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或者说,在内心深处,她并不承认连虬魑都会对人类下这样的黑手…… “呵呵呵!人类,我这些都是跟你们学的,我还得多谢你们人类,教了我很多东西!”虬魑发出了一声狂笑,骨针上猛然爆发出了许多细小的骨刺,然后用力抽了出去。 那力度,让多吉的胸口爆裂开了一个洞,而周围的皮肉则直接被那带刺的骨针给刮了下来。 “多吉!”萧凌风只叫了一声,便猛力咬住了嘴唇,手中木浆用力抵在了水底,将船推向了江水之中。 “呵呵呵,你们要过去嘛?我都说了,那边的兽可不会像我这么善良,他们会连你们的灵魂都吃掉。”虬魑往前走了一些,停在水边叫道。 “我们走!”剧痛和失血已经让多吉的脸上再无一丝人色,唇角上的笑意却依然和缓,对着萧凌风道:“我们过去,你放心,你的男人,不会那么弱!” 雾气,又漫了起来,好似牛乳一般浓密,只一会,就将岸边遮掩了去。 渔村,虬魑,都消失了踪影。 江风突起,江面上涌起了涟漪的浪潮,带着小船顺着流水飘了下去。 第297章 大江之地6 离了岸边有些距离,估计便是虬魑的尾巴再长也够不到,来不及去想船是顺着江水而走,萧凌风将木浆一放,便抱住了已经再也撑不住软到下来的多吉。 全部的灵力都集中在手上覆盖上了多吉的伤口,萧凌风眼中一片赤红,急促的唤道:“多吉!多吉!” 温暖的火之灵力顺着伤口流淌进来,让多吉的神智清醒了一些,面前萧凌风的脸也清晰的映入眼帘。 微微抬手握住了萧凌风的手,将她手中那微弱的火苗给熄灭,多吉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容,轻声道:“不用……” “多吉!”萧凌风不觉叫了一声。 多吉微微摇头,眼睛向大江流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想说话,凛冽的寒风拂过,从他胸口的洞吹了进来,让他声音顿时堵在喉咙里,大声的咳嗽起来。 黑色的血从他嘴唇里喷溅而出,便是有满脸的络腮胡子遮着,多吉的脸亦可见苍白到一丝血色都无,那深邃若海的眼睛里也失去了神采。 “多吉!”萧凌风叫了一声,手用力一挣,想再度用灵力覆盖上他的伤口。 却是被多吉死命握住。 拼了全力握着她的手,多吉淡淡而笑,声音敦厚低沉,因气力不够而断断续续:“无用了……你快过江……别飘了下去……” 大江流向深渊,那里的兽是连虬魑都害怕的…… 而且,听得虬魑的话,多吉也知道京城那边必然不好,她心里,一定是心急如焚,想去探知他们的安危。 他已经无法再陪她去,那么,至少不能成为她的累赘…… 不能让她在他这已经没有希望的身体上浪费灵力。 虽然……虽然……他很想再和她一起……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飘到天涯海角…… 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很幸福了…… 眼前一片模糊,萧凌风那焦急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不清,唯有她怀抱的温暖让他心头一片宁和。 多吉笑容更深,眼睛却缓缓闭了起来。 这样就好,妖女,我还能见到你,还能护着你,还能这样死在你怀里…… 多吉……心满意足…… “多吉……”见他眼睛闭上,萧凌风心头剧跳,震惊之下连多吉握着她的手已经跌落都没有意识到,直到他身上的金光一闪,才猛然回过神来。 咬了一下舌尖,萧凌风手上火焰猛然冒出了金红之色,那强烈的魂光将整艘小船都笼罩了进去,不管不顾的覆盖上了他的伤口,咬着牙叫道:“胡说什么!多吉!别睡!给我醒来!你怎么可以去死!你是我的人!你忘记了嘛?当初你怎么说的?你说你的命是我的!我没有同意,你怎么敢给我去死!” 炙热的火焰顺着筋脉奔袭而来,剧烈的摇晃引发的痛疼将多吉从那安静之海拉回,听得萧凌风的怒吼,听得她说你是我的人,多吉的心尖都在颤抖。 努力睁开眼,见萧凌风手中的火焰发出了七彩光芒,而她的脸却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下去,多吉心里的高兴喜悦全部转成了惊恐。 多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挺立起了身子将她的手握住反手抱住了她腰,急道:“妖女!” 只是叫了一声,多吉的身体便无力的坠倒,因为萧凌风手上灵力的断掉,伤口再度涌出鲜血。 “傻瓜,别动!”萧凌风急了,手中灵光一爆便欲重新按上去,却是生生停在了空中。 多吉抄起了一直带上了船的腰刀,刀刃正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妖女……若是……若是你再用灵力……多吉现在就……死……”声音虚弱断续,多吉的脸上却是异常的坚定,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无力,可是握着那刀柄的手却坚若磐石。 只要萧凌风再度动用灵力,他会毫不犹豫的割断自己的脖子。 “多吉……”微若清风的呼唤从萧凌风嘴角溢出,泪水如珠般从眼角滚落,萧凌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恼恨自己。 恼恨自己的无力! “妖女……快划船过江……”多吉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道:“韩将军他们……还在等你……你不能死在这里……” 别说她的灵力已经耗尽,便是在这深渊之兽直接控制之下的水域使用灵力可能引来的后果都不是他们能抵抗得了的。 那时候,就是两个人一起死了…… 萧凌风深深的看着他。 寒风冷冽,吹起了他头上的乱发,天空不知何时又再度飘起了雪花,一点点的,沾在了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上,因为寒冷和失血,他那本是古铜色健壮有力的肌肤已经逐渐转为青紫色,一股股的肌肉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和力度。 可是,他那对深邃的眼眸里却透着一如既往的坚韧和执着。 就如同,如同在那肃南雪山之上,他百折不饶的找她比武想要摆脱老婆婆强加给他们的关系一样。 那时候,他一心想着的,是脱离那个关系,那个她本也没有认可的关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再不说那些话,再不嚷嚷着要和林朝比武,再不使劲撇清他们的关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沉默,变得稳重,变得……默然无声的去执行韩子墨和她的命令…… 毫无怨言的…… 当年那个粗狂豪爽莽撞的少年,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 为何,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去真正的看他,真正用心的看他…… 明明,他在她身边也有那么长的时光,明明,她亦是拿他当家人的…… “多吉……”声音哽涩难言,萧凌风轻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轻柔的道:“我知晓了,我不会在江上用灵力,但是,多吉,你也答应我,不管如何,都要撑到我们上岸,可好?” 神色微微一动,多吉空着的手拿开了萧凌风的手,刀依然架在脖子上,只眼珠往木浆上一转,示意她先拿浆划船再说。 看着他那决然之色,萧凌风只觉心头更痛,却不敢去夺他的刀,现在她体力灵力都很是虚弱,如果一下不成,反而让多吉下了死手,焦急之下冲口道:“多吉,我是着急子衿子墨的安危,可是,你要知道,他们受伤我会痛,他们要是出事我会痛不欲生,但是,对你我亦是如此,你伤了我痛,你死了我也会伤心,多吉,告诉我,你舍得我伤心嘛?” 萧凌风一连串的叫完,叫完之后自己的脸都不觉红了,多吉愣愣的看着她,脸上好似带了一片迷茫,只是手却更紧的握住了刀柄,还因为手抖在自己脖子上轻划出了一道痕迹。 那模样让萧凌风吓了一大跳,忙去捡了木浆开始划水,心里思忖着,莫不是说错了?其实不是我想的那样? 其实,多吉只是因为太过精明,审时度势的选择了让她逃生? 那我是不是应该换个说法? “我……多吉……亦和韩将军他们一样嘛?”萧凌风脑袋里已经开始脑补出很奇怪的内容之时,听得多吉颤抖得如同风中之烛般的声音,惊然回头,就见多吉的眼睛好似燃烧起了一团烈火,亮得连阳光都失色,唇角更是忍不住的翘得老高。 “是嘛?那……多吉也可以是你的……莫塔嘛?”声音颤抖着,多吉的手也不觉颤抖着,眼睛盯着萧凌风,却在萧凌风回头之时因为忐忑转了开去,看着江水问了出来。 呃……萧凌风心头一跳,却是不假思索的道:“当然!当然是一样的!所以,多吉,刀给我,听话!” “真的!”多吉猛然回头,用力过猛,脖子又在刀刃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他脖子上本就被虬魑划过一道,先前又抖出了一道,如今再来一道,看得萧凌风心尖都在跳,忙不迭的道:“真!比真金都真!在肃南草原上,在婆婆的祝福下,你不早就是我的了嘛!” “可是……”多吉狂喜之下却是有些犹豫,可是,你一直都不承认的啊……你一直一直只是当我是个朋友……你从来就不承认那个仪式…… 萧凌风猛一咬牙,趁着他眼中闪过恍惚,探手若电的抓住了刀背对外一扯,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就将自己的唇压了上去。 她那唇被多吉狠咬过,为了激发灵魂之力自个又咬过,如今已经肿成了香肠状,亲上多吉那冷而厚实的唇之时,那痛让萧凌风打了一个激灵。 却是来不及去顾忌,用力将刀从已经傻掉的多吉手中抽出直接丢到水里,萧凌风捧着多吉的头,重重的亲了上去。 只是愣怔了片刻,多吉便双手抱住了她腰,更加用力的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脑中一片空白,什么深渊之兽,京城之局,继续待在这里很危险…… 所有的思绪全部远离,只有那炙热的唇,那带了甜美滋味的唇,那柔软(其实是肿的)得让他心尖都在叫嚣的唇。 鼻尖撞在了一起,坚硬的络腮胡须在娇嫩的脸上扎出了一片酥麻,多吉用力的吸允着那个让他疯狂之地,辗转缠绵,激烈碰撞,好似烈火熊熊,又如同激流直下。 生命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多吉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荧光。 流光四溢,光彩逼人。 萧凌风最先只是想阻挡住多吉的行动,却没有想到换来了这么激烈之吻,这个男人,仿似燃烧着自己生命般的宣誓着自己的爱恋,让她直接迷失在了其中。 直到木船被猛的掀到了空中,那巨大的冲力让两人从迷醉中醒来。 这才看见,从东海方向涌来了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 而他们的小船,已经被一个高达三米的浪头给高高掀起。 第298章 大江之地7 大浪扑天而来,小船本就破烂,被大浪掀到空中之时便直接散了架。 萧凌风探手一捞,将小狐狸给捞了过来,自个的身体却是被多吉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咚的一声,两人从空中落下,直接砸进了水里。 随后…… 便一直往下面沉去。 喝了一口水,萧凌风一手抓着小狐狸,一手搂住了多吉的腰,拼命的划水往上游去。 可是多吉的身体不光因为伤重无力,他还不会游泳…… 跌入水后一阵折腾之中越发往下沉,他的身体太重,连带着萧凌风也往下沉。 最初的惊慌过后,多吉用力将萧凌风的手扳开,将她用力往上一推。 自己却是更快的往下沉去。 萧凌风脚一蹬,一个翻身头朝下追了上去,一手抓住了他的手便往上拽,见他还欲挣脱,怒目瞪向了他,然后抓着小狐狸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意思很明白,你若是不听话,我现在就跟你一起死。 多吉的手顿时不敢动了,心里又软又暖,眼睛直盯盯的胶着在萧凌风身上。 他这么一不动,身体反而放松了,让萧凌风将他拖了上去。 眼看着水面就在头顶,一股暗流却是猛然袭来,将两人的身体猛然推了开去。 萧凌风心头一紧,手里抓住了多吉的手,双腿猛力蹬水,借着那暗流之力,斜飘出去之时窜出了水面。 刚一出水面,还来不及换气,滔天巨浪便扑了下来。 萧凌风一手架起了多吉,猛吸一口气,带着他又钻进了水里,避开那巨浪。 水中已经是浑浊一片,暗流四涌,其中更有令人恐惧的冷冽灵气。 萧凌风心中一凛,眼角扫到那木船的碎片,将小狐狸塞在多吉手中,探手捞了那碎片过来,双脚不住的蹬水,避开了那灵力之波。 此处离深渊之地已经有几十里地的距离,隔了这么远都能发出这样的灵波…… 心中一动,急蹬了几下水后,萧凌风停了下来,将多吉拖上了木板,两人一起靠在那木板上,没有任何动作的,随波逐流。 大江往东流,可是巨浪却是东海那边急涌过来,巨大的浪推动着他们急速的往上游而去,飘了一段路后,浪涌的力量小了些,没有浪花遮目,远处的情景便清晰起来。 高达七八米的巨浪上面趴伏着一个有着巨大尖角锋利尖牙的兽,巨大的黑影好似将东边的天空都遮挡住一般,口中喷着火焰,鼻子冒出烟雾,就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依然可以感觉到它的恐怖。 而它正对着的地方,则是刚才他们逃离的村庄。 “利维坦……”萧凌风轻声唤出了一个名字,脸色沉静如墨,心里却是如同这波涛倒施的大江一般翻滚。 居然是利维坦…… 那只虬魑只怕是逃不掉了。 明知道深渊之兽非常可怕,可是在她们都已经到了船上,那只虬魑还是出了手,虽然没有沾到水,但是那一瞬间的灵力涌动却是被利维坦扑捉到了。 只怕,利维坦也是饿得不行,只是这么一点灵力涌动都让它直接前来。 不过,有虬魑在,它现在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们两个,而吃了虬魑,也应该能让它安生一段时间。 记得,那时候被人普及利维坦知识的时候,那人说过,利维坦是很懒的兽,它进食一次后,就会睡上好久。 可是,利维坦却不是她那个兽界的兽,而是…… 看样子,从撕裂之地过来的麻烦东西还真不少啊…… 巨大的嘶吼声打断了萧凌风那一瞬间的晃神,扭头不去看那边发生的实力悬殊的战斗,萧凌风轻轻的划动水面,借着因为利维坦巨大身躯带起的波浪往岸边靠去。 利维坦激起的波涛速度极快,等到萧凌风飘到岸边一片芦苇沼泽之地时,已经离了那村子不知道多远,更是远离了海边。 多吉早已经昏了过去,只是手还是紧紧的抓着小狐狸和木板,到得岸边,萧凌风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他拖上岸。 一离了水,萧凌风手上火焰便覆盖上了多吉的伤口。 被水浸泡这么久,多吉的伤口泛起了惨白之色,血流已经停住,却是更让人触目惊心。 萧凌风的脸色也不觉发白,身上一点灵药都没有,以她现在的灵力,这样的伤势,她根本无能为力…… 现在多吉还有一口气,也不过是靠着他强健的体魄本身的灵力还有那强烈的求生欲而硬撑下来而已。 求生欲…… 心头一紧随之便是剧痛,萧凌风手不觉握紧成拳,指甲都深陷入进手掌心里。 “姐姐……”被多吉紧紧抓着尾巴的小狐狸轻轻颤抖了一下,从那尖尖的小嘴里溢出了一声轻唤。 萧凌风一惊,忙抱起了小狐狸。 长而弯曲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睁开了一条缝,银色的光波流转,爪子轻抬,一条银色的冰丝从它指尖缓缓飘出,沾上了多吉的伤口。 “玉儿?”迟疑的唤了一声,萧凌风跌坐在了地上,看着小狐狸爪子上那淡淡的冰丝探进了多吉的伤口,从里面将伤口冻住。 在骷髅岛的阴山,为了从那大群的天使还有仙人手中逃脱,慕容玉已经爆发出了极大的灵魂之力,受伤甚重,现在这冰丝虽浅,对他来说已经是全力,甚至可能影响到他自己的恢复。 可是若不用冰丝将伤口处理,只怕下一刻,多吉就会断气身亡。 冰丝将伤口都清理一遍后,小狐狸的爪子无力的垂下,小小的头在萧凌风的手臂上蹭了蹭,轻唤了一声:“姐姐……” “玉儿?你可还好?”萧凌风将它抱进了怀里,轻声问道。 “嗯……我无事……”慕容玉努力睁着那对看东西都是重影的狐狸眼,淡淡的笑道。 只他现在是用的狐狸身,笑意在尖尖的狐狸嘴巴上显示出来,便带了狡黠之意。 萧凌风不觉想笑,笑意还未展露,心头便涌上深切的酸楚,痛得她眼睛一眨,一滴清泪滴落在了小狐狸头顶一簇银毛上。 “姐姐……”慕容玉一下慌了神,努力弓起小小的狐狸身子,抬手想去给她擦眼泪,爪子尖碰到萧凌风脸颊才惊觉自己用的爪子,忙又将爪尖给收起,用毛茸茸肉呼呼的爪背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急道:“姐姐莫急……莫急……玉儿马上就会好……马上就可以救他……” “傻玉儿……”心中再度一痛,萧凌风将它抱起来些,嘴唇轻轻的在它那狐狸脸上亲了亲,柔声道:“不急,姐姐不急,你好生休息,再睡上一睡,不用担心,姐姐能搞定!” 说着,手指轻抚着它的颈脖,温柔的捋着它的背部,嘴里哼起了安魂曲。 慕容玉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虽然因为虚弱无力,狐狸眼看出去都是一片迷糊,但是它也能感知到所处的环境。 先前那让它惊醒过来的巨大灵压虽然消失不见,可是这里却是一片荒芜之地,也不知道是大江的那一段,江边是水草纵生的沼泽,而他们所在的是沼泽边上的杂树林,低矮的树木一片枯黄,没有风都发出了呜咽之声。 江雾沿着芦苇水草漫了上来,低低的,贴着地面形成了一层苍白色的雾霾。 而在那林中,更是有着让他心惊的气息。 这里很危险……非常危险…… 心里叫嚣着不能睡,可是在那轻柔的抚摸下,在那带了悠远记忆的曲调中,慕容玉的眼帘还是慢慢的垂了下来。 他伤太重,刚才又逞强给多吉施法,便是灵魂都已经到了极限。 再是想醒着,也抵不过那温暖的安抚。 那是,他渴望了千年的,记忆里久远的温暖。 那时候,不管是大战前还是大战后,就算面对着混沌这样的强敌,只要她这么轻拍着他,哼着这曲调,他便能安然入睡。 “姐姐……”低低的轻唤了一声,在听得萧凌风柔声应了一句后,慕容玉终是抵不住,再度陷入了沉睡。 嘴里继续哼着安魂曲,一手抱着小狐狸如同抱着婴儿般摇晃着,一手抱着多吉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萧凌风抬头向杂树林里看去。 正午时分,天上并没有什么云,本应该是冬日阳光最温暖的时刻。 起初上来之时还冷冷清清干干净净的树林里随着她轻声哼着的安魂曲萦绕起了淡淡的雾气,与那大江之上浮动的雾霾不一样,那雾气带了隐隐的黑色,好似有着意识一般在树木之间缠绕,无风自动的,发出了越见凄厉的呼啸之声。 “残魂嘛?”萧凌风眉头深皱,轻轻道出了声。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好似让林间起了一些震动,那些淡淡的雾影一个个的在林间穿绕着,向她这边飘来。 萧凌风啧了一声,将小狐狸塞进了胸前衣襟里,然后用力背起了多吉。 虽然离得东海已经很远,但是谁知道那利维坦的水域疆域到底有没有伸展到这边来,而这些残魂,更是麻烦东西。 她必须得快点离开这里,要找到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才行。 她一动,那些雾影便好似有了准头一般的飘了过来,林间的雾气也越来越重,夹带着呜咽之声往她这边涌来。 似乎只是一瞬,天色都暗了下去。 林间满是那些残魂虚影,飘忽的身影有些都已经探上了她们的身躯。 一股阴寒瞬间笼罩在了她们周围。 还有森冷的让人不寒而栗般的恶意。 第299章 隐村1 “可别欺人太甚了!”萧凌风眼睛一瞪,从牙缝间怒挤出几字,身上冒出了淡淡的火焰屏障。 金红色的火焰一冒出,几个离得近已经探出触角摸上多吉背的虚影便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嘭的一下消散得连碎影都无。 其余的虚影一下散开,离了萧凌风有一米的距离,却有好似舍不得离去,呜呜咽咽的跟在她身边。 “走开,我帮不到你们!”将多吉的身体托上一些,萧凌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沉声道。 虚影的呜咽声更重了。 残魂是人类死亡之时因为某些原因留在这世间的残余魂魄,有些是因为怀念和没有完成的心愿产生的执念,但是这些,却是因为死亡太过于恐惧而留下的阴暗阴影。 它们只有怨恨……冰冷阴森想要将它们所能碰见的生命都拖入深渊的怨恨…… 别说现在以她的灵力无法唱出让这么多残魂归天的镇魂曲,便是她唱了,只怕这些残魂也不会满足。 萧凌风只做没有听见般闷头往前走,那些残魂若是靠得太近,便随手挥出一小簇净化之炎,将它们烧灭。 林间的阴冷之意更甚,那些影子的颜色也越发的深了起来。 萧凌风不觉发出了一声嗤笑,这些残魂不去怨恨让他们惨死之人,现在却将所有的怒意恶意都对准她来…… 不过是以为她好欺负而已! 念头刚一转,萧凌风心里猛然一惊,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同时身上火焰爆涨了一下,将一个不知何时贴上身体的小小的婴儿状残魂给直接烧成了灰烬。 额头上滴落了一滴汗水下来,萧凌风脸色沉凝,步划都慢了一些,紧张的看着前方的道路。 居然可以穿透她的屏障影响到她的内心…… 这里,只怕不止有残魂…… 念头刚起,就听得林间穿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是枯木树枝被踩得折断了的声音。 萧凌风一凛,抬头四望,见那些残魂都只在树林底部穿行,而林中有一棵大树旁边却是一只残魂都没有,心中一动,果断的往那林中大树跑去。 到得树下,猛然发力,萧凌风快手快脚的背着多吉爬上了大树最高的树丫之处。 她上得树干之后,那些残魂就好似遗落了目标一般,聚在一起呜咽一番后,疯狂的在林间绕行穿梭起来,直到那嘎吱声音走近,才如同受到惊吓一样,四散了开去。 萧凌风探头往下看去。 冬日树叶已经落了个干净,那些虚影一散,阳光便直射下来,将林间照得清清楚楚。 从那密林的中间,拿着刀剑,破旧的衣衫和盔甲还零落的挂在身上,五根骨趾踩在枯枝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个又一个的骷髅走了出来。 萧凌风一下就屏住了呼吸。 骷髅走到先前她烧掉那残魂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个如同木桩一般的站着,齐齐的将头转向了后方。 不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上挂着重甲的巨大骷髅走了出来,对着空中吸了吸那空洞的鼻孔,发出了一声低吼。 随后,林间深处也响起了一声低吼。 巨大骷髅转动着脖子上的骨头四下看了看,手一挥,转身往林间走去。 那些骷髅也随着它往里面走去。 嘎吱嘎吱的,地上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哗哗作响,半晌之后,才渐渐消失。 萧凌风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等那些骷髅完全失去踪影后才放松下来,眉头却是皱得死紧。 残魂,无魂骷髅…… 看样子,大江这边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如果不想法子恢复灵力,只怕他们三……都没有好下场…… 深吸一口气,萧凌风小心的转动身体四下张望了一下。 这棵树很高,视野也很好,一眼望去,东边是大江绕出来的一个转弯,西边是连绵的群山,而东北边是一片不过二三十米的小山包,在那山包之中。 有炊烟袅袅升起。 有人! 萧凌风心头猛然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几道炊烟。 这里残魂这么多,连无魂骷髅都出现,可是那离得不过几里地的地方居然有人烟? 虽然疑惑众生,但是在看到西边那群山里隐隐闪烁的刀光和阴冷的骨光之后,萧凌风决定还是往那边走。 只是,萧凌风低头看向了身下的树。 那些残魂都在离这树五米开外,她上树以后,那些残魂也好似发觉不到她,而那些骷髅也是,它们追踪到的地点也是在这树五米开外的地方。 细细的看了一下,萧凌风心头不觉一喜。 居然是安息香树! 那本应该是生长在遥远西方的圣树,居然生长在了这杂树林中。 而且,看这样子,至少已经有几百年了,是辟邪圣力最强之时。 这树对兽没用,但是对残魂阴魂还有那无魂骷髅却是最好的圣物。 双手合十的对树念叨了几句,萧凌风手中火焰化作了小小镰刀(气力不足),嘎吱一声砍下了一根小树枝,将那树枝插进了多吉那乱糟糟的束发中,再嘎吱一声砍下一根将自己那头乱发绾起,然后轻抚着树干道歉道谢说了一堆后,背着多吉滑下了大树。 在树上就已经看清楚了,和那骷髅所去的方向相反,再有个几百米就能出杂树林,有安息香树枝,那些残魂也没有靠近,没有花多少时间,萧凌风就走出了杂树林。 树林外面是一条土道,远远望去,可以看见土道蜿蜒在那些小山包里。 萧凌风站了一会,没有沿着土道走,而是直接爬上了对面的山包。 穿过几个山包,那袅袅青烟便越发清晰起来,而山包之间也出现了刚刚收割完的麦田。 萧凌风停在了一个山包顶上。 山包不高,也不过五六十米,但是山包之上树木茂盛,有大半的是常绿树,虽然颜色深绿,倒还是郁郁,茂密的树叶遮蔽出了一块能够藏身之地。 萧凌风找了一个浅浅的山窝将多吉放下,然后跃上树枝往山谷之间看去。 那升起炊烟的村落便在那山谷之中。 第300章 隐村2 山谷不算小,成片的麦田围绕着一个上百户人家的村落,村子里的房屋虽然以茅草泥屋居多,但是并没有被损坏的痕迹。 村子里小道纵横,隐隐约约的有人影晃动,还有鸡鸣犬吠之声。 村里屋头院里好几家零散着种了好些安息香树,在村头之处,更是一棵树冠巨大的菩提树。 原来如此,所以那些残魂和骷髅才没有进犯这个村子嘛? 萧凌风望着那村子眉头却是皱得更紧。 可是,这更说不通啊,虽然说安息香和菩提树是残魂骷髅的相克之物,但是对兽却是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村子又是如何从兽的手下逃出来的呢? 若是说这里没有来过兽,那么杂树林里那么多至今还在哀嚎着被兽吃掉之时的恐惧的残魂,又是从何而来的? 回头看了看树下蜷缩在山窝里的多吉,萧凌风咬住了唇。 便是再危险,也得走一趟,不说药物,至少,要弄点食物给多吉…… 还有干净的水,绷带…… 跳下树,萧凌风抱起了多吉,轻轻摇晃了他一下,带着火焰的手贴在了他的胸口。 在慕容玉给多吉处理伤口之时,她才发觉一件事,那便是多吉的心脏是与众不同的,他的心脏长在右边,也正因为如此,倒是避开了虬魑那当胸一刺,他才能撑到现在…… 在冰国,一直流传着一个流言,心脏生在右边的孩子是恶魔的孩子,是能引来巨大恶魔的孩子…… 不过是因为心脏长在右边,便给他下了那么恶毒的诅咒,而且……还在那寒冷的冬季将刚出生没多久的他丢在了肃南冰原…… 这样的父母,也难怪多吉从来不提…… 眼睫毛眨巴眨巴,多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感受着胸口那暖意,不敢一下睁开,只是微微的让眼睛张开了一条缝。 正看见萧凌风那满是怜惜和疼爱的神色。 多吉的心脏噗通噗通的……猛烈的跳动起来…… “多吉?”手下的心脏一下有活力起来,萧凌风一喜,叫了一声,然后看着多吉那又猛然闭上但是眼皮被下面乱转的眼珠给撑得起起伏伏的眼睛,不觉莞尔。 这个家伙! “多吉。”将多吉上半身给抱了起来,淡淡的火焰屏障将两人笼罩在里面,萧凌风道:“下面有个村子,看上去好像没有受到破坏,也有人,我还看到了鸡,你说,我们要不要下去?” 她不可能丢下多吉在这里一个人下去,但是,那村子那么诡异,说不好就是个陷阱…… “嗯!”多吉睁开了眼,瞟了她一眼,脸色一红,又赶紧将头扭开一些,轻声道:“我跟你一起。” 萧凌风的火焰屏障都已经遮挡不住寒风,而她身上穿的还是去年夏天的衣裳,他们又没有食物…… 她是个吃货,但是自己狩猎做饭却并不擅长,要是他死了……只怕她连吃的都不一定能找到…… 而且,恢复不了灵力,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方,便是她也是危险…… 那里再危险都要去一趟,总比这么死在野外要好。 而他,只要活着,便再也不愿意离开她半步,便是死,也要死在她怀里! 多吉那害羞腼腆的样子实在可爱,萧凌风忍不住的扳过他的头在他那惨白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道:“好,我们一起。” 生,在一起,死亦在一起! 下了决心,萧凌风也不再去想那么多,总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神色坚定的欲起身,手却被多吉给拉住。 “那个……你说那村子里有人?”多吉脸上恢复了沉静,只是耳根的通红出卖了他,让他那看向自个身体的眼神里带上了尴尬和羞涩之意。 呃……萧凌风这才想起,多吉身上可是一丝一缕都没有…… 这么着给那村里的人看见…… 若是以前,她定能以此取笑于他,也不会太过于在乎,毕竟,在肃南草原男人赤身裸体并算稀奇事,在一年一度的狂欢圣节的那几天,肃南草原上不分男女都会去圣河里洗澡,大家全部是光溜溜的,谁也别笑话谁。 而且,在肃南草原,越是强壮的男人越是喜欢将自己的身体展现在外,这是他们的骄傲。 在京城,多吉帮人杀猪干活的时候,也多是着上身,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可是现在,多吉害羞了,而她也从心底里不愿意他这个样子被人看见…… 呃……这便是所有物和非所有物的区别嘛? 抬头思考了人生哲理三秒,萧凌风便将自己的外衣给脱了下来。 当时为了战斗方便,她是穿了一套贴身长衣长裤的,又为了战斗之时的霸气和漂亮,在外面罩了一件衣袖裙摆都很宽大的红色绸衣,因为她有火焰翅膀能飞起来战斗,还很骚包的听从了韩子墨的建议,那裙摆下面留有长长的尾衫…… 不过现在倒是正好,虽然说她那衣服再宽大也不可能遮住多吉整个身体。 至少可以围在腰间把下面遮住。 将裙子理好后,萧凌风歪过头去努力憋着笑,好,那衣服的确是太骚包了,以至于让多吉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实在是有损形象。 多吉看了看那鲜红色带了波浪般纹路华丽无比围在他腰间就好似……好……就好似京城那什么阁里面小倌的穿着,再看了看萧凌风那扭到一边依然不住抖动的肩头,唇角却是勾起了一丝微笑。 太好了,又能看到她的笑容! 只是,她只顾着偷笑,却是忘记了一事。 提起裙角撕了几条下来,多吉将那布条往身上的伤口缠绕上去。 虽然慕容玉用灵力帮他封住了伤口的血流,但是那两个洞还是触目惊心的留在他胸口和上腹部。 这样的伤口,让人一见,只怕就会吓晕过去。 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萧凌风回头见多吉正困难的将布条绕过腹部,嘴唇因为疼痛而咬得死紧,忙上前握住了他手,将布条接过来,道:“我来。” 没有药物,布条也只是能遮住那伤口而已,打上结之时,萧凌风那点子笑意已经完全退了去。 慕容玉剩余的灵力并不强,也只够封住他伤口一段时间而已,而这种伤势,便是有人类的药物,其实都是回天无力。 若是她和慕容玉的灵力恢复不了,多吉……也不过是多拖一些时日而已…… 她眉头一皱,多吉只觉心尖猛然抽了一下,那种痛好似比伤口的痛楚都要深,让他不觉就低头亲上了她的眼睛。 轻轻一碰后又触电般的离开,多吉那带了一些浅蓝色的眼眸闪闪发亮,轻声道:“我们下去。” “嗯!”萧凌风应了一声,收起了心里那瞬间的慌乱,转身弯腰,道:“上来,我背你下去。” 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多吉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绝不能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多吉微微一笑,拉着她手扶了她起来,手臂绕过她脖子搭在了她肩头上,轻笑道:“你扶我一把就好。” “可是!”萧凌风不觉着急的叫了一声,却被多吉带着往前走了一步。 “我能行!”多吉小半个身子依靠在萧凌风身上,便是这样走上一步伤口都痛得他冷汗冒了出来,深吸一口气,空着的手将因为他那用力一带差点从萧凌风胸口掉出来的小狐狸(没有外衣兜着那紧身衣服的地方有些小)给塞了回去,道:“咱们出了这里,下面的人就看得到,妖女,你得是个弱女子才行。” 萧凌风一怔,随之便用力支撑起他的手臂,搀扶着他往前走。 她明白多吉的意思。 那下面的村子太过于奇怪,在如今这一点都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示弱是最好的方式。 一个重伤的男人,一个没有力气娇弱的女子,这样的组合是不会让人产生警惕的。 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太遮着掩着。 这样,他们反而比较好防范。 总比让人觉得你是个威胁然后表面亲近背后捅刀子那么防不胜防的好。 只是……萧凌风侧头看了眼多吉,见多吉眼中带了询问的也侧头望来,不觉笑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家多吉也会使心眼~” 多吉眼珠转了转,瞅了下四边,然后借着走动之时的摇晃,在萧凌风的脸颊之上亲了亲,笑而不语。 他原来是不会耍心眼的,可是在被林朝韩子墨想着法子将他一而再的从她身边支开后,他便是再迟钝,那心眼也开了窍。 何况这一年多,他身为队长带着那么多人,如果还是如同原来一样,那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眼角瞅到被自己偷亲后萧凌风那眼角眉梢都浮起的调侃之意,多吉的耳根又红了,轻咳了一下,支支吾吾的道:“若是……若是你不喜欢……我也可以什么都不想的……” 只听你的话就好! 萧凌风不觉莞尔,踮起脚抬头在他唇角碰了碰,笑道:“多吉怎样都可爱!” 眼见多吉脸上的胡子都发红,萧凌风轻笑出声,在转头看向已经清晰可见的村头之时,笑声顿时停了下来。 那村头巨大的菩提树下,有一个石桌,桌上摆放这棋盘和茶具,几个人正围着石桌而坐,品茶下棋,好不惬意悠闲。 霍霍,多吉收还是不收?死还是不死~ 第301章 隐村3 一条小溪从村头穿绕而过,溪上架着的石板桥连接着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石板桥的这边是灰尘扬天的泥泞土道,石板桥通往村里的,却是一条干净整洁大气的青石板路。 一桥之隔,内外两别。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微微翘了起来。 村头下棋的人中有一个人抬起了头,随意的看向土道这边之时扫到了萧凌风和多吉,先是无意的转开了视线,突然好似受到惊吓一般又回过头来,细细的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捅了捅身边的人指着两人道:“咦,你们看,那莫不是人?” “老郭头你是故意耍赖?那里可能会有人!”正和他对弈的男人挥挥手依然紧盯着棋盘道:“快下快下!你可快输了!” “不是,村长,是真有人!你看,他们就站在村口,是不知道往哪里走!”旁边看棋的两人也抬起了头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去,拉了一下那人道。 “怎么可能!这方圆百里都是那鸤鸠的地盘,哪里可能还有活人!”村长嗤笑一声抬起头来,正准备继续调侃对方几句,却是顺着对方的手看到了站在石板桥对面的那两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身材魁梧却是穿着怪异的健硕男人和只穿了怎么看怎么像内衣很是狼狈的女人,虽然脸色苍白虚弱得像是随时可以倒地一般…… 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类。 “村长?”几个村民都望向了看着对面那两人直接看愣了眼般的村长,其中一人捅了一下他,轻声道:“村长,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村长好似一惊,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轻咳一声垂下了眼。 “那两人,看那样子,只怕是受了重伤,咱们……”那村民说着声音淡了下去,看了看村长,再看看对面那两人,踌躇着,还是没有说下去。 “谁知道是什么?说不定残魂所化?”一个村民轻声道。 “这可是菩提树啊!”一直坐在大树下面的一个青衣人悠悠的道了一句,扶着大树站了起来,背着双手晃悠悠的往村里走去。 村长被他念叨得一愣,抬头看向了那枝繁叶茂的菩提树,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对先前那村民道:“张雷,你家还有空房间,便,引他们去你们家。” “我家?”张雷先是一愣,看了看其他几人的脸色,跺了下脚道:“成,我家就我家,我去接他们进来。” “有阵?”身体已是没有一丝力气,虽然萧凌风分去了大半的力量,多吉也站都有些站不住,却一动不动的,低声问道。 “嗯,隐阵。”萧凌风轻轻点头,让他身体往自己身上靠支撑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隐阵,并不算是很复杂的阵,只是利用山川之便将阵内的人和物的气息做转换,让兽感知不到而已,就算明明在面前,那些兽也不会发觉而会从旁边绕过去。 这个阵,只是对兽有用,对人类和阴魂却是没有作用。 可是,这里却还种植了阴魂等邪物最害怕的安息香树和能驱散一切黑暗的菩提树。 隐阵根本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她之所以停在这里,只是想看那些人的反应。 那些人,看到他们好似很惊讶。 “他们,好像不愿意我们进去?”多吉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只是凭着直觉感觉到一种敌意,手便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 摸了个空后才想起在船上,萧凌风就已经将他的刀给丢了,想起她当时说的话那模样,多吉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了笑意,手却握成了拳头。 便是他现在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但若是那几个人想对她不利,他还是可以揍趴下那么几个的。 “我想,他们可能以为我们看不到里面。”听得那些人说话,萧凌风脸上依然保持着可怜兮兮的模样,从嘴角缝里透出小小的声音。 多吉一愣,刚欲转头,就被萧凌风轻轻一拉,继续咬着唇轻声道:“咱们就装作看不见他们的模样。” 多吉立时做出茫然四顾的样子上下左右的一顿乱看。 看得萧凌风不觉飞起了眉头瞪他。 直到那叫张雷的村人小心翼翼的跨过石板桥对他们招手道:“喂,两位,这里!这里!” 两人才装作刚看到他的惊讶模样,萧凌风还轻声惊讶一声道:“呀!这里有人!” “嘘嘘!”张雷手指贴在嘴唇上一顿轻嘘,紧张的四下看了看,招手道:“快过来!别耽搁时间,你们就进不来了。” 萧凌风赶紧扶了多吉往石板桥上走。 “小心些,这个石头不能踩。”张雷指着几个颜色发黑的石板叫道,引着两人过了石板桥。 过去之后,回头看看外面并没有其他异样,张雷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位,是从哪来的?” “我们是从大江那边的来的。”萧凌风手指了指大江方向,道:“本想在江里打点鱼充饥,可却碰到江里有两只大怪物在打架,掀起的巨浪将我们的船给打翻了,被冲到这边来了。” “啊!你们碰到兽了!”坐在石桌边的一个村人惊讶的叫道:“这运气可好,碰到兽居然还可以不死。” 萧凌风看了一眼那人,眼中顿时浮起泪光点点,哽咽道:“差点,我们就成了那些怪物的食物。” “算了,既然来了,便也是有缘,你们便先在张雷家里休息休息,好些了,便回去。”村长的视线在多吉那裸露在外的肌肉上扫了几眼,淡淡的道。 “对对,来来,先去我家休息休息。”张雷看了一眼那阴阳怪气的村人,忙往村里走去,边走边看看多吉的样子,伸手道:“我扶你。” “我还成,多谢大哥!”多吉迈前一步,轻轻闪开了张雷的手,带了和煦笑容道。 张雷便收回了手,只在前带路,引了两人往村子的另外一头走。 待三人走远了一些,那阴阳怪气的村人对村长道:“村长,不大对劲?” 村长点点头。 “怎么不对劲?我看着,是人啊。”另外一个村人不解的问道。 “他们说是从大江那边过来的,从江边到我们这里,可要穿过鬼林,那里现在可是那些骷髅的地盘!”村人冷哼一声道。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个村人的神色都变了。 是啊,那鬼林里不光有骷髅,再过去些可就是鸤鸠所在之地,两个人类,怎么可能活着从那边过来? “他们头上插着的,是安息香树枝。”村长将手中的棋子对桌上一丢,拍拍衣衫站了起来:“我见那男人身上伤口不浅,你去找下黄大夫,要他去看看。” “呃,村长,还真救他们啊?别引狼入室了!”那阴阳怪气的村人叫道。 村长瞪了他一眼,见他缩了头低声道了声好,双手对身后一背,迈着八字脚往村里走去。 张雷的家在村子的另外一头,在河边的一处洼地上,和村子里那些密集的房舍隔了有一段距离。 村子里的石板路只是到村边就没了,通往他家的是一条羊肠小道,坑坑洼洼的,很是有些难走。 强撑着走到张雷家小院,多吉的脸已经白得一丝血色都无,被张雷引到旁边厢房后,嘭的一声,便直接昏倒在了那破烂陈旧的木板床上。 “多吉!”萧凌风急促的唤了一声,转头对张雷问道:“大哥,村里可有医生?” “有有,我这就去请。”张雷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汉子一路上还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这是说倒就倒。 “多谢大哥,对了,大哥,能麻烦您帮我弄只鸡嘛?我……”声音顿了一下,萧凌风拽下了耳朵上的耳环,递了给他,轻声道:“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只这个还值点钱。” 那耳环上挂着的是一颗晶莹剔透水滴般的红宝石,是韩子墨用芒野上的红宝石亲手所雕琢出来,从韩子墨亲手给她戴上萧凌风就一直没有摘下过,可是现在她身上也就这个能引起别人的兴趣了。 张雷的眼睛果然一亮,虽然说现在这个世道,钱根本比不得粮食实用,但是这么漂亮的宝石,若是给自家媳妇一定能讨得自家媳妇欢心。 接过宝石,张雷笑道:“姑娘真是客气,我这就去喊黄大夫,顺便给你弄只鸡。”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院子外有人喊他,探头一看后,喜道:“哟,不用去喊了,黄大夫来了!”说着伸手招呼道:“黄大夫,在这里这里!” 从院子外走进一个背着医箱的男人,一袭青衣,年纪不超过三十,长相清隽文静,抬眸之时,眼波流动,精光逼人。 萧凌风心头不觉一跳,低垂了眼帘让开了一些,让张雷将那人引进了厢房。 “哟,真是可怜呢,本是大江那边的人,想抓鱼结果碰上了兽,被冲了过来,黄大夫你快瞧瞧,这伤得可不轻。”张雷让黄大夫进来后,便自己退了出去,道:“那个姑娘啊,你放心,我们黄大夫最是好心人,医术也是没的说的好!你夫君一定会没事的!我先给你去抓鸡!” 说着,张雷就已经跑了出去,只留了余音在院子里,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鸡被追着到处跑的鸣叫声。 黄大夫看了一眼外面,转回头之时,用眼角扫一下已经缩至床尾好将空间让出来的萧凌风,然后撕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布条。 眼瞳不觉猛然一缩。 第302章 隐村4 一根手指宽的洞,一个在左胸口,一个在上腹部,整整齐齐一眼都可以看见对面,而伤口周围已经浮肿发白。 黄哲蹲在床前看着侧身而躺的多吉……身上的洞,透过那洞都可以看见对面墙上的污渍…… 抬起手指戳了一下那洞,脊背上猛然一下发凉的感觉让黄哲停了手,站了起来,拍拍手看向了随着他起身也垂下了头一副乖宝宝模样的萧凌风,咳了一下道:“那个,姑娘,我想请问下,他怎么还没死?” 你才死!你全家都死!萧凌风心里怒吼一声,抬起头来,脸上却是一副凄然欲滴的模样,咬着唇,没有出声。 黄哲的眉不觉一跨,抚着自己鼻子道:“那个姑娘,你可不可以别用这种我好似犯了滔天大罪一般的模样看我?我又没有说错,你看,他上面这个洞穿透了……好……他心脏长歪了,可是下面这个洞,好,刚好从肺叶旁边穿过,可是,这么大的洞,流血都会流个干净,你说,你们从大江那边过来,还从岸边走到这里,这要是人,不死就真的很奇怪?” 萧凌风垂了眼没有说话。 黄哲等了一会,转回身从医箱里拿出了一些药瓶,一边给多吉处理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边道:“你瞧瞧,便是这几道被兽抓伤的,一般人都不可能熬得过去。若是给村长知道,只怕立刻就要赶了你们出去!” 他说话的腔调悠悠淡淡的,却带了一股子冷意,萧凌风抬头看向了他,看着他熟练却是不在意的处理着那些伤口,沉声道:“荆湖黄家。” 这个人知道多吉的伤完全是靠灵力压制药物根本无用,所以只给那些抓痕上了药,那两个洞是碰都没碰。 黄哲的手一顿,将药粉全部洒入伤口,然后拿出绷带给多吉包扎,悠悠然的道:“姑娘是哪的?北海,还是东海?还是南海?或者,是咸宁?” 萧凌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刚欲说话,就听得院外小路上传来了人声。 黄哲的手在唇边一竖,快速的用绷带将多吉的伤口都包好,低声道:“不管你来自哪里,快点离开。” 抬头看了一眼走近小院的村长,萧凌风轻声道:“我需要有灵力之人。” 黄哲一怔之后发出了一声嗤笑,默然起身收拾好医箱后便提着医箱往外走。 萧凌风跟了上去。 黄哲加快了脚步,刚走至院子,村长已经推开了院门,脸上带了笑意的问道:“黄大夫,如何?” “掉落水里的时候断了几根肋骨。”黄哲淡淡一笑道:“我已经处理好了,休息个几天他们就可以走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村长笑容顿时真诚起来,转头对已经抓住了鸡抱在怀里的张雷道:“那个张雷啊,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张雷笑着点点头抱着鸡直接往厨房走去。 “那个姑娘啊,你这几日便安心住下,等休息好了,再行上路好了。”村长转过头来,对着萧凌风笑道。 萧凌风低垂了眼帘,福身一礼道:“多谢各位!” “不用不用,应该的,”村子打了两声哈哈,也不多待转身便走,走至小院门口之时又回头道:“姑娘,天气已经冷了,晚间风寒,便不要出门了。” 萧凌风含笑点头道:“是,多谢村长。” 村子便又摇手笑了笑,等了黄哲一起出了院门,往村里走去。 萧凌风面带微笑的目送着他们,凝神细听,只听得风中传来村长细细的声音问道:“可有异样?” 黄哲答道:“没有,可能是他们路过圣树之时随手摘了树枝绾发,所以避开了那些残魂。” 见村长长吁了一口气,偷偷回头看的那一眼里却满是怀疑还有一丝阴冷之意,萧凌风脸上笑意更深,对着他再度施了一礼。 在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下,萧凌风转身回了厢房。 村长和黄大夫包括张雷的意思都很明白,只是让他们休息上几日就会让他们走。 他们也知道这外面满是残魂和骷髅。 而那个黄大夫,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出自荆湖黄家没错,可是,他身上却是感应不到一点灵力的波动。 晚上嘛? “你便是那为了抓鱼掉入大江的女子?”门口传来清脆的女声,随后,一个二十出头很是爽朗的妇人走了进来。 “是,您是?”转身之时脸上的凝重已经消失转而带了一丝怯怯之意,萧凌风看着妇人轻声问道。 “呐,这个还你,我家那鸡值不得这么多钱,如今这世道,这也换不了钱。快点给我走!”妇人伸出手来,手心上躺着萧凌风给张雷的那只耳环。 萧凌风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了尴尬之意,轻声道:“我亦知这个如今不顶用,只是,我夫君伤重,我……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妇人的眼光炙热如火嗖嗖一边将她打量一遍点头道:“瞧这狼狈样,的确也是没有什么可以换的东西了。” 衣衫不整甚至可以说是褴褛,头发跟个乱草堆一般用根树枝插着,长相嘛也就尔尔,那一脸的可怜样子…… 只除了那大胸之外…… 大胸?为毛这女人胸脯这么大?妇人的眼睛顿时瞪圆了,我说张雷那混小子为什么那么积极,又是引他们来我们家,又是给她捉鸡,还拿块漂亮石头美其名曰说是送给我的首饰! 其实都是为了这女人的大胸脯! 妇人怒火中烧,刚欲怒吼出声,就见那大胸脯抖了抖,抖了抖,抖了抖,然后掉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出来。 呃!胸脯上长这么长的毛?我呸,什么毛!妇人猛的摇摇头,指着萧凌风的胸口道:“那,那什么东西!” 萧凌风低头一看,将已经掉了半个身子出来的小狐狸给掏了出来,小心的抱在手上,一边抚着它的背,一边轻声道:“这是我的,我的……” “这是狐狸?”她我了半天,妇人直接给她接了下去,走上前细细的看了看,看着小狐狸那浑身一根杂毛都没有银白色小身体,那长长的可爱的尾巴,那小小的头蜷缩在小小的四肢里,眉头飞挑的道:“哇,好可爱!好,就拿这个换!我们家的七只鸡都给你们吃了!” 小狐狸的身体猛然一抖下意识的便往萧凌风的怀中钻去。 萧凌风抱着它轻巧的往后一退,躲开了那妇人伸过来的手,柔声道:“对不住,这个,不能换。”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换?”妇人眼睛紧盯着小狐狸,怒声道:“我就要这个,你要是不换,那便给我滚!不准你呆在我家!” 说着,妇人站直了身子,冷冷的道:“除了我家张雷那傻小子,这整个村子只怕都没人愿意收留你们,甚至,都会将你们赶出村子,那下场,你也应该知道!” 将小狐狸那眼睛都没法子睁开却颤抖起来的身体紧抱入怀,萧凌风低声哼起了安魂曲,待得它安静下来,方抬头道:“便是被赶出村子,我也不会用他来交换。” “你把它看得比你命都重嘛?”妇人冷笑起来:“它不过只是一只野兽,你可想清楚了,它值得你用你们夫妻两个的命来换嘛?” “值。”虚弱却是坚定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多吉挣扎着扶着墙坐了起来,对萧凌风道:“我们走。” “那个,鸡已经炖上了,还需要些时间,你们先喝点粥,填填肚子。”张雷端了两碗粥小心的走了进来,扬声笑道,一抬头,就面对着自家媳妇那黑云密布的脸,再一转头,就见那大汉扶着墙一副正准备下床的模样。 “媳妇……”张雷眼珠转悠了两下,无奈的看向了自家媳妇。 “哼!也就是你这个傻瓜!现在这个世道这东西能换到钱?就算换到钱那钱有屁用?”妇人将那耳环对地上一丢,从张雷手中拿过碗怒道:“给他们吃什么?反正过几天村长赶他们出去,他们也是个死,早死晚死还不一样?” “媳妇……”张雷叹了口气,又从妇人手中拿过了碗,轻声道:“不是你说的,救得一日是一日,咱们总不能眼看着,什么都不做。” 妇人眼角一抽,瞟了一眼萧凌风怀中的小狐狸,道:“那你要他们把那个给我。” “哎,人家刚才不也说了,便是拿他们两的命来换也不给的,你又……”张雷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在妇人的怒视下直接缩了脖子。 完蛋了,怎么一不小心就露了在外面偷听的马脚…… “这位大姐,我并未将他当做一只兽,他是我的弟弟,跟我的性命一般重要的弟弟。”萧凌风放松脸色,坐在床边扶住了多吉,柔声对那妇人道:“他我不能给你,但是别的事,你尽管提。”在妇人眉头一挑之时,忙又加了一句:“那个,我夫君也不能给你。” “谁个要你夫君啊!”张雷脖子一伸叫道,随后又抱住了妇人的腰道:“媳妇息怒息怒,这个,你看,这宝石多漂亮,戴在我媳妇耳朵上,我媳妇都能美成仙人一样!咱不换钱,我就想媳妇漂漂亮亮的,让全村人都嫉妒!” “当真?”妇人斜眼瞥着他:“只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你看上了这女人?” “比真金都真!我还能看上谁啊!谁还能比我媳妇更好!”张雷赶紧指天发誓。 “好。”妇人脸上顿时带上了笑意,风情万种对萧凌风眉头一挑,飘了一个示威般的眼神后,将手上的粥碗放在了床头,道:“你们饿了也有些时候,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我就说我家媳妇最好了!我去找黄大夫要点当归放鸡汤里炖着。”张雷笑着抱了一下妇人的腰,转头就跑出了门。 “你慢点!”妇人对张雷叫了一声,见他已经跑得身影都不见,才转回头来,低声道:“若是真的对你们这么重要,就不要再让别人看见它。” 萧凌风一怔,刚欲询问,那妇人已经快步走出了门,只留下了一个拒绝再说的背影。 第303章 隐村5 看着妇人消失的背影,萧凌风眼瞳深深。 “不要去。”多吉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了一声。 萧凌风转身扶着他躺下,轻声道:“我不会去的。” “我还撑得住,你不要去。”多吉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脸上满是焦急的道:“别去,他故意那么提醒,就是想引你去探个究竟。” “多吉……”萧凌风轻叹了一声。 “咱们在这里休息一日,问他们要几件衣服一些吃食,咱们就走,不留在这里,答应我!答应我!”多吉紧握着她手努力撑着身体不躺下去,低而急促的道。 从村中走过之时,便是他都能感觉到村中那个很是雄伟的建筑里发出一股充沛的灵力,当时萧凌风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她以为他昏过去了,其实他只是脱力而已,她和那大夫说的话他都听在了耳里。 她提到了荆湖黄家,她跟那个大夫说她需要有灵力之人,而那个大夫却让他们走。 不管来自哪里,只要有灵力,就要赶快离开这里。 但是那个村长,却在离去之时特意提醒他们晚上不要出去。 只是看萧凌风那神情,他便知道,萧凌风已经动了夜探那大宅的心思。 “多吉……”萧凌风抱住了他,低声道:“我有分寸的,我不会鲁莽。” “妖女……”多吉刚唤了一声,只觉头顶上一股热气刺了进来,手还紧握着她的手,便昏了过去。 慢慢的将多吉身体放倒,萧凌风眉头微蹙的看向了屋外。 那座大宅位于村子正中地势最高的地方,从厢房门口都可以看见那大宅顶上一个精铜制作的背带双翅的蛇型雕像。 那是鸣蛇。 村里的人包括那个黄大夫都没有灵力,可是那个大宅里却发出了一种奇怪的灵波。 那个宅子里,有能增加灵力的东西。 可是多吉担心的也是对的,那村长在他们刚进来之时只是不耐烦,可是后来到得院子之时却明显多了防备,最后那一眼,甚至满是算计。 可是,便是那里有再多的危险她都得去一趟。 只是,她也不会蠢到今天就去,怎么着,都得把体力补充了再说。 可怜见的,她从在京城大战之前爽快的吃过那两只烧鸡后,就没有正经的吃过东西了! 画境里面的食物……它都是虚的啊! 妇人拿着筷子的手僵在碗上,满脸惊愣的看着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只是一瞬间就将桌上的菜全部吃干净的萧凌风。 不光是那碗鸡肉,便是白水煮白菜也吃了个底朝天,那半桶糙米饭更是一粒米都不剩。 可怜见的,她不过是弯腰盛了一碗饭而已! “那个……太久没吃饭了……”萧凌风嘴角沾着饭粒,很是不好意思的讪笑一声道:“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 “没事没事,我再去煮点。”赶在妇人发飙之前,张雷赶紧道了一声便往厨房而去。 等张雷一走,妇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筷子在空碗边上敲了敲,道:“两日,最多只能让你们住两日!” 这般食量,再多住几日,他们家过冬的粮食都没了。 萧凌风呵呵一笑,回头看了看喝了碗鸡汤便又睡下的多吉,笑道:“我姓萧,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你管我!”妇人一瞪眼,哼了一声。 “姐姐,是姓明的?”萧凌风从窗栏上用力剥了根木刺下来,挑着牙齿好似随意般的道。 妇人顿时站了起来,凳子因为她的起身而发出了嘭的一声轻响。 “别生气,你们这村里,那些秘密只怕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便是你的来历,也是不能为人知的?”抬头看着满面怒容的妇人,萧凌风微笑着道:“你和你夫君对我们有恩,我不想害你。” 看了一眼厨房,妇人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冷声道:“你知道了?” 萧凌风噗的一笑,道:“对不住,我只是讹你的,我不知道。” 妇人的眉头顿时飞竖起来:“那你如何知道我是姓明?” “呵呵,”轻笑一声,萧凌风捡起一根鸡骨头在小狐狸嘴下晃悠一下,见它嫌弃般的扭头继续沉睡,便也不闹它,将它抱入怀中,抬头看着妇人悠悠然的道:“明姓……千年之前也有兽群从天而至,其中有一条叫明珠的鸣蛇,当年,它和九婴之王在荆湖之地大战后就失去了踪迹,不是消亡,而是失去了踪迹。” 声音微顿,萧凌风看向了那大宅。 太阳逐渐西沉,夕阳金黄的光芒斜照过来,那屋顶上的鸣蛇雕像好似笼罩在一层金光里,璀璨生辉。 那被夕阳拖出的长长阴影都好似活着一般,随着清风拂过,那巨大的翅膀阴影里面闪动着一个更加灵动的翅膀影子。 扫了一眼妇人沉寂下来的神色,萧凌风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想说鸣蛇不都长一样?不,明珠是雌性,它和流传时间的四翼鸣蛇外形是有所不同的,明珠只有两翼,但是在脊背之上,明珠还有第三只翅膀。” 妇人默然转头,看了一眼那雕像后轻声道:“便是如此……” 萧凌风唇角微微一翘,她知道妇人话里的意思,这村子里有上百户,便是这里出现了明珠的雕像,也不能确定就她跟明珠有关。 的确是不能确定。 可是,千年之前,明珠在喜欢上一个人类后便经常化做人形和她一起在人界游玩,那模样,和眼前这妇人有七成相似。 若说她先前只是试探,现在却是已经能确定。 这个妇人,是明珠的后代。 “这村里,可还有其他明姓?”想起张雷黄大夫,萧凌风问道。 妇人摇摇头道:“没有,便是我,也不是姓明,而是姓闵。” 见萧凌风脸上露出惊愣之色,妇人面上带了嘲讽之意,道:“你既然知道千年前鸣蛇为人类与九婴之王大战之事,也应该知道事后,它确是被当成破坏荆湖大堤造成三县之地洪水之后便是三年大旱的罪魁祸首,你觉得,它的后代会有好下场?” 萧凌风不觉露出了惊诧之色,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明珠消失的时候,慕容卿还没有拿下天下,那时候,人类还要靠光兽帮他们,也没有流传出任何不利光兽的流言,直到她以身补界限,而兽也都回去之后,人类流传下来的说法才开始变。 妇人冷哼一声,收拾起桌上的空碗,不再多说。 “姐姐。”萧凌风挡住了她欲转身的脚步,低声道:“姐姐,请告诉我,当年明珠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年,她一直以为明珠消失是和那人类一起隐居,她便也从来没有去找过它,说起来,明珠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雌性朋友之一。 若是,若是它的结果和她所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见萧凌风脸色冷冽,妇人轻笑了出来:“你想知道什么?你既然连千年前的事都知道,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或者说,你知道了又想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你连自身都难保!” 萧凌风将手收了回来,冷冷的道:“那我不管,你们便能保住自己嘛?你便能守护住你的丈夫嘛?” “你什么意思?”妇人迈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面色沉寂的一点情绪都没有的看着她,声音又轻又冷。 萧凌风静静的看着她,两人对视的目光都好似有火光交击一般。 “好了,我都忘记了我还烤了红薯,媳妇,先用这个垫垫肚子,饭马上就好。”张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视,妇人收了目光,转身之时,脸上已恢复了常态,快步走出房门迎向了张雷,一把拿过他手中的盘子道:“我们自己吃,别给那女人吃!” “哎!”萧凌风不满的叫了一声后,在妇人那瞪回来的你还要吃不怕撑死你的目光中讪讪收回了自己的手。 好,总要给人家留点。 张雷将碗筷都收好后,又在妇人的嘀咕下偷偷的送了两床被褥过来。 如此险境,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下,萧凌风连发出灵力御寒都不行,被褥虽然又破又旧,好歹还能御寒。 将被褥全部盖在了多吉身上,萧凌风感激中带了歉意的道:“麻烦大哥了。” 张雷偷偷看了眼正房,轻声道:“姑娘,你别怪我媳妇,我媳妇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萧凌风笑道:“哪能呢,大哥,若不是你们,我们现在只怕都死在外面了。” 张雷揉着头憨笑两声,见萧凌风的确没有责怪之意,道了声那你们休息便往外走,走到门口之时脚步微顿,脸上带了挣扎和纠结,最后轻叹一声,还是回头道:“姑娘,别怪我多事,你可千万别起了好奇之心,日头落了之后便关紧门窗,便是外面传来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去,待身体有力气了,便赶紧走。” 说完,也不再看萧凌风的脸色,快步走了出去,还好心的将门给关上。 门一关上,萧凌风唇边的笑意也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亲们注意下,天狗失误,前面两章的顺序错了,对不住! 第304章 隐村6 天色说暗就暗,夕阳余晖在山包之间闪过一道鲜红的霞光后,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张雷并没有给她们送蜡烛过来,门窗一关,整个厢房里便漆黑一片。 萧凌风看了看密封到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的门窗,上了木床,抱着小狐狸钻进了被褥里,抱住了多吉的腰后,将被褥四角都盖好。 多吉的身体一片冰冷,冻得萧凌风打了个激灵,将脑中那猛然冒出来的不好联想给摇掉,紧紧的将自己温热的身体贴了上去。 多吉下午一直昏迷着,便是鸡汤熬好后,也只是在她呼唤下喝了一碗汤便再也吃不下东西。 这样下去不行! 微一思忖,萧凌风又悄悄起了身,一条腿刚刚下了木床,手便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 萧凌风一惊,缓缓转回头,多吉依然在沉睡中,可是一只手却是紧紧的抓住了她。 轻声叹了口气,萧凌风又坐回床上,将被褥给他盖好,自己抱着小狐狸靠在了床头。 风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吹得院中篱笆墙哗哗作响。 手轻轻捋着小狐狸的毛,萧凌风的思绪也不觉随着那风声飘远。 一些沉埋在灵魂里,很是久远的记忆,就这么突然的冒了出来。 那辽阔的天地,那肆扬的飞翔,那俯瞰天下的张狂…… 还有那些身影已经疏淡,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那些兽的身影。 不管是敌是友,那个时候,它们从来不会耍心眼,便是打得天翻地覆体无完肤,甚至因此身陨,也不会耍阴谋。 堂堂正正,以实力取胜,那是身为灵力巨大藐视群兽的上级兽的骄傲。 嘭的一声轻响将萧凌风跑远的神思拉回,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将小狐狸对被子里一塞,萧凌风也躺了进去,背对着门抱住了多吉,再将被褥全部压好。 先是门响,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悉悉索索衣衫摩擦的声音。 往着正房而去。 “嘘,你轻点。”门外响起了男人特意压低的声音。 “你不是说已经下够了迷药嘛?怕什么?”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带了笑意道。 “可是,那些饭菜都被那外来的女人吃了,我媳妇并没吃到,我后来只是在红薯里面加了点,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张雷的声音没有了白日的憨厚,而是带了一些冷清。 “我说你小子还真舍得啊,你媳妇对你可不错。”一个年轻男人带了轻挑的声音道。 “那也没法子啊。”张雷轻叹一声。 “要不,咱们今日先用那个外地女人?你媳妇就多给你留几日。”中年人带了调侃的声音响起,别的几个男子的声音便也带了调笑般的起哄起来。 “行了,你们别耽误时间了,那两人能穿过鬼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今日不要节外生枝,等过两日再送进去不迟。”村长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别人顿时安静下来。 “可是,黄大夫不是说他们只是运气好而已?”隔了一会,中年人的声音小心的响起。 “黄大夫说的话咱们还是听三分就好。”村长轻哼了一声。 “他不会有异心?我就说,外来人都不能相信。” “我觉得黄大夫应该不会,他来了咱村三年一直老老实实,再说,咱们这事,他也一直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也不会那么蠢的来坏我们的事。” “就是,他护着自家那小儿子跟眼珠子一样,怎么会坏了我们的事?” “说起来,你们没觉得黄大夫那儿子,有些像闺女?” “你就瞎说,人家那孩子是身体不好,看上去比较虚弱了点。” “我觉得老郭头这话有点对,你想想,那孩子现在应该四岁了?可咱们见过几次?你们说说,你们谁真正见过那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行了,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是男是女,需要的时候去确定一下就行!张雷,你还不去把你媳妇抱出来?”村长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张雷应了一声,细碎的迈步声后是一声剧烈的门响。 大门被大力拍开发出了咯吱的摇晃声,院子里响起了几声抽气声,萧凌风等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已经睁开眼睛的多吉,悄然起了身,拨开了早先在窗户开的一条小缝往外看去。 院子里站了几个男人,除了一个青衣长衫一脸阴郁深沉的年轻人外,其余几个都是在村头下棋之人。 那妇人站在了正房门口,手中提了一把长刀,脸色平静若水,眼眸微垂,在扫过连连后退的张雷身上之时,闪过悲恸凄然之意。 “张雷家的,你这是干嘛?”老郭头被村长一推,上前半步,大着胆子叫道。 “干什么?我倒是想问你们想干什么?”妇人冷笑一声,眼睛看向了张雷,声音平淡的道:“我原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张雷脸上露了讪讪之色,退了几步,将身子闪到了村长身后。 “张雷媳妇,你也别怪他,村里的情形你也知道,我们自家的女人都牺牲了,要不是看在你们新婚和张雷拼命求情的份上,你以为,你能成为最后?”村长长叹一声,脸上带了一些悲天悯人的神情道。 妇人看都没看他,只盯着他背后的张雷问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可真要将我交出去,让他们送了我进禁地?” 张雷低了头将身子都缩成了一团,在妇人紧逼的目光下,低声道:“你也知道,你若不去……你不是说,你欢喜我,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嘛……” 妇人凄然一笑,声音里带了彻痛之意:“是,我是说过,我说,你若是愿意护我,我便也和你同生死……” 哽咽了一下,妇人视线往其余人身上扫去,最后停在了那青衣人身上,冷冷的唤道:“张青!” 青衣人袍袖轻拂,发出了一声如同夜枭一般的笑声,声音如金铁相摩一般的笑道:“这可别怪我,那外地女子是张雷自己引进来的,有了这最后一个女人,自然,就要将你献祭。” “原来如此,你们留着我,并非是张雷不舍为我求情,而是为了这村里隐阵必须得要女子阴气方能维持。”妇人淡淡一笑,转头看向了张雷,轻声道:“亏我还真的以为,你愿意和我同生共死。” 老郭头左右看看,拿起了院中的一根扁担,笑道:“弟妹,你也别怪张雷……” “也是,别人的性命如何比得过自己的?”妇人点点头,自嘲般一笑后,手中长刀竖起,冷声道:“不过,我把自己的命也是看得重,你们想要拿我献祭,那便先过了我这刀口再说。” 一阵风吹过,天上的云被吹散了一些,清冷的月光照下,在那刀刃上反射出了一道寒光。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第一个上前。 那妇人背靠正房站在门槛之间,左右两路全部封死,只留了前面一个空隙,妇人悍勇力大在村里是有了名的,那第一个冲上去的,只怕未必有命留下。 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留下的命,可不想在这个时候送掉。 “都怪你!怎么就没有把她迷倒!”老郭头一把从村长背后将张雷拉了出来,道:“你去解决!” 张雷看了看妇人手中的大刀,苦着脸道:“红姐儿,你便,便……” “是啊,闵红,你若不去,就得张雷去死,你舍得?”一个年轻人从腰间拔出了一把三角尖刀,猛的拉过张雷,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道:“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们便将张雷送进去,然后烧了你这个屋子,你还能躲去哪里?” “别别!二牛,那个,那个,那个女人也可以!”张雷吓得脸色都发白,指着厢房道:“那个女人吃了所有的迷药,现在一定睡得死猪一般,你们,你们便送了她去!” “张雷!”闵红历喝一声道:“那姑娘可是真心感谢你,真心当你是好人!” “好人?”张雷转头看向了她,脸上带了狠戾之色,道:“我只想当活人!我不想变成残魂,更不想变成一具骷髅!” “你说的也是,咱们也算是有感情了,那,便用那外地女子。”青衣人轻声一笑。 见院子里的人转身往厢房而去,闵红冷冷的道:“等等,他们是夫妻两人一起来的,你们也不问问?” 老郭头回头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她,吃吃笑道:“还用问嘛?谁会放弃自己活命的机会?”说着,回头对村长道:“我看那男人很是健壮,种庄稼应该是个好手,不如就留下来?” “等等,闵红说的也不错,便是知道结果,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我们还得问问他们的意见。”青衣人轻笑一声后,袍袖一挥,一股猛烈的劲力直接扑向了厢房之门。 嘭的一声,厢房门被直接击倒在地,在扑起的灰尘中,门口出现了两人。 青衣人脸上笑意更浓,对着那依靠着女人搀扶都站得勉强的男人吃吃笑道:“那,我现在就问一问,你是愿意两人一起被丢下蛇洞,还是,愿意交出这个女子,在我们村里活下去。” 第305章 隐村7 风呜呜的吹着,满院一片寂静,院中的男人们都带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那捂住嘴在灰尘里咳得很是有些惊心动魄的男人。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是,他们还是很享受有人纠结不舍最后还是放弃的那种过程。 那种他们也经历过,如今看别人确是可以当做消遣和快乐的过程。 “麻烦你说清楚一点。”猛咳了一阵后,多吉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胸口那剧烈疼痛,淡淡的笑道:“我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啊,不明白……”青衣人淡淡一笑,迈前一步道:“你看,你们过来的时候也应该看到了那鬼林中有许多的残魂和骷髅,可是我们村子却没事,你们一定感到很惊讶对?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多吉络腮胡子抖了抖,示意你说下去。 “咱们村子年代很久了,是千年前一位高人所建,那高人在村里留下了守护大阵,也留下了祖训,如果有兽入侵,便开启守护大阵,大阵一开,咱们村子就等于隐形,别说人,便是兽也不看不到我们这里。”青衣人微微一笑后道:“唯一的缺陷就是,这个大阵要想长期运转就必须得灵力维系,没有灵力的话,就只能靠献祭,献祭女性或者鲜血给村里的守护兽,以启动它的灵力来维系大阵。” “所以,你们便将全村的女人都做了献祭。”萧凌风冷冷的道了一声,眼神不觉瞟了一眼闵红。 她进来之时就觉得不对,村里有人有鸡,可是,除了闵红,没有其他的女人不说,连鸡都是公鸡。 而闵红,最开始是想赶她们走的。 “这也是没办法。”村长长叹一声:“若是不能开启大阵,村里所有的人都会被那鸤鸠吃掉变成残魂和骷髅,与其最后连转世都没有了,还不如为村里其他人做出贡献。” “可若是女人一个都没有了,你们又怎么延续后代?”萧凌风不觉冷笑道。 “这不是还会留下一个嘛。”青衣人随意般的指了指闵红:“女人嘛,有一个就够了。好了,别耽误时间了,你……” “我若不愿意呢?”多吉淡淡的问道。 “哦?”青衣人眉头一挑,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嗯,不愿意?不愿意,那你便和她一起去,咱们的守护兽,也很是喜欢血肉的。” 多吉眉头一挑,刚欲说话,却是被萧凌风轻轻一拉,转头看向了她。 “多吉,你愿意和我一起同生共死嘛?”萧凌风侧了头微扬起下颌,带了温柔的笑意看着他问道。 呃……多吉一愣,这话还用问嘛?不是这个问题,是,就算我现在伤重,但是这些人还是可以揍趴下的,当然,那个青衣人会比较难打一些。 心里的弯子还没转过来,多吉已经下意识的回答:“多吉绝不会死在你之后。” “当真是情深义厚!”青衣人发出了一声嗤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便两人一起来。” “小伙子,你可得想清楚,要是被丢下蛇窟,可是会被咬死的,那个惨哦。”老郭头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 多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带路。” “切,又来一个傻逼。”见他神色虽淡,眼中却是没有一丝挣扎,那压着张雷的年轻人冷哼一声,将张雷一推,手中尖刀指着多吉道:“走。” 萧凌风看了一眼闵红,唇角微微一勾,扶着多吉,跟在青衣人身后往村里走去。 从张雷家到村中那个大宅的距离不算短,又一直是上坡路,便是有着萧凌风支撑,多吉走到大宅前,也已经面白若纸,出气多进气短了。 “这伤势不轻?”老郭头跟在两人身后,一直盯着多吉,见此情况,对村长低声道。 这种伤势,便是留下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村长点点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看这样子,只怕不止断几根骨头而已,伤重至此,便是两人身上有古怪也不怕了。 将这两人推进蛇窟,只差三人便满了一百四十四之数,那么,村里的守护大阵就能永久的运行下去。 而他们,也能长生不老的活下去。 没有女人又怎样?他们不需要后代,他们自己就可以与天地同寿! 这么想着,村长不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远远跟着他们走过来的闵红。 这个女人既然已经知道张雷的真心,凭她那火爆性子只怕不好控制,留着也是个麻烦。 只差三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小三,”村长微微停住了脚步,看着多吉和萧凌风跟着青衣人迈进了大宅的大门,对身边一直跟着的年轻人道:“你去把黄大夫爷两喊来。” 老郭头的眼睛一亮,对村长比划了个手势,见村长微微颔首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低声道:“我跟小三一起去,就说有人发了急病,这么晚了,他定然不会把儿子单独留在家里。” “嗯,张雷,你去把你媳妇引进去。”村长含笑点头,等老郭头和年轻人走了,回头对张雷道。 “那个,咱不要留一个女人了嘛?”张雷缩着脖子看了一眼身后远远跟着的闵红,迟疑着道。 “你这小子,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等我们与天同寿了,你还怕没女人?”村长恨恨的敲了一下他头。 若不是这小子是自己与张寡妇偷情生下的儿子,真想把他一起丢了进去。 既然有一个外人能来,以后自然也会有别的外人来,大阵一起,不光村里可以永久守护住,村里活着的这些人也能得到超越人类的力量,抢几个女人,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幸好自家祖宗守着一本天书这么多年都没有弄清楚说的是什么,直到那青衣人回来解开天书秘密,他才知道村里居然是这样的洞天福地。 要是被自家祖宗给开启了,可就没他什么事了。 大宅外面看着雄伟,里面却很是阴森,没有门窗,幽长的通道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唯有引路的青衣人手上一点烛光,绿油油的闪着。 走过通道,面前便是一个面积极大的宽广大堂,大堂正中立着一个雕像。 大堂四周都是封死,唯有头顶之处开了一个天洞,清冷的月光从洞中照下,正正打在那雕像之上。 那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一个白衣飘飘很是英俊的男人将一条断翅鸣蛇踩在脚底下,手中长剑正正穿过那鸣蛇头顶的三角星徽。 萧凌风心头猛然一跳,带着三角星徽的三翅鸣蛇…… 明珠! “看样子,你好似知道这是什么?”青衣人回头看了萧凌风一眼,似笑非笑的道。 萧凌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这个似蛇非蛇,我说,你总要让我们死个明白?这是什么?” 青衣人看了看月光照下来的幅度,悠悠的道:“也是,反正还有些时间,说给你听也没有关系,这个,便是我们村里的守护兽,鸣蛇。” “鸣蛇?那不是兽嘛?”萧凌风很是配合的露出了惊讶之色,扶着多吉腰部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是,兽,不过,已经是不能再危害人类的兽了。”青衣人呵呵一笑道:“千年前这条鸣蛇危害人间,是我张家祖先抛弃个人荣辱以身侍兽,终于找到机会将此兽斩杀于此,并且以此兽的残余灵力化成护村大阵。” 萧凌风细细的看着那雕像,随着月光偏移,那男人的面容也越发清晰,虽然是玉石所雕,那眉眼间的神色也依然让她一点点想起了曾经的记忆。 那个让明珠放弃身为兽的尊严,如同一个人类小姑娘一般的迁就他爱恋他甚至封了自己的兽性只愿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那个叫张楚之人。 原来……都是骗她的…… 他的温柔他的缱绻……都是假的! “多吉必不会背叛你!”手被猛的握住,低沉虚弱却是坚定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让萧凌风瞬间回了神,在青衣人回头之时低了头,将眼中的狠戾怒火隐了去。 “呵呵,你似乎觉得不忍?”青衣人看着萧凌风低下去的头,轻笑了一声道:“没关系,等下你就会去陪它。” 萧凌风唇角勾起了一丝嘲讽之笑,刚欲抬头就听得通道里传来人声,回头一看,见闵红被张雷推了进来,不觉眼瞳微微一缩。 闵红咬着唇只看了她一眼便将头扭到了一边,站在了她的身边。 “村长啊,这么晚了,到这里来干什么?”闵红刚站好,通道一头传来黄大夫清澈的声音,不多久,抱着孩子的黄大夫便被推诿着进到大堂里。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一群神色狰狞面色苍白好似很久未见阳光的男人。 “村长?”黄哲被推得打了一个踉跄,在看到大堂中间的雕像之时猛然一惊,回头看向村长叫道。 “黄大夫,这几年多谢你为乡亲们看病,你看,你心地这么好,一定不介意再为村里贡献贡献。”村长退后两步,让身后那苍白如同鬼魅一般拿着武器的男人上前,轻笑着道。 黄哲微叹了口气,转头看看雕像,再看看已经被推至雕像前的那三人,道:“村里那些消失的人,并非是被鸤鸠吃了,而是都被你们杀了?” “说杀多难听,她们只不过是为了让村里成为洞天福地而献身而已。”老郭头一笑,用里推了他一把。 黄磊看了一眼脸上一点慌乱都没有的萧凌风,站到了她身边。 月色渐浓,那道月华正正照在了雕像男人手中剑刺入三角星徽之地。 雕像前的地板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 一个幽深不见底的洞,露了出来。 “时间到了!”青衣人叫了一声,老郭头便上前,用力向萧凌风推去。 只他手还没有碰到萧凌风,多吉已经拦腰抱住了萧凌风,对着洞口跳了下去。 黄磊也抱着孩子随之跳了下去。 闵红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张雷,轻叹一口气,在张雷伸手推来之时,自己跳了下去。 闵红的身影刚落进那洞穴,月光已经偏移,那洞口轰隆隆的,又闭了起来。 一道深红色的光芒从雕像上泛起。 渐渐,如同雾气一般,弥漫了整个大堂。 第306章 隐村8 身体一直往下坠,洞穴幽且深,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唯有坠落带出的风声呼呼作响。 多吉紧紧的抱着萧凌风,眼睛努力的寻找着可以落脚的方向。 那些村人有古怪,他进村之时就已经发觉,所以他下午努力睡了会补充回来一些体力,可是先前萧凌风却是阻止了他,不让他动手。 萧凌风可从来不是一个能被威胁得住的人,那么就是说她有把握。 他相信她,所以不待她动,便抱着她跳了下来。 可是,这么深的洞…… “放松,多吉,放松。”萧凌风手紧紧按住怀中的小狐狸,轻声在多吉耳边道,感觉多吉听话的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手一抬,一朵火焰出现在了手中。 洞穴里亮起了淡红色的光芒。 他们坠落之时,只觉身体是一个劲的往下掉,可是现在洞穴有了光亮后,才发现以洞壁为参照物的话,他们下降的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轻缓。 萧凌风示意多吉放开自己,拉着他的手臂,干脆将身体成大字型张开,如同躺在最舒适的大床上一般,让身体缓缓下坠。 “这是?”黄磊惊讶的问了一声,微微松开手,让怀里那面上神色从惊骇转为好奇的孩子抓着自己的手在空中翻起了跟头。 闵红盘腿坐好,面色严肃的四下张望着,听得黄磊问,轻哼了一声道:“缓坠术,鸣蛇的法术。” “可是,先前?”黄磊抬头看了看上面,上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他们掉下来的洞口早已经不见。 可是,先前那种直坠而下的感觉却是没错的,按照那种速度,他们只怕掉下来有百来米了。 再掉下去,便是他心里估摸着这个外来的女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也是要吓个半死的。 说起来,黄磊看向了那手上带了火焰的萧凌风,沉声道:“姑娘是北海祭地之人?” “荆湖黄家的人为何会到这里来?”正好萧凌风也抬头看过来问道,听得他的话脸色微沉,这个人,果然已经猜到自己身份,才会这么老实的跟着跳下来。 黄磊沉默片刻后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荆湖黄家了。” 萧凌风微微一愣问道:“怎么说?” 记得当年黄家那个小子很是圆滑,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不得罪人还保存了自己家族的实力,比起其他家族的人来说,他应该能更好的在乱世之后生存下来。 “呵呵,千年大族,便是再丰厚的积累都会因为人心而败亡。”黄磊面色讥讽,声音沉寂:“无非是争权夺利,兄弟阋墙而已。” 见萧凌风脸上带了惊讶不解,黄磊自嘲一笑道:“家族丑闻,恕黄某不好多说。” 萧凌风眉头一挑,看向了那在空中翻跟斗翻得起劲的孩子,道:“你没有灵力,你这女儿的灵根却是很好。” 黄磊下意识的就将女儿紧抱进了怀中,回过神来想到如今已经不在村里便又一笑,松开了惊讶望着自己的女儿让她继续玩去,轻声道:“黄家,已经五代没有出过男性灵力拥有者了。” 正是因为如此,本是雄霸荆湖之地的黄家,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啊……”萧凌风更是惊讶了,没有男性就是有女性了?这么一副悲恸模样是因为什么? “呵呵,咱们中原之人和你们北海祭地不一样,”轻笑一声,黄磊轻抚着女儿的头,道:“北海祭地,只要有灵力,不管是男是女都有继承权,位置的高低完全是由灵力和战功来决定。但是咱们中原,女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萧凌风翻了个身,带着火焰的手贴在了多吉后背心,一边往多吉身上渡过灵力,一边一副放心时间还有你继续讲故事的表情看着他。 多吉无奈的搂住了她腰,将她拉近自己一些,眼睛却是看向了洞下。 黄磊也不觉莞尔,干脆也盘腿而坐道:“黄家有祖训,家族家产百分之九十是要归到继承家主之位的这房人家里,就算是嫡系,如果不是家主,那么也只能分到百分之十的家产。黄家千年之前就在荆湖之地购置下大量田地山头,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掌握在家主手中的财产可想而知了。而黄家家主的认定,则是根据灵力大小,灵力最强之人,在经过祖宗留下来的考验后,方可称为家主继承者。”淡淡一笑,黄磊接道:“不分嫡系旁支,嫡子庶子,二十年一次的考核,适龄人等都可以接受试炼。” “这本是祖宗远虑,要保持家族里面的人灵力不衰竭,功夫不退步,要让族人拼命修行增加灵力方可拥有那无比巨大的财富。而灵力最强大之人,其武力也不是其他人能够比拟的,就算心有不满或者不轨,也只能忍了下去。”黄磊声音微顿,面上又浮现了嘲讽之意:“可是,当百年前,拥有灵力的适龄之人居然只有一个为男性之时,争斗便开始了。那个男性虽然拥有灵力,可是灵力微弱,当时灵力最强的,是家主的嫡女,于是,家主提出,要改变选拔方式,女性也可以继承,这便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 见萧凌风满脸不解,黄磊淡淡一笑道:“那嫡女,当时是已经出嫁了的,按照习俗,便不再是黄家之人,由一个出嫁女来掌握那庞大的家产,谁人能服?何况,当时灵力强大的女性还有几人,分别属于不同的支系,当时,黄家便乱成一团,在死了很多人后,由已经归隐的长老们出面压制了争端,还是让那男性继承了家主之位,可是,随后五代,却再没有出现男性灵力拥有者。” 黄磊停住没有讲下去,只是将想要去抓洞壁的女儿给拽了回来,抱在了怀里。 没有男性灵力拥有者,女性灵力拥有者便成了角逐场上的牺牲品,有了前任家主想将自己女儿推上位的先例,后面那些家里有拥有灵力的女儿的人家便也起了各种心思,为了防止女儿外嫁就是别人家的这条,许多人家不让自家女儿嫁人,而那些想破坏的,则是不折手段的破坏那些女儿家的清誉,而黄家灵力修炼基本上是为男性考虑,女性便是拥有灵力,想要修炼成强大的灵力基本上是不可能。 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就如同案板上的肥肉一般。 这几十年来,黄家里拥有灵力的女性的经历,基本上可以写成厚厚一本悲剧大全。 家族内斗本就让家族分离崩溃,再加上外人在旁边推波助澜,一个豪族就这么散了开去。 到得他这一代,便是女性,也没有见灵力拥有者了。 只是,到底是千年大族,便是破船还有三分钉,黄家虽然萧条,家主的产业却还是留有很多。 五年前,妻子早产去世,而那个差点和她母亲一起死了的小女婴居然带有灵力,这让当时本是在门口大骂妻子晦气的父母眼睛都红了。 他们趁着他伤心于妻子的死,将女儿抱了出去,直接去找了家族遗老,想要以此继承家产。 等他得了消息追了过去,父母已经和那些遗老达成了协议,而准备进行处女仪式。 女儿才出生几天而已,他们就准备封她的子宫,让她成为石女,留在黄家继承家主之位! 然后,还跟他说,要他另外再娶一个就是,孩子嘛,多得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能有此造化,也算她嫁入黄家总算为黄家做了点好事。 妻子是他自己求来的,比起父母看中的那个,嫁妆要少了很多,因此,便是妻子再如何对他们好,他们都一直看妻子不顺眼。 甚至在妻子早产之时,都不派人去通知他。 但是再如何,女儿也是他们的孙女,他从未想过,人若无情,能狠心到这种地步! 他冲进了祠堂,凭着自己做的迷药迷晕了那些守卫,抢了自己女儿出来。 随后一把火烧了那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命的黄家祖宅。 然后逃到了大江对面的这个小村子里,带着孩子以给村子里人治个头痛脑热为生。 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对外说自己的孩子是男孩,本也想着,等风头过去,便离开这个村子去往北疆。 在小时候他曾经听嫡系长房之人说过,北疆之地的北海祭地是不分男女,只以灵力高低为标准,而且,那里有很多功法是适合女性的。 可是,没有等到他成行,那一天便来临了。 记载在黄家祖训里面的,拥有强大力量的黑暗之兽降临。 村子外面哀鸿遍野。 而村里,在经过最开始的庆幸之后,他也发觉了不对。 首先是那个一直关着门的大宅被打开,那大宅的屋顶上也出现了一个以前没有的铜像。 那是,一条鸣蛇的雕像。 随后便是村里的人日渐减少。 村长他们说是那些出去劳作之时被外面的残魂骷髅给吃了,但是他却是不信。 劳作之时…… 为何不见的大多是女性? 他心里起了疑惑,但是势单力薄,他也无法去探究其中的秘密,只能装作不知道,只是将日渐长大的女儿给关在了家中。 可是,没有想到,最后,他们还是有这么一天。 盯着黄磊看了半晌,见他低垂了眼帘那模样肯定是不会再讲下去了,萧凌风将头转向了闵红,刚欲开口,就听得多吉道:“你看下面。” 萧凌风向下看去,只见洞穴的下面泛起了点点碎光,一点点的金红色在洞穴中游浮。 萧凌风一把搂住了多吉的腰,然后抱紧了小狐狸叫道:“抓紧了,要落地了!” 话音未落,身体便开始急速下坠。 然后…… 噗通一声巨响。 第307章 隐村9 萧凌风抱住自己腰之时,多吉就将她直接抱入怀中,倒转了身体,让她在自己上面,让自己的身体去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冲击。 那猛然加速让萧凌风来不及夺回控制权,两人便直直砸了下去。 多吉本就体型魁梧还抱了萧凌风,两人的体重加起来都三百斤了,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之后,就好似焰火爆裂一般,砸开了一朵绚丽的花朵。 带了七彩荧光的碎末四散开来,银白色的孢子飘了满天,金红色的光芒大盛,将洞穴下面一下照耀得通明。 洞穴底下是一片空旷看不到边际般的空间,一个个直径一米开外的巨大七彩蘑菇组成了密不透风般的蘑菇森林。 “多吉!”萧凌风从多吉身上爬了起来,然后将多吉从那已经被砸成了烂泥的蘑菇泥里抱了起来,大声叫道。 “无事……我无事……”多吉摇摇有点昏的头,一把握住了萧凌风的手道:“你怎样?” “我没事,有这些蘑菇垫着呢。”萧凌风扶了他坐起来,向周围看去。 多吉刚抬起头,噗通噗通连续两声,闵红和黄磊也砸在了蘑菇上,将那蘑菇直接砸塌一边(没有像他们那样直接砸烂掉),更多的蘑菇孢子被砸飞开来,漂浮在空中,如同星光点点一般。 拂拂扬扬的,形成了一片七彩流溢的光海。 那绚丽的景色,让人一下惊呆了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黄磊瞪大了眼惊叹了一声,一转头看见女儿从蘑菇泥里抓出了一样事物,顿时将那东西抢了过来丢了开去,叫道:“有蛇!” 那是一条银白色手指宽不过几十公分长的小蛇,被他丢开后在空中扭动了下身躯弹跳到了另外一朵蘑菇上,转过身,对着黄磊父女吐了一下鲜红的蛇信。 黄磊将好奇的还欲伸手去抓的女儿一把拉住,将她紧紧的抱入怀中,脸已经是煞白一片。 他怕蛇啊! 萧凌风看了一眼那呀呀叫着拼命挣扎着想从黄磊怀里挣脱开往蛇那边跑的女娃,眉头微蹙后道:“你别怕,这蛇不会伤害你的。” 见那银色小蛇吐了下蛇信后便傲娇的扭动着身躯哧溜一下不见,黄磊紧张的看向萧凌风道:“不会?你怎么知道?” “因为,要是想伤害你,你把它们的窝都砸成这样了,人家也没怎么着你啊。”萧凌风指着他屁股底下道。 “什么?”黄磊茫然,顺着她的手指往下一看,眼睛直接反白便晕了过去。 他砸裂开来的那朵蘑菇里面,满满的是一窝银蛇,就他屁股底下还坐了几条,正扭动蛇身拼命的往外爬。 萧凌风不觉摇摇头,手指一弹,一朵小小的火焰烧上了黄磊的鼻尖,将他直接烧醒,对着醒来后又跳了起来不知道该往那落脚脸都白得一点人色没有的黄磊道:“行了,别跳了,这蛇真没危险,你安静一点,咱们要找出路。” “真……真……没危险?”黄磊左右脚交差的跳着,惊恐得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看到闵红直接从蘑菇上起了身,踩着那些蛇跳下了地,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下来,路就在下面。”闵红淡淡的道。 萧凌风滑下了蘑菇(他们这朵蘑菇砸得最彻底离地面的距离是最低的),转身接住了多吉便将他往背上一背。 “妖……”多吉只出了一声,被萧凌风恶狠狠的一瞪后,将我能走的话给缩了回去。 好,掉在蘑菇上本来应该没事,但是他被萧凌风那身子压在上面…… 的确是引发了伤口。 多吉身形高大,萧凌风努力背着,他那脚还是拖在地上,直接无视了闵红的目光,看着前方那在蘑菇森林下面一条发着淡青色光芒的道路,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闵红扬了扬眉,问道。 “我说走,等那些孢子落下来,这里可就黑了。”萧凌风眼角抽了抽,抬步便往前走。 “你对这里好似并不惊讶。”闵红跟在她身后走着,回头看了眼走得一步一惊心的黄磊,淡淡的道。 “你不也不惊讶嘛?”萧凌风脚步微顿,看着先前那条傲娇的小银蛇从蘑菇上滑了下来瞟了她眼后一扭一扭的在通路前方爬着,抬步之时,声音亦是淡淡的道。 “我知道不奇怪?”闵红哼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将探手去抠蘑菇的女娃拽回来的黄磊,道:“他说你是北海祭地之人,那是什么地方?” “嗯,一个很好的地方。”萧凌风随口一答,在闵红眼睛一瞪便要发怒前道:“你还是跟我说说,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 “是啊,你就告诉她,北海祭地之人拥有灵力,是如今唯一能对抗兽的人,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总要让人家知道情况。”黄磊将女娃的两条手臂都给抓紧了,紧走几步跟上了两人,左右四顾之中对闵红道。 那天变天之时女儿也忽然发起了高烧,他为了照顾女儿一直没有出门,等三天后女儿烧退了,他再出去之时就被告知外面已经变了样子,到处都是怪物,村子也被封住了,此后一年多,零零碎碎的,也叫他知道在山包对面的群山里有一只巨大的叫做鸤鸠的兽,还有很多残魂和骷髅,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清楚的。 便是这村…… 他可实在没想到,自己妻子要自己出了事便来避难的地方,居然…… 居然……有这么多蛇啊! 闵红斜眼藐了一眼黄磊,再扫了眼萧凌风手上已经淡化得只剩了一层光晕的火焰,道:“你想知道的是什么?是这里,还是上面?” 呃……我可不可以说我都想知道?萧凌风不觉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上面。” 下面的事,估计走到这个通道尽头便能明白,上面的那些人和那些残魂骷髅才是她最介意的。 “你们上岸的地方往西边过去不远就是风陵渡,去年五月,那里来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说是奉命镇守渡口,不准随便进出不说,沿着大江的船只也都被那些兵士征集过去。”闵红收回目光,看向了那在前面游走得婀娜多姿的银蛇:“然后,五月二十日那天,天突然变黑,黑漆漆的一片,第二日,那渡口的军队便成了一支骷髅大军,而周围的村子……则是尸横遍野,林间野地也出现了许多残魂,而在西边的山上,更是有人看见了一头身高八米的巨兽。” 眼角余光见萧凌风眉头一皱神色肃严起来,闵红轻哼了一声:“周围村子都死绝了,只有我们村没事,而村里的这个封闭了多年的大宅突然开了门不说,屋顶上还出现了鸣蛇雕像,大家都很是惊恐之时,张青回来了,就是先前那带你们来这里的青衣人,他带着村长和几家族长进了大宅,找到了据说是张家流传多年的一本天书,他解读了天书,说是张家祖宗千年前在这里杀了一条鸣蛇,也预计到千年之后会有劫难,所以给他的后代们留下了保命的法子。” “保命的法子?”萧凌风眉头一挑轻声重复了一句。 “是,保命的法子!”闵红脸上讥讽和凄然交织在一起反而呈现出一种异常的平静,淡淡的道:“张青说,天书上说的,村里有保护兽的灵力大阵守护,我们的村子别人都看不见,兽也看不见,只要维护住这个大阵,村子就能一直保存下去,而,维护住大阵灵力的方法,就是以女性为祭。” “女性……”萧凌风唇角勾起了讽刺之意,道:“那天书,是张楚那混蛋留下的?” 闵红不觉停住了脚步,站在萧凌风身后冷冷的道:“你到底是谁?” 张家祖先的这个名字连张家子弟都不知道,张家子弟留下的是张慕云这个名字,而和明珠交好之时用的名字张楚,却只留存在明家传承里面。 “刚才黄大夫也说了,我是北海祭地之人,我们北海祭地是千年前天龙之王青胧所创造。”回头看了眼闵红,萧凌风淡淡的道:“我们祭地留下的传承可比你知道的多得多,千年之前,鸣蛇明珠乃是光兽之王炎凰的手下,与一个叫张楚的人类相恋之后离开北方南下,在荆湖之地遇上了九婴之王,与之恶战七天七夜后失去踪迹,当时,明珠身上已经怀有身孕。” 声音微顿,萧凌风接道:“这个村子,应该是明珠为了守护自己孩子所创,为何,会被鸠占鹊巢?” “为何?”闵红微微仰起了头看向被蘑菇完全遮住的上方,视线透过那密密的蘑菇好似看见了那上面大堂里的男人。 那个,她违背祖训也想守护的男人。 可是,最终,她也不过是跟她的祖先一样…… “为何?因为,它爱错了啊,它错信了人类,错信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那个它拼死都要为他生下孩子的男人,在它力战九婴之王后,在它早产发动之时,将带了灵力的长剑刺入了它的脉门。” 第308章 隐村10 淡淡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随后便是一阵静寂。 萧凌风转身面对着闵红,眼睛微眯带了危险的气息,沉声道:“你说,张楚趁明珠早产之时下的手?” 她身上凛然而发的冷意让闵红微微一颤,下意识的便点头道:“是,我明家留下来的记载是这么说的。” 萧凌风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明珠生产之时需要大量的灵力,如果没有雄性兽施行血则,那么明珠唯有用自己的灵力来进行转化,转化之时所产生的灵波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抵挡,你若是说明珠生产之后因为力竭而被偷袭还说得过去,但是生产之时,便是靠近,张楚都会灰飞烟灭!” 闵红脸上闪过一道惊诧之色,看着萧凌风半晌后微微点头:“你说的对,若是没有兽施行血则必然会是如此,可是,当时,有一只兽对明珠实行了血则,而且,还将它们共同杀的九婴之王的兽珠全部给了明珠,这才让明珠能以人类的姿态生产。” 人类形态?萧凌风一怔,转头看向了通道前方。 溅起的孢子已经在缓缓落下,点点星光也悄然淡去,蘑菇森林在逐渐恢复黑暗,而在那通道前方,一团温暖的亮光在莹莹闪亮。 萧凌风将多吉往上提了提,带了一些急促的迈步向前走去。 那亮光好似就在面前,走起来却是不近,待到孢子全部落了下去,整个蘑菇森林都黑了下来后,他们才走至那光亮面前。 那是一个一人高的洞口,以青石砌成了门扉模样,上面,雕刻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化蛇。 萧凌风脚步微微一顿,便迈步跨过了门扉。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萧凌风还是门扉那边璀然明亮的光芒给刺激得眼睛闭了一下方睁开。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壁上满布着一片片烁然生辉的莹白色物体,将整个洞照耀得光亮无比。 一条暗河从中流过,河边则是阡陌纵横,金黄的麦穗随风摇曳。 在河流的另外一边则是连成一片的茅草屋子,几个女子正坐在屋前剥玉米粒子,远远的看得石门边出现了人影,便大叫了一声。 许多人从茅草屋子里钻了出来,其中有眼力好的认出了闵红和黄大夫,便大叫着,一窝蜂的跑了过来。 黄磊已经完全惊呆了,看着面前景色嘴巴都张得老大。 这下面居然有这么一个地方,而那些人,可不是那些被村长他们丢下来的村人嘛? 萧凌风侧头看向了闵红。 她脸上平静如水,什么神色都没有。 “这里,是明珠为自己后代留下来的避难之地。”萧凌风的眼光太过于炙热,闵红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非是为了躲避兽,而是任何战乱都可以躲下来,只是,明珠当时被张楚刺了那一剑,便是逃脱出来也伤了元气,生下的孩子便体弱无比,在子嗣上很是艰难。而且,五十年之后,当时为争夺皇位几位王爷打的厉害,那张楚的后人便也找来了这里,虽然他们不知道我们闵家便是明珠后代,但是也不妨碍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将这一片地都占了去,连我闵家大宅都强抢了去,然后在那大宅里放置了那个雕像。” 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些带了惊喜之色跑过来的妇人和少数几个男人,闵红道:“后来五王之乱,整个中原乱成一团,唯有我们村一直躲过战乱,好些难民便也在此落了户,才渐渐形成如今的规模,而我们闵家,到得现在,只剩了我一人而已。” 所以这个地方,他们从来没有用过,没想到千年之后,兽群再次来袭,护村大阵自动开启,那些人却当成了张楚的功绩不说,还弄了个什么天书出来,然后直接歪曲了大宅的作用。 闵家祖训,底下避难所唯有闵家之人可用,若是对闵家有恩之人也可以用,但是,张家之人,无论善恶,都不准透露一分。 可是,她却违背了祖训,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去关闭那个通道。 她想护着张雷,护着这个她违背了不得与张家人通婚的祖训嫁了给他的人,所以她冷眼旁观着,看着那些村人为了活命将自己家人给丢了下去。 幸好她心里还保持了那么一点清醒,虽然她确信张雷不会为了自己活命舍弃她,但是出于某些心理,她还是希望在最后,在村子逼着张雷选择之时,他能和那几个选择和家人一起跳下来的男人一般,和她同生共死…… 微微昂起头,闵红将那一瞬间冒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上前几步,对第一个冲过来的何家媳妇笑道:“何嫂子好。” 被丢下来的除了妇女外还有十几个男人和男童,那些都是选择了和自己媳妇母亲同生共死之人,只是没想到,掉下来不仅没死,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地方完全可以生存。 下面除了地方大,连水田都有,而且洞里面的石屋里面还留有保存良好的农耕用具和种子,甚至被褥等物都有。 在初初的惊慌过后,人们便开始种田盖屋子。 慢慢的,也适应了地下的生活。 只是那洞里本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掉人下来,如今却是隔了三个月都没有人下来,他们算着村里只有闵红一个女人,便估计着,也许是那些恶人最终是软了心肠,留了闵红一命,至少,也能留个让生命延续之人。 没想到,到底,闵红也被丢了下来。 不光闵红,连黄大夫也被丢了下来,还带了两外地人一起。 几人被迎进了大屋,人还没坐下,便有妇人着急的喊了黄大夫去给自己女儿看病。 黄大夫抱着孩子被拽走,一众人便围着闵红询问着外面的情况。 这里虽然有水有田,但是终日见不到阳光,也没有个出口,像那妇人女儿一般生病的孩子也不少。 看着闵红跟那些村人说着外面的情况越见恶劣,萧凌风背着多吉悄悄的出了屋子,往茅草屋后面的石屋走去。 石屋是用巨大的青色石岩垒砌而成,巨大的门扉上亦雕了一条化蛇。 萧凌风静静的站在门前看了那化蛇一会,绕过石屋,往石屋背后的石壁走去。 洞穴顶和四周满是发光物体,但是石屋背后的石壁却是一片光滑,一点光亮都没有,离了石屋百来米,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这里,也不再是其他地方那般一片平原,而是乱石狰狞的悬崖峭壁。 暗河从这里倾泻而下,发出了水花乱溅的轰鸣声,黑暗之中,更是有些吓人。 看看这里只怕那些村人都没有来过,萧凌风将多吉依着一块巨石放下。 “这里?”多吉拉住了她手,四下望了下,脸色深沉的问道。 这整个洞穴中都充斥着灵力,那些农作物只怕也是得益于这些灵力才能正常生长,而这里,却是灵力最为充裕之地。 但是,这灵力里面却带有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阴暗感。 萧凌风轻轻拍了拍他手,松了他手,转身看向了那漆黑一片的石壁。 微抬手,一朵火苗在手掌心里跳跃而出,摇摇晃晃中,化作了一个身姿曼妙小小的女子模样。 “呀呀!你还等什么?快点打开这里!”火婈兴奋的叫道。 “火婈,若是打开这里,那么,这个地下洞穴也就毁了。”萧凌风轻叹了一口气道。 “呀呀,你管那么多?便是你不打开,这里也会毁了!”火婈不屑的哼了一声,火焰化作的眉毛一挑道:“我早跟你和明珠说过,人类信不得!偏生你们不相信,你看,落得如此下场了!” 见萧凌风瞪了她一眼,火婈身姿一摆,哼了一声:“难道我还说错了?那上面那些人只怕就等着下来呢,那个什么明珠后裔真是愚蠢,连为什么那傀儡留在她在最后都不知道。哎呀,你要再不快点,真要等那鸤鸠下来夺了这里去?那时候,便说这洞保不住,便是这些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萧凌风抬起了手,在火婈兴奋得身体都往前倾斜之时,问道:“火婈,化莹为何愿意为明珠行血则?” 不光行了血则,而且,在此之前,还用自己身体开创出这么大的一个洞穴,那些幽幽发光的物体…… 本是化蛇的鳞片。 鳞片是化蛇最强的护甲,便是掉一片都能痛得半死。 而这么大面积……只怕化莹在开创这个洞穴之时,就将自己的鳞片剥了个干净。 但是……化蛇是暗兽……是鸣蛇的天敌啊! “你打开这里不就知道了嘛?”火婈斜瞟了她一眼,身形一扭看向发出了嘈杂声响的茅草屋,道:“你若是再不快点,那些人类赶来,只怕你就没有机会打开这里了!” 萧凌风回头看去,见茅草屋那边有人燃起了火把,一群人往这边涌来,眉头不觉微蹙。 看样子,那个闵红并不信任自己。 回过头来,萧凌风再不迟疑,口中吟唱出了古老的咒语,手中的火焰化作了一条金红色的细丝,飘过了那暗河,沾上了对面的石壁。 火焰丝顺着石壁上暗藏着的纹路燃了起来,只是一瞬间,一只巨大的鸣蛇图案出现在了石壁之上。 随后,石壁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从中裂开了一条缝。 烈烈火焰从里面冒了出来。 萧凌风回身扶起了多吉,在闵红愤怒大叫之时,身后勉力张开了一对小小的火焰翅膀,对着那烈焰飞了过去。 第309章 隐村11 烈焰扑面而来,身后的喧杂都被那烈火燃烧之声给掩盖,皮肉发出了被烧焦般的吱吱声,多吉咬紧了牙关,粗壮的手臂一手搂住了萧凌风的腰,一手勾住了她的脖子,想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掩在身下。 萧凌风反手将他勾住,抿嘴一笑,双翅一展,伸了手出去。 随着她手掌上的火婈扭动起自己婀娜的身姿,那些烈焰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向她们涌来。 到得面前却又如同江河入海一般,一些融入了萧凌风背后的火焰翅膀,一些,便直接进入了火婈的身体。 待得萧凌风穿过那缝隙落地之时,只剩了那线洞壁的烈火屏障还在燃烧,洞中的烈焰已经完全被她吸收。 四周也清晰的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直径三十米的圆形洞穴,在洞穴的一头,一具巨大的蛇形骨骼盘绕成一团,在那蛇头之处,是一颗浮在空中发出莹莹红光柚子大小的珠子。 磅礴的火性灵力从那珠子上发出,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灵波波纹向四周荡漾开来。 兽珠?多吉强自站住了身体,带了疑惑的看向萧凌风。 这么强大的灵力,这样大的体积,他从未见过也未听萧凌风说过。 “快点!炎凰!快去拿了下来!”吸收了那些烈焰,火婈的身躯都长大好多,脸上的兴奋之色清晰可见。 萧凌风却是没动,皱着眉头看着那堆蛇骨,低声道:“这是化莹的骨骸。” 火婈这才将视线从那珠子上转到珠子后面的蛇骨,咦了一声道:“真的哎!它不是实行了血则嘛?为何还有尸骨在这里?” 见萧凌风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清咳一声火婈又左右望望,见洞里再无他物,惊讶道:“明珠的躯体呢?” “你知道?”萧凌风却没有放过她,举起手将她放置在眼前瞪着她问道。 “呵呵……”火婈左右四顾,眼见萧凌风的唇角勾起了不怀好意,忙叫道:“那不是刚才那女子提起过,说有兽给它实行了血则。” 萧凌风眼睛一瞪,淡淡的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啊……我说,炎凰你别啰嗦了,快点把那灵核吃了才是真!”火婈身躯一扭叫道。 “炎凰?是……炎凰嘛?”一声幽幽叹息般的声音在洞内响起。 多吉将萧凌风往身后一拉,瞪着那发出声音的蛇骨喝道:“你是谁?” 一抹轻而淡的影子从那珠子上飘了起来,逐渐化成了一个蛇形。 “化莹?”萧凌风不觉诧然叫了一声,拉了下多吉,要他退至自己身后,见多吉不动,眼睛依然瞪着那影子,轻声道:“放心。” 多吉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神色,微忖一下,退后一步。 “呵呵,炎凰,你终于领悟到了灵魂之力了。”化莹的影子飘飘忽忽,引得那珠子也上下起伏,声音里带了淡淡的蔚然:“这样,明珠也总算能放心了。” “你为何在这里?明珠呢?”萧凌风上前一步问道。 “明珠……”化莹的影子飘忽起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悠远,轻声道:“它,应该已经升上神界了……” 萧凌风的眼神猛然一闪,脑中闪过一丝念头,道:“你意思是说,她已经领悟灵魂之力飞升而去?那,为什么这颗灵核还在这里?” 化莹的影子摇摆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笑:“那是因为,明珠领悟灵魂之力之时,灵力已经被封锁住,它只能将灵核吐了出来,然后以人类之身转世飞升。” 见萧凌风一脸震惊,化莹接着道:“炎凰,你已经领悟灵魂之力,应该已经知晓灵魂之力是如何产生的?其实,人类虽然拥有灵魂,但是能激发出灵魂之力的却少之又少,我们兽没有灵魂,却是可以修炼成灵魂之力,为什么?你有想过嘛?” 萧凌风微微咬了下下嘴唇,侧头看了多吉一眼,转头之时脸色已经沉静下来,低声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何会在这里?外面那个洞窟可是你的所为?还有……你……也已经……” 你也已经掌握了灵魂之力了?否则,身体都已经成了骷髅,却还能化作虚影,这不是灵力的残留,而是……灵魂的残影。 “为何,你其实不也已经知道一二了嘛?”化莹发出了一声轻笑:“我们蛇族雌性生产,是先产卵,然后再以灵力孵化,在孵化之时,由雄性实施血则以保证雌性能有足够的灵力。可是,明珠所怀的却是混血,它肚子里的不是蛋,而是一个成型的人类胎儿,一个拥有人类灵魂的胎儿!它要生产,远比只下卵要危险得多!我挖了这个洞,本是想它有个避身之所,这里深入地底又靠近火灵灵脉,它可以在这里安心待产,不去管你们那些个破事。可是,当九璜撞开了大江堤坝,让荆湖之地水涌成海,明珠却还是忍不住上去了,只因为,那个人类还在九江之地。” “那个人类没有陪在它身边?”萧凌风眉头不觉一挑道。 阴阴的笑了两声,化莹的声音里带上了怨怒:“陪它?明珠怀孕到后期,灵力已经消耗很大,为了保持住充足的灵力以供养那个胎儿,只能以原身在这个洞里吸收灵力,那个人类便以去给她找灵药为名离开了它,去往了金山寺。可是,你知道我和明珠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嘛?在一个妓院!那个人类用明珠给的钱包下了那妓院里面的花魁!等我们找去之时,他居然说,他和那花魁心心相印,但是绝对不会影响到明珠的地位,明珠为大,那花魁为小。” “我靠!”萧凌风冲口骂了一句,勃然怒气激起的气流让化莹的身躯一飘,忙将怒气一收,挥挥手道:“你继续说。” “我本欲吃了那两个人类,可是明珠挡住了我,它说,这样的小人,没有必要为他脏了我的口,然后我们出来之时,碰到了九璜。”化莹的声音微微一顿,声音里带上了悲哀之意:“我真傻,居然相信了明珠的话,九璜便是九婴之王又如何,它的灵珠哪里能满足明珠的需求,何况,是在明珠怀着孩子与它大战之后。” “以你和明珠之力还对付不了九璜?”火婈插了一句之后见萧凌风瞪眼过来,扭了下身子哼哼道:“我又没说错,这家伙的实力便是在化蛇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你笨啊!”萧凌风的手作势在她头顶上一拍,轻声道:“没听到说这外面的洞是它挖的?这里靠近火灵灵脉,本就与它属性相克,为了挖这个洞,鳞片都掉光了,它还能剩有多少力量?” “炎凰说的是,而且,我已经太久没有进食,没有灵力补充,那个时候已经很是虚弱。”化莹的身影飘忽了一下,语速加快了一些,道:“明珠打晕了我,直到她打败九璜,吃了九璜的兽珠才带了我回到这里的上面,那上面,明珠已经买下了那上面的土地,还修建了一个大宅,通道便在那大宅之中,可是,明珠并没有下来生产,而是在那大宅里,她说,要以人类的状态生产。因为,兽形的灵力太过于强大,她怕胎儿会受不了。可是,没等她到生产之时,那个人类带了道门之人前来,并且趁我外出给她找寻什么奶娘之时,用带有灵力之剑刺破了它的界眼。我赶回来之时,那人类和道门之人已经逃走,当时明珠已经在崩溃边缘,而孩子也开始发作早产……” “界眼被刺,明珠体内的灵力就会不受控制,甚至产生自爆之力,若是它那个时候用灵核之力打开通道,还是可以回到兽界继续休养,可是那样,那孩子必然就会魂飞魄散,所以,明珠选择了吐出灵核,让自己的灵力随之减少消散。”萧凌风接了它的话道:“而你,带了它下来,在这里,用自己的血肉滋养着它,用自己的灵力让她得以以人类姿态生下孩子,并且,还有剩余的灵力在上面设置了守护大阵,化莹,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炎凰,你居然还不明白吗?”化莹发出了一阵笑声,虚影将那灵核一推,道:“这些事,你自个慢慢去想,我没时间和你耗了,明珠答应了我,若是我也能进入轮回,她便等着我,不管是在神界还是兽界还是这三千世界的任何一处,我守着这灵核守着她后代所居住之地也已经够久了。这灵核落入你之手,想来明珠也是高兴的,虽然说,这灵核的灵力所剩不多,但是应该也够你去对抗上面那只兽了。” 化莹的声音逐渐低沉,最后消散无声,随着灵核上面爆起了一团青色光芒,那身影也消散无踪。 而同时,那巨大的蛇骸也一下化作了一堆灰烬,从蛇骸消失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大洞,浓浓的岩浆气息随风吹了进来,那堆灰烬,便也彻底无踪。 第310章 隐村12 萧凌风上前一步,探手接住了那随之掉下来的灵核,看着刚才还有一大堆蛇骨的地方愣愣出神。() “你别跑神了,快吸收了它!你听,外面那些人类都快爬过来了!”火婈嘭的一下跳了起来在她眼前一晃,大叫道。 萧凌风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去,洞壁上的火焰因为那蛇骸的消失也消散了开去,可以清晰的听见外面闵红大叫着唤人爬过来的声音。 “多吉,你退后点。”话刚出口,就见多吉早已经站在了那缝隙口边,手中还拿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扳下来的石柱,萧凌风讪讪一笑,伸出手来,从手掌心里冒出了一丝丝的金红色火焰,将那灵核包裹住。 当火焰将灵核彻底包裹住之时,巨大耀眼的金红色火焰猛然爆发出来,将萧凌风的身体整个的都裹了进去,烈焰熊熊燃烧,将她烧成了一个火团。 金红色的火苗肆掠飞扬,气势磅礴的灵力好似形成了实质性的波纹往外涌去。 那强大的威压让裂开的缝隙都承受不住,在发出咯吱咯吱的挤压声后,嘭的一声,缝隙边的一块巨石直接脱落从崖壁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山崖下面发出了一阵惊呼,随后便是响起了各种惊恐之声。 烈焰将山洞烧成了熔炉一般,高温让多吉的头发都焦黄一片,多吉却是站在洞口一动不动,只是在下面发出大叫之后向外看去。 本是明亮如同白昼一般的洞里正慢慢黯淡下去,那些洞壁上的东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好似星沫一般的飞散在空中,然后逐渐湮灭。 从茅草屋里涌出了越多越的人,惊慌失措的奔跑着,然后随着人声和火把的指引都往暗河这边聚集过来。 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闵红一脸愤怒和焦急,跺着脚大声叫骂着,不顾旁人的阻碍便要从崖壁上爬过暗河。 多吉眉头一皱,将身子靠在了石缝边上,握着石柱的手不觉一紧,身体紧绷的盯着那些拉了闵红下去自己开始往上面爬的男人们。 萧凌风现在正处于吸收灵核灵力的重要关头,那么大的灵核,那么强烈的灵力,以萧凌风现在的身体必须得是全神贯注才能将这汹涌的灵力收复,现在,便是一点刺激她都不能受。 这些人虽然可怜,可是,若是他们想爬上来对萧凌风不利,他也只能下狠手。 暗河源头这一处本就地势险恶,而且处于光亮照不到之处,因为危险,那些人早些时候并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地势并不熟悉,再加上洞里的光线逐渐沉了下去,人心惶惶之下,火把照耀出来的路便更是湿滑狰狞。 几人爬了几步便不敢再往上面爬,这上去,只要一个不留神滑落下去,只怕就没得性命了。 闵红虽然心中气恼,却也知道危险,后来眼见那石缝之中突然冒起了火焰,那窜出来的火苗都有一米多长,便出声喊那些人下来。 如此大的火,便是爬上去,也是被烧死的下场。 可是,那两人…… 猛然回头,闵红盯住了被人拖来的黄磊,厉声问道:“他们究竟是何等人?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嘛?” 黄磊愣愣的望着那在黑沉下去的空间唯一的通亮之处,看着那些巨大的火苗从缝隙里舔了出来,肆意飞扬的在空中留下张扬的痕迹,轻声道:“闵姑娘,你祖上,从来没有留下关于灵力的记载嘛?” 闵红眉头紧皱,扭头看向了那缝隙,咬着压道:“你说,那些火焰是灵力?” 她知道灵力,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灵力。 祖训里留下的记录是说明珠生下孩子就死了,是一个寡妇将孩子养大,所以改明为闵姓,后来张家之人抢了这片地又抢了大宅去后,闵家就更是低调,始祖留下的一些文字都被烧了去,只是口口相传而已。 年代一久,除了那最重要的起因和大宅里的秘密之外,其他的便遗失很多。 而且,虽然是鸣蛇的孩子,闵家之人却没有一个拥有灵力,那灵力功法便是最早开始失传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灵力,也不知道灵力是个什么东西,原先只以为自己力气大便应该算了。 可是现在看来……也许那灵力是她完全想象不到的存在。 而这个下面,祖训里面的重宝,并非完全是指这个避难空间,而是指的这个山壁上的洞穴嘛? 可是,为何祖训里却没有任何流传?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没有任何传承下来? 这么强大的东西,若是她拥有了,那么张雷…… “那个小偷!”咬着压,闵红恨恨的道。 黄磊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后道:“闵姑娘,灵力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而那个人,也不是普通人,说实话,这地方,若不是他们,你是根本就不知道的?” 若是知道,也不会留在这里等那两个北海祭地之人打开封印了。 或者说,正是因为有他们,那个封印才能打开的。 闵红一愣,怒然转头道:“黄大夫你什么意思?你没看到这里的变化嘛?这里,哪里还能住人?若是这里毁了,我们又能去什么地方?” 黄磊眉头也不觉一皱,回头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的洞壁,再扫视了一番满脸惊恐拥挤在一起的人们,低声道:“这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不妨等等,看那两人出来后怎么说?” “那两人,还能活着出来嘛?你看那火烧得……”旁边一个老妇人喃喃的念叨这,嘴里不觉开始念起佛经。 “火灭了!你们看,那火灭了!” 随着人们的叫声,山壁上的火焰好似被什么抽了回去一般,本是汹涌往外探头的火苗一下都收了回去,然后那山壁一下暗了下来。 整个山洞都黑了下去,除了他们手上的几支火把的光芒,再无其他光亮。 一股子阴气从暗河那边蔓延上来,连那平常动人悦耳的水响都带了凄厉之意。 哇的一声,一个女娃哭了起来,绝望之气在人群中蔓延。 本是以为已经死里逃生了,结果还是要死在这里嘛? “闵姑娘,这里还有其他路可以出去嘛?”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惊醒了众人,想起闵红来时没有一点她们的惊讶,而且那话里好似早就知道这下面有个避难所一般,有些在村里住了很久的人家便想了起来,说起来,闵家才是这村里年代最久远的人家。 那村里的大宅,原来可也是闵家所有。 “是啊,闵红,你一定知道的?知道有出路可以出去。” “快告诉我们,这里的农作物都靠那光才能生长,光照不到的地方可是寸草不生的,这要是一直这么黑下去,咱们在这里可就是等死了。” 纷纷杂杂的声音在身边响着,闵红牙齿紧咬住了下嘴唇,带了怒火看向了那漆黑一片的石缝。 “红姑娘,便是我家以前有一些对你不起的,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就救我们这一回。”一个中年妇人噗通一声跪在了闵红身前大声哭叫道。 “你们这是在干嘛?张喜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山壁上下来的一个男人几步上前拉开了那妇人,脸色很是不好的叫道:“最开始把我们丢下来的可就是你家男人,那时候,你可还在一边看笑话,说着风凉话,后来你被丢下来,我们可有说你一句?大伙既然同样落到这种境地,要的就是同心协力,有那力气哭,不如先去看看田里的作物还能不能收上来。” “是啊,方桐说的对,咱们赶紧回去看看。”一个妇人叫道,说着,便转身往田里的方向走去。 “是啊是啊,咱们还有些存粮,可以慢慢想法子,这里有水,外面不还有那么多蘑菇嘛?”一个妇人附和着说着,牵着自己女儿的手也跟在那妇人身后往回走。 一时暗河边的人好些都开始打回转。 她们被自己亲人推下来之时就已经断了生路,这一年多的日子等于是白赚回来了,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惊慌呢。 再怎样,都比不过被最亲之人抛弃之时的绝望。 “等等,你们看!”跟在方桐后面的一个年轻男人指着头顶叫道。 闵红和黄磊方桐几人同时抬头,就见那本已经漆黑一片之处突然光耀无比,一对烈火形成的双翅烈烈展开,带了无尽的光华一般,从那裂缝之中飞了出来,向他们这里缓缓落下。 “不用去看田里的收成了,你们全部躲进那石屋里去。”烈焰之中发出了清冷如玉般的声音。 “萧姑娘?”闵红一怔之下,不确定的问道。 “是。” 落地之后,将火焰翅膀一收,萧凌风扫视了一眼那些面色惊骇的众人,点头应道。 “你刚说躲?”黄磊第一个反应过来,拨开了闵红问道。 “是,那个石屋是由青金石打造,可以防止灵力和魇气冲击。”萧凌风微微抬头看向了从蘑菇森林过来的洞口,沉声道:“闵红,你们家祖训没有提过,如果进入这里的带着怨恨怒气的人类超过一定数量,不光村子外面的守护大阵会消失,这里的守护阵也会崩溃嘛?” 闵红骇然一惊,想了一下,才将她的话想明白,想起祖训里面一再提到的一百四十四人,再算算下来的可不就是一百四十四人? 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她以为,消失的只会是上面的阵……而已…… “别耽误时间了,快去躲起来,鸤鸠,就快要来了。”萧凌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已经焦头昏迷的多吉放入了黄磊的怀中,轻声道:“黄大夫,我家多吉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 “那你?你不一起嘛?”黄磊抱住了多吉的身子,焦急的问道。 微微一笑,萧凌风身后张开了一对绚丽无比的火焰翅膀,扑的一下升到了空中。 远远的,蘑菇森林那边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声凄厉的长啸穿了过来。 第311章 隐村13 这下再用不着萧凌风说,人群便向石屋涌去,有一两个还想回去拿物事的也被旁人给拽了回去。 石屋面积很大,里面的东西他们早已经搬空,现在便是进了一百多人也不显得拥挤。 进到屋子里后,方桐便开始点人数,好在前面那顿闹腾,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数了一遍,见人的确都在,方桐才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随着洞口那边的一声巨响,那心又提了起来。 拿着火把,悄悄的靠近了石屋门口向外开去。 洞里其他的光源已经全部消失,唯有空中那团火焰光芒四射,将她所在之地的周围都照得通亮。 而在那璀璨光团的斜下方,一团物体正从那洞口挤了过来。 “关上门。”身后传来低沉而淡的声音,方桐回头一看,是那个被烧得实在有些难看的男人已经坐起了身,黝黑的脸上一对眸子亮得惊人。 “那个……我们不要去帮忙?”方桐讪讪的说道。 那是个姑娘?让一个姑娘去对抗那玩意,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坐在这里? 多吉唇角勾起了自豪的笑意,道:“关上门,别给她惹麻烦。” 刚才萧凌风收功之时,他便已经感觉到她灵力充沛和在京城之时不相上下,而且,他拒绝她给他渡灵力之时她居然没有坚持。 这说明,她有信心在干掉那个什么兽后再来救他。 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是给她当盾都做不到,只是个累赘而已。 摸了摸被萧凌风塞进自己怀里的小狐狸的毛,多吉有些可惜的想,他看不到她战斗的风姿了…… 那般美丽张扬,让他每次都移不开眼睛,让他每次都心尖在跳的模样…… 方桐看了看他,再望了一眼那已经被挤裂开巨大缝隙的洞口,用力的将门关上。 瞧了一眼随着那石门关上整个石屋都发出了青色的光芒,萧凌风不觉唇角一勾。 幻阵和防御阵本是化蛇的天赋,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会用来抵挡暗兽…… 这便是人类所说的,世事无常嘛?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走神?那玩意快过来了。”火婈从她头发上的火苗里一下窜出身形,在她耳边叫道。 “不过是一只鸤鸠,你怕了嘛?”萧凌风冷哼一声道。 “是是,不过呢,对方是一只吃了上万人的鸤鸠,而你呢,原来的力量没有收回不说,吸收的这个明珠灵核居然还是个快用尽力量了的,你要不要这么自信满满啊?”火婈不屑的哼了一声,从嘴里吐了个火圈出来,又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道:“叫你把那灵脉的灵力都吸收了,你又不肯!” 萧凌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个时候在这里吸收灵脉的火力,别说多吉和那些人类不能逃,要是吸到半途这家伙就进来了怎么办?呐,你看,它不就已经到了?” 火婈哼了一声,鼻子都翘得老高的道:“到了也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这里是化莹开创的天地,那外面的蘑菇森林更是化莹布下的吸灵阵,就算化莹消失,那阵的威力也一时半会消失不了,那鸤鸠那么大的体积,要撞开这洞可……” 话说到一半火婈便停了嘴,瞪大了一双火焰形成的明眸看向了那施施然正从石洞口走进来的青衣人,指着他道:“这个……这个……” “你这么吃惊做什么?你刚刚不还说,它吃了那么多人又吸收了那么多的残魂之力,如果都不能化作一个人形那它也不要混了。”萧凌风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是人形,他怎么过来得了化莹的结界?”火婈插着腰道,一副你别以为我不懂的模样。 鸤鸠不过是中级兽,中级兽和上级兽的差别可不是一点点,而是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区别,一只中级到顶的兽遇见一只上级最下面的兽,都禁不住那种威压而只能直接屈服乖乖被吃掉,何况是化莹明珠这种上级兽里面都算强者的兽,便是化莹和明珠主体都已经消失,外面那阵里留下的威压都应该让鸤鸠不敢冒进。 萧凌风轻笑一声,低头看着那青衣人姿态虽然悠然,脚步还是很谨慎的迈过石洞门槛,轻声道:“那是因为,那些东西。” “那些?”火婈更加奇怪,转头细细看去,见到跟随着青衣人探头探脑走进来的那几个村人之时,眉毛顿时竖直了,道:“他们居然还没死?” 难怪那青衣人可以进来,原来是混在人类里面,化莹已经消失,它的阵无法判断来的是人还是兽的化形,让那混蛋就这么混了进来! “火婈,你觉得明珠是那种吃了那么大的亏还好心的放过张楚之人嘛?”萧凌风稍微飞高了一些,一边低头看着那些人,一边问道。 “怎么会?人类不是有句话叫睚眦必报?有次睚眦弄坏了它的窝边的一个角,”火婈举起小指头示意很小很小的角:“明珠都追着它打了一百年,连睚眦都说,什么睚眦必报,要改成明珠必报才对!” 话一说完,看着萧凌风那幽深的眼神,火婈愣了一下道:“是啊,那为什么明珠还让张楚活着?还给他机会伤害自己?” “因为那东西。”萧凌风手指轻轻一弹,一朵火焰猛然对着跟在青衣人后面的村长袭去。 火焰到了那村长面前发出了一声爆裂的声响,被一团青色的雾气挡住,但是那光亮,也依然照耀出了村长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那雕像上的长剑,张楚手中刺入明珠额心的长剑。 火婈的眉头微微一皱,盯着那村长惊吓之下拿不稳从而掉下了地的长剑剑柄,轻声道:“金刚杵!” “不错,密宗的金刚杵,化莹说张楚提过要去金山寺求灵药,”萧凌风冷冷一笑道:“他求的根本不是灵药,而是这可以透过法身直接击毁灵魂的金刚杵!” 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火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金刚杵对纯粹的人类无效,对没有灵魂的兽也无效,但是对明珠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致命的,那孩子拥有人类的灵魂,却拥有兽的血统,正是金刚杵可以破灭之……” 在密教之中,金刚杵为如来金刚之智慧大用,能破除愚痴妄想之内魔与外道诸魔,凡是不洁的灵魂,都可以一击而溃。 当然,前提是这个金刚杵是受过供奉法力强大,而那灵魂是弱小没有抵抗力的。 那长剑剑柄的金刚杵便是在还有化莹残余灵力之地也依然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可见是受过多年供养的厉害法器,而明珠的那个孩子,当时都没出生,灵魂本就不完整。 便是明珠当时下手,也不一定能护住孩子。 而张楚,只怕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要杀掉那个孩子,那个混血的孩子,那个他引以为耻的孩子。 而雌性兽,只要是自己的孩子,不管父亲是谁,都是绝对的母爱不容孩子有任何损失,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拼上所有…… 所以,明珠才在那个时候妥协了…… “不过,明珠也不能说没有报仇。”萧凌风冷然一笑,背后的火焰翅膀缓缓的张开,宽达两米的火焰在空中烈烈燃烧,将洞口之处照得通明。 “喂,你什么意思?”火婈揪了下她的头发,让她飞扬在身后的头发都带上了金红色的火焰,想着还是回头问道。 “你看看这些张家后代。”萧凌风微抬下颌,往村子和张雷那指了指。 被光芒所引,那些人都抬起了头来,将自己颈脖下之处都露了出来。 那里,本是应该护住胸膛的肩胛骨和肋骨都异样的凸起,那扭曲的形态可想而知当他们活动或者劳作之时会如何痛苦。 而本来正常的张雷也弓起了背行走之时很是痛苦的模样。 “明珠下了咒,哇!这咒好,与其让他们一下就死,不如让他们世世代代的都承受这种畸形的痛苦。”火婈一下高兴的叫了起来。 “是那个女人!她在空中,她她是什么东西!”发现空中异常抬头看到萧凌风的一个村人尖叫道。 “我呗!你才是东西!不!你就不是个东西!”萧凌风眉毛一竖,随着怒吼,一道化成利箭模样的火焰直射下来。 正正刺入那村人的胸口。 只是一瞬间,那村人便化作了灰烬。 青衣人的眼瞳猛然一缩,阴森森的道:“你居然吸收了鸣蛇的兽珠!” “张青,张石头被烧没了啊!被烧没了!”没有注意到青衣人的话,看着那就在身边变成一堆灰烬的张石头,张雷抓着青衣人的袖子大叫道。 青衣人怒然拂袖,将张雷给摔到一边,看了一眼从地上捡起长剑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村长,唇角又勾起了阴冷的笑容,道:“人类,为了感谢你们让我进到这里,作为回报,我容许你们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看着张石头被烧死,村子本就大骇,听得青衣人这么说,顿时将长剑指向了他,叫道:“你别胡来啊!我可是有圣器!看到没有!圣器!” 说着,就去扭动那长剑把柄上的金刚杵。 金刚杵发出了咯吱一声脆响,金色的光芒从那历经千年也依然铮亮如新的杵杆上爆发出来。 周围几个村人连惊叫声都没有发出,便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而从他们头顶上,几缕暗黑色的灵魂之气直接被那金光给湮灭无踪。 “我靠!你们这帮蠢货!被我吃了,多少还可以留有残魂轮回!算了!”青衣人怒骂一声后扭过头来,嘴角一裂,阴笑道:“人类,乖乖的把鸣蛇的兽珠给我,我留你一个全尸。” 说着,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形,一条肉线从石门中穿了过来,连接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不过几秒而已,石门便轰然倒塌,一只身高八米,到处都是肉疙瘩,就好似一个肉球一般的兽,出现在了萧凌风面前。 第312章 隐村14 石头屋子是被青金石砌死了的,只在屋角之处开了一线小口子透风用,那外面的声响,便从那里传了进来。 巨大带了愤怒和痛楚的怒吼,沉重的脚步声,巨大身体撞击在某处发出的声响,偶尔还夹杂着那带了阴森威胁和鄙视的话语。 地面都在震动,那外面的烈焰似乎都舔上了石屋,让石屋里面燥热难忍。 当那夜枭似的声音再度发出大笑,并且以藐视的声音大叫:“人类,你还能怎样?不若早早投降,我还能留你一道残魂!”之时,屋子里有人已经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如果说她们被亲人所骗,在那大宅里被推下洞之时,心里是愤怒伤心绝望。 那么,现在她们就是煎熬。 听着那些声音,被地面的震动火焰的灼烤而一点点绷紧那已经害怕到极处的神经。 因为一点点到来的死亡预期而将惊惧无限放大。 “我不管了!让我出去!”一个妇人披散着头发瞪着一对红眼珠一下跳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往石门冲去。 便是就此死在外面,也比在这里这么等着要好! “何三家的!你干什么!”一个老妇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带着哭声叫道:“再忍忍,你听,那个姑娘不还在和那怪物搏斗嘛!” “就是啊!你听,这不是那怪物的惨叫嘛!那姑娘,那姑娘一定能赢的!”一个年轻妇人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声音颤抖着,不知道是给自己打气还是安慰女儿,只她脸色的苍白,和那忍不住的眼泪出卖了她的恐惧。 “方大哥,咱们这样坐等着也不行,难不成那女人要是输了,咱们就得一起陪葬嘛?”一直安静的坐在屋角的闵红站了起来。 方桐看了坐在身边靠在火烫的墙壁上闭着眼睛脸色平静的多吉一眼,转头看向了闵红:“你有什么法子?” “你们既然知道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又弄了那么大的火出来,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出去?”闵红从往两边闪开的人群中走向了多吉,语气极为平静的道:“北海祭地之人。” “闵姑娘!”黄磊不觉叫了一声,担忧的看了一眼多吉后,面带不虞之色瞪向了闵红。 多吉的伤那么重,却还是用自己的身体将外面的炙热挡住,给他和女儿空出了一片空地,而他自己,连呼吸都微弱到让他忍不住时不时的探手去摸一下他的呼吸。 而外面那个姑娘正在搏命,闵红却在这个时候发出这种质问…… 方桐脸上也有不赞同,微微迈前一步挡在了多吉面前,道:“闵姑娘,既然这里是你们闵家之地,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的构造才是。” 闵红眉头微微一扬,淡淡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仍然逼视着多吉道:“是,这里本是我闵家的避难地,若不是这两个什么北海祭地之人,这里便依然是安全的!你倒说说看,你们怎么就找到了我们村子?真的只是凑巧嘛?还是说,你们本来便是冲着这地方来的?” 方桐一愣,不觉回头看向了多吉。 缓缓睁开眼,多吉昂头看着闵红从嘴角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嗤笑,声音因为无力而轻缓低沉:“你其实很清楚,便是我们没有打开那个封印之地,那兽也会下来,这下面的防护阵早就被这些被丢下来之人的怨怒之意给侵蚀,而且,这个空间也是有限度的,你自己在路上之时念叨过的那个一百四十四,只怕就这里的满员数目?” “你意思是说,那个兽,也知道这个缘故,所以丢了我们下来,破了这里的防护阵,然后……”黄磊眼睛一闪,脸微微沉了下去道:“它的目的其实也是那团火?” 而若是由那兽拿到了那团火,只怕他们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活路! 多吉微微颔首,眼中闪过讥讽之色,看着闵红道:“我倒真希望我们上岸的地方不在你们这里,这样,我的凌风也不会这么拼命的在外面替你们搏命。” 就算萧凌风有胜算,但是她那次战兽不是弄得自己一身伤? 而且,听外面那动静,只怕对方远不像萧凌风跟他说的那般,只是一只随便就可以弄死的小兽…… 是啊,那兽可以杀了五千人的驻军,又将这附近的人都吃了个干净…… 心头噗噗的跳,多吉不再去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闵红,闭上了眼睛靠在了石壁之上,全神贯注的去感应外面的灵波。 “是啊,闵姑娘,咱们想开些,最开始被推下来的时候,咱们又何尝想过能多活这一年呢。”一个中年妇人出声道。 她这么一说,有几个人便也附和起来。 闵红牙齿紧咬这下唇,将怒意给压了回去。 这些人是当自己死过一回,可是,她却是从来没有做过死亡准备的,虽然说张雷的背叛让她寒心。 轰隆隆一声巨响,地面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坐在地上的人都被震得弹跳起来,东倒西歪的挤在一起。 “娘!”一个女娃被冲击力给击飞到石屋的角落边,落地之后便忙不迭的往自己母亲那里爬出,可才爬了几下,便发出了一声惊叫,人便嗖的一下不见了人影。 “梨花!”女娃的母亲听得她的叫声正往她出声的方向找,听得女娃那声惊叫顿时大叫起来。 “别慌!”方桐大声吼了一声,举起火把,跨过跌倒在地的人,走至那个女娃声音发出的方向,火把一照不觉叫道:“这里有个洞。” 整座石屋都是青金石打造而成,便是地板也是铺的青金石,可是现在,那地板相接处不知道是因为挤压还是地震,或者说本来这里就是暗道的入口。 那一整块地板都掀开了来,露出了下面一个黑黝黝的通道。 “梨花!”妇人爬到洞口大声叫道。 “娘,我在这,这里,这里有个洞。”女娃的声音有些遥远但却是很清晰。 “我下去看看。”方桐扫视了一眼已经激动的挤过来的人群道:“大伙先别慌,我下去看看,如果能出去,大家再下去。” 说着,看着远处依然坐在多吉和黄磊身边的自家媳妇一眼,方桐扶着洞口跳了下去。 他手上的火光只是晃了一下便消失了踪迹,上面的人便是再心急,也没人敢跟着往下跳,探着头在上面看着。 过了半晌,地面又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震动,而外面更是传来了不同于先前那兽的叫声。 那声音凄厉锋锐,便是听着,都觉得神魂震动,让人腿肚子都打起了抖。 多吉猛然睁开了眼睛,瞪着闵红道:“这里,还有第二只兽!” 听得那声音闵红也是一惊,身体摇晃之下不觉跌坐到了地上,身子发着颤的道:“不该的,它不该在这里的!” “这声音,倒像是那一天我们听到的。”一个老妇颤抖着声音道:“我记得,天黑那天,从渡口那边便发出了这种声音,当时吓得我儿子都尿了裤子……” 所以,当村长说要用自家女人来祭奠防止那些兽进攻村子之时,儿子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老娘给推入了这洞中。 “这不是鸤鸠!”多吉脸上一片惨白,挣扎着便欲扶着石壁站起来。 “壮士!你要再动一下,便死得更快了!”黄磊一把扶住了他叫道。 多吉恍若不觉,只坚持往石门挪去。 那外面的兽压比之先前那只鸤鸠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便是隔了这青金石的防护阵,他都能感觉到那巨大的威慑力,让他不寒而栗的威慑灵压。 如果没有猜错,那是上级兽才能拥有的灵压! “不能让他开门,门一开,我们就都没命了!”闵红叫了一声,猛然跃起将多吉撞翻在地,转身便欲去拿一个妇人随手带进来的镰刀。 “你想干嘛?”黄磊将孩子对方桐媳妇手上一放,挡在多吉面前怒吼道:“你为何先前不说那外面并非一只兽?为何不说吃了渡口五千人的并非是鸤鸠!” 闵红脸色一片惨白,惨笑出声道:“有区别嘛?一只也好,两只也好,反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谁说的!”一声带了恼怒的声音响起,随之便是洞口旁边的人群发出了欢呼之声。 “是方桐!” 方桐从洞里爬了出来,对另外一个青年男子道:“那下面有条通道,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通道的宽度够一人通行,应该是逃生用的,你带头先下去,我殿后。” 那青年男子满脸喜色应了一声,拿起火把扶着自家媳妇便跳了下去。 “大伙别慌,都能逃走的!一个个来,排好队!”方桐站在洞边维持着次序,让靠近洞边的人一个个的下去,如果有想插队的,便毫不客气的将人给直接摔到后面去。 摔了一个两个后,所有人都听话起来,一个个的往洞里跳下。 “闵姑娘,你不走嘛?”靠近石门边的人走在最后,在方桐对自己招手后,方桐媳妇对依然坐在地上的闵红问道。 闵红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爬起来道:“走,自然要走!” “这位壮士?”黄磊接过自己女儿,见多吉依然不动,不觉担心的唤道。 多吉摇摇被撞晕的头,勉力坐了起来对黄磊微微一笑道:“你们走。” “你不走?”黄磊不觉诧然。 多吉摇摇头,扶着石壁缓缓站起来道:“你们快走,等你们走后,我会封住那洞口。” “壮士!”黄磊不觉叫了一声。 “我早就说过,我多吉,绝对不会死在她后头。”多吉微微昂头,脸上神色既决然又骄傲。 黄磊只觉得心口一堵,跺了跺脚,叹了口气,抱着孩子转身往洞口而去。 跳下洞口之前,黄磊不觉又回头看去。 烈焰已经将石壁烧得通红,那身型魁梧的汉子便如同站在火焰前方一般。 与那火焰相依相伴,生死与共。 “我靠!老娘我就说一只鸤鸠那里吃得下五千人,还能将那些人变成无魂骷髅!居然是你这只混蛋!鬼车!放下老娘的猎物!要不老娘今天跟你没完!” 外面传来一声怒吼,黄磊再不迟疑的跳下了洞穴。 鬼车啊! 我靠! 第313章 隐村15 八个脖子一个头,色赤,鲜红的翅膀张开有一丈有余,尖而勾的长嘴锋利尖锐,只是一啄一撕,鸤鸠那吓得索索发抖的身体便被撕去一大块皮肉。 萧凌风看着那趁她们打得筋疲力尽之时偷袭而来,将她好不容易快要干掉马上就能得到兽珠去解救多吉的鸤鸠直接叼到一边大快朵颐的鬼车,气得眼皮都在跳。 鬼车一昂头将那块肉给吞下,斜眼藐了一眼飞在天上一边火焰翅膀都暗淡下去的萧凌风,嘿嘿笑了一声:“我就抢你的了!怎么着!” “我!”萧凌风怒火一飙,火焰翅膀一张便准备冲下去,却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火婈给揪住了耳朵。 “你疯了!这个时候跟它打,你是找死!”火婈的身躯又变得娇小苗条,带了气急败坏的叫道。 “不打,我们能逃得过嘛?”萧凌风冷哼一声道。 “当然可以,咱们下到灵脉里面去就是,它还敢追进去不成?”火婈急道,见萧凌风没动,狠揪了一下她的头发道:“你还在担心那些人类?那人类都骗了你!鬼车吸人精血魂魄之时,那片地方都会发出鬼啸之声,而天空的颜色也是阴晦之色,与鸤鸠食人完全不一样!可是,那人类确是一点都没提!” 所以,她们心里便是有所怀疑,虽然说鸤鸠也是食魂之兽,但以它的能力应该不能一下吸掉五千人的魂魄形成无魂骷髅大军,但是因为闵红一点没提到那异象,她们便想着,也许不是一天吃的,毕竟按照时间也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一年多,吃掉这么多人,鸤鸠还是可以的。 若是早知道这里有鬼车…… 萧凌风叹了一口气道:“火婈,便是如此,我也不会丢下多吉不管,人可以无情无义,我不能!” “哎呀!你!”火婈跺了跺脚,却是知道萧凌风绝对不会退后。 多吉宁死都不想连累她,她便也倾尽全力也不会后退! 昂首吞下鸤鸠最后一块血肉,将那兽珠也吞了下去,鬼车的长嘴在翅膀上擦了擦,懒洋洋的看着萧凌风笑道:“哟,炎凰现在倒是聪明了,你要是刚才想往灵脉那边跑,我就会直接干掉你。” 萧凌风的脸微微一黑,看了看自己到灵脉那洞里的距离,嘴角一瞥,不屑的道:“切,我要真跑,你追得上我?” “你可以试试。”懒洋洋的颤动着翅膀,慢慢的飞上天空,鬼车的眼珠闪过好奇,将萧凌风上下打量一番道:“它们说你变成人类后便变了好多,我原来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哟,炎凰,你以前有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么弱小之物嘛?有想过便是我鬼车,也能将你踩在脚下为所欲为嘛?” 萧凌风的眼角不觉一抽,道:“踩在脚下为所欲为?鬼车,你也学会做梦了?” 鬼车哈哈大笑,笑得极是畅快,道:“哟,这也是变化了?啊!炎凰居然也学会口舌之利了,你要是还有力量,你会在这里看着让我把你的猎物吃掉?你会跟这里和我磨蹭想让那些人类多些逃跑的时间?” 要是以前,你早一爪子把我给丢到妄海深渊里去了! 萧凌风眼皮一跳,强忍着回头去看那石屋的念头,嘿嘿一笑道:“咱们也算千年未见,说不定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 “叙旧?嗯,咱们是可以好好说道说道。”鬼车悠悠闲闲般的煽动着翅膀,那像鸭子一般的脸上满是讥讽和浓浓的仇恨:“我那其他的头怎么没的,你还记得?我本看中了一只翻明,追了好久它才同意与我交合,结果被谁给吃掉了?我老老实实的在大虚山上修炼,花了一百年时间才修好了巢穴,是谁说大虚山风景好,就直接爆发威压将我给赶走,害得我流离失所!” “哇!你对它这么残忍过啊?”火婈偷偷的从萧凌风的发梢上冒了出来在她耳边道。 萧凌风的脸色已经全黑了,低声道:“鬼车那么多,我哪里知道它这么倒霉,每次碰上的都是它……” 更倒霉的是,现在碰上一只鬼车就已经很麻烦了,居然还是一只对她怨念十足深仇大恨的…… “呃……炎凰啊……其实想想……有你没得罪过的暗兽嘛?”火婈拽着她头发轻声道。 不光暗兽,就说光兽……也有好多对你有怨念的? 萧凌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顺便用眼角瞟了一眼那石屋。 刚才,她吸收进去的灵核起了反应,好像是那石屋的守护阵开了一个口子,想想化莹那家伙一向考虑周全,只怕,那便是留给明珠后人逃命用的。 毕竟,敢窥视明珠灵核的兽,那些人类是根本无法比敌的。 只希望多吉也能跟着他们走,这样,等下打斗起来,她也好找机会往灵脉里面逃。 “你在担心那些人类?”鬼车一直紧盯着她,便是她这偷偷一瞟也没有放过,翅膀一煽,哈哈笑道:“放心,我不会去追那些人类,反正,他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什么意思?”萧凌风心里一凛大声问道。 “意思?意思是说,不管他们逃到哪里,最后的下场都是一样!说起来,咱们也算有缘,我不过是过来巡视下我的地盘,再看看那鸤鸠有没有成长到好吃的地步,你居然就跑过来了,呵呵,炎凰,你在别的地方出现也许还能有条命在,但是遇见我!又是在这个地底,便是我吞噬了你的灵魂,相柳大人都不会知道!” “相柳!”萧凌风刚叫了一声,鬼车唯一剩下的那只头已经高高扬起,凶悍磅礴的灵压直击而来。 来不及再去想它话中的意思,萧凌风全力挥出了一道火焰屏障。 带了青紫色的灵压如同利箭击在了盾牌上。 将盾牌瞬间便给击成了碎末。 萧凌风被那余波给直接击飞了出去,刚欲展翅顺势往石屋方向飞去,鬼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般的出现在了她身后,尖锐的长橼直刺向她的后心。 萧凌风翅膀一收,一个急坠躲开了它的攻击,可是被它那巨大的灵压所逼,却无法再向石屋和灵脉靠近。 心,不觉微微沉了下去。 第314章 隐村16 “壮士,你真不走嘛?”方桐跳下去之后仍然不死心的回头问道,见多吉摇摇头,微叹一声,跳下了洞。 不多时,洞里的人声便渐渐远去。 多吉靠在石壁上喘息了一下,迈步走向那洞,在洞口抓着小狐狸的手犹豫了一下,将小狐狸拎了回来,再用力将本是挤开的石板给慢慢推了回去。 “等等,别盖上!”一声虚弱的声音让多吉手一顿,低头看向了小狐狸。 小狐狸的眼睛已经缓缓张开,那眼里好似璀璨星光一般的光亮让多吉心里顿时一惊。 看萧凌风那宝贝的样子,多吉便也猜过这家伙是否不简单,只是,从他看到它开始,这家伙就一直沉睡着,不吃不喝的缩在萧凌风的怀里睡着,没有露出任何不同之处,让他以为,它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宠物…… 因为这白绒绒的可爱模样让萧凌风想起了慕容玉,才会以玉儿唤之。 可是,这家伙刚刚说的……是人话! 玄魅的眼波一转,很是不屑的将面前这乌七八糟俗不可耐的粗鲁大汉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爪子在嘴巴上轻轻一按,打了个哈欠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狐嘛!” 多吉脸色一黑(不过他那脸本就被烧得焦黑)拎着玄魅的脖子便准备将它往洞里丢。 这种玩意,还是不要和他的凌风一起共死了! “你干嘛?你这个蠢货!你想让炎凰死嘛?!”玄魅怒吼出声,只是它体弱无力,最大的愤怒表示也只是在多吉的提溜下舞动下爪子而已。 多吉沉着脸将它提溜回来,听了一下石屋外面的动静,道:“怎么救?” 玄魅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关了这个口子,这石屋的守护阵又会启动,那么通往灵脉的道路也会堵上,炎凰唯一的逃生路都没有了。” “这下面也通往灵脉?”多吉眉头不觉一竖,探头往下面看了一眼,见下面黑漆漆一片,一点刚才那洞里的火焰和灵力都没有,怀疑的看向玄魅。 “你是猪嘛?这里和那个山壁离了多远?以炎凰之力,直接打个洞连接过去不就成了!”玄魅用爪子狠狠挠了一下多吉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斜瞟着他道:“你以为炎凰是为什么不直接吸收了那灵脉之力?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蠢货,因为你是人类的躯体,要是炎凰直接打开灵脉,你就会被烧死,不光是身体被烧成灰烬,便是灵魂都会被炼化。” 多吉一怔,身子跄踉倒退两步靠在了石壁上,轻声道:“因为我嘛……” 玄魅哼了一声,小跑着跑到石门边,努力的去推那扇石门。 我推!推不动…… “蠢货!过来把门打开!”玄魅回头叫道。 “我说,你要再乱叫,我就丢你下去了!”多吉不满的吼了一声,收敛了心神,扶着石壁走至石门边。 手按在石门上,多吉停了一下,弯腰捡起了闵红掉在地上的那把镰刀。 “你还磨蹭什么啊?现在的炎凰根本不是鬼车的对手,你想看她死?”玄魅急得跳脚,爪子不断的挠着石门,怒吼道。 多吉看着它微微一笑,将肩头抵在了石门上,一边用力推开,一边道:“小狐狸,你能引得她过来,并且护住她嘛?” 见他身体用力推门,手中的镰刀尖已经对准胸口,玄魅一怔之下停止了跳跃折腾,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光亮,道:“你准备门一开,就自杀?” 多吉淡淡一笑:“这次,不会让她有机会再救我……” 不会再成为她的拖累了…… “要死,你还是晚点死,你一推开门就死,那炎凰看到还不红了眼的找鬼车拼命?”玄魅冷冷的说完后,抬头藐了一眼愣住的多吉,恨恨的道:“说你是蠢货还不承认!” 多吉手中的镰刀垂下,轻笑了一声道:“你说的是,等她进来后,也来得及。” 门一推开,巨大的灵压铺面而来,玄魅紧扒在了石门上才稳定住自己的身体,而多吉则是被那灵压逼的直接跪了下去。 青金石的石屋有隔绝灵压的功能,虽然说他们在石屋里可以感觉到鬼车出现之时那种恐怖感,但是此时石门打开直面那灵压之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石屋外面是一片火海,山崩地裂般的撼动随着鬼车的每一次鸣叫响起。 洞穴已经半塌了下来,而洞顶上一条巨大的裂缝正往石屋和后面的崖壁蔓延过去。 随着鬼车翅膀带来的冷风,中间的火焰被吹开了一些,露出了萧凌风的身形。 在村里,她换上了一套闵红给的靛青色衣衫,此时那衣衫已经破损得如同布条一般,而颜色,更是早已经看不出。 虽然她浑身依然被火焰包裹,但也掩不住那横七竖八的惨烈伤口。 玄魅眼睛里一片冷光。 居然是,升级了的鬼车! 而且,它早已经预料到萧凌风会往灵脉方向跑而将萧凌风的退路都堵死。 如今它没有杀她,无非是想折磨她,看着她拼尽全力也无处可逃。 看着她伤痕累累以此取乐! “小狐狸!”多吉目呲俱裂,侧头看向玄魅大声叫了一声。 玄魅牙关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却是连冲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逃出骷髅岛之时,对付那么多的天使已经用掉了它所有的灵力,如今没有进食不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灵力又被慕容玉那个傻瓜用来救这个蠢货! 如今,被鬼车的灵压所逼,慕容玉是连醒来的力气都没有…… “妈的,早知道这么快翘辫子,便是再没力气,也应该在船上和她大战三百回合的。” “什么?”听得玄魅发出的喃喃之语,再看到它那狐狸脸上一副遗憾到愤慨的模样,多吉不觉问出了声。 玄魅瞟了他一眼:“大人的世界你不懂!” 我靠!多吉不再理它,转头看到萧凌风被鬼车的翅膀直接给扫飞撞到了山壁之上,眼睛一下就血红一片,愤然,站起了身。 “你……居然……”玄魅后面两字直接咽了回去,看着多吉身上泛起了一层七彩光芒,那绚丽的色彩让它一下眯住了眼睛。 灵魂之力!这蠢货居然能放出灵魂之力! 多吉抓紧了镰刀,拼力往前迈了一步。 便是粉身碎骨,便是知道自己上去也许顶不了任何用处,他都要过去,要去到他的妖女身边,便是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喂,我说人类,你在干嘛?” 多吉正拼命顶着威压迈出第二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了声音浑厚语调轻挑的声音。 玄魅惊然回头。 石屋里还留有几个火把,光亮虽然不大,但是合着从石门之处照进去的火焰光亮,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此时,那洞口边上爬着一只白色的毛茸茸胖乎乎的小猫。 不!不对!玄魅猛的眯了一下眼睛,一对银眸都竖了起来。 这不是猫! 听得那怪异的声音,多吉本能的诧然回头,只是这一回头,他所有往前的力量都撤了回来,被那灵压之风给直接几个跄踉都逼回了石屋之内。 多吉啐了一口,不再去看那声音发出,跃起身后便再度冲向外面。 “我说,你便是冲出去,也帮不上忙?”身后再度响起那似乎带了调侃之意的声音,多吉怒然回头瞪向了那声音之处。 然后和玄魅一样瞪大了眼睛。 视线在玄魅和那白猫之间转悠了几下,多吉道:“你们是一伙的?” 这色泽,这可爱的形象,还有那一张嘴就什么形象都没有了的声音…… “哇哈哈哈!白虎!你是白虎!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虽然现在不管是场所还是时间都不对而且心里焦急如焚,玄魅还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这欠扁的模样真的很熟悉啊。”白虎用胖胖的屁股蹲坐在地上,将玄魅好一顿打量后,几根胡须猛然一翘道:“啊!我知道了!你是那谁家的妹妹!” “妹妹你个头!”玄魅顿时炸了毛,爪子爬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叫了一声,怒道:“老子不咬死你,老子就不是玄魅!” 白虎也立时趴下了身子,浑身的白毛炸成一个白球一般,发出了一声厉啸后道:“死狐狸,老子怕你啊!” 这两只神经兽!多吉瞪了它们一眼,一把拎起了玄魅脖子上的皮道:“有力气跟只猫打架,还不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凌风!” “哇靠!晚点我们再打,炎凰要玩完了!”玄魅爪子一收叫道。 “炎凰?!”白虎一下就跳了起来,几个跃身就冲到石门处,看到外面的景象眼瞳顿时就鲜红一片,回头冲着玄魅怒吼道:“炎凰怎么在这里?那只鬼车又是怎么回事?” “白虎,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是这种模样!”玄魅亦同时叫道。 “妈的,那天相柳将兽界的通道打开了,我跟着一群暗兽跑过来,结果被穷奇给堵住了,老子重伤了穷奇,却被混沌偷袭,妈的,老子只能躲到这地底灵脉之中,本来一直在下面睡觉,听得有人声才钻了过来。”白虎急匆匆的说完后,咬了咬牙道:“妈的,等下老子去爆灵核,你们趁机带她走,那下面还有我钻的洞,你们从那洞里可以直接到灵脉里面。” “你去爆灵核?”玄魅的脸色很是有些怪异,见白虎哼了一声便往外冲,一个飞跃将它挡住,道:“你现在灵力所剩无几,爆个屁的灵核啊!” “让开!你个臭狐狸!敢挡老子的路,老子咬死你!” “我有法子可以救她!”玄魅冲口叫道。 一起冲到门口的一人一猫哦老虎停住了脚,满是狐疑的看向了它。 “合体!成为战兽!” 第315章 隐村17 身上已经被风刃割出了不知道多少口子,鲜血流了太多,便是浑身火焰燃烧,身体里也泛上了一丝冷意。 背后的火焰翅膀已经缩小到只能勉强维持她移动,而那鬼车却是越战越勇,灵压的威力也完全释放出来。 萧凌风唇角一片冰冷。 面前这只鬼车,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杀了她,可是它却只是一直戏弄她,一边完全封锁住她往灵脉的方向,一边不断给她造成不会马上致命,却是会让她耗尽灵力和鲜血的伤口。 猫捉老鼠一般。 它想让她绝望,然后在绝望的恐惧里崩溃。 可惜,在经过几年前那事以后,在经历过那样的无望悲伤之后,她已经不知道绝望是什么了。 便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丝灵力,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侧身堪堪躲过那直面而来的风刃,背部却是被鬼车的尾巴扫上,借着那冲击力萧凌风奋力展翅往斜后方飞去。 在鬼车得意的笑着闪现在那个方向之时,火翅一收,人便直直往地上跌落。 经过鬼车的风刃肆掠,洞里早就一片狰狞,洞顶洞壁崩塌下来的巨大石块堆积在地面上,形成了高地起伏凌乱的块堆。 化莹的鳞片已经消失,萧凌风的火焰一熄灭,整个洞就暗了下来,萧凌风一跌入那杂乱的石头之间再那么一滚,鬼车便看不见她了。 愤怒的将风刃一顿乱丢,鬼车怒吼道:“炎凰!你给我出来!不是你说的,兽要有兽的尊严!便是战到最后一刻也不能这么无耻的逃跑!” 切!你以为老娘会出声应你要你找到方位?萧凌风眼睛里掠过讥讽,低头就往石头之间的缝隙里爬去。 早在意识到鬼车并不会直接要她的命而是想羞辱玩弄她,她便拼着自己受伤也引导着鬼车的风刃将那些巨大的石块削下来,不同形状面积的石块撞在一起定然会留下很多缝隙。 除非鬼车想通了,直接将这里夷为平地,将她的身体和那些石头都碾成粉末,那她便是躲在这下面也没用。 不过,鬼车明显还没有玩够,它一边揍她一边数落她的罪责才到一百条,按照鬼车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怕后面还有一百条,它必是不甘心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她只要赶在鬼车的愤怒被耐心磨掉之前找到缝隙爬到石屋那里,就有机会。 爬了几步,靠在石头上,萧凌风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是想天真了,先别说这些缝隙太小,便是她的伤,只怕都无力爬到石屋那边了…… 也不知道这次若是死了,是不是能够灵魂转世…… 猛然摇了下头,萧凌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剧烈的痛楚让她将闷哼压在了喉头,神智也完全清醒过来了。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心里给自己打着气,萧凌风刚弯腰准备往一条石缝里爬去,就听得石屋那边发出了剧烈的震动。 随后是一声撼动天际般的虎啸。 萧凌风心中一动,从石缝里悄悄探了一点头出来,往石屋方向看去。 青金石砌成的石屋不光能阻绝外面的灵力攻击,同时也可以挡住屋子里的灵力外泄,可是此时,那石屋却是被一层七彩光芒笼罩。 那光芒绚丽无比光彩流溢,浓郁的灵压似乎都成了实质性的雾气,让那一片几似幻境。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皱,心里突然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种灵压,她实在是有些熟悉。 还没有等她自己说出答案,一声雄厚威严的虎啸再度响起,石屋直接崩裂开来,随着绝对性的威压磅礴冲出,一头身形足有五米身披七彩霞光的白色大虎冲了出来。 鬼车傻眼了。 在那白虎一爪子就直接拍上来之时猛然煽动着翅膀就想往外逃。 开玩笑!白虎啊!站在兽界食物链最上端的顶级兽之一啊! “我靠!你还想跑!”白虎大吼一声,一个虎跃就窜到了它前面,巨大的虎口张开对准它的翅膀就咬了上去。 鬼车一声惊叫,无数道风刃发了出来,直扑向了白虎。 它拼尽全力的一击,想着白虎怎么都会退上一退,只要它退一下,它就可以从旁边飞过去。 可是白虎却是不避不让,冲势丝毫不减,任那些风刃在自己身上划出无数道血口,大嘴噗嗤一下咬住了它的翅膀。 扭头用力一撕,白虎将那巨大的红色翅膀给撕了下来,扭头又一口咬向鬼车那唯一剩下头下面的脖子。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鬼车双目通红,另外一只翅膀上的羽翎全部化作利刃刺向了白虎,而那长而尖的长嘴也如同利剑一般刺向了白虎的脖子。 虽然不懂为什么白虎抛弃了以前那种我虽然要吃你但是我自己绝对不愿意受伤的打法而使用这种完全是不管不顾同归于尽的方式,鬼车也只能尽全力一搏。 在脖子被咬住之时,鬼车脑袋里忽然想到。 能和级别差了那么多的白虎同归于尽,是不是说,我也算是一只牛逼的鬼车呢…… 如雨般的鲜血唰唰落下,萧凌风冲出了石缝昂着头看着白虎咬断了鬼车的脖子,然后撕裂开了鬼车的身体从里面掏出兽珠后,自己那巨大的身体也无力的落下。 在降落的过程中,那身体便不断缩小,直到落入她伸出的双臂之中,已经化作了一只小猫大小。 可是依然蜷缩着身体将那些兽珠紧紧抓住。 “白虎……?”抱着它跌坐在了石头上,萧凌风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声,随后又轻轻的道:“多吉?” 白虎睁开了眼睛,一对金色的眼瞳闪动着点点水光,将抱住的兽珠松开,让那些兽珠滚落进她的手心里,几根胡须颤了颤,轻声道:“吃了,妖女,快吃了……” 心口猛然涌上一股刺痛,眼泪便不觉从眼角滴落下来,萧凌风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人类最珍贵的灵魂转世,为何要选择这条道路…… 她只是轻轻摇摇头,柔声道:“这兽珠,你和玉儿吃了,我等下去灵脉里吸收灵力就可以了。” 白虎的胡须又颤了几下,虎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笑意(虽然很恐怖),轻声道:“我无事,这兽的身体恢复力很强,你吃。” 他声音未落,那虎嘴便是一撇,带了很是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声音依然浑厚低沉却带了不满和轻挑之意,道:“她活该!就活该让她多痛一痛!让她喜欢多管闲事!让她自以为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让她不知道别兽的心情只会糟蹋它兽的心意!活该!那兽珠都给我!一丁点都不给你!” “白虎~”音调上挑的唤了一声,萧凌风的眼角眉梢都笑了起来,掐着它的两条前肢将它举到自己眼前,在它那瞪得越来越大的金色眼瞳注视下,对准了它的虎嘴…… 唧一下…… 深深的亲了一口。 “嗷!”白虎发出了一声长而悠再而利转而轻的叫声。 脑袋一搭,乐昏了过去。 “白虎?多吉?”唤了两声,再摇晃了一下,见它一点反应都没有,萧凌风的眉头紧皱起来。 小心的将它抱进怀里,扳开它的嘴,便将一颗兽珠给它塞了进去。 融合了多吉的灵魂之力,不过是杀一只鬼车都能让它伤成这样…… 可想而知在合体之前,白虎的状态有多不好。 可是!萧凌风转头瞪向了正从石头上跳跃过来的小狐狸,咬着牙叫道:“玄魅!” 若是慕容玉,只怕第一时间就是自己冲出来,而不会鼓动白虎和多吉融合,只有这家伙! 玄魅被叫得小身子都是一抖,下意识便在离了她有两米的地方停下,看看萧凌风那满身的血,又往前窜了一米,再小心的前进了五十公分,估摸着距离在萧凌风挥手揍它的安全地带,蹲坐在了石头上,满是委屈的道:“这不能怪我!当时白虎那傻瓜都说要自爆灵核了,这个大个子蠢货也想冲进你们的战场,鬼车的灵力是可以勾魂消魄的,他要冲进来,那啥灵魂不也没了?所以我才给了他们一个建议。” 见萧凌风依然瞪着它,玄魅瘪了下嘴,举起爪子上的一根小爪子示意真的只是一点点,低声道:“真的了,那个傻大个自己也知道战兽,我一提战兽他就说要成为战兽,我也跟他说了,和兽合体后就失去了人类最重要的灵魂转世,可是他说,转世不转世他不管,他只知道,这一世他要保护你,只要能保护你,他只要这一世便可以了。” 说着,对着白虎呲了一下牙,狐狸小脸上带上了不情不愿的道:“那个,那个这傻瓜说,成为战兽它就能打过青胧,只要想想,便什么都愿意了。” 萧凌风脸上不觉一僵,随之便泛起了淡淡的温柔,看着怀中浑身染血失去意识的小猫模样的身体,唇边勾起了一丝涩然笑意。 什么能打过青胧……这家伙和青胧是最好的哥们,而且,白虎,其实是它们之中最喜欢自由的。 便是让它陪在无虚山上看一晚上月亮,都能跑出去打几架的家伙…… 居然放弃了自由…… 对它来说,比它性命更加宝贵的自由…… 第316章 隐村18 鬼车最强大的是控制阴晦之能力,它一死,控魂之力就没了,那些阴晦之力也就散去,虽然是上级兽,其实兽珠里面的灵力还没有鸤鸠的多。 好在鬼车刚吃了鸤鸠兽珠没有多久,那些灵力多少还保持了一些在体内,虽然六颗兽珠的灵力根本不够玄魅和白虎所需…… 但是有总好过没有。 将六颗兽珠分作两份,三颗喂进了依然昏迷中的白虎嘴里,萧凌风转头看向了拿了兽珠没动的玄魅,眉头轻挑的问道:“怎么?嫌少?” 玄魅拨了拨那兽珠,一对银眸盯在了她的伤口上,道:“这些灵力对我来说顶不得什么用,还是你吃了,先把伤口愈合先。” 虽然是人类的身体,可是那些伤口看得它心尖都在痛。 萧凌风微微一笑道:“我无事,等下我们就去灵脉那里,我的伤一下就会好的。” 这里的火之灵脉被化莹利用千年已经消耗许多,但是留下的灵力还很是充沛,足够她吸收疗伤。 白虎和多吉的灵力都属于金属性,火生金,火性灵力对他们来说有激发作用,是非常好的补品,所以白虎才会躲入这个灵脉之中。 可是玄魅和慕容玉却是水属性的冰系灵力,虽然有她护着在那灵脉里不会有什么事,却是对它一点用都没有不说,还要妨碍它修炼。 想想玄魅和慕容玉那傲娇的性子,突然从绝对强大到现在这模样,只怕心里很是不好受…… “你,不去追那些人类了?”玄魅抓了一颗兽珠吞了进去,斜眼瞟了她一眼,优雅的擦擦嘴道:“白虎是顺着灵脉而来,这条灵脉不知道通向哪里,说不定和那些人类逃离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微微默了一下,萧凌风一笑道:“不管了,我现在,只想管好我们三个就行。” 玄魅顿时笑开了颜,将剩下两颗兽珠一股脑的吞下去,静静的吸收了一下灵力后,身子一晃,蹭的一下,就化作了慕容玉的模样出来。 “哇靠!你干嘛!”那白玉一般晶莹剔透曲线完美的身体一点阻挡都不带的突然出现在眼前,萧凌风一瞪之后捂着鼻子叫道:“给我找衣服穿上!” 靠,流鼻血了! 明明已经流了那么多血了,为毛这种时候还有鼻血能流? 心里悲愤的想着,萧凌风心头猛然一跳,抱着白虎就站了起来。 为了居然可以刺激到萧凌风出鼻血,玄魅正得意的将自个身体仔细查看,一边看还一边嘀咕着,嗯,这人类的身体还可以,还行,就见萧凌风猛然起身,忙四肢着地,以慕容玉的身体飞快四肢爬行的窜向了那些茅草屋,还叫道:“我马上去穿衣服!” “往灵脉跑!”萧凌风大吼一声后,抱着白虎就爬上了石头堆,从上面往石屋后面的悬崖冲去。 石屋已经被白虎和多吉合体崩裂掉,但是那崖壁上的洞还在,一定要赶在那些东西进来之前进入灵脉。 她怎么就忘记了,化莹也是暗兽呢。 虽然说化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明珠的后裔,但是它本质上是暗兽,所用的也是黑暗之力。 在现在这个鬼车的阴晦之力全部散开之时…… “啊?”玄魅不解的回头望向了她,就见那已经倒塌裂开的石门通道里涌进来了一群群的一米多长的黑色三角蛇。 不光有蛇,还有高达三米直径一米的蘑菇怪。 “哇靠!”玄魅叫了一声,回头窜回萧凌风身边,将她丢到自己背上,飞快的往那缝隙里跑去。 这些刚被阴晦之气催活的小怪物实力并不可怕,但抵不住人家数量多啊! 她们现在可一个个的都是重伤,被咬上几口也够他们受的了。 虽然姿势不雅,但是速度够快,那些蛇爬到他们刚才所在之处时,玄魅已经窜上了崖壁,滑进了洞里。 炙热的气息从里面那洞里冒了出来,萧凌风跳下了玄魅的背,急促的道:“快,变回去!” 玄魅扭扭捏捏的对着手指头,低着头,一对凤眼不住的往她那斜飘着秋波,柔声道:“那个,便是这么大的身体,你也能护住我嘛,那个,你看,那里面那么热,那么热烈,我们也可以……” 我们也可以?萧凌风诧然的等着他说完,玄魅却不说了,只手指翘起了兰花指贴在了嘴唇边上,眼眸里秋水流转风情无限,然后,将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给挺了挺。 萧凌风脖子僵硬的嘎吱嘎吱低头,看向了他努力挺给她看的那奔放勃然的家伙,然后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怒道:“给我变回去!” “真是不解风情!”摸着头低声嘀咕了一声,玄魅身子一扭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然后跃入了萧凌风的臂弯里,将白虎给挤开一点。 贴着那团柔软,玄魅咧着嘴想到,待会一进去,萧凌风的衣服定然会被烧个干净~~嗯嗯~~ 这么想着,玄魅又努力的将白虎的身体挤开一些,让它在萧凌风臂弯里,而自己,正正…… 还没容得它争夺过来更多地盘,萧凌风将它对另外一个臂弯里一放,转身,就跳进了那烈火熔熔的洞中。 火性灵力的灵脉,其实,它就是一条不知道流淌了多少年的地底熔岩河里面的火焰转化而成,在浓郁的灵气下面,就是金红色的熔岩流。 里面是能让金铁都瞬间融化的高温,萧凌风一跳进去,那衣服都成了飞烟,而就算萧凌风已经开启了屏障,玄魅头上的毛发也被烧焦了一撮。 火焰屏障一开,外面的灵力和火焰就往那屏障里面融合,而屏障里面的温度却很是适宜舒适。 见没有危险后,抬眼看了看自己眼前那一撮焦黑,再一转头看到被萧凌风护得好好的白虎,玄魅的细长狐狸眼顿时瞪圆了,满是幽怨的看着萧凌风,抽泣着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有了新兽就忘了旧兽!” “啊?当然不是,我是喜欢旧兽多过新兽的。”见玄魅的眼睛顿时又笑眯了起来,萧凌风憋着笑道:“我和白虎认识了几千年,和你才认识几天,啊,按照这边的算是一年多,当然白虎是旧兽了。” 玄魅浑身的毛顿时炸开,气呼呼的道:“胡说!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这么一点大,还被炎凤抱着到处找兽要奶,你身上都是火,别的兽根本不敢靠近,还是我娘见你可怜才抱了你过来,本来我娘的奶都我一个吃,你倒好,不光不感谢我,还抢我的奶,还把我赶到一边一口都不准我吃!让我没办法得到娘的灵力传承。” 萧凌风的眉头顿时一挑,昂着头想了想,满是疑惑的道:“你说这话逻辑不对啊,你看,不管我如何可爱,炎凤多么可怕,你娘肯定是要先满足你的需求,灵力传承肯定是先给你的,你娘就那么伟大?” 自个的灵力不给自己的孩子,去给一个外族的女娃? 玄魅愤然盯着她,小爪子还翘起了一个小弧度,指着她道:“还不是你这个家伙甜言蜜语的跟我娘说,说你会让我做你的伴侣,以后带我回上界,做个与天同寿的神兽!我娘才放任你欺负我,在你没有吃饱之前,我连奶渣子都吃不到!” 看着玄魅那小摸样,萧凌风莞尔而笑,笑过一声后只觉脑中闪过什么,神色顿时沉寂下来。 玄魅宛自在跳脚:“你这什么态度!你还想不认嘛?我都成了你的战兽了,你还想跟上次一样什么都不认,由得那条混账龙将我赶走嘛?” “上次……”萧凌风抓住了它在空中挥舞一不小心挥出了屏障又被烧焦一撮毛的爪子,放在嘴边用口水舔了舔,看着痛呼直接噎在喉咙里,一张狐狸脸慢慢的泛起粉红的玄魅,轻声道:“玄魅,我有段时间的记忆不见了,我的记忆,是从到兽界三百年后开始的,在此之前,我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炎凤跟我说的,我,不是在兽界出生的。” 呃!玄魅脸上粉红全部转为了惊讶,随后又成了愤怒,直接跳起来叫道:“啊!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根本不记得了嘛?不记得你抢我的奶吃,后来又抢我的食物吃,还趁给我洗澡的时候上下其手将我给摸了个遍!” “咳咳咳……”萧凌风清咳几声打断了它道:“玄魅啊,便是我再有什么心思,你觉得我那爪子能给你洗澡嘛?” “你那个时候就能化作人形了!化作一个人类小姑娘的模样,然后然后就把我摁在水里,你明知道我那时候最怕水,你却说什么我是水属性那里会怕水,差点把我给淹死!”玄魅小爪子指着她满脸愤怒和委屈,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你把我看光了,玩光了,你明明说会负责的!你明明说会待我好的!你明明说只要我不跟其他的雌性好,你就要了我的!可是,可是那天光羽之森发生了大火,你跑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不认我了!” 话说到这里,玄魅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爪子扒在了萧凌风的胸口上,泪汪汪可怜兮兮的道:“那,你是说你只是不记得我了,不是不要我?” 萧凌风的眼神都开始飘忽,讪讪的道:“你看,你对我这么多怨恨……” 话音未落,玄魅已经踮起后肢,用狐狸嘴亲上了她的嘴唇,而随着那亲吻加深,它的身体也逐渐的变成了人形。 然后…… 然后压得萧凌风直接带着屏障掉进了下面的熔岩流里。 惨叫声中,火婈欢快的从萧凌风那着火的头发上跳了出来,大叫道:“哇!炎凰你总算有人性了!舍得这样直接给我补充灵力了!哇!炎凰!他快被烧死了!” 第317章 隐村19 熔岩河在地底缓缓而流,将上面集聚的灵气全部吸收干净后,萧凌风跳上了洞顶上的一条裂缝。 从那裂缝里望上去,弯弯曲曲的小裂缝一直往上,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萧凌风眉头微蹙的想了一下,低头看看沉睡中的小狐狸和小猫(虎),将两只对肩头上一放,对吃得已经成了一个腰围比上下都粗壮两倍的火婈道:“你看着它们,我开条通道出来。” 火婈打了个饱嗝,竖起了火焰大拇指道:“好!有底气就是牛逼!现在咱们灵力铛铛的!你可劲的烧!” 萧凌风瞟了她一眼,手指一弹,一道金红色的带了熔岩一般凝度的火焰就出去,将那缝隙烧成了可以过人的通道,问道:“你这口音从哪学的?” “你又不是不晓得,北疆那么多娃子,讲啥话的都有,我着么聪明,哪里学不懂?”火婈喷出口小火圈,嘻嘻笑道。 萧凌风的脸色不觉一默,好,人类是醉酒,这火灵是醉火。 “我跟你港,你末冷暴力不理我!”火婈一把揪住萧凌风的发梢,插着腰道:“你倒给我说说,你有啥子打算?那鬼车说的话,你么有放在心上?” “你给我讲正常话!”萧凌风手指在她额头上一弹,一边烧开通道,一边往上面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鬼车说的那句,那些人类出去也是一样,也就是说这外面都是它的地盘,不过,我们在地底下飘了这么久,只怕早已经出了它的地盘了,就算还在,它都已经死了,我们还怕什么?” 火婈侧头想了想道:“也对!”说着,嗖的一声便没了影子,跑回萧凌风身体里面睡觉去了。 萧凌风无奈的摇摇头,将两只抱做一团,一手挥出火焰开路。 从那村里大宅掉下去的距离就不短,在地底蜿蜒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萧凌风本已预计到要走上些时间,但是却没想到走了三个多时辰才见到泥土。 萧凌风将火焰减少,小心的斜着开了一个洞出去,然后钻了出去。 外面星光闪烁月色清亮,风一吹,吹起了一片雪雾。 萧凌风忙又缩回了洞,然后悄悄的探出了头去。 玄魅和白虎还好有皮有毛,她可什么都没穿! 别外面是个什么人口密集之处,那可真丢脸丢到兽界去了。 左看,好多树,右看,好多光秃秃的树,下看,好多光秃秃的树长在斜坡上,上看,好,雪太大,上面不用看了。 她们正在一个山腰上。 还是一座不算低的山…… 是一个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的一个不低的山头…… 难怪她走了那么久…… 不过这样也好,这里就不会碰到什么人了,她可以先猎一头兽,剥了皮缝制一件兽衣,看上去就不会那么另类了。 想法一定,萧凌风就从山洞里爬了出来,按照以往的经验往林子深处走去。 这种时候,大多数的动物都不会出来,但是森林里的鹿却还是要找食物的。 想法很美好,可是现实很骨感。 她都从山腰快走到山脚了,别说鹿,连只活物都没见着。 北风呜呜的吹,吹起漫天雪花,林间的积雪虽然不深,可视度却着实不好,不知道身处何地,萧凌风也不好大肆张扬的放出火焰,连火焰屏障都是压成了薄薄的一层薄膜一般笼罩在身上。 吸收了整整一条灵脉的灵气,萧凌风现在的灵力很是充足,便是这层薄膜,也足够让里面的人温暖如春,玄魅睡得都发出舒服的小呼噜。 萧凌风一边细细搜索着周围的动静,脑袋里不由又想到了灵魂之力。 最开始她回想起那些记忆之时,不是没想过去找条灵脉吸收里面的灵力,但是一时怕吸收了对界限有影响,二是,她是人类的躯体,便是灵力再强都没法子在灵力之脉里面保住全身。 不是因力量不足被熔岩烧成灰烬,就会因为力量超过她的承受能力爆体而亡。 便是得到了炎凤的力量后,她都没有把握敢去吸收灵脉之力,而火婈也从来不提这事,到得慕容卿那地宫,那灵脉之力已经被慕容卿用金梧树精炼了千年,才让她能顺利吸收。 可是在经过那次她直接用心头血释放出灵魂之力后,在经过那漩涡之时,虽然灵力全部损耗殆尽,但是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起了变化。 而这一次,火婈也直接说了出来,跳下去,跳入那灵脉,直接吸收灵力! 说起来…… “火婈!”萧凌风轻声唤了一声。 “嗯?”火婈打着哈欠从她手背上冒出来,看了看外面的风雪,再看了看萧凌风那白嫩嫩的身体,然后轻笑着用火焰手指在玄魅还没有消除的焦黑毛发上一弹。 “我们是怎么相遇的?”萧凌风瞪了她一眼,在她诧然抬头之时道:“我有记忆之时,身体里面已经有了你,我们是怎么相遇的?” 火婈立时化作一朵火花跳了一下就想消失,在萧凌风淡而冷的又唤了一声火婈后,恢复成了一个飘忽的影子,面色模糊不清的道:“呀呀,那种事不记得也罢,反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哦?”萧凌风眉头顿时一扬:“那,对你来说是长脸的事?” “哎呀,真是的!”火婈扭动着腰身,见萧凌风依然盯着自己,将头扭到一边道:“有什么好记的,不就是我不小心在光羽森林放了一把火,结果你这家伙冲了进来,结果火没救成,你的天火将森林烧得更厉害,连忘魂树都烧着了,你吸了那烟,就直接昏倒在了忘魂树下,大火烧掉了小半个森林,还是炎凤青胧和烛阴应龙它们赶了过来才将火灭了,然后……”对着手指,火婈抬头看了一眼萧凌风,别扭的道:“它们好可怕的嘛,我当然就说,我是你的火灵,是在你练习使用我的时候出的一点点小事故~~” 小事故…………萧凌风的脸不觉黑了一黑,她可是和炎凤它们在那森林种了五百年的树啊!还丢了以前的记忆…… 忘记了玄魅…… “切!你这什么意思?那火,可是你烧得比我厉害得多,我那时候刚修炼出灵智,我还是个婴儿呢!”火婈恼羞成怒,插着腰叫道。 “嘘!”萧凌风手指在唇边一竖,身形一纵,便跃上了树梢,火焰屏障外面再加了一个隐形阵纹,隐藏在了树杈之间。 火婈一怔,就听得呼啸的风雪声中传来了一声兽吼,过得不久,细碎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远远的,可以看见山脚之处亮起了一线火把。 第318章 实力1 萧凌风所在的这棵树离山脚之地还有个几百米,虽然地势好,但是风雪太大,下面的情况看得并不清楚。 远远的,似乎那是一群沿着山道蜿蜒而行的人群,而在那人群前后,是便是风雪模糊也能看出巨大身形的兽。 眉头轻皱,萧凌风低声道:“那是,赤猪?” 火婈点点头,兴奋的道:“两只哎!咱们下去抓了,要是一公一母就好了,小白和小妹正好一人一只。” 赤猪属于中型兽,身躯巨大,皮粗肉厚,公的为火性灵力,母的却是水性灵力,但是一只比较好对付,一对的话,它们却是有配合技能加成的。 萧凌风低头看了眼火婈,嘴唇不觉微微一瘪,这醉火醉得…… 自信心都爆棚啊! 不过,看了眼靠在怀里睡得这么久也依然疲惫的两只小兽,萧凌风眼中的温柔随着她看向山下那两只兽变得冷酷狠戾。 说的对,狩猎那些山间动物没用,还是直接狩猎暗兽来得直接! 萧凌风身上的战意让火婈更加兴奋,噗的一下从她手背窜到了她头顶上,正欲振臂一挥喊出冲啊,就见下面起了异动,不觉惊诧道:“咦,它们在干嘛?” 下面的人群已经走到一个山谷,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往山谷里面跳,有一两个挣扎反抗的,被那赤猪直接给两爪子拍了下去。 而在那下面,发出咕隆隆的小兽的声音。 “如你所愿,下面肯定有只刚下崽的母兽。”萧凌风眉头一挑,人便已经飞跃了下去。 她没有张开火焰翅膀,而是将那薄膜屏障给展开成了滑翔翼一般的翼翅,就着风势从上面直接无声的滑了下去。 “炎凰,你不觉得奇怪嘛?那些人,为什么那么老实的自己跳下去?”火婈抓着她的头发问道。 “到了不就知道了。”萧凌风盯着下面那随着距离拉近也越来越清晰的地方,一手抱紧了两只小家伙,另外一只手上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那山谷中被树木遮住了的巨洞已经露出了全貌,洞很深,一只巨大的雌性赤猪悠然的靠在洞壁,而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正扑向那些人类。 萧凌风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冷意。 中型兽的雌性生育不需要施行血则,但是雌性生育后灵力也是大大受损,唯有靠雄性出去觅食,这样,赤猪那最麻烦的水火联合攻击就发不出来了! 这可真是,总算轮到她时来运转了! 急速下坠带起了凄厉的风啸,加速度到了最强,眼看就要撞地之时,萧凌风背后的火焰翅膀猛然张开,同时手中挥舞出了一把巨大的火焰镰刀。 向着正蹲坑边看自家媳妇儿女们进食的赤猪挥了过去。 赤猪虽然皮粗,但是肉味鲜美,特别是烤熟后那味道,以前便是萧凌风最喜欢吃的牙祭(正规进食还是灵力其余的都属于没有营养的零食),猎过太多赤猪,她对赤猪身上的弱点不要太熟悉。 这也是明知道赤猪雌雄联合使出来的招数威力极为强大,火婈也依然鼓动萧凌风一口气斩杀的原因。 火焰镰刀燃成了白金色,凝聚成了薄薄的一道,带着凛冽之势在赤猪颈脖下面五寸之地一划。 黑红色的血液喷薄而出之时,那刀尖已经一拨一挑的,将兽珠给挑了出来。 那赤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轰然倒地。 兽珠挑出来后,萧凌风势头不减,身形一扭,便往洞那边的另外一只赤猪飞去,借着她头发飞扬之势,火婈已经探手将那几颗兽珠给捞了回来,从萧凌风头发上哧溜一下滑到她手臂上,将那几颗兽珠给塞进了白虎嘴里。 刚离身的兽珠灵力损失最小,这个时候吃,效果才是最好的。 赤猪体型巨大,反应也比较缓慢,何况又是在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之时,另外那只赤猪也正看着坑里的母猪和小猪,根本没有想到居然有人类敢偷袭。 当对面那只赤猪倒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之时,它还很是不满的抬头准备骂它,就见对面飞来了一团金红色的火。 不光飞过来,她手中的火焰镰刀还顺便在坑里划了那么几下。 坑里响起了凄厉的叫声。 “嗷!”一声,赤猪暴怒起身,巨大的粗腿在地上点了一下,头上的巨大犄角对准了萧凌风,然后身形一拱,带了赤色烈焰的黑色钢刺便如同暴雨一般袭击而去。 “哇!”火婈发出了欢悦的笑声,扳开白虎的嘴巴将兽珠一股脑的塞进去,芊芊火指上冒出了一线火线。 那些钢刺上的火焰就被她吸了过去。 只剩下尖锐锋利在雪光反映下寒光冷冽的钢刺夹带着逼人的杀气将萧凌风全身都笼罩在里面。 “你这家伙!”萧凌风不满的哼了一声,火焰翅膀猛然一煽,人已经急剧拔高,手中的火焰镰刀带起了一片火墙。 那绚丽的色彩让赤猪不觉惊愣了一下(妈蛋的居然有比我的火焰更加厉害的!),眼前一花,就已经不见了那人类的踪迹,再一花,只觉得脖间一凉,自己的界眼被刺中不说,连兽珠都被勾了出来。 死不瞑目的倒地之时,赤猪很是不甘的想到,是那只混蛋骗我?说这里安全,说这里是两边交战的大后方,这里没有会灵力的人类! 让火婈去接那些兽珠,萧凌风一个回身便冲向了那只挣扎着想起身的母猪。 “你是谁!”母猪厉声叫道,低头看了眼被烧得惨叫连连的小猪,本就赤红的眼珠一片血红。 萧凌风停在了它的面前,火焰翅膀微微煽动,手中的火焰镰刀指着那两只还没死的小猪,带了阴冷的笑容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嘛?” 母猪的猪脸上愤怒之中带了疑惑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变成了惊恐,将那还活着的小猪扒进自己身下,叫道:“炎凰!” 萧凌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轻笑一声道:“你果然知道!” “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你!”母猪张皇的看一下四周,见两只雄性都已经死了,便也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了,只是,低头看了看小猪,凄然叫道:“放过我的孩子,它们那么小,根本不够你吃。” “放过?”萧凌风呵呵一笑:“你们吃这些人类孩童的时候,为何不想这些?” “不吃他们,我们就会饿死,相柳大人说过,这个只是我们的本能而已,再说,再说!他们是自愿的,是自愿被我们吃掉的!”一边急促的叫道,母猪趁萧凌风听得它话往坑里人类看去之时,眼中闪过凶光,将两只小猪对坑边一丢,颌下两只长达三米的獠牙带了冰凌向萧凌风挑去。 翅膀一煽,萧凌风一个滑翔闪过它的撞击,身形已经飘到它的背部,火镰狠狠的砍下。 妈蛋的,现在兽越来越喜欢玩阴的了! 暗兽雌性生产之时,周围之地全部是黑暗之气,先用净化之炎将坑内外的黑暗之气全部烧掉后,萧凌风才缓缓降如坑底。 她的净化之炎只要不是她有意,就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先前她粗粗看了一眼,虽然下面够血腥,但是应该也有好些人活着。 随着她的降落,巨坑里也一片明亮,看了看母猪身下那堆积得不知道有多厚的骨骸,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紧,向四周看去。 巨坑又深又大,母猪那身长十米的巨大身躯在里面都不见拥挤,人类的骨骸四处散落着,而那些刚被撕裂的身体则零散的被丢弃在那些骨骸之上。 活人…… 萧凌风看了两圈,才从那些尸体背后,骨骸下面,甚至小猪的身子后面看到了一些晃动的人影。 微微一笑,萧凌风道:“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不用怕,赤猪都死了。” 她身上寸缕不着,只能用火焰将身体团团围住,而脸上又满是被溅上的鲜血,让她的笑容都狰狞起来,那眼中的温柔被火光一照,看在有心人眼里,便变了味道。 “那个,那边有十个人,应该够你吃了,求求您,放过我们。”从一头小猪背后发出了蚊子般带着颤抖的声音。 萧凌风一怔,看了看自己,道:“你们放心,我也是人。” “是人?”“怎么可能是人?人哪有那样的?”“一定是骗我们的,哄我们出去再吃了我们”“我觉得她和那些兽没有区别”“娘,我怕” 那些人影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满是疑问和不信。 萧凌风眼中掠过一丝黯然,翅膀一展,便飞了上去,扬声道:“好了,你们若是想逃,便快点,别让我改了注意。” 下面一片静默,萧凌风便干脆走远了一些。 半晌之后,那坑里有人发了一声喊,随后便是手脚并用往上爬的声音。 “炎凰,你不留一个问下情况嘛?”火婈爬在萧凌风头顶上看着那些人影窜出坑里后便慌然逃窜,冷哼一声,声带蔑视的道:“哼,连谢谢都没人说一声。” “行了,那些人都吓破胆了,你再吓他们一吓,可以直接死了。”萧凌风淡淡的道了一声,估摸着那下面的人应该都跑了,起身往坑里走去。 母猪身上那两颗獠牙可是制作武器的好东西。 跳下坑,走至母猪的尸体旁边,萧凌风刚欲伸手去扳那两颗牙齿,就听得身后发出了人体滚落在地的声音,然后,一个嘶哑得如同金铁相击之声的声音低声道了声:“谢谢!” 第319章 实力2 萧凌风诧然回头,就见一头小猪的尸体上半靠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手还努力的撑在地上想坐起来。() 轻轻敲了一下猪牙,萧凌风转身走至那人身边,双手一抱将他抱着靠着小猪坐直了,心中正诧异这人怎么这么轻,视线就扫到了他的身下,眉头不觉一紧。 这人的两条小腿都被从膝盖骨那里扯断了,眼睛余光里,还可以看到一截骨头从小猪的嘴里冒了出来。 眼中闪过不忍,萧凌风手中浮现出了火焰盖在了他的伤口上,抬头道:“我这就帮你治疗,没事的,以后会……” 话音猛然一断,萧凌风看着面前这人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来。 四道又粗又深的爪痕从他头上一直划到腰部,脸上四道血口血肉翻开血糊糊的一片,而其中一道正正划过左眼,将他的眼珠都勾了出来吊在外面,看上去很是骇人。 看那些伤口上有黑化的趋势,萧凌风轻声道:“这兽爪有毒,我现在来不及找净水给你洗伤口,只能先把伤口处理了,可能……”声音微微一顿,萧凌风叹口气道:“可能,你的脸会全毁了。” 虽然脸上被抓成那样,但是他脸型的轮廓还在,那长长的眼睫毛也能说明他原来的样貌肯定很漂亮。 如果她用火焰烧了他的伤口,只怕愈合以后,这张脸就完全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若是不理……会死……”见萧凌风点头,那男人似乎想笑,最终也只是裂了一下被划成两边的嘴唇,道:“多谢!” 他都伤成这样了,身子也因为疼痛而颤抖个不停,可就算紧咬的牙关打战,他也没有叫出来…… 萧凌风心里一软,将小狐狸和白虎放在了一边,两只手上都冒出了温暖的火焰,轻声道:“你忍忍,忍不过,便昏过去,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再被兽欺负了去。” 虽然血肉模糊,男子的脸上还是明显一怔,那唯一剩下完好的右眼之中闪过一道水光,然后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四道爪痕到得胸腹之处更是深可见骨,整个腹腔都被划开,连内脏都露了出来,血流了满地,让他那纤细得可以用瘦骨伶仃形容的身体更显虚弱,似乎风一吹,他就能断气。 一手贴在他胸口将灵力渡进去,萧凌风用火焰一点点的将那些出血口给堵上,对火婈道:“你去把小猪身上的筋拔出来。” “你要用那个缝合嘛?”火婈随口一问后,便晃悠到了萧凌风靠在小猪尸体边上的腿上,手指一划,将小猪身上的柔筋给挑了出来,道:“这可是好东西,你给他用不会浪费了?” 萧凌风扫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好,他好歹还说了声谢谢,也算个知恩的人。”火婈叹了一声,将那柔筋给拽了出来,一边往萧凌风的手边移动一边道。 “你喜欢?”萧凌风斜眼瞟了她一眼。 “切!我才不喜欢这种弱鸡呢!你瞧他这个瘦得,都只剩下几根骨头了。”火婈哼了一声,视线在他身上一转,又接道:“现在骨头都少了好几根。” “火婈,好男儿不在乎是否残疾。”萧凌风轻声说道,眼光不觉扫了一眼那已经被她用火焰封口的断腿处。 “你是想起寒渊了?安了,我的感觉最灵敏的了,我就说啊,韩子墨柏子衿他们肯定没事,人类,强壮着呢。”火婈将柔筋递给萧凌风,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若……你们是说……韩子墨……”男子已经肿得老大的嘴唇轻颤着,眼睛已经闭着,声音微弱的道:“他们没事……北海祭地的人……都已经退回长城外……” “真的!”萧凌风顿时大喜,在看到他脸上猛然露出的痛色之时,才发现自己手一抖,那火便烧错了地方,好像烧到人家内脏里面去了,忙赶紧补救,歉然的道:“对不起。” 男人双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一根骨头,痛得直抽气,头微微摇了一下道:“这里再往北走……就进入暗兽的地盘……你……往西走……” 萧凌风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回头,以火焰为针用那柔筋替他缝合伤口,轻声道:“你,认得韩子墨?” 良久都没有回音,萧凌风正想抬头看下他是否还活着,就听得男人嘶哑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道:“京城无人不识君。” 想想韩子墨干的那些事,萧凌风不觉一笑,微微摇摇头,应该是京城无人不惧君还差不多。 想想不对啊,韩子墨是大家都知道的人物,那柏子衿呢?赶紧将伤口缝好,萧凌风抬头欲问,却见他头靠在小猪身上,已是直接痛昏过去。 “我说炎凰,你在祭地学武的时候,不是学过先点人麻穴或者什么穴,就可以止血止痛的嘛?”火婈看看那男人,转回头问萧凌风。 呃……我……忘了还有这招了…… 看到火婈那赤裸裸的鄙视,萧凌风哼了一声道:“你看他这伤口,人都快划成五块了,那里还有什么穴道啊?穴道管个屁用!哎呀,别啰嗦了,赶紧把他弄上去,咱们找地方生火弄点吃的再说。” 将人背上后,爬出了坑,在山上找了个避风的山洞将那男人放好,萧凌风飞快的跑下去割了公猪的一大块皮肉,顺手拔了棵枯死的树上来。 回到山洞,将皮肉分开,用一块大皮封住了洞口,萧凌风燃起了一堆篝火,拿了两个肉块放在上面烤了起来。 当她做完这些,外面的雪已经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漫天漫地的一片雪白。 雪花挂在枝头,不一会便凝结成了冰挂,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看了看外面那洁净一片的丽景,萧凌风眉头微挑了一下,转身回到洞中,拿起剩下的猪皮,往那被她放置在火堆边上的男人走去。 赤猪的皮厚实暖和,但是那上面不说血迹,连没有割干净的碎肉都在上面,血腥气实在太重,她刚想给那男人盖上就将那男人给熏醒过来。 “我……不冷……”剩下的那只眼睛淡淡的看了那皮子一眼,男人轻声道。 他也没说错,外面寒风呼啸,但是这洞里却是温暖如春。 萧凌风也低头看了看那皮子,说实话,现在她的确也有些嫌弃这种血淋淋的东西了。 想了想,萧凌风放柔了声音道:“这雪只怕要下上几天,我还要再下去一下弄点东西上来,你先凑合着盖一盖,等下我去弄点衣服上来,咱就换了。” 先前她离开的时候,这个山洞冷得像冰一般,将他硬是从深度昏迷中冻醒,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男子再度看了那猪皮一眼,微微颔首。 “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别怕。”萧凌风对他安慰一笑,翻转了猪皮将干净一点的那面给他盖上,再将火堆往他这边移近一些,转身出了山洞。 虽然男子一直昏迷,但是萧凌风后来也想起来他说了北海祭地的人都没事,萧凌风心里便也不着急了,看这天气走向,只怕这几天都会是暴风雪,而玄魅和白虎也需要好好的吸收那些兽珠,这里虽然有那赤猪挖的坑,但是被她烧干净后,山上的灵气就显现出来,加上这越下越大估摸着要下个好几日的无根之雪,对于玄魅来说是最好的修炼之地。 她想在这里停上几天。 不过那四个都是大肚子,她必须多准备些食物才行。 皮子一掀一落,那女人已经消失了踪影,看着她留下的残影,男人的眼里一片空洞,随后那肿得已经麻木得嘴唇掠过一丝苦涩。 风雪太大,只她收拾东西这么一点时间,外面的雪已经积了起来,那坑里,更是被白雪完全覆盖住。 萧凌风嘀咕了一声,想着要是一把火焰烧过去,那些个什么衣服肯定也成了灰烬,只能老老实实的下到坑里,一点点的去翻检。 “炎凰啊,这些软筋都抽出来。”火婈爬在萧凌风的头上,看着旁边一个拱成了一个小雪山般的小猪尸体道。 想想以后只怕会经常碰到受伤之事,萧凌风二话不说的丢下手中半块身体,转头就先去抽小猪的软筋了。 这种软筋是缝制伤口最好的用具,伤口融合的时候,那软筋就会融化在伤口里,成为细胞组织最好的养分。 几头小猪的软筋全部抽完,萧凌风抹了一下额头上滴落的雪花,左右看看,很是有些无奈的道:“火婈,你有看见比较完整的衣服嘛?” 她一边抽筋也一边翻检着小猪旁边的那些尸体,可是被小猪撕咬的尸体那里还可能完整,那些衣服都成了碎片,肯定是不能用的。 火婈左右看看,突的眼睛一亮,指着一边道:“你看,那边还有两完整的人类。” 萧凌风转头看去,眼瞳不觉猛然一缩。 那是两个互相抱在一起蜷缩在一起之人,那抱着怀中女子将自己后背对着外面的男人背后有着三道直达肺腑的伤痕,想是已经死透了。 可是,从那薄雪下来,却透出了一层明亮的红色来。 那是萧凌风很是有些熟悉的,精钢打造而成的红色战甲的反光。 慕容朝的南海铁军的盔甲。 第320章 实力3 将软筋卷起对腰间一系,萧凌风起身走向了那两人。 走至两人身边,萧凌风微微停顿了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手中泛起淡淡的火焰,轻轻的拂去了那两人身上的积雪。 在萧凌风手上淡淡的火焰映照下,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红色战甲带了黯然之色,却依然发出了凛冽的反光。 再度深吸一口气,萧凌风低头将两人身体翻转过来。 穿着战甲的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年轻男人,而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娇小女人。 男人是死于背后那三道爪痕,而女子,则应该是跳下来的时候落脚不好,直接把脖子拗断,当场断气。 可是,就算如此,那男人也是先找到她,然后护住了她的尸体。 想来,应该是…… 不,不对…… 萧凌风猛然顿下身,拿起了男人搭在女人背后的手,然后按在了那女子的脖子后面。 和那脖子后面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的青黑色指印正好吻合。 火婈也一下就窜到了她的手上,用火焰将那一处照得更加明亮,困惑的看了看,又抬头看向了萧凌风。 “咱们在山上不是有看到有两人挣扎不肯如同别人一般跳下去,然后被那赤猪给直接拍了下来。”见火婈恍然,然后上下一指,萧凌风点头道:“嗯,估计就是山上那位和这个。” 别人的尸体都是被撕咬得稀烂,没有被撕咬的那些人身上也没有带伤就跑了。 赤猪那么大的体积那么锋利的爪子,没有一巴掌拍烂他们,只怕是想留着给孩子吃活物。 “那他为什么要杀这个女人?”火婈低头看着那长着一张平淡无奇面孔的男人,问道。 萧凌风摇摇头:“不知道,许是为了这女人不受被兽撕裂之苦?想她死得简单一些?这锁喉技可用得高明。” 当然,也可能是两人有深仇大恨,才让这男人带着这么重的伤,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杀了这女人。 不过……萧凌风抬头看了下天。 我还是往好里想,多恩爱的一对情人啊! 只是,为什么穿着南海军战甲的人会出现在这里?看他锁喉的技巧也是个高手……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穿着战甲的。”火婈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记忆,道:“我敢肯定,那些逃跑的人里面,可没有穿战甲的。” 当时萧凌风不愿意看那些救了他们反而当她是怪物的人类,她可是心怀好奇(怨恨)的一个个的看得清楚,那些人穿的都是普通衣服,没有战甲。 对了啊!火婈猛然拍着萧凌风的头叫道:“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可都是好的!现在下这么大雪,说不定就摔死个把两个,咱们去脱了他们的衣服就行了!” 萧凌风无言的看看她,再看看那已经大到可视度不到半米的大雪,沉声道:“你确定咱们在这种时候一个个的去搜山涧,是个好主意?” 呃……火婈将头一扭道:“切,你懒就算了。”见萧凌风起身,又叫道:“你去哪啊?这女人的衣服可以用啊,那男人的盔甲扒了,凑合一下也可以的了,你不会真要去扒拉山涧去?” “这人穿着南海军的衣服,那女人必然也和他们脱不干净关系,我不乐意!”萧凌风哼了一声,拍拍手道:“算了,干脆我再把大猪的软筋也抽出来。” “咦?”火婈先是一呆,见她开始抽母猪那老粗老粗的软筋不由叫道:“抽它们的筋干嘛?难道你想自个做衣服?哈哈?不会?真的!” 看着被自己真相后一脸恼怒的萧凌风,火婈哈哈大笑道:“你确定你自己会做?” “你是猪啊,我不会,多吉会啊!”萧凌风怒瞪了她一眼,将母猪的筋都抽完后,一把卷起,然后拔下她的獠牙,跃上了大坑。 在坑边回头看了一下那被她翻成一片凌乱只这么一会又被白雪覆盖住所有痕迹的地方,萧凌风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抓住了坑边那只公猪的尾巴。 拖着往山上走。 赤猪体型巨大,拖不了多久就被树木挡住了去路,萧凌风只好又先送了牙和筋上去,多烧起一堆篝火,见那男人昏睡得应该不会有事,再转身回去,在山下处理那头猪。 剥皮,剔肉,拆骨,再搬上去。 等将冻成冰块的大肉块在石洞旁边砌成了一个巨大的肉堆,将那剥下来切成好些块的皮放置在了空旷之地散血腥之气。 天边微露了一点光芒出来。 风雪依然肆掠,那霞光如同胆怯害羞的女子一般,羞答答的只照亮了一线,淡淡的光芒在雪花中闪耀。 带了异样的美丽。 萧凌风站在洞口看着那霞光良久,转身进了洞。 进洞之后,先将男人身上那的确很难闻的皮子丢了出来,萧凌风拿起火堆上已经烤过头的肉咬了一口。 一边吞咽着,一边不由自主的看了那男人一眼便又转回头去。 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血渍盖去了原来的颜色,不过看那布料,应该是普通百姓人家穿着的粗布棉袄。 可是,他穿在最里面的,却是轻柔的火绒棉。 虽然不算很值钱的玩意,但是也不是一般农家能穿得起的。 想来,他也应该出身于比较富裕的家庭。 “你又在想什么?”见她嚼了半天都不吞下去,火婈在她头上一拍问道。 “我在想,那些人,那些人的人数不少,可是为何才两个人反抗?便是被直接杀了,也比被那么活生生的撕裂吃掉要好?”萧凌风低垂了眼帘,淡淡的道。 “因为害怕呗,怕死呗,明知道是条死路,但是还想着只要不反抗就能多活些时日。”火婈打了个哈欠,对萧凌风头顶上一趴,冷冷的道。 只是因为恐惧嘛?因为恐惧所以麻痹了自己,连反抗都做不到…… 萧凌风默默的吞下了肉,然后再咬了一口。 若是这样,那人类…… “好香,我也要吃!”尖尖的狐狸嘴巴拱啊拱的,眼睛都没有睁开,玄魅便叫道。 “你还不能吃,好好的把兽珠吸收了再说。”萧凌风手指轻弹了下它那圆润可爱的鼻尖,笑道。 “什么啊!你一定是想留着给白虎那混蛋吃!我就知道你偏心!”玄魅猛的睁开眼睛,怒吼道。 “嘘,你们别吵,炎凰,你看那人类,不对劲啊!” 第321章 实力4 萧凌风诧然回头,就见先前还睡得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男人身体忽然急剧抖动起来,本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一片的皮肤上更是如同烧起来一般鲜红,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将肉对边上一放,起身之时将扒拉着爪子想偷咬一口肉的玄魅给提了起来,萧凌风走至男子身边,探手摸上了他的前额。 滚烫一片,那热度好似沸腾一般。 看这样子烧得肯定不是一时半会了,可是这人……竟然一直忍着,连呻吟都没发出…… “哇,这热度!”火婈叫了一声后,在萧凌风那瞬间凌厉的望下来的视线里讪讪的收回了自己想去碰触他身体的手,道:“那个,人类顶不住这样的高温?” 都这个温度还没死,不过是得益于先前萧凌风输入进去的灵力,只是,这人本身并没有灵力,吸收不了更多的量,萧凌风如果再输入进去,那就可以直接将他烧焦了吃了。 便是她轻轻一碰,只怕他都受不住。 萧凌风的眉头紧皱,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见那些伤口上都泛起了淡淡的黑红色光芒,心里更是一凛。 她居然忘记了,那赤猪的爪子上带火毒,那不是她的火性灵力能消除得了的,必须得兽珠。 可是,兽珠她已经全部喂了白虎不说,便是有,这个男人一点灵力都没有,也根本吸收不了。 这个男人,本就体弱,身上廋得一点肉都没有,再加上这么重的伤,如果火毒解决不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她先前刚跟他说过,会救他,不会让他死的…… 思忖片刻,见男人的身体烧得更厉害,连呼吸都弱不可探,心一横,萧凌风低头往那男人的伤口凑过去,准备直接用吸得将那些毒血吸出来,只头刚一低,下面便突然冒出一张狐狸脸,吓得她猛然坐起了身,怒道:“玄魅你干嘛?” “你要干嘛?你想亲他?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去亲他?那头死猫就算了,人家跟你也那么多年了,可是这个丑八怪,你才认识他啊!你居然亲他不亲我!”玄魅义愤填膺的叫道,一对修长的凤眼里泪光闪闪,不知道多委屈多可怜。 “我亲他干嘛?我是想给他把毒血吸出来……”声音到后面越来越轻,侧着头看着玄魅,萧凌风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 对哦,我怎么忘记有它在了~ 听得她说的话,玄魅的毛顿时全部炸开,屁股后面一下张开了九条白绒绒的尾巴,叫道:“吸血不就是亲嘛!什么!你还想吸血?兽珠都没了,吸过来不就是你自己中毒了嘛?你猪脑子啊!等等,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嗷!” 萧凌风一把抓住它的尾巴将已经逃出半个身子的玄魅给拎了回来,笑眯眯的道:“天狐一族有天神的血统,听说你们的法术中有一样就是用至纯至净的冰系灵力将兽毒给逼出来~” “我才不要呢!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被抓着尾巴,玄魅只能挥舞着爪子努力扭过头来,恨恨的盯着萧凌风道:“你就会欺负我!你就会让我伤心!我都是你的战兽了,你还将我给别人!你这个负情负义的薄情郎!” 萧凌风脸色不觉一僵,看了看自己抓着他尾巴的姿势,再看看玄魅那怒火中烧的脸上开始泛起的粉红,然后再看看她抓的那地方可不正是尾巴根部,离得某处没有多远?而那某处…… 轻咳一声,反手将它抱进怀里,捋着它的毛道:“我怎么就成了薄情郎了?要也是薄情女啊!别……你别生气了……”赶紧摁住又炸毛了的玄魅,萧凌风憋着笑道:“那个,不就是让你帮他清清毒嘛?怎么就上到薄情的高度了?难道说,那术要很多灵力?” 说出这句后,萧凌风不觉一怔,笑意一收,轻声道:“要是需要费很多灵力,那还是不要了。” 听得她这么说,玄魅的毛顿时又顺了下去,一对银眸满是秋水般的眨了眨,带了一些娇羞的道:“那也不是了,不需要费很多灵力。” “那为何不愿意?”萧凌风很是有些不解了。 “因为……”玄魅很是嫌弃的看了那男人一眼道:“他是人类,我也得以人类的形态渡净化之冰给他,要那个……光着身子贴在一起……我才不要呢!”说着,眼睛又是一红,爪子挠上了萧凌风的胸口,带着哭腔道:“你这只坏兽!你居然要我把身体给别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呃……这什么奇葩的法术?萧凌风愕然。 “咳咳……”火婈手指点了点萧凌风:“其实,可以换个方式嘛,你在中间,玄魅将净化之冰传送给你,你再引导进他的体内,顺便将他体内的筋脉洗练一番,不是更好?” 玄魅眼珠一转,脑袋里已经将那场景想象出来,顿时鸡啄米一般的点头道:“嗯嗯,这个可行!” 说着,本是趴在萧凌风身上的身体已经麻溜的换成了慕容玉的形状,屁股上没有消失的尾巴一翘,压着萧凌风便躺了下去。 让萧凌风的手抱住自己的小蛮腰,两人心心相对,玄魅笑眯了一对凤眼,媚眼如丝,光华照人,薄唇勾起了性感诱人的幅度,轻声道:“你可要温柔一点~” 萧凌风一脑门子黑线,在他挺起腰将那已经粗大个不行的东西在自己两腿之间蹭个不停的时候,一巴掌轻拍在了他脑门心上,哭笑不得的道:“要你传输灵力,是这么个传输法嘛?” “可以的,可以的,便是吃了我也可以的!”玄魅一连串的说着,抬起头便去追逐着她的唇。 “你傻了啊!”火婈嘭的一下窜了出来,将他给挡了回去,捂着嘴笑道:“你现在灵力都没有恢复,慕容玉的灵魂之力更是碎片一样,你还想让她吃了!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傻呢!” “是你说的,我可以……”玄魅怒然瞪向了她。 “你是笨蛋嘛?我说的传输是这样吗?你……你抱住炎凰,将心脏贴在她后心,然后炎凰抱着这男人,一样心连心,那不就可以了?”说完之后,火婈就蹭的一声窜回了萧凌风体内,头缩回去之时,还以一种你脑袋里就没有别的了嘛的笑容看了玄魅一眼,发出了一声短暂的笑声。 玄魅脸顿时一僵,怯怯的看了一眼萧凌风,对着手指道:“那个,那个,这种会快些嘛……” 精致绝美的面容上带着粉嫩的娇羞之色,飞起的凤眼里秋水涟漪,那摸样让萧凌风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 勾住了他的脖子,萧凌风将他拉近了一些,在他那粉红的薄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在玄魅身子一抖脸猛然通红一双手就抱了过来之时,转了身,轻声道:“玄魅,我们以后的时间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 玄魅双臂依然抱住了她的腰,将自己的胸口贴在了她的后心上,眼眶微红,声音里却满是欢悦的嗯了一声。 萧凌风抱过男子的身体,将他翻了个身,用后心对准了自己的前心,身体贴上去之时,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太轻了,就好似根本没有重量一般。 也不知道,以他的体力能不能熬过去。 手穿过他的身体,将手掌心贴在他的前心口,双手一拢,将他紧紧抱进自己怀里,萧凌风在他脑后轻声道:“挺住,听到没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给你疏导兽毒,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挺住,想想那些快乐的事,想想那些值得你活下去的事,想想,我在你身后,请……不要放弃自己!” 怀里的身体猛然一颤,心跳也似乎忽然剧烈起来,萧凌风觉得自己好似看见他点了点头,但是再一定神仔细看去,他却依然是一副深度昏迷人事不知的模样。 轻声一笑,萧凌风定了神,手反过去拍打了一下玄魅那不安分的手臂,带了轻笑道:“开始。” 纯净清凉的灵力从后背涌了过来,萧凌风稍微添加了一点净化之炎后便往那男子的心脉输入,然后一点点的引导着那些世界上最纯粹的灵力在他的筋脉里流动。 一点点的,将他身体里那些暗黑色的积垢给溶解,然后在顺着毛孔散发出去。 大火烈烈,风声凛冽,兽群狂舞。 人声四起,各种各样的声音,悲切,痛苦,凄厉,统统化作利剑一般向他刺来。 他仓皇而逃,却发觉自己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到处都是烈火,烧得他好似就要化作灰烬。 他想喊出一个名字,喊出救命,却在要出口之时又憋了回去。 已经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没有人了…… 若是呼痛没有人在乎,那么,叫出来又有何意义呢…… 便就此毁灭,被烧成灰烬…… 他不再挣扎,看着那些火扑面而来,将他全部都笼罩进去,烈焰焚身,却恍若美梦。 可是,在那个时候,有一个声音却从那火焰外面而来。 那声音轻柔低沉带了让人忍不住轻颤的温暖。 清凉的气息随着她的声音而来,让那些火焰一点点退去,人却如同浸在了水温正好的温泉里,飘飘悠悠,却又在每次要飘走之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给拉了回去。 拉进了一个让他想就此沉醉不再醒来的怀抱里。 那么温暖,那么干净,那么柔软…… 在那个怀抱里,所有的噩梦都自动消失,只有那带了一些劳累的嘶哑声线偏低因而更带了迷人之意的声音轻声说着,你别怕,不要放弃,我在这里,我在你身后,我会救你…… 救你…… 身体的高热随着她低声的呢喃而消失,身体的痛疼也似乎远离他而去,他沉浸在那个怀抱和声音里陷入了熟睡。 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发出过的,笑意。 第322章 实力5 男人身上的高热渐渐退去,伤口上的暗黑色也随着火毒的排除而消失,萧凌风轻松一口气,收回灵力,身体微微松懈下来,就听得背后传来了轻而悠的小呼噜声。 唇角不觉勾起了一丝笑意,萧凌风轻轻的松开怀中的男人,在他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后,将他转过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转身将玄魅抱进了怀里。 被她一抱,玄魅身子微微蜷缩着,一手依然抱着她的腰,一手却是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头更是紧紧的贴上她的胸口,似乎想要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和她沾在一起。 和慕容玉那冷清模样不一样,玄魅便是睡着了,慕容玉那高挺的鼻子都能被他皱成小馒头一般,长长得眼睫毛也不停的颤动,那薄而性感红润的嘴唇更是时不时的抽动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嘟囔声,然后再唧唧的咂两下。 实在是可爱至极。 萧凌风不觉莞尔,探手捞了白虎那稍微长大了些又软又暖的身体抱在一起,将火焰屏障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一些,便也沉沉睡了过去。 外面风霜满天,洞里确是温暖如春。 一觉好眠。 萧凌风是被肚子给饿醒的,只觉得怀中的触感不对,低头一看,玄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狐狸形态,蜷缩着身子和白虎在她怀中挤在了一起,三条白绒绒的尾巴盖在了自己身上,尖头搭过了头,几缕长毛在它鼻尖晃悠着,让它过那么一会,便闭着眼睛探着爪子去拨开那毛。 还是动用了太多灵力吗?萧凌风轻轻的将那条搭在头上的尾巴给挪开,看它眉眼舒开发出了舒适的哼哼声睡得更熟,心里微微一叹。 玄魅变化的形态跟它的灵力大小是有关的,他连人形都保持不住不说,尾巴也变成了三条…… 萧凌风转头看向了那男子,男子依然保持着靠着她背的姿势好似一直没有动过一样,脸上因为伤口而肿的老大,确是眉目舒展的摸样。 萧凌风心里不觉微微一动,随后便听得自己肚子里一阵咕噜咕噜声响起。 脸色顿时一僵,偷偷瞟了眼玄魅白虎,恩,还好,它们睡得不知道多熟一点没有察觉,刚松了口气,转回眼就对上了一只清冷的眼睛。 如果不是脸被撕裂变形又肿得不成样子,这是一只极为漂亮的眼睛,便是在现在,这眼睛也依然漂亮透彻,带着空而清的清澈之意。 好似没有任何感情,却又让人觉得感情太过于丰富,丰富到已经无法形容,只是这么一看,就觉得有一股心酸随着他那眼眸的眨动而泛上心头。 “好些了吗?”萧凌风轻声道了一句不等他回答又道:“我去外面找点药和吃的,马上就回来,可好?” 男子静静的望着她,在萧凌风以为他不会有所表示的时候微微颔首,然后视线转向了那跟着萧凌风的动作一起滚了过来的两只上面。 外面寒风呼啸,只听那声音便知比昨天晚上更加厉害,萧凌风本也没想带着着两只睡得正好的出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它们我也留在洞里,若是醒来了,你帮我给它们说一声,我马上就回来,不要乱跑。” 见男子再度微微颔首,萧凌风笑了一笑,将那两只拨着互相团在一起,起身,将已经熄灭了的篝火又烧了起来,添了足够的柴火后,看了那男子一眼。 男子脸肿嘴肿整个头跟一个红色的大蘑菇一般,可是那完好的眼睛微微一弯,还是让萧凌风感觉到了风华万代的笑意。 不再迟疑,萧凌风掀开挡住洞口的皮子一角飞快的窜了出去。 寒风迎面而来,大雪铺天盖地般的倾倒而下一般,外面的积雪已经过了小腿,火婈在萧凌风随手张开火焰屏障后从她头上窜了出来,回头看了下洞口,轻声道:“留他们在这里,不会有事?” 萧凌风也回头看了眼那洞,道:“不会,那男人一点灵力都没有,又伤的这么重,再说,你可别小看了白虎和玄魅,就算沉睡,只要有一点不对,它们都能马上反应过来。 火婈脸上的火焰猛的一冒,让她的脸型都抖了几抖,捂着嘴道:“嚯嚯!炎凰,我说的可是,留那两只不省心的在这里,你就不怕它们把那人类给怎么了?” 居然担心的是那人类会将那两只怎么着…… 你以为它们在你面前这撒娇卖萌的,那就真的是弱鸡了? 那可是白虎和九尾天狐啊! 兽界数的着名号的圣兽…… 随手从冰肉墙里拿下一块,一边走一边用火焰烤熟,萧凌风淡淡一笑:“是啊,咱们是要快点回来,要不,那两只醒来……” 这一片山脉连绵起伏地势险要,虽然是冬季,还是有一些好药材。 萧凌风找了一些悬崖深涧之处,扒开积雪后给她采集到了好些药材,其中还有灵芝人参等物。 可是动物,确是一只没见。 眼见药材也应该够用了,萧凌风便直接张开火焰翅膀往回飞,想着不知道那两只醒没醒,速度都快上许多。 话音还未落,就听得山洞那边穿来了一声雄厚威严的虎啸。 萧凌风脸色顿时一变,火翅猛然伸开到三米,将周围的风雪直接融化开去,一个展翅就冲向了山洞……前面的山坡。 到得洞前,萧凌风又一个紧急刹住差点没将火婈给晃昏过去,火婈正欲开口抱怨,就见山洞前面的山坡上滚起了一片雪雾。 看清楚那雪雾里面的情况,火婈悠悠然的坐回了萧凌风的头顶,好,她无话可说了。 盖过小腿的厚雪被折腾得一片狼藉,而在那雪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出长了比雪还白上几分的现在已经全部炸开如同一团毛球一般的毛,一只不过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狐狸模样,一只是奶猫崽子模样,张牙舞爪的小兽正扭成一团。 尾巴纠缠到一处,互扣的四肢让身体紧缠在一起,嘴巴大张着露出森森白牙,却因为身体的互相辖制而只能发出吼声,还保持着这种形态从山坡上滚到下面,又从下面滚到上面。 萧凌风摇摇头,降落在地后,将手上的东西一放,一手拎了一只脊背上的软肉,皮笑肉不笑的道:“知道你们感情好,不过,能不能等伤好点了再这么热情的交流?” 玄魅的尾巴比较多,两只被白虎的缠住还有一条有余力挥舞,被萧凌风强行分开之时,顺尾就抽了白虎屁股一下,赶在白虎大怒之前一转身,侧头,一对银眸里眼泪汪汪的,抽了抽尖尖的鼻头,带了哭腔道:“炎凰,它欺负我!” “你这只死狐狸!看老子不咬死你!”本就被偷抽了一尾巴还被它恶人先告状,白虎的毛全部炸了起来,扑腾着爪子往玄魅那边扑。 只它脖颈被萧凌风拎着,便是想扑腾也扑腾不过去,想起那臭狐狸是用的尾巴,便也将尾巴一挥,可是萧凌风已经将两只手远远拿开,它那小猫一样的尾巴根本够不到,不觉更是恼怒,扭头叫道:“炎凰你什么意思!你帮它欺负我!” 萧凌风将两只都提了起来,先是两兽嘴上亲了一口,在它们眼中都打起了圈圈满脸的求继续的神色下,带了一丝怎么看怎么阴森森的笑容道:“呐,白虎,玄魅,等伤好了随便你们怎么打,现在,给我老实点!知道不!” “我才不跟它一般见识呢!玄魅好乖的!”玄魅立刻垂在爪子,一张小狐狸脸上绯红一片,满是娇羞的扭捏着道:“玄魅乖,炎凰就会多亲亲对吗?” 白虎还在眩晕中,炎凰居然亲了它,两次!两次了!这绝对不是做梦,也不是它重伤晕倒前的幻觉!炎凰真的亲了它! 哇靠!白虎高兴得嘴巴都裂到一边,却又忍不住的扭动着小脑袋警惕的左右四下张望了一下。 不会青胧那混蛋又从哪里冒出来了? 四下一片雪茫茫,天地苍苍白茫茫一片,大雪呼啸风过枯枝…… 很好!没有青胧!白虎背一弓便欲发力跳起来一些主动去亲萧凌风,却是被萧凌风往怀中一抱,道:“外面这么冷,玄魅还可以说是修炼,你跑出来干嘛?” 萧凌风的火焰屏障在它们被抱起之时就已经自动张开了半米,这么一抱,白虎的嘴唇就正正抵在了萧凌风那软绵绵肉呼呼香碰碰之地。 嗷的一声,白虎晕过去了。 就这没出息的小样还敢跟我争!玄魅看着白虎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然后扭动着身体将身体位置调整到最好的模样,就等着萧凌风将它也这么弯臂一抱,就可以非常自然的,一点不带阴谋的,凑到那个点上。 它可是看得很明白,炎凰就喜欢慕容玉亲她那里! 它两眼冒光,心里在那一瞬间都演示出了无数后续发展的画面,萧凌风却将它往地上一放,然后塞了块草根在它嘴里,笑道:“玄魅,现在的冰系灵力最强,你多在外面吸收吸收,等下再回来好了。” 说着,直接起身捡起东西抱了白虎回去洞里。 只留了嘴里叼了根草根满脸郁闷悲愤伤心失望的玄魅在身后发出了痛苦的鸣叫。 第323章 实力6 “咳咳咳……它好可怜的模样啊……”火婈回头看了看趴雪地里呜咽的玄魅,同情的道。 “别看,要是这个时候它还不吸收天地灵气,以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萧凌风头也不回的道。 玄魅本是灵力超级强大的九尾天狐,可是刚刚成年没有多久就被青胧给弄进了撕裂之地,在那个地方,能有灵力让兽居住修炼的地方都是厮杀最残酷的地方,而且就算有灵力,那也是被污染得很厉害甚至是黑暗之灵,是玄魅根本不能碰触之力,这么多年……它只怕没有再吸收过天地灵力。 如果再不吸收,她都怕它会忘记怎么去做。 而且,如果不让它去吸收灵力有事做,它肯定会缠着她去做哪些反而要消耗灵力的事…… 走至洞口,萧凌风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去。 远远的,那只小狐狸的身影早就被风雪掩盖,可是萧凌风却能很清楚的看见玄魅蹲坐在地上的模样。 因为随着它蹲坐之后前肢搭在地上微微抬起头,银色的灵光从它身上淡淡的泛起,将它的身形从一片雪雾中显现出来。 而随着那灵光渐盛,周围的雪都开始往它那个方向集中,天上飘舞的雪花也开始往它那个方向集中,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雪暴漩涡。 周围的风声都逐渐低沉下去,天地之间,一道好似直通天上的银色雪漩出现在山林之间,巨大的灵光从四周急涌而来,汇集进那个雪漩风里后又往那漩涡中心的小狐狸涌去。 那样惊心动魄,让火婈都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叹道:“哇!真不愧是九尾天狐呢……” 这动静…… 萧凌风淡淡的笑了起来,轻声道:“那当然,它可是玄魅,九尾天狐的王。” “你想起来了?”火婈猛然低头,身子一拉,头凑在萧凌风的眼前道。 萧凌风眼中闪过一道黯然,微微摇头:“不,哪些记忆我并没有想起来,不过,我记得炎凤曾经说过,九尾天狐的王是条银狐,全身一点儿杂毛都没有,而且,它的额心有一颗眼泪一般的暗痣。” “啊,就是它一炸毛就会露出来的额心上那颗红点?”火婈收回头,看着那天地之间一道巨大的雪漩涡的奇观,咋咋叹道:“这么厉害的家伙,当年怎么就被青胧给忽悠去撕裂之地了呢?” 萧凌风不觉一笑,想想玄魅这纯粹到极处什么心思都在脸上的性子,再想想那条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和蔼可亲其实一肚子算计阴谋的银龙…… 估计青胧都没怎么用计,就把玄魅给弄进去了。 不过,萧凌风的脸色微微一沉,说起来,直到现在,玄魅虽然一提起青胧就暴跳如雷,但是,从来没有说过它要去找青胧报仇的话…… 而青胧……现在在哪? 炎凤说它不在兽界,祭地的记录上也没有任何它的踪迹,好似安排好祭地的事情后,它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以它的灵力,在界限关闭后想留在人界实在不大可能,便是化莹当初只剩了那么一点灵力也依然在时光的侵蚀中成了一堆骨骸,若是青胧…… 猛的摇了下头,萧凌风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青胧那么厉害,不说灵力强大的可以和自己比肩,便是它那一肚子坏水,都不可能会消亡! 何况,它当时就已经有了半灵之力…… 青胧……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 你自己说过,我炎凰在一日,你便在一日,你会和炎凤一样,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收拾烂摊子,让我为所欲为,三荒九地五洲十海任我翱翔…… 青胧,你从来没有食言过,这次,也不会的…… 是不是?青胧! 青胧…… 那一声轻叹恍似化作了一线流波,沿着空气往四下传递。 那灵力的震动让火婈的火焰头发都竖了起来,带了一丝惊恐的轻声唤了一声:“炎凰!” 静立在洞口良久,萧凌风收回了凝望着远方的视线,看了眼火婈那担心又惊惧的神色,轻轻一笑,道:“这是我跟青胧约定好的方式,放心,这灵力涌动,只有青胧能感觉得到,别的,是察觉不到的。” 可惜,便是她第一次用了这个,也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火婈轻松一口气,本想说的话在看到萧凌风脸上那神色之时顿时又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她眼角一点点挂出来的那颗泪珠再度轻叹了口气。 见火婈那模样,萧凌风才察觉到自己眼角的冰凉,随手一抹,将眼角那已经化作冰珠的泪珠给擦了下来,轻声一笑后,掀开皮子走进了洞里。 她才不相信青胧会有什么事呢!她都没死,青胧又怎么可能消亡!便是消亡了,她也会将它给拽出来,先鞭尸一千下,再窜到它怀里去撒娇! 心里这么想着,萧凌风脸上便带了愤愤之色,嘴里还轻声嘀咕着,低头一见地上躺着的那男人眼中诧异的目光,又赶紧将那神色给收了。 收得太急,脸部肌肉便扭曲成了一个极为怪异的模样。 让那男子清冷的眼眸逐渐泛起了笑意。 不!他是真的笑出了声了! “笑什么笑!没见过变脸啊!”萧凌风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男子微微摇头,那都肿成香肠一般的嘴唇还是忍不住的翘起了细微的弧度。 萧凌风还想吓他一下,以示自己是很正经很威严的人,视线一转到他脸上那几道伤痕,心又软了。 算了,我不跟一个重伤之人计较。 跪坐在男子身边,将白虎放在小腹前(一个是让它好继续晕睡一个是稍微挡住点什么),萧凌风将药材都拿了出来,一边解开男人身上的布条一边道:“我找了一些药,现在跟你换上,你身上没有灵力,我的灵力只能维系你的生命,如果给你太多,你的身体反而接收不了,这些药敷上去,应该会要好些,只是你会有些痛,忍一忍。”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将药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小心的敷在他的伤口上,见他微微颔首,眉头因为疼痛而抽紧在一处,却是咬牙没有出声,眉头微微一挑,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萧凌风,这是白虎,外面那只是玄魅,这个,是我的火灵叫火婈,你叫什么?” “慕……”一个字出口后,男人的脸因为突然而来的一阵疼痛猛然惨白,嘴唇一阵颤抖之后,轻轻的道:“末,末路的末。” “末?”萧凌风不觉有些惊讶,将刚嚼好的药泥给他敷上去,道:“就一个字?” 男人的双手紧抓住了身下的猪皮,微微低垂的眼睫毛不断煽动着,在好似又忍过一阵疼痛后,微微点头,道:“家族已灭,姓氏无用,您叫我,阿末就好。” “阿末,这名字太不吉利,你们家人也是,干嘛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这样,你命是我救的,我便是你再生父母,我给你把名字改了!”萧凌风眼珠转悠了几下,看到了旁边准备做柴火烧的木头,笑道:“就叫阿木!” 饶是男人心里难受无比,也不觉笑出了声,这阿木难道比阿末要好?刚欲点头,便见萧凌风转回头,看着他笑吟吟的道:“还是叫阿莫,莫想莫忘的莫,希望你以后,莫要再有磨难,莫要忘记哪些快乐时光,莫要……轻言生死,莫要觉得,自己生无可恋。” 男子心头大震,独眼猛然圆睁直愣愣的看着她,在她那淡淡温柔的微笑里,渐渐泛起了一丝水光。 便是再痛,都没有在他眼中出现过的脆弱,在那一刻,仿似大江泛滥一番,所有的坚强都纷崩四裂…… “啊!是不是我弄痛你了?”萧凌风一惊,忙去查看他的伤口,然后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先给他上麻药而是直接上了活血药,难怪他会这么痛…… 赶紧从旁边的一堆药材里面找了麻醉作用的药出来,萧凌风一边用力的嚼烂,一边讪讪的道:“那个,您见谅,这个护理伤员什么的,真心不是我的强项,要不,待会我帮你烤肉?那个味道绝对不会错,啊……现在没盐,不过你这伤势少吃点盐比较好,对?呵呵,呵呵……” “好,”男人眼睫毛一眨,一滴晶莹的泪珠便滚落下来,轻声道:“我是阿莫,萧凌风给了新生命的阿莫,此后,便只属于萧凌风的阿莫。” 萧凌风一愣,我是这个意思?不对啊,这意思好像有些拐弯了?脑袋中一片迷茫之中就听得火婈扯着她的头发大叫道:“炎凰!你把醉花液给吞下去了!” “哇靠!快快!给我水!麻死我了!晕死我了!我完蛋了!” 那醉花的麻醉效果非常有效,便是一头千斤的黄牛吃了那么一片也是直接倒地沉睡,萧凌风心虚之下弄多了几片,本来放在嘴里嚼就已经产生效果,再又吞下那么一点液进去,她只来得及将嘴中的药泥给吐出来,人便直接晕了过去。 在倒地之时,一直老实趴伏在她膝上的白虎身子一晃转眼从猫崽子变成了一个熊般魁梧的巨汉,探手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那翻着白眼的模样,唇角勾出一丝浅然笑意后,将头扭向了阿莫。 一对金色眼眸里没有任何表情的,淡淡的,道:“阿莫?” 第324章 实力7 洞外的风雪声不知何时转为了历啸,狂风吹过枯枝发出了呼哧呼哧阴冷的声音,远远的,那雪漩涡的声响更是震动了天地。 反衬得洞内一片寂静。 静静的盯着阿莫良久,多吉先收回了目光,将萧凌风放置在一边让她好生睡好,然后回头坐在先前萧凌风坐着的位置上,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背后的萧凌风,继续给他上药。 垂了眼,阿莫的双手缓缓松开了那猪皮,随之又更紧的抓住,一声闷哼忍不住的从嘴角溢了出来。 多吉用手指搬开了他的伤口往里面涂药,淡淡的道:“痛?我先给你上醉草,不过,用过那玩意,你以后的反应能力会差很多。妖女先前不是忘记了给你用,而是,她没有用这个的习惯。” 北疆城的人,希亚族的人便是再重的伤,也不会用麻醉药物,都是拼着自己的忍耐力抗过去,让身体去适应疼痛,而不会让药物来影响自己的战斗能力。 他们一起往京城,路上受伤之时,萧凌风也曾经问过他们,问完之后就会说,我建议你们还是别用,能扛就扛。 是男人,就忍住,如果连这点痛都忍不住,又怎么能称为男人呢? 想到这里,多吉的唇角不觉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心里那点因为听到阿莫说的那句话而起的那点子心思一下就消散而去。 是了,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会要的,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哪里入得了她的眼? 心里一松,多吉去拿那醉草的手都轻了几分,却在想给阿莫敷上之时被他抓住了手腕。 “我……亦不用……”阿莫低垂了眼帘,声色淡淡的道。 多吉眉头不觉一条,看了看他那比猪头更猪头的脸,再看了看握住自己手腕那骨节修长纤细,好似顶级羊脂白玉雕成一般,晶莹剔透的手。 那让人一看,便是他这个男人都不觉心里跳了一下的手。 多吉的脸微微一沉。 只是他脸上还带着满脸的络腮胡子,阿莫又低垂了脸,那脸色是一分都没看到,轻轻的道:“你放心,我便是自个死了,也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多吉的眉头顿时一挑,将他的手拂开,哼了一声道:“你要是敢,我会将你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说着,多吉放下醉草拿了伤药在手掌心里一搓搓成药泥后便往他伤口上一盖。 阿莫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声痛呼差点就冲口而出,忙松开了多吉的手腕急急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动作有些急触到嘴唇上的伤又是一声带了凉气的嘶嘶声,猛的咬住了牙关,将疼呼全部压了回去,身子一阵急颤之后,阿莫唇角勾起了一丝看不出的微笑,道:“好!” 多吉看了他一眼,眼角微微一挑,不再说话,低头将药全部给他上好。 药上好后,将阿莫那破烂满是血渍的衣衫给他盖上,抬头将洞内打量了一番,多吉眉头不觉一皱,这洞里…… 在和白虎合体后他还有意识,当时看到鬼车将萧凌风击落在地,他和白虎直接融为了一体,带着滔天愤怒冲向了那只鬼车,不管不顾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将那只混蛋鸟给撕碎。 然后,然后在萧凌风抱着他正是幸福无比的时候,被白虎直接夺了意识陷入沉睡,没想到再醒来……居然是这种模样…… 别说萧凌风,便是他亦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 若是只他们两个还好,可是,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都毁成这样了还没死的男人。 就算他容貌全毁,眼睛也瞎了一只,可是,他不还剩有一只眼睛嘛! “外面……还有皮……”身体因为剧痛的余韵而轻颤着,阿莫的声音里都带了颤声,微微抬手指着外面,再指了指洞角的那团软筋。 皮?多吉看了下垫下阿莫身下那带着血腥气的猪皮,再看了看那一堆软筋,眉头不觉跳了跳。 好,他硝制皮毛是好手,缝制皮毛衣服也是好手。 洞里的皮子就阿莫身下那张,萧凌风进来后,火焰屏障张开,洞里很是温暖,多吉便不客气的从他身下抽了出来,盖在了萧凌风身上,然后出了洞。 一出了洞,多吉便惊了一下,虽然在里面也有听到外面哪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但是可远没有直视让人震惊。 肃南草原是高原,冬季的漫天飞雪很是厉害,不过比起北疆的雪却是逊色很多,可是现在这个样子…… 多吉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直愣愣的盯着那漩涡中一下涨大一下缩小的狐狸,多吉晃晃头,转身沿着冰肉墙往露了一角猪皮的地方走去。 兽的世界…… 以后他也会懂的。 萧凌风放置皮子的地方离得放肉的地方不远,是一个突出的大岩石上面,赤猪的皮和普通兽皮不一样,它上面的气味要靠天地灵气洗涤。 正好下了一日的雪,又被玄魅引发的雪暴给刷洗了,那些猪皮都已经去掉了气味变得柔软起来。 多吉摸了一下,估摸着已经不需要再硝制,便扛着那些皮子直接回了洞,先用一张换了盖在萧凌风身上的那张送去那岩石上继续洗涤,便回到洞里,给篝火加了柴火,坐在了阿莫和萧凌风之间,开始将那些猪皮烤干。 萧凌风是将整只猪的皮给剥了下来,虽然分做了几分,要全部烘干,也是需要一点时间,萧凌风被麻得睡得死沉,阿莫上好药后也抵不住直接昏睡了过去,多吉烤干了一块皮子后,将干净柔软又暖和的皮子搭在了萧凌风和自己的身上,添加了些柴火后,拿起另外一块猪皮来烤之时,看了一眼,晃晃悠悠的从萧凌风身体里晃出来的火婈。 “笨蛋炎凰!”火婈作势吐了几口,虽然说萧凌风吃了那醉草液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影响,但是那家伙昏倒前,居然下意识的把她给关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担心我对这两家伙乱来? 我能干什么啊?我就一火灵! 吐了两口见多吉望了两眼过来,立时眼睛一亮,嗖的一下从最靠近多吉的萧凌风的手上窜了出来,身子前倾的道:“怎样怎样?战兽的感觉怎样?” 多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皮子翻了个边,道:“就那样。” “哎呀,你说清楚点嘛?那样,哪样?有没有觉得自己灵力磅礴到兴奋不已?”火婈捂着嘴笑道。 在那灵脉之中,萧凌风说了战兽是要靠合体双方都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才有可能达成,便是合体了,也不意味着就能真正称为那让天神都惧怕的战兽。 可是,她可是在不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诱惑了多吉,若是,若是多吉…… 那可就不妙了。 多吉又瞟了她一眼,确定自己的确是在那火焰形成的脸上看到了游移不定之色,一怔之后笑道:“我不后悔,多谢你,火婈。” “啊!”火婈顿时眉头高兴的一扬,随后又是一落,对着手指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你以后都做不成一个完整的人了?” 别说不能转世,便是人形,在灵力用尽的时候都会维持不了,而灵魂之力一旦用过,身体的主导权也会被兽占领。 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原来那个多吉了。 在灵脉之中,萧凌风抱着小猫一般的白虎,轻声唤着多吉之时,那眼中的伤痛让她都觉得痛了起来。 明明她只是火的精灵而已。 如果可能,萧凌风一定是不想他们成为战兽的,多吉和慕容玉,如果能回到她能阻止的时候,她一定会阻止他们,不管怎样都不会让他们成为战兽。 多吉惊讶的看了火婈一眼,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萧凌风。 不知做了什么梦,萧凌风正吃吃的笑了两声,转了个身抱住了猪皮,一条修长白嫩的长腿搭在了猪皮之上,珠圆玉润的身体曲线一展无遗。 多吉只觉心头一跳,鼻尖一热,温热的液体便滴了一滴在了猪皮之上。 脸颊顿时通红,多吉将鼻血一擦,小心的将猪皮盖上萧凌风的身子,看着她唇边那干净的笑意,手指不觉轻轻抚上了她的嘴唇。 火婈才不会在意他成为战兽会失去什么,在意的是她…… 唇角浮起一丝欣然笑意,多吉轻声道:“火婈,我不在乎,不管是不能转世也好,还是以后都得和白虎共用一个身体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能拥有保护她的力量,只要在面对强敌之时可以不用她出战便能获胜,只要在她身边,一天便是永世。” 火婈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说话之时,轻柔的低头,带了虔诚和满满的缱绻亲上了萧凌风的唇,看着他身上瞬间爆发出来的七彩霞光,那带着让人忍不住想膜拜的圣洁之光将整个山洞都照亮。 风,吹起了洞口的猪皮,无数金色的碎光从外面涌了进来,围绕着他的身体慢慢聚集,然后一点点的融进了霞光之中。 当所有碎光都融进去后,那光芒就从朦胧的七彩之色变成了金色,纯粹的金色。 最纯粹的金属性灵力。 火婈的眼睛都闭不拢的看着那金色光芒逐渐聚集成形,变成了一个男性小孩童的模样,举起了手撑了个懒腰后,对着火婈露出了金光灿烂的牙齿,笑道:“嗨,火婈,好久不见!” “金童!” 第325章 实力8 被火婈的声音一惊,多吉才红着脸松开萧凌风的唇,作势去拿猪皮烤,一转头,看到了那金光闪闪的童子。 “嗨!”金光闪闪的童子还对他挥挥手打招呼。 多吉眼睛眨巴了两下,放下猪皮用手背猛的揉了揉眼睛,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童子再度嗨了一声,指着他转头看向了火婈。 “这个是白虎的金灵,恩,现在也是你的了……”火婈瞟了一眼金童,对多吉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嘛,每一种灵力都有可能在特色情况下产生自己的精灵,开启神智,就是我和金童这种了,我们不光可以帮助主人吸收提升灵力,还可以帮忙打架。” “帮忙打架?”多吉收回了指着金童的手指,拿起猪皮继续烤。 “恩,就是,你见每次炎凰出战的时候不是都会有一把很漂亮的火焰武器吗?那就是我……”火婈得意的说了一句,听得萧凌风发出一声轻哼声忙道:“帮忙她弄出来的。” 帮忙她弄?多吉看了火婈一眼,在火婈那问我问我的强烈眼神下,低了头,沉默不语。 “我们有加成!知道吗!而且,现在金童在,我们就可以帮忙你弄把称手的武器出来!”火婈怒了,插着腰道。 “什么武器?白虎需要什么武器?”金童晃了一下,一下闪现在火婈面前,然后去抓多吉的手,口中道:“爪子还不够利?还是牙齿要再磨一下?” “你个笨蛋,他是人类!你见过人类打架是用爪子挠用嘴巴咬的吗?”火婈手指上的火焰砰的一下爆出来一个火花,叫道。 “咦?人类女人打架不都这样吗?”金童不解的转头,做出咬人的样子道:“都是这样连撕带咬的,炎凰那次出去,不也是学着那些女人一般去咬人,去之前,还让我把牙齿给磨利了。”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和白虎!要不是你们两鼓动她,她能去做那种蠢事吗!”火婈怒火更旺,连本是温顺垂下的头发都成了烈焰。 放着一身灵力不用,放着最强武技不用,跟一个小三在大街上用爪子对挠对咬! “我觉得挺好玩的啊,炎凰一点灵力都没用,不也将那白莲花给咬得鬼哭狼嚎的,她还将人家衣服全部咬烂了,那个什么白莲花后来多久没有出来恶心兽了?啊!我知道了,你生气就是因为炎凰没用你,没用你光靠炎凰那蛮力也赢了!”金童拍着手叫道。 多吉想象了一下萧凌风扑倒一个娇弱女子然后一顿狂咬将人衣服都咬掉的模样,一滴汗从额角滴落下来。 “你敢小看我!你个死小孩!老娘跟你没完!”火婈暴怒起来,身形一晃涨大两倍,挥起拳头就揍向金童。 金童哧溜一缩缩到了多吉身前,还从他肩头上露了个头出来,做着鬼脸道:“打不到!打不到!”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火婈也哧溜一下窜上了萧凌风的肩头,火焰手臂一伸,便往金童屁股上揍去。 两只都不能离开自己主人身上,围绕着多吉和萧凌风相靠的地方转悠成了一团。 多吉是坐着,萧凌风是躺着,金童比火婈要占优势得多,偏生金童还不离远了,只在火婈恰恰够不着的地方来回窜,让火婈气得冒烟,几番都追不上后,干脆直接钻回了萧凌风的体内。 过不了一会,萧凌风大叫一声烫死我了,从地上一弹而起。 多吉一慌,将猪皮一丢伸手抱住了她。 火婈从萧凌风的身上一窜而出,将闪至多吉背后的金童啪的一下给狠狠的抽了一下屁股,刚欲得意大笑,小身子就被萧凌风的指头给揪住了。 满脸漆黑,萧凌风怒视着火婈叫道:“你这个死火婈,你居然敢烧我丹田!”痛死了好! 火婈头一缩,赶紧指着金童叫道:“没,我就是想叫你起来,你看看,那是什么?” 金童身子一缩,身子往多吉身体里都缩进去一半了,在萧凌风那阴森森咬牙切齿般唤出金童之时,又怯怯的冒了出来,举起自己圆乎乎的小手对她露了一口金光灿烂的金牙,嗨了一声。 “真的是好久不见啊,金童。”萧凌风面上带笑,那声音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金童直接将自己给缩成了一团。 “说!白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这么虚弱!还有,兽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萧凌风厉声喝出的内容,让金童一惊之后又是一怔,呆呆的望了她半晌,不是找我算账吗? “你不说?那咱们来说说……” 萧凌风阴笑着的声音还未落,金童赶紧道:“我说我说,先说哪个?” 萧凌风咬了咬牙道:“白虎被谁伤成这样的?” “是混沌,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和穷奇大战后又被混沌偷袭,要不咱们也没那么弱啊。”金童趴在了多吉肩头上眉头微蹙的道:“兽界的情况不好,炎凤说要去疗伤就消失了,青龙回去处理天龙一族里面的叛军,就算有腾蛇它们帮忙,其实,咱们三族的日子都不好过,连巡逻都只有白虎而已,那天,我们正巡逻到妄海海边,海里的界限突然崩溃了,好多暗兽往通道里跑,白虎也跳了下去,我们一路上杀了好多,可是到这边一看,那大城里面暗兽更多,而且,不光暗兽,连凶兽都有,人类根本就不是对手,我们帮忙掩护一群人类退出京城后,白虎还想再杀回去,就遇见了穷奇,我们在那平原上打了很久,不过,我们打的时候,哪些兽倒是没有追哪些往北走的人,后来,其他凶兽也出现了,白虎咬伤了穷奇,可是自己也被它顶伤,只能往和哪些人相反的方向跑,引了哪些凶兽往南,结果在路上被混沌偷袭,要不是旁边正好有个洞,让白虎化小躲了进来,啊,是因为那洞下面就是灵脉,要不,咱们就被混沌吃了。” 金童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萧凌风听着眉头皱得更深,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去年?” 金童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白虎伤得很厉害,它肚子都被抓裂开来,当时混沌逼得它都差点自爆灵核了,掉到灵脉里后,就一直昏睡,我也昏睡着,这不是,才醒来。”说着,手指了指多吉,接道:“他的灵魂之力升级了,吸引来了光之力,我才醒来。” 升级?萧凌风转头看向多吉,多吉一脸茫然,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升级。” “他刚才亲你的时候,就是偷亲你了,多吉你脸红也没用,他刚才偷亲你的时候,那身上的灵魂之力就突然一下暴涨,然后就升级了。”火婈指着多吉道。 瞧了一眼多吉那红到耳根的模样,萧凌风轻咳了一声,弹了一下金童的额头道:“你们帮忙逃出的人类是谁?知道吗?” 金童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恩,是白虎有些讨厌却说不能不帮的人,他们有灵力,虽然那灵力很弱,但是可以组织在一起对付那些暗兽,就像,你以前教的那些人类一样。” 是韩子墨柏子衿他们,萧凌风总算松了口气,白虎之所有在平原和穷奇对上,只怕也是为了掩护他们逃跑,不过,萧凌风的心又提了起来,急促的问道:“你说凶兽来了,除了穷奇混沌还有谁?” “我好像看到了饕餮和梼杌,不过它们都没有出城,听混沌的意思,是相柳也已经降临。”金童说着身子不觉后怕的抖了一抖,要是当时那些凶兽都跑了出来,就算它金童是最厉害的金灵,也挡不过啊。 篝火里突然发出了一声爆响,飞溅起来的火花映在萧凌风的眼里留下了余光,萧凌风身子不觉微微一抖。 四大凶兽全部降临了,被她赶去撕裂之地的凶兽全部降临在京城,也就是说,当时京城开启的不光是通往兽界的通道…… 北疆隐谷有她设下的结界,防一般的兽足够,但是如果是凶兽…… “那些凶兽没有出京城……”阿莫低低的声音响起,在萧凌风转头看过来之时,阿莫又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着,轻声道:“它们一直在京城,京城附近三郡十县之地,都是归于新建立的寿国,国主,是号称东海祭女的易姓女子,听说,听说那里面,人和兽是和平共处的。” “人和兽?暗兽?”火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叫道。 “是。”阿莫说了一声后便没了声息。 “让他先休息。”萧凌风挡住了好奇的想继续询问的火婈,道:“知道它们没有出城就好,至于为什么,我们总能知道。” 心情一松,萧凌风不觉笑嘻嘻的看向了金童,道:“哟,小金童。” 金童的身体猛然一抖叫道:“干嘛?当初又不是我一个骗你的,再说,我也没想你会相信啊,青胧和炎凤已经揍过我们了,你还想干嘛?” “呀呀,你看你说的,我怎么会欺负小孩子呢。”萧凌风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笑得阴险又狡诈的道:“你看,这里有火之灵脉,我又刚得了两只赤猪牙,再加上你,那不就正好?” “我才刚醒过来!我还是幼儿!你这叫欺负童工!” 第326章 实力9 “什么童工?”洞口的皮帘一掀,玄魅在洞口将身子一抖,抖落满身的雪花后,后肢一撑地,直接跃进了萧凌风的怀中,爪子扒拉在那圆乎乎上面,侧头问道。() “你怎么就回来了?”萧凌风忙双手抱住了它那大了一倍的身体,将它屁股一托,然后将它爪子在多吉那瞪圆了的眼睛里给拿下来,惊讶的问道。 外面灵气那么充沛,看它那架势,她还以为没有个几天几夜它不会收功。 玄魅不满的哼了一声,爪子被拿开头便蹭了上去,哼哼的道:“太久没有吸收天地灵力,我一下没控制住,动静太大,休息会,晚点我再去。”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挑,本欲拎着它脖子将它丢出去的手便停住了。 动静太大……它是怕把别的兽引过来?那么久没有吸收天地灵力,就好似饥饿之人看见绝顶佳肴一般,可是,它却硬是停住了…… 玄魅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萧凌风怀里,将她那胸前风光全部挡住后,才转动一对银眸看向了多吉和他肩头上的金童。 “金灵?”玄魅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金童道。 “哇,你是那只听青胧说炎凰病了要吃无念海边的火灵草所以特意跑去采,结果被掉入海里被卷进撕裂之地的那只笨狐狸!”金童看了它半晌后冲口叫道,叫完就嗖的一下钻回了多吉体内,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玄魅一爪子没有拍在金童头上,将多吉身上抓了几道爪子印出来,见那血蹭的一下飙出,玄魅眼珠一转,赶在萧凌风出声前,就扭头将自己的狐狸头塞进了她的颈脖间,委屈至极的哭道:“炎凰你看,就是它们欺负我!” 也就是说,当初不光是青胧,连白虎也伙同一起骗这个天真家伙了…… 萧凌风扶额轻叹一声:“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和青胧它们闹成这样的?” 青胧那家伙是一肚子坏水,可若不是惹到它,它根本懒得出手,还是骗去无念之海…… 那里可是有一条对青胧死缠烂打了几千年的雌性囚牛,没有极为重要的事,青胧是打死都不会去那个地方的。 玄魅不满的抬起头,一对含着秋水一般的银眸都瞪圆了,叫道:“你还说我!它们那么坏!它们骗我进了撕裂之地,害我这么久都见不到你!” “哪有!我做证啊!青胧那时候只是想要它吃点苦头,那火灵花的生长地可是熔岩口,水性灵力的兽便是靠近都会被那热气灼伤,青胧只是让你知难而退而已,谁叫你大言不惭的说,你是炎凰唯一的伴侣,让别的兽统统滚开。”金童从多吉的头上冒了出来,说了一句后,又蹭的躲了回来。 开玩笑,现在白虎不在,它可不是这只狐狸的对手。 呃……萧凌风低头看向玄魅,唯一的伴侣…… 玄魅眼珠一转,立时低了头,两只小爪子对了对,扭捏的道:“我又没说错,你自个说的。” “你去火灵之地,可有受伤?”萧凌风抓住了它的爪子,轻抚去上面的柔毛,看着藏在柔毛下面浅浅的伤痕,轻声问道。 “伤了!”玄魅顿时笑弯了眉,将身子在她胸口上扭来扭去的道:“伤得好重呢,又正好碰上火灵喷发,我躲避不及,就掉进撕裂之地了。” “自个掉进去的?”萧凌风眉头一扬,笑嘻嘻的道了一声,在玄魅浑身的毛炸开之时又用手轻轻捋着它的毛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若不是青胧它们骗你去那里,你又怎么会掉下去?” 玄魅哼哼的在她脖子上蹭了蹭,转头看向又探出头来的金童道:“你刚才说什么童工?” “这里有灵脉,我先前打的洞还在,正好金童也醒了,我想,去打一把刀和一把剑。”萧凌风替了金童回答道。 玄魅看向放在洞里一角的赤猪牙,道:“灵刀灵剑?” “恩。”萧凌风点头:“赤猪虽然不算上级兽,但是刚生了小猪的母猪獠牙却是极好的锻炼材料,我原还担心时间过久了灵力会散去,现在倒是正好。玄魅,你在上面修炼,我们下去打制武器。” “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们一起!”玄魅顿时将四肢都扒在她身上,一颗颗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的哭道:“你不要赶我走,你说过,再不和我分开的。” 看着多吉那就算被络腮胡子完全遮住也露出了哪种表情的脸,萧凌风额头滴落了一滴汗滴。 这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记得是自己幼年的专利…… 多吉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那赤猪牙道:“要怎么锻造?” 在肃南草原,他也打造过武器,可是这里一没铁炉二没铁椎三没冷炼槽…… 萧凌风拍了下脑袋,想起多吉并不知道他们在熔岩里面漂流的事,道:“下面有一条熔岩流,哎呀,到了下面就知道了,正好,玄魅你跟着去也好。” 玄魅顿时高兴起来,笑道:“恩恩,玄魅不会离开炎凰的,炎凰要保护好玄魅才行。” 萧凌风瞅了他一眼,接道:“你的灵力也恢复一些,正好可以放水做冷却用。” 玄魅脸顿时一跨,扭着身子道:“人家还是病号呢,你一点都不怜惜人家!” “怜惜怜惜,我烤肉给你吃!”萧凌风将它对怀里一抱,对多吉道:“多吉,快点,做衣服!” “炎凰,哪些什么人类的衣服不要也罢!”玄魅探了个头出来,转手就被萧凌风给压了下去。 不做衣服……不做衣服多吉鼻子里那些血便是昂着头都挡不住了,还有你这只小混蛋,这爪子挠得人很痛的! 多吉的手快,等萧凌风烤好几大块肉之时,已经做好了四件皮衣和两个皮囊,萧凌风将肉装进一个皮囊,多吉便拿着另外一个皮囊去打水。 萧凌风穿好皮衣,手上拿了另外一件转头去看阿莫。 打造武器花费的时间不会短,如果玄魅留下,阿莫留下她倒是不担心,但是留他一个人的话,只怕…… 被她目光注视着,阿莫那长而弯的眼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静静的和她对视了几秒后,轻声道:“能带我一起吗?” 他的声音已经不若先前那般嘶哑如同磨砂一般,而是嘶哑之中带了低沉的性感,让萧凌风心头微微一动没有马上回答他。 阿莫的眼中泛过一丝黯然,眼帘垂下掩去了所有情绪,轻声道:“我一人,亦是可以的。” 他,不过是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而已。 锻造灵刀灵剑,那么隐秘之事,不能给外人知道那是必然的…… 萧凌风瞧了他一眼,将手中皮衣搭在玄魅身上,道:“玄魅,变回人形。” 玄魅的眼睛顿时一亮,尖尖的鼻子都红了起来,一张狐狸脸上硬是让萧凌风看出了兴奋和扭捏之色,爪子扒在萧凌风的皮衣上,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声道:“那个,这里有外人在,不过,我是不会介意的了!” 萧凌风愣了一下,啪的一下拍上了他的头:“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多吉要背阿莫下去,你帮我扛一只猪牙!” “不公平!猪牙那么重!那人类那么轻!”玄魅下意识的叫道,叫完之后神色一呆,道:“为什么要带他下去?” 还要我变成人类模样?你和多吉那么雄壮,多吉便是两根牙齿加一个人都不会有问题的! 萧凌风挠了挠玄魅的下颌道:“我挖的洞不大,我要背牙齿或者背人,就不能再抱你。” 玄魅扑闪了一下大眼睛,在萧凌风和猛然睁开眼睛满是惊喜的阿莫之间转悠了一下。 好,多吉背两根猪牙就得萧凌风背阿莫,绝对不要! “闭上眼睛,把头转开!”玄魅指着阿莫叫道,在阿莫闭上眼睛扭过头后,一晃成了慕容玉的模样,坐上萧凌风的腿,张开双臂就抱住了萧凌风,脸在她颈脖间蹭来蹭去的,娇声道:“把他丢出去了,我们……” “你想干嘛!”多吉提着水囊站在门口,满脸黑色。 虽然说心里已经有所预料,但是看到慕容玉光着白嫩如玉的身子,双腿叉开的坐在萧凌风腿上,抱着她的脖子撒娇…… 多吉觉得自己的心脏要更强大才能承受得了。 这是那个高傲得像雪山顶上的雪莲花一般的人吗! 玄魅斜眼瞟了他一眼,从那高挺漂亮的鼻间发出了一声挑衅味道十足的冷哼,然后捧起了萧凌风的脸,低头就亲了上去。 边亲,那又白又滑又嫩的屁股还在萧凌风的腿上蹭来蹭去。 多吉将水囊一丢,迈开大步冲了进来,探手就往玄魅的脖子抓去。 听得脑后风声,玄魅抱着萧凌风一个转身躲过了多吉那一抓,狠狠的亲了萧凌风一下,放开了萧凌风,手对地上一撑,便做了一个攻击态势,叫道:“死猫!想打架啊!” 萧凌风在它头上狠拍了一巴掌,在它委屈的叫了一声回头看过来之时,轻轻的在它唇上亲了一下,叫道:“穿衣服!收拾东西!” 第327章 实力10 萧凌风她们出来的洞口离得藏身的这个洞口并没有多远,玄魅不愿意背阿莫,也不同意萧凌风背阿莫,最后还是让最强壮的多吉背了最轻的阿莫,萧凌风和玄魅一人拖了一根猪牙,三人钻进了洞。 萧凌风上来之时,是怎么方便怎么走,洞开得却是不大,只是够自己过就成,等三人一进来,多吉那魁梧的身躯就直接挤在了里面。 于是萧凌风走在前面顺便扩大一下洞的高宽度,玄魅紧跟在后,多吉走在最后。 下去的时间比上来要少一些,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靠近熔岩带,萧凌风在离得熔岩流还有百米的距离停住,找了个凹地铺了猪皮让阿莫躺下。 这里已经可以感觉到下面熔岩灼热的温度,温度却又没有灼热到让人忍受不了的地步,做休息地是最好的。 多吉将带着的肉和水也放在这里,想了想,回头钻回洞里,搬了巨石将洞给堵住了。 这样,便是他们在下面,阿莫在这里也安全。 待萧凌风和多吉玄魅往下走后,阿莫微微侧身,从前面的石峰往下看去。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下面就是一个宽度有好几米的山缝,远远的,可以看见下面缓缓流动着暗红色的熔浆,偶尔有石头滚落下去,只得一会,就化作了青烟。 若是他滚下去,只怕,什么痛苦都不会有,就会直接消失。 阿莫咬了下唇,将视线从那带了致命诱惑一般的暗流上转到沿着陡峭山缝往下走的那三人身上。 看着那三人如履平地,根本不在乎那便是离了这么远也依然让他觉得灼热的热度,看着那个女人走在了两个男子的中间阻止他们在山壁上就干上一架…… 阿莫唇角泛起了一丝又苦又涩的笑意。 “好了!玄魅!”萧凌风挡住了玄魅,让他站在了一块岩石上,躲开它那委屈得不行的水光泛滥的眼睛,道:“再下去会对你不利,你在这里看着就行。” “我才不怕!”玄魅跺了下脚道。 “我怕!玄魅受点伤,我都会心痛。”萧凌风说得一本正经,完全忽视掉突然冒出来的火婈那欲要呕吐的表情。 “是吗?”玄魅的眼角都飞了起来,找了石头比较干净的一角坐下,笑眯眯的道:“我不会让炎凰担心的,我会很乖的,你要我喷水,我就喷~” 萧凌风点点头,对它灿然一笑后,转身带了多吉往下走至一个高于熔岩流不到半米的地方。 看看地势也还合适,萧凌风伸出了手,让火婈出现在手掌上,然后对多吉道:“喊金童出来。” 多吉微微一怔,揉揉头茫然的看着她,怎么喊? 萧凌风啊了一下,笑道:“你往丹田处闭气,就是将全身的灵力往丹田处冲一下。” 多吉站好身形,还没有动作,金童已经窜了出来,叫道:“别冲别冲!那种叫法会痛死灵的!我出来了!” 萧凌风哼哼一笑,对多吉道:“你伸出双手,一手大概是你平常用的铁台的高度,另外一只手,随便了。” 多吉有些茫然,却是按照她所说将手放在平常自己打铁之时的铁台高度,另外一只手高高举起。 他样子刚摆好,金童便一化为二,一股金色灵力往他左手集中幻化成了一张金光闪闪的铁台,另外一道就在他右手里化做了一柄金光闪闪巨大的金锤。 多吉左右看看,眼睛鼓成了牛铃大。 这也行? “拿好了,多吉,等下可能会有些痛也会有些烫。”萧凌风扶了一下他的手,唇角轻抿,带了笑意道。 “无事!下面怎么弄?”多吉摇摇头,用那金锤将皮衣给拨开了一些,问道。 萧凌风拖下一根獠牙,手中幻化出一把火焰大刀,将那根牙齿砍做两半,然后火婈身子一晃一线火焰牵在萧凌风的手指上,身子化作了一条火焰红丝,在那牙齿上画出了一把刀的形状。 待火婈画好身子也回到手上,萧凌风拿着那半支牙直接连牙带手俯身伸进了那熔浆之中。 “妖女!”多吉着急的唤了一声,见萧凌风一点事都没有才在萧凌风诧然回头看过来之时轻松了口气,摇摇头道:“无事。” “切!无知的傻大个!”玄魅在上面晃了晃皮衣没有遮住的修长白皙的小腿,嗤笑一声道:“你不知道炎凰是什么?炎凰可是独一无二的火凤凰之王,熔岩就是她最好的养料!” 多吉回头看了一眼玄魅,然后默默转头。 “喂!傻大个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蔑视我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玄魅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叫道。 多吉又回头看了它一眼,淡淡的道:“她现在是人类!” 呃!玄魅一噎,刚想说我当然知道她现在是人类,所以只能吸收这上面的灵力而不能像以前一样将整条熔岩河都给吞了,但是,你这话这神态这语气是什么意思! 玄魅刚准备变形炸毛攻击,萧凌风已经将裹了火婈的手从熔岩里抽了出来,将已经烧成通红的牙齿对多吉手上的金童台子上一放,道:“好了。” 多吉铛的一声将金锤重重的击在了那比钢铁更硬的牙齿之上。 萧凌风抬头,看着玄魅淡淡一笑,声音微挑的唤了一声:“玄魅!” 玄魅嗖的一下坐了回去,拂了拂皮衣上的灰尘,一条玉葱般的腿挑起皮衣下摆在萧凌风眼前这么一晃架在了另外一条腿上,双手撑在了膝上,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的眼睛,压着声音,好似从喉咙里发出轻颤一般,轻声嗯了一声。 多吉的金锤一下偏移了地方,铛的一下,将那牙齿给敲断了。 “玄魅!”萧凌风不觉恼怒的叫了一声。 “没用的是他,你又怪我!”玄魅眼睛里顿时冒出了一串串的水花,委屈的叫道。 “玄魅!赤猪五百年才怀一胎,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刚生产的母猪几率有多大?总共才两根牙!你……”萧凌风磨着牙叫道。 “我知道了,”玄魅哼了一声,将腿一抱,扭过身去,过了一会,又探回头,轻声道:“那不是,刀只要一把就好了嘛……” 萧凌风无奈的摇摇头,拿起另外半只。 “等等,我先练下手感。”多吉挡住了她,从地上捡起那断掉的牙,放在金台上,开始一锤子一锤子的敲打起来。 没有几下,那牙便完全碎掉了。 多吉眉头微蹙,想了想,捡起了断掉的另外一边,这次敲打的次数多了些,在刀刃刚看出形状的时候碎掉了。 “不着急,多吉,这个本来就很难。”萧凌风见他眉头紧皱的盯着那些碎片,轻声道。 在兽界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兽打架,不会用到这些人类的武器,这种法子,其实是在千年前一个道门之人提出,然后她去实现的。 但是在当初,那个号称是人类世界最好的锻造师也是在失败了上百次后才成功。 呃,萧凌风的视线不觉瞟了一眼剩下的牙,上一次,是有青胧炎凤它们帮忙收集的材料,才有机会让那锻造师失败上百次…… “再来!”多吉沉思良久后,抬头对萧凌风道。 “好。”萧凌风依样让火婈画好纹路后,将牙放在熔岩里熔炼。 待萧凌风将那通红的牙抽出之时,多吉手中的金锤忽然化作了一根金刺,在萧凌风将牙放置在金台之上时,多吉将那金刺刺进了自己胸口。 鲜红滚烫的血溅在牙上,发出了绚丽的七彩光芒。 萧凌风大惊,刚叫了一声,多吉手中的金刺已经化做巨大的金锤敲了下去。 金锤带了一道金色光流击在牙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七彩和金色的碎光四溅开来,在溅到几十公分的地方突然停住,然后猛然一下回缩回去,直接融进了牙身里面。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高扬起来,看了看多吉,再看了看那溅开回收最后形成了一团七彩璀璨的光团的金台。 魂练! 没有等她教,多吉就自己领悟出来了吗? 本来这一步应该是在最后时刻,可是多吉现在就用了…… 当年那个道门的锻造师只在最后一道工序上用了心头血,慕容卿的大刀虽然练成,他自己也失去了生命,那柄大刀便成了唯一一把可以与上级兽抗衡的武器。 不行!萧凌风眉头一紧,便欲上前,手臂却被直掠下来的玄魅拉住。 “不行,他现在就用会撑不住的!”萧凌风急道。 “姐姐放心,他有分寸,他已经能用灵魂之力了,这是在将金系灵力和他的灵魂之力都融合进去,对他提升灵魂之力也有好处。”慕容玉柔声道,然后双臂轻轻的抱住了萧凌风的腰。 “玉儿?”萧凌风回头看着他那温顺的眉眼,轻声问道。 慕容玉莞尔一笑,点点头道:“玄魅说它很生气,说它要去睡觉。” 睡觉?萧凌风眉头不觉一皱,那家伙会去主动睡觉? “恩,它刚吸收了那么多冰系灵力,再不去好好融合修炼,就会被这里的热气给化了去。”慕容玉淡淡的笑道。 若不是实在顶不住,那家伙才不愿意将身体掌控权交出来呢。 萧凌风松了一口气,手指轻抚上慕容玉那依然有些苍白的脸颊,轻声道:“那玉儿你呢?” “我很好,姐姐,灵魂之力,也是可以提升的,玉儿,比以前要强大许多了。”慕容玉说着,抬眼看向了聚精会神一下一下敲打着那逐渐成型大刀的多吉,轻声道:“我想,多吉也应该领悟到了。” “灵魂之力?”萧凌风轻声道了一声。 “恩,我们的灵魂之力越强大,就能越大的发挥兽的灵力和战斗力,姐姐,我想,战兽的意思,我有一点领悟了。” 第328章 实力11 “战兽?”萧凌风诧然抬头看着慕容玉,轻声道了一声。 “恩。”慕容玉点点头,眼里泛着淡淡的水波,在那温柔缱绻下面,却是如同那熔浆一般的暗红。 战兽,那是为了自己所爱,而舍弃自己的根本,为你而战,舍身为兽! 能经历起永恒转世的灵魂之力之强大远非他们所能想象,等到他能真正掌握住那种力量,便是不再是独立的人类,便是要和玄魅那个破坏他形象的家伙共用一个身体,他也觉得心安和喜悦。 因为,他可以保护姐姐了。 他最重要的姐姐,比这世上所有一切,比自己都重要的人…… “嘘,我也还不是很明白,等我完全弄明白了再跟你说。”见萧凌风心急欲问,慕容玉抱着她将她转了个个,轻声道:“你要再次淬火了。” 萧凌风啊了一下,收回心神,也顾不得再问他,让火婈包住手,拿过那已经成型冷却的刀模,转身放进熔岩里。 淬火过了三次后,大刀的锋刃已经出来,在多吉敲打之时,慕容玉开始配合点水。 这道工序千年前他就配合那个锻造大师无数次过,此时只要听那敲打的声音,就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点水淬灵。 一点点的,那大刀开始散发出凛冽的寒光。 过了十八道水火后,慕容玉拉着萧凌风退开一些,同时道:“多吉,你应该可以感觉到体内灵魂之力的流动,最后一击之时将那灵力和金系灵力一起导入进去。” 多吉微微颔首,紧盯着那仿似带了霞光一般的刀,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上猛然笼罩上了一层七彩流光和那金光交织在一起,然后挥下了最后一锤子。 金锤敲击在刀身上那一瞬间,光芒大涨,璀璨无比的光芒将整个暗洞照耀得绚丽夺目,而在那光芒正中的大刀正一点点的吸收着那些光芒碎点。 当最后一点碎光也被刀身吸收进去后,洞里恢复了原先那带了隐隐暗红的黑暗,唯有那把刀,闪动着凛冽却又温暖的金色光芒。 金系灵力的灵刀。 “我不行了!”金童叫了一声,金台和金锤一下化成烟般,嗖的一下缩回了多吉的身体里。 多吉的身体也微微颤动了一下,脚一软,跌坐在地,只手上还紧紧的拿着那把灵光流溢的大刀。 那刀里充沛的灵力和那刀刃的锋利让他根本移不开眼。 “上去休息下,后面还有呢。”萧凌风搀住多吉的手臂,轻笑着道。 “只怕,多吉没办法再打造第二把了。”慕容玉手指在那大刀刀刃上轻轻一抹,看着就算加了护甲也依然被那凛冽的刀气给割开的伤口,淡淡的道。 如此充沛的灵魂之力,只怕多吉要修养个一段时间才能修补回来,再要第二次锻造,短期内,是不可能的。 也许,自己可以试试? 可是没有金童相助,也锻造不了…… 算了…… “玉儿想自己锻造吗?”看着慕容玉望着那伤口一脸沉思,萧凌风拿过他的手,将那割伤的手指头放嘴里轻轻吸允着,道:“那,等我们找个有冰系灵脉的地方。” 一缕绯红从耳根慢慢泛起,秋水潋滟的眼睛眨都不眨的,慕容玉看着她吸允着自己手指的红唇直接看痴了,也没听清楚萧凌风说的什么,便低低应道:“好,姐姐想去,我们便去。” 萧凌风噗嗤一笑,将他手指拿出,勾下他的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牵了他手回头将多吉给搀扶起来道:“我们上去歇息歇息,这两天多吉你适应下这把刀。” 多吉一手撑地站了起来,眼中目光依然看着那刀。 “行了,以后多的是时间看,先去休息一下。”萧凌风探手拿过了那刀,声音不觉一顿。 那刀上的灵力之蓬勃比慕容卿的那把大刀更加强烈,而其中多带的凛冽杀气只是这么碰触一下连她都微微一颤。 记得当年,不光是那个锻造师使用了自己的心头血,后来还用了慕容卿的血,慕容卿血里带着圣光之力,而且,旁边还有道门之人加持,可是,就算后面慕容卿用那刀杀了那么多兽,又在那灵脉之地养了那么久,那刀上的气息,也没有这把刀强。 这便是用自己灵魂之力锻造的区别吗? 上到休息地,见阿莫已经睡了过去,肉干和水已经用掉了一些,萧凌风将猪皮拿出来垫好,让多吉睡下,然后拉了慕容玉也躺在,自己睡在他们两人中间。 锻造的时候他们都是全神贯注不知道时间,但是看那肉干和水的消耗量,阿莫应该是起来用过几次食物了。 至少应该有两日一夜了。 大功告成,放松下来,萧凌风也觉得有些累,抱着慕容玉的腰便直接睡了过去。 “战兽,你先前说的是什么意思?”待得萧凌风的呼吸渐稳人已经完全熟睡,多吉轻声问道。 慕容玉正抱着萧凌风好似看不够一般的痴痴看着,听得他问不觉一怔,淡淡的道:“注意力不集中,可是很容易失败的。” “正是注意力太集中,所以才能听见。”多吉翻了个身,手臂抱住了萧凌风的腰,在慕容玉眉眼一挑冷冷的看过来之时,轻声道:“你说的灵魂之力升级,我大概能体会到,其他的是什么意思?” 慕容玉低垂了眼看了眼他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将萧凌风往自己这边抱了抱,轻哼一声道:“这些,你自己去体会好了。”说着,抬眼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抿,道:“你是和谁合体的?” 当时多吉身上的伤那么重,和他当时在画境的伤势有得一拼,可是现在,那他‘故意’露在外面的胸膛上只留下了几道伤痕而已。 这种情况他很熟悉。 “白虎。”多吉轻声道了一声,见他眼中带了惊诧和疑惑,便将这一路上的事大致给他说了一遍。 慕容玉一直沉默的听他说着,手指不觉轻轻拂过萧凌风的眉头,见她不满的哼哼两声忙又停住,小心收回手,不敢再乱动。 “我和白虎合体后,冲出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身体是我和白虎共同控制,也能感觉到那一瞬间白虎爆发出来的巨大灵力。”多吉声音微顿了一下,轻声道:“你说,我们的灵魂之力越强,就越能激发出兽本身的力量……” 慕容玉微微颔首,轻声道:“是,不过,灵魂之力越强,每次用掉的能量也就越大,如果……” 在骷髅岛之时,他和玄魅都尽了全力,他领悟出来的灵魂之力全部都用了出去,而玄魅的灵力也因此而成倍百倍的增加。 代价就是,他到现在才能完全苏醒。 而多吉和白虎合体之后就出击,两者并没有完全融合,多吉对灵魂之力的控制也不熟悉,所以他们发出的威力并不算强大,所以白虎比多吉伤得更重。 “也就是说,兽的灵力是有顶的,但是我们的灵魂之力给它们的灵力增幅是没有顶的?”多吉眼睛一亮,轻声问道。 慕容玉眼角微微一挑,眼中冷光流动,轻声道:“怎么会没有顶?任何一种力量都不是无限的,一旦用尽,便是……” 多吉眼中精光一闪,慕容玉没有说完,他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没有再说话,各自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是在偶尔视线对上之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坚定后,唇角微勾,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萧凌风一觉醒来,上腹部搭着一条修长白皙的手臂,下腹部搭着一条小麦色粗壮健硕的手臂,而两条腿更是被两人的腿压在下面。 让她醒来的第一感觉是身体被撕裂开来了一般,腰酸腿痛! 将两人一踢,萧凌风捂着腰坐了起来道:“你们这是想谋杀我吗!” 慕容玉揉着眼睛随着她半坐起来,看了看依然压在萧凌风腿上的两条腿,将自己那嫩玉一般的长腿一收,对着多吉那腿毛贼粗的大粗腿不屑的哼了一声。 多吉却是睡得死熟的模样,被萧凌风拿开的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脸,从手臂下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成了,别装了。”萧凌风看着一边大刀刀刃上反映出来多吉那乱颤的眼和不住抽动的嘴唇,踢了他一脚。 多吉将腿缓缓收回去,紧紧闭了下眼,猛的一下坐了起来,便去揉萧凌风的腿。 得意忘形了……只想着慕容玉怎么做自己一定不能吃亏了…… 没想到…… 他一做,慕容玉也立刻放下掩着嘴唇打哈欠的手,上去捏萧凌风另外一只腿。 “行了行了,咱们赶紧上去,要是风雪没有停,玉儿你还可以吸收一下天地灵力,多吉也可以练习一下刀的使用。”见两人蹭的一下转头看向自己,萧凌风揉了揉额头,道:“玄魅吸收灵力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灵力漩涡,在那里面练刀,多吉你会事半功倍。” “要让玄魅出来?姐姐你……”慕容玉的眼睛顿时红了,是嫌弃我无趣了吗? “傻瓜,玄魅吸收了灵力又要沉睡去提炼灵力的。”话一说出,萧凌风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她看到慕容玉那清澈若水晶一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隐隐的恼怒。 再不多说,踢了两人起来,收拾好东西背上阿莫便往上走。 第329章 实力12 山上依然是风雪漫天,山底不知时日,也不知道这雪下了多久,只是林间的雪已经盖过腰部。 这么大的雪,下面的那个山洞只怕已经被雪给埋了,萧凌风便用火将出口烧成了一个洞穴,安置了下来。 “姐姐,我先出去了。”将东西收拾好,慕容玉对还在看阿莫伤口的萧凌风道,看外面的风雪,就算心里再不甘,他也是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损失的是他的灵力。 “恩。”萧凌风点点头,将阿莫的衣襟掩上,回头道:“我等下也要坐定修炼,你和多吉不要离得太远。” 慕容玉应了一声,看了看阿莫转头走了出去,多吉也拿起了大刀,走到洞口前却又回头看了一眼阿莫。 不知道是萧凌风的灵力还是那些药材的原因,阿莫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虽然样子难看,但是已经完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那两条腿却是无法再生了。 他的脸也逐渐开始消肿,线条优美的脸型也显露出来,只是挂了那四道狰狞的疤痕,却是再也没有以前的俊俏。 不过,却也没有让人觉得恶心和难看,配上他的沉默寡言,反而有种另类的诱惑。 “哎呀,放心了,去,别耽误时间。”萧凌风挥挥手道。 她知道这两人担心的是什么,阿莫的忍耐力太强,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落到现在这种境地,他却没有露出一丝怨怒之色…… 要不就是他把绝望和黑暗压在了连他们都感觉不到的地方,要不,就是这个人太强…… 强到让他们忌惮。 “你不担心我吗?”看着带着微笑目送那两个男人离开的萧凌风,阿莫轻声问道。 “恩?”萧凌风转头,面带疑惑的道:“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剩下的,就是靠时间愈合了。” 还是说,我表现得不关心你?呃……好像是哦……锻造的时候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一边了。 阿莫轻轻摇头道:“你不担心我对你不利吗?” 不像他们那样担心我?所以防备我吗? “哈!”萧凌风笑出了声,下意识的就拍了拍他肩头:“你能对我怎样不利啊?说实话,现在要是离了我,你马上就会死在这里,你还要靠着我呢,现在对我不利,我觉得你不像那么蠢的人?” 阿莫的独眼一黯,眼帘便低垂了下去。 原来,不是相信我,只是你太自信而已。 “而且,”萧凌风转头去拿食物,随口接道:“我既然救了你,就没必要防范你,我不是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说话算数,但是你若是想要背叛我,害我,恩,那这话就不算数了,所以。” 拿过一块肉干在手上的火焰上热着,萧凌风拨过阿莫的头,用手指支撑着他的那独眼的眼皮,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笑眯眯的道:“呐,阿莫,你说,你会不会背叛我,害我,对我不利?” 阿莫的眼睫毛不断的颤抖,眼皮在她的辖制下也带了忍不住的轻颤,那极为漂亮好似墨玉一般的眼瞳慢慢的泛上水光,静默片刻后,他轻声道:“不会。” 萧凌风松开了他,哈哈一笑道:“行,我相信你!” 说着,把手上已经热好的肉干递给了他,拿起另外一块,道:“等下我要修炼,不能被打搅,便是一点声音都不行,那么,就麻烦阿莫帮我护法了!” 阿莫一愣,傻愣愣的看着她,半晌之后方轻轻点头,轻声应了一声。 依靠着从下面上来的那个洞口坐好,萧凌风探视了一下自己的丹田和灵根,盘起了双腿,开始入定修炼。 灵脉的灵力很是强大,但是如果不加以修炼,也无法让灵根强大。 丹田是内力储存之地,而在其中的灵根是生发和储存灵力之地,天地灵力通过吸收后会存放在灵根里面,再通过修炼,则能将那些灵力凝练进灵根,当让灵根升级,不光可以储存的灵力更多,而其产生的灵力也将更加强大,当灵根到了一定程度后,只要你一次性用出的灵力不超过灵根可以产生的量,那么当事后再吸收一点能量,灵力就能完全补充,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但是如果超过了灵根可以承受的能量,那就等于使用了根本,灵根会降级甚至消失。 人类的灵根比之兽要小得多,虽然她在人类里面已经是巨无霸了,但是和她自己原来的火凤凰时期相比,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更何况,她还被易烟和慕容澈阴过,丹田尽毁,连灵根都毁掉了。 用了三年时间,她的灵根也没有恢复成当初的模样,别说火焰,连根豆苗都没出来。 可是,在通过那通道后,萧凌风却发觉自己不光身体起了变化,丹田里的灵根更是起了质的变化。 现在那里,是一朵暗红的火焰,而当她探测里面的度量之时,却发现根本探不到底,那个火焰里面,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一般。 便是整整一个灵脉的灵力吸了进去,也不过让那火焰泛起了一点碎光而已。 青龙白虎甚至是炎凤的灵力都是借来的,并非萧凌风自己吸收来的天地灵力,可以增强她的力量,却无法培养她的灵根,只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用完了。 可是灵脉里的灵力却是天地灵力,只要她用心吸收并加以提炼,就完全可以纳为几用,先不管这个诡异的火焰有多少度量,首先可以提升它产生的力量,提升她的灵力量。 随着萧凌风的呼吸渐浅,她的身上也开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在她一呼一吸之间,那红光变换着色泽,从淡到深,从白金色到紫红色,焕发着夺目的光芒。 阿莫手撑在地上,让自己靠在了墙壁上,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她身上的光芒闪耀,又猛然被吸了回去,然后再度闪耀再度吸收,随着她身上哪些火焰似乎成了实质性的存在,一丝丝殷红的光线,从那地底通上来的洞口飘了出来,然后往她身上缠绕。 随着那些光丝将她缠绕成一个茧子一般,七彩碎光从她身体里面冒了出来,和哪些光丝交织在一起,如同温柔的情人牵手相舞一般,跳跃绞缠,最后融合在一起。 光茧的光芒都被吸收后,又有新的光丝飘了上来,周而复始,让山洞里光彩琉璃,浑不似人间一般。 阿莫不觉伸出了手指,在漂浮在空中的一个光点上一点,那光点便嗖的一下进入了他的皮肤里,让他一惊之下,忙将手收了回去,再不敢动。 一股温暖怡人的热力从手指尖那光芒进入的地方向身体其他地方蔓延,随着那热力流过,阿莫只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伤口的疼痛都好似完全消失,让他身子都觉得轻盈起来。 就好似,好似那时候,他好奇的从石缝往下看时,被那些从下面吹上来的七彩光芒笼罩住一般的感觉。 可以感觉到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新生一般,蓬勃如同春日的野草。 不过,这个热力比之先前的,还多了一些东西,那温暖和柔和让他不自觉的,从眼角流了一滴泪水下来。 是了,她其实一直是这样的,强大坚强下面,是一颗温暖温柔到极致的心。 这……便是北海祭女萧凌风的……魂力…… 让他心里的伤口好似都痊愈了一般的灵魂之力…… 暴风雪在七日之后停歇,慕容玉和多吉从外面进来之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精神奕奕,走动之间带的风里面都带了飘扬的灵力。 而萧凌风则是内敛了许多,唯有眉心,出现了淡淡的一朵火焰图案。 “姐姐!”慕容玉一看到那个图案便扑了上前,捧住了她脸,细细的看着那图案。 “你干嘛!”多吉脸色一黑,将金刀对背后一靠那刀便自动背在了他背上一般,上前便想拉慕容玉。 “姐姐,你……”慕容玉看着那图案,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话不成句的呢喃道。 萧凌风摸了一下额头然后从慕容玉那清澈如镜的眼瞳里看到了额头上的图案,不觉也是诧异的咦了一声,道:“这个,居然出现了?” 这个图案,是她当年化为人形后,压制灵力凝聚而成,是她身为火凤凰之王,身为兽界之王的力量象征。 啊了一下,见慕容玉那紧张又激动的模样,萧凌风笑道:“没有,我还没有拿回原型,这个,应该是我灵力提升后出现的而已,你看,只是有那么一点样子,但是很淡。” 慕容玉细看了一下,见那火焰果然不是千年前那鲜烈好似真火一般,只是一个淡淡的印记,倒像是闺房女儿贴的花钿一般,激动稍微轻了点,还是很兴奋的甚至带了结巴的道:“可是,这个,这个也意味着……” “恩!”萧凌风再度摸了下额头,得意的笑道:“这意味着,我炎凰,不,我萧凌风,马上就要回来了!” “炎凰?”多吉轻声问了一句。 “呃……”萧凌风一怔,翻了个白眼,说起来,自己好似从来没有正正经经的跟多吉说过,自己到底是谁? “好了,既然雪也停了,咱们也威风了,这便下山找点兽珠什么的打打牙祭!”萧凌风一挑而起,顺手将地上的猪皮也拉了起来,作势一挥,单手叉腰,一手指着山洞外面摆了个自认为超级酷帅的姿势道:“兄弟们,奔跑!” 那什么往事,路上有的是时间好好给多吉说说。 现在!嘿嘿,暗兽们,你们的噩梦就要降临了! 第330章 山谷1 下了几日几夜的雪在凌晨时分停了下来,霞光从天际一点点的漫了过来,金红的光芒一点点的染红了整片山林。 被雪染成一片白色的森林,金光点点,万树银花反射出千丈光芒。 “真美。”安燃轻叹了一声,身子微微后仰,抬头看了看将她圈在自己温暖怀抱里的安山,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再度轻叹道:“真美。” 安山低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温暖的笑意,没有出声,只是将她拢得更紧了一些。 天寒地冻,安燃却觉得温暖如春,虽然现在天下已经是炼狱一般,但是,她心底却有着欣喜和庆幸。 若不是如此,她怎能有现在这样的日子,虽然缺衣少食,虽然面临着随时被兽袭击的恐惧。 可是,她可以出来看这万里冰封金洒雪浪的盛景,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和安山在一起。 “老大,下面来人了。”树上的雪一颤落了一些下来,从树上飞身跳下一人,对安山道。 安山的眼光一凛,抬了抬下颌。 那身着白色衣袍的侍卫摇摇头道:“不像是平王那边的人,也不像是京城过来的人。” 两边都不是?安山的眼睛不觉微微一亮,将身上大氅解下裹在安燃身上,做了个我下去看看的手势。 “我跟你一起去。”安燃拉住了他。 安山摇摇头,将她轻轻的对树后一推。 “我去,你忘记了,我才是安家军的统帅的女儿,便是来人,也应该我去接!”安燃唇角一勾,笑得很是无邪。 安山一愣,无奈的笑笑,转头看向山下已经露出一线移动着的白点,转身蹲下身子,让安燃上来。 只要没有危险,他很愿意满足安燃的小心愿。 随着安山往山下掠去,森林里树上闪过一道道亮光,从林间地洞里钻出了一些身着白衣的人跟在了安山身后,一起往山下掠去。 距离已近,便是安燃也能看清楚那已经停了下来的白点是一队百来人的队伍。 雪连下了好些天,深度已经过了膝盖,那些人身上白色的软皮大氅将身形都掩盖住,背后的凸起却显露出他们背负着的武器形状。 那队人散成了一个防御队形,当先一人身形修长,虽然面容都掩在大氅的风帽里面,那凛然锋利的气息却是让安燃心里猛然一跳。 “嗷!”的一声,一头大狗从人群后面冲了出来,抖动着身上的雪花便往背着安燃的安山身上扑出。 安山脚步一顿,身后的侍卫顿时冲上前,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那大狗。 “蛋黄!”那当先一人发出了一声清喝,声音清冷低沉,带了无形的威压一般。 大狗顿时止住了已经立起来的前肢,落在地上后打了两个转,很是不满的呜咽两声,垂着尾巴退回了那人身边。 “卫大将军!”安燃唤了一声,示意安山放自己下来,脸上带了不可抑制的激动。 虽然只是在几年前见过几面,但是那凛然气势,那低沉动听质感十足的声音,让她能确定面前这人就是卫霜。 更何况这头熟悉的大狗本就是安家的,在京城之乱的时候跟着送了她们出来就消失不见的韩子墨手下跑了…… 听母亲和夏大人他们说,当时掩护他们进山的便是卫家军,而卫霜更是留在最后一直坚守在城门,让城里的人都退出来,当时兽群来袭,她们便是在远处看着,都能看到那直接将太阳都遮住了的黑暗翅膀。 她们本来以为,卫霜只怕也早死在了京城里,为此,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梁澄病了小半年。 安山没动,托着她的双臂如同铁臂一般将她禁锢在自己背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将大氅的兜帽取下,露出一张刀削斧琢般的俊朗面容,带了清浅的笑意道:“安小姐。” “是卫霜!”安燃在安山耳边轻声道:“你忘记了,母亲说过,他们是和韩将军他们一起撤退的。” 缓缓放下安燃,安山依然目带警惕的看着卫霜。 卫霜卫大将军,那是如雷贯耳的名字,虽然没有直接见过,但是他游街之时,安山却是有去偷偷看过的。 记得安燃还没有进宫之前,安夫人是想把安燃嫁给他的! 视线在安山脸上一扫,卫霜对安燃道:“不知安夫人和夏大人他们可好?” “好好,多亏韩将军事先告诉家母这个所在,我们才能躲进来。”安燃在离卫霜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浅笑嫣然的道:“大家都在山谷里,卫大将军请跟我们来。” 卫霜抬头看了看山上点点头,道:“麻烦安姑娘带路。” 南岭离得京城有三百多里的距离,是大山山系直接插入河北平原里的一片连绵高山大岭。 这里山深林密,罕见人烟,只有整片整片的原始森林。 在高大的山岭之间,有一个巨大的山谷,因为旁边高山环绕,地势极为险要,原来是一个土匪窝,现在,却是从京城逃出来的人们赖以生存之地。 站在只通一人的栈道之上,俯瞰着山谷里那林立比之的木屋,卫霜唇角不觉微微一勾。 如此艰辛的生活条件,也不知道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能有这么一个安生之所已经是感谢上苍和韩将军了。”安燃微微侧头,带了轻笑看着身后的卫霜道:“人到了这种地步,若是不能转变过来,适应不了,那我们这里,也留不下他们。” 卫霜的眉头微微一扬,视线从山壁上的了望哨上扫过,微微颔首。 从山前的守卫,到这里的布置,都可见安家军领导人的实力,想来,这个山谷也是在安家军的控制下。 如今这种时候,却也只能用铁腕了。 “卫将军,你可知韩将军他们怎样了?”走了一路,卫霜都没有说话,快到家门口了,安燃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记得当时,那些兽群蜂拥而至的时候,那些已经离开京城的北疆人突然全部往京城里面冲,领头的便是韩子墨,再后来,她们着急逃命,也不知道那些人的下落,虽然有听说北疆人和卫家军往关外撤退,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卫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转向了山谷里,淡淡的道:“还好,没死。” 呃……安燃不觉一噎,这个是个什么意思。 “下去说。”卫霜的白色大氅微微扬了一下,下颌往山谷里一点。 安燃一愣,随后便明白了,他这是不想说两次,反正到了谷里,见了自己母亲和夏大人还要再说一次…… 以前卫霜就沉默寡言,但是也没省到这种地步啊。 安山转身将安燃抱了起来,快步沿着栈道往下走去,低头用口型对安燃道:“他们很累,只怕是冒着风雪过来的。” 而且,看卫霜行走之间虽然腰身笔挺步伐一点不乱,但是那脚印却是出卖了他,他,应该受过很重的伤,便是现在,身体也不能说完全安妥。 拖着这样的身子从关外越过京城而来,一定有要事。 山谷里的气温要比外面高了许多,山坡上还有好几眼温泉,安夫人的院子便位于那温泉边上,另外一眼温泉边上的院子住了夏家。 听到安山派人来报说是卫霜来了,夏大学士和其他几家家长都到了安家院子,站在门口等候。 刘家族长看着那一线从栈道上走下来的人影,深吸了一口起,转头看向夏大学士,轻声道:“夏老,您如何看?” 这里原本是一个小土匪窝,不知何时被韩子墨抢了过来,在这里修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山寨,在送夏大学士出城之时,韩子墨将这个地方告诉了他,并且派了自己几个部下护送他们出城,后来和安夫人回合后,他们便由安家军护着,到了这里。 过了几天后,有人带了韩子墨的口信前来,说北疆军和卫家军已经退往关外,让他们选择是留在此地还是跟着一起前往关外,那时候山谷里挤了很多世家,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想等京城争斗落定继续回去做他们的大官,当然不肯跟着往关外走,有些甚至还口出无状,直指韩子墨是想胁迫他们然后自立为皇。 而他们这几家却也因为各种姻亲关系而无法抛下那些人单独走。 韩子墨的人只等了一天,便一起离开。 当谷里的那些人意识到外面已经是兽的天下之时,再想离开这里去投奔韩子墨已经晚了。 第二次兽群降临,出了这山,外面就全部是兽,安家军出动过两次,两次都差点全军覆没。 他们也就止了往外走的心思。 可是,秋天之时,那些原本不往山里走的兽也开始在山下晃悠,他们便知道,便是这山谷,只怕也安全不久了。 这个时候,卫霜却来了。 他们本以为早死在京城的卫霜…… 夏大学士眯着眼睛看着那已经走下栈道,沿着田埂往这边山上走的一行人,看着那走在安山背后身形一如多年前那般笔挺的男人。 时光已经过了多久?晨曦从云层破开,灿烂的照下,让夏大学士眼前不觉晃了一下。 犹记得,第一次见他,还是韩子墨带了他到府上拜访。 当年的卫霜,年少却已经很是稳重,只那身上的凛然杀气,便是隔了老远都掩不住。 就如同现在这般,他踏着晨曦,踏着白雪,一步一步的,步伐轻松,却好似携带着雷霆之势。 让人一见,心便落了下去。 战神卫霜! 第331章 山谷2 跟在安山身后,卫霜的视线往周围扫去,这里地势和隐谷有些相似,雪下得都比外面小得多,外面雪深漫过膝盖,这里却只是薄薄一层,一片白茫茫之中,隐约可见没有收割干净的麦梗。 木屋大多建造在山坡之上,一边是两层高密集的木屋,可以看见兵器的闪光,想来,是剩下的安家军的驻地,另外两边面阳的那面上是一个个小院子,另外一边则也是两层高密集的木屋。 在那半山之上最是豪华的院子门前,站了一群人。 卫霜抬头看了一眼,眼角不觉又是一抽。 这逃出来的人,还不少嘛。 “卫大将军!”离得还有几十米远,夏大学士袍袖一挥,上前迎道。 论职位他在卫霜之上,但是若没有卫霜在后面坚守城门,他们也逃不出来,这救命之恩,就容得他相迎。 何况,现在他还是他们所有的希望呢。 “卫霜见过夏大学士!”卫霜却是停了步子,抱拳对夏大学士正施一礼,随后又对跟着夏大学士下来的众人一一施礼。 夏大学士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手臂,笑道:“卫大将军客气了!” 卫霜就势起身,带了浅笑道:“夏老称在下卫霜就好,大将军,再不敢当。” 夏大学士一怔,随后想到如今燕国名存实亡,虽然平王在京城之西建立了据点,拉起了燕国的大旗,可是,到底还算不得数。 这职位什么,可全部都是虚的了。 “卫将军远道而来,别在门口磨蹭了,快进去歇息歇息。有话进去说!”安夫人最后走下来,看着卫霜笑道。 “安夫人!”卫霜轻轻挣脱夏大学士的手,对安夫人诚心施了一礼。 能指挥安家军守住这里的,也就是安夫人了,比起其他人,卫霜对她倒是多了几分诚心敬意。 安夫人点头微笑受了他这一礼,挥手示意他往上走。 卫霜回头对停在十步之外的部下道:“你们先去休息一下。” 他身后百人齐声应了一声,便脚步整齐的转身,看向了安山。 安山微微默了一下,听得安夫人发出了笑声,乖乖的松开安燃的手,带头将那些人引着往安家军的食堂而去。 卫霜这才转身,带着跟在身后的两人跟着安夫人往院子而去。 山上别的东西都缺,但是木炭却是不缺,小院子的正堂里烧了好些炭盆,温度很是温暖。 卫霜随着安夫人进到屋里,便觉得热气扑面,眼睛不觉微微眯了一下。 卫东上前一步,解开了他大氅的扣带,帮他将大氅解下,然后退到卫霜身后,才解自己的大氅。 大氅下面是一身白色紧身皮甲,在屋子里烛光映照下,发出了萤亮的光芒。 安夫人不觉多看了一眼,诧异的道:“这是?” “火烷兽的皮所制。”卫霜随着安夫人往堂上椅子走去,淡淡的道:“防火防冻。” “兽?”夏大学士跟在他们身后进来,不觉带了诧异的道。 “是,兽。”卫霜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道:“兽身上有很多东西是能用的,有些可以打造成武器,有些,则可以做成防具。” 安夫人等人面面相觑,兽……他们只求那些兽不要发现他们才好,可从来没想过居然还可以杀兽。 “是了,前些时候平王那边来的人也提过,他们也杀了好些兽。”一个跟在后面走进来的男人道。 卫霜的眉头微微一抬,看向那个男人道:“平王慕容朝?” 屋子里的视线都看了过来,男人的脖子不觉一缩,低声道:“是,他们在京城西边设立了据点,也有来邀请我们过去。” “吴大人!”夏大学士声音严厉的唤了一声,脸上满是不虞之色。 慕容朝在今年开春后,便两次派人前来,想要联合在一起共同抗兽,但是他们商议下来,决定还是再等等。 他们可还记得在京城被平王出卖之事,若不是韩子墨和卫霜,只怕他们这些人,可都死在京城了。 虽然那使者一再说平王不知道叶家所做之事,但是…… 哪里就能那么容易相信他们。 但是有一些人家却是忍不住了,比如这个平日什么话都不敢说小心翼翼的吴大人。 现在倒是胆子大了! 卫霜眉头微微一挑,看了眼低下了头掩住眼中精光的吴大人,转头对安夫人道:“京城那边的兽主要进攻的是关外和北疆之地,你们这边,它们应该不会太在意,守住这里,还是和平王联合,都可以。” “进攻?”安夫人神色顿时一凛,身子都坐直了。 卫霜微微颔首道:“兽群已经发动过四次攻击,两次针对关外,两次是从海边绕上去,直接进攻的北疆之地。” 正因为兽的目标对准的都是北方,才没有在意安家这个山谷。 否则,便是这山里灵气充沛,安家军善战,也挡不过一次兽群的攻击。 “那韩将军他们!”安夫人着急的问道。 “还好,您的小公子安静也很好,现在,已经有一战之力了。”卫霜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两条宝石做的手链递给安夫人道:“这是安静托我带给您的。” 两条手链一条是蓝宝石所做,一条是红宝石所做,虽然制作极为粗糙,却是尽量做成了她和安燃喜欢的样式。 安夫人的眼眶顿时红了,接过那手链的手都在抖,轻声道:“还活着,那孩子还活着……” 当时安家军在关隘带军的统领和她们汇合后说安静跟着北疆人跑了,那时候平原一片混乱,兽群来袭之下,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找自己儿子,只能先指挥军队掩护了那些逃出来的世家大族还有百姓往这山谷撤退。 后来韩子墨的人来接人之时,她有问过可看见自家儿子,可是那几个人却说不知道,那时候,她的心都碎了。 还活着!还活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安夫人猛然想起了卫霜那话里另外一个意思,手停在抹眼泪的姿势上,带了试探的问:“你说?一战之力?” “是,”卫霜微微颔首道:“他已经激发出了灵力,如今已经可以单独对抗一只兽了。” “灵力?”安夫人茫然,那是什么东西?对抗一只兽?我儿子?我那才多大的儿子啊? “安公子的灵力很强,不过您放心,他都是跟在斗师们的身后战斗,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卫东在卫霜身后插口道。 “卫将军,你刚才说兽群进攻?多少兽?”夏大学士轻咳一声,问道。 卫霜轻轻一笑道:“很多,成千上万。” 屋子里的人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成千上万……只……兽! “那你们……”刘大人不觉冲口道,说了三个字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脸上的神情便很是有些莫名起来。 成千上万的兽,可是卫霜在这里,刚才他也说了韩子墨也在,那就是说,他们赢了? 成千上万的兽! 卫霜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手指在那如同一湾秋水一般冷冽的剑刃上一抹,一道火焰便沿着那剑刃烧了起来。 灼灼生辉,让满屋子都亮堂起来。 “这是火性灵力。”卫霜手微微一抖,火焰沿着长剑跳跃在剑刃上溜达一圈后,又缩回了他的手里。 将长剑入鞘,卫霜坐了回去,从已经惊呆了般的侍女手中接过她端上来的热茶抿了一口,道:“这个能对付兽,现在的兽,有些只能用灵力伤害,有些却可以用我们人类的武器伤害,只是那些兽的攻击和防御都很强大,拥有灵力的人战斗起来会比较轻松。” “你是说,你们卫家军和北疆的人,将成千上万的兽给……用这种力量?”将惊讶得合不拢的嘴用手一合,夏大学士的声音里都带上了颤抖。 “只是击退,我们大概杀了三分之一。”卫霜神色清淡的道,低头又喝了一口热水。 “哇!”屋子里的人不觉发出了一声声惊叹。 “伤亡可重?”安夫人却是将手链紧握手中,身子向卫霜微微倾过,沉声问道。 卫霜眼中闪过一道阴郁,点头道:“我卫家军已经战死五万余人,北疆之地……韩子墨柏子衿现今还起不了床,北海战士,也损失了三分之一。” 转头看向了安夫人,卫霜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然,道:“这还是对方的凶兽没有出动的情况下,还有就是,北疆之地,拥有青龙坐镇。” 安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问道:“青龙?” “是,光兽青龙。”卫霜微微点头道:“若不是光兽青龙,这次兽群袭击北疆之地,我们就守不住了,它们出动了九婴化蛇苍瀛,就是,上级兽,恩,怎么说呢,当初在草原上出现的那只朱厌,那只是中级兽而已。” 屋子里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朱厌他们是知道的,当时路过平原之时,那巨大的遗骸已经让他们震惊,还有比那个更加强大的存在? 卫霜淡淡一笑道:“一只上级兽,等于百只千只甚至万只中级兽。” 满屋子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面面相觑之中,几个老者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你们赢了。”刘大人抹了把额头的汗,两眼发亮的看着卫霜。 卫霜微微摇头道:“只是暂时而已,京城凶兽都没有出动,若是凶兽出动,便是青龙也无法相敌。” “那!那我们……” “卫霜!”一声清婉带了颤音的女声响起,随后门帘被掀了开来。 第332章 山谷3 “梁姐姐!”随着门帘掀开,一个穿着青色袄子的女子冲了进来,安燃和夏涵随后跟进,一人拉了那女子的一条手臂,紧张了叫一声。 “燃儿!”安夫人站了起来,面带不虞的看向了安燃。 就说她居然没有跟进来听,原来是去给梁澄通风报信去了…… “娘,卫将军……”安燃讪讪一笑,拽着梁澄道:“我们先在外面等着,卫将军不会马上就走的。” 她本是好心想着先告诉梁澄这个好消息,也让一直恹恹没有活力的她高兴高兴,没想到,一直病怏怏的梁澄居然一下爆发出了这么大的力量,她们两人挡都挡不住的,便被她给冲进正堂里来。 “卫将军……”梁澄却是不动,只是痴痴的看着卫霜,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轻声的唤道。 咳咳……虽然现在是劫后余生很多礼节什么都算不得数了,但是这个样子还是大大的不妥!刘大人直接站了起来,脸一黑便欲训斥。 “梁小姐,你父亲还活着。”卫霜却早他一句出声道。 咦……这下屋子里的人惊讶的方向转移了。 梁侯当时败在平王手下是往京城撤退的,后来便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梁澄被梁侯手下救出的时候和梁夫人一起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平原上找人,还是碰到安夫人才被一起带了出来。 梁侯还活着? “我……父亲……?”梁澄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卫霜,嘴唇轻颤着道:“真的?” “嗯,当时梁侯以及部下被卫斯俘虏,一起带回了关外。”卫霜将茶碗里的热水一口喝干回头对还傻愣愣的站后面的侍女道:“麻烦再给我来一杯可好。” 等侍女满脸通红的拿了茶碗跑走,卫霜才转回头道:“你父亲手下也有好些人领悟了灵力,现在,正……正独自领军守在关外隘口。” 梁澄没有注意他那短暂的停顿,脑中只回想着父亲还活着,活着…… “灵力可以领悟?”安夫人猛然转头看向卫霜道。 我刚才不是一直在说吗?眨了下眼睛,卫霜面无表情的道:“是,所以,等我们吃饱喝足后,麻烦安夫人集合下你们队伍,我们会教你们怎么领悟灵力和使用灵力。” 吃饱喝足……安夫人脸上顿时有了尴尬之色,忙道:“快去,给卫将军准备热水,准备吃食。”喊完之后对夏大学士道:“夏老,您看?” “那我们晚些再来,再来。”夏大学士直接起身,捻着胡须边笑边往外走。 虽然情况恶劣,但是,只要有能对抗兽的法子,人类就不一定会输。 千年前,人类不也是赢了吗! “梁姐姐,我们快点回去跟梁夫人说这个好消息。”安燃拉了梁澄一把,附耳低声道:“卫将军他们应该很累了,等他们休息好了,再让梁夫人前来道谢。” 那时候一来二往的,不比你一个……咳咳……先皇旧妃这么直愣愣的要好? 梁澄脸上一红,双手叠在腰侧,对卫霜施了一个全礼,轻声道:“多谢卫将军。” 卫霜身子急速掠起,闪了过去,沉声道:“梁姑娘不必谢我,若不是兽群来袭,我们人类必须共同抗敌,”声音微顿,卫霜接道:“我也不会留你父亲性命。” 呃……卫将军您也太直接了……看着梁澄那一下红透的脸,安燃和安夫人都无声的望了卫霜一眼。 “我们先走。”夏涵忙上前和安燃一起拉住了梁澄的手臂,将梁澄带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都随之告辞,各自回家碰头去消化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 “卫将军。”安夫人回头看向卫霜,刚唤了一句,卫霜的身子便轻轻一摇,便往后倒去。 卫东探手接住了他的身子,带了焦急的对安夫人道:“安夫人,能否借您这里的温泉一用,我们在风雪里走了十几日,将军伤重未愈……” 安夫人一怔之后脸上便是一红,连声唤人去准备温泉池子,看着卫霜那一下苍白若雪的脸,心中愧疚万分。 她怎能犯如此错误。 “夫人不用在意,在下先带将军去温泉池边了。”卫东道了一句后,便背起了卫霜,跟着丫鬟往后面走去。 安家所在的这个院子本就是整个山谷里最精致的院子,后面比院子高了十米的地方便是单独隔成的温泉小院,泉眼被白玉石砌成的围墙围住,在那下面用白玉石砌成了一个十几平方米深约一米的池子,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和泛着凉意的雪溪水从两边引入,可以将水温控制在最怡人的温度。 卫东背着卫霜到了池边,便让卫西将溪水那边的入口堵住。 “将军不行的,这温泉水水温很高,都可以煮熟鸡蛋了。”引着他们前来的丫鬟出声阻止道。 “无妨,我们将军就是要高温才行。”卫西对她一笑,拿起石头将入口堵住后,转头对捧着用具进来的丫鬟们道:“姑娘们退下,我们来就好。” 一个小丫鬟还欲出声,被领头的大丫鬟止住,带着人施礼后便退下。 让卫西把门给关了,卫东小心的去脱卫霜的皮甲。 “我自个来。”卫霜的手挡住了卫东的手,摇摇头,坐起了身子,自己去解皮甲扣子。 皮甲解开后,看着那已经被血染成鲜红色的内衣,卫东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咬住了唇,从背包里拿出药来。 内衣已经沾在皮肉上,卫霜却好似没有痛觉一般,直接将内衣连皮带肉的给撕了开来,丢在一边,然后不等卫东拿药过来便直接下了水。 没有雪溪水,池子里面的水温很高,随着他下水,他背后那十几道还泛着暗红色肉芽的爪印发出了兹兹的响声,顿时将水面染成了一片鲜红。 “将军,先擦药。”卫东忍不住叫道。 总是这样,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不管多痛,他总是豪无知觉一般,甚至说,他会像现在这样,让自己更痛。 和那几个人一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唯有这剧烈的痛楚,才能让他们感觉到一丝活着的意义一般。 “将军,我们一定能找到的祭女大人的,但是,你身体若是撑不下去,那……”卫西跪在了池边,轻声道。 “嗯。”卫霜轻应了一声,将头靠在了温泉池边上,闭上了眼睛,淡淡的道:“我知道,见到她之前,我不会死的。” 卫东和卫西不觉对视了一眼。 找到之前,那找到之后呢? 轻咳了一下,卫东道:“将军,你真打算教他们使用灵力?” 不是着急着找人吗?从寒光感应到那人回来了后,便马不停蹄的从北疆过来…… 别说要教他们,便是找出他们之中有潜力并且激发出来都需要好些时间。 您别不是打着……什么主意? “去弄点吃的。”卫霜将手架在了温泉池边让身体随着水的浮力浮了起来,抬眸看了卫东一眼随后又闭上,淡淡的道。 “是。”见卫霜明显不想多说,卫西对卫东示意了下,转身出去找那些丫鬟要吃的去了。 “你也去休息一下,我自个泡就行了。”见卫东没动,卫霜再度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道:“放心,我现在绝对不会求死的,韩子墨原先就跟我说过,这里的温泉对我有好处,正好,我们在这里休整几日。” 卫东眼睛顿时一亮,擦了把眼角被热气烫出来的泪,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他身影退了出去,卫霜轻叹了一口,将身子全部沉入了水中。 这水温若是常人只怕碰触一下都会烫伤,对他却是最好不过,他本有寒症,便是被萧凌风救了也没有脱根,许是因为萧凌风的灵力还有残留,所以他激发出来的也是火性灵力,和体内那寒症正是相克,一旦发作,那才真是冰火两重天,让人生不如死。 在风雪里走了那么多天,他的寒症早已经发作,如今这热水的温度倒是可以在融合他被寒症激发出来的灵力之时将寒症压下去。 虽然说,他其实很喜欢那种痛苦,因为,只有在那痛中,在那痛到人都快失去意识眼前出现幻觉之时,他才可以清晰的看见她,就好似多年前,就好似在江陵侯府,她一边冷哼着一边帮他疗伤,那模样,那笑容,历历在目。 唯有这样想着,他才能坚持让自己活下去。 滚烫的热水刺激着伤口,一阵阵的剧痛袭来,卫霜从水中钻出头来,身体因为疼痛而发抖着,思绪却已经飘远,看着天上那逐渐明亮的太阳,静静出神。 寒光只感应到她从那个他们不可碰触之地回来,回到这个世界里,却不知道她在哪,连方向都不知道。 韩子墨动都不能动,柏子衿还在深度昏迷中,他和狂徒等人便分做三路出来寻找。 狂徒她们往冰原上走,他却坚定的往南走。 也不知道为何,他心底的声音说着要往南走,便是青龙说感觉到冰原那边有异动,他也依然如此认为。 一路心急如焚,要赶路还要躲避兽,再加上这异常的暴风雪,便是这些跟着他身经百战的亲卫都受不住了。 他再急,也得让这些人好好休息一下。 而且,多教会一些人怎么对抗兽,对她的压力也多少能减少一点。 明明是那么强大的存在…… 若不是那些人! 平王…… 卫霜的唇角浮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平王慕容朝,做了那样的事后,你居然还有脸活着…… “卫东。”卫霜叫了一声,卫东马上就从门帘后窜了出来,应道:“我在这里,将军,要上药?” “你去,先跟安夫人提个醒,激发灵力的代价不小,危险也大,要他们有个思想准备。” “是。” 第333章 山谷4 “姐姐!”梁夫人脚步匆匆的走进安夫人所在的后院,离了正门还有些距离便叫了起来。() “梁夫人。”站在门口的大丫鬟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她,轻声道:“夫人现在……” “让梁夫人进来。”大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已经传出安夫人的声音,大丫鬟便往旁边一让。 “姐姐,我……”梁夫人掀开帘子,看到屋子里坐满了安家军的将领,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示意一旁的丫鬟给她搬个椅子,继续道:“怎么样?各位有信心吗?” “那谁……卫家军能做到的事,我们自然也能做到。”看了眼梁夫人,安家军的一个将领起身道:“夫人放心,便是再难,我们也会领悟灵力,不会给安家军丢脸。” 梁侯和安候虽然交好,不过梁家和安家的下属却是一直别着苗头的,现在梁侯没死,他手下那些残兵败将还领悟出了什么灵力,没理由他们安家军做不到! “恩,那好,卫将军他们从北疆过来,这一路上只怕很累,先让他们好生休息,你们回去跟兄弟说下,愿意参与的就参与,不愿意的,也不要勉强。”安夫人视线在屋子里的将领们身上一扫,沉声道。 “咱们安家军可没那怕死的孬种!”一个将领顿时叫了出来。 “夫人,”坐他身边的将领将他一拉,看着安夫人道:“咱们也是和兽正面交锋过,说实话,看着兽屠杀我们的兄弟却无能为力那种感受,我想,没有一个人再想有,便是再危险,也总好过面对兽之时,连反击之力都没有。”声音微微一顿,将领笑道:“夫人,我们可不是那些世家贵族。” 安夫人欣然点头,道:“如此甚好,如今,北疆城的人被京城隔绝在关外,他们已经吸引住了兽群最大的压力,但也不可能再来救我们,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救,唯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住自己,才有可能杀回京城,将亲人救出来。” 她这话一说,屋子里一下静了起来,好些将领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当时从京城撤退,韩子墨知道不好提前通知了安夫人,安夫人也尽量将将士家眷带了出来,但是,那个混乱时刻,安家军又要护卫其他人,有好些人便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的家人,如今,也不知道亲人在京城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为此,安夫人两次下令偷袭京城,却刚刚出大山就被兽围击,若不是安山机智,只怕出去的人全部都会死在兽口之中。 “夫人,我们先去跟弟兄们交代一下,先告辞了。”一个将领抹了一下眼睛,站起来抱拳道。 安夫人点头,其余的将领便也纷纷起身告辞,没得一会,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姐姐……”梁夫人看了看最后一个出去的将领身后落下的门帘,吸了一口气,唤道。 安夫人一笑,招手让她到自己对面坐下,道:“你是想问梁侯的事?卫将军说了,他没死。” “姐姐,卫将军在哪?我能见他吗?我就想知道我家老爷他现在在哪?可还……”梁夫人急促的问道。 “卫将军他们在暴风雪里赶了十几日的路,好歹,也要让他们休息一下,既然知道人活着,没必现在就去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安夫人打断了她的话。 梁夫人脸上露出了讪讪之色,扭着手里的帕子轻声:“我也是心急。” “妹妹,我倒想问你一句,”安夫人眉头轻挑,端了茶碗起来轻抿一口,柔声道:“便是问了,你又能如何呢?你能去找梁大人吗?” 梁夫人一愣,急道:“当然是要去找的,既然知道老爷还活着,我们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安夫人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柔和起来,眼里却不觉带了一丝冷意,道:“怎么去找?卫将军说了,梁大人是在关外,要去关外,便要穿过京城边上的狭道,那里别说有兽,便是那路都不好走,你想怎么去找。” “那,姐姐派人护卫我不行吗?”梁夫人冲口而出后,见到安夫人那冷下来的脸,满腔激动和热血如同被一盆凉水一浇,涩声道:“姐姐不愿?” 安夫人嗤的一笑,道:“妹妹,咱们也算是打小认识,我话也跟你挑明了说,若是梁大人看重你们,派人来接,那是一说,但是现在,要送你们去关外,那是送死的活,你觉得,你们家有何德何能,能让安家军的人去送死?” 梁夫人脸色顿时一白,想说我们两家关系好,可是想想,京城事变之前,梁侯打的主意可是要杀了投靠韩子墨的安家军,甚至因为安候的死,都想对安夫人下手,安夫人出于以前的情谊带了她们出来都算不错了。 再要安夫人牺牲那些好不容易保住的部下…… 可是……咬着牙,梁夫人道:“许是,许是那狭道也没有那么危险,卫将军他们不也过来了吗?” 安夫人不觉一笑,刚欲说话,梁夫人已经急急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为难姐姐,可是,姐姐,你刚也说了,咱们是打小的情谊,就看在这打小的情谊上,妹妹我再求你一次,不送我们去关外也成,能否,让我跟卫将军单独见上一面?” 安夫人眉头一挑,诧异的道:“单独?”随后心里便闪过一个念头,脸色微沉的道:“你,莫不是想?” 梁夫人拿着帕子轻拭了一下眼角,轻声道:“是,姐姐你也知道,我家澄儿命苦,顶了这么一个先皇弃妃的名号,其实,我家澄儿可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总不能让她这一辈子都这么过了!澄儿以前就很喜欢卫霜,如今……如今,两人若是能在一起,也算圆了她一个心愿。” 安夫人眉头不觉紧皱起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澄儿的意思?” “她都做出那种事了,姐姐您觉得呢?”梁夫人帕子按在眼角,从眼角偷看着安夫人的神色,带了哭腔道。 他们长辈之间因为利益已经将多年的情分耗尽,但是梁澄和安燃的情谊却还在,她们在谷里的这些时日,也是因为安燃的多方关照才能过得好些,若是梁澄的幸福,看在安燃的份上,安夫人也应该不会拒绝。 她一早就知道安夫人不可能派人送她们去关外,因为兽的关系,安家军那么多人的家眷都没有找齐全,又何况是为了本来是敌对方的梁家。 便是安夫人愿意派人护送,她也不敢走,到时候送死的可不光是安家军,还有她们一家人。 可是卫霜不一样,卫霜本就是燕国最厉害的人物,而且还是从关外而来,听说,他们还强大得可以杀兽,如果有卫霜护卫,她们的安全性就要高得多。 可是,和安夫人相比,卫霜和梁家可一点儿交情都没有,能让他愿意出手相助的,也就是联姻这一条了。 这个念头一起,她便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女儿对卫霜的心思在好几年前就起了,可是那时候,梁侯和她都嫌弃卫霜不过是一个不被家族重视的小将,卫国公那时候已经明确表示世子之位不会给卫霜,而既然他们是想赌慕容澈,那自然是皇帝比一个小将军更好。 可谁知道三年时间卫霜就成了燕国第一大将不说,慕容澈却是那么个下场。 现在,更是倒了个个,自家成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之人,而卫霜,却依然是统领三十万卫家军之人。 最重要的是,卫霜一直未娶,而自己女儿虽然还是处子之身,毕竟,挂了个先妃之名。 下定决心之后,她便来找安夫人了,只要安夫人愿意出面,这事就有几分可能,何况,那卫霜不也说了,梁侯没死,现在还带领着剩余部下在关外某处,他们梁家也算是仍然有实力的。 “可是妹妹,若是卫霜已经娶妻了呢?”扫了一眼梁夫人,安夫人叹了口气道。 呃……梁夫人一惊,帕子直接对着眼角按了下去,痛得她一叫之后道:“真的?” 安夫人不觉摇摇头道:“我亦不知,不过,我只问你,若是你提出了,卫霜说已经娶妻,那你怎么办?” 梁夫人愣住了,想了半晌后道:“我家澄儿亦算二婚,若是,若是,哎,为了成全我家橙儿的痴心,便是平妻,我们也认了。” 安夫人的眼角顿时一抽,盯着梁夫人看了半晌,轻叹了一口气:“妹妹,我还叫你一声妹妹,你若是愿意听我的,便不要去找卫将军提这个事。” 梁夫人再度一怔,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安夫人道:“姐姐,不想帮我做这个媒吗?” 果然如此,安夫人心里暗叹一声道:“这个媒,我无从出口。” 今日看卫霜对待梁澄,明显就是根本没看在眼里,你却当自己女儿是个宝,想要人家出力送你们一家过关,还要平妻…… 便是做妾,只怕人家卫霜都不会同意。 “姐姐这是何意?你是觉得,我家澄儿配不上卫霜吗?还是觉得帮我提下这事会得罪卫霜?所以……” “梁夫人!”安夫人直接打断了梁夫人的话,端起茶碗道:“我还有事,便不多陪你了,卫将军休息好后,会去指点安家军的人怎么使用灵力,你们梁家也有百来人的护卫,若是愿意,可以一起来学。” “你!”梁夫人满脸通红,恨恨的剁了一下脚,起身掀帘就走。 第334章 山谷5 “母亲。”一直在内室偷听的安燃走了出来,轻声唤了一声。 “你觉得,卫霜是个什么样的人?”安夫人将茶碗放置在小几上,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问道。 安燃一愣,细细的想了想,道:“顶天立地的男人。” 安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将她拉了一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道:“其实五年前,我是想给你定下卫霜的。” 安燃不觉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窗外那高大的身影,拉了一下安夫人的手唤道:“娘,你知道的,我只喜欢安山。” 安夫人噗嗤一笑,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外面的安山,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说的对,卫霜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你觉得,梁澄配得上卫霜吗?” “怎么配不上?娘,您别也是跟那些个人一样,认为梁姐姐做过慕容澈的妃子,就连追求幸福的资格都没有了?”安燃握住了安夫人的手急急的道:“梁姐姐温柔善良,娴雅淑德,又有才,长得还貌若天仙,这样的人物,便是满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怎么就配不上了?那卫霜,那卫霜,也不过是一介……” “一介什么?”安夫人看着安燃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冷冷的道:“你那安山,更是一介武夫。” “娘!”安燃叫了一声急道:“您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您看,卫将军年纪也不小了,总要成家立业的?梁姐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爹妈怎样咱们不说,梁姐姐自个可是个好人?而且,梁姐姐对卫将军的心思你也知道,他们成亲后,梁姐姐一定会把卫将军放在心尖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卫将军喜欢她吗?”安夫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也冰冷起来:“你和安山一起接的卫将军进来,应该看到他们的情况,红釉刚才跟我说,卫将军泡的那个温泉池子里流出来的水,全是鲜红色!” 安燃的脸色顿时一白,轻声道:“鲜红色……” “是,鲜红色,都是血水!卫霜身上带着伤,还不是轻伤!”安夫人看着安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他身上带了那么重的伤也依然要南下,你以为,他真的只是来教我们怎么使用灵力的吗?” “安山也说过,他们应该有要事。”安燃喃喃的道。 “没错,他身带要务,又怎可能分身去送梁家前往关外?梁夫人这个念头一开始就打错了。”安夫人瞪了安燃一眼道:“而且,你先前也不是看见了,卫霜对梁澄可有一丝一毫的怜惜或者好感?” 安燃一默,连那种话都说出来了,卫霜有没有把梁澄当女人家都不知道。 “自从卫霜成名,京城里想嫁他的好女子多了去了,你以为,真的都是因为卫国公那两蠢货所以给挡住了?”安夫人冷笑一声道:“那不过是卫霜不想而已,卫霜不想做的事,谁逼都没用,卫霜想做的事,卫国公府里那些蠢货能挡得住?” “娘的意思是,卫霜一直不想成亲?”安燃的眼睛眨巴眨巴突然瞪成牛铃一般道:“难道,卫霜喜欢的也是男人?” 啪的一声,安夫人一巴掌敲在了安燃头上,道:“尽胡说八道!反正,这事你别瞎搀和,我可告诉你,卫霜这人不会讲什么情面的,别去自讨没趣。” 安燃哦了一声,又抬头问道:“娘你这话应该是跟梁夫人说的。” “我说的是梁澄!女孩子家的,别做出什么后悔终身的事!”安夫人又一巴掌拍上了安燃头顶。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梁姐姐说!”安燃捂着头逃窜出去。 看着安山追着安燃出去,安夫人长叹了一口气。 门帘一掀,一个身着皮甲三十出头的清瘦男人走了进来,回头看了看一溜烟跑出去的安燃,笑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 看着男人脸上那清淡却温和的笑意,安夫人忽然觉得心松了下来,抿嘴一笑道:“也没有什么。” 男人扫了一眼桌上的茶盏,轻笑道:“刚才梁夫人来了?” 安夫人点点头,默了一下,道:“远疆,你怎么看?” 宁远疆顿了一下,道:“你是指卫霜这个人,还是指梁家和卫霜的婚事。”见安夫人微一挑眉,笑道:“梁家是痴心妄想。” “怎么说?”安夫人不觉用手托了下巴,一对上翘的眼眸亮若星辰般的看着他,带了轻笑道。 宁远疆有一时间的恍惚,好似又回到二十多年前,她还是漠北城的林家大小姐,而他还是她身边一个刚从军几年的小护卫,她坐在了高高的栅栏上,低了头带了漫天的星光一般看着他,亦是如此表情的问他,你怎么看?我是嫁给安定鹏还是安城? 微微摇了一下头,宁远疆唇角挂了浅淡笑意道:“卫霜心里有人,为了那个人,他拼命用三年时间打下冰国平定匈奴,立下不世军功,就是想从慕容澈那里得知那个人的下落,你知道,为何卫霜会反了慕容澈吗?” 安夫人眉头微蹙,迟疑了一会道:“难道不是因为慕容澈想杀他嘛?” 宁远疆微微摇头,笑道:“慕容澈手上有什么?卫霜又是什么人?慕容澈能杀得了卫霜?与其说是慕容澈想杀卫霜,还不如说,是卫霜引了慕容澈动手,好给人把柄。” “你意思是说?”安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轻声嘀咕了一句。 “我跟他们在漠北一起打过冰国,和卫霜下面的人也算是熟悉,当年卫霜从黑水关回来就大病一场,可是,就算病得再重,他也没放开一个骨灰坛子,他为慕容澈打了三年仗,慕容澈还给他的,是他心爱之人的骨灰。”宁远疆静静的看着安夫人,轻轻的道:“若是,若是我,我也会反。” 安夫人一怔,抬眸看到他眼中那闪亮的光芒,心头不觉一慌,忙将头转了过去。 宁远疆微微一笑,道:“紫霏,若是你有什么不测,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会举兵前来的。” “远疆!”安夫人满脸通红,带了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紫霏,我会是第一批去接受灵力激发的,卫东说,搞不好就直接爆体而亡,”宁远疆声音微顿,深吸了一口气,接道:“便是这次不死,我们以后也要对战很多兽,说不定,明日我就战死……” “远疆!”林紫霏猛的起身捂住了他的嘴,叫了一声。 宁远疆拿下了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印上虔诚一吻,轻声道:“我只是,想在活着的时候告诉你,我爱你,爱了二十多年。” 我一直未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我心里只有你…… 林紫霏只觉得脸烧得一片通红,心却如同兔子一般的跳个不停,跳到她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将头扭到一边去,喃喃的道:“那,那,便是成亲,我也不能丢了安家。” “自然不……”宁远疆顺着她话说了一句后猛然停住,带了狂喜看着她,嘴唇都哆嗦起来,轻声道:“你,这是,愿了?” 林紫霏的脸更红了,却是将头转了过来,直视着宁远疆道:“你说的对,我们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远疆,其实,若是那时,你说一声不愿意我嫁人,便是外祖父再怎么命令我,我也不会嫁去京城。” 为了安家,为了外祖父的愿望,她嫁给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而将那个满心欢喜她的少年丢在了漠北城。 可是,她嫁的那个男人背叛她忽视她甚至出卖安家利益,而被她抛弃的那个少年,却靠着自己一步步拼命流血立下的军功一直替她坚守着安家最核心的力量。 便是京城之变,也是因为他坚定的站在她背后,其余的人才能那么顺利的听从她的命令。 如今这个世道,今日不知道明日事,既然女儿可以追求她的幸福,那她,也应该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我……”宁远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虽然说这一年多的相依相靠让他们亲近很多,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多年的心愿能达成,便是刚才,也是因着卫霜的事冲口而出…… “你什么?”林紫霏的眼角一挑,斜藐着他道:“你是不乐意?” “我乐意!我也是安家的人,入赘也好,怎样都好,我都乐意的!”宁远疆轻声叫道,一把抱住了林紫霏的腰,眼角眉梢都在笑的道:“紫霏,我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活着一刻,必不会叫你受任何委屈!便是我死了……” 林紫霏一把捂住了他嘴,脸颊绯红,眼睫毛一眨一眨的,轻声道:“不要轻易说死。” “恩,为了你,我一定会撑过去的,我会像卫霜他们一样拥有灵力,拥有保护你的力量,你放心,我不会输给安山的。” 宁远疆最后一句让林紫霏笑了出来,笑声一顿,道:“对了,你刚去了夏大人他们那,灵力之事,他们怎么说?” 宁远疆脸上的狂喜之色顿时化为了一种便秘般的轻蔑之色,道:“紫霏,哪些个拖后腿的,我们可以不管他们吗?” 第335章 山谷6 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夏大学士看着屋子里吵做一团的人,唇角不觉带起了一丝冷意。 灵力是对抗兽的基础,而普通人要想激发出灵力首先得过生死关,活了,则大部分会激发出灵力,死了,就死了…… 宁远疆的话说得很清楚,虽然这个山谷并没有遭到过兽的袭击,但是这不等于以后不会,兽群袭击北疆之时是成千上万只,以山谷现在的实力,便是来上一头,还不用什么上级兽,半只朱厌就可以杀尽一山谷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像以前那样只指望着安家军替他们拼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这些个蠢材,现在却还在这里争论,是应该投奔北疆,还是应该去平王之地。 根本没有听明白宁远疆的意思。 “爹,我去。”夏子轩凑近夏大学士身边,轻声道。 夏大学士微抬头,见身边的儿子们全部在点头,心下微微一松,轻声道:“好,你们也去问下家里的仆从,愿意自己变得强大保护自己的家人的,便带了一起去。” 夏子轩点点头,转身便和哥哥们离开了正房。 以前没有法子,现在有法子变强,自己的家人自己保护,如今这个乱世,将生命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才是死路呢。 “夏老,您怎么看?”刘大人听得屋子里人吵得一脑门子官司,回头见夏家的儿子们全部走了,心头微微一惊,凑进夏大学士,轻声问道。 捻着胡须,夏大学士笑得那叫一个高洁,淡然道:“刘兄,离京之时,若是没有卫家军护送,没有安家军接应,你觉得,凭书生之气能挡得过刀剑之利吗?” 刘大人脸色微僵,涩声道:“夏老的意思是?” “北疆不收无用之人。”夏大学士淡淡的扫视了一下屋内的人,道:“乱世之时,最不值钱的便是珠宝黄金,最不得用的便是文人学士,诸位,各自回家想清楚,我这里,便不留客了。”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那,我等先告辞,告辞。”刘大人带头,一群人走出了夏家小院。 听得夏家小院里面传来的呼喝声,再看看四处跑动着的安家军,一众人等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真是有辱斯文!夏老怎能说出那种话来!自古唯有读书高,怎生就成了最不得用的?难道还真的要我们的孩子去做那武人之事!”一个中年人不满的道。 “北疆,我看是去不得的,先别说夏老说的北疆只收武人,便是去往那边,路上艰辛几许都难说。”吴大人袖着手弓着背眼珠一转将众人表情都收入眼底,接道:“不瞒各位了,我堂弟当时是跟了平王军队撤退的,堂弟来信说了,平王那边礼贤下士,军队也是骁勇善战,境内的平民都被保护得很好,而且,离咱们这里也近,我想,近几日就过去了,各位要是想定了,便跟我们一起走,也算有个照应。” 若不是想着自己单独过去怕被人瞧不起,他才不会一直等到现在呢!堂弟也说了,若是能带上夏大学士和安家军一起过来,那就是大大的得脸,他们吴家在平王帐下也是立了大功有一席之地。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却是等不及了,与大功相比,还是能安稳生活的地方比较重要。 几个早已经意动的人跟上了吴大人,一起嘀咕着走下去,其余几人却是看向了刘大人。 京中四大家,佟家不知所踪,夏家已经表明了态度,现在他们只能看刘家和秦家的动向了。 刘大人看了看天,再看了看山上安家后面的温泉,轻叹一口气道:“夏老说的是对的,现在不是我们纠结于自己身份的时候了,家中若是有愿意的子弟,便让他们试试。” 几人一愣之后摇头叹气,各自告辞回家,跟家人商量去了。 刘大人在台阶上驻足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迈步走向自家院子。 卫霜在温泉池子里睡了一觉,梦中又回到了在北疆之时,那时候,他还是个青葱少年,而那人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性子,明明天真得很,却要装作什么都懂的模样。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面对兽,便是他再坚强勇猛,在看到那兽之时也是受了惊吓,那一战,他们打得很苦,直到那人前来轻轻松松的消灭了兽,他们已经重伤了好几个,他的伤不重,却因为震撼而发着抖。 然后那人……那人就以一副很了解很熟练的模样说要替他缓解紧张和害怕。 她缓解的方式,居然是脱了他衣服,对他上下其手不说,还去摸了他那里…… 他惊吓得什么后怕恐慌都没有了,红着脸抢过自己衣服骂她不要脸,原以为她会恼了,结果她只是歪着头不解的看着他半晌后,直接用武力将他压制住,然后,然后让他在她手里射出了人生第一道精华,弄完之后还说,庆凌说的对,你们就是口不对心,口里说不要其实就是想要。 他羞愧欲死,却又觉得如在云端,从那以后,他的眼睛便离不开她,可是,她却是早已经忘记了,她在乎的,只有那两个男人而已…… 又悲又喜又酸又痛,当梦境里再次出现北疆城那夜之时,卫霜惊醒过来。 怔怔的望着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卫霜心里苦涩难言。 是啊,她并没有选错,那两人,什么时候都以她为先,他们,才是她的莫塔,愿意为她奉献一切之人。 而自己,在那次的选择后,就已经没有任何资格了…… “将军,您醒了吗?”卫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嗯。”卫霜应了一声。 “刚安家军的宁远疆来说,安家军包括安家的仆从,都愿意接受灵力试炼。”卫东声音顿了一下,接道:“他自己,便在第一批里面。” “好,让他们找个地方集合,你和卫楠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我就来。”卫霜说完后,就听得外面卫东应了一声,随后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装了内衣的盆子从门帘下递了进来,随后外面便没了声音。 她曾经说过,灵力,是每个人类都拥有的,就如同大自然的能量一样,是生物体内最本能的能量,只是有多有少而已。 她知道,但是并不是很清楚怎么去激发出来人类的灵力,便是祭地,也是在那些人爆发出灵力之后才去收罗进来而已。 可是,那个家伙却知道,而且,还是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想起那一霎那自己心里出现的人,慢慢抬起手,看着手掌心流动着火焰,卫霜唇角勾起了一丝浅笑,便是没有资格再在她身边,至少,他可以决定自己的心。 经过京城之乱又出击过两次,安家军的损失也很大,现在留下来的人也不过五万而已,因为山谷之地不能容纳那么多人,一半的人是在大山之中的各个据点进行防守,三日换一次防回山谷休息。 便是这样,集中在校场听从卫霜讲解的校尉队长们,也有将近千人,再加上一些平民百姓,将小校场挤得满满的。 卫霜扫视了一下场内的人,见除了那些百姓,大家来的也有几户,人数最多的就是夏家,心里不觉点了下头。 清了下嗓子,卫霜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得所有人都听得见,道:“各位,其实,兽并不可怕,兽身上的很多东西我们都可以用,肉可以吃,皮可以制造成皮甲,骨头可以打造成武器,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兽珠可以提升我们的灵力,而灵力,来自于我们的内心,是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的自然之力,存在于我们的身体深处,我们要做的只是唤醒它,强大它,操控它,然后,为我们自己博得一个生存之地。” 校场里发出了各种声音,卫霜等了等,让校场里慢慢静下来,才接着道:“有些灵力天生强大的人,自小就会拥有,但是我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激发出来,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想要让灵力激发,就要面对生死。” 下面一片寂静,好些人带了困惑互相看了一眼,又望向了卫霜。 “对,先前跟大家说过的灵力试炼,其实就是生死试炼,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你们要想着,能让你们活下去的原因,想要着,能让你们拼死都要强大要去保护的人的面孔,在生死之际,爆发出来了,便能拥有,没有爆发出来,那便是死亡。”卫霜冷冷的扫视了一遍校场里的人,道:“所以,这个是自愿的,如果心里没有那种值得你拿性命去保护的人,那么,我奉劝大家不用试。” 校场里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有人叫道:“那,到底是怎么个试炼法?” “山谷东侧,有一个悬崖,你们应该都清楚,从那山顶上跳下去,跌落到底会有一段距离,在此之时,如果灵力激发出来,你们可以用那股力量让自己安全着地,如果没有……”卫东轻笑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唰的一下,校场里鸦雀无声。 那个悬崖,大家都知道,那是一再被交代不能过去的死亡之地…… 一只手臂举了起来,卫霜侧目看过去,见是带他们前来的那个背着安燃的男人,眼瞳微微一亮。 “我第一个!”宁远疆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同时将安山的手给按了下去,道:“举手不算,出声才算!” 卑鄙!安山无声的抗议,被宁远疆直接给压了下去。 “我!”“我!” 校场里一下沸腾起来,各种声音大叫着,无数只手臂举了起来。 卫霜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这才对,人类要靠的是自己,再不能将责任都推到那人身上,让那人单薄的肩膀扛起整个人类的未来。 他,再不会容许那样了! 第336章 青龙 白雪覆盖了大地,远处的平原一片白茫茫,挂着雾凇的树耸立在在原野上,一棵棵的被冰雾雕刻成了华美的雕塑。() 进入北疆平原的山口处耸立起了一道巨大的冰墙,阳光反射在冰面上,发出了绚丽的碎光光海,映衬着那白雪平原玉树琼枝一片金黄。 羲琴站在台阶上,对着双手哈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冰墙上的那人。 月白色的长衫随风翩然,比那雾凇更加美丽高洁的清隽面容上清淡若雪,削瘦的身形似乎被风一吹就倒却是挺直若松,就好似那些料峭在风雪之中的苍松一般,让她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心跳得快要出来一般。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稳重,一步步都用着同一个频率一般,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带了清香的温暖和风。 羲琴心头一凛,将身子一侧,往台阶里面靠近了些,让了路出来后,才抬眸去看那沿着台阶而上的青衣人。 清秀若画的面容,和风拂柳般的清瘦身形,温润若水的笑容,那青衣人便只是这么慢慢走过,都似乎带动了身边一片春色。 青衣人带了清润之色的眼眸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唇角勾起了浅淡的微笑,微微颔首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一走过,那温暖的风也随之而过,冷冽的寒风吹了起来,羲琴的身子不觉微微一抖,眼见那青衣人走向寒光,慢慢的低了眼眸。 光兽青龙…… 眼前似乎还有那场残酷的厮杀中的残影,被兽群从山中藏身之处撵了出来,她们几个曦家之人被赶进了那个战场,那个凄烈的战场。 成千上万看不到头一般的兽群,武器闪耀灵光排列成战阵的兵士,那站在最前面的祭地之师们,那凛冽的战意,那决不后退的决然终是鼓起了她们血脉里的血性,她们也加入了那个战场。 起阵,封杀…… 满目只有两种颜色,红与白。 红的血,白的雪。 厮杀声,兽吼声,引来了九天雷动,刀光剑影,利爪锋刃…… 生命如同雪花一般消融。 当那巨大的兽影出现,那九头的九婴,双翼的化蛇,全身骨刺的苍瀛…… 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压制得人不由跪地伏低的灵压,如同绝望的乌云一般降临。 那时候,整个平原上的人类,只怕心里都只有绝望?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韩子墨他们一般便是面对那样的存在也依然战意凛然混不惧死,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柏子衿那样没有灵力也依然带着武器冲上去肉搏,拼得一死也要在那兽身上留下伤痕,为旁人争取机会。 那时候,她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便是那一直激励着她战斗的白色身影都再无法给予她一点力量,她眼看着那白色身影随着冰枪凛冽之光冲了上去,看着那些男人奋不顾身的以人类那渺小的身躯去迎战那发出震天动地灵波的庞然巨物,心里只有绝望。 然后在那时候,天空突然破开了一个洞,一条巨大的青龙带着一群发出耀眼光芒的兽从天而降…… 光兽……青龙…… 背后风声一缓,寒光便回了头,看着那青衣人勾了勾唇角。 青龙走至他身边,背着手看了看下面那一望无际的平原,再回身看向了被冰墙阻隔住的山谷。 山谷两边是陡峭的山峰,山头上巨木参天,或蹲或趴着一些兽,懒洋洋的看着被切成两半的峭壁另外一边的山上的兽群。 巨大的山脉被劈成两半,一半为暗兽所守,一半,却是为光兽所护。 泾河分明。 “快要进入极夜,它们这段时间不会过来。”青龙看了寒光一眼,声音温润的道:“你也去休息休息。” 寒光轻轻摇摇头。 “你也快到极限了,便是睡一下,也不会错过炎凰的线索。”青龙淡淡一笑,视线再度转向了冰墙后面那连绵的营帐,道:“若是连你也倒下了,按你们人类的话,便是群龙无首。”说着,自己又不觉一笑,低声低吟了一声,群龙无首。 是啊,天龙一族已经四分五裂,这次跟着它来的,不足十分之一。 青胧不在,可不就是群龙无首嘛…… “青龙大人,若是凶兽前来,您有几分胜算?”寒光抿了下薄唇,轻声问道。 青龙轻笑一声,微微昂首看着天上那淡薄的微云,道:“你是炎凰认可的伴侣,你不用对我如此客气,凶兽……我亦无法答你,不过,我定会全力一战!便是就此身陨,也不会退后。” 寒光心中猛然一动,转头看向了它。 那天青龙降临,狂风肆掠,灵波若滔天巨浪,先前还将他们压制到绝望之地的九婴根本不堪一击,直接将战场之势扭转,从死亡边缘将柏子衿和韩子墨他们给拉了回来。 青龙全力一击,整个老山口山脉被一切为二,韩子墨用尽了所有的灵力在光兽的协助下竖立起了这道冰墙,才将剩下那些兽给赶了回去。 事后,青龙化作人形,淡淡的说了句:这次来的不过是小角色,真正的凶兽还没有出动,而凶兽之强大,犹在它之上。 说完那让人绝望的话后,这家伙便优哉游哉的去找厨娘要吃的…… 它看着他们建立战线,看着他们驻扎营地,看着他们分兵三路前去寻找萧凌风,只是旁观不多一言。 他从来没想到,它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用感到惊讶,也不用感动。”青龙带了和煦微笑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不是为了你们人类,而是,既然你们是炎凰拼了这一世性命都要保护的,我身为炎凰的属下,自然也会拼尽一切护住你们。若是什么时候炎凰放弃了你们,那时候,人类便也是我的敌人。” 寒光愣怔片刻,看着青龙淡淡的笑了起来,道:“比起你来保护我们,我更希望你能找到凌风。” 青龙噗嗤一笑,摇摇头道:“我找不到她,如今她是人类身份,我们当初定下的契约对她现在的身体无效,我追寻不到她的踪迹,但是,她总会回来找你们的,守着你们,自然能等到她回来。而且,”青龙视线往寒光手臂上一扫,轻笑着道:“你和她身上有契约相连,守着你,自然就知道她是否安好。” 寒光的手不觉抚上了自己的手臂,在那洞里分别之时,她曾经从他们三个身上咬下了一口肉吞了下去,从那以后,他们手臂上便多了一个火焰烙印般的痕迹,那痕迹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在一个月前突然如同被烈火灼烤一般烫了起来。 那是在大战之后不久,柏子衿身陷昏迷,韩子墨也力尽沉睡,唯有他被那热度直接烫醒。 然后,就看到青龙坐在床头手托着下巴一脸沉思的说:回来了,炎凰从撕裂之地回来了…… “这个,是什么契约?”手按上了那伤痕,寒光咬了下唇,轻声问道。 “魂契。”青龙上前两步,手按在了冰墙上的墙垛上,微微昂首迎着那冷冽刺骨的寒风闭了眼,道:“以灵魂之力印下的烙印,无论隔了多远,隔了多少个空间多少个界面,心心相吸,身分心不分……” 寒光眉头微微一挑,低眸看向了那伤痕,心头涌上一丝甜如蜜。 “不过。”青龙发出了一声轻笑,张开了眼睛道:“我想炎凰根本不知道自己刻下了魂契,她应该只是一时之间着急了想让你们安心,所以用了最本能的方式。” “最本能的方式?”寒光心里一噎,抬头问道。 “恩。”青龙转身随意的依靠在了冰墙那冰寒彻骨的墙垛上,道:“你们这里那个希亚族,他们的一些风俗倒是和我们相似。” “嗯?”寒光的眉头不觉又是一挑。 “你知道,兽是没有灵魂的,便是强大如同炎凤青胧都只是修出了半魂之力,啊,炎凰就别提了,那家伙在兽界的时候从来不会在乎什么灵魂不灵魂。”青龙的眼里带了温柔的笑意,道:“兽拥有的只有一次生命,一旦身陨,就什么都没有了,唯一能传承下去的,只有自己的力量和血脉,所以……” 声音微顿,带了悠远,青龙淡淡的道:“我们能让自己在乎的兽记住自己的方式,其实,和我们狩猎的方式差不多,让她吃了自己,让自己的力量能和她合为一体,便是什么都没有了,那纯粹的灵力也能成为她的一部分,化作血脉相传下去。我们会把自己得到的知识也融入那力量里,把自己所有的本能记忆都融入那里面,以此相传,生生不息。” 手指了指寒光的手臂,青龙笑道:“我们以前,每次出战前,都会让炎凰咬一口,就怕打架的时候一个不留心被灭了,那么想留下传承都做不到了,看样子,这个习惯便是转世了,炎凰也没有忘记,可是,她现在已经拥有了灵魂之力,而你们的灵魂之力也已经开启,她又动用了言力,最终形成了这道魂契,这也是,我一见你们,就知道你们是她认可的伴侣的原因。” 话音一落,青龙身形一晃已经化作一条一米多长的小龙,摇曳着飞向了山峰之上,唯有清润的声音在寒光耳边回绕。 “你们是她的伴侣,所以,便是拼到身陨,我也不会让她伤心,炎凰哭起来,那可是了不得的~” 第337章 灵魂之力 沿着冰墙是连绵不绝的营帐,有冰墙阻住了寒风,营帐里也有火性灵力者放出的屏障和阵,外面寒风料峭,营帐里却是温暖如春。 寒光掀开营帐,对营帐里的祭师微微颔首,等他们起身出去后,才走了进去。 营帐被厚帘隔成了内外两层,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浮动着淡淡的光尘。 寒光脚步在那光线中停了一下,挥手让欲跟进来的人退出去,径自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面在营帐上开了一个天窗,里面有青龙亲自设下的阵,阳光灿烂,微风轻拂,周围还开了一圈的鲜花。 在那鲜花环绕之中,放置着三张床榻。 寒光脚步不觉又是一顿,轻揉了下自己的眉心。 他一直不懂青龙为什么要特意设下这么一个阵让他们三个睡在里面,虽然说这阵威力强大,对养伤休息来说都是最好不过…… 可是,那被鲜花环绕的,不是遗体吗? 青龙是不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寒光摇摇头,走到柏子衿的床边,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淡淡的绿色灵光便沿着柏子衿的手腕往体内蔓延进去。 阵里温暖如春,他们身上的衣服便也很少,柏子衿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棉布内衣,衣袖松松挽起,露出了手臂上那个火焰形状的伤痕。 灵魂之力吗?寒光看着绿光在那伤痕处停留了一下便欢快的游走,不觉又想起了这个在心里想了一个多月之久的新词。 柏子衿没有灵力,从那人告诉他们怎么激发灵力后,卫家军三十万大军,北疆十万战士,绝大多数都激发出了灵力,可是,不管柏子衿从悬崖跳下去多少次,便是摔得遍体鳞伤,他也没有激发出一点灵力。 明明,他对萧凌风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激烈,如果按照那人所说,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而战,把这个意志强烈的灌输进去,那么,柏子衿应该比所有人都更附和标准…… 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激发出来。 但是,就算没有灵力,柏子衿也是战场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没有灵力,他靠着那些灵武,也一样纵横在战场之上,他战斗之时发出的战意光芒,可与韩子墨比敌,而且,在一个月前那场战斗中,面对着九头怪兽喷出的水流,韩子墨被压制得无法施展灵力,柏子衿却从那水流中迎面而上,斩掉了九婴的一个头。 当时,柏子衿身上发出了七彩霞光,那耀眼的霞光将周围都染成了瑰丽无比的色彩。 九婴暴怒之下,召唤来了化蛇和苍瀛,将所有攻击都转向了他们。 当时,巨大的水流,火焰还有钢刺铺天盖地而来,灵压强悍得他们动一下都艰难。 绝望之中,他想起了临别之时萧凌风眼里的眷念,若是,若是她回来,看不到他们了…… 他的阿好,他爱若性命之人,他岂能让她伤心…… 便是在那时,他看到韩子墨身上也爆发出了七彩霞光,而自己手上的光芒也从单纯的绿色变成了绚丽无比的层林尽染之色。 青龙降临后,说那是灵魂之力,说他们其实早就拥有那种力量,只是没有到最后关头所以没有像这样爆发出来。 说起来,当初韩子墨强行冲破萧凌风的封穴逼着煌彤降落在城外,然后他们带人重新杀进京城之时,他们身上就隐隐有这种光芒出现过。 那个时候,他的力量也超乎寻常的强大。 这便是灵魂之力吗? 青龙所说的,人类才拥有的,最强大的力量…… 可是在那之后,便是他再想,也使不出那种力量。 他只能看着柏子衿陷入沉睡,便是那魂契闪动火焰烧身,也只是让他身体痉挛发出呓语。 灵光在柏子衿体内游走一圈,寒光才收回手,转身离开之时,身子不觉踉跄了一下,一抬眼,便对上了韩子墨那若有所思的视线。 扶着床边,寒光在韩子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端了床头的茶碗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在韩子墨那越来越深的眼神里,悠悠然的放下茶碗,道:“冰墙的状态很好,那些光兽已经在山上布阵,它们有时候还会直接飞过去,恩,觅食……”看着韩子墨脸上浮起的浅淡笑意,寒光悠悠然的道:“青龙刚刚跟我说,便是它战至身陨,也会守住这里。” 韩子墨的眉头不觉一挑,唇角微勾了一下,做了个你说下去的意思。 “子墨,我怎么觉得你看烈焰毕方它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寒光却没有再说,只是看着天窗洒下来的阳光淡淡的道。 韩子墨眼神一闪,唇角不觉一抿,哼了一声。 “行,我知道你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寒光捧着茶碗老神在在的瞅了他一眼,带了轻笑道:“我瞧着,那些家伙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嗯,怎么说呢,好似很是恼怒?你,什么时候惹到它们了?” 别说毕方烈焰它们一说到韩子墨那浑身暴涨的火焰,便是那小獬豸,如果不是韩子墨重伤之下依然砌起冰墙然后直接力尽昏倒,只怕就会直接冲上来找他打架了…… 韩子墨眼皮翻了翻,轻哼了一声,毕方……烈焰……獬豸……蒲牢……,想起那些熟悉的声音,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看到那些兽屠杀暗兽之时,他心里只觉得欢喜,可是后来一听它们那声音,那虽然只听过一次却深刻在脑海中的声音,他只能昏倒了。 他能告诉寒光,其实当年那天祭就是那帮家伙为了接回它们的炎凰所以设定下来的仪式吗?他能告诉寒光,它们当时看到祭台上是他之时那种暴怒嘛…… 或者说,他能跟寒光说,他们两个傻帽苦了三年自我牺牲,其实就是坏了那些光兽的好事…… 他能说出差一点,她就会回去兽界,从此和他们再无交集,便是转世都无法相逢。 若是她那时候回去,以完全脱离人类形态的方式,以死在他面前的方式离去…… 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只要一想,他的心都颤抖起来,仿似碎了一般的痛。 就如同这一年多,唯有在战兽之时,他才能将那痛给压制下去一些,然后用更深的伤更重的痛麻木自己。 因为在那伤重昏迷中,他可以去做美梦,去做她依然在他身边,他们相依相靠在迷雾森林的大树根下,看着阳光细碎,萤火虫点点。 在那时候,他才知道,柏子衿比他强,那三年,若是他,一定早就痛不欲生自我了断了…… 寒光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面容沉静神态安详的柏子衿,轻声道:“他只怕也是在做着美梦。” 韩子墨唇角一勾,用唇形说道:“别废话!” “青龙说,我们这印记,”寒光举起了手,挽起衣袖露出了自己白皙若雪手臂上那一朵张扬的火焰印记,眉目间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带了温柔之意:“叫魂契,以灵魂之力刻下的契约,便是隔了千山万水,便是隔了不同空间不同界面,也能心心相印,身分,心不分。” “灵魂?”韩子墨的眼睛一亮随后一沉,用嘴型问道。 “嗯,”寒光点点头道:“你昏睡得也有些时日了,你还记得不记得,在面对九婴它们之时,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那股力量?那种让你挣脱了九婴对你灵力压制的力量。青龙说,那是灵魂之力。” 韩子墨的眼睛一亮,唇形说出:“灵魂之力?” 灵力分为五种基础灵力,在那之上又可以延伸出更高阶之力,灵力属性之间相生相克,互有牵制,但是如果是同种灵力,灵力高阶的可以直接压制住比自己低阶的存在,让灵力无法使用,身体也僵硬不能动。 他的水性灵力极为强大,在从京城撤退出来之后,多次交战吞食兽珠的之下,现在不说人类,便是兽,也已经可以和中级兽抗衡,可是,那一天,九婴的灵压袭来之时,他却是被直接压制住了。 不光他,他们拥有灵力的人类都被压制住,唯有没有灵力的柏子衿…… 直到他在绝望之中想起了离别之时她那眼中的缱绻,她说的话,她说,无论如何,子墨,等我回来。 那时候,他身体里爆发出了一种不属于任何一种类型的力量,让他挣脱了九婴的辖制。 “是的,灵魂之力。”寒光微微颔首:“子墨,我们要弄清楚这到底是种什么力量,也许,这是我们战胜那些凶兽唯一的途径。” 声音微顿,寒光轻轻笑了起来,身子往椅子后面轻靠,让椅子缓缓摇起来,道:“咱们靠自己,而不用凌风拼命不用凌风冒险的,唯一力量。” 静静的站在布帷之后,听得里面寒光的声音淡去,卫曦的手慢慢的握紧成拳。 灵魂之力…… 比灵力更为强大,甚至让寒光觉得可以与凶兽相抗衡之力…… 若是有那种力量,那么,那么…… 转身悄然往外走去,卫曦心里好似燃烧起了火焰,一点点的,将他心底给点亮。 “卫将军?”羲琴拿了吃食从厨房那边走来,见到门口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微微一怔,对门口的卫兵道:“卫将军有事?” 卫兵看了看卫曦的背影摇摇头道:“他说是有事,可是并没有进去,可能大祭师已经休息了,他没有去打搅。” “哦。”羲琴看了卫曦消失的方向一眼,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卫兵道:“那麻烦您给送进去。” 卫兵愣了一下,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那托盘接了过去,随后响起了冷箜轻佻的声音:“哟,我看看,刚出炉的火烧啊,寒光肯定已经睡了,这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说羲琴啊,便宜了我如何?你看,我这也是刚巡逻回来,身上的伤也没好……” 看着冷箜跟在面红耳赤仓皇而逃般的羲琴身后离开,冷煌摸着鼻子从卫兵身后钻了出来,笑道:“哟,这青龙大人一来,咱这北疆,春天都来得早了。” 卫兵翻着白眼看了他一眼,在他寻求赞同的目光看过来之时,默默的看向了天。 这北风呼呼马上要下大雪的天气…… 春天…… 第338章 隐谷1 极夜将临,赤峰山脉已经是白雪皑皑,再无一点其他颜色,隐谷里却是刚收了一季农作物。() “哇!”的一声哭声从围拢了好些人的木屋里传了出来,随之又是一声,一声声初生婴儿的啼哭声夹杂在人们欣喜的欢笑声中响起。 “是四胞胎!健健康康的四胞胎!”一个少年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路欢叫着向隐谷里面的林子里跑去。 “生了?”见他风一般的跑过,路上行人带笑问道。 “恩,生了,四胞胎!”少年欢笑着回答,身形更快的往林子里跑去。 “他这是往哪跑?”阿肯站在了路边,看着少年跑去的方向,问迪钝道。 “给老虎报信去了。”迪钝摸了摸下巴向谷口看去,道:“这段时间,出生的都是多胞胎,你没觉得奇怪。” 阿肯淡淡一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年我们失去的战士太多,转世投胎的自然也就多了。” 不过是物竞天择而已,这是生物的本能,一个种族生命消失了太多,母体自然会提高生产率。 不说多胞胎,这些年,女孩子的出生率都高了许多。 迪钝微微一笑,看着从山谷口吆喝的跑进来的一群人笑道:“总算回来了。” 阿肯看着那带领着那群人身着张扬红衣的少女,也不觉翘了唇角。 少年也听到了谷口的喧哗声,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后还是往林间跑去。 穿过林间,越过那一片鲜花盛开的原野,在温泉边上有一座漂亮的木屋。 那是,希亚族第一勇士柏子衿为他的阿好打造的居所。 可是,前年住过那短短几个月后,小族长就再没有回来过,便是柏子衿,也是一直征战在外,再没有回过隐谷。 “老虎叔!”少年跳过溪流,直跑至门前大叫道。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手中拿着扫帚头上还蒙了块布光着上身的魁梧汉子走了出来,看着少年嗯了一声。 汉子一条手臂齐肘断掉,断口处被挖出了一个安装假肢所用的缺口,这么赤生生的看着,很是有些丑陋和让人心生痛楚。 少年的视线在那伤口扫过之时不觉泛起了一丝痛意,随后便大声道:“我小婶子生了,是四胞胎,小婶子想请老虎叔给取个名字。” “生了?恭喜啊。”老虎脸上泛起了笑意,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道:“找我取?这个应该找阿肯比较好。” “小婶子说,要不是老虎叔,咱们隐谷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再说,你还救了小叔不知道多少次呢!”少年扶着栏杆道。 一年之前,柏子衿和韩子墨带领着北疆众族战士在北疆平原上摆下战阵迎击兽群攻击,隐谷的防御力量便薄弱了,谷里的一些女人出了谷,正碰上一群兽从迷雾森林边缘袭击而来,若不是老虎带人赶了回来,只怕就被屠杀殆尽。 而那一战,勇猛无敌的老虎,被咬断了一只手。 老虎淡淡一笑道:“这话说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之力,要谢,应该谢那些牺牲的兄弟,若是起名,不若就用那些牺牲战士的名字,有他们保佑,孩子们一定能成为最勇猛的战士。” 少年一顿,脸上浮现出了喜色,道:“是啊,这个好,我回去跟小婶子说!”说着,已经转身跑了回去。 他跑得太急,正正和一个从外面走进来的战士撞上,那战士一闪,笑道:“小子,阿琼回来了就这么着急?” 少年脸上顿时一红道:“才不是,我是帮小婶子来传信的,我小婶子生了,四胞胎!” “呀呀!那可真要恭喜了!阿星家又多了四个战士。”战士大声笑道。 “有一个女孩的!”少年一边跑一边回头叫道。 看着少年倒跑着踉跄了一步转身快步跑走,战士笑道:“小心点!”笑完之后跃过溪流走到木屋前,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老虎道:“怎么了?羡慕了?” “羡慕?”老虎一怔,转头看向了他,见他脸上那调侃之色不觉一笑,微微摇头道:“不是,只是在想,最近出生的孩子真多。” 战士将身子依靠在了栏杆上,抱了双臂道:“这些年,死的人也多,若是出生的孩子少了,再过十年,咱们希亚族,就不会是北疆第一大族了。” 老虎斜藐了他一眼,声音不觉冷硬起来,道:“你这是有意见?” 自从希亚族跟着萧凌风进了北疆城,这几年大战下来,特别是这次兽群出现后,希亚族战士的损失很大,他们这一代的年轻战士,就这一年多,就死了有四分之一,虽然说比起整个北疆的伤亡来说要小得多,但是也让隐谷里的男女比例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平衡。 以前,男女比例是三比一甚至是四比一,现在是二比一,居然非常难得的,出现了有女人没有莫塔的情况。 战士不觉一笑,道:“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挺高兴的,你看现在孩子出生的也多了,阿琼那一代也开始长大,便是我们战死了,也会觉得心安。” 阿肯迪钝那一代的战士已经老了,年少一代还没有成熟,现在的主力,就是他们这一代。 也是生育力最旺盛的一代,想起来之前被一再的叮嘱,战士摸了摸鼻子,道:“老虎,我说一句话,你也许不爱听……” “那就别说。”老虎淡淡的一句直接打断了他,见他一脸便秘的神色,拿起了扫帚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种事,别再跟我说第二遍了。” “老虎!”战士急了,抓着栏杆想踏上台阶,在老虎那猛然阴森的眼光注视下又缩回了脚,大声道:“老虎,你是咱们希亚族除了柏子衿外最厉害的战士,你难道真的想让自己的血脉断掉?” 老虎脚步微顿,缓缓转回头看着他,厚实的嘴唇微微一抿,道:“厉害不厉害,靠的不是血脉,柏子衿的父亲当年可是垫底的战士,我的父亲,也不过是力气大一些而已,现在,你看贡布也已经赢过了阿旺,难道说,阿肯的血脉不比德吉好?” 战士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老虎眉头轻挑,道:“桑多,别再为你妹妹前来了,若是别人劝你放弃阿舂,你会怎样?” “可是,小族长一直没有认可你啊,都这么多年了,她宁愿要了那些燕人,也没要你啊!”战士扶着栏杆叫道。 “那又如何!”老虎的手不觉抓紧了扫帚,脸色沉了下来,道:“我老虎喜欢了就喜欢了,便是她不要我,不喜欢我,只拿我当兄弟,我老虎这辈子也只喜欢她一个。” 直直的盯着战士,老虎神色凛然,断臂指了指木屋的立柱,一字字般的道:“你若是想说她也许不在了,那我告诉你,如果她真不在了,我会跟柏子衿一样,殉死在这里。若我没有资格进入她的墓地,也只会葬在她的房柱之下。” 战士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再度叹了口气,往家走去。 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事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可是真听老虎这么说出口,却还是忍不住心酸。 小族长那个人,就好似烈火一般,那般耀眼张扬又可爱,年少之时,谷里喜欢她的少年可以从阿摩家门口排到祭屋,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年纪渐长,他们也都知道,他们可以敬仰钦佩她,但是她却不是他们可以奢求之人,先不说柏子衿,便是那韩子墨,都不是他们可以比及的人物。 青春的冲动一过,他们便放弃了那个念想,开始和真心相爱的阿好结合,当年说着要找柏子衿比武的少年,如今也就老虎一人还在坚持着。 北疆生存不易,希亚族人订立誓约的年纪都很早,女孩子十四岁就可以寻找莫塔,而男孩子一般十八岁以前都会找到自己的阿好,唯有老虎,都已经二十六了,却依然坚持着。 希亚族崇敬强者,柏子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战士,可是老虎也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越过阿肯迪钝成了第二强大的战士,柏子衿是小族长的莫塔,没人会打他的主意,但是老虎,却一直被谷里的女人青睐有加,不光因为他的实力,也因为他那强壮的体魄更符合希亚族女人的审美。 便是在一年前的战斗中他断了一只手,那成熟男人的魅力却更加吸引着女人们的目光。 老虎并没有像那个燕人一般在胸口刻印,那些女人便多少还抱有他回头的想法,可是,老虎却将断臂埋在了这木屋的房柱之下…… 柏子衿为小族长建造的木屋,便是阿摩都没有得到进入的允许。 却让老虎进去了…… 虽然没有誓约,没有刻印,可是,便是死了,他也只会葬在她的房柱之下…… “老虎!老虎!快看,快看我猎到了什么!”林子外面跑进来一群少年少女,为头的是一个身着红衣,高挑健硕的少女,肩头上扛着一只云豹,大声叫着冲向了木屋。 第339章 隐谷2 少女年约十三四岁,身形已经张开,如同男儿一般英挺开朗的五官带了灿烂的笑意,映衬着她那身红衣,张扬得如同夏日的阳光。 老虎的眼睛不觉微微眯了一下,好似时光一下倒转,回到十年之前一般。 那时候,那个人也是如同这般,在极夜将要来临之时,扛着一头云豹从山外回来,带了炫耀一般的喊着他,展示着自己的胜利。 “老虎!”少女站在了木屋外面,见老虎神色有些游离,跺着脚叫道。 “哟,我们的阿琼可真厉害。”老虎放下扫帚,走下了台阶,单手从她肩头上取过那头云豹,笑道。 “是是!”阿琼笑着跳了两下,得意的道:“我没有让贡布帮忙,我自己一个人猎的哦!” 老虎视线扫过一直默默跟在阿琼背后的那个清俊少年,带笑道:“这可不好,要是给阿肯知道,只怕……” “啊呀!所以要让老虎哥哥帮我去说说了,”阿琼拉住了老虎那只独臂,一边摇晃一边道:“姐姐当年不也是一个人出去狩猎的吗?我们还是这么多人呢,而且,我和贡布都已经有了灵力,不会出事的了,你去帮我给阿肯爹爹说说。” 老虎不觉轻咳了两声,笑道:“你们回来这么大的声响,阿肯怎么能不知道?说,还干了什么?” 阿肯和迪钝只怕早就候在路边了,你们特意绕路过来,绝对不会是因为偷跑出去狩猎的缘故。 阿琼脸上顿时带了讪讪之色,对着手指头拿眼角去瞟身后的贡布,低声道:“那个,这个……” “我们过了东林。”贡布轻声道。 老虎的脸色顿时一凛,眉头一皱看向其他的少年少女。 本还是喜形于色的少年少女们顿时垂下了眼,然后一个个的,在他那突然爆发出来的压力下,悄悄的往林子外面退去。 待其他人都走了,贡布抬眸道:“他们没去,就我和阿琼去了。” “好大的胆子,有了灵力便能耐了是吗?”老虎冷笑道。 一年前,袭击隐谷的兽便是由东林前来,事后,韩子墨带人去看过,发现那边被兽从地下腐蚀出了一个洞,直接穿越了迷雾森林,兽群才能从冰原越过迷雾森林而来。 韩子墨堵住了那个洞,然后在隐谷东边地带设置了阵,但是也一再交代不能过去那边,谁也不知道,兽什么时候会再过来, 这两小子……还真是…… “是我要去的!我逼着贡布去的!”阿琼抓住了老虎的手急道:“我就想看看,那些兽,到底有多可怕,我就想看看……” “想看看凌风能战兽,你也能战兽,你将会是一个合格的族长继承人。”老虎摔开了她的手,淡淡的道:“阿琼,凌风从来没有想过要接替阿摩做族长。” 阿琼的脸色顿时白了,低了头,脚尖踢着地上的泥土没有出声。 贡布上前一步,单薄的手臂搂住了阿琼的腰,还带着少年变声期的嘶哑声音道:“那,为什么希亚族的战士都要为她而战?死了这么多人,柏子衿却还带着谷里的精锐在外面为别人征战?让我们谷里的妇孺面对那样的危机?” 啪!的一声脆响,老虎的手从阿琼手里挣脱出来,狠狠的一巴掌将贡布扇翻在地,鹰一般的眼睛盯住了阿琼,沉声问道:“你,也是如此想?” 阿琼亦是惊呆了一般的看着倒地的贡布,直到老虎如同大吼一般在她耳边问出第二声才回过神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的,贡布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现在谷里的战士太少,我们也要早点强大才行,唯有早点强大,才能保住谷里的族人。” 老虎退后两步看着她,脸上的暴怒一点点的沉寂下去,轻声道:“阿琼,五年前你也已经八岁了,你父亲怎么死的,你就一点不记得了吗?” 阿琼的脸上顿时一点血色都无,咬着唇,声音都轻颤起来:“我怎么不记得?就是因为我记得,所以我才想变强!如果,如果那时候,如果那时候柏子衿和你们都在的话,我父亲怎么会死?!” 老虎静静的看着她,轻声问道:“你这想法,你母亲和阿肯他们知道吗?” 阿琼的脸上拂过一丝红色,咬着唇扭过了头,低声道:“他们只知道心痛凌风姐姐,姐姐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如果不是贡布告诉我,我都不知道父亲死的时候,柏子衿居然在燕人的军队为燕人打仗!” 老虎扫了一眼贡布那瞬间僵住的脸,冷哼一声道:“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没有你凌风姐姐,北疆城早就被破了,而北疆城一破,那些北海众族就会越过迷雾森林前来,我们希亚族,也早就不存在了。” “怎么会?希亚族有柏子衿和你,有我爹爹们,我们是最强大的种族!”阿琼一惊之后,梗着脖子叫道。 “阿琼……”阿肯带了隐怒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听得那声音,阿琼的心尖都是一颤,头都不敢回的僵在地上。 老虎微微躬身施礼后,却不再说话,转身往木屋走去。 “老虎。”阿肯唤了一声。 老虎脚步微顿,手扶在了栏杆上,头也没回的道:“我明日出发。” “老虎哥哥你要去哪?”阿琼急了,不顾阿肯还在旁边,冲上去叫道。 老虎转身,抬手抵在了她的肩头,看着她的脚缓缓落在了台阶外面,收回了手道:“明日,我会叫寒悦在这里设阵,小族长大人,还是不要再来了。” “老虎哥哥!”看着老虎转身,阿琼不觉叫道:“为什么?我也一样强大了,我也长大了,为什么老虎哥哥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姐姐不要你,我要啊!老虎哥哥!我要啊!我要你做我的莫塔!” “阿琼!”阿肯怒吼一声,上前拽住了阿琼的手臂便拖着往后走。 “为什么我不行?”阿琼奋力挣脱了阿肯的手,通红着一对眼睛叫道:“为什么我不行?老虎哥哥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的嘛?小时候你带我玩,北疆城没了,你背着我到的隐谷,兽来袭的时候,你也是第一个冲过来将我护在身后!你的手是因为我没了!我愿意的,老虎哥哥,阿琼只想做你的阿好,阿琼只会有你一个莫塔!老虎哥哥!” 老虎转身,一对深邃锐利如同鹰般的眼睛看着阿琼,看着她那如同萧凌风一般的装扮,看着她因为激动而绯红的脸颊,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淡淡的道:“我陪你玩,是因为凌风在陪你,你是凌风最喜欢的小妹妹,她只要回来,只要一有时间便陪你,她宠着你,我和柏子衿便也宠着你,我救你,亦是如此,你是凌风最喜欢的小妹,你若有事,她必悲伤,我宁死,也不想要她悲伤。” 听得他一字字的说着,阿琼的脸上渐起凄然之色,呢喃般的道:“为何?为何你们都只喜欢她?难道我不够好嘛?” 希亚族崇敬强者,自小,她就被这个观念熏陶着,她的姨夫是希亚族最强的战士,她的父亲萨尔是希亚族最强的战士,她的姐夫,亦是希亚族最强的战士,她从小就喜欢那些强大的男人,可是比起那个一心一意在凌风姐姐身上最近五年更是不在谷里的柏子衿,她的心思更偏重于老虎。 不像凌风姐姐的那些燕人莫塔,老虎的身形很魁梧,比柏子衿看上去都要强武有力,和那些燕人相比,老虎的五官深邃性格豪爽,还比柏子衿幽默风趣。 在那危急之时,在那些可怕的兽咆哮着扑过来,在她的腿都吓软逃跑的力气都无之时,他挥舞着战斧冲了上去,挡在她的面前,独自一人面对着那身长十米的巨兽。 当时,他的背影就深刻进了她的心底。 可是,他却将断臂埋进了凌风姐姐木屋的立柱之下。 她的凌风姐姐,她最喜欢的凌风姐姐…… 已经有了北疆最强大的男人和希亚族最强大的战士做莫塔,为何还要夺去老虎的心? 在那一天,她的心开始动摇,老虎在山谷中养了几个月伤后便又出发前往北疆战场,她本以为自己的心能静下来,可是在半个月前,老虎又带了一身伤回来后,再次悸动起来。 再次回来的老虎身上带了越发沉淀的成熟男人的魅力,谷里的女人很多都蠢蠢欲动。 她开始想贡布说的也许是对的。 为什么希亚族的战士要为别人战斗?为何老虎要为别人拼命,而,凌风姐姐,却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唯有这样想,她才能让自己下定决心,让自己说出来,说出来自己的爱慕,说动老虎接受自己。 她想过老虎会拒绝自己,所以她努力的想去学习萧凌风,学习那个拥有火性灵力,可以在这凛冬之时出山狩猎的萧凌风,她想向老虎证明自己已经长大,自己是不输给萧凌风的女人…… 老虎虽然将自己手臂埋进了立柱底下,但是并没有刻印。 她还有机会的不是嘛? 可是,为何会是这样? 他的眼底为何会带着那样的神色。 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你对我所有的好,不过是因为,我是她的妹妹…… 你眼底的轻蔑,是最伤人的刀…… 第340章 隐谷3 “抓住他!”阿肯的一声冷喝让阿琼回过神来,转头见迪钝从林间走出,几步便走至贡布身前,探手去抓半跪在地上痴痴看着她的贡布。 “不!”阿琼刚叫了一声,贡布突的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身形便跃了起来。 “小心!”老虎手中冒出了一道黄色的光芒,在迪钝和贡布中间,一道土墙突兀而起,将贡布手中射出的金色钢针全部挡住。 老虎断臂一动,一直依在木门外面的假肢便自动飞了过来,将金刚打造的假肢安上,老虎已经几个跃步闪至飞身跃起的贡布身边。 贡布神色顿变,精瘦的身形往上一窜,手中挥出了十几道金光。 老虎发出了一声嗤笑,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一面土做的盾牌出现在空中,将那些金光挡住后,啪的一下砸在了贡布身上。 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砸在了地上。 迪钝绕过土墙,手中已经挥出一条绿色的藤蔓,将贡布捆成了粽子一般,和阿肯对视了一眼后,将贡布提了起来,直接往林子外面走去。 从阿琼叫出来,到迪钝拎着人走,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看着地上土盾的碎片,阿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老虎脚在地上跺了下,那土盾的碎片便化为泥土融入地里,仿似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我记得,那一年,我们灭掉黎家之后,有好些战士来了山谷,德吉也是那时候来的,是?”走过阿肯身边,老虎悠然道了一声。 “我会查清楚。”阿肯道了一声后,看着老虎往木屋走回去的背影,道:“你伤还未好,这种时候越过绝望之岭并非良策。” 老虎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看天,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道:“无妨,这个时候山上的雪已经冻严实了,而且,这个时候,兽也不会过来,山谷里应该是安全的。” 若是柏子衿还清醒着,只怕这条路就轮不到他去走了。 “老虎哥哥!”阿琼只叫了一声,便被阿肯拖着走向了林外。 “阿肯爹爹,你快阻止他啊!”阿琼急道,他居然是要去翻越绝望之岭!在这种季节去翻越绝望之岭,那不是找死嘛! 阿肯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拉着她的胳膊,一直穿过林子,走入了谷边一个森林深处。 看到那耸立在森林深处用汉白玉砌成的祭台之时,阿琼停止了挣扎,也停住了喊叫。 那是希亚族最神圣的祭台。 从希亚族住了千年的山谷里,原封不动的搬过来的祭台。 在这上面,阿狸的莫塔过了刀山火海,在这上面,她的父亲萨尔让母亲亲手挖自己心脏出来…… 阿肯将阿琼推至祭台边上,松开了她的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抬头之时,眼眶已是通红。 “阿肯爹爹……”阿琼轻声唤了一声,想伸手去搀扶他起来,却被他回头望过来的神色所惊住。 目中满是悲伤和痛意,阿肯轻声道:“是我对不起萨尔,我没有教好你。” “不是的,不是的,阿肯爹爹!”阿琼噗通一声也跪在了阿肯身边,抓住了他的手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说?我哪里说错了?我到底哪里说错了?” “阿琼,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阿肯看了她半晌,盘腿坐下,指着祭台道。 阿琼点点头。 “我们希亚族,以女子为尊,族长都是由女子继承,那你知道不知道,继承族长的要求是什么?”阿肯脸上带了痛并悔之色,声音却是平淡冷静。 这几年战乱纷纷,他们忙于对抗北海众族,忙于对抗兽,忙于怎么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竟然忽视了对阿琼的教导,竟然……让那小子给钻了空子…… “是,血脉相传。”阿琼低声说了一声后又急忙道:“我知道,上一任族长是阿狸族长,是凌风姐姐的母亲,按照顺序,凌风姐姐才是族长。” 阿肯微微摇头道:“你说的,只对了一半,族长之职,在百年前,还属于黎家,就是十几年前,被我们灭了的黎家。” 阿琼一惊,面带不解的看着阿肯,黎家,她知道希亚族有几个大部族,可是……黎家。 “希亚族传承了千年之久,各个部族都有拥有正统血脉之人,为何百年前族长会异位?那是因为,那一年,希亚族里最强大的三个战士做了柏家女子的莫塔,他们带来的拥护者让柏家的势力一跃而成了希亚族里最强大的,而从那以后,希亚族最强战士都选择了柏家女子。”阿肯看着她缓缓的道:“百隆和子巍选择了阿狸,你父亲和我还有迪钝选择了你母亲,而柏子衿和老虎,选择了凌风。” 阿琼的脸色顿时一白,不觉又咬住了嘴唇。 “阿琼。”阿肯抬头轻抚着她额边的散发,轻声道:“希亚族崇敬强者,而希亚族男人会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变成最强的战士,如果哪一天,有人真心喜爱你,为你成为了最强的战士,那你才有继承族长之位的资格,因为,唯有能激励出最强战士的女人,才能领导我们希亚族,才能保住我们希亚族。” “可是,可是凌风姐姐并没有保住我们希亚族!她为了燕人,牺牲了我们多少战士!”阿琼不服气的叫道。 阿肯的手顿在了她的脸颊上,长久后才轻叹一声,道:“阿琼,是我没告诉你,还是你的嫉妒心蒙蔽了你的心?” 阿琼咬着唇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我难道说错了,要不是谷里的战士都去了北疆平原,我们又怎么会受袭?明明,只要呆在谷里就好了,为什么非要为那些燕人,为别的部族去和那些兽战斗?我们,只要保住自己就好了啊!” 阿肯的眼睛慢慢的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女孩,眼眶慢慢变红,猛然后收回贴着她脸颊的手反手就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阿肯爹爹!”阿琼大叫一声,抱住了他的胳膊,惊叫道:“您别,您要生气,打我就是,是我错了,是阿琼错了!” “不,是我错了,是我对不住萨尔!”阿肯眼中滚落出豆大的泪珠,颤抖着声道:“是我对不住萨尔,让萨尔那样顶天立地的战士,居然有这样自私狭隘的女儿!” “阿肯爹爹!”阿琼惊叫了一声。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住的谷地吗?”阿肯拂开阿琼的手,沉声道:“你还记得乌林的柏家山谷吗?那才是我们世代居住的地方,那里,只要北疆城一倒,北海众族第一个进攻的,就是我们那里!你以为希亚族是帮萧凌风守住北疆城吗?错了,是萧凌风为了希亚族,守住了北疆城,而这个隐谷,你以为是我们找到的吗?是我们希亚族的吗?这里,这里是韩子墨找到的,连最开始建造的钱,都是韩子墨出的,而韩子墨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就连现在,这个山谷之所以能在这个兽行肆掠,连北海都无法安生的时候,让我们这么安全的生活,是因为萧凌风用尽了自己的灵力在这山谷外面设立了守护大阵!你说,你们被兽袭击,为什么?你想想,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你们不听话,私自跑出去,所以才会碰上从冰原过来的兽!” “我……我……”阿琼不觉红了脸低下了头,一年前,战士们都集结去了平原,谷里有些女人不放心,又想着有战士在的地方才安全,所以没有跟阿摩说,便悄悄的离开了谷,而她,也因为好奇,所以跟了一起去。 谁知道,刚离了谷没有多远就遇见了兽。 “阿琼,北疆城一破,我们乌林就被北海众族袭击,你父亲战死,如果兽群没有被韩子墨柏子衿他们挡住,那么隐谷也早就不存在,你想要独善其身,可有想过,当雪崩之时,可有任何人逃得过?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去拼搏,又有谁来救你?”阿肯看着她轻声道:“你说,希亚族为了萧凌风牺牲,那你可有想过,隐谷是韩子墨找到的,韩子墨是北疆最强大之人,柏子衿是最强大的战士,凌风本身又拥有那样强大的灵力,若是像你所说,他们就应该自己一家人呆在这个隐谷,管别人去死?管希亚族去死?凭他们的本事,谁能进攻得了隐谷?” 阿琼一愣,冲口道:“她怎能如此!她是希亚族的小族长!”话一出口,顿时自己都愣住,面上一点点的泛起了血色,木然的看向了祭台。 阿肯淡淡一笑,也转头看向了祭台,道:“你父亲是为何而死的?凌风是为何而战的?你好好想想。”说着,站起了身,道:“你是不是觉得不忿,觉得为什么老虎不喜欢你,便是不被凌风接受,也这样默默的爱着她?” “阿琼,凌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经过了初战,那时候,面对着兽,她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挡在了所有男人面前冲了上去,在蒙猪肆掠,大家都让她走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阿肯转身往林外走去,声音淡淡的飘来:“希亚族的那些战士愿意跟随她,愿意为她血战,愿意为了替她报仇不惧生死,不是因为她是阿狸的女儿,希亚族的小族长,而是因为她是萧凌风,因为她的勇气,因为她不论何时都不会躲在别人后面,因为她不论何时都想用自己那稚嫩的肩膀帮别人抗下危险,因为她是萧凌风,无关爱,便是不是她的莫塔,那些战士都愿意与她生死与共,生死相随。” “想清楚,阿琼,如果你想不清楚,那你,不配做萨尔的女儿。” 第341章 隐谷4 暮色渐沉,天色阴了起来,乌云遮住了落日,阴沉沉的,雪,一点点的落了下来。() 老虎坐在了木屋长廊里的椅子上,看了看天色,将一件火烷兽皮制成的大氅盖在了身上,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老虎!”林间走出一个白衣人,回头看了看谷里的方向,带了疑惑道:“谷里出什么事了?闹腾得那么厉害?” 老虎抬眼望了一下谷里的方向,起身拎起了一张椅子走至台阶下,将椅子丢给他后,转身又走了回去重新坐下。 看看天上细碎飘落的雪花,寒悦很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身上带了灵力护罩,在那椅子上坐下,道:“喂,你这可不是待客之礼啊!” 老虎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道:“这里是小族长的屋子,现在小族长他们都不在,要是擅入,后果自负。” 祭女和韩子墨的屋子!寒悦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将椅子拖远一点道:“喂,那你怎么能进去?还拿屋子里的酒喝,不对啊,这些天,你都住这?” 老虎再度瞟了他一眼,眼里不觉带了一丝笑意道:“怎样,和家人团聚好了?” 寒悦摸了摸鼻子,脸颊不觉泛起了一丝绯红道:“恩,像你们希亚族说的,没有遗憾了。” 祭地灭了后,剩下的人都跟着萧凌风来到了隐谷,在谷里另外一个独立出去的小山谷里建立起了自己的村子,妇孺和老人还有没有战斗力的人便居住在了这里,前大祭师和仅剩的长老们,也在这里训练祭地的新人,在现在出现了这么多拥有灵力之人之时,便是连长老们都已经出去做教官,村里便只剩下了没有灵力的妇女儿童。 而他那刚刚成亲不过两年的媳妇,也在这村里居住着。 这次,若不是因为他,老虎也许根本不会在隐谷停留。 他们这一队和去冰原的狂徒还有去南方的卫霜不一样,他们要去的地方太过于凶险,就算他们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战士,这一路也不知道能回来几个,所以,老虎在隐谷停留了半个月。 让他们和家人团聚,然后再去面对那后面艰辛的路程。 穿越绝望之岭去往草原…… 如今这个世道,每一次分离也许就是永别,他很是珍惜这次的机会,缠绵了半月没有出门。 今天才过来找老虎,却是被告知老虎住在了这里…… 居然是祭女的屋子! 老虎淡淡一笑,道了声那就好,拿起酒壶一口将酒喝干。 没有遗憾了…… 他也没有遗憾了,房子他已经打扫好,自己的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已经埋入了这房柱之下,便是他死在外面尸骨无存,也不必担心回来不了这里。 青龙说她已经回来,从那虚无空间回来,只是不知道她降落在何处,青龙只是按照兽群降临之地来猜测。 一是南边的京城,一是冰原,另外一个,则是曾经破过一次的拉池海。 卫霜熟悉南方,狂徒熟悉冰原,而他则是选择了拉池海。 那一年,拉池海的界限破裂,大批兽蜂拥而至,她烈焰红衣在空中奋战,他却只能在下面看着,看着韩子墨血染衣襟的护着她,看着她灵力用尽,净化之炎烧红了整个天空。 那样的无力和悲戚。 亦是从那之后,他不再叫嚣着要和柏子衿比武,不再叫嚣着要做她的莫塔。 他隐在了柏子衿身后,老老实实的做她的属下,他听从韩子墨和柏子衿的命令,听从那些强大拥有保护她之力之人的命令,他只想尽自己的努力守护她。 可是,便是他们都这样努力了,却依然没有守住她。 芒野一战,他伤重昏迷了几个月,醒来后,她不见了,柏子衿去了卫霜手下,而随后不久,萨尔战死了。 他无法像柏子衿那样出去找她,他要守着隐谷,守着她的希亚族,守着这个韩子墨给她建造的最后容身之地。 那三年,都如同刀割,再见到她,他便再无想法了,只要她安好,只要她快乐,她找谁做莫塔,想做什么,他都不在乎,也不会为此心痛…… 他唯一所求的,在柏子衿同意他将手臂埋入这房柱之下时,就已经达成了。 若是不能做你的莫塔,若是不能进你的坟墓和你共享来世,那便让我成为你屋柱下的基石,不需要你顾及,不需要你伤心,只要能在这里看着你窗口的那点灯光…… 便已经心满意足。 “老虎!”一个身形魁梧背负巨斧的战士脚步深重的大步从林间走了出来,叫道:“你不去看看?” “怎么?”老虎微微坐直了身子。 “外面闹腾得厉害,迪钝抓了贡布,说是已经查出贡布这些时间一直在造谣,为的是替黎家报仇,阿荣正在叫冤。”战士站在了台阶之下,一手插腰一手将巨斧取下伫立在地,道:“那小子造谣的对象可是小族长,妈的,居然在广场上说什么小族长弃希亚族不顾,只留了老弱病残在谷里任兽宰杀!喂,我说,你出个声啊,布杰他可忍不住了。” 老虎眉头不觉一皱,站起了身子,将大氅对身上一披,边往下走边道:“迪钝让那小子在广场开了口?” “是啊,虽然绑在了刑柱上,但是没有堵住他的嘴,阿荣正在那闹呢。”战士提起了巨斧,跟着他往林子外面走。 寒悦眼珠一转,将大氅一裹,悄悄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谷里的人都来了吗?”老虎探手,假肢从木屋越过寒悦的头顶飞到他手上,回头看了一眼被吓了一跳的寒悦,问道。 “恩,大多都来了。”战士点点头道。 “什么反应?” “啊?” “那些人,在谷里的那些人什么反应?”老虎看了一眼满脸不解的战士,耐心的多说了一句。 “啊?什么反应,当然是!等等,你是说,谷里还真有人这么想的?”战士顿时满脸怒色,道:“那帮混蛋!他们居然敢这么想!” “谁?是哪些人附和了贡布?”老虎将假肢装上,动了动那金刚打造的手腕,沉声问道。 战士想了想,道:“倒也不算多,就是修家和穆家的那些人,妈的,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 老虎微微颔首,他预料的,也就是这两家的人会出点状况。 当年柏家灭了黎家之后,整个希亚族的战士被萨尔阿肯他们重新整顿,后来在柏子衿的带领下,超过一半的战士离开各自的家族组成了北疆白虎军,打破了原来希亚族那以家族为先的格局,而形成了一支强悍勇猛的队伍。 跟着萧凌风几年征战下来,白虎军已经自成一军,里面不光有希亚族,也加入了其他族群里面的战士,而希亚族的战士虽然和希亚族血脉相连,却已经完全不受希亚族族长和各家族族长的辖制,与其说他们是希亚族战士,还不如说他们是萧凌风和柏子衿的希亚族战士。 北疆城破后,不光是柏家山谷被北海众族袭击,其他家族也受到了攻击,直到他们将希亚族人全部引入了隐谷,希亚族才算有了安身之地。 在那次之后,又有更多的战士加入了白虎军,但是他们和原来那些跟过萧凌风血战的战士还是有所不同,他们敬畏的,是柏子衿和他老虎。 萧凌风回归,原来的部属自然是激动,新来的部属却有些想法,柏子衿便将那些部属分做了两部分,重新开始训练,直到他们在平原上看到萧凌风战兽。 可是,白虎军完全诚服了,却不等于希亚族里没有别的声音。 那些留在家族里的战士,还有那些现在成了依附柏家生存的家族,那些生活突然翻了个个的人,心里的怨愤不是没有的。 何况,他这次回来,还带回来了一项命令,命令那些龟缩在谷里,想借着萧凌风的守护大阵如同女人一般躲过去的战士们,前往北疆战场。 凶兽还未出动,他们必须在那之前,将所有能动用的战力都动用起来,尽可能的让战士强大,那些人,必须前往北疆战场,接受灵力激发和战场的洗礼。 就如同当年对阿狸那般,从这个命令下达之后,谷里针对萧凌风的留言也悄然而起。 他留在谷里的这半个月,并不完全是让部下和寒悦他们去享受亲情,他在等待时机。 现在毕竟是阿摩做族长,在谷里,权利最大的依然是阿肯和迪钝,他想看他们的处理方式,并不想太过于介入。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事,居然是从阿琼开始激发。 阿琼是阿摩和萨尔的女儿,萨尔在希亚族里的威望非常高,不说老一辈的战士,便是现在的战士里,包括他,都受过萨尔的教导,而且,阿琼还是萧凌风最痛爱的妹妹,从阿琼下手,说动阿琼出面,可以最大限度的获得希亚族人的支持,至少,也可以打击到萧凌风和白虎军。 那帮人,打的还真是好主意!老虎的眼瞳里闪过阴戾之色,随手拿过放置在林中大树旁的战斧,假手一挥,将依靠在另外一棵树上的长枪也抄起,沉声说道:“既然他们有此想法,那便做好接受我们挑战的准备,不齐心的战士,不要也罢。” “好咧!我去喊下布吉他们!”战士嗷的叫了一声,迈开大步往另外一边走去。 明日就要走,那些家伙还在拼命的给自家阿好留种,正好,做完之后来场热身活动,嗷嗷! 第342章 隐谷5 北疆严寒,虽然土地肥沃,却是只能收一季农作物,但是隐谷的气候却比外面好得多,农作物能收两季,一季是韩子墨从南方带回来的水稻,一季是麦子和土豆红薯玉米。 那谷中的大广场除了平常聚会所用,便是用来晾晒麦子等物的。 此时,广场四周还散落着一些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麦子玉米等物,中间却是围了很多人。 除了女人和孩子,还有手持武器的战士分立在两边。 在广场正中间,阿摩抿着嘴满脸怒容的坐在了离得刑柱有十多米的地方,阿肯站在她身后,被绑在了刑柱之上的贡布身上已经被抽出了十几道血痕,迪钝手持藤条站在了刑柱旁边。 他的藤条没有办法再继续行刑,因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抱着他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大声哭诉。 “我的贡布哪里说错了?你们这是私刑!你们这是看我家贡布现在厉害了,怕他夺得第一战士的名号!我家贡布说的,哪一样不是为了咱们希亚族好?大伙看看,五年前,咱们希亚族还是北疆第一大族,我们战士的威名便是北海众族也要怕上三分!可是如今,我们却只能龟缩在这个地方,那北疆平原上的土地,那流着黑金之地,再也无法回去,而我们的战士,这些年死了多少?你们的莫塔,还有几个能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被诅咒的女人!她害死了自己母亲,她害得百隆和子巍惨死,她又害得北疆城陷落,让萨尔也惨死,她让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可是,可是她自己呢?在别人流血丧命的时候,她在哪?她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享福呢!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为那种女人战斗!就因为她是阿摩你的侄女吗?就因为这样,就要我们希亚族全族的人去为之送命吗?我不服!” 迪钝冷冷的看着她大声哭叫,希亚族里女人地位很高,现在她并不是敌人,他就无法对她动手,也是明知这点,所以这个女人才一点尊严都没有的,抱着他的腿痛哭。 还好,他早有预见,在里面穿了钢制的护具,要不,他只能自刎或者砍断这条腿来向阿摩证明自己了。 不过,迪钝抬头向对面那些战士看去,眉头不觉微微一皱,为什么还不动手?妈的,你们想让这臭女人抱我多久?! “是啊,阿荣说也是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扶着一个年轻战士的手上前一步道:“我们希亚族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为什么要为了燕人去送死?” “就是,要是我们都走了,谁来保护谷里的女人和孩子?要是又像一年前怎么办?”那妇人身后的战士叫道。 “是啊是啊!”零零碎碎的,广场上响起了应和之声,随着叫出的人数增加,妇人身后的战士们大声鼓噪起来。 “你们胡说什么!”站在阿摩身后的战士面带怒色,有个年轻战士忍不住叫了出来。 阿肯手一挥,身后的战士又退了回去,安静了下来,只是拿眼睛瞪着对面的那些人。 “如此!”阿摩站起了身,看着对面那妇人道:“你们便滚出这里,如果你们认为那命令不公不想执行的话,便带着你的族人,你的战士滚出这里,隐谷是萧凌风的隐谷,既然你们不认可她,那么,也就没有资格在这里躲避下去,还有阿荣,你也滚,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家族,包括你家族里的所有战士,被逐出柏家,逐出希亚族。” 广场里一下静了下来,阿荣和那妇人带着惊诧和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阿摩,她们有想过阿摩会生气,但是没有想到阿摩居然这么直接,一点余地都不留。 她们并没想要和柏家起直接冲突,她们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利用阿琼来得到更大的利益而已。 能让她们守住现在这些战士,不让他们出谷,保住自己的势力而已。 而且,她们计划得很周密的,从贡布透露过来的消息说阿琼已经上了勾,阿琼已经对萧凌风产生了怀疑,并且有想争夺族长继承人的意思,阿琼是阿摩和萨尔的孩子,阿摩要想让自己孩子继承族长之位,应该很乐于见到希亚族人和萧凌风离心,毕竟,这些年来,族里的战士都跟着柏子衿,阿摩都像是个傀儡一般了。 可是,阿摩居然这么说,居然什么谈判条件都不说,直接喊她们滚蛋! “你说什么?你凭什么喊我们走!这个山谷是希亚族的!我们都是希亚族人,而且,我们族长的血统更加纯正!”扶着妇人的战士大叫起来:“本来族长说,看在你们毕竟是先来的份上,我们还是会拥护你们家阿琼做族长,你居然这么不识抬举!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会客气了!要滚出去的,是你们!” 妇人和阿荣都是一惊,对视一眼后默默的将嘴闭了起来。 虽然她们不想,但是阿摩的性格她们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们也不可能退让,要不,前面所谋划的就成了泡影了。 毕竟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柏家的战士大部分都已经出去,如今谷里的战士,她们几家可占了大多数。 要真打起来,就算阿肯和迪钝在,也无法与他们上千人对抗,柏家,说不定就此灭亡。 那么,她们就可以直接占据这个风水宝地,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战士出去送死了。 “你们!”阿摩气得浑身发抖,不觉狠狠的回头瞪了阿琼一眼。 “呵呵!”阿肯扶住了阿摩,发出了一声低笑,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冷意,刚欲说话,就见人群向两边分开,身着大氅,一手持枪一手拿斧的老虎缓缓走了进来,唇角微微一抿,将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如此也好,虽然这个机会不算最好,但是,也要让所有人明白了。 一步步的,老虎步伐平稳,脚踏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围观的人们不觉都让开了一条通道,看着他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走进了广场中央。 视线将在场众人扫视了一圈后,老虎走至迪钝身边,手中巨斧的斧柄一挥,阿荣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击了出去,撞在了那妇人身上。 “老虎!”阿荣的一个莫塔抱住阿荣,看着她一下喷出的鲜血,对老虎怒吼一声。 “我怎么?”老虎转回身看向了那个妇人和站在她们那边的战士,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敢抢我的东西,就要做好死的准备,这点,你们都不明白吗?” “什么你的东西,老虎,你不要……”妇人的脸色一变,叫道。 “老巫婆,闭上你的嘴,你说的话,我听了都脏耳朵。”老虎巨斧对地上一伫,手中长枪指向了那妇人,冷冷的道:“没听到阿摩族长的话,快点给我滚,你们,根本不配称为希亚族,你们这些鼠辈,更加不配称为希亚族战士,有你们在,我们希亚族五万战士都要因此蒙羞!” “你说什么!”扶着那妇人的战士脸色通红的叫道。 “我说什么你们听不懂吗?”老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咱们希亚族战士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咱们希亚族屹立北疆千年凭借的是什么?身为一个希亚族战士,最要遵守和奉行的准则是什么?就是你们这样?吃了人家的,住了人家的,靠着人家的守护大阵残喘偷生,还想着趁机鸠占鹊巢?呵呵,想得倒是好,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阿荣的莫塔脸上不觉飞起了羞愧之色,阿荣是属于柏家人,他也是柏家战士,隐谷怎么来的他很清楚,说实话,他并不赞同阿荣的做法,但是,自从德吉来了后,阿荣便再不听他说话…… 现在,便是知道阿荣是错的,他也只能支持阿荣。 “就是,要脸不要脸?连脸都不要了,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希亚族战士?趁早给老子滚出去!”一个身形精壮的战士穿着皮甲扛着战斧从阿肯身后走出来,蹭的几个快步就走到了老虎身边,大叫完后,对老虎道:“老虎哥,你可来了,憋死我了!” 站在阿肯身后,他几次想冲出去都被阿肯给挡回去了,憋得他是青筋乱跳。 老虎扫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身下转悠了一下,轻声道:“露出来了。” 呃?布杰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视线又往自己身下转悠了一下,也低头看去。 哇靠,阿好的肚兜居然挂在了腰带上…… “那个,刚才听到他们吵闹,走得太急。”布杰脸不红心不跳的将布兜取下给塞怀里,低声道:“怎样,老虎哥,都干掉?” 老虎用好歹也曾经是自己人你这么兴奋干什么的神情瞪了他一眼。 “他们说小族长说得好难听!就是那燕人说的,叔叔可以忍婶子不能忍,我阿好都想出来揍他们了!”布杰瞪着眼睛说了一声后,又小声的道:“被我给劝回去了,我估摸着,这次她应该能怀上第三个了。” 迪钝不觉揉了揉眉头,轻声道:“我说你们,正经点,干正事呢!” 第343章 隐谷6 “哟,这是想打架?正好,老子正好想松松筋骨,便让老子看看,你们这些见了兽就跑,只敢躲在女人小孩背后的家伙到底有多少本事!”随着雷鸣般的巨吼,上百个身形魁梧如熊一般扛着巨大武器的战士分做两边从人群外冲了进来。 “我靠!这是我们希亚族的家务事,你来干嘛?”左边扛着战斧头发剃得只剩了前脑勺一处的战士叫道。 “哎呀,别见外嘛,这帮龟孙子居然敢说咱们统领的不是,那就是说咱们白虎军的不是,那就是藐视我们白虎军,藐视我们所有北疆和北海的战士,砍这种人,那个怎么说的来着?”右边那熊一般的战士回头问了一声,哈哈笑道:“人人有责!这个可是柏子衿说的!” “就是,听听这臭女人怎么说的?你们希亚族还说什么奉统领大人为神明,就让人这么乱说?要不是统领大人,要不是韩子墨柏子衿,要不是我们,他们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早成了兽的粑粑不知道被排泄到什么地方去了!”另外一个熊一般的战士举着战斧叫道。 兽的粑粑们脸色都非常难看起来。 妇人的脸色也很是难看,不觉瞪向了阿荣。 不是说柏家战士都不在吗?不是说老虎带回来的人一个个的身负重伤狼狈不堪吗? 这些不知道多精神战意盎然的战士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种身经百战血海里面染出来的战气……让她的小腿肚子都有些发抖 阿荣不觉脸色发白的看向了贡布。 隐谷很大,大到分成了几个村落,便是柏家一族居住的地方互相之间都隔了有些距离,更别说属于外来族群被分到偏远地方的其他家族。 她们家不属于直系,住的地方也离村子中心有些距离,老虎他们回来,她知道是知道,但是回来多少人,是些什么人,她却根本没有亲眼看见。 听的,都是最近一年跟阿琼走得近了的贡布所传递回来的消息。 贡布说,那些人回来的时候大约有几十个,一个个的身上都带了伤,连一身好衣服都没有,而这半个月,她到村里晃悠之时也根本没有看见那些人在村里出现过(都在家里拼命的播种呢),而老虎也一直缩在萧凌风的木屋里,所以,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老虎只是带了一些退下来的伤员回来而已。 可是,这些人,出现的这些人她是认得的,不说布吉布杰等人,那些不是希亚族出身的战士她也知道,那是出身于北海众族的战士,哪里是什么退下来的伤员,这些人都是希亚族,不,是白虎军,是整个北疆最厉害的战士。 就这一百人,可以直接灭掉一千人的部族! 更别说…… 阿荣身子往后一缩,眼睛都不敢去看,那些跟在战士后面悠悠闲闲走进来的白衣人。 还有北海祭地的斗师和阵师! 感觉到对面战士们那暗涌的气氛,布吉回头一看,见寒悦他们几人也笑眯眯的跟着走了进来,眼睛一瞪道:“这是我们希亚族的事,你们别搀和!” 寒悦笑得温和可亲的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人侮辱的可是我们祭女大人,祭地铁则,侮辱祭女大人者,杀无赦!要是我们不做表示,给大斗师知道了,我们都得脱一层皮。” “老虎!”布吉转头就对老虎叫道,这一个个的,他说不过啊!但是,这明明是他们希亚族内部的事,如果真让他们插手了,他们这些人以后还怎么混?柏子衿生气也很可怕的好! 老虎淡淡的扫了靳岭和寒悦一眼,在两人摸着鼻子乖乖的收声走到他背后后,看着那妇人道:“你们是不是不服?那好,你们挑十人出来,我们单挑。” 妇人身后的战士们发出了低低私语,在希亚族里,一方提出了决斗,如果他们不应,等于直接承认自己根本不配做战士,但是应了,他们到哪里去找能单挑得过老虎布吉他们的人? “哟,连这点胆子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希亚族人?还好意思想留在谷里混吃的?”布吉面带不屑的叫道:“不敢的话,便一起上!让我们看看,你们这帮孬种能丢人到什么地步!像你们这种人,根本不配称自己是战士,连男人都不是,只会躲女人身后的虫豸!” “胡说!谁是虫豸了!”妇人身后的一个战士大叫着迈步向前,在老虎等人期待的目光下,叫道:“你用什么身份向我们挑战,我们是阿语的莫塔,便是要挑战,也是萧凌风的莫塔出来,关你什么事!” 广场上顿时又是一片寂静。 伸手扶住了身子摇晃了一下的阿摩,阿肯眼中满是厉色,刚欲开口,便见老虎抬起了手,眼中一动,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老虎将长枪对胳膊上一放,金刚打造的假手在手掌上拍了拍,唇角勾着冷嘲,笑道:“说得真好,好像,二十多年前,黎家逼迫我柏家之时,用的也是这么一套说辞,当时黎家勾结北疆侯将阿狸族长骗走,以至于让阿狸族长惨死冰川之上,而阿狸族长离开不过一日,黎家就带着人上门问罪,逼得百隆和子巍过了刀山火海。怎么,你们今天也想学当年黎家行事?你们想逼谁?你们,也配?” 视线在对面那些面露尴尬的战士身上一转,老虎回头看向了贡布,带了讥笑道:“我原以为你还算有些骨气,原来不过如此,希亚族的战士从来不靠阴谋成事,希亚族的战士靠的是自己手中的刀,和一颗可以对照朗朗日月的心,这样的小伎俩,拿你跟阿旺相比是我的错。” 贡布的脸色发白,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战士,咬住唇道:“你撒谎,黎家本是希亚族最正统的传人,是柏家依靠阴谋手段才夺了族长之位去的,是你们,是你们根本不配做希亚族的战士。” “正统?”老虎发出了一声嗤笑,道:“黎家不过是百年前做过一任族长,好意思说自己是正统?当年那族长怎么做的?你那父亲没有教你吗?那我来告诉你,百年前,前任族长得了急病而亡,留下幼女,当时族长的莫塔跟着殉死,幼女没有成人身边没有强有力的莫塔相助,便让黎家借机而入,找了借口进攻山谷,将那幼女杀死,然后自己得了族长之位,本就来之不正的位置,能守住多久?我柏家先人,可是堂堂正正的和黎家挑战,才拿回族长之位,这些事,我柏家的孩子都知道,你在柏家山谷生活了十多年都不知道?”轻蔑一笑,老虎扫过阿荣和扶着她的莫塔,道:“我们小族长和我等,愿意为护住族人拼尽自己最后一滴血,但是,像你们这种人,不配为我希亚族人。” 一手拿起了枪,另外一只手将战斧拿起,老虎的眼睛微微一眯,身上凛然战气猛然爆发出来,看着那出言不逊的战士冷笑道:“刚才阿摩族长已经逐你们出希亚族,根本就不是希亚族人,你们凭什么拿希亚族的规矩来说话?先前,我还当你们是战士,给予你们战士最后一点尊严,既然你们不要,那,我们也没必要讲规矩了,我数十下,十下之内,你们出人前来和我应战,如果不出,那,阿肯,对不住了,今天我老虎,就要血洗这广场!” 先前他只是闲闲的站在那,便带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压力,如今杀气全开,那凛然威压让妇人和扶着她的战士直接倒退了好几步。 心中惶然,妇人和阿荣都不觉看向了身后。 两人身形一动,再加上后面有些战士也微微侧身,一个虽然年纪已经过了四十,却依然丰神俊秀长得很是英俊的男人显露了出来。 老虎唇边的讥讽更盛,战斧在地上敲了敲,道:“哟,德吉,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怎么,当年黎家被灭的时候你逃了,现在却想着来为黎家报仇了?” 德吉缓缓向前走了两步,面带微笑的安抚般看了阿荣和那妇人一眼,面向老虎道:“你说这么多,无非是因为你不敢出来应战而已,因为,你不是萧凌风的莫塔,你无法替她出战。” 老虎唇边的讥笑越来越大,干脆直接笑出了声,道:“德吉,换点别的,别来来去去的就拿这个说事,不过虫豸而已,和萧凌风的莫塔对战,你也配?!十下!十,九,八,七……” 随着老虎的数数声,布吉那些人已经散开,让阿肯的战士将柏家的女人和小孩给隔到身后,缓缓的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 乌云如同来时一般忽然退了个干净,夕阳余晖金灿灿的从天上倾泻而下,将他们脸上的讥讽轻蔑和那武器上流动着灵光照耀得光亮无比。 森然的寒气开始蔓延。 在这温暖如春的谷地之间流溢。 德吉的微笑僵在了唇角,脸色开始发白。 他没有想到,自视甚高视萧凌风的荣誉为一切的老虎,居然会不接他的话,只是转眼,他便明白了原因。 老虎并不是不在乎萧凌风的名誉,而是在老虎心里,他们这些人根本不配提起萧凌风的名字,他们以萧凌风为由而发起的决斗,对老虎来说,应下,反而是耻辱。 第344章 隐谷7 “放我下来!我来应战!”老虎数到五之时,贡布大声叫道。 老虎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喊出:“四!” “我亦是战士,老虎,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吗?”贡布急道,抬起了通红的眼眸看向了对面那些战士。 他见识过兽,见识过兽的可怕,一年前,他偷偷跟随着阿琼出去,在那些突兀出现的兽群面吓僵了身体,眼睁睁的看着老虎救了阿琼,然后,他目睹了那些战士是怎样战兽的。 不管是兽还是这些战士,都绝对不是穆家那些战士能比拟的,被赶出山谷和被这些战士围杀,下场是一样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都没有人出来应战,他那个一向说得伟大又动听的父亲,还在偷偷的将脚步缩回去。 “挑战?”老虎眼角一挑,淡笑着道:“你?” 将阿荣对德吉手中一放,阿荣的莫塔拿起了武器,上前一步道:“我来。老虎,你不愿意和一个孩子对战,那我,可以吗?” 看着面前这个不到四十便已经苍白了鬓发的男人,老虎眉头微蹙,冷笑道:“普米,你居然也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普米眼中光芒微闪,回头看了紧紧抓住了德吉胳膊的阿荣一眼,深吸了口气,朗声道:“对,此事,是她们做错,我们能有这个隐谷存身,能在此安身,靠的是你们在外面血战,靠的是萧凌风费劲灵力设下的守护大阵,忘恩负义,别说希亚族容不下,便是北疆都容不下,我们的确不配为战士之名。但是,我,是阿荣的莫塔。” 老虎眉头不觉一挑,看向了那些起了微微骚动的战士,面上轻蔑不减,冷声道:“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在你们开始质疑小族长之时,在你们想要借此夺权之时,你们已经失去了战士的资格。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出十个人,也只是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希亚族战士是什么样子,萧凌风的希亚族战士,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冷冷一笑,老虎视线扫过那些战士,大声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随便来十人,我老虎一个人对战你们十人,让你们看看,别说萧凌风的莫塔,便是萧凌风的一个手下,你们都望尘莫及!” “老虎!”阿摩不觉低声唤了一声,面上带了焦急之色,对方的战士的确不够老虎他们强大,但是十人…… 阿肯拉住了阿摩的手,看着布吉他们围成了合围之势在老虎出声后都做了壁上观的神态,低声道:“无妨,也是时候让这些人看看,凌风的人,究竟已经强大到什么程度,也要让他们了解,自己不努力,想躲在他们背后,那是奢望。” 阿摩侧目望向了他,眼中带了不解。 “阿摩,希亚族从来不出闲人,如果自己不拼命,自己不想着为自己挣下一条活路,那么,在这个世道,就算不被兽吃,也将被那些奋进之人抛弃。”阿肯紧紧握住了阿摩的手,眼光却在阿琼和几个孩子身上一扫,低声道:“你们记着,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必须为谁拼命流血的,愿意为之付出一切,那不过是因为爱而已,不要期望别人的怜悯,不要期望别人没有回报的付出,如果连最简单的感恩都做不到……” 阿肯的声音停住了,唇角微勾,看向了在一番商议后,那妇人身后走出的十个最是勇武有力的战士,道:“看看,便是不是莫塔,真正希亚族的战士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战斗到何种程度。” 太阳在山头落下一抹微色,不知何时,广场周围亮起了一圈火把,白衣的止师手中拉出金色的止纹,星星点点的碎光如同萤火虫海一般亮起。 普米往前一步还想说什么,却是被身后走上来的一个身高两米的巨汉给拉了回去,对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巨汉将巨大的战锥对地上狠狠一伫,道:“一对十,很好,那便让我们看看,号称希亚族第二强大的战士,到底有多强。” 柏家的女人小孩都已经被隔离到战士的后面,贡布的刑柱旁边空出了一大片,当迪钝也退后之时,广场中间便只剩下了十个体型魁梧形状凶恶的穆修两家的战士,面对着傲然而立的老虎。 嗷!的一声,巨汉们发出了震天般的巨吼,看似散乱却配合无间的组成了攻击阵型,寒光冷冽的冰刃在空中划出了道道流光。 老虎唇角微翘,手中黄光闪动,一层金黄的光芒在身体上泛起,组成了片片鳞片般的护甲,同时,他身形一矮,弯腰跨步上前,手中的巨斧由下往上挥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当先一人从中劈成两半,冲势不减,另外一只手上的长枪轮起了一个巨大的光圈,将旁边一人给直接挑飞出去,再一个旋身,手中战斧夹带着雷霆之势斜斩而下,将那战士连人带阻挡的战斧都一劈成两半。 只是一瞬间,三人就已经成了尸体,其余人又惊又怒,大叫着:“你这混蛋!”冲了上来。 老虎双手一合,长枪和战斧的把柄合拢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重达三百余斤长度达到四米长的巨大武器。 唇角掠过冷酷的笑容,老虎手中的武器舞出巨大的光轮,那样巨大沉重的武器在他手中却如同轻薄的纸片一般,刺挑劈砍,如同带了血色的旋风一般,在七人之间闪过。 当流溢着黄光,鲜血的热度还在蓬勃散发的枪尖抵在了已经放下阿荣手中拿了弓箭的德吉脖子上时,老虎身后倒了一地的尸体碎片。 枪尖在德吉脖子上轻轻一挑,老虎溅满鲜血的脸上带着嘲讽,从肩头将箭镞拔下,随手折成两半对地上一丢,轻笑道:“偷袭?” 这下不光是柏家战士这边,便是修穆两族的战士脸上惊惧之中都带上了不屑之色。 十对一,还偷袭…… 而对面的这个男人…… 那十人是修穆两家最厉害的战士,平常对战他们都可以一对二甚至一对三,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连还手之力都无。 他就仿似那地狱的勾魂使者,腥风过后,一地亡灵。 强者,绝对的强者! “你想和萧凌风的莫塔对战?恩?”老虎眉眼微挑,视线扫了一下那些已经慢慢放下武器的战士,道:“我可以告诉你,就我这样的,最多能对战一只中级兽,而一只上级兽,则等于成千上万只中级兽,你算数还行吗?算算,一只上级兽究竟是怎样的厉害程度,而,萧凌风的莫塔柏子衿,斩下了上级兽九婴的头,你想和他对战?嗯?” 德吉的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眸低垂看着抵着自己咽喉的枪尖,心中满是绝望。 这就是白虎军的实力,这便是萧凌风的战士的实力…… “我,我们愿意,我们愿意听从族长的命令……”妇人颤抖着说道,伸出手想去拂开老虎的枪尖将德吉拉出来,而在她身后,许多战士手中的武器已经放置在地。 那是,诚服的象征。 啪的一声,一块土块直接砸在了那妇人的手上,无形的威力随着老虎看向她而直袭而去,将那妇人给击退了好几步。 “族长最新的命令,是你们滚出山谷,从此以后,你们都不再是希亚族人,不受萧凌风的庇护,不受北疆韩子墨柏子衿和白虎军的庇护。”老虎冷冷的看着她道:“滚!” “老虎!”普米绝望的叫了一声,看到老虎眼中的血意又咽下了后面的话,他能说什么,在他们决定挑衅,决定抹黑萧凌风之时,就应该算到这种下场。 而,那些修穆家族战士也许还不明白老虎这话意味着什么,他却知道,这意味着,北疆之地,再无他们这一千多人的存身之处。 他们面对的,不光是兽,还有北疆战士的敌视。 萧凌风韩子墨和柏子衿的敌人,那就是整个北疆甚至北海的敌人。 手中战斧抵上了自己脖子,普米看了阿荣一眼,再深深看了贡布一眼,面上带了决然之意道:“老虎,阿荣贡布犯的错,我以命来抵,只希望你看在我们毕竟,曾经出自一族,至少,给他们一个机会,求你!” 话音未落,普米的手臂用力,战斧轮起了一道寒光,直直将自己的脖子斩断。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他的身躯轰然而倒,头颅也掉落在地,滚动了两下后,面对着阿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普米!”阿荣喃喃的唤了一声,随后惊叫出声,身子却是下意识的向往德吉靠,被他脖子上枪尖的寒光一逼又退了回去。 老虎静静的看了普米一眼,淡淡的道:“很好,你不愧是我柏家战士,但是,普米,你的一条命,却是无法弥补他们犯下的错。” “布杰,你将德吉送去东林,挂在兽道上,让他也去真正面对一下兽。”手中长枪一扫,将德吉直接扫飞到布吉脚下,看着布吉将他直接捆成了粽子,老虎看着那些战士道:“看在普米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出了谷后,若是想要变强,想要自己保护住自己的族人,那么,你们可以去北疆战场,靠你们自己保住自己。” 第345章 隐谷8 “不,不要,不要送德吉去,你们,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看着德吉就要被带走,妇人大叫道:“上啊,难道我们能受此侮辱?难道你们看着他们将德吉喂了兽?上!杀了他们!” 本是扶着她的年轻人缓缓的放开了她的手,她身后的战士们看着她疯狂的扑向了布吉,一个个的握紧了拳头。() 他们,也是希亚族的战士,心里还保有希亚族战士最后那点尊严。 他们已经输了,连战士的尊严都已经完全输掉,可是,现在她居然还为了那个抹黑希亚族战士之名的男人,要他们全部去送命。 一个年轻女子从人群后冲了出来,捡起地上掉落的武器,闪过刚反应过来的年轻人,一刀刺进了那妇人的心口。 “你……你……”妇人捂着胸口看着那年轻女子瞪大了眼睛,满是血沫的嘴唇蠕动着。 “族长大人,既然你这么爱他,那便跟他一起走,我们的族人,不能为了你们这样的人渣牺牲。”女子紧紧的抱了她一下,再用力的将她身体一推,腰刀缓缓的从妇人身体里抽出,带出了一线血色。 “阿媚!”年轻人大吼一声,手中武器挥向了那女子,却是被随着那女子冲出来的三个战士给挡住。 将那年轻人砍翻在地,三个战士围住了女子,武器一致对外,不光对准了穆家战士,也带着对老虎等人的防备。 女子拂了一下额前散发,将腰刀一丢,转头对着穆家战士大声道:“千年传承,我们穆家曾经也是希亚族的骄傲,你们便是这样给先祖丢脸,让自己的名声扫地吗?” 战士们鸦雀无声,在一个战士丢弃了武器跪低在地之后,越来越多的战士跪低在地,而从他们弯下身影背后,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十几个女子。 “阿摩族长!”当先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看到现场场景之后,只觉得心尖都是痛的,颤抖着声音道:“他们也是无法,阿虫族长囚禁了我们,他们是被逼的!” “阿姨!”阿媚大声喊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阿摩,沉声道:“不管原因如何,错了就是错了!我们愿意退出山谷,我们愿意前往北疆战场,老虎,你也说了,只要我们愿意自己变强,自己保护自己,那么,北疆战场会接受我们?那么,不光是战士,女人也可以去的。” 老虎转头看向了阿肯,见他微微颔首,点头道:“可以,北疆大营,不光有战士,北疆众族也聚居在那边。” 阿媚点点头,转身道:“我们走。” 她身后的三个战士跟随着她离去,其他女子轻叹了一口气,二话不说的也转身离去,不多会,穆修两家战士就已经走了一小半。 剩下的一半面面相觑,看向了依然惊立在中间的那些女人。 最强的十个战士只是瞬间就成了碎片,族长被阿媚杀掉,周围的那些战士看过来的目光中满是轻蔑和不耐,不过短短时间,他们积累了那么久的信心和野心就被碾碎成泥。 何去何从…… 剩下的女人们心中惶然,不觉又抬眼看向了阿荣。 这事,起头就是阿荣和阿虫,是她们说一定能成事,是她们说,经过此战后她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不用担心自己的莫塔自己的儿子们命丧他地,隐谷富裕的出产,和那守护大阵完全可以让她们无忧无虑的度日。 便是心知这事不耻,她们也下了赌注。 可是,现在这种后果却是她们无法承受的。 被赶出谷,或者是像阿媚她们那样去往北疆战场。 哪样,都不是她们能承受的。 从老虎枪尖抵上了德吉咽喉,贡布就一直看着已经悄悄越过阿摩站在前方的阿琼,看着她脸上那痴迷震惊的神色,看着她眼中的愧疚,看着她从兴奋到黯然,看着她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自己一个。 心中好似被无数根钢针刺着,贡布手中金色灵气化作了一把匕首将束缚住他的藤蔓割断,在老虎猛然看过来的目光里,自己下了刑柱。 跌跌撞撞的走至普米的身体边,贡布抱起了普米的身体,将他的头安放在胸口上,低声道:“普米是柏家战士,可否让我将他安葬在墓地里,然后,我们会马上离开。” “贡布!”阿荣叫了一声。 “母亲,不要再做那些丢人的事了。”贡布眼都没抬的道了一声,盯着老虎道:“我想,普米爹爹,就算死也想保留自己战士的身份。” 老虎盯着他半晌,沉声道:“你错了,普米虽然知道阿荣做的是错的,但是,他是阿荣的莫塔,便是死也是想替她留条生路,他想葬的不是柏家墓地,而是你母亲身边,便是,便是你母亲已经根本不在乎他。” 贡布心头猛然一动,低头看了眼普米头颅上那安然的神色,嘴唇轻颤着,低声问道:“你也如此吗?便是那人根本不在乎你,根本不要你……” 老虎轻笑一声没有回他,手一挥,已经候在一边有些时间的战士们便一拥而上,将那些还没有选择自己出路的女人和战士向外驱赶。 “不!你们不能这样!”女人们大声哭叫起来,挣扎着不愿意往外走。 “走,不要让我们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几个年长的战士起身,拉住了各自的女人,转头走向了自己的村子。 再不走,普米一死替他们争来的活路都会没有,做下这等事,那些柏家战士和白虎军看他们的眼睛里已经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们也不会再因为她们是女人而留手。 希亚族战士,从来不会对敌人留情。 他们一动,其余人也动了,不多时,广场里便安静下来。 贡布抱着普米走过阿荣身边时停顿了一下,道:“母亲,走。” “贡布,德吉……”阿荣只小声说了一句,见贡布提腿就走,忙跟了上去,她有德吉和普米两个莫塔,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如果连贡布都不管她…… 布吉等人看着那些人去拿东西,寒悦走到老虎身边,轻咳了一声低声道:“要不要治伤?” 老虎眉头微抬,看了看肩头那还在流血的伤口,再看了下寒悦那神色,道:“无妨,这些人,还用不着动用灵力。” 一个月前的那场战斗,在那绝望之中,在看着柏子衿砍下九婴一个头后被九婴扫飞之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了不同于土性灵力的另外一种力量,那力量让他当时挣脱了灵力压制而冲了上去。 但是因此,他也受了不同于外伤的伤,那种伤不像外伤那么直接,却是从心头骨子里痛出来的,好似灵魂都缺失了一半一般,让他一路上过来都昏昏欲睡神智不清。 便是队伍里的祭师全力释放灵力,也只是治好了外伤而已,。 不过,这半个月,心满意足的睡在了木屋里,时不时的偷偷去萧凌风床上躺躺,那伤倒是好得快起来。 而便在刚才,在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强行压制住自己那想就此承认自己是她的莫塔以此成为事实的念头之时,那心口缺了的一部分,像是瞬间补全了。 那一瞬间,那种力量又再次涌了出来,让那些战士的攻击在他眼中都不过是慢镜头而已。 那是……比灵力更加强大的力量…… “老虎,老虎!”听得几声清脆的叫声,老虎循声回头,见阿旺和两个小萝卜头直冲了过来,忙道:“别扑,我一身的血!” 阿旺在老虎身前猛然刹住,然后将跟着前来的两个小子一把拽住止住他们的冲势,满脸兴奋的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北疆战场!” “我们也要去!”两小的也叫道。 “你们还太小!”老虎揉揉阿布和阿罗的头道。 “也不算小了,他们也该去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战场了,我记得,子衿初战,就是九岁。”阿摩和阿肯迪钝跟在孩子后面走了过来,阿摩带笑道。 “老虎,让阿旺他们去,他们也要学会靠自己的力量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阿肯带着轻笑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道:“谷里,我们能守住。” “是啊,老虎,把孩子们带去!”其余的柏家女人也涌了上来,其中一个叫道:“阿媚她们都能去战场,我们也能去,我家孩子已经大了,便让我去,多少也能帮上点忙。” “刚生了孩子的不要动,我们也能帮上忙啊!我也能挥动武器,说不定,我也能领悟灵力呢,那祭地,不就有好多女人吗?” “是啊,我们才不要躲在战士背后呢,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让他们看看,我们希亚族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是啊是啊!” 看着群情激动的众人,老虎的嘴角翘起了温煦笑意。 不把生存的希望托付在别人身上,靠自己,为自己心爱之人变得强大,这才是希亚族,这才是能让萧凌风将后背全心托付的希亚族。 “好,阿肯,你们定好人数,我让布吉送你们过去。” 第346章 北海1 白雪覆盖在巨大的树木和石柱上,形成了一个个形状迥异千奇百怪的雪柱,阳光出现的时刻已经非常短暂,在这冰冻森林里洒下橘红色的霞光。() “嗷!”老酒从雪洞里钻了出来,抖了抖身子,发出了一声嚎叫。 远远的,一声狼啸响起,老酒挪动穿着厚重皮袄因而笨重无比的身子爬上了一个雪柱,看着从迷雾森林那边疾驰过来的狼群。 雪已经下得很厚,迷雾森林那巨大的树木都只剩了光秃秃的树干,挂着琉璃色彩般的雾凇冰挂,静谧却又危险。 迷雾森林和冰冻森林之间,是片狭长的冰原,狼群跑动在冰原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狼群身上的人影则在一片白色中流溢着张扬的鲜红。 老酒全身都裹在了皮袄里,脸上只露了一对眼睛出来,便是如此,他也有些耐不住这里的低温。 这次狂徒本不欲带他来,是他死皮赖脸的跟着来的,他想着上次也来过冰原,虽然的确很冷,但是也在他能承受的范围。 可是,他忘记了,那次来,是春夏之交,冰原正是春雪融化气候最好的时候。 而现在,则是连当地人都龟缩在洞穴里的极夜之前,最是寒冷的时候。 哎,老酒轻叹了口气,为什么自己领悟是土性灵力,而不是火性,甚至水性都好啊! 弄得他的作用就是在这冰原上砌一个土屋,然后蒙上白雪,成为一个防冻防低温的休息之所。 根本没有办法跟随狂徒在这冰原上驰骋。 他,居然从一个铁血战士,沦落成了一个烧饭的伙头军。 算了,伙头就伙头,看着那越来越近高达两米的巨大雪狼身上的人影,老酒的唇角勾了起来。 不管如何,他还在她身边,还能时时看到她,知道她安好,就已经很幸福了。 比那个小子不知道幸福到哪去了。 雪狼进了冰冻森林速度慢了下来,狂徒毡帽下的眼睛依然警惕十足的注意着四周。 “喂!这里!快点,汤已经炖好了!趁热吃!”浑厚的男声打破了森林里的静寂,看着那在雪柱上摇晃得如同一头熊般的男人,狂徒不觉笑了一下。 雪狼停在了雪洞外面,跳下雪狼,从狼背上将半头莽牛的身体丢了出去让雪狼争食,狂徒伸手将正笨拙的往下爬的老酒抱了下来。 老酒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在借势落地后便直接转身抱住了狂徒,在她那被吹得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手挽过狂徒的腰部之时,碰到了她腰上挂着的小罐子,小罐子发出的叮当脆响让老酒神色微微一怔,随后便将唇从她脸颊移到那带了寒冽之气的唇上,用力的亲了上去。 小罐子发出了更加激烈的声响。 狂徒抱住了他腰,亲了两下后便奋力的挣脱开来,道:“先吃饭,我饿死了。” “吃我……”老酒放开她之前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声,然后趁着狂徒身后那些狂战士的脸色还没有完全变掉之前,矮身,钻回了雪洞。 雪洞的入口不大,里面的空间却很大,洞由冰原特有的冻土先砌成了一道,外面再覆盖上了厚厚的雪层,外面冰天冻地,里面却很是温暖。 屋子里没有窗,只有几个小小的通气孔,但是屋子里却很是明亮,屋子中间烧了一个篝火,火焰的色泽在通过墙壁上镶嵌的冰珠反射后,让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温暖的橘红色。 进了屋子,老酒便快速的脱掉了自己那层熊皮,然后帮忙狂徒解开蒙猪皮做的皮甲。 皮甲上满是已经凝结成冰的血液,腰带上那三个小罐子上更是挂着晶莹的冰挂,碰撞之间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不等狂徒提醒,老酒解下腰带的手已经很是轻柔,仿似带了虔诚之心。 这三个小罐子里面装的都是人的心脏,那三人,都是狂徒自小一起长大的狂战士,一年多的战兽,一个个的死在了狂徒面前,为了保护她,被兽撕裂吞噬,依然不退后一步的男人,他们唯一的愿望,也不过就是依照摩摩族的习俗,让带了自己灵魂的心脏安置在她的身边。 老酒早已经雕刻好一个小罐子,为了与众不同,他还花了很多心思雕刻出了许多图案,这样,当他也被挂在狂徒的腰间之时,在她睡前习惯性的一个个抚摸过去之时,可以一眼就看到他,想起他。 他没有那些男人和她在一起的二十多年的记忆,但是,他会努力的,让自己成为她最深切的回忆。 篝火上的铁锅发出了浓郁的肉香,那是土豆炖牛肉的香味,其余的战士进来后便直接脱掉皮甲拥去了篝火旁边,拿起旁边的大碗盛汤吃肉。 看了看战士们的神色,老酒便知道今天除了那莽牛外又是一无所获,也不再问狂徒,让她先去吃饭,自己将狂徒脱下的皮甲拿到一边去洗。 “明日,我们去荒野看看。”狂徒在篝火边坐下后,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海碗,沉声道了一声。 她身边身形巨大的狂战士孤狼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一口气喝掉了半碗汤。 “我们不回族里看看吗?”另外一个狂战士黑熊问道。 狂徒的眉头轻皱,手指在碗边轻轻摩擦,没有说话。 从这里过去,再走半个月就能到摩摩族的营地,虽然说京城一战,从京城撤出来后,她便派人回到冰原要摩摩族迁往北疆平原,但是还是有一些族人不愿意离开这世代居住之地留在了冰原。 “月落没有,辰海就在咱们族里边上,我们可以先去辰海找找。”孤狼从锅里挑出了大块的肉看了狂徒一眼,见她摇头便自己咬了一大口,带了些口齿不清的道。 “是啊,这边兽的痕迹比北疆平原少多了,咱们……”黑熊的声音在狂徒淡淡扫过来的视线下淡了下去,又忍不住的道:“说不定他们都在呢,咱们总要去看看才能心安不是吗?” “是啊,说不定,那一次,他们只是避开了而已。”坐在篝火另外一边的体格比起其他人要娇小许多的战士轻声道。 北疆虽然有韩子墨柏子衿还有卫霜的大军在,但是兽袭也是最激烈和频繁的,他们便是想回去看看,也有心无力。 狂徒只能隔上一段时间派人回去看看,可是这次夏季派去的人却一直没有回返,而在他们开始焦急之时,前所未见的兽群来袭,这次,居然连上级兽都出现了。 那么强大的存在,如果没有那些光兽,整个人类都将被灭亡。 可是,光兽只守护了北疆大营那一片,没有到达冰原。 他们的家人都去了北疆,可是,狂徒唯一剩下的亲人,前代安塔,却在冰原。 狂徒低垂了眼帘,思忖良久没有出声。 这一年多,她心里其实极为担心,担心族人,更担心年纪已经很大,身体也早已经衰老的祖母。 还有那个固执执拗死活不肯离开冰原的男人。 他让人带信过来说,冰原是摩摩族的祖地,如今这种情况,为了保住整个族群,让族人往有韩子墨柏子衿守护的北疆之地走是对的,但是祖宗之地也不能丢,她守护族人,他就替那个人守住故地。 守护住那个人最在乎的祖母和不愿意走的族人。 在久候不见信使回来,她也动了想回去看看的心思,这次这么干脆的带队过来寻找萧凌风,也是有着这么一个隐晦的心思。 但是,真正到了这里,过了迷雾森林,她却无法像早先想的那样直奔回去。 这边的兽的痕迹的确不多,但是出现的那些足印却大得惊人,周围融化和结冻的痕迹都表明了那些兽至少是中级兽。 冰原气候严酷,能在这种地方生存的兽,绝对不是好对付的,而辰海,是曾经出现过斐的地方。 她就是再心急,也不能让自己这些族人去冒险。 何况,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找到萧凌风。 孤狼看了她一眼,视线一转,看向了在旁边刷洗着皮甲耳朵伸得老长的老酒。 老酒一愣,见孤狼挤了挤眼睛,下意识的指了指自己,孤狼的眼睛挤得更加频繁起来。 呃,意思是说要我去劝? “那个,”老酒将皮甲晾晒好,从旁边拿了一盆子早已经烤好的肉屁颠屁颠的在狂战士们那就知道你偏心偷藏东西的鄙夷眼神里蹭至狂徒身边,轻咳一声道:“这边咱们一路找过来都没有,我觉得,祭女大人应该不会降临在这里,青龙大人也说过,原来出现过兽的地方,更容易打开通道,你看,咱们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要是祭女大人已经降临一定也会往南走,要是祭女大人降临在这里咱们从南一路上来应该就能碰到了,所以呢,祭女大人要不就是降临在更北的地方,要不就是没在这块,咱们往北走,总之是不错的。” 见狂徒神色微动,老酒轻声道:“如今兽的踪迹咱们既然无法预测,那也没有必要特意去躲避,什么样的兽咱们没见过,难道咱们还怕了不成。” 果然是燕人,这嘴真会说!一众狂战士羡慕的看了老酒一眼,然后眼巴巴的看向了狂徒。 视线将众人一扫,狂徒一口喝干了肉汤,道:“先去荒野看看,如果没有,我们再去辰海。” “好咧!” 见战士们叫了起来,狂徒的眼中却带了深虑之色,在孤狼转头看过来之时,将海碗一放起身道:“老酒,来!” 第347章 北海2 雪洞里除了那个宽阔的大洞外,老酒还额外砌了一个小洞,美其名曰男女有别,让狂徒睡小洞,其他的男人们都睡外面那个大洞。 小洞说小面积也有十几个平方,完全够狂徒那魁梧的身体滚来滚去或者干什么,而那洞口的兽皮一放下来,外面便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 当初他砌好之后,可是受到了各种意味不明的眼光凌迟,只是,这些时日,狂徒每日带着人在外面奔走,回来后倒头就睡,那些暗潮便也沉了下去。 现在狂徒居然带着老酒往小洞里走,顿时,大洞里的温度都高了好几度。 老酒对着战士们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屁颠屁颠的跟在了狂徒身后,进去之前,脚步微顿,抱起了放置在一边的两个酒坛子。 “这家伙!”黑熊怒然准备起身,却是被孤狼给拽了回去。 “大哥!”黑熊唤了一声,不解的看向孤狼。 孤狼猛力一拽,将他按翻在地,低低的对其余人吼了一句后,抬眼看了那已经落下的门帘一眼,低低的呢喃了一声:“七年了……” “什么?”黑熊没听清楚,摸着脑袋抬头问道。 “早点睡觉。”孤狼却不再说,拿出了兽皮铺在地上,倒身便睡。 有些事情,也许对着那个没皮没脸的燕人,她反而说得出口。 这样也好,有些事,她总要去面对的…… 她背负着别人的错误已经背得够久了…… 老酒进了小洞后,嘴角忍不住的笑得直抽,转身就在兽皮边上再加了一层土墙,隔绝得更严实一些。 狂徒激发出来的是火性灵力,她并不怕冷,所以这个小洞的上面,老酒没有用泥墙隔绝,而是留了一个空洞,上面只覆盖了一层厚实的冰层。 天已经黑了,北地璀璨的星光从冰层上透下,落下一地的碎光。 狂徒将武器对墙上一靠,人便躺在了正中间的兽皮上,星星点点的光芒将她的脸照耀得半明半暗,好似蒙上了一层星光,脸上的神情便看不清楚了。 老酒不觉微微一愣,随后低头拍开了酒坛上的封纸,道:“最后两坛子酒了,要不要喝一口。” 狂徒手枕在脑后,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了头去,伸出了一只手。 老酒将酒坛放她手上,趁机便蹭到她身边,从背后又掏出一大块肉干,便欲去扶她起来。 狂徒却是举起酒坛直接张嘴,澄亮的酒液成了一条直线倾倒入了她的嘴里。 看着她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将一坛子酒就这么喝下,老酒的手收了回去,看着她的眼睛里也慢慢的沉了下来。 最后一滴酒液也滴落干净,狂徒摇摇酒坛,随手将酒坛一丢,打了个酒嗝,倾泻而下的星光落在了她的眼瞳里,让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老酒,你知道北地熊吗?”狂徒微眯了眼睛,看着那星河在眼中也成了一线,轻声道:“那是北地冰原最强壮的生物,最顶级的掠食者。” 发出了一声轻笑,狂徒脸上带了半醉般的笑意,声音悠远的道:“北地熊一般都是单独居住,它们,拥有自己独立的占领地,冰原辽阔,一只熊的领地几乎有上百里地,互相之间互不交集,唯有在春天,在发情期的时候,那些熊便会在冰原游走,寻找和异性邂逅的机会。北地的雌性向来比雄性少,冰熊更是,没有孩子的母熊极为稀少,一只公熊要在短短的春季在茫茫冰原上找到一只母熊概率非常低,而便是找到了,它们要守住自己的母熊就要面对众多其他公熊的袭击,就算这样,公熊找到自己心仪的母熊后,也不会强迫母熊,而是一直跟随一直守护,一边击退其他公熊一边等着母熊愿意与她交配的一天,就算伤痕累累……” “真有君子风度。”狂徒的声音低了下去,老酒赶紧适时的道了一声,然后将另外一坛子酒也拍开递了给她。 “是啊,当交配结束后,公熊就会离开母熊,让母熊独自生下孩子带着孩子,也许此后一生,都不会再次相会。”狂徒轻笑一声,张嘴将那坛子酒也一口喝干,将酒坛一丢后道:“北地冰熊,我族中,最受尊敬的战士,便会以冰熊的名字命名。” 呃……老酒想了想,他所认识的摩摩族战士里面,有黑熊白熊雪熊灰熊石头熊,还真就没有冰熊!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老酒。”狂徒的眼中落了满目星光,让她那平素清澈明亮的眼睛都带上了朦胧之色,丰润的嘴唇带了轻微的笑意,道:“你知道我摩摩族和希亚族最大的区别在哪吗?希亚族的阿好和莫塔,一旦定下誓约,那便是一生一世,可我摩摩族不是,我们的男人和女人,合则在一起,不合则分开另寻新欢,如果不相爱了,谁都不会强迫谁在一起,就像那北地冰熊一样,在一起的时候,男人可以为女人拼命,而一旦分开,也许见面都不会相识。我们的孩子,认得的,只有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 呃,老酒顿了一下,轻声道:“可是,我见摩摩族很多也是一家家的在一起,也都知道自己的父亲啊。” 而且别人我不知道,你腰间这三个人,他们不都是跟了你很多年的战士吗……便是死也只有那么一个心愿而已…… 听说,那是摩摩族最神圣的誓言…… 狂徒发出了一声轻笑,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颊,道:“恩,我说的是我们的习俗,很久远以前的习俗,那时候,我们摩摩族还是四散开来的,后来,我们形成了族群,便开始聚集而居,大家都聚居在一起后,便也有很多家庭稳定下来,只是,我们并不排斥那些走婚的男人,特别是,那男人够强壮够强大能让我们诞下更加强大的后代。” 老酒一怔,俯身,看着她脸上那迷幻之色,一字字的道:“狂徒,我虽然不够强壮,但是我不会走婚,不会走!” 你赶我走也不走!我才不管你们那什么狗屁的你情我愿,老子就不走! 狂徒愣愣的看着他,突的一笑,将他头拨开一点,在他伸手过来之时,将头微抬,躺在他的腿上,依然看着那漫天星河,道:“老酒,我是摩摩族的安塔,可是,你知道吗?在十三岁以前,我一直以为安塔的接替人,是我的姐姐。” “姐姐?”老酒又是一愣,他自从对狂徒动了心思就用尽手段打听过狂徒的家庭情况,只听说她有一个前任安塔的祖母再无其他亲人…… “恩,我姐姐,老酒,你看过北疆城的烈阳花吗?在我们冰原上,也有一种夏季开放的花。”狂徒在他腿上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道:“那花的花季不过一个月,但是就是那一个月,那花可以将冰原染成一片血红,我们叫它,火焰草。” “我姐姐,便是叫火焰,她跟我不一样,我姐姐长得非常漂亮,非常漂亮……”狂徒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水光,声音也不觉低沉起来:“她就像那夏季开满冰原的火焰草一般,让人只是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光,不管是摩摩族,还是其他的北海众族,再无一个女人比得过她!那时候,我一直以为她会是安塔继承人,而我,将会做她的狂战士,守护着安塔的安危和传承。” 老酒心中猛然一动,轻声道:“那,冰熊?” 狂徒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是啊,冰熊,我们摩摩族最强大的战士,十四岁就获得冰熊之名,他,是火焰的守护者……而他的弟弟狂风则是我的侍卫。” 老酒的脸色微沉,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没有听过的名字? “老酒,你是没见过我姐姐,你若是见过,便知道什么叫国色天香,我在姐姐面前,就如同天鹅和野鸭一般,火焰,是我们摩摩族的骄傲!”狂徒唇角掠过一丝苦涩,轻声道:“可是,那一年,祖母却宣布让我做安塔继承人,让我做……,然后,我遇见了凌风,我不敢呆在族里,便跟着凌风满世界的乱跑,直到,直到有次我们喝醉了,凌风跟我说,说北地生活不易,我们与其去担心那些有的没得,不如过好现在的每一日,该做的做,该说的说,不要逃避自己的责任。我回去了族里,我跟祖母说,如果祖母认定我合适,那么我必不会让她失望,然后,我跟狂风说了,我喜欢他。” “可是……”狂徒发出了一声带了隐痛的叹息,以极低极低的声音道:“可是,我其实,喜欢的是冰熊,我想告白的是冰熊,可当我去找冰熊,想告诉他我决定变得更加强大,要做一个绝对不会辱没安塔名声的强大安塔,却看见,他和火焰亲在了一起,火焰问我找他们有什么事,我,我……我说……我喜欢狂风……然后我便带了狂风进了我的帐篷……” “狂徒……”看着她眼角滚落的那点星光,老酒的声音都有些抖。 “我利用了狂风,但是,我有想的,我有想我要好好的待他,我会好好的喜欢他的……”狂徒声音平静,眼角的星光却是慢慢聚集成珠:“老酒,你知道吗?因为我的愚蠢,我错过了,对我最好的人……” 第348章 北海3 “那一年,冰原异常的寒冷。”一滴晶泪从眼角滚落,狂徒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迷茫:“就好似今年一样,异常的冷,听说中原之地那一年亦是落下了大雪,冰原更是寒冷渗人,牲畜大批大批的被冻死,便是猎物都找不到踪迹,那一年,北海众族都在挨饿。” “北疆城没有帮你们吗?”老酒轻声问道,手指悄悄的接住了那颗晶滴。 “有,凌风一早就和柏子衿送了食物过来,我祖母也要我们不要乱动,早早的闭村封疆,可是,火焰却带着冰熊和一些战士们去了日漏之地。”狂徒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声音里也不觉带上了冷意:“虽然说北疆城的食物的确不够我们全族过冬,但是日漏之地是北地狼群的天下,他们只十几个人怎么可能是对手?我着急之下,也没有告诉安塔,便和狂风追了过去,然后,在日漏之地,我们遇上了狼群,我们杀了那群狼,可是,狂风也倒在了我的怀里。然后,火焰和冰熊他们从冰山后面走了出来……” 老酒的手猛然一紧,不觉将她抱进了怀里。 抬首,伸出一根手指抹去了老酒脸颊上的泪花,狂徒却是笑了出来,低笑着道:“是啊,你看,我多蠢,是,你一听就明白了的,我当时却是一点都不明白,我还狂叫着要他们救救狂风,我还跟他们说快走,这里有狼群,狂风拉住了我,他吻了我,他说,我是最好的安塔,他说,他够本了,他死了,就这么死在了我怀里,可那时候,我在火焰脸上看到的却是得意,第一次,我觉得她好丑!我觉得她玷污了火焰这个名字。” 从脖子里勾出了一个皮囊,狂徒轻抚着那上面陈旧的纹路道:“我无法带狂风的身体回来,我只能如他所愿挖了他的心脏,然后独自回了族里,然后,我向祖母提议,我要和火焰一起,不带任何装备没有食物和水,过辰海,谁能过辰海,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安塔继承人。” “辰海?”老酒心里不觉一痛,轻声道:“那时候,你多大?” 他听说过辰海,那是一片冰雪常年不化的盐碱地,经年吹拂着大风,那片广袤的不毛之地没有任何生命和补给,那是最强壮的战士也害怕的死亡之地。 不带任何食物和水…… “十五岁。”狂徒轻笑一声道:“我过了辰海,可是火焰,在入口处便放弃了,她连辰海的盐碱地都不敢进入,可是,却害死了我的狂风。” “我出了辰海,得到全族人的认可,然后,在病床上,我听到了火焰和冰熊说的话,火焰要冰熊毁了我,她说,我当着全族的面让她丢脸,她要冰熊上了我,她跟冰熊说,说我喜欢冰熊,只要冰熊开口,我一定会死心塌地的对他好,然后当他抛弃我之时,我就会成为全族,不,是整个北海之地的笑话。”狂徒坐起了身,转身面对着老酒,脸上所有的迷茫和醉意全部消失,平素那张狂豪爽的脸上只有森然的冷意,轻声道:“我杀了火焰,在我的营帐里,病床前,当着冰熊的面,杀了火焰。” “狂徒……”老酒不觉轻吟了一声,只觉得心头如同针刺一般的痛了起来。 他伸手,想去抱住她,却被狂徒轻轻拂开,转开脸,狂徒轻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老酒你看,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我杀了亲姐姐……祖母暂时去掉了我的安塔继承人之职,后来北疆城出事,我去警告柏子衿又跟着柏子衿他们在一起,然后,摩摩族的安塔之位便被别人抢走了,然后,我又带人杀了回去,将那位置给抢了回来,老酒,我让族人迁徙到北疆,可是,我的祖母却不愿意离开,冰熊也不愿意离开,冰熊说,他要替那个人守护住我们的祖地,要替火焰守护住祖母……” 老酒一把抱住了她,打断了她那好似快要哭出来一般的声音,低声道:“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臭女人!错的是那个混蛋冰熊!你没错!你已经替你的族人做的够多的了,你那么拼命的守护住他们,你是最好的安塔,最称职的安塔!狂徒,我们去看看,看看你的祖母,她一定不是怪你,她一定是为了你着想,狂徒,好姑娘,不要责怪自己,你没错……” “祖母其实一直爱着火焰,一直爱着她,做安塔,要牺牲的东西太多,祖母舍不得……”狂徒眼角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低声道:“可是,我爱祖母啊,我一直那么努力的,只是想得到她的承认……她是我最爱的人啊……” 老酒吻住了她的唇,将那令人心碎的声音给堵了回去,一边快速的扒掉了她的衣服,看着那健硕身体上横七竖八的伤痕,那些每一道都显示出当初多么惊险的伤痕,老酒将她压倒在地,轻声道:“你看,你身上每一道伤痕都是为了族人,都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做得比你更好!你祖母一定也知道的,你说过,她是那么睿智的老者,她一定知道!狂徒,别为了不在乎你的人伤心,想想我们,想想我,我的好姑娘……” 狂徒的眼睛眨巴眨巴,带了一丝嘶哑道:“想你什么?” 老酒不觉一笑,低头再度吻上了她的唇,低声道:“想着,怎么吃掉我,怎么欺负我,怎么折腾我,随便怎样都好,狂徒,明日我们再去猎只雪貂。” “雪貂?”狂徒从嘴角发出了不解。 “恩,雪貂皮柔软,不会伤皮肤,到时候,我给你做一件衣衫。”老酒轻声说着,将吻从嘴唇延续到颈脖,然后顺着那些伤痕吻了下去。 雪貂皮做的皮囊可比那不知道多少年的旧皮囊好看多了,恩,你胸口的位置可比腰带上要舒服! “老酒,我很坏……”被他吻到隐秘之处,狂徒不觉身体一紧,连声音都带了呻吟之意。 “恩,我就喜欢你坏,我就喜欢我的好姑娘坏坏的对我!”老酒抬起了她的一只腿,带了轻笑道:“我的好安塔,你可要好好的疼我。” 第349章 北海4 北地的冬季,空旷而荒凉,只有冰天雪地和凛冽的寒风。 荒原已经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茫茫然的一片,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天色微明,已将近极夜,白日的时间非常短,昏暗的天色为荒原上洒下了最后的亮色。 在那亮色中,一行雪狼从南边疾驰过来,在雪地上留下了一线明显的痕迹。 吁的一声,狂徒双腿一夹雪狼的肚子让雪狼停了下来。 “有情况?”将身子缩在她背后的老酒抖抖索索的问道。 狂徒摇摇头,脸上神色却更显凝重。 太安静了,荒野的冬季的确是安静,但是,在这片白色荒漠的下面,其实还存在着许多的生命。 那些在雪层下面冬眠的动物们,等待春季破土的植物,还有流动的水流。 如今,却是一点痕迹都无。 “我们在这里宿营吗?”孤狼策狼上前问道。 太阳马上就要落下,荒野上会刮起旋风,夜间视线不明,碰上那种旋风,人很容易走散。 “不,我们加快点速度,去冰间湖。”狂徒拍了一下雪狼的头,要雪狼往东北方向前进。 孤狼的唇角不觉翘了翘,对缩在狂徒身后的老酒竖了下拇指。 老酒的眼角抽了抽,抱着了狂徒的腰,将身子紧紧贴在狂徒那带了火性灵力温暖的身躯。 其实,她一直都想回去的,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 狂徒回头看了孤狼一眼,在孤狼尴尬的将那竖起的手指转而去摸自己的鼻子之时道:“凌风应该没有降临在此处。” 孤狼一愣,让雪狼加快了些速度赶上狂徒问道:“怎么?” “凌风是火之祭女,她所到之处,生命无不为之欣喜欢蔚,但是,你看,这里这一片死寂。”狂徒皱眉说道,顿了一下,大声道:“跟紧些!大伙小心些!” 孤狼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对身后一挥手,让队伍紧密聚集起来,往冰间湖而去。 北地的冬季到处都是积雪,但是在荒野和日漏之间却有一片常年不冻的湖泊,湖泊不大,却是北地动物们渡冬的最好之地。 而北海众族也遵循古老流传下来的风俗,绝对不会在冬季和春季对在冰间湖渡冬繁衍的动物下手。 这两个季节,是人类和动物们和平共处的季节。 而穿过冰间湖,便是雪狼的聚集地日漏。 往常到了这里,雪狼们都会非常兴奋,但是这次,在将要靠近冰间湖之时,雪狼却停住了脚步,带了不安和惶恐的打起了转。 狂徒轻抚着身下的雪狼王,打着呼哨安抚着它,雪狼王发出了焦躁的叫声,爪子不断在地上轻刨着,就是不往前走。 狂徒的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起来,雪狼是北地除了冰熊外最凶悍的动物,她骑的这头雪狼王体型巨大性子剽悍,便是遇见冰熊都要扑上去一战,但是,现在它却惧怕起来。 跳下雪狼,狂徒对也想随后跳下的老酒道:“你和雪狼一起退回去,在我们刚经过的那个地方驻营。” 老酒看了她一眼,唇角一裂,毫不犹豫的滑下雪狼的背,弓着身子道:“我和你一起。” “老酒!”狂徒历喝一声。 老酒将头一缩,嘀咕道:“我才不会走的,你自个说的,要我不要离开你。”说完,又得意的将语气加重道:“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离开!” 被?a href=tart="_nk">仙侠凑涣潮刚降哪睾托朔艿目裾绞棵侨迕腿秽驳囊幌驴垂矗裢降牧巢痪跷1014缓欤ㄒ残硎呛冢蜕鹊溃骸氨鹇宜担熳撸 ?br /> “这里有危险对,我好歹也有土盾,你不用担心我。”老酒眼睛都眯了起来,声音里带了笑意的道:“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狂徒皱着眉瞪着他,见他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无赖模样,脸上满是恼怒,心底却不觉泛起了一丝暖意,转头道:“那好,你跟紧我。” 老酒贴近了她的身体,在她体温的温暖下脱了手套,金黄的光芒从他手中泛起,化作了一片片坚硬的鳞片护甲覆盖上了狂徒以及狂战士们的身体。 自从知道灵力可以激化出来后,摩摩族的战士和希亚族战士成了第一批挑战者,可是他们激发出来的多是火水金攻击性灵力,防御性的土性灵力却是非常稀少,治愈性的木系就更少了。 这也是老酒能最后死皮赖脸的跟着狂徒一起前来的原因,他的战斗技能比起狂战士来说完全不值得看,但是他的护甲之力,却是可以和老虎相媲美。 给全部的狂战士带上护甲之后,老酒对狂徒得意的一笑,赶紧将手套带起来,然后缩起了脖子,退到了狂战士们身后。 狂徒看了他一眼,转身之时手中的战斧已经呈现攻击状态,对雪狼王打了一个呼哨,便欲向前。 雪狼王一口咬住了她的衣角,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狂徒轻拍了下它的头:“我知道,前面很危险,但是我必须去看看。” 冰间湖离摩摩族营地还有些距离,但是因为它周围的温暖和丰富的动植物,这里也成了摩摩族的避难所。 如果摩摩族的营地出了事,那么族人最先选择的避难地,应该就是这里。 无论如何,她得去确认一下。 雪狼王发出了低低的吼叫声,仰首对其他的雪狼长啸一声,在其他雪狼一步步的退后之后,用头抵了抵狂徒。 “你要跟我去嘛?”摸了下雪狼的头,狂徒唇角不觉浮起了一丝笑意,低声道:“不用,你和它们一起,在这里等我。” 雪狼王摇摇头发出了呜咽般的声音,头在她手心上蹭了蹭,弯腿蹲在她面前,示意她上去。 “你要我和同生共死吗?”轻声低喃着,手抱住了雪狼的脖子,狂徒不觉看向了日漏的方向。 那里,她失去了狂风,捡了失去父母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雪狼。 揉了一下雪狼王脖子上的厚毛,狂徒向前走去,手中的战斧带起了鲜红色的火焰。 没有雪狼,行走在雪地之上便要困难许多,不多时,暮色也沉了下去,天完全黑了,风带了呼啸之声吹了起来。 随着寒风而来的,是比雪更冷的雪流,那是风速高达200公里时速的狂风吹起没有结冻的积雪而形成的漫天雪雾。 能见度为零,众人紧贴的靠着队伍里火性灵力者发出的火光为引导,艰难的在雪地里挪动的。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提出宿营。 四面都是雪雾,根本无法辨识方向,只能靠着雪狼王的本能带路。 不知走了多久,便是有灵力护体,狂徒也觉得脚下一片冰冷,回头看向眼帘上都是一层冰霜的老酒,狂徒思虑着,是不是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就听得前方传来了一阵鸟鸣。 那是白绒鸭的叫声。 冰间湖数量最多的鸟类,也是唯一留在北地过冬的鸟类。 “白绒鸭还在,冰间湖应该没事。”孤狼带了喜色道了一声,拉了老酒一把笑道:“再忍忍,等到了地方,我请你喝咱们摩摩族的酒。” 老酒眼睫毛抖动了一下,将上面的冰霜给抖掉后看向了神色一点没有放松的狂徒。 狂徒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着那一阵阵的鸟鸣,手一挥,身子矮了下去,小心的往声音来处走去。 孤狼收了脸上的喜色,也半蹲下身子跟在了狂徒身后。 那鸟鸣,太过于规律,规律得不像这个季节白绒鸭应该发出的声音。 淡淡的乳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狂风好似被一堵墙给挡住一般突然消散而去,雪雾也散了开去,眼前,是如真似幻仙境一般的所在。 白雪围绕下,那湖泊波光粼粼,湖面上摇曳着夏季开放的梦莲花,十几种鸟类游弋其中,湖边趴伏着莽牛和羚羊等动物,而在那水汽迷茫之处,点点好似彩色蘑菇一般的帐篷点缀在了草地上。 那应该是盛夏的场景,却在这大雪纷飞的冬季出现。 看着那在水汽里欢笑着跑过的孩童人影,所有人的心都开始沉了下去。 “狂徒!”孤狼一把拉住了准备往前走的狂徒,轻声道:“我去!” 狂徒眼睛紧盯着那个孩童的身影,摇摇头道:“不,我去。” 那是她的身影,早已经被她遗忘了的,还是幼童的她,笑得没有一丝阴霾的她,那个时候,她的父母还在,她也没有被人拿来和火焰比较,更没有安塔继承人的压力。 那是她最欢快的时光。 却在这个极夜即将来临的冰间湖上,展现出来。 “狂徒!”孤狼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急促起来,低声道:“你是我们的安塔,是摩摩族的领头狼,你若是出事,我们一族都会完蛋!” 狂徒一怔,回头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正是因为我是安塔,所以我必须去,孤狼,你也知道,这是针对我来的。” 她眼中冒着鲜红的火焰,却又冷静如同冬季的海湾,孤狼不觉松开了她的手,突的裂了一下嘴角,轻声道:“好!” 说着,他手中战斧斜握,越过狂徒朝前走去。 狂徒嘴角抿了一下,看着那些不说话只是默默往前走的狂战士们一眼,最后在老酒身上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勾,翻身上了雪狼王的背,双腿一夹,便冲过了众人。 “狂徒!”孤狼发出了一声怒吼,不顾那齐腿深的积雪跑了起来。 他声音未落,就只见前面的水汽突然震荡起来,层层涟漪之间,一个嘶哑低沉带了无尽威严的声音响起。 “何方人类,居然敢闯进我的领域!” 第350章 北海5 雾气打着卷的向两边急速散开,湖光人影都荡起了波纹,悉悉索索的声音似真若幻的响起。() 动物的嘶鸣,鸟类的鸣叫,人类的欢笑,一下子从那些镜像里传了过来。 而在那散开的水汽之中,一只巨大的兽展现出了它的形貌。 那是一头高约十米形似冰熊的巨大生物,额前冒出了一支长约三米晶莹剔透的冰角,雪白的皮毛上挂满了冰霜,支撑在地上的巨大脚掌上伸出带了金属质感锋利无比的利刃。 它低着头,红色的眼瞳里映着他们的倒影,细小而脆弱。 沧熊。 雪狼王发出了低低呻吟般的吼声,前膝微跪,让狂徒滑落下来后,将她往后一推,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狂徒的前面。 裂开嘴,冲着那比它巨大了许多倍的兽发出了一声怒吼。 沧熊发出了低沉的笑声,那笑声让它的身体都抖动起来,毛发上尖锐的冰霜纷纷而落,好似一片剑雨。 狂徒拽着雪狼王的尾巴,带着它急剧后退,手中战斧挥舞成了一个光圈,火焰划出的屏障将剩余的冰霜之剑挡在了外面。 “小家伙,不错,居然敢挑战与我。”沧熊停止了抖动,低头看着被那人类拽着尾巴也依然挡在人类面前还露出了利齿的雪狼王,声音里带了隐隐的笑意。 “沧熊?!”狂徒拍了拍雪狼王,抬头问道。 “恩,拥有灵力又知道我的名字,人类,你是谁?”沧熊头低了下来,额前的冰角指着狂徒的方向,那冰角的尖头带了流溢的暗紫色光芒。 “我是狂徒!摩摩族的安塔狂徒!”狂徒沉声道。 “狂徒?”沧熊的尖角停在了离得狂徒还有半米的距离,再度重复了一声:“狂徒……” 随着它那叹息一般的声音,四周的景色产生了变化。 水汽聚集成了一个个人影,星光照耀而下,让那些人影好似活了一般,晃动出了不同的画面。 那是狂徒自己都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她的父亲是拥有冰熊之名的战士,高大雄壮,她的母亲是不输给男性的狂战士,而作为他们的女儿,她自小就拥有尊贵的地位和异常于常人的体魄。 父母的宠爱,让她自小就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就因为一个男孩和罗刹族发生了冲突,引发了一场战争。 那场战争之中,百年不遇的暴风雪来袭,她的父母为了救助族人葬身在了漫天冰霜之中。 在那之前,她是整个北海最受宠的小女孩,在那之后,她成了小狂战士狂徒。 “母亲……父亲……”看着那冰封在记忆深处的身影,狂徒不觉伸出了手,伸向了那欢快的举起了咯咯笑着的小女孩的男女。 “狂徒!这是幻影!”一声历喝响起,随后一个圆球般的身体直扑上来,将狂徒给压翻在地。 脸碰触在冰冷的雪地里,狂徒猛然回过神来,侧头看了一眼老酒那遮掩得只剩了眼睛的脸,沉声道:“我知道,起来!” 老酒爬了一下,身体太重没有爬起来,随后而来的孤狼伸手将他提溜了起来,看着那些虚影,惊愣的看向了狂徒。 狂徒将嘴里的雪吐了出来,爬起了身体,大声道:“沧熊,你这是什么意思?” 沧熊发出了短促的笑声,抬起了巨大的前肢。 雪狼王发出了怒吼,孤狼和老酒还有狂战士们急拥上前想将狂徒往自己身后拉,狂徒战斧一挥手中的火焰将他们直接给逼退。 从她的角度,在沧熊抬起的前肢下,正好可以看见一个通道,通道的对面有隐隐的流光溢动。 “无妨,它若有恶意,我们谁都逃不了。你们在这里等着!”狂徒说了一声后,便迈步走进了那个通道,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狂徒!”老酒叫了一声,挪动笨拙的身体想追,沧熊那巨大的前肢已经落下,砰的一声,落地卷起的狂风将他给直接掀翻在地。 “等等,不要激怒它。”孤狼抓住了就势一滚从衣服里掏出腰刀便准备揉身而上的老酒,沉声道:“狂徒说的对,它若有恶意,我们谁都跑不了。” “可是!”不甘的吼了一声,老酒停住了动作,看着那些好似沸腾般欢舞起来的人影道:“这些,到底是什么?” “夏日祭,我们族里最盛大的节日。”孤狼扫了一眼那热闹到让他不忍观看的场景,低声道:“这是,狂徒父母去世的那一年的夏日祭。” 老酒一下哑了声,视线胶着在了那个身着鲜艳服装如同鲜花一般娇艳可爱的小女孩上。 她欢快的大笑着,眼角眉梢,身体没有一处不透出欢悦的生机,如同欢跃的精灵一般在人群中跑动,引起一阵阵的笑声。 “那个时候,她不叫狂徒。”孤狼沉声道:“她叫阳光。” 一切生命的起源……北地最珍贵的阳光。 甬道并不长,与其说是通道,不如说那是一个冰洞,冰花在壁上盛放,冰晶上流溢着光亮形成了一道道紫色的流光,冰冷,却又带了淡淡的暖意。 狂徒微顿了一下脚步,视线盯着冰墙里面模糊的身形看了一会后才迈步向前。 再走了几步便到了尽头,面前是一道巨大的冰墙,和前面那满是冰晶模糊不清的冰壁不一样,这面墙晶莹到可以一望到底。 将里面那人影清晰的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虽然在中原他的身形已经算是高挑健壮,但是比起摩摩族的男人来说,他的身形可以用柔弱来形容,他头颅低垂,长至腰部的紫色长发覆盖住了他的面容,只在那微拂而起的发丝之间可以看见莹白如玉般的肤色,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夏日的衣着,长襟之下露出的长腿修长纤瘦,肌肉鼓出的线条都柔和细润,可是他那骨节修长如玉的手掌中握住的却是一个长达三米重量几近五百斤的战锥。 那是让北海众族畏惧的,每一击都会收割一条性命的死亡之锥。 狂徒抬手,手指轻触在了冰墙之上,呢喃般的轻唤:“冰熊……”一声未落,无意识的,她叹息般的接道:“雪晶……” 随着她那微弱不可闻般的叹息,冰洞里的流光突然大盛,紫色的流光焕发出了七彩之色,让整个洞穴都璀璨明亮起来。 狂徒一惊,猛然收回了手,看着那些流光往那男人身上聚集。 光芒在男人身上闪动,涌涌而动,却似乎被什么束缚住,只能在冰墙里面流窜,急促的流影在冰墙里面好似星河一般闪耀。 狂徒定了定神,突的感觉到一道窥视般的视线,猛然抬头,只见头顶上的冰墙上闪过一道泛着红色的余影。 “呵呵,人类,光,快消失了。” 低沉的声音让冰洞里产生了些微的震动,那些光流也似乎颤抖了起来,化作了一点点碎光,在向四下散去之时,又好似奋力的向狂徒这边集中过来。 狂徒心头一动,再度抬手,将手掌贴在了冰墙之上,鲜艳的火焰猛的从她手掌之中喷发而出,带了灼然热度冲向了那些流光。 手掌附近的冰墙起了湿润之意,但是随后便被更加低的温度给冻住,让那火焰如同冷光一般的燃烧,却无法深入一步。 “醒来!冰熊!醒来!”眼见那些流光逐渐黯淡,狂徒心里涌上了恐慌,拍打着冰墙大叫道。 头顶又响起了沧熊那低而沉的笑声,光芒的碎点消逝得更快了些,本是清晰如镜的冰墙也开始如同其他地方模糊起来。 “冰熊!”狂徒手上的火焰更盛,一手挥起了战斧狠狠的砸在了冰墙之上。 带了紫光的冰屑飞舞了起来,随之更厚的冰立即将那砸出的痕迹给封闭起来。 洞的面积,也随之减少。 先前还炫丽无比的光芒已经如同暮色西沉一般,只剩了昏暗之色,男人身边的紫光一点点的向她的方向聚集。 那淡淡的碎光好似带了满怀悲戚,如同向她告别一般在冰墙里面聚集成了一团,然后幻化成了一朵火焰花的模样。 紫色的火焰花,那在夏日阳光下开得如火如荼的红色花海中突兀的存在,被族人视为不详的象征,却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花。 狂徒停住了动作,手掌中的火焰也慢慢淡去,贴着那朵花,仿似记忆深处突然开了一条缝,让她下意识的再度唤道:“雪晶……” 紫色的花朵爆裂开来,流光再度溢动起来,在冰墙里开出一朵朵盛开的紫色火焰花。 “雪晶……”看着那些流光所过之处,冰墙再度清晰起来,狂徒咬了一下嘴唇大声叫道:“雪晶!开门!阳光回来了!” 无风自动,男人的发丝飘了起来,他握住战锥的手也微微动了一下。 嘎吱一声,冰墙发出了一声脆响,随着一道裂痕从上往下出现在了冰墙之上,整个冰洞都盛开了紫色的火焰花。 狂徒往后退了一步,想起了外面那最后幻影,那场夏日盛典,微垂了一下眼帘,猛然张开之后,眼里精光一射,带了欢悦的笑意,声音清脆的道:“快点,雪晶,祭奠就要开始了,再晚些,就赶不上了。” 男人的头缓缓抬起,那巨大的战锥也随之而动,紫色的火焰花流光溢彩成了七彩之色。 冰墙中间直接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坍塌下来。 巨大的冰块在落地之前都化作了冰晶,四散开来,反射着那七彩光芒,绚丽多姿。 第351章 北海6 冰屑反映着流光,四周涌现出了许多幻影,春日壮观的冰融,夏日盛开的花海,秋日最后的盛宴,冬日荒凉的苍茫。 夹带着巨大冰块的河流奔腾而下,溅起的水花似乎在她身边涌动,群鸟在遍地花海之中翱翔,无数的生命在裸露出来的陆地上繁衍生殖。 最后又终结成了茫茫一片白色。 狂徒心中惊诧,收回了视线,面色沉静的看着那崩溃的冰墙后的人影。 男人已经完全抬起了头,紫色的长发向两边垂下,露出了一张轮廓深邃五官俊美的面孔,那对深蓝色的眼眸好似夏日湛蓝的海面,清澈,暗潮涌动。 静静的看着狂徒,好一会后,那眼瞳的焦距才对齐,一丝微笑从他那性感的薄唇边角泛起,轻轻颤抖了一下,唤道:“阳光……” 狂徒的心头一颤,眼帘不觉低垂了下去,再张开之时,眼中带了淡淡的笑意,轻声道:“我是狂徒,安塔狂徒。” 男人唇角笑意缓缓淡去,手中的战锥猛的敲了一下地面,剩余的冰墙也全部倒塌下来。 男人向前一步,身体却被身后的冰给粘住,腿部发出了轻轻的一声脆响,男人长长的眼睫毛低垂下来,手在战锥长柄上一滑,便欲用力挣脱出来。 “等等。”狂徒轻喝了一声,上前一步,挥手拂去了身边的碎冰,手中的火焰温柔的冒了出去,一点点融化那些已经和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沾在一起的冰块。 若是强行挣扎,那些冰能将他的皮肤全部撕裂。 火焰烧上了肌肤,那灼热之气从肌肤透了进来,男人低眸看了眼那火焰,抬眸之时,眼中仿似还映着那火焰的红色,却已经是冷静若雪。 冰块融去,男人的身体脱离了冰的束缚,微微一挣便从冰中走了出来。 战锥伫地,男人单膝跪地,手按在了胸口上,头深深低了下去,沉声道:“冰熊见过安塔狂徒。” 深吸了口起,狂徒看了看随着冰墙崩塌而一个个显现出来的战士,道:“我祖母和其他族人呢?” “在冰间湖里。”冰熊保持的垂首见礼的恭敬模样,回道。 “冰间湖?”狂徒眉头不觉一挑,抬头看向了上面,道:“这里不是冰间湖?那沧熊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茧湖,冰间湖的入口。”冰熊的声音微顿了一下,道:“这里,应该有那沧熊设下的阵。” “安塔,能先让冰熊起身再继续说嘛?”一个战士从冰里探了一个头出来叫道:“我们可被冻了有一些时间了。” 狂徒瞅了他一眼对冰熊道了一声起来,转身走向那个战士,手中火焰烧向了他身边的冰块。 将冰里的八个战士全部结冻后,狂徒转身对洞外走去。 既然冰熊说祖母和族人还在,那就应该没事,她不着急去追问。 出了冰洞,看着外面那已经完全变化的景色,狂徒的脚步微顿,然后对手中的腰刀都没收便直扑过来的老酒张开了手臂。 搂住老酒的腰挡住了他那圆滚滚的身体往身后的湖泊滚去,狂徒的唇角掠过一丝微笑,道:“我无事。” 外面的幻影已经消逝,隔了一层雾气,可以看见外面暴风雪肆掠,里面却是湖光潋滟,远远的,可以看见在白色的冰原之上有一个蓝色的大湖,湖中芦苇茂密,白色的芦花开成了一片,风一吹,便悠悠扬扬的飘了起来,湖上游弋着鸟类,本应该冬眠的动物们悠闲的在湖边散步。 而在那湖湾之处,则有好些小木屋,木屋边上的桑拿浴室还冒着白色的轻烟。 狂徒看着远处的那些木屋,老酒则是惊讶的看着跟在狂徒身后走出来的男人。 只是一眼,他心里便明白了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冰熊。 他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狂徒的时候,那时候,狂徒冲着寒渊叫美人,还问寒渊愿意不愿意跟她回去。 后来,他沾上她的时候,狂徒曾经说她喜欢强者,那时候,他很是委屈的说,自己比寒渊强,狂徒却是似笑非笑的说,那可不一定。 再然后,他便明白了,狂徒的强者是什么意思。 寒渊,真的很强! 而面前这个男人,虽然好似比他还要瘦弱一些,他却从这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和寒渊相同的气息。 强的不是体魄,而是灵魂。 何况,他手上的那巨大的战锥也显示出来,这人连体魄都极为强悍。 “冰熊!雪狼!”狂战士们涌了上来,和从冰洞里出来的战士们拥抱在了一起,亲昵的拍打着对方的肩头,用摩摩族语言互相问候着。 狂徒收回了看向冰间湖的视线,抬头看向了托着下巴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的沧熊。 “我跟这个人类打了赌。”看懂了狂徒脸上的疑问,沧熊的尖角在冰熊的后背上抵了抵:“现在他赢了,我会遵守承诺。” “承诺?”狂徒转头看向了冰熊。 “夏天之时,有兽从东方过来,我们不敌,风见安塔决定来冰间湖避难,那兽也追击过来。”和孤狼抱在一起的战士搂着孤狼的肩头转头过来道:“可是,我们在荒野边缘被那兽追上,幸好沧熊出现,冰熊和沧熊定下了契约,让沧熊帮了我们,不过……” “走,先去见风见安塔。”冰熊打断了那战士的话,低垂的眼帘下视线在狂徒紧搂着老酒腰部的手上一转,转身往冰间湖走去。 “是啊,走,我们可被冻了有些时间了。”叫雪狼的战士拍了下孤狼的肩头笑道:“说实话,我们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来,我还以为……”被冰熊猛然回头扫过来的视线一逼,雪狼的声音直接吞了下去,讪讪笑道:“没事没事,来了就好,哈哈,就好。” 狂徒打了个呼哨,将雪狼王唤至身边,对冰熊道:“你坐。” 冰熊的身体微微一僵,唇角掠过一丝苦涩,微微摇头,以战锥为杖,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他那一直拖行着的左腿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往前倾倒。 “狂徒!”雪狼叫了一声,见狂徒不动,恨恨的跺了下腿,一个箭步窜上去扶住了冰熊的身体。 狂徒眼瞳微微一缩,口中打了两个呼哨,雪狼王走至冰熊的身边跪下了身体。 “坐,能让沧熊答应护住族人,你已经不需要再证明自己的强大。”狂徒牵了老酒的手从他身边走过,淡淡的道了一句。 “狂徒!”雪狼低吼了一声,手被冰熊按住,看着狂徒的背影,冰熊轻声道:“扶我上去,我没力气了。” 雪狼猛咬了一下牙,拿过他手中的战锥递给身后的战士,用力,将冰熊扶上了雪狼王的背。 巨大的战锥在冰熊手上拿着轻松无比,其他的战士却是要两人才能抗起那武器。 孤狼从那刚从冰里出来的战士手中接过了战锥,对黑熊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抬起了战锥。 身子伏低在雪狼王背上,看着那步伐越来越快已经带了急切之色往木屋跑去的狂徒背影,冰熊拉住了欲加快步子赶上去的孤狼,低声问道:“那是谁?” 那个把自己裹成了球一般,眼神却锐利若剑的男人,那个让狂徒便是疾奔之下也没有松开他手的男人…… 他是谁? 孤狼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没有说话,他后面的黑熊已经道:“冰熊你说老酒?那是个燕人,可没皮没脸了,就沾着安塔不放,安塔去那,他都要跟着!” “燕人?”冰熊眼角不觉一挑,看向老酒背影的眼睛顿时深了起来。 “冰熊,老酒现在是安塔的伴偶。”看着冰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孤狼轻声道:“老酒,也是我们的兄弟。” 不光老酒一个燕人,祭地之人,卫家军之人,那些生死相依的燕人,已经不再是他们以前概念里的敌人了。 冰熊一怔,扭头看向了他,静静的和孤狼对视一会后,轻声道:“燕人是你们的兄弟?因为狂徒吗?因为她做的决定?” 她向来和北疆城的人关系好,为此,还抛开了摩摩族和希亚族人在一起…… “冰熊,你知道狂徒的火性灵力怎么来的吗?你知道狂徒为了保住族人经历过多少战斗吗?你们,可有见过铺天盖地的兽群?”孤狼轻叹一声,看向狂徒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和爱慕,轻声道:“她是最好的安塔,最称职的安塔!” 冰熊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视一番,低垂了下去,轻声道:“给我说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低头看着下面的那些人类,沧熊眼中露出了好奇和探究的神色,巨掌在空中挥舞出奇妙的图案,在巨大的冰雾漫起将内外完全隔绝后,身躯一扭,一摇一晃的,跟在了那些人类身后。 听得身后那沉重的脚步声,众人不觉回头。 沧熊立时将头一抬,冰角在空中划出没有意义的痕迹,表示着自己的无辜,在那些人类转头继续前行之后,又跟了上去。 第352章 北海7 趟过浮动着碎片的浅溪,狂徒松开了老酒的手,快步冲向了湖边的木屋,大声叫道:“祖母!” 木屋是由松树简单搭建而成,屋外堆起了篝火堆,在台阶下放置了一张摇椅,摇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依然腰身笔挺的老人。() 老人已经看见那沿着河道跑过来的人,不可置信般的撑着摇椅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听得狂徒的叫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拂开匆忙过来准备扶她的妇人的手,跌跌撞撞的起身往狂徒方向扑去。 “狂徒,是我的狂徒回来了吗?” “祖母!”狂徒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了过去,抱住了老人前倾的身体,头伏在她的肩头上,鼻尖嗅到那熟悉的气息,眼角一酸,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啊,啊,真的是我的狂徒回来了!”老人拍着狂徒的背,声音也不觉哽咽起来。 “祖母祖母祖母!”狂徒抱着老人千言万语只化做不停的呼唤。 “好好!” “狂徒,先进屋,安塔的身体不好,不能太激动。”跟在老人背后的妇人轻声道了一声后,视线便看向了正一个个的越过浅溪而来的战士,脸上不觉带上了激动之情。 老人也看到了那些战士,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骑在雪狼王身上的冰熊之时不觉黯了一下,将狂徒从怀中拉开,道:“来,好孩子,我们进屋里说,饿了吗?先喝点羊奶可好?” “好。”狂徒应了一声,松开老人之时,眼角的泪便收了去,回头看了眼老酒,微微颔首之后,跟着老人往屋子里走去。 老酒停下了脚步,一边等着后面的人一边默默的解开了外面的大氅。 这里有沧熊的阵护着,温度要比外面高上许多,而木屋里燃烧着熊熊壁火,更是温暖如春。 狂徒虽然本就穿得不多,也被热出了一身汗,将外面的大衣脱下之时,不露痕迹的扫视了一下木屋里面的陈设。 虽然简陋,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这里,并不像仓促之间来到的模样。 “你带人跟着韩子墨南下之后,冰熊就带人在这里修建了木屋。”老人在火塘边的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温热的羊奶递给她,眼睛里带了慈祥的笑意,将身边的椅子拉了一下,道:“那个夏天,他就已经将这里准备好了。” “那个夏天?”狂徒微微一怔,不觉轻声反问了一句。 老人拍了拍椅子等狂徒坐下后,将羊奶放在她的手掌里,道:“是,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在这里,被封闭在这个地方,不知道时间流逝,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 狂徒低垂了眼帘,轻声道:“今年春天,我还收到了你们的回信,夏天派过来的信使便没有回复了,现在,是初冬之际,极夜将要降临。” 老人微微一怔,眼中带了怅然之色,轻声道:“啊,原来,过了不过几个月而已啊。” “也就是说,去年冰熊便带人将这里准备好,今年兽来袭的时候,您决定退避到这里,然后遇上了兽?”整理了下信息,狂徒喝了口羊奶,问道。 老人看着她淡淡的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点头道:“是,今年夏天,很多兽从东边罗刹族之地过来,冰熊在日漏设了岗哨,兽来之时,岗哨的战士只来得及将烽火放出来便失去了联系,多亏冰熊带着战士在后面挡着我们才能撤了出来,你去年传回来激发灵力的方法,冰熊他们都去试炼了,也都获得了灵力,他们已经拥有和兽一战之力,可是,那些兽太多太大,我们一路逃到茧湖之时,遇见了一只海蜘蛛,那海蜘蛛极为巨大,战士们又已经筋疲力尽,眼看着,我们就要全部丧身在茧湖之中,那时候,沧熊出现了。” 声音微微一顿,老人轻叹了一口气道:“沧熊是光兽,海蜘蛛当时看到它便吓得发抖,我们以为它会相助于我们,可是,当时那沧熊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旁边看戏一般,那海蜘蛛见沧熊并没有动作,便又开始屠杀我们的族人。冰熊当时红了眼,责问沧熊为何不帮助我们……” 狂徒握着杯子的手不觉一紧,唇角带上了一丝讥讽,低声道:“为何要相助?光兽凭什么要救人类?” 老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是,你说的对,当时,沧熊亦是这么说,它说,千年前它相助人类,那是因为炎凰的命令,现在,我们又有什么值得它救的地方。” “后来呢?”狂徒微微侧头避开了老人盯着自己的视线,轻声问道。 “后来,冰熊问它,要如何才愿意伸手相助。”老人将视线挪开,看向了火塘里的火焰:“沧熊说,它可以相助,但是要冰熊答应他一个赌约,它要冰熊以他的灵魂为赌注,若是冰熊输了,那么冰熊的灵魂就让它吞噬。” 狂徒的眼角一挑,没有出声,只是喝了一口羊奶,静静等着老人说下去。 “冰熊答应了它,沧熊便出手杀了那只海蜘蛛,然后,让我们族人进了冰间湖,却要单独留下冰熊,雪狼他们那些战士都不同意,还是冰熊劝说,只留了雪狼几人,其余人都进来了冰间湖,我们进来后,周围便突然起了雾,好似有一个巨大的罩子将这一片都罩了进来,战士们想回去找冰熊,却再也找不到出路,那外面,是一层浓郁到看不到头的浓雾,不管怎么走,最后他们都走了回来。于是,我们在这里安歇下来。”老人抬起了头,眼中的慈祥和蔼转为了锐利的目光,看着狂徒道:“没有阳光,没有星河,我们不知道时间,狂徒,族人们都以为已经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这些族人。” 狂徒的眉头微蹙,轻声道:“祖母,一天三餐,按照这个来估计,也估计不出时间吗?” 人因为绝望和未知会觉得度日如年,但是身体的本能是会有自动记忆功能的,饿了才会想吃,从吃饭的频率,多少可以估计到时间。 如果只是相差一倍还能说得过去,但是,祖母的意思,却是她们已经过了不知经年。 老人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迟疑了一下道:“说起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虽然说食欲不好,但是,我是按照一日三餐的法子计算的。” 放下了杯子,狂徒问道:“那么祖母,以你的计算,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三年。”老人轻叹了一声道。 “那么,这三年,有孩子出生吗?” 老人的眉头顿时挑了起来,眼中闪过惊奇,咦了一声:“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三年了,一个孩子都没出生过。” “祖母……”狂徒唤了一声后将喟叹堵在了心里。 不是没想到,而是……你们不相信我而已…… “狂徒!”老人握住了狂徒的手,声音里不觉带了激动,急促的道:“你不要瞎想,我知道的,我知道我的狂徒是绝对不会丢下族人不管,我的狂徒,终有一天会成为最伟大的安塔!” 狂徒唇角边勾起了一丝苦涩,这让她那粗狂爽直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她低了头,轻声问道:“那么,祖母,风见安塔,为何不愿意跟我一起南下呢?明知道会有兽袭,明知道我们的战士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是兽群的对手,风见安塔,若是我没有将激发灵力的法子传过来,那么,这次就算我回来,是不是也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风见的脸猛然僵住,纵横的皱纹在她脸上皱起了菊花一般的痕迹,那依然明亮睿智的眼睛里带上了痛色,嘴唇轻颤着,低声道:“狂徒是在埋怨祖母吗?” 狂徒不觉发出了一声笑声:“不,祖母,祖母做的决定,狂徒永远不会埋怨,狂徒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风见抓住了狂徒的肩膀将她的头扭转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不明白什么?!” 狂徒的眼睛里慢慢的冒出了火焰,那火焰中似乎闪动着先前在茧湖幻影里跳跃的人影,看着风见道:“祖母,十五年前,我害死了我爹娘,我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弥补这个错误?” “狂徒……”风见震惊的看着她,干瘪的嘴唇颤抖着,轻声道:“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您要巫师封住的记忆,我想起来了。”狂徒端起了杯子一口喝干了羊奶,笑了一下道:“那一年,我为了雪晶杀了罗刹族族长的儿子,引起了和罗刹族的战争,战斗之时,起了飓风,引发了冻林的雪崩,您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和女婿死在了那场雪崩之中。我……” “住嘴!”风见猛的一巴掌抽在了狂徒脸上,脸上满是痛意,颤声道:“你胡说什么?你以为,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不,你以为,祖母不喜欢你,对你不好吗?你以为,祖母不跟你南下,是不认可你当安塔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头被抽得扭到一边,狂徒却笑出了声:“那我应该怎么想?祖母?” “你!”风见怒叫了一声,手却轻抚上了她脸上那五道手指印,刚欲说话,就听得木屋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让她出来!她根本不配做安塔!” “丢弃自己族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安塔!我们不承认她!” “连权杖都没有被赐予,好意思说自己是安塔!” “是冰熊救了我们,我们只认冰熊为安塔!” 新文在隔壁~ 第353章 北海8 “这些混蛋!”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风见不觉低吼了一句。 微微一笑,狂徒拿下风见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不舍的揉了一下那苍老却温暖的手掌,轻声道:“祖母,在你心里,摩摩族究竟应该怎么走?” 风见一愣,手心里还留有狂徒那满是老茧的手掌温度,狂徒人却已经起身,那猛然抽离的感觉让她的心头剧烈一颤。 “狂徒……”低低的呢喃般的唤了一声,看着狂徒回头淡淡一笑,风见的眼中浮上了迷茫。 那是她期望多年的,能在狂徒眼中看到的,那种能带领摩摩族走向强大繁盛的,坚定沉稳睿智的目光。 可是,那坚忍沉稳下面,那眼底深处的那抹漠然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狂徒已经回了身,没有看到风见脸上那一瞬间的愧疚和后悔,紧了紧手腕上的护甲,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祖母,你还记得我们的组训吗?在最开始的时候,在我们的祖先到达冰原之时,是过着怎样的日子,遵循着怎样的生存铁则?” 不等风见回答,狂徒已经推开了木门。 喧哗的声响在木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停了一下,随后便更加大声的鼓噪了起来。 狂徒站在了木屋前面的走廊上,看着台阶下面聚集而来的,越来越多的族人。 冰原生活不易,生存更是艰难,广袤的冰原面积是整个燕国的两倍有余,人类也不过十几万而已,而且,大多是生活在迷雾森林旁边的北海之地,其中,摩摩族算是最大一族,也不过两三万人口。 这些人并没有全部生活在一起,而是分作更小的族群散布在北海之地,狂徒所在的族群本来并不算是最大的一支,最大的一支是曾经夺去风见安塔之位的希瓦所在的部族。 在进攻祭地被柏子衿伏击之后,跟随希瓦的部族损失极大,再加上后面被罗刹族巫女召唤而来的兽袭击,人口锐减。 唯一保存完整的,便是狂徒所在这一支,这也成为狂徒夺回安塔之位的有力支持。 当时为了抵抗兽,狂徒将所有摩摩族人都聚集到了一起,不分部族,重新组建了战士队伍,后来,便带了一半人跟随韩子墨南下。 在兽群降临之后,狂徒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冰原让剩余的族人南下,和她们汇合,当时,她自己部族的人绝大多数听从命令南下,可是,也有一些跟随风见和冰熊没有离开,而别的部族也有不少犹豫之人,在听得风见和冰熊留下后,便趁机一起留下。 这些人,人数也有上千之多。 如今,那些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举着火把一点点的聚集在这个河边木屋前,叫嚣着不承认她的地位。 扫了一眼和满脸愤怒却压抑着没有出声的孤狼那群狂战士站在一起的冰熊,狂徒微微眯了一下眼,唇角闪过一丝清凉的笑意。 “你们胡说什么!吵嚷什么!”看着狂徒出来,雪狼大声叫道。 不管怎么说,狂徒都是他们族里的安塔,就算有意见,那也是内部的事,轮不到这些靠着他们才得以逃生的人起哄。 雪狼出声,人群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一下,随后又响起了细细的碎语。 狂徒冷冷的看着他们,听着他们说话,不发一言。 有人忍不住大叫道:“狂徒,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你还有资格说自己是摩摩族的安塔吗?把我们丢在这里这么久不管不顾,你根本不配!” 群情又激愤起来。 冰熊一直清冷的眼睛看向了孤狼。 孤狼却只是唇角勾了勾,拉了一下老酒的胳膊。 “作甚?”老酒不耐的回头道,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可是,他和孤狼他们都知道,现在他无法出声,他们只要听从狂徒的决定就好。 可是,这却让他更加生气。 孤狼摸了下鼻子轻声道:“你的酒还有吗?” 老酒哼了一声,双手一拢,将鼓囊囊的肚子给护住,瞪了他一眼。 孤狼一笑,将他拉后一些,和黑熊几人悄然上前,手,已经握住了武器。 冰熊的眼睛猛然一冷。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风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狂徒回头看了她一眼,火把的光亮中,那眼中闪过的神色让风见心里不觉又是一怔,闭上了想要说话的嘴,微微退后一步。 “你们说完了吗?”狂徒平和清冷的道了一声。 她声音不大,却是恰好在此起彼伏的叫声间隔中响起,前面的刚叫完,后面的还没来得及叫,就正正被她这一声平淡却带了无形威力的声音给打断。 随着她的声音,周围的温暖仿似突然高了起来,热气蔓延,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杀气。 狂徒手中战斧微垂向地,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粗狂的面容上带了似有似无的笑意,淡淡的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们也并非为了你们前来,在我下令南迁,而你们决定留下之时,我,狂徒,已经不当你们是族人了,正好,你们也有此愿。” 人群一下安静起来,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站在木屋走廊上,一手抓着战斧,另外一只手还象征性的抓着战斧的手上拍了拍的女人。 那个魁梧强大,不输给任何男性狂战士的女人。 一时之间,整个河边鸦雀无声。 冰熊的身体微微一抖,手猛然紧握成拳,脚也不觉想要上前,却在看到孤狼他们脸上的神色之时,停住了脚步。 “狂徒混蛋!”雪狼低吼一声抓着战斧就准备冲上去,却不妨身前出现了一把腰刀。 “你们不认她,可是,她可是我们的安塔。”老酒眼睛直盯着狂徒,唇角上翘的道:“不光是摩摩族的安塔,更是我们整个北疆军的狂徒!” 孤狼斜瞟了一眼雪狼,转回头去之时身体已经成了警备状态,轻声道:“你们,还记得狼群是如何狩猎莽牛嘛?” 冰熊猛然一怔,转念之间,长长的眼睫毛便盖住了在那一瞬间透出了无限悲哀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低声喝道:“站住。” 他身边的战士停住了动作,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却都听话的站住了身形。 身形停住后,才发现自己身边那些先前还和他们热情拥抱的狂战士们身上都覆盖上了黄色鳞片般的护甲,而那些刚刚掉头的武器也彰显着他们的防备。 雪狼不觉红了眼,低声唤了声孤狼。 他们是亲兄弟啊! 孤狼没有回头,手中的战斧上已经萦绕上了青色的灵气,那挺直的背影已经明确表示出他的回答。 没有去看战士们的暗涌,狂徒拍了两下手掌后,唇边带了笑意的看着下面的人群,那些人里面有人面上带了无措,有些却是激动,还有些眼神闪烁游离。 狂徒也不着急,手指在战斧长柄上敲起了节奏。 低语着交流了一番后,一个站在台阶前高大健壮的妇人大声叫道:“狂徒安塔,你这是什么意思?” 狂徒不觉笑了起来,声音愉悦的道:“恩?你这么问,我倒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 妇人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声道:“你身为安塔居然抛弃族人!” 战斧低垂,狂徒向前一步,在那妇人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之时,微微弯了腰,逼视着她道:“哦?可是,刚才你不是还叫得最凶吗?我没资格做你们的安塔,你们不承认,怎么现在又承认了?” 妇人一噎,不觉看向了旁边那个身材娇小有着一头红色头发的妇人。 “我们认不认你别管,总之,你不能这么没责任心,你有义务……”被那妇人盯着,本想躲她身后的红发妇人硬着头皮说道。 狂徒哈哈笑了一声,直起了身体,以藐视的神情看着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说,我有义务保护你们,给你们安定的生活,让你们不被兽侵袭,不管我是不是安塔,我都要这么做,对吗?” 红发妇人缩了缩脖子,闭紧了嘴巴。 “对!”在她身后的一个男人却叫道。 “哦?”狂徒轻蔑的看向了那个男人,手指在战斧柄上敲了敲,笑道:“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保护你们?凭什么我要给你们安定的生活?凭什么,我要让兽不要侵袭你们?” “凭……”男人的声音直接卡住。 “所以,你放弃了我们,所以,你根本就不来找我们,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做安塔!风见安塔,我们要求取消狂徒安塔的名称,我们要换冰熊做安塔!”站在后面一些的几个人大声鼓噪起来。 一人起了头,其他人便也叫了起来。 “吼!”的一声,雪狼王发出了惊天震地般的吼叫,巨大的身躯猛然站立起来,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身前跳着脚叫的人抬起了前肢。 那人发出了一声惊叫,有人大声叫道:“狂徒要杀人了!冰熊!冰熊!” “冰熊!”雪狼猛然看向了冰熊,手中的战斧微微一抬,道:“我们支持你当安塔!” 第354章 北海9 鲜红的火焰从狂徒手中发出,蜿蜒着如同游龙一般和有生命一般绕过前面那些人直接烧到了最先出声的男人身前。 男人连惊呼都发不出,就被那火焰化作的牢笼囚禁在了里面。 随着狂徒手中的火焰烈烈燃烧起来,青色和金色的灵光也形成了栅栏般挡在了雪狼那些战士的身前。 雪狼脸色一变,手紧握住战斧,身上也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住手。”冰熊的一声轻喝让孤狼战斧上延伸出来的冰刃停在了雪狼胸前。 与那带了青色晶莹剔透锋利无比的灵刃相比,雪狼的金光就好似蒙了一层灰一般的黯然。 雪狼的脸色再度变化起来,悲伤和不甘还有不可置信在他脸上交换闪烁,和站在他身后,冰熊那纯净如冰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们先前,有一件事还没有跟你们说。”孤狼手一收,视线已经转回到狂徒身上,声音平淡的道:“这一年多来,我们杀的兽数都数不清楚,便是中级兽,就是和这只沧熊差不多的,我们也杀过,而狂徒,更是一个人挑战过十头级别与海蜘蛛相比拟的暗兽。” “进入北疆平原的族人,便是小孩,也能拿起武器对抗暗兽。”黑熊一直扭着头盯着河边的那些人,嘶哑着嗓子道:“一只海蜘蛛,就能将你们逼成这样!便是这样,你们还好意思说……” “杀人?呵呵,我干嘛要杀你?我狂徒手下只取兽和勇士的性命,像你们这种?也就配做做暗兽的食粮了。” 狂徒提着战斧缓缓的,一步步的走下台阶。 随着她的脚步,她全身都燃烧起了烈烈火焰,那鲜红明亮的光芒,让她的声音都带了凛冽之意。 “你们,与其说要冰熊做安塔,不如说,你们希望冰熊他们重新回到冰里,重新去做沧熊的抵押物,让沧熊能继续庇护你们,在这个什么危险都没有,安全又无忧的乐地,生活下去。” 缓缓转动头,看着那些瞬间变换的神色,狂徒唇角的讥讽渐深:“你们要的,根本不是安塔,你们要的,不过是个护盾,一个牺牲品而已。” “安塔,不就是应该护卫族人的安全吗!”一个男人梗着脖子叫道。 狂徒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手中的战斧猛然一扫,直接将那男人击飞出去。 人群起了涌动,一些本是挤在后面的男人被推了上来,他们手中,拿着武器,而本是在前面的妇人向外推开,将中间空了一片出来。 战斧伫在地上,狂徒眉眼挑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脸上满是愉悦之色,道:“很好,敢于对我兵刃相向,你们,可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 往前涌的人群顿了顿,有人叫了起来:“冰熊!冰熊!” 逐渐的,那些单个的声音集合成了一个声音。 “冰熊!” 手握武器的战士已经将狂徒围在了中间,那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黑熊不觉看了孤狼一眼。 “你们不上去吗?”冰熊低低的道了一声。 孤狼头也没回,道:“狂徒没有命令,我们就不会动。” “你呢?你也不动?”冰熊淡淡的看了老酒一眼,手在他手上的腰刀上一弹。 巨大的冲击力让老酒刀都有些握不住,虎口被震裂开来,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老酒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只是看着那个身体已经笼罩进火焰之中的女人,发出了一声轻笑道:“对付这种人,狂徒不需要。” 是嘛?冰熊微垂了眼帘,心头泛起苦涩之意,一直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青色的灵力聚集成型。 “你若是上前,不管原因如何,你都是狂徒的敌人。”老酒手上覆盖起了黄色的鳞片,头也没回的道:“也是我们的敌人,我不会让你去打搅到她的!” 雪狼发出了一声嗤笑,然后笑意僵在了唇角。 孤狼和狂战士们已经转身,这次,是明确的将武器对准了他们。 而寒冷若冰的杀气,也从他们身上蔓延过来。 “我们摩摩风之族,从来没有过自相残杀。”冰熊握住了战锥的长柄,头微垂,声音清冷的道。 “不尊安塔之令者,格杀不论!”孤狼声音低沉,却好似闷雷一般响在了冰熊心中。 “意思是说,在去年,我就应该死了对吗?”冰熊的脸上再无一丝表情,声音亦低沉清冷。 “我,听狂徒说过,说过摩摩族最开始,是学习狼群的狩猎方式狩猎,学习莽牛的防御方式防守。”老酒看了冰熊一眼,脸上绽放开了真心欢喜的笑意:“除了幼狼,所有狼在狩猎之时都要出力,头狼定下策略,所有的狼都得执行,有偷懒的,就会被狼群驱逐。而莽牛在被攻击之时,会选择对它们有力的路线和地方逃跑,一旦有体弱跟不上的,那就会沦为牺牲品,莽牛群不会为了那些自己跟不上的牛而返身,进而让整个族群陷入危险之中。头狼也好,领头牛也好,做的都是判断,适合整个族群生存下去的判断,冰熊,我非常高兴,你,一点都不懂狂徒!” 冰熊的脸色一片雪白,低垂的眼睫毛不断颤抖着,身体都不觉微微一晃,受伤的左腿再度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老酒,你知道不知道,你很欠扁哎!”老酒脸上的笑容太得意,虽然很是赞同他说的话,黑熊还是忍不住道。 老酒昂着头大力的哼了一声,拍了一下孤狼的肩头,将腰刀归鞘,越过孤狼往狂徒的方向走去。 “喂!他刚才不是说不能上前吗!”雪狼不甘心的叫道。 “老酒说的对,你们,一点都不懂狂徒。”孤狼战斧一挥挡住了雪狼,淡淡的道了一声。 河边的人群在喊了半晌冰熊都没见人出来后,被站在靠他们这边的人喊了一声冰熊在这里后,一些人已经掉头向他们这边涌了过来。 而老酒,正面带微笑,以一种吊儿郎当的模样迎上了那些人。 第355章 北海10 好似没有看见那些身形高大健硕神情狰狞凶恶的人们,老酒边走边大声叫道:“狂徒,你这说的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们摩摩族的男人才是最有责任感最勇猛最无畏的男人吗?你骗我的!这些人也是摩摩族?不对?这种躲在别人身后的孬种,连我们卫家军都没有,摩摩族会有?” 冲在前面的几个战士脚步不觉微微一顿,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老酒已经从他们身边穿了过去,一边对他们哈哈笑着,一边道:“你不是跟我说,你们摩摩族的战士靠的是自己,那种躲别人背后的人是被全族唾弃的,还说,你们摩摩族最自豪的,便是那就算遇见再强的敌人也绝不后退的气势,你们是冰原上的狼,是,这位兄弟?” “当然!我们摩摩族是冰原上最勇敢的!”被他问到的一个战士下意识的便回道。 老酒顿时笑眯了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真的?那,你们现在倒腾个啥呢?狂徒也好,冰熊也好,你们就是想要躲在安塔后面的吗?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先前吵嚷着说不要狂徒做安塔,现在狂徒说,哎,随便你们,怎么又不对了呢?难道说,我理解的摩摩族有误?其实……” 本是笑眯眯和蔼可亲的脸一跨,老酒的神色冷峻起来,声音也冰冷的道:“你们所要的安塔,不过是一个为你们送死的人而已?” “你……你胡说什么?”那战士红了脸梗着脖子叫道:“我们又没有这么想,可是身为安塔,把我们一丢丢几年不管,还说不认我们做族人,还说没有保护我们的义务,那算什么?!” “在我们北疆军,有来自祭地之人,有来自北疆众族和北海众族之人,还有来自中原的卫家军,我们奉行一个原则,听从命令,我不知道你们摩摩族,如果摩摩族的安塔只有保护族人的义务,而族人却没有听从命令的义务,那么,摩摩族的安塔,在我们那,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傻逼!哦,还有别的说法,傻帽!白痴!牺牲品!”老酒一边说着,一边往狂徒哪里走去,面容上讥笑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大:“我在北疆平原所见的摩摩族战士,无一不是让人尊敬的铁血勇士,便是老人和孩童,也会去挑战灵力试炼,也会在兽来袭的时候拿起武器,我记得,早在去年,狂徒就已经将灵力激发的方法传给了你们,便是你们根本不听从她的命令,便是你们早已经抛弃了她,决定不再跟从她,她也依然将那些方法教给了你们,可是,让我看看,你们有几人拥有灵力?你们有几人拥有和兽的一战之力?你们有几人愿意自己付出努力为自己和家人博得生存的机会?” 他的身上覆盖上了黄色的鳞甲,眼神轻蔑的扫视着那些随着他的质问一点点后退的战士,大声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你们好意思说自己是摩摩族人?便是你们好意思说,狂徒也不屑于认!整个北疆平原都知道,摩摩族狂徒带领的是最勇敢最强悍的狂战士队伍,带领的是可以面对兽群都勇往直前冲杀在前的勇士,摩摩族战死的勇士被永记在心!你们?你们算什么?沧熊的阵并不完整,我们都能进来,你们要想出去自然能出去,是你们自己要龟缩在这里,是你们自己认为冰熊比狂徒强大,能更好的为你们所战所用!怀抱着这样龌蹉的心思,却来指责狂徒?一边指责,还一边要狂徒替你们战斗?你是真当狂徒是傻瓜?还是真当她是傻瓜?” 眼看着那些围绕在狂徒身边的战士们有一些人放下了武器带了愧疚之色缓缓退后,红发女子着急的叫道:“不要听这个燕人胡说八道,我们是跟随着风见安塔,我们是跟随着风见安塔和第一勇士冰熊!” “是啊,我们是跟随风见安塔而来的!怎么能说我们不听从命令?”一些战士也随之叫道。 老酒的眼神一暗,扫了眼一直站在长廊上面无表情的风见,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不就更好了,你们继续……” “老酒!”狂徒一声轻喝打断了老酒的话,见他目中满是痛惜的看过来,微微一笑,对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过来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战斧对地上猛然一敲,大声道:“愿意挑战灵力试炼并且不辱没我摩摩族勇士之名的,愿意跟随我狂徒的,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不愿意,那么,我,摩摩族安塔狂徒,将不再承认你们,此后生死各顾,再无干系,如果你们宁愿对我兵刃相向,也不愿意自己出力战兽,可以!我狂徒!等着你们!我可事先说清楚!我狂徒的火焰一出,再无活口,必将烧得灰烬都无!” 说着,她的身上火焰猛烈燃烧成了一头火鸟的形状,凛冽的杀气狂放而出,那勃然而起的杀气在她身边引起了一个鲜红有形的漩涡。 那是比海蜘蛛出现之时更加强烈的杀气和威压。 离得她最近的那一圈人被那威压直接给击倒在地,而稍微后面一点的人也苍白了面容。 “我们,我们愿意……”有一些战士叫了起来。 这么强大,这么强大的存在,比海蜘蛛还强大,比冰熊还强大…… 狂徒带了鲜红火焰的眼瞳将周围一扫,扬声道:“你们可想清楚,我要的是愿意抛弃自己性命,愿意付出自己所有让自己强大,我狂徒指令所向绝不退缩的战士!但凡你们有任何退缩或者害怕,那么,将会被抛弃在战场,将会被兽所吞噬,我不会为你们回头,也不会为你们而战,我狂徒,只会为勇士而战!想靠一只兽来保护住自己的安全,想靠别人来获得自己生存的空间,我摩摩族!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有勇士!没有懦夫!” 烈火熊熊之下,河边上一片寂静。 从眼角里将周围人的反应溜了一圈,红发女人靠近了木屋台阶,抬头看向风见道:“风见安塔,我们是听从您的指示而来。” 风见一直看着狂徒,看着她身上烈烈燃烧的火焰,看着她听到了红发女人的话而更加挺直的背影,脸上沧桑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般,道:“希瓦族的白狐,早在你们说要留下的时候,我就说过,狂徒才是摩摩族的安塔,我们摩摩族,如果连安塔的命令都不听从,那么,将会被视为背叛族群的叛徒,这个结果,你们早就应该想到,不要用我做借口,也不要用冰熊做借口,我风见,只认狂徒做安塔!”声音一顿,风见抬头看向了冰熊他们所在之处,大声唤道:“冰熊!” 冰熊拿起了战锥,手在孤狼挡在前面的战斧上轻轻一挥,青色的灵气缠绕在了战锥之上,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草地中央。 狂徒所在之处。 他的左腿并不利索,走一步,便拖一步,当着拐杖一般的战锥每一下都在地上点出了一个大洞,随后,那大洞里便覆盖上了冰霜。 盘绕在他身上的冷冽之气慢慢扩散,让人群不自禁的往两边散开,空出了一个宽敞的通道。 红发女子看了一眼风见,又看了一眼冰熊,面带焦急的对站在前面一些的一个妇人使了一个眼色。 “冰熊!我们都支持你!唯有你,才是我们真心认可的……啊!”那妇人缩在一个战士的背后叫道。 话音未落,便被一道冰柱给直接冻住。 冰熊眼神都没有往她那看去,只是一步步的走向那被火焰环绕的女人。 走至狂徒面前,他身后的足印已经成了一个个的冰洞,在火把的映照下,发出清冷的光芒。 扶着战锥,冰熊没有去看狂徒那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单腿跪倒在地,一手伫着战锥,一手按在了地上,低头道:“我冰熊,是狂徒安塔的冰熊,这一生,只会跟随狂徒安塔,狂徒安塔所指之处,便是冰熊战斗之处,狂徒安塔的敌人,便是冰熊的敌人,若有不敬安塔之人,冰熊必将他碎尸万段!” 话说完后,也不等狂徒回答,冰熊扶着战锥站了起来,冷冷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扬声道:“刚才安塔已经说得很明了,选择也已经给了你们,若是你们还想试试,尽可以上来,我也不介意让你们认识到,在我们摩摩族,冰熊是安塔的什么人!” 他的声音并不算高,语调平平连起伏都没有,但是随着他的话语,无数道冰凌在狂徒周围围成了一圈,冰锋所指方向,皆是那些手中还不甘的拿着武器之人。 人群再度向后退去,互相交互着各种各样的眼神和低语,惊惧之下,有一些人已经悄然散去。 老酒却是盯住了狂徒那猛然皱了一下的眉头,对着远处孤狼用口型问道:什么意思! 冰熊是安塔的什么人?这是什么意思! 第356章 北海11 冰与火,鲜红和雪白,在逐渐散去的火把光亮里鲜明而又和谐的融合在了一起。 最开始的人开始退去后,人群逐渐的散去,红发女子虽然不甘,却也只能黯然带人离去。 没有多久,草地前就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站在河边的孤狼和雪狼那些本族的战士。 “狂徒……”见孤狼将头扭开不给予回答,老酒靠近了狂徒,轻轻的唤了一声。 狂徒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的疑问愣了一下,随后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刚欲说话,就见站在她身前的冰熊身体一阵颤抖后,好似冰山崩离般直直的往后倒下。 随着他身体往后倾倒,鲜红的色彩从他身体里飞溅而出,将他衣衫染成了一片鲜红。 在狂徒身边那鲜红的火焰映衬下,异常醒目。 狂徒下意识的就收了身上的火焰,弃了战斧,伸出双手接住了他那如同玉山倾倒般的身躯。 冰熊的肤色本就雪白,现时更是比冰雪都白,一丝血色都无,那唇边涌出的血沫就好似盛开的鲜花一般,娇艳又可怖。 他那长若蒲扇般的眼睫毛轻颤着,一直冷静清澈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般,痴痴的看着狂徒那骤然靠近的面容。 狂徒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便移开视线,一手抱住了他那打着轻颤的身体,一手撕开了他身上那已经被鲜血润透的夏季袍子。 衣衫撕开后,冰熊那削瘦如玉的身体上,一道从肩头斜划直腰部的巨大伤口被绽放在眼前。 那伤口一直被冰封着,冰熊的灵力用完,那伤口便也重新绽开,鲜血喷溅之下,下面的骨头内脏都清晰可见。 狂徒神色顿时一凛,大声叫道:“寒青!” 一直龟缩在狂战士中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年轻男子应了一声,拍了一下孤狼,便赶紧跑了过去。 虽然隔了有些距离,冰熊身上的伤口还是看得很清楚,孤狼不觉变了脸色,看向了雪狼。 “这是在对战海蜘蛛的时候受的伤。”雪狼微垂了头,没有像其他战士那样跑上去,脸上带了悲戚之色道:“你说,你说狂徒一人面对兽,冰熊何尝不是?灵力激发的消息一传来,他就去挑战了,他那么努力,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厉害,那些兽群,那些来袭的兽群,他一个人对付了大半,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力竭到被海蜘蛛伤成这样,若不是被重伤,他又怎会去求助于兽?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狂徒,他跟沧熊定下的赌约,便是狂徒会来找他,他说,人类强过兽的地方,那便是人类之间的羁绊,人类之间的爱,那是发自灵魂,是兽无法理解的。为此,沧熊才会出手,才会设下这个保护大阵,才会将他冻结在那冰层之中,若是,狂徒没来,若是狂徒解不开那谜题,那么,冰熊的灵魂就会被它吞噬。” 抬眸看向被众人围绕进去的冰熊,雪狼唇边凉意若笑:“他连我们摩摩族最重要的灵魂都赌了出去,你们却说他不相信狂徒,这么多年,狂徒四处乱跑,和燕人交好,和希亚族人交好,留在族里帮她打理族里内务的,带领我们狩猎守护村落的,一直是冰熊,孤狼,你认可狂徒,你认为她是最好的安塔,我承认,这样强大,这样坚韧果决的狂徒,的确是最好的安塔,可是,冰熊有什么错?冰熊究竟做错了什么?便是留下,也是因为……” “因为什么?”见雪狼停了声音,孤狼问道。 雪狼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冰熊是想去的,当接到消息,说京城那边出现了兽群,说狂徒在对战兽之时受了伤,冰熊连行李都没有收拾便准备南下的,是风见安塔喊住了他,然后,他便说要留下来。” 风见安塔?孤狼抬头往木屋看去。 火把昏红的光亮下,扶着木柱站在长廊上的风见,好似一下苍老下来,彻底失去了原来的雄风,那满脸的皱纹里,刻画的都是悲恸之色。 “寒青!”见那鲜血喷溅之下,冰熊那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狂徒不觉叫了一声。 声音里有她自己都不自觉的颤抖。 她居然一直没有察觉,在冰里,这一路走过来,还有刚才他明明已经走得那样艰辛痛苦了,她居然都没有察觉…… “别吵!”寒青不耐的吼了一声,双手都覆盖上了那道巨大的伤口,浓郁的绿色灵气顺着伤口边缘蔓延进去。 伤口的范围太大,寒青手顺着伤口移动,伏低的身体将狂徒直接挡住。 冰熊动了一下,在寒青的轻喝声中扭动着脖子,追寻着狂徒的面容,当和狂徒的视线对上后。 他的唇边浮现了淡淡的微笑。 狂徒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便想将头转开,听得寒青再一声别动后,将头转了回来,看着冰熊也停止了动作,那唇边的笑意随着他血色完全失去而更加深入,一对湛蓝的眼珠被雾气所迷,带了淡淡的晕般的浅色。 好似夏日,阳光不落之时,那清远辽阔的天空一般。 唯有太阳的光亮,在那其中闪亮。 “快,送他进暖和的地方,狂徒,用你的灵力温暖他,要不,他会死的!”寒青的声音打断了狂徒那一瞬间的愣怔,应了一声,狂徒手上浮现了淡淡的火焰,笼罩上了冰熊的身体后,将冰熊抱了起来,急冲冲的往木屋里走去。 起身之时,狂徒心中不觉一惊,怀中的身体实在太轻,轻得根本不像一个男人的身体。 冰熊的身形在摩摩族里可以称得上瘦弱秀气,可是,他却能将那巨大的战锥挥舞自如,人人都当他是天生神力,可是,狂徒却知道,冰熊的力气是比一般人大些,但是能有如此成就,是靠他自己练出来的。 他的身形虽然修长,但是身上却满是铁般的肌肉,看上去削瘦,重量却不轻。 可是现在,他却轻盈得让狂徒怀疑,是不是下一刻,他就会彻底消逝。 风一般的掠进木屋,将冰熊放在木屋里的木床上,狂徒便准备让出地方让寒青施救,先前寒青只是以灵力封住了血流,还要缝合伤口然后上药,寒青虽然脾气不好,却是祭地少有的拥有高明传统医术的祭师。 是寒光专门指派给他们这些最容易受外伤的狂战士的医祭师。 她身体刚动,手却被一只冰凉骨节修长的手抓住。 狂徒回头,见冰熊挣扎着想要起身,忙道:“你别动,放心,寒青是最好的祭师,他一定能救你!” “别走……”冰熊的手无力却坚持着握住了狂徒的手,嘴唇轻颤着,轻吟了一声。 “你坐床头,保持住他身体的温暖。”寒青把狂徒让床头一推,从怀里掏出医药包道:“他这伤口一直靠灵气冰冻着,现在他灵力耗尽,身体已经受不住寒气。” 狂徒嘴唇微抿了一下,半靠着床坐下,反手握住了冰熊的手,温暖的火之灵气顺着他的筋脉流了进去。 随着她的动作,冰熊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当温暖的气流涌进体内,他的心也好似一点点热了起来,那先前已经碎成冰屑一般的心,好似慢慢的合拢一般。 “阳光……”一声低低的低喃从他唇角溢出,他的眼里带了迷离之色,唇边的笑意浅浅而起,又再度轻喃了一声:“阳光……” 七彩的光芒从他伤口里面焕发出来,一点点的碎光沾染在了伤口之上,那因为血液流尽而显露出惨白之色的肌肤皮肉也泛起了一层霞光一般。 寒青咦了一声,惊讶的看了冰熊一眼,再不迟疑,一手带了绿光顺着那霞光而动,另外一只手快速的拿出缝合工具开始缝合伤口。 这是……和韩子墨一样的情况…… 韩子墨当初便是靠着这种力量从死亡之地挣扎而回。 他的灵力和韩子墨一样是冰系灵力,连这莫名可以让伤口快速愈合的力量都一样,这个人…… 缝合伤口,再上了伤药,全部处理完,寒青已经满身大汗,看着冰熊那已经筋疲力尽却依然睁着的眼睛,眼珠一转,拿出银针,直接一针,将他扎睡了过去,然后在周围那些大睁了眼睛瞪着他的狂战士面前悠悠然的伸了个懒腰,道:“好了,你们都出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 “出去,吃点东西,晚些再来看他。”服侍着风见的妇人伸开双手往外赶人,见狂徒也起身欲走一个回转,将狂徒堵了回去。 “狂徒啊,你看,这谁,”指了下已经走到门口的寒青,妇人笑道:“他也说了,冰熊现在灵力全无,还需要靠着你保暖。” 狂徒一愣,已经被妇人推回去坐好,将因为昏睡而从狂徒手中滑落的冰熊的手又给塞回狂徒手心里,笑道了一声那便拜托你了,妇人便也闪身出去。 狂徒哎了一声,身体刚一动,便觉得手掌里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后手指勾了勾,轻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第357章 北海12 冰熊原是做了极为充足的准备,冰间湖里不光是建了木屋群,也准备了丰足的食物,那些食物便是按照正常食量,也够几百人吃上个几年。 沧熊的幻阵里面没有时间概念,里面的人以为自己过了好几年,但是身体并吸收不了那么多的食物,所以,他们基本是少食多餐。 虽然浪费了许多,但是剩余的食物还是比较充足。 雪狼几个在冰里冻了几个月已是饿得不行,孤狼他们在风雪之中行走费的体力也大,妇人将食物一端上来,两边的人便不再计较先前还针锋相对,先坐下吃饱再说。 咬了一口肉,老酒蹭近了孤狼,看了一眼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木屋,低声道:“喂,给我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孤狼瞟了他一眼,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将身子扭过去了一些。 “不跟我说?”老酒屁股一扭,跟着他移了过去,阴森森的笑道:“你可想好哦!” 看了眼好似突然出现在老酒手上的酒罐,孤狼吞了口口水,在他收回去之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思忖良久后道:“这个,老酒啊,你也听过我们很多故事了,那个,你还记得以前跟你说的麋鹿的事吗?” “麋鹿?”老酒神奇般的掏出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他,酒罐就顺便收了回去,挑了眉头道:“是说麋鹿的皮子很保暖?狂徒还说要多猎一些给我做袍子。” 孤狼一口将酒喝干,从眼角瞟了他一眼,道:“不是,是那个,就是,麋鹿发情的时候,会有一个领头的公鹿,那头公鹿是整个族群里面最强大的,他会获得拥有雌鹿的交配权,其他的公鹿,呃,那个,都得看它心情,不能越过它去,那个,冰熊嘛,在咱们族里,就如同那头领头公鹿一般,是安塔的……安塔的……” 老酒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你是说,冰熊是安塔的合法夫婿?就像希亚族的第一莫塔一样?” 孤狼轻咳了一声还未说话,一旁的黑熊已经蹭过来,笑嘻嘻的低声道:“不一样,希亚族的莫塔,是不能干涉阿好的,只要阿好喜欢,屋里便是有多少莫塔都没关系,但是,冰熊要是不同意,或者打不过冰熊,那,连安塔的边都摸不上!” 孤狼啪的一巴掌拍在了黑熊头上,恼怒道:“你高兴个什么劲,你有好处吗?” 黑熊一怔之下便想明白了,看冰熊现在那灵力强悍的模样,自己只怕也不是对手,脸顿时跨了下来。 “不会?”老酒愣了一下神,下意识的便道:“那要是冰熊不喜欢安塔,那安塔也要被辖制?” “冰熊不喜欢安塔?”这下是孤狼愣住了,想起那个冰屋里那一夜后狂徒好似想通了好些事,猛然抓住了老酒的手道:“你说清楚点,冰熊怎么会不喜欢安塔?” 看了一下孤狼和黑熊的神情,老酒缓缓道:“你们族里,原来的安塔继承人并不是狂徒对?冰熊,原来是另外一个女人的男人对?那个叫火焰的女人,那个想要陷害狂徒致死,却连辰海都不敢进的女人,冰熊,不是一直是那个女人的男人吗?” “火焰?”孤狼愣了一下后道:“你是说,风见安塔的另外一个孙女,狂徒的堂姐火焰?” “是啊,”黑熊脸上显出了恍然之色,点头道:“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狂徒还没有被风见安塔宣布为安塔继承人之前,冰熊可不是一直跟着火焰的?那时候我还奇怪,就火焰那样子怎么可能当安塔?她连给狂徒提鞋都不配!而且,在连辰海都不敢过后,她居然还想去杀死昏睡中的狂徒!不对啊!当时,不是冰熊把火焰给杀了的吗?” “冰熊杀的火焰?”老酒糊涂了,冲口道:“不是狂徒杀的?” “年轻人,你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了苍老的女声,老酒惊然回头,见风见满脸凝重的站在身后,喉头微动了一下,眼睛眨了眨,道:“狂徒说,她那时候从昏睡中醒来,正听到火焰说要冰熊勾引她,勾引她后再抛弃她,她一怒之下,杀了火焰,杀了您最疼爱的火焰,杀了冰熊最喜欢的火焰!” “你说什么……”眼中带了茫然,风见颤抖着重复了一句,轻喃着道:“我最疼爱的火焰?” “风见安塔,狂徒,一直努力着,一直想得到你的肯定,她和萧凌风交好,和希亚族交好,除了她和萧凌风本身是兴趣相投的好友外,也想为摩摩族留下一个生存的空间,萧凌风灵力强大,韩子墨和柏子衿带领的北疆军更不是摩摩族这么点人能抵挡得了的,她锻炼自己,她血战在最前面,她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成为一个让你首肯的好安塔,可是,风见安塔,你为何一定要为了那样阴险狡诈的小人,折磨狂徒呢?”老酒的语气越说越冲,想起狂徒那豪爽开朗下面那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只觉心痛难忍,冲口道:“既然你们不珍惜她,我珍惜!那,能不能求你,不要再折磨她了,那个冰熊……” 没等老酒说完,风见便转身向着木屋跑去,只留得老酒伸出了手僵在了准备发誓的模样愣在当地。 还有满头雾水互相议论着的狂战士们。 推开木门,走进木屋,将木门关上之时,风见浑浊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 天啊,她居然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听得门响,靠坐在床头正在打盹的狂徒一惊而醒,抬头看向了门口,见风见脸上神情不觉一怔,轻声唤道:“祖母?” 风见快步走至床边,看了看熟睡中的冰熊,深吸了一口气,将冰熊的手悄悄从狂徒手中拿开,示意狂徒跟她在火塘前坐下。 风见的神情比先前都要沉重,那眼角闪烁的泪光更是让狂徒心惊,乖乖的在椅子上坐下后,低了头道:“那些族人,若是祖母不忍,我也可以和沧熊商谈,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 “不,你做得很好!”风见将狂徒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手心里,摩擦着那满是老茧伤痕累累的手,眼角不觉又湿润起来:“是祖母不好,是祖母不对,狂徒,这么些年,都让你受苦了!但是狂徒,祖母最爱的,最期待的,一直是你啊!祖母心里,能担当得起安塔之名的,从来就只有你!” 狂徒一怔,抬头茫然的看向了风见。 “狂徒,不是祖母封住了你的记忆,是你自己封住的,因为太痛苦,在亲眼见到父母惨死,那感觉太痛苦,你那么年幼,根本承受不起,所以,你封住了自己的记忆。”风见声音嘶哑,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冰熊,轻声道:“祖母,只是听从了雪晶的话,让巫师给你加深了那个封印而已,可是,祖母没有想到,从那以后,你却变得胆小起来,你做事畏畏缩缩,再不像以前那般,可是,作为摩摩族的安塔,作为一个将要带领摩摩族那么多族人的安塔,那个样子的狂徒怎么行呢?祖母,祖母是想刺激你,想要你振奋想要你重新振作起来,所以,所以祖母才让雪晶得到冰熊的称号后,跟在了火焰的身边,祖母知道你喜欢他,为了得回他,你会努力的,你会努力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安塔的!祖母知道火焰心地狭隘阴险,也知道她嫉妒着你防范着你,但是,如果连火焰的阴谋你都对付不了,你又怎么能成为一个安塔?所以,祖母让雪晶不要出手,只能在旁边旁观,可是,祖母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会遇见狼群,没有想到,狂风会死,可是,狂徒啊,狂风是雪晶的亲弟弟啊!你以为他真的不伤心吗?” “祖母……都知道……”狂徒喃喃的说了一句后,身体猛然一抖,轻声道:“那,火焰……我杀火焰的事也是你……” “不是你杀的!”风见猛然抱住了她,哽咽着道:“火焰做的事,冰熊都跟我说了,狂徒,火焰不是你杀的啊,我并没有骗你,你当时高烧烧得人都糊涂了,你身体根本没有力气,你想动手,可是还没有碰到火焰就昏了过去,是火焰想杀你,所以,雪晶杀了火焰,我没骗你,是你自己,你自己给自己的心里暗示,我的狂徒,为何不跟祖母说?为何不找祖母直接质问?为何要自己苦自己,苦了这么多年……” “不是我杀的?”狂徒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眼中更加迷茫,轻声问道:“那,为何你和冰熊不愿意跟我南下?为何要留在这里?还有,为何……” 风见松开了她,从火塘旁边拿起了狂徒转头看过去的那个冰玉雕成的权杖,放入了狂徒手中,道:“这个权杖,这个安塔权利象征的权杖,你想问我为什么不给你对吗?狂徒,你说过我们摩摩族到达冰原之时的生存铁则,那么,祖母今天告诉你,我们摩摩族,当初之所以到达冰原,是因为一个承诺,一个对救了我们全族人的恩人的承诺,我们要守着冰原四处界限,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那一天的来临?”手接触到权杖,被那冰冷的触感一激,脑中仿佛闪过好些模糊不清的画面,狂徒不觉反问一声。 “是,等待天火降临,圣女复生,然后,我们要指引着圣女前往一个地方,而在祖训里,每一任安塔和冰熊都身负这个责任,不能离开冰原,直到圣女前来那一日为止。”风见眼中带了痛色,轻抚着狂徒的脸颊道:“祖母知道,你才是最强的安塔,在现在这个世道,只有你才能带领摩摩族走出一条生路,所以,祖母没有给你权杖,而雪晶,他便是再想跟着你去,也留了下来,作为冰熊,作为你的冰熊,代替你在这里守护承诺,可是,我们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承诺……守护……天火…… 狂徒脸上悲戚之情慢慢淡去,转而浮现起了凝重之色。 在那些幻影里,在那集合了唤醒冰熊所显现出来的幻影里,有一条银色的巨龙身影。 若隐若现。 第358章 重逢1 雪停之后,天气晴朗起来,天高云淡,碧蓝得如同一块透亮的宝石。() 大山里面沿着山坡开垦出来了许多梯田,一层层的,覆盖着晶莹的厚雪,阳光倾洒而下,在雪地上落下点点碎光,一层层的,将整座山都萦绕出了梦幻般的色彩。 一脚踏在了山顶的石头之上,看着在那梯田之间蜿蜒行走的队伍,宁远疆手中金色光芒闪耀,唇角勾着一丝讥笑,轻松的叹了口气,道:“那边便是平王的地盘了,他们在这大山里开垦出了很多梯田,倒是不怕粮食不够。” 卫霜点点头,视线从那总有几千人的队伍上面移开,看向了那深远大山里无穷无尽般的梯田。 不过一年多时间,便能建造出这样规模的基地,慕容朝倒是值得一声敬佩,也难怪他能收拢住那么多的难民。 只是,如今这世道,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只怕,再不用多久,都不用兽袭,他们内部都会打成一团。 “他们说,平王已经和京城方面达成和平协议,互相之间都不会攻击,所以,那些人认为平王那里安全又粮食充足。”宁远疆看了卫霜一眼道。 只是,那和平协议只怕是基于京城的兽群被北疆重击之后产生的,只要等兽解决了北疆,平王那里自然就不会再和平下去。 可是,那些目光短浅,或者说是利欲熏心之人,却只想着去平王那里争权夺利…… “安全送他们到这里,我们也算达成了答应夏大学士的事情。”卫霜低头扫了眼宁远疆忍不住就放出来溜溜的金色灵光,唇角带了一丝笑意,道:“咱们出山去,去狩猎几只兽,我教你们怎么利用兽珠提升自己的灵力。” “真的?”宁远疆惊喜的叫了一声,又摸了下头讪笑道:“不会耽误你的事?” 卫霜轻轻一笑,微微摇了摇头,轻笑道:“无妨,我们也正好要出山往南走,你们自己回来便是,灵力激发你们已经全部掌握,只要再有战兽的经验和吸收灵力的法子,你们以后可以自保了。” “是啊,自保!”宁远疆挥了挥充满力量的手臂,带了感叹的道了一声,不觉又看了一眼那队伍最后面的梁家旗帜。 想起哭得一塌糊涂的安燃不觉又叹了口气,可惜了,梁侯和梁侯夫人那样的人居然生出那样好的女儿,可是,到底是被父母给害了。 想到这,宁远疆不觉又偷偷的瞅了一眼神色清冷的卫霜。 灵力试炼的头天晚上,梁侯夫人买通了安家的丫鬟,带着被迷晕的梁澄偷进了卫霜的房间,想来个生米熟成熟饭,可惜的是,卫霜自从那年北疆大火后,除非病重得起不了身,晚上都不会睡在床上,梁侯夫人没扑到他人,反被卫东他们当成刺客给一顿暴揍。 还是梁澄悠悠醒来跪下来求情才没让梁侯夫人被直接打死。 当时,卫霜当着赶来的安夫人和那些侍卫丫鬟们,直接说了他心里早已经有人,而且这次前来是另有要事,别说他根本没有成亲的意向,便是有,也不可能送梁家人去北疆。 梁侯夫人要去,便自己去。 当时梁澄羞愧欲死,却是强撑道歉然后带了梁侯夫人离去,在第二天,梁澄进入了灵力试炼场,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山崖险峻陡峭,几百米高的高度要是没有激发灵力,掉下去便是一个死。 好些个起先兴致勃勃的男人在临门一跳之时畏缩了。 而跳下去的人里面,也不是全部都激发出了灵力,有些是绝望的直接砸了下去。 好在卫霜他们都非常有经验了,在山崖之下做了布置,那些人虽然重伤,却没有身死。 如果他们还敢来第二次,绝大部分便能激发出灵力。 而梁澄,在第一跳便激发出了灵力。 还是纯净的木系灵力。 由她引了头,安燃和安夫人也跳了下,夏涵和夏家的媳妇们也跟着自家老公跳了下去。 这些女人,比那些自誉为世家名门的男人都要让人尊敬。 可是,梁澄到底还是决定跟着那些胆小无用的世家前往平王之地。 淡淡的看了一眼不断偷瞟自己的宁远疆,卫霜转身道:“我们走。” 安家军现在真正挑战的人数还不多,但是势头很好,这些世家也送到了,他也看到了平王疆界的一些面貌,他可忍不了再耽误下去。 “好!”宁远疆一挥手,带着手下跟着卫霜的人一起,组成了防御阵容往山下走去。 他们走后不久,远远的,在梯田的另外一边,从密林里出来好些红甲兵士,将人流阻挡在了密林之外。 从山谷东麓下去,出了大山没有多远,是一个原本很是繁华的小镇,这里临近大山,再往南下几百里便是大江,中间是广袤的平原,物产丰富,很是富裕。 安家军入驻山谷之后,宁远疆还带人到镇上去采购过一次物资,同时通知当地官员组织民众转移。 当时也有一些民众拖家带口的跟了他们回去,但是大多数人却是不愿意离开,只说他们危言耸听。 第二次兽临之后,他们便再也接近不了小镇。 从山下到小镇之间,满布着各种暗兽,还有拿着武器的骷髅。 “看那武器制式,应该是肃州州军的装备。”伏在土墙之后,卫霜探头仔细看了看后,缩回了头,低声道。 “是,就是肃州州军。”宁远疆也缩回了头,拍了下头上的雪道:“当时京城大战,肃州州军也往京城移动,领军的将领怕死,就窝在了这里等待京城事定,我来的时候,还跟他说过,跟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那将领不肯,当时,他们总有两万多人。” 卫东再度伸出头看了一眼平原之上密密麻麻的漫无目的游走的骷髅,砸了一下舌头:“两万人?都在这了?”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抵抗过便被直接幽化。”卫霜回头再瞅了眼那一群群骨架都完好的骷髅,低声道。 “幽化?”宁远疆不解的问道。 “就是有一种兽叫鬼车的,专门吸食人类的灵魂碎片然后控制住人类,被它吸食过后,人类的残骸就会成为幽兵,时间一长,幽兵的血肉褪尽便成了骷髅。”卫东坐在了宁远疆旁边替他解惑:“不过呢,只要人类反抗,宁死反抗,那么鬼车就无法吸食到人类的灵魂碎片,也无法控制人类的尸体,你看这些骷髅,幽化得这么完整,身体也保存得这么完整,肯定是一点抵抗都没有便被直接给吸食了,这样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是,这帮家伙都是孬种直接投降,另外一种便是,在睡梦中被吸食。” “能让这么多人睡着,那么就是说这里不光有鬼车,还有梦貘。”卫西盯着那些游走在骷髅中间的小兽,低声道。 “咳咳。”宁远疆轻咳了两声,道:“兄弟,说重点,这鬼车和梦貘,可是我们能对付的?” 卫西回头以你还真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瞟了他一眼,道:“你想呢,鬼车可是上级兽,梦貘虽然是中级兽,但是特别难缠,它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吐一口气就让人昏睡,睡着后,还不任它为所欲为?要碰上这两只,咱们都得栽在这里。” “那?”宁远疆苦着脸看向了卫霜。 不要啊!为毛我们第一次出来就要碰到这种难度大的?我们只是出来实习的啊! “无妨,现在鬼车不在这里。”卫霜淡淡一笑,瞪了一眼还欲继续吓人的卫西,道:“鬼车若是在这里,威压就能逼得我们无法上前,而这些骷髅也会组成防御阵型,这么说,鬼车若是在这里,我们早就被发现,被那些骷髅攻击了,而梦貘是非常懒的兽,鬼车不在,只怕躲在洞里睡大觉,我们便是将这块地都掀了,它也不会出来的。” 宁远疆松了口气,转而又皱起了眉头道:“可是,两万只骷髅……” 他们出来的,不过一千人而已。 “没有鬼车的骷髅,比人类之时还不如,放心。”卫东咧嘴一笑道:“看到没有,那些骷髅中间颜色不一样的,带了金色或者青色红色的,那才是拥有兽珠的,那些也会比较厉害,等下你们组成十人一队,四人对付那些小骷髅,六人对付那种带颜色的骷髅,也不用客气,上去就用灵力招呼,杀了以后,它们会掉兽珠,先全部收集起来,等完事后,再根据灵力种类分。” “好。”宁远疆点点头,问道:“我们?那你们呢?” “我们对付那些兽。”卫霜指了指骷髅中间的一些土堆,道:“那是土蜘蛛,威力比那些带颜色的骷髅兵要大得多,那些交给我们对付。” 土蜘蛛……宁远疆脑袋里出现了他们第一次下山之时碰到的那群兽,那群脚长五米锋利无比的巨大蜘蛛,那群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的蜘蛛。 他们,准备以百人之力去对付吗? 这能行吗? 第359章 重逢2 火焰若游龙,水汽似冰枪,土鳞甲,金刚盾,绿色的藤蔓发出的荧光犹若跳动的精灵。 那从巨大土堆里面冲出来的几十只土蜘蛛,不过几刻时间,便成了残骸。 一边从土蜘蛛身体里面将筋剥出来,卫东坐在了一只巨大的土蜘蛛身体上,对惊讶看过来的安山笑道:“怎样?要不要我们帮忙?” 安山唇角一抿,手中金光闪亮,从长枪上形成了一个金色弯刀,用力挥扫之下,一片骷髅应声而倒。 见安山发威,宁远疆也不甘示弱,在旁边士兵给他覆盖上土甲之后,身上蒙上了一层金光,直接对着那紫色骷髅撞了过去。 嘎吱一声巨响,那骷髅被撞得一个踉跄还未来得及回手,宁远疆带了金色灵光的长剑已经刺进了它胸口的那个闪闪发亮的紫色光点。 紫色骷髅四散开来,宁远疆抄住了掉落的兽珠,转身便往另外一只冲了过去。 只要有能对它们造成伤害的武器,剩下的,就是勇气和战技了。 他不着急,这两万多骷髅,已经足够他们这些人升级了。 总有一天,他也能像那个人一样,独自面对一只巨大的土蜘蛛也游刃有余。 卫霜站在最大那只身形足有十米的土蜘蛛身上,扫了一眼平原上热火朝天的战场,将刚到手的火红色兽珠放入嘴中,慢慢的吞了下去。 灵气满溢的兽珠入体,灼热之气沿着喉咙烧了起来,与筋脉深处的冰寒相击,发出了似乎身体都在粉碎般的剧痛。 卫霜却好似不觉,身子在颤抖,神情却平淡的看向了小镇的方向。 每一次吸收兽珠对他都是千刀万剐的折磨,他却绝不愿意错过任何一次吸收的机会。 “将军!”卫西手在蜘蛛腿上一勾,身体荡上了土蜘蛛背上,担心的唤了一声。 卫霜淡笑了一下,指着小镇道:“那梦貘会不会在小镇里面?” 见他虽然面色苍白,神色却是平静,卫西心里稍微放松一些,也看向了小镇,迟疑了一下道:“是有些奇怪,我们外面闹腾得这么厉害,那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说着心里一惊,转头看着卫霜眼中那跃跃欲试,道:“将军,你想去猎梦貘?” 不会?那家伙很邪门的好! “恩,你还记得冷煌他们杀过一只梦貘吗?”卫霜点头道。 “你是说,他们吸收了那兽珠之后获得了入睡之力?”卫西眼睛顿时一亮,道。 冷煌那个昏睡加成不要太厉害,比梦貘低级的兽都受不住他的昏睡之力,直接砍了就是。 而且梦貘是中级兽,兽珠也会有好几颗,也就是说,他们如果干掉了梦貘,说不定可以几个人同时得到昏睡加成。 “走,叫上卫东和寒璃。”卫霜从土蜘蛛身上拔出了自己的长枪,纵身跳下了土蜘蛛的背。 “好咧!”卫西叫了一声,发出了几声轻啸。 卫东和手中藤蔓还拖着一只来不及处理的小蜘蛛的祭师寒璃最先到达,一听是去找梦貘的麻烦,寒璃忙不迭的先赶紧收拾战利品再说。 见卫家军的人都在集合,宁远疆本能的感觉到了有事,让手下人自己去训练,自个带着安山就溜达到了卫霜身边,轻咳几声低声问道:“卫将军,有好事,可别丢下兄弟我啊。” 卫霜看了看他武器上那明显已经升级的灵光,唇角不觉也勾起一丝淡笑,道:“我们要去杀梦貘,那个级别太强……” “没事,我们帮你们掠阵!”宁远疆大大咧咧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拍着胸脯笑道:“你放心!东西我们不会拿的。” 按照卫霜所说的,将那些兽珠吞下再吸收灵力后,他算是明白了,这些兽身上可真都是宝啊,而兽的级别越高,身上的好东西就越多。 干梦貘他们肯定帮不上手,但是在旁边观摩观摩,都可以增加经验啊,再说,卫霜这人义气,他们都冒着生命危险在旁边掠阵了,总要漏点东西给他们。 比起卫霜他们那种,他们这种刚入门的,那可真是什么都是宝贝啊,连那些卫家军不要的蜘蛛腿,炼化出来的兵器都比他们手上拿的这种好。 卫霜不觉哑然失笑,道:“好,那你挑五个人,再多,我们护不住你们,挑最有悟性的,学着点。” 宁远疆高兴的回身,点了安山还有三个晋级最快也最贴心的部下,骷髅都不杀了,直接进了队伍里。 这次宁远疆带出来的都是安家军里最精锐战技最高的人,在最初的慌乱后,便开始掌握了技巧,也从最开始的集中到后面干脆分散开来,从平原到小镇的路上,一团团的都是集合而战战意高昂的安家军。 卫霜带队从中间插过去,基本上没有阻碍的就靠近了小镇的城门。 小镇富裕,也学着县城砌了一道低矮的城墙,墙不过三米高,城门之处是豁开的口子,站在路口,就可以看见镇里那最是繁华的主街。 主街上的建造依然高大精美,一点损坏都没有,挑出的布幡都只是暗淡了颜色,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只是,那街上的行人都变作了骷髅,一个个缓慢没有目的的游走在青石板路上。 让那冬日艳阳都暗淡了颜色,带了阴森森的寒意。 卫霜挥了挥手,刚才还一路嬉笑的队伍顿时安静下来,森然战意悄然蔓延,卫家军的人将背上背负着的行李静悄悄的放置在了路边。 宁远疆只觉得身子不自禁的抖了一下,靠近了卫东,捅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看,这些街道上的行人手上的东西都没有变化过,说明当时那梦貘是让整座城同时入睡,而且,是在白天。”卫东将背包放下,一手持枪一手持着腰刀,轻声道:“这镇不小,能让这么大面积这么多人一下入睡,这只梦貘的级别说不定已经超过普通梦貘。” “梦貘之处,一般都会聚集有别的暗兽,趁机一起掠食,不过这里的鬼车应该早已经离开,否则这里的这些骷髅不会这么没有规律,也就是说,说不定这里还有别的暗兽。”见宁远疆不懂,卫东轻声道:“咱们得小心些,一个不好,兽没杀着,咱们就全军覆没了。” 卫霜回头,手指在唇上轻竖了一下,然后做了个往后的手势。 卫东立时住嘴,将宁远疆一拉,让他们五个和寒璃站在了一起,然后几个战技高强的战士便围住了他们。 宁远疆和安山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很是有些不爽,他们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被保护的待遇过啊。 寒璃看了他们一眼,唇角轻勾了一下,在身上掏啊掏的,掏出一把瓜子出来,递到两人面前。 安山的脸直接黑了。 宁远疆愣了一下,从善如流的接过瓜子(这还是安夫人要他送给他们的),然后给了个求知若渴的眼神给寒璃。 寒璃一笑,手指指向了从队伍中出列的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长相清隽,额下一缕长须飘然若仙,手指间阵纹闪动,脸上神色凝重一步步的走近卫霜。 宁远疆紧张的看着那中年人,这个人他知道,卫霜带的队伍里有几个不是卫家军的人,是来自的祭地的三师,这个,就是阵师萧展。 据说是祭地萧家硕果仅存的人物,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出自萧家的阵师。 萧展的神情太过于严重,让他走过的地方,那些战士的心都提了起来,紧张的看着他。 阵师的探阵可以知道里面的兽究竟有多大实力。 看这个样子,难道说,里面的兽很难缠? 走近卫霜身边,萧展很是忧郁的叹了一口气,让卫东的心都提了起来。 卫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有事快说的手势。 “这次的首选权归我!要不我不干了!”萧展的话一出口,连身体都绷成了蓄势待发形状的卫西直接往地上扑倒而去。 卫霜脚一伸,将卫西给勾了起来,斜瞟了萧展一眼道:“意思是里面的兽也没什么大不了?” “喂,卫将军,做人不能这么不义道,我可从来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不过分?”萧展吹胡子瞪眼的道。 卫霜望了下小镇里,唇角不觉带了轻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启鸣的蛋做媒介?” “呃……”萧展刚发了一个音,一个白胡子老头已经从队伍里窜了出来,叫道:“好你个萧展,我说你今天怎么主动出头了!你想得倒好!那启鸣蛋对我才最有用处,我只差一个就可以出止符了!” “什么呀!我的阵符也需要这个好,总共就遇见两只启鸣,都被你要了去,我一个都没有,不行,别的我不跟你争,这次一定要归我!”萧展身子一缩,闪卫霜身后探出头叫道:“便是你是我爹,也不行!” 卫霜探手挡住了冲过来就准备揍人的白胡子老头,带了轻笑道:“萧长老,您先别急,我看,这次,你们父子两可以不用争了。” 萧长老怒目瞪向他道:“什么不用争,事关……” 他的声音顿住,视线不觉被卫霜身后的东西吸引了去。 在那小镇里,在那些两层楼高的建筑之间,冒出了一个个比楼还高了一半的巨大鸡头。 红色的发冠在阳光下烁然生辉,屁股后面的长蛇尾巴,在空中扭曲成了麻花一半的模样。 那是身高超过八米,能喷出石化烟雾的巨大启鸣。 还是一窝五只。 第360章 重逢3 萧长老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在一声嘹亮的鸡鸣响起之时,哧溜一下,又缩回了保护他的战士中间。 这么多只,不用抢了,先想着怎么保命! 见周围的战士脸上神色顿变,宁远疆也收住了唇边那抹笑意,轻声道:“这是什么?” “启鸣,中级兽,会石化的中级兽。”卫东轻声回了一声,眼睛紧盯着那几只启鸣,眼角余光却看向了卫霜。 以他们队伍的实力,对抗一只启鸣是可以争取的,但是这一窝五只,而且还是明显处于亢奋状态中一母四公…… 卫霜的手不觉在枪杆上轻搓了一下,判断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微微退后一步,手一挥。 他身后的战士便悄然无息的又将背包捡起,前队做后队的往后走。 见卫霜没动,卫西推了一下宁远疆让他们先走,自己和卫东两人站在了卫霜身边。 寒璃的眼珠转动了下,缩着脖子蹭到了三人身后。 宁远疆不觉转头看去,刚想问旁边的战士为什么卫霜那几人不走,就见那条青石板铺就的主街上如同沸水翻滚一般的涌动起来。 巨大的青石板被直接掀翻了开去,青砖黑瓦的建筑如同纸灰一般被震开,主街十字路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从那中间冒出了一个漩涡一般的气流,满街的骷髅和碎石都被那洞给吸了进去。 启鸣发出了巨大的怒吼声,全部转头围向了那个洞,蛇尾不住从空中抓住骷髅往自己嘴巴里塞。 那场景太过于震撼和诡异,让宁远疆等人惊呆了,脚步不觉就是一滞。 “快走!”卫西回头叫道。 战士们放弃了偷偷前进,迈开大步便欲奔跑起来。 “来不及了!萧展,起阵!”卫霜手中长枪一挥,火焰化作的绳索将前面几个战士给卷了回来。 就在他们刚才所在之地,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一条黑色的烟气从下面冒了出来。 随后,一只巨大尖锐的黑色尖肢从低下拱了出来。 巨大的令人惊栗的威压随着那黑角的冒出溢出,离得近的人身子都不觉颤抖起来。 宁远疆几人吓了一跳,见那些战士迅速后退,虽然神色凝重却一点慌乱都没有,心中不觉叹了一声。 最开始听到说北疆被成千上万只兽袭击,他们只觉得恐怖,也觉得很是敬佩在北疆战斗的战士们,但是心里却没有实际感觉,那,就像是个故事一般。 可是现在,那巨大的像鸡带着蛇尾的兽,那巨洞,还有这马上要从地下出来的,只是喷一口气都让他不自觉的想要下跪的兽…… 那些战士却是见怪不怪,想来,他们看到的太多,遇见的太多,这种程度的危险已经根本不在意了。 那么,北疆的战斗,究竟激烈到何种程度。 他们也已经可以感受到一些了。 脑中念头纷转,只是一瞬间的事,卫家军已经集中在了一起,组成了圆形了防御阵型。 萧展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阵纹带着优雅的线路在空中划出。 不多时,一个刚刚好将他们都笼罩进去的隐阵便形成。 最后一道阵纹落下,一头巨大的黑色螳螂状的兽从地下钻了出来,黑光澄亮比铁甲更加坚硬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巨大的利刃一般的前肢高高扬起,一对通红鼓出的眼珠四下乱转,带了钢牙的尖嘴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 那口中流淌下来的暗黑色液体滴落在阵外的土地上冒出了发出臭味的白烟,腐蚀得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的小洞,眼看着,就往最靠近阵边缘的战士而来。 宁远疆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左右看看,见卫家军的人一个个皱了眉头,心里更是着急。 “可惜了,这家伙的鳞片可是最好的护甲锻造材料。” “是啊,上次韩将军他们杀了一只,分了几片给卫小将军,那护甲我看过,真是……” “让人流口水啊……” “可惜了,这么难得碰见,居然只能看不能杀……” 宁远疆紧张得手心都出了冷汗,猛得听到周围响起的细碎的嘀咕声还以为自己是幻听,再仔细一看。 那些卫家军们一个个是皱起了眉头,可是全部都是一副绝对不甘心,天上掉馅饼却不能出去捡的模样。 “又出来一只!” 听得旁边一人轻喝,宁远疆忙转头,就见不远处的地面也塌陷下去,一只金色的螳螂状巨兽爬了出来。 而阵外面的那只在嗅了嗅后,直接无视了他们这群人类,从旁边走了过去,跟在了那金色螳螂的后面。 “哇靠!是火属性的金樘啊!” “口水啊!” “别瞎想了,樘阆之王都快接近上级兽了,咱们能收拾得了吗?” 卫家军的战士们一个个的语气轻松,萧展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轻声对卫霜道:“卫将军,只怕我这阵未必能防得住那金樘。” 卫霜点点头,目光紧盯着那只走得悠悠闲闲的金樘,道:“它的目标不是我们,它的目标是那几只启鸣,还有地下的居蠕。” 萧展的脸色更苦了,低声道:“可是,这要是它们打起来,我这阵也顶不住。” “可是,为何它们,会自相残杀?”卫东的眉头皱起,轻声道:“这些,应该不是光兽?” 光兽和暗兽的区别,就是暗兽吃人,而光兽吃暗兽,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暗兽之间会有战斗。 “统领曾经说过,兽其实是一样的,光兽之所以不吃人,那是因为光兽的级别都很高,已经开了神智,明白从兽身上得到的力量远比人类要强,所以,人类引不起它们的兴趣,而且,光兽本身的能量是偏向光系,对属于暗系的兽天生就带有敌意,所以,它们第一攻击的是暗兽。”卫霜唇边勾起了淡淡的笑意,说到统领二字之时,眼中的神色都柔和起来,轻声道:“但是,那不等于光兽就会受人类驱使,也不等于暗兽只吃人,对于那些级别高级的兽来说,同为兽类的兽珠远比人类好吃。而且,兽界并不是只有光兽和暗兽,相比较有明确属性的光兽暗兽来说,更多的,只是兽,不分光暗,单纯的兽。” “而启鸣和樘阆还有居蠕,都只是兽。”萧展加了一句道。 “也就是说,现在越界而来的,不光是暗兽……”宁远疆喃喃的说了一句。 卫霜侧头瞟了他一眼,淡淡的笑道:“统领还说过,人类对于兽,就如同猪牛羊对于人类,在人类眼中,谁会去考虑猪牛羊的感觉,在兽的眼中也是。而人类最不同的就是,人类可以反抗,如果人类也如同猪牛羊一般,那光兽对人类根本会不屑一顾,也只会把人类世界当成它们的狩猎场,但是,因为人类有感情,有勇气,愿意反抗,就如同熊豹虎一样,也能将人类扑杀在脚下。我们自己的世界,唯有靠我们自己去守护。” 宁远疆细细咀嚼了他话里的意思,咧嘴一笑,道:“说的是,你说的统领大人,是谁?” “当然是我们祭地最伟大的祭女大人!”萧展吹了一下胡子,以你这都不知道的眼神嫌弃的看了宁远疆一眼,昂了头道:“说起来,恩,那还是我的侄女!” 寒璃斜眼扫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说得好听,那时候,萧凌风在祭地之时,这一家萧家的异类可是什么话都没说,以修炼为名直接跑出了祭地躲了起来,还是这次兽群来袭,整个北疆都陷入了危机,他们才从躲藏地跑了出来加入了战场。 侄女……要是祭女大人在的话一准会问,你谁啊? 哎,祭女大人哎,您老到底降临到哪里了? “吼!”的一声大吼响起,让众人都收敛了心神,看向了巨吼发出的地方。 一条白色的巨虫已经从地下钻了出来,直径约有五米长满利齿的圆形嘴张开,带了腥味的腥风狂扑出来,将整条街直接给夷为平地。 四只公启鸣分做四个方向向居蠕围拢过去,尖锐的长嘴猛的啄向了居蠕的身体,背后长而长满尖刺的蛇尾也狠狠的抽在了居蠕的身上。 而那尾羽鲜艳的雌启鸣则是警惕的盯着那两只晃晃悠悠走过去的樘阆。 启鸣的每一下攻击都在居蠕的身上带出了一道血口,碎肉飞溅,居蠕发出了痛呼,巨大的身体扭动起来,抬起了前面的身体,将那巨口对准一只启鸣咬了过去,同时尾巴钻入了地下就是一阵狂搅。 地面起了波浪一般的震动,脚下的土索索作响,歪起的幅度让卫霜等人都站立不稳。 “会撑不住的。”萧展的脸开始发白,叫道。 他的阵只是幻阵,可以躲过兽的注意,但是要防范攻击却是做不到,而他的防御阵,对于这种级别的兽压根本无用。 “走!”卫霜低喝道:“趁它们没有注意我们,快跑!” 卫家军的人再不多说,拔腿就跑,宁远疆跑了几步回头见卫霜没动也停了下来,道:“卫将军!” “我断后,你们快走!”卫霜轻喝一声后,手中的火焰已经缠绕上了长枪。 “将军……”卫西轻唤了一声,被卫霜狠狠一瞪,回头拉起宁远疆就跑。 “咱们不管将军?”宁远疆不解的问了一句。 “咱们在,才是将军的累赘。”卫东拉住了寒璃拼了老命的往回跑,跑出几步之后,不觉又回头看了一眼。 卫霜手伫长枪挺立若松,那傲然背影在阳光中拉出了一道阴影,让他背影带上了一种孤勇,而随着他们跑远,那身形上蒙了一层烈烈火焰。 那鲜红的火焰里,隐隐流动着七彩之色。 溢彩缤纷,映红了他的眼瞳。 第361章 重逢4 启鸣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鲜红的鸡冠抖动着,头往上昂起,脖子一阵抖动,喷出了剧烈的气流。() 那气流所过之处,无论何物都化作了石头。 居蠕头一低,巨大的身躯以极为迅速的速度钻进了地下,石化风旋冲着卫家军逃跑的方向直袭而来。 夹带着腥风的气流还未到,那威压已经逼得逃跑的人们腿都有些软,宁远疆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只见卫霜身形一闪,正正挡在了狂风袭来的方向,挡在了他们身后。 鲜红的火焰从长枪上展开,形成了一个火焰屏障,挡住了那道狂风。 “快走!”卫东拉了一把宁远疆,叫道:“我们安全了,将军才能撤退。” 宁远疆扭回头,没命般的跟着卫家军往后跑去,边跑边对那些看情况不对涌过来的安家军大声叫道:“退回去!快退!” 平原上的人群汇集成了人流,快速有序的往大山撤了回去。 宁远疆不觉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被狂风推得退后几步依然拼尽全力挡住了石化之风的卫霜。 这便是卫霜…… 战神卫霜! 启鸣的狂风一波接一波的直击过来,虎口已经震裂,唇角也涌出了血沫,卫霜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身上灵波涌动,随着狂风的强击,身体里面流转的那种奇异灵光也逐渐融合进了火焰灵光之中。 那种在温泉水里,在他伤重体力不支沉入水底又不甘的爬起来之时涌现出来的灵光。 那种七彩之色的灵光,在那场大战之时,在柏子衿浑身浴血从被压制得不能动的人群中冲上去之时,烁然生辉的闪耀,然后,在他也拼着一死挣脱开灵压束缚之时,在他手掌上流转过。 那是完全不同于灵力的一种力量,温暖巨大,只是,那两次都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先前他吸收兽珠之时,身体疼痛难忍,他强制压抑之时习惯性的去想萧凌风的笑容,在那时,那种感觉又涌现出来。 他便想着,要用下那种力量,那种能让柏子衿斩断九婴一头的力量,他必须掌握! 樘阆已经爬进了小镇,在那只最小的启鸣换气之时,喷出了黑色的液体。 带了腐蚀性的液体喷溅在启鸣身上顿时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本是站在一边观看的雌启鸣顿时暴怒,巨大的双翅扬起,双腿一撑,本是半蹲坐的身体站了起来,尖锐的橼嘴啄向了那只樘阆。 它翅膀张开有十米之巨,直接将石化的那些物体扇成了碎屑,长而锋利的爪子和尖橼直啄向了樘阆身上护甲之间的软弱之处。 樘阆也不示弱,挥舞着巨大的镰刀迎击。 两只顿时绞打在一处。 此时,居蠕从地底钻了出来,巨大的嘴直接咬向了那被樘阆喷伤了的启鸣。 启鸣发出了一声悲鸣,翅膀一扇,往前一窜,引得居蠕也往前一扑。 那里正是其他三只启鸣张开大嘴喷出石化之风之地。 居蠕身体的前段被石化,却在启鸣的尖橼啄下之时,自己断掉了身躯,后半段身体直接滑过了樘阆身边往外面逃窜而去。 虽然被启鸣重伤,但是居蠕是中级兽,它根本没有将前面那挡路的人类看在眼里。 从兽界而来,莫名的到了这个满是没有营养食物的地方,人类的血肉已经满足不了它的需求,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地方的鬼车消失不见,它本来是想来吃梦貘的。 只是没想到,不是它一个打着这样的主意,本是在东边的启鸣居然也趁机而来。 不过没关系,樘阆和启鸣是天生的敌对,只要它能逃了出去,等它们打得两败俱伤之后再来捡漏更好。 或者,先拿那些逃窜的人类塞塞牙缝也好。 面前这个人类,这个有着人类所说的勇气的人类,身上的灵力也不错,说不定是顿补品。 居蠕心里正暗喜,加快了冲撞的速度(它最厉害的武器嘴已经被石化了),想用自己的身体直接碾压过去。 狂风刚歇,巨大的威压便直击而来。 看着那虽然只有半节也巨大惊人的居蠕,卫霜眼角看了一下卫家军逃离的方向,长枪从地上抽出,刚刚融和了七彩光芒的火焰环绕在了长枪之上。 微微闭了下眼,脑中闪现出那人的笑容,那站在城墙之上手撑在膝上低头看下来的笑脸,那样张扬美丽的笑脸,卫霜唇边浮起了一丝淡淡笑意,长枪上的火焰猛然爆裂开来。 在阳光下散发出了绚丽的色彩。 “统领……凌风……”卫霜低低的唤了一声,身形在光芒中跃起,迎着居蠕不顾一切逃命带起的腥风和威压,长枪上的火焰化成了巨大的七彩镰刀,狠狠的砍下。 熊熊火焰在空中划出一片璀璨的光芒,飘散的碎光让阳光都失色。 居蠕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鸣叫,便被斩做了几段。 黄色的兽珠飞散而出,居蠕残余的身体四下扭动重新集合,从肉身上探出了触角想要将兽珠捞回去。 随着火焰降落下来的人影一脚踩在了那触角之上,还不怀好意的扭动了两下,居蠕发出了呜咽之声,就见那身着银甲的男人从空中将那些兽珠捞了过去,然后不屑的藐了它一眼,手中的长枪再度划下。 在化为灰烬之前,居蠕很是不甘的想到,为何人类会有这种力量?为什么啊!!! 将兽珠收入怀中,最后一击击散居蠕的身体,卫霜脚一软,身子便往下倒去。 以长枪伫地,卫霜强行支撑住了突然像似骨头寸寸碎裂般一点力气都无的身体,抬起了一对猩红的眼睛,看向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小镇。 刚才还打得热闹的启鸣和樘阆都停住了动作,转动着巨大的眼珠盯向了他。 那眼中的热烈,比看到命定的敌人都强烈。 “魂力!”金樘动了动巨大的嘴,轻声道了一声。 “纯粹的魂力!”雌启鸣的眼珠都不会转动了,接了一声。 “平分!”金樘镰刀脚在地上顿了一下,咬牙切齿般的道。 “我们五只,你才两只!”启鸣不甘的哼哼道。 “你们打得过我吗?”金樘眼睛依然盯着那个明显已经用力过度却依然不屈不饶站立在那身上的魂光因为那盎然战意而越发诱人的男人,不屑的道。 “那我们先打!”公启鸣咯咯叫道。 “别乱来,等我们打完了,美味也跑了!”雌启鸣瞪了它一眼,道:“平分就平分,说好,吃完后,你别再来我们的地盘,要不,吃了你!” “切!”金樘冷哼一声,调转身体缓缓的向那人类爬去。 失策了,要是早知道那堆人类里面居然有拥有魂力之人,就该先把那群人类给吃掉的。 不过,在出现大量拥有灵力之人之后,人类里面已经出现拥有魂力之人,不知道相柳知道不知道这个事。 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了,这样才好玩啊,这样,这个世界才有狩猎的乐趣,老是一堆血肉,还不如猎杀兽来得有趣。 金樘和启鸣的动作很慢,但是巨大的威压却铺天盖地的涌来。 卫霜咬了一下嘴唇,唇角不觉带起了一丝挑衅般的淡笑。 被灵压压制的身体里发出了一阵骨头摩擦的声音,好似血肉要都崩离四散一般,剧痛蜂拥而来,让身体发出了不自禁的颤抖,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凛冽的战意。 不屈的战意。 一点点的,卫霜撑着长枪站直了身体,手指尖上火焰跳动,头发无风自动般飞扬起来,随着火焰的飘散形成了七彩的流光。 要感谢那么多年寒毒的侵袭,他的身体对疼痛已经形成了习惯,越痛,他的反抗便越强,越痛,他的战意便越强。 他要活着,活着找到那人,在此之前,便是面前这两只几乎接近上级兽的存在都不能夺去他的性命。 金樘的脚步不觉一顿,带了玩味的看着面前的人类,镰刀在地上敲了敲,以中年人类的声音道:“人类,不要妄想抵抗了,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卫霜的唇角勾了勾,眼角飞挑了一下。 “他这是看不起你?”雌启鸣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卫霜,将他那神情回味了两番后,对金樘道。 “人类管这种情况有个词,叫无知无畏。”金樘淡淡的哼了一声,道:“人类,咱们打个商量,你看,你已经激发了魂力,如果魂力全部用尽,你便连转世的资格都没有了,不如呢,让我们好好吸食一下,我们呢,也答应你,不全部吃掉,会给你留一点,让你可以转世重生。” “喂,先说清楚,留的是你们的还是我们的?”公启鸣着急的叫道。 金樘斜瞟了它一眼,冷哼了一声,所以说启鸣就是蠢,肚子里都是石化气体,便是脑袋也石化起来了,要是让这个人类绝望,说不得就得来场恶斗,先不说恶斗的结果,便是他全力将魂力用掉了,只剩了个空身体吃了有屁用。 或者,他一下想不开自杀了…… 灵魂直接转世去了,它们还吃个屁啊! 不过,它要怎样才能说服面前这个居然敢藐视它的人类既不自杀也不恶斗的让它给吃了呢? 这可实在是个为难的问题啊! 第362章 重逢5 金樘这里冥思苦想,卫霜心里也很是疑惑。() 他还从来没见过居然见面不扑上来而是准备劝说他自动让它吃的兽。 魂力吗?它们刚才提到的? 能让它们居然放弃内斗转而前来的力量? 也就是说,它们既害怕这种力量又极想得到这种力量。 也就是说,这种力量还可以更加强大…… 卫霜低头,带血的嘴唇轻轻吻上了手腕上的手链。 鲜红的血液抹上了那条粗糙的手链,让已经黯然的宝石都似乎重新焕发出了光芒,而卫霜的身体之上再度泛起了流光四溢的荧光。 “人类,你可想清楚!”金樘的眼睛瞪得溜圆,叫道:“你要是把魂力都用完了,可就再也无法转世了!你们人类,最看重的,不就是转世吗?” “可惜,我卫霜受到的教导是,便是战至粉身碎骨,也绝不会放弃和投降。”卫霜苍白的脸上笑容浅然,随着身上骤然爆发出的凛冽之气,手中长枪斜点,起了一个攻击前的姿势。 “你便粉身碎骨!”公启鸣从金樘和雌启鸣身后窜了出来,一张口,石化狂风便直袭而去。 讲那么多做什么,直接石化了,他还能做什么? 卫霜发出了一声清啸,长枪点地,身形直掠而起,长枪带起的七彩火焰卷起了漫天火花,在闪过石化狂风后直接斩向了公启鸣的脖子。 “咯!”公启鸣发出了一声惨叫,脖子上已经被斩开了一道口子,而火焰迷茫中,那人类的第二刀已经再度砍来。 它想退,可是后面的路已经被金樘和雌启鸣堵住,往两边闪,它的身躯太过于庞大而那人类的动作简直快若闪电。 只是一瞬间,公启鸣的身上就被砍出了无数道伤口。 随着公启鸣悲鸣着倒地,雌启鸣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口中石化狂风激喷,扑闪着翅膀射出了无数道尖锐的羽刺。 金樘也再不犹豫,身体急窜上前,巨大的镰刀正对准那人类落下的地方。 卫霜身在空中,一连串的斩击让他身体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眼前一片模糊,连思绪都开始飘散游离。 启鸣的风旋,金樘的镰刀,在他眼中都如同缓慢动作一般,他却无法再提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无数道羽刺,锋利的镰刀卷成的风旋,无论那样,都会让他粉身碎骨。 卫霜的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了那一日,那一日,他们商定好进攻京城的步骤,他告辞而去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合欢花絮漫天飞扬,洒落在她的衣襟眉头,她就在那一片鲜红中灿然而笑,轻轻张了嘴,用嘴型说了两字。 保重…… 那一刻,他的眼眶都红了,只能急急策马而去,他想着,等京城大战后,等再次见到她后,等他退守关外,只为她守住北疆之时,她是否会重新接受他,接受他做她的卫霜,做她的属下…… 可他还没等到她,还没有从她嘴里得到容许…… 怎能在此刻粉身碎骨! 羽刺刺进了身体,那浑身是血的身体眼看着无力垂落,金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急速的移动身体,张开大嘴等在了那人类垂落的地方。 眼看着就要落进口里,璀璨的金色从那人类身上突然爆发出来,那耀眼的光芒让它的眼睛都快被闪瞎,心里猛道了一声不好,就见那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类身形被光团包围着再度升高。 而一道夹带着七彩光芒的烈焰形成的火镰刀正直直砍下。 金樘嗷的一叫,身子一下卷成了一个圆形,镰刀护住了自己头部的软弱之地,用全身的鳞甲去扛。 妈的,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他的魂力更加强大了! 火焰击在鳞甲之上发出了金玉相击的声音,烈烈火焰一下沿着金樘的身体燃烧起来,比金玉更加鲜亮的色泽一闪而过。 那道光亮让卫霜的眼前一恍,只觉身体一阵剧痛。 黑色樘阆的镰刀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挑在了高高的镰刀之上。 偷袭得手,黑色樘阆便风一般的向旁边窜开,躲开后面启鸣和金樘的怒吼,急冲冲的收拢起镰刀,张开大嘴,便欲将那人类给丢嘴里。 鲜血朦胧了卫霜的视线,身体被镰刀辖制住,鲜血狂流之下,他的灵力也已经完全耗尽。 牙齿咬在了舌根之上,卫霜想着那金樘说的话,欲咬下去之时,心底再度泛起了不甘。 不!绝不要这么死去,便是转世又如何…… 忘记了一切的转世,再也遇不到她的转世,要来何用…… 牙齿转而咬在了舌尖,刺痛传来之时,卫霜仿似看见自己胸口里面的心脏猛然缩紧,转而发出了幽然的荧光。 艰难的挪动手臂,卫霜唇角勾起了决然,手指上浮现出了最后一丝灵气聚集而成的尖刃,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若是,那便是魂力之原,彻底放出来,应该能将这只兽干掉? 不管如何,干掉一只少一只,她也就能少对付一只…… 黑色樘阆正抬着头喜滋滋的享受着猎物慢慢掉落口中的乐趣,听着身后金樘传来的怒吼更是欢喜。 叫你平日老欺负我,叫你抢我喜欢的雌性,叫你老叫我打头阵自己捡漏! 哈哈!今日我吃了这带魂力的人类,马上就可以升级成为金色,到时候我们级别一样,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就看见那挂在镰刀上身体都被穿了个大洞的人类身体上再度爆发出了光芒,那种光芒和先前他身上大盛的七彩光芒不一样,只有金红二色,幽幽暗暗的,却是让它本能的产生了害怕。 危险!极为危险! 黑色樘阆加快了将镰刀放下的速度,只想赶在那团光芒没有爆裂之前吃了他! 凌风……我的统领大人…… 胸口已经能感觉到尖刃的灼热,那黑色樘阆贪婪的眼睛也近在咫尺,卫霜轻唤了一声。 “卫霜!”遥远的,悠悠的,传来了一声呼唤,好似在应和他的呢喃一般,那般熟悉,熟悉到让他的心尖都颤抖起来。 第363章 重逢6 随着一声轻啸,一道鲜红的身影从天上划过,张扬的火焰翅膀急速颤动,直扑向了黑色樘阆。 眼前一花,黑色樘阆看着到了嘴边的人类突然失去了踪影,愣怔半晌后,发出了一声激怒的吼叫。 “叫什么叫!老子做你对手你还有意见?妈的!看老子活剥了你!” 清澈悦耳却是怒气十足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黑色樘阆低头看去,就见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类。 银发飘扬,一身式样非常简单粗糙的兽皮衣衫一点都影响不了他那绝世风华,飞扬的眉眼,带怒的眼睛,嘟起的红唇。 便是以黑色樘阆兽的眼光,也觉得眼前这人类便是这恼怒的模样也真是美得没话说。 “看什么看!老子是你看的吗?你这个死樘阆!你什么时候吃人不好,要赶在这个时候吃!”那美人怒叫着,蹭的一下从屁股后面冒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手中更是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冰鞭,啪的一声便抽了过来。 黑色樘阆眨巴了一下眼睛,还没有从人类居然敢骂它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只觉身上一阵剧痛,那冰鞭已经在它那刀枪不入便是启鸣的尖橼都无法啄破的鳞甲上抽出了一道裂口。 “嗷!”黑色樘阆后知后觉的发出了惨叫,这才发觉对方身上的灵压已经强过了自己,下意识的便转身向金樘跑去,边跑边叫:“大哥!救命!” “跑什么跑!乖乖的给我受死!”那银发人类挥舞起了鞭子,鞭影如雨般的抽在了黑色樘阆的身体上。 黑色樘阆还没有爬回金樘面前,就被抽成了无数块,每一块上面,是一块完整的鳞片。 “你的对手是我。”扫了一眼已经摇晃着尾巴怒气汹汹的飘向启鸣的玄魅,多吉揉了下眉头,对面前的金樘淡淡的道。 金樘的眼睛已经紧缩成了一条线,看着面前这闲闲而立,灵压却直逼而来,让它的腿脚都有些僵硬的男人。 这么强大的灵力,还有身上那隐隐流动着的魂力荧光。 这个人……这个人还是人类吗? “让我出来!臭小子!你想看着玄魅那混蛋得意吗!”那人类口中突然叫道,那声音发出之时爆发出来的熟悉灵光让金樘不觉一惊,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一步。 “你若是想像那家伙一样再昏睡个几天,我也不介意。”多吉淡淡一笑,看着面露惊惧之意的金樘,手中的大刀在阳光下带出了金色的幻影,猛然扬起。 “卫霜!”急促的唤了一声,萧凌风手掌贴上了卫霜身上那个大洞,看着他胸口急转的光团,焦急的叫道:“冷静!冷静下来!已经没有危险了,把魂力收回来!”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居然想自爆魂核! 那魂核不过刚刚成型,威力并不强大,但是一旦自爆,肯定是魂飞魄散。 “凌风……”卫霜的唇角溢出一丝轻唤,已经涣散的眼瞳开始逐渐聚集。 “是我!我回来了!卫霜!听我说,把注意力放在你心口的这团光上,想一些美好的事,然后将光团上的气引向筋脉里!”萧凌风手中的火焰笼罩住了卫霜的身体,以尽量柔和平稳的声音道。 美好的事吗……卫霜的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意,手指微动,抓住了萧凌风的衣角,努力睁大着眼睛,想将眼前那模糊成一团的影子聚焦成形。 统领大人,卫霜生命里,美好的事,只有你啊…… “卫霜……”萧凌风顿了一下,看着他身体里面随着她的灵力进去而泛起的一点点冰寒的碎光,眼瞳猛然一缩。 那是寒毒的根子,当年她给他解寒毒之时,心里恼恨于他,故意没有彻底清除那些寒毒,可是他现在身体里已经带了火性灵力,为何还是没有将那些寒毒根子炼化掉? 虽然会费些力气,但是他的力量都已经能够对战中级兽了,不可能炼化不了…… 除非,他不愿意…… 他自己不愿意,宁愿忍受着着每一次火性灵力增长带来的痛苦,也没有将那寒毒去掉…… 为什么? 身体里面涌入了一道道温暖的气流,一点点的覆盖上伤口,然后悄悄的融化掉身体里面那冰寒之力,卫霜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身体不自觉的往她怀里靠了靠,轻轻的呢喃了一声:“统领……大人……” “嘘,别说话,你的伤很重,不过别担心,我在呢!”稳住心神,手指更加小心的拨动,让细若发丝的火焰探进伤口,萧凌风轻嘘一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婉柔和又带了张扬之意,道:“我可是萧凌风啊!无所不能的萧凌风!嘘,听话,来,集中精神,让光团散开,跟着我的灵力散开,然后再融合。” 卫霜微微一笑,眼睛直盯着那模糊却又清晰的面容,集中意念,引导着心口的那团光顺着萧凌风灵力的指引游走。 黯淡的七彩光丝在筋脉里游走,慢慢融合了零散在筋脉里的灵力,好似被洗涤一般,一圈之后便亮了一些,一圈又一圈的,眼前的面容逐渐清晰,那唇角的焦急让卫霜笑意更深,慢慢的合拢了眼帘。 “卫霜!”萧凌风急唤了一声,手都不觉一抖,见他胸口的光团在发出一道炫目的光亮之后开始聚集成形,那沉淀下去的光芒让她的眼角都跳了一下。 居然……升级了…… 刚才还是重伤濒死灵魂都要消散,现在居然…… 这个人,这个人的意志力之强…… “将军!”从远方响起突的响起凄厉的惨叫,萧凌风抬头望去,见卫东卫西带头,一群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眉头不觉一皱,随后看向了身后那激烈战斗的地方,叫道:“玄魅,多吉,别玩了!” “呀呀!听到没有!快点给我去死!” “玄魅!别打烂了!我要它的筋!” 卫东心跳若鼓,几乎是慌不择路的直奔向卫霜跌落的方向,手中灵力缠绕,已是下了决死一战之心。 从他们逃离,到兽相斗,居蠕逃跑被斩杀,然后卫霜一人面对群兽,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而已。 短暂到他们只是跑出去,再一回头,就看见卫霜在那巨大的金樘和启鸣之前挥舞出了熊熊烈焰。 再一眨眼,就见那黑色樘阆从旁边偷袭而出将卫霜挑在了巨大的镰刀之上。 尖锐的利刃从他身上穿透而过,鲜血狂喷,让他银甲染成了通红。 可是,在那一刻,卫东可以发誓,他看到了卫霜脸上的笑容。 他怎么,他怎么就单独留下了卫霜呢? 卫霜他,他早就不想活了啊…… 看着黑色樘阆将镰刀收回伸向那张开的利嘴之中,他只觉心神俱裂,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就算知道过去也是陪着卫霜一起死,就算知道过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他刚跑了两步,就只觉眼前一花,漫天烧起了火焰,随后便是冰霜,金光…… 巨大的灵力激荡之下,他们直接被击飞了回去,等他们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眼前是一片平原。 小镇直接化为灰烬,而那几只巨大的兽已经倒塌在地,巨大的身躯上有两个人影在…… 剥皮抽筋。 卫东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伸出胳膊对卫西道:“咬我一口。” 卫西也默默的伸出胳膊,两人用力的在对方手臂上咬了一口后,嗷的一声后便蹦了起来,向那灰烬散后显露出来的两人跑去。 “将军!”离了那两人还有几步,卫东和卫西便僵住了脚步,看着那个好似红色破烂布娃娃一般软倒在某人怀里的卫霜,嘴唇都是颤的,轻轻的唤了一声。 萧凌风的唇角不觉一抽,对那两个无视了自己的人很是有些不满,哼哼道:“叫什么叫,有我在,他能死?” 卫东卫西抬头,这才看清楚那穿得像野人,满头乱发将面容都全部遮盖了去,一对眼睛里满是不满的人……呃……女人……呃……祭女大人! 噗通一声,两人直接跪倒在地,眼里热泪直接涌了出来。 “祭女大人!” “干嘛?干嘛?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别弄这么一个模样吓人!”萧凌风被吓得抱着卫霜往后挪了一步,指着哭中带笑的两人叫道。 “谁敢欺负我的炎凰!不要命了!”一声怒喝响起,随后一道冰凌便直奔了两人而去。 萧凌风赶紧挥出一道火焰将那冰凌给打散,叫道:“住手!玄魅!” 卫东卫西逃过一劫,看着那穿着野人衣服,纤细如玉的手指翘成了兰花指,媚波横流,薄唇微抿,欺霜赛雪的天人面容带着娇羞无限的撒娇模样的慕容玉,只觉得天都在转。 其实,我们已经死了? 被那些兽弄死了? 要不,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觉? 看了看呆愣住的卫东和卫西,再看看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兵士,萧凌风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玄魅,换玉儿出来!” 玄魅的眼睛顿时泪滚若水流,蹲在了她面前道:“为何?为何又要我去睡觉?我才陪你一天!” 都怪这个死人类!他好不容易醒来,好不容易得到身体控制权,好不容易引诱得炎凰动了情,吃着它的嘴唇和它做好快活的事,就是这个死人类,居然用魂力喊出了炎凰的人类名字! 破坏人家谈恋爱的人不得好死! 气恼的想着,玄魅拿手指去戳卫霜的伤口,还不快死,快死! 萧凌风不觉又咳嗽两声,眼珠转悠了一下,快速的在玄魅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道:“你杀了启鸣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回去好生休息下,咱们才能,你懂的,快去睡觉!” 你懂的……玄魅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抱住萧凌风的头在她唇上紧紧亲了一下,然后头一歪…… 它的确用了太多灵力…… 第364章 重逢7 眼看着玄魅头快要跌落到卫霜身上,萧凌风咬牙正准备松开卫霜去接住他,就见他那劲瘦的腰一扭又直接扭了回去,挺直了身子后,看着差点就零距离接触到的卫霜那血糊糊的身体轻嘘了口气,手指上浮现出了一层冰珠,将先前玄魅戳卫霜沾上的血迹洗了干净,然后对萧凌风露出了清淡的笑容。() “玉儿……”萧凌风松了一口气,若是还由玄魅控制身体,还不知道要让人掉多少眼珠,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果是韩子墨他们还好,但是看着卫东卫西身后爬起来的那些人,那些身着安家军盔甲的人,萧凌风觉得,战兽之事还是隐藏一下比较好。 “嗯。”慕容玉笑着点点头,扫了一眼手还紧紧抓着萧凌风衣角的卫霜,再眯着眼冷冷的看了看还没有回神的卫东卫西,起身道:“我去收拾了那几只启鸣。” 悠悠然起身,慕容玉微昂着头,眼角都不带给其余人一点,面容清冷如同高山之雪一般,直接掠向了被玄魅粗鲁得拔了一半羽毛的启鸣。 多吉正在撬金樘的鳞片,见慕容玉掠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向那些涌来的士兵,眼睛深了深。 虽然不强,但是那些士兵身上明显都带了灵力,对付那些骷髅也是游刃有余。 “臭小子!让我出去!你不是累了吗?让我来!” 白虎恼怒的声音忽然响起,多吉的眉头不觉皱了皱,低声道:“不行,这些人不是我们的人,不能让他们发觉我们的异常。” 白虎明显愣怔了一下,随后只在多吉脑中带了恼怒的道:“哼,那些人类狡猾狡猾的!也只有炎凰心好,那么信任他们,结果还被他们背叛算计!哼!对了,那个臭女人,你记得啊,要是碰到那个臭女人,一定要喊我出来,看我不把大卸八块,砍成碎泥!” 脑中再度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多吉无奈的道:“我知道了,你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还有那什么慕容卿,叶秋的,一旦碰到,一定让你出来,吃得他们灵魂都不剩。” “还有啊,你要多提醒提醒炎凰,可不要再被人类给骗了!那些人类需要你的时候就不知道说得多好听,一旦不需要你了,变脸得比什么都快,诬陷打小报告什么的,他们最擅长了!一定要守住秘密!恩,对了,示弱!示弱!我说臭小子,你赶紧装晕!你都杀了这么大只的兽了,还这么精神会引起注意的!赶紧装晕!那灵魂之力的事绝对不能让道门的人知道!我说臭小子,你快晕啊!不对,你要先提醒那只死狐狸,他还那么精神做什么?!” “行了!别吵了!我也是人类!”忍无可忍,多吉在心里怒吼道。 “切,你已经不是人类了,你是!”白虎哈哈一笑后,声音又沉了下去,道:“臭小子,别当我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人类的灵魂之力是天大的秘密,道门之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而人类,对于自己未知的力量最是恐惧,到时候,被道门的人一顿乱说,说不定他们害怕我们还远胜过暗兽。” 多吉心头一动,转头看了眼萧凌风,低声道:“我知晓了,凌风也应该有所觉察,你放心,这次,我必不会再让她遭受千年前之事,好,我知道,是我们……你真啰嗦……” 不再管白虎那怒吼,多吉掠至慕容玉的身边,道:“咱们要示弱。” 慕容玉一愣,抬眸静静的看了看那些兵士一眼,点点头道:“恩,不过我没关系,我向来很强,又和姐姐一起去的撕裂之地。” 就算实力突然暴增也说得过去。 声音微微一顿,慕容玉视线在多吉身上一扫,冷哼了一声,转头继续去抽筋。 多吉脸色顿时一黑,心里却也知道,以自己以前的实力来说,现在这种战力简直是匪夷所思,难道,真的要装晕? 慕容玉瞅了一眼他的脸色,将一卷筋丢给他道:“放心,慕容卿应该是将怎么激发灵力的法子教给了那些人,知道那法子,再加上兽珠增加灵力之事,灵力增强到你这种地步不是不可能。” “灵力激发?”多吉眉头皱得更深,问道。居然还有萧凌风不知道的事? “恩,这个是慕容卿在战斗中感觉到的,后来和道门的人切磋的时候他便领悟到了,其实,在上次大战,后面出现了那么多拥有灵力之人,也多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激发出来的,只是……炎凰不知道而已。”慕容玉淡淡的说了一句后,指着金樘道:“你还不快点去挖鳞甲,晚了可就被人抢了!” 多吉回头一看,那些涌过来的人里面居然有没有去看卫霜而是向樘阆靠过来之人,顿时再不多想,大刀一挥,一边跑一边吼叫道:“喂!懂不懂规矩?谁干掉的归谁!那可是老子干掉的!” 多吉的怒吼让靠得最近呆掉的那几人回过神来,卫东卫西小心的靠近一些萧凌风,朝她怀里的卫霜看去,见他虽然脸色苍白却带有淡淡的光泽,鼻尖之处,也有喷出的热气的痕迹,顿时放下心来。 宁远疆则是赶紧对那些被多吉的吼叫给惊住的兵士叫道:“回来!给我回来!” 开玩笑,那可是能一个人干掉卫霜都打不过的巨兽之人,抢他的战利品,不要命了? 安家军还指望着这些人指点呢,可不能为了那么一点利益而得罪他们。 得罪那个……祭女大人…… 听得多吉大叫,萧凌风的眼角抽了抽,手中火焰化作绳索直接将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寒璃给卷到身前。 寒璃被那火焰绳索摔得一个踉跄,借势便兜头拜倒,眼中含着热泪,激动的只喊出了祭女两字,就被火焰给托起。 “行了,别啰嗦了,快点救人,他伤得很重。”萧凌风不耐的道,同时手掌悄悄的盖住了卫霜身上散放出来的最后一点魂力之光。 寒璃诺诺的应着,面容上却是笑容如花,手上直接浮起绿光覆盖上了卫霜的伤口。 祭女大人一点都没有变,实在是太好了。 绿光覆盖上去后,寒璃才看清楚卫霜伤得究竟有多重,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这么重的伤这家伙都能留一口气,虽然说有祭女大人的灵力护着,也不能不说,这家伙真强悍…… 简直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只是,再强悍,再这么下去也会…… “寒璃……”眼见寒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卫东不觉小声的唤了一声。 “祭女大人,这里天寒地冻,卫将军身上有寒毒,再留在这里只怕不好。”寒璃直接无视了卫东,对萧凌风道:“不若我们回去山谷之中,先让卫将军缓过气来。” “山谷?”微微一怔,萧凌风带了疑惑看向了卫东。 “是,原来是韩将军准备的山谷,京城之变后,韩将军给了安家军做安身之地,那里灵力雄厚,兽一直没有入侵过,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卫东看了卫霜一眼,轻声道:“祭女大人,我们这次南下,就是前来迎接您的。” “迎接我?”萧凌风更是不解。 “是,青龙大人已经降临,在一个多月前,寒光大人感觉到了您回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我们前来迎接您。”卫西恭敬的答道,一边说,一边又不自觉的看向了卫霜。 寒璃的绿光都无法让卫霜身体的血流止住,看着寒璃脸上的神色,他的心尖都在跳。 “青龙来了?”萧凌风顿时喜笑颜开,道:“那,韩子墨呢?柏子衿呢?寒光呢?他们好不好?还有寒渊狂徒老虎他们?” 寒璃卫东卫西的脸色都微微一僵,轻咳一声,寒璃道:“祭女大人,这些,我们回去再说可好,你看,天好像要下雪了,卫将军,只怕熬不住。” 萧凌风点点头,顺手就将怀中的卫霜对卫东一递,道:“恩,你说的对,咱们快走。” 卫东一怔,眼眶便不觉一红,看着就算昏过去也紧抓着萧凌风衣角不放的卫霜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祭女大人,请您,请您救救将军……” 萧凌风啊了一声,低头看了看卫霜,卫霜已经领悟灵魂之力连魂核都修炼出来,再加上她的灵力相助,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但是现在这满身浴血伤口大开还插了好些刺羽的模样,看上去的确很惨…… 而且,她也不能将灵魂之力的事情告诉面前这些人…… 为难的看了一眼卫霜,再回头看了看从她落地之后就被多吉放在她身后,一直一声不出的阿莫,犹豫片刻,探手摸了一下阿莫的头,萧凌风咬着牙对卫东道:“那,麻烦你们去帮下忙,帮多吉他们收拾下战利品。” 她要抱着卫霜,便不能再带阿莫,那些战利品只能靠这些人帮忙拿了。 想来,这些人都是铁血战士,应该不会贪图他们的战利品? 贪图的确是不会贪图…… 第365章 重逢8 可是看着那金光闪闪的鳞甲,那柔软却比金刚都坚硬的筋,那可以直接将他们武器砍断的利爪尖橼…… 还有,用不知道多大的兽皮裹成的一个小山一样的包袱。 那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萧凌风抱了卫霜,多吉背起了阿莫,慕容玉亦步亦随的跟着萧凌风,包括他们带来的那成山般的战利品便交由卫家军和安家军的人去扛。 萧凌风带头跟着卫西往山谷走,卫东看了看多吉背后背着的那个全身连脸都裹在了皮子里的男人,悄悄的拉住了寒璃。 “作甚?”寒璃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问道。 “兄弟,帮个忙,晚两天,再跟祭女大人说北疆之事可好?”卫东将他拉远一些,贴着他耳朵低声道。 “为啥?”寒璃惊讶道。 卫东神色有些黯然,看了看已经风般的走远的萧凌风,道:“你也看到了,将军伤得很重,这条命能不能捡回来都不知道……”咬了下唇,卫东下了决心般的道:“要是祭女大人知道北疆的情况,一定会抛下一切往北疆赶,那样……” 寒璃啊了一声,恍然点头道:“也是,有祭女大人在,卫将军救过来的可能性就要大很多。”说着,又是一笑,拍着他肩头道:“不过,你也太不相信我了,有祭女大人的灵力,只要回到山谷,有个安稳的地方,我一样可以救他回来。” 卫东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要祭女大人留下来救将军,而是,祭女大人说走,将军也会不管不顾的跟着一起走,便是伤再重,他也不会让祭女大人独自上路。” 寒璃不觉一怔,转头看向了已经远成视野里的一个黑点的萧凌风,低声道:“不会?咱们祭女大人和慕容玉那是什么人物?咱们跟着,对他们反而是累赘?” 能这么轻松的干掉金樘和启鸣,那小山般的包袱里都是中级兽身上的东西…… 凄然一笑,卫东道:“可是,将军爱她,好不容易再见到她,将军必不会再离开她,对将军来说,死在她怀里,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寒璃一惊,转念想到先前见到卫霜的模样,便是伤成那样,可是卫霜唇角的笑意却是欣然喜悦…… “兄弟,帮帮忙,韩将军和柏将军他们并没有性命危险,便是晚两天回去也碍不了什么事,等将军身体稍微好点,等他能支撑着上路了,咱们再说,可好。”声音微顿,卫东道:“若是祭女大人怪罪,卫东自会一力承担!” 寒璃袖起手往前走,道:“我知晓了,卫将军这一路也救了我们很多次,不过,卫东啊,你也算跟过祭女大人的,祭女大人……”微微一笑,寒璃斜瞟了他一眼道:“她那个人,其实心肠最好不过,怎么会怪罪你。” 最多会恼怒的抽你两鞭子而已…… 几日天晴,平原上的雪已经被那些游走的骷髅踩得零落,山上的雪依然积厚,白茫茫的一片琼花玉树。 站在山脚,抬眼看了看面前连绵起伏的巍峨大山,萧凌风的眼睛不觉眯了一下。 山形若龙,山脊陡峭之地若九龙回头。 这里,是天然的锁龙阵。 天然灵气最是浓郁之所,对于光系兽来说,是极好的吸收天地灵气之地,而对于暗兽来说,则是最讨厌的地方。 难怪那些骷髅最多就是到了山脚便不再前进。 “我们山谷还要往里走一些。”见萧凌风停下,宁远疆上前一步道。 祭女大人果然威猛啊,从她身上发出的火焰屏障大到将周围几百人都笼罩了进去,如此寒冽的天气,走在她的屏障里,却是温暖若春。 他都走出汗了。 萧凌风点点头,抬脚之时问道:“这里,就是这种山势延续了多长?” 宁远疆一怔,抬头看了看山形,心中一动,道:“祭女大人您是说这九龙回头之势?这个山脉一直延到陈州,那边还有九龙探海,万佛朝宗之势,不过,那边是平王的地盘了。” “平王?”萧凌风的眼角不觉一跳,道:“慕容朝?” “是,我们这里收拢了约有七八万人,平王那边收拢的人数更多,听说,有上百万人,几乎可以和京城对峙了。”宁远疆说完之后只觉得背后一凉,回头一看,卫西正以凛冽的眼神瞪着自己,不解的指了指自己。 我说错什么了? “和京城对持?”萧凌风转头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宁远疆忙收回和卫东闪眼神闪到有些抽筋的眼睛,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当时京城大乱,群兽蜂拥而出,我们逃到了这里,平王则从隘口撤退,护送着逃出去的平民到了陈州那边的大山。后来我们有出去过,那些兽并没有出京城,而是聚集在了京城里面和附近,直到第二次兽袭,外面才被兽占领。” 萧凌风瞟了他一眼道:“这个我知道,我们从信州那边一直上来的,这一路基本上都没有存活的人类,都是兽的地盘。” 出了大山,找到山下一个废弃的小镇,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信州之地,直接穿过了大别山,从那到大河之地都是平原,他们一路走来,就没有遇见一个有人的村子,满布的都是兽。 基本上百里之地便会出现一个中级兽。 走了这一路,他们杀了好些中级兽,只是中级兽的兽珠对于玄魅和白虎来说只是塞牙缝而已,倒是让多吉和慕容玉他们直接升级,不光是灵力和战技,最主要是灵魂之力开始升级。 也是在那时候,萧凌风才知道灵魂之力也可以升级,而且,比起一开始那游离散开的灵魂之力,凝聚成核的灵魂之力更加强大,升级速度也更快。 便是玄魅和白虎恢复得不够快,慕容玉和多吉两人的成长也已经将他们的合体变得异常强大。 现在,他们便是挑战上级兽,都有一战之力。 前日他们便发现了金樘的踪迹,想着金樘的鳞甲是最好的护甲锻造材料,便一路追踪过来,谁知道,居然听到了有人用魂力呼唤自己的名字。 走了半月都没有见一个人影,现在知道不光北疆完好,这边居然还存活了这么多人类。 萧凌风很有些欣慰。 宁远疆和其他人却是一惊,神色凝重,宁远疆道:“祭女大人,您刚才说,从信州到这里,您都没有遇见活着的人类?” 从信州过来的那片平原是中原最富裕的粮仓,广袤的良田,阡陌纵横,人口繁密,村镇密集。 那一片,居住的人口总有几百万之巨。 没有一个有人的村庄…… 萧凌风点点头道:“恩,我们没有遇见,也许有人活着,躲起来了,但是,我们一个都没有看见。” 有些地方感觉到有人气,但是那些人不出来,他们也只会当做没看见,反正杀了兽,那一片至少会恢复短暂的和平,也算救到人了。 但便是那人气,也很是稀薄,更多的是尸骨遍地的凄惨景象。 成村成村的残骸,妇女儿童老人,有零散分布,有集结成群,尸骨早已经风化看不出面容,但是那倒地的姿势完全可以想象当初的酷烈。 看了一眼宁远疆和其他人瞬间沉寂下去的脸色,萧凌风道:“平原之地不像这里,这里有天然灵力护山,一般的暗兽是不会上来的,不过,你刚才说那些兽没有出京城,是指的哪些?一般的暗兽,还是九婴它们,或者是穷奇那些凶兽?” 宁远疆一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京城里面有些什么兽,只知道京城里面有大兽,但是那些大兽并没有往我们这里而来,而且,京城里面的人类存活下来很多,还成立了一个新的皇朝,他们,曾经派使者前来,许诺不会让兽侵袭我们,让我们回京城,归于新皇朝之下。” 萧凌风点点头,不觉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爬伏在多吉背上的阿莫。 当时阿莫也说过,京城那里成立了一个寿国,还说兽和人类是和平相处,但是后面,阿莫便再也没有说过那些事,便是问他,也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平原上那惨烈的场景不说话。 说起来,遇见阿莫的那个地方,和他们下山是正好两个方向,而那边,其实离这里和陈州更近。 离京城也更近。 他们是绕了远路,才穿越了整个平原。 这里的这些人,只怕都不知道平原上的情况…… “我们当然不会同意,听说他们也派人去了平王那边,但是平王也拒绝了。”宁远疆接着道:“我原以为,他们是真的想和平共处,才没有派兽侵袭我们,可是……” 袖子猛的被卫东拉了一下,宁远疆一噎,在萧凌风不解的看过来之时,啊了两声,指着前面道:“祭女大人您快看,这就是迎客松了,听说已经长了千年。” “是啊,过了这里,离山谷就不远了,祭女大人,暴风雪快来了,我们要快点了。”卫东将宁远疆一拉,出声道。 萧凌风看了看天,点点头,脚在地上一点,人便直掠了出去。 跟在她旁边蹭屏障的人群也不觉快跑起来。 卫东轻嘘了一口气,猛然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抬头一看,那感觉却已经消失,那方向,只有多吉背着那古怪男人跟在萧凌风身后的身影。 第366章 重逢9 进入山谷,暴风雪便刮了起来,得益于地势,外面狂风呼啸,山谷里却只是飘着淡淡的雪花。 在山谷守候的人见到队伍回来早就发了信息回去,一行人刚进山谷,安夫人林紫霏就已经带了安燃和一众女眷在门口等着。 见着人回来一个个的都红了眼,别的都先不说,先各自找到自己亲人确认安全些。 这可是出去战兽啊,前面两次,回来的人不到一半,还都带着伤。 这次再出去,虽然说她们不阻挡,但是心里的担忧是压也压不住的。 “没事,真没事!咱们都没事,是卫将军,将军重伤,紫霏,赶紧带祭女大人去给卫将军疗伤。”宁远疆拿下林紫霏颤抖着摸着他确认无事的手,急促的说着,拉着她到了萧凌风面前。 祭女大人?林紫霏的困惑在看到萧凌风怀里一片血色的卫霜之时全部抛之脑后,叫道:“让开,快让路!” 笑泪交加的人们迅速让开了路,看着血淋淋的卫霜淡了笑声,却是更加握紧了各自亲人的手。 过了田埂,不用林紫霏带,萧凌风直冲着山上的温泉而去。 这里的布置和祭地很有些相似,而灵气最足的地方也是在半山腰上,那里,应该有温泉,地热很足,对火性灵力最有好处的温泉。 脚步停在温泉旁边的小屋,看着那熟悉的建筑式样,萧凌风唇角不觉勾起了一丝淡笑,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好了,寒璃跟我进来就可,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卫东几人一愣,还没说话,萧凌风迈进门槛的腿又停住,回头道:“对了,你们这里有锻造工具吗?” “您是说铁匠?”宁远疆眼睛一亮,问道。 “铁匠啊。”萧凌风看了眼沿着山路排着队的人们,道:“我们自己锻造就可以了,不过,多吉,你去教教他们怎么锤炼。” 多吉眉头不觉一皱,这是要让出一些材料的意思? 萧凌风对他眨巴了下眼睛,让他附耳过来才轻声道:“不要这么小气吗。咱们不还要吃人家的?那个启鸣和樘阆的边角余料分一点没关系了。” 多吉想了想,点点头。 他们的实力按照萧凌风所说,可是试着找只上级兽下个陷阱打个措手不及什么的,这些边角余料的确已经没有什么作用。 要带着去往北疆也是累赘,还不如做人情。 见多吉秒懂,萧凌风满意的点点头,喊了寒璃一声,便抱着卫霜走进了小屋。 “没听到姐姐说吗,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慕容玉手一伸,将想探头的卫东卫西给挡住,淡淡的道。 卫东卫西互相看了一眼,想想寒璃那人也算是说话算数的,便抱拳对慕容玉施了一礼,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等下。”多吉对宁远疆道了一声,先背着阿莫进了屋子。 萧凌风和寒璃已经进了里面的屋子,多吉便将阿莫放在了另外一边厢房的床上,转身欲走之时,却被阿莫拉住了衣角。 多吉回头,眉头微皱的看向了他。 “小心……”阿莫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很是清晰。 “小心?”多吉眉头不觉一挑,神色顿时警醒起来,往屋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哪里不对?” 阿莫脱下兜帽,独眼微抬,狭长的眼睛里光芒流动,冷冽若冰,轻声道:“北疆之事,他们只怕是有所隐瞒。” 多吉神色一凛,眉头紧皱的看了门外一眼,转回头盯住了阿莫。 阿莫低下了头,解开了外面的皮衣,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多长个心眼总是好的,卫霜的那个部下,挡住了那个姓宁的话,姓宁的有话没有说出来。而且,卫霜的灵力之强,绝对不是一两场战斗能成长的,一定是经过多场恶战……” 也就是说,北疆之地,只怕不会是安好那么简单。 他在旁边一直看着,卫霜身上旧伤不少,那些伤可以说明他曾经经历过多么酷烈的战斗。 卫霜都如此,那么,韩子墨和柏子衿他们又怎么会没事? 卫霜的手下挡着不让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他们说,他们是受命前来迎接萧凌风,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多吉一怔,细细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那宁远疆的话题转得的确很生硬…… 点点头,多吉道:“我知晓了。” 多吉走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远处传来流水潺潺的声音,袅袅的烟雾在窗外升起,迷茫一片。 阿莫解下皮衣放置在床边,将内衣的衣领拉紧一些,撑着床往窗边挪了挪,靠在了墙壁之上,悄悄的往窗外看去。 屋子并不大,只够一人睡的木床就靠近窗边,从大开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几个被篱笆围起来的温泉池子。 还有对面屋子。 对面屋子的窗户也大开着,萧凌风和寒璃忙碌的身影清晰可见。 一盆盆血水从窗户口直接倒了出来,萧凌风坐在了床头,半抱着卫霜的身体,手中灵光闪耀贴着他的后心。 她微微低着头,额头的散发飘了下来,将她的脸遮掩得半隐半现。 阿莫却是可以明确感觉到,她脸上的神情一定是带了怜惜和担忧。 就好似,就好似这些日子她对他一样。 每次看他的伤口,她眼中都会带着温暖的怜惜之意。 让他的伤口更加疼痛起来。 便是现在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可是,只要一看见她,便痛得让他无法忍受一般。 虽然如此,他却无法不去看她,便是再痛,他也忍不住的,像现在这样,偷偷的看着她,注视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在看什么?”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瞬间,慕容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窗边,随着阿莫的视线往外看去。 阿莫低垂下眼帘,将身子往后缩了一缩,没有出声。 看着对面木屋里的动静,慕容玉淡淡的道:“那个人叫卫霜,曾经是姐姐的属下,可是,他却带人灭了北疆城,让姐姐被慕容澈抓去,受尽苦楚。” 阿莫心头一怔,下意识的抬头道:“当真?” 可是,卫霜一直对祭女大人很忠心,而且,便是瞎子,在看到先前那一幕,也知道卫霜爱着萧凌风。 卫霜那欣慰的笑容,那小心翼翼紧抓着萧凌风衣角的动作,还有那呼唤里面深沉到连他都动容的感情…… 慕容玉轻蔑的一笑,从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哼,斜瞟了阿莫一眼,冷冷的道:“错犯下了便是犯下了,姐姐命大并不等于他犯的错就可以得到原谅。” 阿莫眼瞳猛然一缩,手不觉紧握成拳。 “我们要回北疆,你选个地方留下,这里还是平王之处。”慕容玉扭回头,看着对面的小屋,淡淡的道。 阿莫的手顿时一紧,紧到指甲都掐破了手掌心的皮,涩声道:“她说过,会一直带着我的……” 慕容玉冷哼一声,道:“阿莫,明人不说暗话,你对于姐姐来说,就是个累赘,前面那些地方危险,也没人可以托付,姐姐心好才一直带着你,但是,你想就这么赖在她身上?” 阿莫低了头,手心里的血一点点的滴落在了被褥之上,他挪动了下残腿挡住了那些痕迹,深吸了一口气道:“她说过的,她说话算话,一诺千金。” 慕容玉眉头一翘,恼怒的瞪向了他,怒道:“你是欺负姐姐心善,想吃定她了?” 阿莫将头一扭,干脆背靠着他躺下,手臂覆盖在脸上,低声道:“她说过,我是她的阿莫。” “胡说八道!以为我没听到吗?那是你自个说的!姐姐是反应迟钝才没有拒绝你着了你的道!”慕容玉大怒,上前一步,冷冽的冰霜便从床脚蔓延至整个床上。 阿莫不动不言,好似僵化一般只将背部露给他。 和他那受伤严重已经完全毁掉的前面相比,他的背部修长线条完美,宽肩细腰,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曲线便是男人看了,都要心动。 而且,脱光了衣服的话,那莹白如玉一点瑕疵都没有的肌肤,便是连他都嫉妒! “玉儿!来帮忙!”窗外传来一声轻喝,将慕容玉从暴走边缘给拉了回来,恶狠狠的瞪了阿莫一眼,手一挥将冰霜解了,跺了下脚,转身离去。 冰霜化作了一滩冰水将被褥全部浸透,寒意从四面袭来,让阿莫的身体被冻得轻颤起来。 可是更冷的,却是他的心。 撑着床坐了起来,阿莫往还干燥的床脚挪了一挪,将削瘦的身体缩进了墙角之处,从那,偷偷的往窗外看。 慕容玉进去后,萧凌风抬头微笑的唤了他到面前,在他低伏下去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让他坐在了一边。 一阵带了寒意的微风拂过,吹起了那屋子里的纱帘,施施然的,将窗户给遮住。 阿莫将头靠在了墙上,透过那纱帘在心里勾画着那个女人的动作,眼角,不觉落下了一滴晶泪。 不管是这里,还是平王那里,甚至是北疆…… 这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还活着,不过是贪恋她身上的火焰,她的强大,她……眼中的那抹温柔而已。 昨天有亲打赏,今天加更一章~ 第367章 重逢10 清洗干净后,萧凌风才真正看清楚卫霜的身体。() 在那已经被她遗忘得差不多的记忆里,卫霜还是个少年模样,清瘦如竹的身形,柔和的线条,便是冷冽的神情也掩不去的俊美面容。 现在的卫霜,早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稚嫩,身形拔高了许多,也强壮了许多,虽然依然削瘦,肌肉却是结实有力,眉目间冷冽果决,沉稳之中带了凛然,成熟醇厚如同陈年美酒。 而那身体,也不再是少年时期的青嫩莹白,已被晒成了小麦色的肌肤上到处都是伤痕。 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穿透身体的洞和无数道血口,和那些旧伤绞缠在一起,便是看上一眼,都让人不忍。 缝合好最大的那道伤口,寒璃细细的抽了一口气,从眼角瞅了眼萧凌风脸上的神色,手脚更快的处理伤口,轻声道:“祭女大人,这山上有灵药,我等下就去采些回来,您放心,卫将军……不会有事的。” 萧凌风点点头:“恩。” 这样重的伤势,就算这山里灵气足,但是到底比不上雪线以上,能采集到的灵药效果也有限,还不如她贡献出兽珠对他伤口愈合比较快……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眼角视线一转,瞅了瞅卫霜那依然抓着萧凌风衣角的手,寒璃舔了下嘴唇,将最后一处也处理好,低头道:“那,我先出去了,祭女大人,您的灵力和卫将军的相符,麻烦您照顾他一下可好?” 萧凌风眉头不觉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这话说的,怎么,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寒璃唇角微抿了一下,道:“我被卫将军救过好几次,不光是我,祭地之人,便是……”声音微顿,寒璃抬眸直视着萧凌风道:“祭女大人,卫将军一直以您的属下自居,他,也无愧于……”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看着他的,正好,我们也要在这里休整一下,你去。”萧凌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挥挥手道。 寒璃的面色微僵,心里喟叹一声,施了个大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哼!”门刚关上,慕容玉便轻哼了一声,转念想起当年之事他和卫霜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面上又带上了愧疚和凄然,一对眼瞳里都蒙上了一层秋水。 “玉儿……”萧凌风无奈的唤了一声,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慕容玉走至床前跪了下来,将头靠在了她的腿上,轻声唤了一声:“姐姐……” “玉儿……”摸了摸他那满头银发,萧凌风轻声道:“我已经杀了慕容澈和梅君悦,我的仇已经报了。” “可是……”慕容玉只说了两字便哽咽不能出声。 可是,可是你遭受的那些,只要一想起,便是让我死上千次万次都无法解除心中的痛意。 “玉儿,”萧凌风揉了揉他的发心,轻声道:“那时候,在我以为你们都背叛了我,在我全身无力功力尽失,在我也深陷黑暗绝望之时,我遇见过一个人,他跟我说,把那一切都当成磨练自己的试炼,身体不过是皮囊,重要的,是我们的心,受的苦楚再多,也不过是锻炼内心的试炼而已,只要心是干净的,皮囊无论如何破损都可以恢复如新。” “可……”慕容玉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不甘的道了一声便被萧凌风打断。 “玉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灵魂之力是什么时候领悟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升级的?”萧凌风看向了沉睡中的卫霜,看着他唇角那抹微笑,轻声道:“我有时候想,那人,其实早就说过重点了,伤害悲痛和爱,都是锻炼灵魂的试炼石,唯有经历过苦痛,经历过分别,才会更加珍惜拥有的一切,唯有知道这世上最深的痛,才能领悟最深的爱。” “姐姐是说,那场磨难,是上天对你的试炼吗?”慕容玉抬头,跪直了身体,唇角紧抿的道:“姐姐,你不用替我们找借口,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不要姐姐拥有什么灵魂之力,我不要姐姐变得更强大,若有可能,我宁愿魂飞湮灭,也不要姐姐受那种磨难!都是玉儿的错!” “傻孩子!”萧凌风将卫霜轻轻放在床上,弯腰抱住了慕容玉,眼中满是痛惜的道:“都说了,那不是你们的错,是相柳利用了人心,是慕容澈和梅君悦的私心,你们只是被他们利用了而已,不要把罪责担在自己身上,玉儿,不要再苦自己了……” “那……姐姐是也原谅他了吗?”慕容玉眼里秋波若水,指着卫霜低声道。 呃……萧凌风回头看了看卫霜,讪讪的道:“这个,怎么又提到他了呢?卫霜他所做的,所选择的,都是他自己的事,关我什么事啊!” 慕容玉愣了一下,随即便若春花灿烂般的笑了起来,将身子揉进了萧凌风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笑眯眯的道:“那,那个阿莫呢?” 萧凌风的眼角不觉抽了一抽,叹了口气道:“玉儿啊,阿莫都已经那么惨了,你还吃他的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可是动用了灵力,只怕就是在欺负阿莫…… 慕容玉眼中顿时带上了委屈,瘪着嘴低了头不说话,只拿头顶在她下巴上蹭了蹭。 “玉儿,虽然说,这次我不想再做别人的工具,也绝不会再做什么圣母,”用手指勾起了慕容玉的下巴,看着他那清澈若冰却含着无限情绪的眼睛,萧凌风道:“但是,我也不能眼看着别人受苦受难不出手,玉儿,我知道身处绝望之中的滋味,也知道被人拉出黑暗深渊的感觉,于我们,不过是一臂之力,甚至根本不用费力,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却是唯一的希冀。” “那,姐姐,你爱那个人吗?拉你出深渊的那个人?”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和忐忑,慕容玉小心的问道。 爱吗?萧凌风不觉有些愣神,一晃,好似已经过了许久,在和柏子衿韩子墨重聚之后,她已经很少想起那个人…… 爱吗?在那个时候,那个人就好像她唯一的光一样,但是,当她走出来之后,当她靠自己走出黑暗看到外面的阳光灿烂之后,那个光变成了她心底的一点温暖和柔软,却再也不是她的全部。 只是绝望之时抓住的…… 萧凌风笑着摇摇头道:“爱?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我应该也爱他,但是,玉儿,那和真正的爱是不一样的,与其说爱,不如说,我感激他。” 慕容玉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唇角勾着的那丝温暖的笑意,看着她和煦眼中暖暖的情意,突的一笑,手一紧,将她拉下来了一些,紧而热烈的吻了上去。 姐姐,你还是不懂的…… 你太强,便是处于绝望和黑暗,你仍然可以靠着自己走出来,所以,对你来说,那人只是助你一臂之力,你可以说,你只是感激…… 可是你不懂,被你从绝望里面拉出来的人,只能依靠着你的火焰你的温暖生存的人,那已经不是感激和爱可以描述的,那是唯一…… 唯一的光……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意义…… 若是你不要我,若是你离开我,玉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带了清凉之气的薄唇又软又甜,仿似带了不顾一切的势头攻城略地,挑开她的唇后,便直接侵袭了进去。 那般急切,那般热烈,让萧凌风不觉压低了身子,抱住了他那单薄的身体,温热的唇以更加激烈的动作吻了回去。 就如同天雷勾动地火,正是激越之时,就听得对面那小屋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女子尖锐的尖叫声。 暗骂一声,萧凌风放开满脸委屈不满的慕容玉,安慰似的在他唇上一啄,起身,掀起窗帘,直接从窗户掠了过去。 她有从窗户看到,多吉是将阿莫放在了这个小屋里的。 一个燕子抄身从窗户掠进小屋,不妨脚下都是水,萧凌风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仰倒,扶着窗户刚站稳,就听得那尖锐若鬼叫的女声再度叫了起来。 “鬼啊!有鬼啊!夫人!小姐!有鬼啊!” “嘘嘘!你乱叫什么?哪里来的鬼?!”萧凌风不觉恼怒的叫了一声,抬头看去,见门口站了一个满脸惊恐之色不断发出尖叫的丫鬟打扮的女子,脚下掉了一个大木盆,那让她差点失足的水从那木盆里流淌了整个地面。 “何事?出了何事?”随着呼喝声,卫东卫西还有宁远疆几人焦急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看着那些冲进来的人,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皱。 “将军,将军,这里面,这里面有鬼啊!好可怕的恶鬼啊!”丫鬟身体都怕得发抖,颤抖着的手指指着萧凌风。 萧凌风脸色一黑刚欲发火,就见那手指微微挪了挪,指向了她身后。 在她身后的床上,那个缩成了一团索索发抖的男人脸上只剩了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只剩了一个黑乎乎的黑洞,而其余地方全部是翻开的肉芽,那凸起的肉芽,让他的脸如同厉鬼一般可怖。 第368章 重逢11 萧凌风一个急转身抓起床边阿莫脱下的皮衣便往阿莫身上罩去,手摸到床上那一滩水眉头不觉一皱,姿势却没有任何停顿,将皮衣裹住阿莫后,将他那都颤抖成刷子一般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那纤瘦的身体皮包骨般,便是隔着皮子也咯得慌,看着他低垂着眼,那独眼上的眼睫毛抖动得如同冬日的雪花一般,萧凌风心里不觉浮上了一丝痛意。 就好似,看到了多年前,被打入泥泞中的自己一般…… 转头看过去之时,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了,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要进来,怎么?不愿意听的话,那便是表示这里不欢迎我们对吗?” “祭……” 卫东刚出了一声,萧凌风已经扬声道:“玉儿,收拾东西,我们走!” 噗通一声,卫东卫西直接跪倒在地,头便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 这么重的话,便是在江南重逢的时候萧凌风都没有说过。 宁远疆也白了脸,跟着也在旁边跪了下来,他们只是担心卫霜所以一直在外面候着,听得里面传来惊叫之声怕出事才跑进来查看,可,可…… 怒然瞪向了那个还一脸惊恐小声喘气的丫鬟,宁远疆怒道:“居然敢擅闯,来人,拖出去,砍了!” 没等那些还在愣神状态的安家军动手,跟在卫东卫西后面也白了脸的卫家军已经上前拉那个丫鬟,丫鬟这才好似回过神一般的叫道:“饶命,将军饶命!是小姐,小姐叫奴婢来的!小姐说,卫将军伤重,怕这里需要人手,所以要我来帮忙的!” 她如此一说,卫东卫西还有卫家军兵士们的脸上除了惊惧外又多了一层愤怒。 来照顾卫霜的,却在看到里面的伤者大叫鬼! 宁远疆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一巴掌就抽了上去,怒道:“胡说八道,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不合规矩的事!” “宁叔叔!”正匆匆从外面和安山一起走进来的安燃叫了一声,看了一下屋子里的情景,问道:“出了何事?” 那丫鬟见安燃前来,捂着被打肿的脸叫道:“小姐救命!小姐,是您让奴婢前来帮忙奴婢才来的,奴婢真不是擅闯啊!” 安燃诧然转头看向宁远疆道:“是啊,叔叔,我听说卫将军重伤在此疗伤,小桃原先也跟着吴大夫也服侍过伤者,所以我特意让她前来,有什么错吗?” 从安燃进来,宁远疆就一个劲的对她使眼色,没想到她居然根本没去注意屋子里的情况就这么利索的说了出来,心里哀叹一声,转头重新跪下,道:“祭女大人,是在下的不是,在下没有将您的命令给传递下去,小姐她,她并不知情,请祭女大人责罚。” “叔叔!您这是……”安燃不解的唤了一句,便被安山死命的拉住了袖子,这才抬头,先是看到屋子里跪着的卫东卫西,随后便看到了坐在床边抱着一个都快缩成一团了的男人的萧凌风。 祭女大人…… 看着那女人眉间的冷笑,安燃只觉得心头一动,不知怎的,心头泛上了一层不喜,不论那丫鬟出了何种差错,也不能摆架子摆到这地步。 居然就让卫家军的大将和宁远疆这样跪着求罪。 这个人,居然就是母亲嘴里卫霜卫大将军爱着的人…… 比梁澄不知差到那去了! 看着安燃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屑,萧凌风唇角微勾,冷冷的道:“安家小姐,安燃,丽妃,慕容澈的老婆,果然够胆子。”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脸色顿时大变。 安山将安燃一拉,自己便挡在了安燃前面,然后拼命的将已经怒火冲天的安燃往外面推。 宁远疆一个头就磕了下去,道:“祭女大人,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怪罪小姐!” 萧凌风眉头一挑,刚欲出声,手却被轻轻握住,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将头紧缩在她胸口的阿莫口中响起:“主子,阿莫无事。” 他握着自己手的手还带着颤抖,身子也还忍不住痉挛之中,抬起的眼眸中却带着息事宁人的哀求。 从捡到他那时起,便是再痛,他也是咬牙忍着,从未有如今这种绝望惶恐的模样。 他原来的模样一定长得极好,而且这一路上也能看出他受过极好的教养,说不定就是哪家世家的翩翩公子,想来,以前也是众星捧月受人呵护夸奖的。 他可以忍受肉体上的无限痛苦,却无法忍受那个丫鬟的一声惊叫。 可是,便是再忍受不了,他也得学会面对,学会自己走出来…… “主子……”怀中的男人再度唤出的声音里带了不安和试图安慰她的意思,萧凌风一怔之后,才突然发觉,他喊她,主子…… 这么些日子,他从来不会喊她,便是有事,也是以无意义的声音来引起她注意,现在居然…… 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屋子里的人时,萧凌风便平静下来。 是她不对,刚和慕容玉说完所有苦难都是灵魂的试炼,现在就因为这么点事暴怒起来。 看样子,她还需要继续磨练啊…… 难怪这段时间多吉和慕容玉是蹭蹭的升级,自己虽然也有魂核,却没有什么长进…… “姐姐,我们走!”随着声音慕容玉一晃出现在了屋内,道:“我已经和多吉说了,这就打包东西走!” 呃……你行动怎么这么迅速?萧凌风斜瞟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脸上那微翘的唇角上停了停,揉了揉额头道:“那个,玉儿,我刚想起来,不对啊,这个地方是韩子墨找到的?本来是韩子墨的?对,卫东?” 卫东头依然磕在了地上,沉声道:“是,此处本是北疆城的产业,也就是祭女大人的产业。” “如此说来,咱们是在自己的地方歇息,这些人才是客人?”慕容玉眼珠转了一下,冷冷的道。 宁远疆头上的汗滚滚而落,靠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这是要被赶的节奏吗? “喂!你够了啊!”安燃猛力甩开安山的手,从安山背后冲了出来,叫道:“我们敬你是祭女,才对你礼敬有加,你凭什么这么横?是我叫丫鬟过来的,你有事冲着我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用得着这么阴阳怪气的欺负他们嘛?” “小姐!”宁远疆刚大声喝了一声,就见一道寒光闪过…… 安燃瞪着眼张着嘴,直接被冻成了一个冰雕。 安山急得张着嘴哑叫几声,伸手下意识的便去摸刀,在看到卫西冷冷看过来的视线时,脑袋猛然惊醒,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便不要命的磕了下去。 面前这个人,可是一个人就杀了好几只启鸣的…… 一只启鸣,就可以将他们当时在平原上的所有人给杀了…… 被冰块一冻,安燃的脑袋也瞬间冷静下来。 这一年多在山谷里,被母亲放纵被安山宠着,她居然也狂妄自大起来,她居然也冲动到不管不顾起来。 只不过是出于为梁澄不甘的那点心思,她居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不管如何,祭女大人……是韩子墨最重要的人,韩子墨为了她,可以不择手段的灭了慕容澈的皇朝…… 而她和安家,深受韩子墨的大恩…… 她这么做,就是忘恩负义了! 萧凌风看着冰块里安燃的脸色变换,淡淡的道:“安小姐,我原来听说你是个聪明人,呵呵!玉儿,放开她。” 慕容玉冷然一哼,抬手一挥,那冰块便消融了去,化做了一滩冰水将安燃给浸了个透湿。 宁远疆和安山也不多话,惨白着脸磕头道谢后,扶起安燃便往外走,刚走至门口听得背后传来萧凌风冷而淡的声音。 “我再说一次,这里,不准任何人进来!安小姐,和兽战斗,受伤或者至残是最经常的事,如果你们接受不了,那,不如直接低头,不用再战兽了。” 安燃一愣,便被脚步只是微顿了一下的安山和宁远疆架走。 卫东卫西再度往地上重重磕上去,头却碰上一层温暖柔和的火焰。 “行了,是我错怪你们了。”用火焰将两人强行给托起来,萧凌风脸上带了讪讪之色,道:“对不起,我道歉。” 卫东卫西眼眶通红,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心里到底还是留有芥蒂,所以在那一瞬间,她并不相信他们,而是认为这是他们合伙一起…… 她不相信他们……只怕也不相信卫霜…… “那个,你们去看看卫霜,他应该没有大碍了。”看着两人神色,萧凌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指着另外那间屋子道。 卫东卫西沉默着施礼,然后倒退了回去,出到门外,将门关上之后,脸上都露出了阴霾之色。 “你不觉得奇怪吗?”走出几步,卫西阴森森的道。 “安家的侍女,又是见过伤患之人,怎么会如此惊慌?”卫东的声音更加阴沉,咬牙切齿的道:“去找,找出那背后之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魅在作祟!” 第369章 重逢12 人都退去,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慕容玉翘着嘴不悦的看着将身子缩在萧凌风怀里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的阿莫。 萧凌风揉了揉眉头,指着那满床的水渍道:“玉儿!” 慕容玉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然后从眼角瞟向了萧凌风。 萧凌风眼角抽了抽,手一挥,一层火焰蒙上了床上那被冰水浸透的被褥,轻声道:“你去探探,看是谁搞鬼。” 慕容玉的眼睛眨巴眨巴,蹭的一下窜到她身边,道:“姐姐,你是说?” “刚才是我一时冲动,只怕着了别人的道。”萧凌风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 “哪有冲动?姐姐骂的就是对!那个臭女人!就是欠扁!”慕容玉薄唇一抿,恨声道。 居然敢骂姐姐,要按他的意思,就应该直接让那冰雕碎了! 萧凌风不觉一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看他弯了眼眸,道:“卫东他们守在门外,人不可能是从正门进来的,应该是另外有通道,安家是武将世家,家里的侍女也应该受过训练,至少,不是见到伤者就如此惊慌之辈,那丫鬟,只怕是故意如此。” 也许,她的目的只是想要挑拨卫家军和安家军的关系,现在这样的结果,只怕她背后之人更加高兴。 也怪自己,若不是阿莫那一声,自己还处于暴怒之中…… 慕容玉的眼角一跳,思忖片刻后,点点头,身形一晃,便化做了一只小狐狸的模样,从窗口跳了出去。 看着慕容玉的身影消失,萧凌风将阿莫扶直了,看着他低垂的眼帘,低而重的道:“阿莫,你不丑,有一颗坚忍之心的阿莫,一点都不丑,真正丑的,是那些利欲熏心,用伤害他人来得到自己利益的人,那些人便是拥有一副美若天仙的皮囊,也是掩不了他们肮脏丑陋的模样。别人怎么看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阿莫,如果连你也看不起自己,那你将永远陷入黑暗之中拔不出来,但是,我相信你,你能忍受那些非人的痛苦,必然,也能接受自己,残疾从来不是判定一个人的基础,只要你愿意,不管是什么模样,你都能成为一个最强的人。” 阿莫抬起了眼眸,眼底里的仓皇逐渐沉了下去,看着萧凌风轻声道:“我变成这样,你也觉得我不丑吗?” 萧凌风笑了起来,道:“阿莫,这个世上遭受灭顶之灾的不只有你一人,我也曾经从天上被打落到尘埃,被人废了灵力断了筋脉,被人羞辱欺辱……”声音顿了一下,脸上带了一些悠远,萧凌风淡淡的道:“阿莫,心结,别人永远帮不了你,靠的是你自己,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不觉得你丑。” 阿莫的眼睛眨了眨,泛起了一层水雾,突的抱住了她的腰,将头埋进了她的胸口。 无声的呜咽起来。 啪的一声脆响,林紫霏一巴掌抽在了安燃脸上,指着她的手指都禁不住的颤抖,怒声道:“你居然!你居然!你怎么能这样做!” “紫霏……”宁远疆扶住了她,轻声唤了一声。 捂着脸颊,跪在地上安燃却是扭直了脖子,不满的道:“为何不能?便是咱们欠了韩子墨的人情,只不过是丫鬟做的错事,我们又不是说会不处理那丫鬟,她……她怎么也没有资格让叔叔和卫家军的人那样卑微……叔叔和卫将军他们都跪下了,她还不依不饶……” 林紫霏挣脱开宁远疆的手,扬手又欲打下,被宁远疆死死抱住,对安燃道:“小姐,您,您就别……” “我知道,我没有事先了解情况,让小桃去也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看不惯她的那种德行!小桃不过就是受了惊吓而已,那个,那个男人是长得很难看啊!”安燃不甘的道,眼眶通红,两行泪滚滚而下。 虽然心里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是,从来没有打过自己的母亲居然因为那女人打自己,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如果那伤者是安山,如果是安山伤成那样,小桃也这样叫着说他是鬼,你会如何?”林紫霏挣脱不开宁远疆的辖制,怒道。 安燃的脸色顿时凛然起来,道:“她敢!” “是,她不敢,如果是她这样叫安山,你会将她千刀万剐!”林紫霏狠声道:“但是她喊别人就是小事!安燃!你什么时候居然成了这样的人!啊!” 安燃脸色一白,手愣在了脸颊上没动。 “小姐啊,外人并不知道那里还有别的伤者,连你都以为伤者是卫霜。”宁远疆轻叹了一声道:“你想想,卫将军他们是个什么想法?” 林紫霏一怔,脸上愤怒淡去转而凝重,道:“你意思是?” 宁远疆点点头,见她已经平静下来,松开了她的手,对安燃道:“小姐,我记得,小桃本不是你的丫鬟?她是谁?你为何想起让她去照顾卫霜?” 安燃脑中转过几圈,脸色苍白起来,道:“小桃是梁澄的丫鬟,梁家走的时候,她说她们家的人不愿意离开所以留了下来,梁澄怕她一个人在这里受欺负便拜托我收留了她,起先,也是她说小屋那里有几日没有打扫了,怕人手不够,说自己可以帮忙……”声音一顿,安燃急道:“不会是梁澄,不会的,梁澄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去,抓住她们一家,然后看看,那些走掉的世家还有那些人留下来了,全部查出来。”林紫霏冷冷的道。 “是。”宁远疆看了安燃一眼,微微叹了口起,拉了担心的站在门口的安山出去后,将门给关上。 林紫霏扶着椅子扶手坐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衣衫尽湿的安燃,眼睛里带着痛惜和无尽的失望,道:“燃儿,你问祭女大人凭什么?你说祭女大人没资格,那你又有何资格?你以为你有了灵力,安家军大半人都有了灵力,我们便强大起来,你便可以无畏无惧了,只不过因为你为梁澄不甘,就可以这么张狂?” “我……”安燃只说了一个字便低了头,脸上慢慢的浮现了羞愧之色。 “燃儿,你和梁澄交好,卫霜就必须喜欢梁澄?你看不起祭女大人,不用狡辩,你的心思我很明白,祭女大人长得没有梁澄漂亮,没有梁澄温柔,没有梁澄的家世,没有梁澄的才学,在你心里,祭女大人除了拥有灵力外一无是处,而现在梁澄和你也拥有了灵力,所以你瞧不起她,你为梁澄不忿!”林紫霏越说越怒,深吸一口气后才将胸口汹涌的怒火给压了下去,待平静了一些后方道:“你有没有想过,韩子墨是什么样的人?卫霜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喜欢的人,他们拼了命喜欢的人,真像你想的那样?你,也看到过那平原上的朱厌,你也看到过那些兽,安燃,便是你现在拥有了灵力,你,敢去和那些兽对战吗?你,敢抢在所有男人的前面,去和那些兽对战吗?这,跟能力无关,燃儿,那样的勇气,别说你和梁澄,便是安家军的男人,都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人,你居然瞧不起她?” 见安燃的头越来越低,手也不安的扭动着裙摆,林紫霏摇摇头道:“而且,你真以为你有了灵力就了不起了?你真以为我们安家军有了那么多拥有灵力之人,你的安山也能发出强烈的灵力,我们便强大了?井底之蛙说的,便是你啊……” 林紫霏眼中掠过一丝痛意,轻声道:“燃儿,你可知道,你是在生死边上走了一圈。” “那个人,那个把你冻成冰雕的人,你难道还想不起他是谁吗?”一阵阵的后怕从心底深处涌起,让林紫霏手都是颤的,低声道。 那个人……那个人……安燃猛然抬头道:“他,他是慕容玉?可是,他的头发……” 林紫霏揉了揉眉头,道:“你在宫中也呆了不少时间,应该知道燕国立国之前慕容家惊才绝艳的除了太祖慕容卿外,还有一个月公子慕容玉。” 安燃一呆,喃喃的道:“是,月公子慕容玉,拥有强大的冰系灵力,一头银发如同月色一般,可以冰封十里之地,不留一个活口。” “月公子不会妄杀,但是一旦惹到他,却绝对没有活路。”林紫霏叹了口气道:“便是在宫里,你也应该知道,被他冻成冰雕的人没有一个有全尸的。若不是祭女大人出口,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成了冰屑。” 湿透的衣服带了寒冽的寒气,那种被冻在冰里的感觉再度浮现,脑中闪过她有次偶尔看到的那些齐王宫殿里扫出来的冰屑,安燃身子猛然颤抖起来。 “先不要说祭女大人的实力,便是慕容玉,你可以去问问安山,去问问他,慕容玉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唇角掠过一丝讥讽,林紫霏轻声道:“安燃,祭女大人一点也不张狂,她说的也一点没错,先别说这里本是韩子墨借给我们的,灵力怎么激发是卫霜带过来的,便是慕容玉一人,就可以将这整座山谷给灭个干净!如果说,小桃只是挑起了祭女大人的不快,那么燃儿,恭喜你,你成功的让祭女大人厌恶了安家军。” “我去给她道歉!”安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头就想往外走。 “站住!”林紫霏历喝一声:“道歉,你想怎么道歉?” “我去跪在院子外面,她不原谅我,我便不起来。” “安燃,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原本就这么蠢!”林紫霏气得拍着椅背怒吼起来。 “我……”安燃一愣之后转念就想明白了自己错在什么地方,脸上羞愧交加,道:“那……那怎么办?” “先找到背后指使者。”林紫霏的脸上露出了阴狠之色,冷冷的道:“他不让我们活,我们自然也不能放过他们!” 第370章 重逢13 屋子里再无声息,窗角的雪堆动了动,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抖掉了身上的雪花,一对银眸里精光闪过,尾巴一摇,悄无声息的窜向了下面的屋子。 小狐狸的身影飞快的掠过屋顶,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接近小道之时,听得下面兵戈互击的声音,爬在屋顶上停了下来,看着小道上跑动着的安家军的兵士眼瞳闪了一闪,眯起了眼睛,平心静气的搜寻着周围的动静,倾听着那些人声。 不多时,悉悉索索特意压低的声音从山腰那片院子里传来,慕容玉扭头看去,见声音的来处是那片没有人的院子,转头瞧了瞧安家军跑去的另外一边房屋集中地,身形轻轻一掠,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山谷人多地少,屋子建得很密,那些世家走了后,屋子被林紫霏给分给了安家军里的将领,只是此时屋子还没有打扫出来,人也没有搬进来,沿着山腰一片的院子都是静悄悄没有人烟。 但是在一个三进小院的后院,门窗紧闭,几个人影倒映在了窗户上。 细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小狐狸身形对窗下一隐,用雪将自己身体覆盖住,爬在地上竖起了耳朵。 “吴先生,这跟说的不一样啊!你不是说我们家小桃没有危险的吗?” “慌什么!现在也没说有事啊!” “怎么没事?小桃都被卫家军的人抓走了!我亲眼看到的!” “吴先生,您可得给我们做主,是您说的,说不会有事,只要让小桃进去服侍卫将军,然后怠慢一二就可以了,你可没说会这样啊!” “行了,别吵了,你说,小桃是被卫家军抓走的?那,卫家军和宁远疆没有吵起来?” “吵……我是不知道,不过宁将军和安山带了安小姐出来,脸色是不好。” “你们放心,安小姐和梁小姐关系最好,不会让梁小姐的贴身丫鬟出事的。” “可是,小桃是被卫家军的人抓走的啊!” “你们放心了,卫家军人少,在安家军的地盘之上,多少也要给安家军面子,安小姐出面,再怎样他们都会放人,这样,你等下去求下安小姐,多提提梁小姐就是。” “吴先生!”院子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人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进来。 “叫什么叫!”正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文士面带不虞的走了出来,紧张的看了下中年人身后,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吴先生,不好了!宁将军和安将军带人往咱们住的地方去了,山口的出入处也被封了起来,我看,这是在抓我们啊!”中年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急道。 “啊?吴先生,这可如何是好!”从屋子里窜出一男一女,脸上带了慌张的叫道。 “别吵!”吴先生历喝一声,眼神犀利的扫了一眼那个中年人道:“慌什么?你能确定他们就是抓你们?再说,我不是说了吗?我自然会保你们无忧,既然你们这么担心,历山,带他们走。” 一个年轻人应了一声,从屋子里走出来,道:“几位跟我走。” “就这么走?那,小桃怎么办?我们可什么东西都没带啊。”中年女子迟疑的看了一眼自己丈夫,低声道。 吴先生冷冷一笑道:“我本说没事,不过是宁远疆要做点样子给卫家军看,最多也就是抓了你们打几板子而已,既然你们这么担心,那现在就送你们走就是,怎么又不愿意了?东西,你们能有多少东西?银钱那些现在还有用?等到了平王那,吃的穿的尽够,你们怕什么?” 男人将妇人对身后一拉,陪着笑脸道:“是,是,吴先生说的是,有安小姐在,想来小桃也不会有什么事,咱们就不留在这里给先生和小桃添乱了!我们走!” 妇人还想说什么,被那男人和报信的中年男人抓住,跟着年轻人往外面走。 走至门口,年轻人侧身让三人先走之时,和吴先生对了一个眼神,微微点了下头。 “不灭口,你不怕他们把你给供出来?”院子安静下来后,从厢房里走出一个身形矮小一身黑衣面孔隐藏在了垂下黑发后面的男人,带了讥诮的问道。 吴先生呵呵笑了两声,道:“他们被抓住,供出来的也不过是已经投靠平王的吴家人,而且,指使他们的人保证带他们去的也是平王的地盘,他们要算账,也是找的平王。”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黑衣男人阴森森的道:“很好,你若是真的能让卫家军和安家军还有慕容朝内斗,那,便是大功一件!” 吴先生得意的一笑,拱手道:“还得拜托宇文先生在女皇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等女皇陛下一统天下后,也给在下弄个一方刺史当当。” 黑衣人呵呵一笑:“好,只要你能拔了平王那根刺,女皇陛下大大的有赏。” 吴先生一怔,面上笑意褪去一些,小心的道:“不是说,只要让他们起内讧就好吗?” “哦?”黑衣人的声音往上一挑,从发丝间透出的目光冰寒彻骨,道:“你这是没有信心吗?” “怎么会?怎么会!”吴先生赶紧笑道:“当然有信心!我已经说动这谷里的世家都前往平王之地,那些人都是积累了几百年的世家,到了平王那里,怎么甘心屈居人下,平王之地富裕,那些人衣食无忧,肯定会建议平王称皇,一旦称皇,自然就要建立朝廷,也要有各种官吏,为了争权夺利,那些世家会使出各种手段,内耗一起,平王的实力必然要减弱,而安家军这边本来就对平王拉拢他们的人不满,再加上今次之事,对平王只会更加不满,那宁远疆和卫霜都是武人,对抗兽他们胆子不够,但是杀杀人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两边相争,平王一定左右难支,这个时候,咱们寿朝只要出动个兽战队,就能将平王完全击溃,至于安家军这里,就更不在话下了。” “呵呵,你想得倒好!”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你说今日之事,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你这么肯定?” 吴先生脸色微微一僵,他原先说动是让小桃在伺候卫霜的时候将兽毒放进去,他跟小桃说卫霜是被兽伤,身上有兽毒很正常,就算因为兽毒而死也不会有人怀疑,但是卫霜是带着祭地祭师的,卫霜身上带了不同寻常的兽毒祭师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就算卫霜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那么,安家军和卫家军的梁子就结大了。 但是,如果计谋成功的话,小桃就不会只是被卫家军抓走,而是卫家军当场就会和安家军起冲突。 卫家军的人悍勇善战,安家军也拥有了大量拥有灵力之人,两边打起来,一定会两败俱伤,等他们想起不对来追查原因的时候,就会暴怒,根本不会多想,就会直接向平王发兵。 不光是安家军发兵,如果卫霜有事,卫家军说不定都会从关外直接进攻陈州。 卫家军一动,北疆的防备就会减弱,那时候,京城的兽战队再出击,一直没有拿下的北疆说不定就会被他给拿下。 那可是顶天的功劳! 但是,卫家军虽然抓了小桃,却并没有和安家军打起来…… 面上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吴先生脸上又恢复了自信和得意,道:“梁澄爱慕卫霜,梁夫人为了让卫霜娶梁澄连半夜进卫霜的房间的事都做出来了,结果被卫霜给当场侮辱,小桃为主报仇,自然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而梁家,又刚刚投靠了平王。” 黑衣人脸上的发丝被他发笑的气流吹得飘了起来,笑了两声后从他嘴里发出了如同山泉叩石一般清亮悦耳的声音:“人类,果然是够狠够毒。” 听得那声音,吴先生猛然一惊,噗通一下的跪了下来,颤声道:“在下,在下吴起见过相柳大人。” “行了,起来,我只是好奇,宇文跑到那么远去干什么。”黑衣人低了头,声音里却带了愉悦的笑意,道:“真没想到,我给你们人类留了活命的路,你们自己却想要走绝。” “相柳大人,在下,是为寿朝着想,只要平王和安家山谷拿下,其他那些还在抵抗的人类也会识时务,放下武器,加入我们寿朝,那时候,天下一统,相柳大人的宏愿就能得到实现。” “呵呵,说得也是,反正,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是你们人类自己选择的路,便是赤野千里,那也是你们的事,不过。”黑衣人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笑声,凉凉的道:“你刚才有句话说对了,兽,我已经让你们用了这么久,现在,呵呵,兽不会再听你们命令和所用了。吴起是?你就好好的用你的计谋,让人类自相残杀,反正,你们最擅长这个了。” 吴起一怔,猛然抬头还想问话,眼前却是黑影一闪,那个黑衣人已经消失了踪迹。 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吴起慌然起身,大声道:“宇文先生等等,你答应了我,带我走的!” “带你走?你想走去哪?”随着压抑着暴怒的声音,一队身着火烷兽甲的士兵冲了进来。 为头的,正是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卫东。 居然,居然那么恶毒!想要给卫霜下毒! 要不是那个小桃心里慌张,见了阿莫那样子被吓得失了神,只怕…… 第371章 重逢14 吴起扭身就跑,被卫东一个箭步冲上扭住手臂一个过肩摔就将他给撂地上了。 屁股都好似被摔成八片,吴起却顾不得那痛楚,呲着牙叫道:“将军,在下犯了何事,你要如此待我?” “何事?”卫东阴森森的笑道:“你不会以为在我卫东的手下,你那个女人还能编出假话?在指使那女人下毒之时,你就应该想到后果,怎么,是没来得及跑是吗?” 吴起不觉慌乱起来,他自然想过小桃那种少女被人一上刑自然就会什么都说出来,可是,他没有想到宇文先生居然不带他走啊! 他想的好好的,事儿出了,以宇文先生的轻功,随便对山上哪个地方一猫就能躲过去,然后他只在旁边看着,等有了结果和宇文先生回去报喜拿赏便是…… “冤枉啊!那个,那个小桃只是爱慕于我,但是在下已有妻室怎能接受她的情意,她,她一怒之下,这是在陷害啊!将军,你们再仔细审审!”眼见那些卫家军一个个的都非常不友善,吴起叫道。 卫东冷笑一声,伸手就将他下巴卸了下来,冷冷的道:“说的真好,吴先生,我可没说那女人叫小桃,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无妨,现在你不说实话没关系,等下,便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卫家军的手段!” 两个兵士上来,将铁链子对他身上一捆,便如同拖麻袋一般的拖了出去。 卫东手一挥,剩下的兵士进了房间开始搜查。 “将军,这屋子里应该有几个人刚走。”过了不一会,兵士从屋子里提了一些行李物件出来道。 卫东从兵士手里接过那些物件,翻看了其中的一些信件后,脸色更加阴沉,抬头问道:“把东西都带走,院子门锁上……不,你们,暗自在旁边看着,看还有谁会来。” 那吴起刚才喊的那什么宇文先生,从那话里意思看,是在他们进门前走的,能让他一点都察觉不到,甚至连影子都没有看见,他所知道的宇文先生,还真有一个。 那个投靠了平王慕容朝,和磨山真人在一起的天下第一轻功高手,宇文先生! 将信件对怀里一揣,卫东往外走去,不多一会,院子里就安静下来。 慕容玉爬在雪堆下面,一对银眸滴溜溜的转悠了起来,和玄魅合体后,他所有的感觉都提升了许多,视力也是超级好,刚才卫东看的那几封信他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信,是在平王那边的什么吴家写给这边的吴家的信,信里的内容,可是捧平王捧得很是厉害…… 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呢? 对了!先前已经跟多吉那家伙说了要走,现在不走了,也要去通知一下他才好~ 慕容玉抖了抖身子,轻盈的一跃跳上了屋顶,眯着眼看了一眼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卫家军兵士,轻哼了一声,闪身一晃,门外的兵士只觉一阵凉风拂过,慕容玉已经从他们眼皮子上面,掠了出去。 山谷里面是五脏俱全,有几万人的军队,位于山谷溪水边的锻造厂规模也不小。 山谷里有温泉,地热也足,山上的树木更是繁茂,这些都为锻造提供了极好的条件,而山溪水质清冽,用来淬火再好不过。 多吉已经将一块樘阆鳞甲锻造成型,只要再锤炼几次过几次水火,就可以成为防御力极好的盔甲。 旁边的铁匠和一些兵士则是又羡慕又懊恼的看着他。 多好的东西啊,原先多吉都说了那些边角余料给他们,可是在那个鬼魅一般出现的银发男人说了要走后,多吉就把所有东西都收进了包袱里,然后,连最开始的讲解都不给他们说了。 那个银发男人,漂亮是漂亮到极致了,可是,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咬着手指刚这么想,就见眼前一晃,那个银发男人又出现在铁匠棚子里,这次,不是穿的野人皮衣,而是换了一件青衣长衫。 山风拂过,吹起他衣襟飘然长发如银光流泻,当真是如同仙人一般。 可是说的话却实在不好听。 “你怎么还没收拾好?”慕容玉拂了下衣袖,淡淡的道。衣服是他顺手从人家院子里拿的,穿在身上实在是不合身不干净不舒服! 多吉瞟了他一眼,夹起了肩甲看了看,道:“凌风说暂时不走了?” 慕容玉的眉头一挑,对旁边的木栏上一靠,哼了一声:“谁说的?我是来催你的!你作甚磨磨蹭蹭的?都这么久了!” 多吉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将肩甲丢进火里,皱起眉头拿起了另外一块胸甲。 没有熔岩流,锻造出来的护甲总少了一些什么,这一件只怕要费掉,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将就。 “喂!”见多吉不理他,慕容玉不满的喊了一声。 “卫霜伤得那么重,凌风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多吉将胸甲也丢进火里,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就算一时冲动,她也会马上镇定下来。” 不过,能让她冲动,那也是惹火了她! 哼!边角余料都不给你们这帮混蛋! “切,说得你多了解她一样!”慕容玉眼角一挑,眼中不觉带上了冰霜,冷声道。 多吉手一挥,将一层冰雾给挡在了身前,道:“别捣乱,要是浪费了材料,我可是会跟凌风说的。” 慕容玉唇角一撇,还是乖乖的收回手来,好,那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凌风姐姐已经从一个视钱财为粪土什么都是以肉饼计算变成了锱铢必较之人,要是知道浪费了一片鳞片,还不知道要唉声叹气多久…… “我看他们不顺眼!”慕容玉手中浮动起了冰柱,转了几圈后突然想起这是韩子墨那混蛋的习惯,顿时将冰珠一丢,恨恨的道:“姐姐就不应该再管他们!” 多吉从火里夹出盔甲,敲打几下后丢入雪水之中,淡淡的道:“她若不是她,那,我们也早不知道死到什么地方去了。” 慕容玉默然,银眸看向了山腰之处。 “喂,正好你来了,帮我淬火!”多吉看了眼一下子忧郁成了谪仙一般的慕容玉,捅了一下他道。 “你!”慕容玉炸毛。 “这个盔甲的防御力不错,好了给你用。”多吉的一句话又让他的毛顺了下去,手一挥,一汪比冰水更加寒冽的水包住了那盔甲。 看着盔甲上显现的纹路,多吉皱眉沉思了片刻,将盔甲拿了出来。 过了两次水火,那盔甲已经呈现出一种夺人心魄的黑亮之色,多吉将胸甲放置在砧板之上,随手拿起旁边的大刀便一刀劈了下去。 咚的一声,连火花都没溅起,刀锋便从盔甲上滑落,而盔甲黑亮依旧,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慕容玉的眼睛顿时亮了,道:“这个好,我先拿去给姐姐用!” “我们一起。”不顾旁边那些人的羡慕嫉妒恨,多吉将东西全部收进巨大猪皮缝制成的包袱里,连一点碎末都没留下。 将小一些的那个给慕容玉,多吉背起了大的那个,回头看了很是不爽的慕容玉一眼道:“要让别人背,按照凌风的习惯,是要付工钱的。” 慕容玉哼了一声,将那小点的包袱一丢,直接压在了多吉背上那小山一般的包袱上,施施然的道:“你力气大,你来。” 多吉木了一下,他不是背不起,和白虎合体后,白虎的灵力没有恢复,可是神力都融合进来了,可是,他这么轻松的背着这么大堆东西…… 说好的示弱呢?! 算了,我是懂事的大人,不跟这长不大的小鬼计较! 咬了下牙,多吉闭了眼睛默念了下萧凌风私下跟他说的话,背起包袱往山上走。 可是真的好想扁他啊! “发生了何事?”深吸了好几口气,等离那些异样的眼神远些,多吉问道。 “姐姐吩咐不让别人进入,可是,那个姓安的女人派了一个丫鬟进去,”慕容玉背着手看着山腰之上脚步匆匆的卫家军和安家军,唇角带了一丝冷笑道:“那丫鬟看见了阿莫的样子,慌了神,直接喊阿莫是鬼。” 多吉眉头不觉一皱,眼中闪过一道怒意,道:“如此,难怪凌风如此生气。” 慕容玉一怔,突的转身道:“多吉,你知道不知道,姐姐当时受苦之时,她当时……” “慕容玉,”多吉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的道:“你可以想象得到她当初到底经历过什么,她已经走出来,她释然,她成熟,她坚强,但是,这并不等于她可以容许在她眼皮底下再发生同样的事,阿莫,便是再可疑,也不应该被这样捅心窝子。说句不好听的,慕容玉,若是你变成阿莫那样,你会怎样?” 慕容玉微微一怔,歪着头细细的思考了片刻,唇角绽放出炫目的笑意,轻声道:“是啊,便是我变得再如何不堪,姐姐也不会嫌弃我的。” 多吉的眼角不觉抽跳了两下,从他身边直接走过去。 臭美!这混蛋跟玄魅合体后,连德性都快一样了! “可是,我却不能忍受自己变成那般模样,若是要以那般模样出现在姐姐面前,那我宁愿死了。”慕容玉笑容一敛,沉声道:“所以,多吉,你不觉得阿莫很可疑吗?” 多吉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我,只要留一口气,只要有力量能保护她,便是再难堪都无所谓。而且,你在意那是因为你爱她,阿莫和我们萍水相逢,便是难堪,也不会到要死要活的份上?” 抬头想了想,慕容玉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咱们快走,去看好戏去。” “好戏?!” “恩!我不等你了,我先走了!” 谢亲打赏~~今日加更! 第372章 重逢15 “你说什么?那小桃身上居然带着兽毒?是想给卫霜下下去的?”林紫霏的脸色一片煞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叫了一声便往外面冲去。 安燃则是直接吓呆了,愣了片刻后,方急急跟上林紫霏和宁远疆,冷汗浸透了刚换的衣服,心头已经如同雷击一般的狂跳起来。 是她的错!是她轻信了人,若是,若是小桃得手,那么,那么这个山谷…… “你别急,慢点。”宁远疆伸手扶住了林紫霏,道:“你放心,卫东他们已经审出来了,小桃是另外有人指使,我也抓住了小桃的家人,他们正准备逃往平王之地。” “平王?”林紫霏眉头顿时深皱起来,面带迟疑的道:“此事和平王有关?”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按道理……可是卫东已经抓住了那个幕后指使人吴起,那人,是吴家的旁系,是引吴家前往平王之处之人。”宁远疆说完后,微微一顿,轻声道:“但是,那吴起也被抓得太容易了。” “卫东怎么说?祭女大人怎么说?”林紫霏加快步伐往上面的温泉小院走去,急促的问道。 “卫东,应该正在跟祭女大人汇报,由祭女大人定夺。”顿了一下,见林紫霏扫过来的眼神里满是不解,无奈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卫家军的人气得半死,但是,卫东和卫西说,此事,要祭女大人定夺。” 林紫霏想了下点点头道:“也是,卫霜听命于祭女,卫家军自然也是听命于祭女。” 宁远疆脸上闪过古怪之色,被林紫霏一瞪,摸着下巴道:“我倒觉得,好像不光是听命,好像是,祭女大人未必会向平王动手的意思。” “啊?” 腿随意的摇晃着,萧凌风坐在木栏之上翻着手里的信件,道:“你的意思是,这阴谋是平王设下的,他想一箭双雕,杀了卫霜,然后让你们和安家军内斗?” 卫东低了头,双手握成了拳头,涩声道:“是。” 萧凌风抬眸瞟了他一眼,道:“那你为何不带着人去找他算账?” 卫东的身体一颤,头低得更低,咬着唇不说话。 萧凌风不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手中弹出了一道火焰,噗的一下在卫东眼前爆开了一个火花,道:“问你呢。” “我们听祭女大人的。”卫东眼前全部是那火花爆出来的火星星,声音却沉了下去,低声道:“将军也好,我们也好,性命都是祭女大人给的。” 萧凌风眉头不觉一挑,手托着下巴盯着卫东看了半晌,突的一下笑了出来,道:“你认为,我和林朝关系不错,所以我不会对林朝下手?” 卫东脸色微沉,头一动不动,心里却不知道点了多少下头。 萧凌风和平王的关系他们是最清楚的,林朝喊了一年多的娘子也不是白喊的,最重要的是,听他说了,书信也看了,萧凌风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卫霜毕竟没死,那些人毕竟没有成事…… “呐,卫东,要是卫霜醒着,你说他会怎么做?”萧凌风干脆手撑在了腿上,弯了腰对着跪在面前的卫东声音里带了清淡的笑意问道。 卫东猛然抬头和她的视线一对上又赶紧低了下去,轻声道:“您知道的,只要是你所想的,将军他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拂了你的意。” 啪的一声,萧凌风拿着那些信件直接拍在了他的头上,道:“死脑筋卫东!” 卫东动都不敢动,头却是直接伏地下去,人干脆直接趴伏在了地上。 “笨蛋!只会动武的家伙,你长了脑袋是摆看的啊!”萧凌风骂了两声,见卫东的身子缩得更小了,不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冲动的时候错怪了你们,但是你们也太那个我了!啊!我也会很生气的!” “属下惶恐!”卫东突的冒出一句让萧凌风愣了半晌,再低头,卫东又不说话了。 萧凌风被他气得差点从木栏上摔了下去,扶着木柱坐稳,指着他的手指都抖了两下,突的想起了很多年前,卫东那时候还叫傻蛋,他年纪小,还无法跟随队伍出征,但是每次等他们回去,他都会立在迷雾森林的引路树边等卫霜回去,他们住的屋子,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家伙……从小就是一根筋……也从小就对卫霜异乎寻常的忠诚…… 萧凌风心里突然冒起了一个念头,转头就赶紧将那念头给按了下去,手捂着嘴咳嗽几声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卫东啊,你成亲了?” “恩,属下们都成亲了,只有将军还是独自一人,连子嗣都没有!”卫东依然保持着头伏地的姿势,瓮声说道。 这……这臭小子! 收回了手,萧凌风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也不再跟他瞎闹了,沉声道:“卫东,我问你,在如今这个世道,平王得罪了你们,或者说,杀了卫霜让你们两边火拼有什么好处?” 卫东不觉一愣,将头抬起了一些。 手托在下巴上,萧凌风道:“我记得,以前韩子墨给你们上过兵法课,里面有说到,世间之谋略,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结底都有个利益所在的目的,只要找到目的性,就可以抓住要害,然后在敌人的各种虚招里面找到他们的真实意图。如今,人类的敌人是兽,便是平王有百万民众,也不可能抵挡住兽的攻击,卫霜也好,安家军也好,甚至是北疆城,只要这些地方存在,他就多一份同盟,少一份压力,慕容朝得有多蠢,才会自己损害自己的力量?而且,你也和慕容朝打过交道,他有那么蠢,设计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局,还这么容易让你们发觉?” 卫东愣了半晌,抬起头,盘腿坐下,皱眉道:“也许,他的确是没想到我们会发现?要是将军出了事,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冷静的找凶手,那丫鬟是安燃的丫鬟,我们定然会直接找安家军算账,那么……”声音顿了一下,微微低头,卫东道:“也许,也许是因为青龙已经降临,他们认为人类已经取得胜算,所以提前解决掉潜在对手。” 萧凌风点点头:“恩,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卫东,我相信慕容朝,我相信慕容朝便是要当皇帝靠的也是堂堂正正的手段,而不会用这种下作法子,更不会去暗杀卫霜。” 见卫东脸上神色,萧凌风笑道:“卫东,若是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卫霜,看他相信不相信是慕容朝做的。” 卫东撇了下嘴。 萧凌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干脆从木栏上跳了下来,道:“来,正好卫霜也休息够了。” “祭女大人,将军他重伤!”卫东从地上一下窜了起来,叫道。 萧凌风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噙了一丝淡笑,道:“那又怎样?这是你们自己的事,自然要你们自己做判断,打也好,杀也好,其实跟我都没有关系,死的,不过是人类而已。” 卫东心里猛然一凛,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萧凌风却不让他停下,手一挥,一道火焰便将他卷起,同时对躲在屋角的卫西和宁远疆等人道:“你们也一起来。” “这个……祭女大人……”林紫霏断断续续的刚说了几个字,萧凌风已经将房门推开,将卫东对屋子里的椅子一丢,自己走进卫霜的床边。 看了看卫霜的脸色,萧凌风手按在了他的胸口,慢慢的感觉那里面魂力的涌动。 刚升级他的魂力还不稳,所以才一直沉睡,不过睡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这事她也可以用事实或者道理甚至命令来压制住卫家军和安家军的人,但是,她却不想费这个神。 她可以不再计较卫霜以前的背叛,但是她也不欠他的! 卫霜受的伤本来就是为了掩护卫家军和安家军的人,跟她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还弄得好像她怎么样他了…… 萧凌风心里很不爽! “祭女大人!”卫东刚叫了一声,萧凌风已经捏住了卫霜的鼻子,冷声道:“卫霜,醒来,你们自己的麻烦事自己解决!” 长而密的眼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那对深邃星眸里先是迷茫,在愣愣的看了她半晌之后,从那坚毅的唇边蔓起了笑意,浅而淡,好似清晨沾了露水的雅兰一般悄然开放,然后,轻而悠远却又满含深情的声音从那唇边溢出。 “统领……大人……” 萧凌风的心头顿时一跳,眼光闪烁一下,手自然的就松了,转而做出帮他拂开额前散发的模样,轻咳一声道:“那个,啊,你睡太久也不好,适当的醒醒对你有好处。” 卫霜抿嘴一笑,转头看向了屋子里的卫东和站在门口的一群人,手撑在床上便欲起身。 他伤势那么重,只那么一动只怕就痛个半死,萧凌风鬼使神差的按住了他,将一个枕头塞在他的头下,转过他的脸,让他能方便看别人,道:“别起来了,就这样好了,也没多大的事。” 没多大的事你把我们赶到这里还把人家给捏醒?众人心里吐槽道。 萧凌风只当不知道,坐在了床头,握住了卫霜的手,将温暖的灵力输送进去后道:“好了,你们当我不存在,赶紧商量。” 第373章 重逢16 卫霜柔柔的看了她一眼,头微偏,看向卫东他们的眼神瞬间就凌厉起来,轻声道:“说。” 卫东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膝盖磕到青石板的声音让萧凌风心头都不觉跳了一跳,悄悄的看了一眼他的膝盖。 呃……那里只怕已经肿了。 手被轻轻握了一下,萧凌风低头看了一眼好似全神贯注的听着卫东讲诉的卫霜,收回了眼神,又百无聊赖的看向了窗外。 从窗户可以看见对面小屋那飘扬起的窗纱,将被褥烘干后,她正哄着阿莫睡觉,卫东便找了过来,当时,卫东的神色…… “兽毒?”卫霜的声音打断了她那漫无目的的思绪,转回头,见卫霜的眉头已经皱起,眼中神色凛冽冻人,冷冷的道:“如此,你们还蠢得认为是平王所为?” “啊?”卫东茫然抬头。 “我们到山谷才多久?不过几日时间,先不说平王能否得到消息,就算得到,他能一下就想出这么周全的计划,还可以马上找的到这些人?”卫霜冷冷的道:“兽毒,便是我们北疆军里,也只有止师可以提炼出来,平王从何处得到保全之法?而且就算知道,既然平王连兽毒都能提炼,那么必然知道祭地祭师有专门针对兽毒的解法,给我下毒,不用片刻,寒璃就能知道。” 说着,卫霜微微抬眸,看向了缩在几人背后的寒璃。 “是,那种兽毒并非近日提炼出来,”寒璃左右看看,上前一步,低声道:“那,反而像是兽自己排出来的,然后以特殊方法保存着的,这,我刚才也跟他们说了。” “说不定,说不定是平王一直想对付安家军的人,所以事先就派人埋伏,只是正好我们来了,他们便灵机一动……”在卫霜的逼视下,卫东缓缓低头,低声道:“那个吴家,不是一直在邀请那些世家去平王之地吗?” “呵呵!”卫霜冷笑两声,道:“平王为什么要对付安家军?搞死安家山谷的人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自己占有陈州之地,广建梯田自给自足,如今对抗兽都来不及,就算搞死安家军,他能得到什么?损失了自己的力量不说,还给兽可趁之机!你把那些书信仔细看看,里面要是有一封是平王所写,我卫霜头割给你!” 卫东大震,回头见到卫西和宁远疆,连林紫霏脸上都是若有所思和恍然的模样,咬咬牙道:“将军,你知道我脑子笨,您就直说!” 卫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两眼,道:“寒璃,你去找萧展,要他动用幻阵,让那什么吴家人说出真相,以我所看,这些事不是平王弄的,应该是京城里的人弄的,那个什么寿朝,听说从女皇到官员都是人类。” 寒璃应了一声往外走,走出两步又回来拉卫东和卫西。 卫东僵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回头道:“将军,为何你会认为那些书信不是慕容朝的意思?” 卫霜淡淡一笑,道:“那些世家,一无战斗力,二不能贡献生存所需要,又最是喜欢装腔作势,拿着世家身份来争权夺利。慕容朝能在兽袭之时保住百万民众,能开辟出那满足百万人吃食的广袤梯田,你觉得,他会蠢到让那些蛀虫来影响他,破坏他吗?还主动邀请?” 安家军是靠着韩子墨以前打下的底子才能撑到现在,慕容朝可是从无到有,连林紫霏都可以想到的事,他能想不到? 虽然心里怨恨于他,但是卫霜还是承认慕容朝的实力。 只怕,比起安家山谷,对于京城那个寿朝来说,慕容朝的威胁更大,所以,才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卫东扭头就跟着寒璃出去,脸上阴戾寒气逼人。 居然敢误导他! “那个,祭女大人。”林紫霏侧身等卫东几人离去,站在门口,带了忐忑的唤了一声。 “啊?”萧凌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同时也想将手收回,一抽,不动,不觉低头看向了卫霜。 安燃咬了下唇,挥开安山的手,冲进了屋子里,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祭女大人,是安燃不对,安燃给您赔礼。”咚的一声,安燃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那清脆的声响让萧凌风眉头不觉轻蹙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磕头大会? 不顾林紫霏阻挡,安山也窜了进去,在安燃身边一跪,一手托住了安燃那已经肿出一个大包的头,自己猛的磕了下去。 “行了!可以了!别磕了!”萧凌风的眼角抽了一下,大声喝道,同时手中冒出的火焰将两人给托住。 “一切都是安燃的错,是安燃粗心,是安燃狂妄,是安燃……差点酿成大错……”安燃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闪动聚集然后从眼角边一滴滴的滴落。 “咳咳,行了,你跟我道歉其实没多大意义,反正真出了事,遭殃的其实也不是我。”萧凌风轻咳两声,话说完后,见安燃那惊呆的神色,掩饰般的再咳了两声,道:“我呢,生气也生过了,玉儿将你冻了一次也算是惩罚过你了,咱们算是两清了,所以你也不必再……那个什么……啊!至于你这么轻易就被人利用,这个,这个吗,我觉得这不是你道歉不道歉的问题,你看,要是卫霜死了,你道歉也没用。” 安燃盯着萧凌风默了半晌,深施一礼,轻声道:“多谢祭女大人,安燃,受教了!” 萧凌风一愣,安燃已经起身,拉了安山转身出门。 林紫霏眼中含泪,对萧凌风施了个全礼后,道了声我们不打搅将军休息了,便和宁远疆离去,走之前还很是体贴的将门给关上。 萧凌风愣了半晌,指着自己鼻子道:“这个,这个是什么意思?是她记恨我?所以下战书吗?啊?” 卫霜不觉轻笑出声,不舍的感觉着手心里的热度,将她那一直暗暗挣扎的手松开,轻声道:“我想,安小姐的意思是,她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明白?”萧凌风眉头一扬,眼底深了深,轻声道:“真能明白吗?”声音未落又是一声轻笑,道:“关我何事呢。” 卫霜眼神一黯,只觉心底突然痛得痉挛起来一般,额头上顿时冒了一层冷汗出来。 “你怎么了?”发觉到卫霜的不对,萧凌风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温暖的灵力涌了进去,心里不觉带起了一丝内疚。 这人重伤如此,她还将人弄醒费神处理这麻烦,实在是有些不人道。 看着她脸上的担忧,心缓缓平静下来,卫霜浅浅一笑,道:“统领大人,让卫霜休息一日,我们明日启程可好?” 萧凌风惊讶得眉头都竖起,道:“你开玩笑?你伤的这么重,明天走?你找死?” 卫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了然的垂了下眼帘,体内灵力周转了一圈,轻声道:“卫霜能熬得住,可是,柏子衿重伤。” “你说什么?”萧凌风大惊,猛然站立起来道:“卫东不是说,他们都没事吗?不是说青龙已经降临了吗?” 那帮混蛋!卫霜心里暗骂一声,酸涩之意泛上心头,眼睛眨巴了一下,将所有的心绪都掩了下去,声音平静的道:“一个多月前,京城的兽群袭击北疆,除了中级兽外,还有九婴化蛇和苍瀛,当时那些高级兽降临之时,我们被它们的灵压压制得不能动弹,唯有柏子衿冲破了灵力压制,砍下了九婴的一个头,随后,青龙才带领光兽降临,那场大战之后,柏子衿便陷入沉睡,不吃不喝,只有微弱的呼吸。” 萧凌风脸色大变,嘴唇颤抖着,发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那……他……他当时身上……” “恩,他当时身上爆发出了七彩流光,那光彩夺目到让那一片都蒙上了霞光一般,就,好似,好似,我那时一样。”卫霜接道,手不觉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时候,在指尖利刃将要刺破胸口之时,他也看到了胸口的那团光团,那色彩和色泽虽然没有柏子衿的明亮炫目,也没有柏子衿那么巨大,但是,却是如出一脉。 魂力……柏子衿用了魂力……还是可以与九婴相抗衡甚至可以斩下九婴一头的魂力…… 萧凌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那似乎都要跳出来的心脏安稳一点,涩声问道:“那,青龙怎么说?” “大战之后,寒光手上的刻印显示出您已经回到这个世界,”卫霜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却又悄然滑落,沉声道:“青龙大人说,找到您,它说,柏子衿用力太过,只有找到您,柏子衿才会醒来。” 这样……也就是说柏子衿并没有自爆魂核,是因为魂力用过度灵魂受伤太重,所以陷入自我修复状态,他的意识,只有他最重要和最在乎的人才能唤回来。 萧凌风扶着床栏坐下,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全身无力。 “祭女大人,卫霜无事,我们现在就可出发。”强撑着准备起身,卫霜轻声道。 “你……”萧凌风手按住了他,刚说了一字,就听得外面快速跑动的脚步声,眉头一皱,门就被撞开了。 卫西声音急促的道:“祭女大人,将军,平王慕容朝来了!” 第374章 重逢17 栈道沿着山势而下,陡峭狭隘,两人对面都要侧身而过,积雪未融,石头台阶上很是湿滑,便是谷中兵士出入都要一再小心。 此时,那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红色盔甲的队伍如同踩在平地一般,从容均速而下,沿着栈道形成了一条蜿蜒游动的红龙。 宁远疆的脸色不觉沉了沉,低声对林紫霏道:“平王若有想法,我们早就尸骨无存了。” 林紫霏轻轻点头,吸了一口气。 吴家之人说的话别的都是放屁,但是有一件事是说了实话。 平王的军队,应该是和兽血战过很多次,才能有如今这隔了这么远,也能感受到的凛然之势。 还有他们的实力。 他们原以为山谷地势险要是天然屏障,如今一看,那些屏障在他们面前根本如同虚设…… “那是平王?”身边响起苍老的声音,林紫霏回头一看是夏大学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走在最前面的红甲骑士,点头道:“是。”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夏大学士捻着胡须感叹了一声。 那个骑士身上的盔甲依然如同第一次在大殿上见到之时一般,鲜红明亮,但是却没有了那时的张扬霸气,转而是沉淀到,让你不注意,都会将他和其他骑士混淆在一起。 可是,当你一旦看到他,却再也无法将视线移开。 那样低调又沉重的存在。 如果说当年那个气势风发的年轻人是一把锋利闪亮的名刃,那么,现在,只是这么远远的看着他,夏大学士心里便浮现出了深藏在武功山道观里的那个鼎。 九州之鼎。 “那是什么?”旁边人群起了骚动,林紫霏和夏大学士抬头看向了那红龙的后端。 在红甲骑士身后出现的,是一匹匹身形巨大的似骡非骡的动物,背上驾着小山般高的包袱。 林紫霏的眼底深了深,和宁远疆对视了一眼,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夏大学士。 “走,我们去迎迎平王。”夏大学士的眼睛眯了一下,一拂袍袖领头往田埂小道走去。 林紫霏愣了一下,看了看田埂边那些紧张的兵士,叹了口气道:“要他们放下武器,对方,没有恶意。” 红甲骑兵的速度很快,在林紫霏几人到达山脚之时,已经下了栈道,在山脚集结。 “在下宁远疆,见过平王殿下。”宁远疆迈出一步,站在了林紫霏和夏大学士的前面,拱手道。 一直静默的站在队伍前列的一人翻身下马,上前两步抱拳道:“慕容朝见过安夫人,夏大学士,宁将军。” 林紫霏和夏大学士不觉眉头微微一挑,面带笑容上前道:“平王殿下客气了,我们……” 骑士取下头盔夹在了胳膊下,一张清隽带了苍白的脸上浮着淡淡微笑,道:“燕国已灭,我等都是劫后余生的人类,平王之称,请两位再莫要提,那,只会让慕容朝惭愧。” 夏大学士看到他取下头盔露出来的脸就是一愣,再听得他这话更是一怔,不觉细细的打量起他来。 面前的年轻人五官依然有着熟悉的模样,浓眉大眼,深邃立体,若雕若琢,只是,削瘦了好多…… 以前的慕容朝俊朗健硕,脸也丰满有型,现在这凹进去的双颊,深邃的眼睛,笔挺到有些尖锐的鼻子,反而有些像慕容晚,比原来漂亮许多,却也无端的透出了沉寂冷冽之色。 说起来,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五官其实是有些相像,只是一个器宇轩昂开朗霸气,一个阴柔娇美,才让人把他们两完全分开无法想象到一起而已。 而现在的慕容朝,他身上原来那股不惧天地的生气,已经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沉淀到让夏大学士都不寒而栗的孤绝之意。 愣怔只是一瞬,夏大学士脸上笑容和煦,道:“殿下此话差已,殿下在,燕国的皇脉就在,皇脉在……” 慕容朝拱手一礼,面容带笑的打断了夏大学士的话:“不能守护住国土,朝本已心愧,夏大学士就莫再讽刺于我了,我听那些前往陈州去的人说,谷中粮食不足,今年天气异常,再往冬走只怕会更加寒冷,所以送了些粮食被褥等物,时间不长,陈州的产出提升不快,我们所余物资也不多,所以,虽然数量不大,也请各位谅解。” 夏大学士一愣,和林紫霏等人将目光转向了那连绵不绝的驼队。 今年天气异常,秋收的作物本就不足,再加上严寒,谷中的物资更是贫瘠,所以那些世家离去着实是让他们松口气,只是谷里留下的人还有几万,粮食等物却是不够了。 这次出去他们杀的兽不是骷髅就是蜘蛛那种没肉的,启鸣和樘阆虽然巨大也是骨头居多,便是全部拖了回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祭女大人这边发生的事夏大学士理都没理,就是去盘点存货去了。 怎么算都不够这么多人过冬,愁得头发都多白了几根。 平王这粮送的,真正是雪中送炭啊! 激动之下,夏大学士也不再客气,握住了慕容朝的手道:“殿下高义!实在是太感谢了!” 慕容朝淡淡一笑,微不可觉的抽出了手,对林紫霏道:“还要麻烦安夫人安置一下。” 夏大学士一愣,转念想起是啊,他们都堵在这里,慕容朝的人根本进不去啊,转头也看向了林紫霏。 今天发生的事虽然他没有过问,但是夏子轩还是向他说了一些。 如果林紫霏担心慕容朝的人马借此机会进到山谷,然后有所不轨……也是情有可原。 林紫霏和宁远疆对视了一眼,手一挥让身后的兵士让开通道,面带感激之色道:“多谢殿下相助,说实话,谷里的粮食的确不够我们过冬。” 慕容朝一笑,也不再客气,翻身上马,示意林紫霏带路,他们堵在这个山脚,后面的人根本下不来。 田埂上的路也不宽,只够一人一马通过,林紫霏领头,慕容朝跟在她身后,宁远疆则是跟在了慕容朝身后。 一路走,宁远疆视线一路在前面的慕容朝和后面的红甲骑士身上瞅来瞅去。 瞅得他身后的红甲骑士取下了头盔,瞪了一双小眼道:“来,让你看个够!” 面前的骑士身形瘦小,一张脸也长得如同猴一般,眼睛却是精光四射,嘴角上翘带了忍不住的笑意一般。 正是在隘口和他合作的林希。 宁远疆讪笑了一下,微微落后和他靠近些,低声道:“兄弟我只是被殿下的气势给……啊……你懂的……” 林希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想说咱们老大阴森森的吗?别怕,我们都这么认为。” 呃……宁远疆脸上微微一僵,低声道:“我记得,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京城大战之前拟定计划的时候他见过慕容朝,那样阳光的一个人…… 林希叹了口气,嘴唇抿了一下不想去说这个话题,眼珠一转,道:“我说啊,你们也知道我们在陈州,怎么也不来联络联络?” 宁远疆的眉头一挑惊讶的道:“你这意思,难道是说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那,你们那里的人还来联络过我们,就是今年秋天的事,说是受殿下之令,然后,还拉了谷里的好些世家投奔你们那,哎,说实话,这事我还真要谢谢你们!” 林希脸上浮起了如同吞了大便般的神色,恨恨的瞪着宁远疆道:“你还说!那些个垃圾你们就往我们那丢!我们殿下,我们是那么蠢的人吗?那种一不能作战,二不事生产的家伙要来干嘛?我们那,可从来不养闲人,要不成为战士上战场,要不就进入生产部门以自己的劳动来换取生活用品,战士有战斗成绩判定,杀到兽才有口粮拿,生产部门就更加,每天做多少事都有定数的。管你是什么世家大官文人学士,不干活就毛都没有,饿死活该!” 宁远疆眼睛都瞪圆了,靠……还能这样干啊! 林希脸上浮起得意之色,道:“别看我们殿下现在阴森森的,可比以前下得了狠心,铁血规则之下,没有敢反抗的,咱们陈州,可没有你们这里这么安逸,听说你们这里连兽袭都没有,我们那,可是三天两头的要打一场,恩,便是兽不来打,殿下也会带我们出击,你知道,有些兽的肉可真美味,体格又大,打上一只,就够吃上许久了,去年我们梯田没有开垦出来,都靠杀兽来糊口的。还有啊,你们是等卫霜来了才知道怎么激发灵力,我们殿下在兽临的时候就领悟到了,我们早就激发出来了,哎,也是不知道龟缩在这里的是你们,要不,凭咱们的关系,怎么也会帮你们一把。” 宁远疆一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道:“敢情你意思是,你们知道这里有人,但是懒得管?” 林希讪笑几声道:“那个,你也知道,当时我们在隘口护送百姓一下救了太多的人,本来就人多,自己都养不活,那里敢再给自己增加负担……那个,那不是不知道是兄弟你们吗……你看!这一知道是你们,咱们殿下就直接在仓库点了东西出来送过来给你们!我告诉你哦,还有新收的棉花,我们自个都没用上,就给你们了,够意思!” 宁远疆眉头却是一皱,道:“那,那个以殿下名义前来挖人的,你们……” 林希不屑的一笑,道:“这还不好猜,肯定是姓易的臭娘们搞得鬼,故意来恶心我们殿下的呗!” 宁远疆一头的汗……好……他们差点上当…… 正思忖着要不要跟前面那个沉默到让林紫霏在马背上扭动起来的慕容朝说话,就见慕容朝猛然从马背上掠起,从林紫霏头上一掠而过,如同风一般的穿过田野,往山腰上疾奔而去。 “那是……祭女大人……”宁远疆脸一黑,就听得林希不可置信里面带了狂喜的声音响起,抬头看去,远远的,在山腰之上的平台,有一抹鲜红之色俏然而立。 第375章 重逢18 红色的铁甲如同无物,那红色身影就如同一缕青烟一般,在安家军还没回过神之前,便掠过田野,成直线上了山腰,然后停在了那身着红衣的女子面前。 宁远疆的心尖都颤了一下,想起京城大战之时的叶家之事,黑着脸刚欲发出命令(妈的,打不过也得打啊,平王和卫霜比起来,卫霜重要!),就见那红色身影一矮,跪在了女子面前。 呃……宁远疆惊呆了…… 林紫霏和眯着老花眼的夏大学士也惊呆了。 整个田野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今天……真的是下跪磕头之日吗?萧凌风看着跪在离自己十步之距的男人,不耐的道:“好了,别动不动就跪,那个,你谁啊?” 伏低在地的男人身体猛然一颤,撑在草地上的手不觉紧握成拳,过了半晌后,才发出了酸涩中带了欢喜至极的声音:“慕容朝,见过祭女大人。” 慕容朝?萧凌风惊得准备打哈欠的嘴都合不拢,半掩在嘴唇上的手也直接僵住,眼珠僵硬的一转,想起这人刚才显示的那绝世轻功,放下手,上前几步,蹲在了他的面前,将他的下巴一抬。 那削瘦得不成样子的脸映入眼帘之时,萧凌风的眉头猛然皱了起来。 慕容朝看着面前之人,看着她眼里的怀疑和慢慢涌上一点点的心痛,眼中逐渐朦胧,雾气让眼中所见之物都迷蒙起来,嘴唇轻颤着,低声道:“真的是你嘛?我不是,我不是又在做梦?” 是你吗?不是我又在做梦?因为太疲惫,所以做的白日梦,会不会,一睁眼,你便不见了,就好似以前一样,徒留满目苍茫。 萧凌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动作粗鲁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盔甲。 盔甲解开后,先是掉出一堆棉花,拂开那些棉花,那瘦骨嶙峋的身体显露出来之时,萧凌风的眼瞳猛然一缩,只觉心底被针猛的一扎之后痛了起来。 林朝的身体她太熟悉,那样健硕那样强壮,厚实的都是铁疙瘩一般的肌肉,现在这皮包骨……他究竟受了多少折磨,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无事……”心尖都在颤抖,随着眼角滚落的泪水,慕容朝的唇角淡淡的翘了起来,轻声道:“你呢?你还好吗?” 看着他脸上那无言的深痛,萧凌风手不觉抚上了他的面颊,那个经常笑眯了眼的大眼,那会特意鼓成肉包子一般搞笑的腮帮子,那被她嘲笑成蒜头一般的鼻头,那厚实温暖红润的嘴唇,都因为极端的削瘦而走了样,让他的面容,从当初那亮若朝阳,变成了雾里看花一般,美是极美,但却模糊一片,仿似随时可以消逝一般。 “咳咳……”身后传来卫霜的轻咳声,萧凌风猛然回神,看了一眼山下快速?a href=tart="_nk">仙侠吹暮旒锥游椋切┟藁ㄈ嘶厝ィ俳滋嫠┖谩?br /> 慕容朝由着她动手,只是痴痴的看着她,在她帮自己系后面的绳扣半天都系不上发出了低骂之时,眼帘低垂的笑了起来。 萧凌风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道:“快点帮忙,让你那些部下看见了,我可不管啊!” 慕容朝轻声道:“这本是你打造的盔甲,你最熟悉。” “呃?我打造的?”萧凌风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可不会锻造,这盔甲不过是打造好后,我往里面灌注了一些净化之炎而已。” 慕容朝微微一怔,伸手自己将绳扣扣好,手带了忐忑的按在了萧凌风的手上,见她没有拒绝,唇边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虽然不是她亲手锻造,但是,如果没有那带了她熟悉温度的净化之炎时时温暖着他,他早已经堕入深渊…… “快起来。”萧凌风拉起身道:“你和他们应该还有公事,等你们弄完了,我们再聊。”看了看依靠在后面树干之上已经面无人色的卫霜,萧凌风道:“左右,我还会在这里呆上一晚上。” 最多一晚,知道柏子衿重伤韩子墨也弄到无力瘫倒北疆之地只有寒光在撑着,她本是一刻都不愿意停留,便是听到慕容朝来也不想停留。 但是,当时卫霜直接从床上滚落也要跟她一起走却让她有了犹豫,再被卫西那哀怨至极的目光看着,那脚便重了起来,随后听得跟着冲进来的寒璃说没有他们带路,她会多话费一倍的时间…… 好,她成功的停住了脚步,那时才想起卫西先前说的,慕容朝来了。 她并不怨恨慕容朝,当时,慕容朝拼命的想将慕容卿的身体送过来她是看到了的,那种情况下,如果慕容朝真的将慕容卿的身体送进去,他自己也将被吸进去,可是,他却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过来,如果不是磨山真人和慕容晚,他早就粉身碎骨魂飞破灭了。 她恨的是慕容晚,恨的是轻易让叶秋附身的慕容晚,明明,她可以将那个洞补上,却是被他那一推给弄得功亏一篑,兽群降临,天地大变,这世间成了地狱,而柏子衿韩子墨他们也受尽苦楚。 只要想想兽临之时柏子衿和韩子墨他们的绝望,萧凌风就恨不得将慕容晚抽筋剥皮! 只是,虽然不恨,她对慕容朝的心思却也起了变化,或者说,早在隐谷之时就已经起了变化,他的纠结和徘徊她都看在眼里,在知道他是平王慕容朝,在知道他有宏愿最终是要做皇帝之时,她就断了自己的那点情意。 只不过是曾经很要好,以后也可以做朋友之人。 她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着急柏子衿韩子墨之时,她没想去见他,但是,在强压住冲动准备多住一晚之时,她走出了屋子,走到这个平台之上,来看他。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看到这样的慕容……不……林朝…… 慕容朝就着她手起了身,转身对卫霜抱拳施礼:“见过卫大将军。” 卫霜神色清冷微微颔首,没有出声。 他的眼神太冷,让慕容朝身子不觉微微抖了一下,耳边仿似又响起了京城之变时柏子衿的怒吼。 相柳是故意送他们出来的,故意将他们送到了柏子衿韩子墨他们的面前,然后,得意洋洋的说出了亏得他们兄弟,它才能得偿心愿,才能将炎凰打入撕裂之地,才能打开通道引兽群降临。 从来对他都是宽厚有加的柏子衿骂他是小人,是伪君子,骂他居然为了狗屁的皇位出卖萧凌风,当时其他人没有骂他,也没有管他们,只是急冲冲的冲进了京城,冲进了那已经开始涌出兽群之地。 他无从解释,也无法解释,更加不愿意解释,他冲破了磨山真人点的穴位,也冲进了京城,冲进了皇宫,若不是有人在他耳边怒吼,说如果他就此死了,他便再也无法赎罪,也再也无法见到她,那人说,她还会回来…… 他只怕早死在京城里了,死在离她消逝之处最近的地方。 后来北疆军有序的撤退出关,在第二次兽临之前,便是他派人过去想要结盟也无人理会,第二次兽临后,所有的联系便都断了,他不知道北疆的消息,更不知道她的消息…… 其实,当探子第一次告诉他这个山谷有人之时,他有猜到可能是安家军,但是他不想去证实,也不想去理会,或者说,除了上战场,杀兽,再杀兽,除此以外,他已经对其他事没有任何兴趣。 直到,他下令将那些无用的世家斩杀之时,那些世家说出卫霜来了…… 卫霜来了…… 一直在关外的卫家军,从来不越过长城的卫家军,为何而来…… 他心里冒起了火苗,便是只有一点可能,他也要来确定,他都做好了一见面卫霜就会直接斩杀他的准备。 若是卫霜也没有她的消息,那么,便被卫霜杀了…… 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视线在卫霜和慕容朝身上一转,萧凌风摸着下巴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卫霜怎么看怎么满带敌意啊! 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看着卫霜的卫西撇了撇嘴,心道祭女大人你可真偏心,我们将军只是被人利用不查害了你,你就一直记恨在心,不管将军怎么做都一点不心软不心动,慕容朝都把你直接丢进撕裂之地了,你居然一见面还这么心痛他…… 我们将军哪点没有这个瘦鬼好!祭女大人你的眼睛长错地方了! 见卫霜和慕容朝都清冷着一张铁血男人的脸,萧凌风一个闪身勾住了卫西的肩头,手指戳在他那来不及收回去不甘眼神的眼睛上,冷飕飕的道:“呐,卫西,瞧你这不甘的小眼神,你要不要跟大人我说说,这里面有着怎样相爱相杀的故事?” 呃……卫西看了一眼眼神猛然冷冽起来的卫霜,闭上了眼睛,以拼死的精神道:“祭女大人,慕容朝这个混蛋把你丢进撕裂之地,害你差点玩完,你都可以原谅他,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们将军?对我们将军好点?” 那什么摸脸脱盔甲的,你要是对我们将军做,我们将军还不得高兴死! 呃……萧凌风将卫西的头一扭让他的吐沫星子喷向别处,回头看向卫霜和慕容朝道:“慕容朝丢我进撕裂之地?谁胡说八道的?!啊!是不是相柳那只混蛋!” “相柳?姐姐,我跟你说,我今天听见相柳说话了!” 萧凌风嗖的转头瞪向了一直偷偷跟在后面的慕容玉。 第376章 重逢19 林紫霏等人急冲冲的策马上来之时,几人已经回去了温泉小屋,在温泉边的石凳上相对而坐,卫西正在折腾着倒茶,而慕容玉脸上的委屈还未收得回去。() “还有什么?”萧凌风揉了下额头,拉着慕容玉的手让他老实坐下,问道。 这家伙,都这么长时间了,就是不说,只怕…… “没有了,后来卫东来了,那人就走了。”慕容玉撇了撇嘴,冷冷的扫了慕容朝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他就知道,就算不跟萧凌风说他听到的事,萧凌风也会信任这个家伙,而这个家伙,肯定会打棍随上,便是当时害萧凌风的不是他,可,那也是他的弟弟啊! 慕容朝直接无视了他的小眼神,从见到萧凌风开始,除了跟卫霜见礼那一刻,他的视线就再没有离开过她,痴痴的胶着在她的身上。 她不怪他,她信任他,这些认知让他心里又甜又苦,却是酸涩难忍,痛得心都像是紧缩起来一般。 她的信任让他心暖,可是,这未尝不是证明她已经只当他是朋友或者兄弟了,朋友之间肝胆相照,她知他便信任他,但是,若是情人,若是心爱之人,就像当初柏子衿,她也深知柏子衿的为人,但是却会因为深爱而失去了判断,便是只有一点,也害怕着,也会产生怀疑…… “祭女大人,卫将军,殿下?”见三人和慕容玉围着石桌而坐,林紫霏几人只觉得诡异的和谐。 这几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可是,却好似已经相识多年,随意和谐得让人…… 脊背发凉。 特别是慕容朝那神情,那一扫先前的阴冷,眼睛里的温柔缱绻都要溢出一般,那痴痴的看着祭女大人的模样,那好似天下再无别物,唯有她一人…… 萧凌风抬头见是他们几个,手随意一指,道:“正好,你们也坐下来听听。” 石桌旁边只有四个位置,看那样子谁都不会让座,他们也不可能上去说亲让个位,夏大学士带头,随便在旁边找个假山石头,老爷子袍子一掀,便随意的坐了下来。 萧凌风不觉多看了他两眼,眼睛眨巴眨巴道:“夏大学士?” 这人她听韩子墨说过,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睿智的长者。 韩子墨可难得夸人! 夏大学士微微一笑,点头道:“祭女大人?” 面前这个女人他是如雷贯耳,今日才算第一次见到,恩,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韩子墨那种人物会对她…… 咳咳,不说韩子墨,看卫霜和慕容朝的态度…… 好,他是开朗开放想得开的老人家,眼神也不好,什么都没看到。 他笑容和蔼,笑得眯起来的眼睛清澈见底,萧凌风的心情突的好了起来,咧嘴一笑道:“呐,夏大学士,俺跟你说个事,你来判断一下,这是个什么意思。” 林紫霏拉了一下安燃,和其他人悄然坐下,既然祭女大人没有赶人,那就是说这些人听了也无所谓。 她以前总觉得安燃吃了苦,总想尽自己一切的来保护她不让她再受罪,可是,却没想到,让她更加远离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现在多听听也好。 后宫女人斗得再狠,也不过是几条性命而已…… 萧凌风将事情重说一次的时候,慕容玉一字没插,只是搂着她的胳膊拿眼刀子去剜慕容朝,慕容朝则是唇角噙笑缠缠绵绵的看着萧凌风,根本不去管别人,只有卫霜,偶尔插上一两句,将萧凌风从说着说着就开始各种骂相柳的歪路上引回来。 事情说完,林紫霏宁远疆和卫东卫西几人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好毒的计谋! 夏大学士脸上笑意收敛,手捻着胡须视线在萧凌风和慕容朝身上转悠了几圈,看向慕容朝问道:“殿下如何看此事?殿下……殿下……殿下!” 萧凌风捅了一下慕容朝。 淡淡的飘了一眼夏大学士,眼光飘忽的在其余那几个脸色突变的人身上转悠一圈,慕容朝又看回了萧凌风,带了轻笑道:“卫霜不会那么蠢,你们也攻不进我的防卫圈。” 呃…… 夏大学士的脸都不觉僵了一僵,回头看了‘那么蠢’的宁远疆卫东卫西几人一眼,讪笑两声,道:“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相柳能附身在人类身上,还是指的他说,兽的控制权要拿回来之上?”慕容朝淡淡的说了一句,给萧凌风续了一杯热水,然后好似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了喜色,在周围人都满是期待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之时,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皮囊,将里面的肉干都倒了出来,脸上带了太过明显的讨好对萧凌风道:“这个,是我刚调出来的口味,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 呃…… 旁边的人都是一脸的便秘,平王殿下,要不要画风变这么快! 萧凌风却是一笑,拿了一块肉干丢嘴里,嚼了几口眉头一扬道:“恩,是不错!这个,是梧鹿的肉?不对,这个味道比梧鹿的要嫩要更美味!” “恩,这个是梧鹿和梅花鹿交配后生下的幼鹿的肉,梧鹿体大,生下的幼鹿体积也很大,不过性情温和,是素食动物,只是梧鹿难抓,这一年多,我也只抓了三只来配种,现在南山之处养了一百多只。”慕容朝带了轻笑随意的说着,听的人却是被惊得声都发不出来。 萧凌风也是惊愣了一下,梧鹿不是暗兽,但是也是性情暴怒的中级兽,居然被他抓了去配种,然后……然后当肉牲吃…… 咳咳……算了,她以前也很是喜欢吃梧鹿,不为灵力,完全是冲着那鲜美的味道去的……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啊…… 夏大学士轻咳两声,脸上的笑容是真真的再真诚不过,笑道:“殿下,你刚才说……” 慕容朝又解下一个皮囊将里面圆形的肉丸拿了出来,放了一个在萧凌风口里道:“你再尝尝这个,这是蒙猪和家猪交配后的,已经过了两代,味道可好。”在萧凌风笑眯眯的吞了下去后,慕容朝脸色微淡,看了一眼夏大学士,道:“林希,你来说。”又回头去掏皮囊给萧凌风献宝。 虽然说不知道这次能否得到她的消息,他却是将这些时间以来为了让自己有事做而给她准备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他的凌娘子,爱钱是假的,唯有一样才是真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那便是对肉的喜好,各种美味的肉肴。 他见不到她,便是连做梦她都不来,唯有在制作这些肉干的时候,他才仿似能看见她那欣喜的笑颜,那带了狡黠的笑容…… 那是他在彻夜无眠之中,唯一的温暖。 轻咳了一声,本是一直站在门口以一种悲凉欢喜的神情看着慕容朝的林希在众人转回头的视线里,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上前一步道:“京城里的兽,就我们所知,是受控于寿朝女皇的。” 这下连萧凌风也是一惊,一口咬住了慕容朝的手指(他正往她嘴里塞肉丸),呜咽着道:“你说什么?” 她咬得急,一下将慕容朝手指都咬出了血,刺痛传来之时,慕容朝笑得如同朝阳初升,在萧凌风下意识的带着歉意的在那伤口上一舔之时,柔声道:“恩,我在京城里有探子,就是,原先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哑巴公公,他后来跟了易嫔,京城在兽临之后,本来是混乱异常,柏大哥他们退出之时也是血战不休,当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虎,吃了好些兽后,护送了柏大哥他们出去,然后,那头巨大的白虎和穷奇在平原上发生了激战,也是因为那样,我们才有时间和机会退出去,再然后,京城便关了城门,那些兽都被相柳约束住,易嫔在京城留下的人的推荐下登基为皇,组建了兽战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兽都听从易嫔的命令,也没有在京城里肆掠,只是出京城来屠杀人类。而且,这么长的时间,那些凶兽和相柳就好似在京城里消失了一般,那公公一直跟在易嫔身边,也没有见过它们出现。刚才相柳说收回兽的控制权,我想,应该是相柳以前给了易嫔某些东西让易嫔能控制兽,现在相柳回来了……” 相柳说,收回控制权,让人类用自己的诡计阴谋来自相残杀…… 当时被慕容晚害的功亏一篑,但是那通道也被她堵上了一些,相柳要彻底打开,打开能让凶兽从撕裂之地回来的通道,需要耗费的灵力绝对不少,而且,它当时的身体应该还在撕裂之地,睡上个几年完全可能。 慢慢嚼着慕容朝边说边塞进来的肉丸,萧凌风皱起了眉头,手指不觉轻点着,白虎和穷奇两败俱伤,白虎不能动弹,穷奇也好不到那去,混沌虽然是偷袭,但是白虎拼死的一击,怎么着也要伤它几分,可是,饕餮和刑天却没有受伤…… 而且,就算那些中低级兽会因为相柳的威压听从人类的命令,九婴化蛇苍瀛那种等级却绝对不会,它们连相柳的命令都不大会听从,何况是它们看不起的人类。 到底……京城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377章 重逢20 一片寂静里,只有萧凌风咀嚼的声音,宁远疆四下看看,挪近林希,轻声问道:“那个,你们怎么能让那兽和家畜交配的?” 虽然没有见过梧鹿和蒙猪,好歹这些天卫东在一直给他普及相关知识,那两只都是体长十米巨大凶猛的中级兽他还是知道的…… 居然……抓了……交配…… 林希那黝黑的脸上本来还挂着感动之色,被他这么一问,眼角都抽了起来,将头扭到一边。 宁远疆又挪了一下地方,轻声道:“那个兄弟,给共享一下呗,那中级兽不是都有自己神智的吗?那个,它也……愿意……” 林希不觉轻咳一声,从眼角偷瞟了一眼不住给萧凌风投食脸上温柔得能溢出水来的慕容朝,往边角挪了挪,等宁远疆也跟上之后,轻声道:“那个,兽嘛,公的都一样,咱们殿下要药师弄了大量发情药,活抓了后就给喂药,然后赶一群母的进去……” 说到后面,林希的声音几若不闻,想起自己那英明神武的老大,居然不吃不喝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想出来抓兽下药逼兽的无耻招数,想起那一圈比起公兽要娇小到可以忽视的母兽…… 他,汗颜…… 但是不得不说,虽然手段卑劣了些,但是那些活下来的杂交后代让整个陈州都欢欣鼓舞,那么巨大的牲畜,那就是肉,就是粮食啊! 宁远疆呆了一呆,以更加小的声音道:“你们,怎么活抓到兽的?” 林希脸上顿时浮现得意之色,道:“这可是我们老大正正当当抓的!就是把兽给揍趴下了,让它没有还手之力!” 最开始也用过陷阱,结果那兽力大无穷,差点还折了人手进去,后来,慕容朝便干脆自己挑战了。 宁远疆不觉回头看向了慕容朝,这个人,意思是说比卫霜都厉害吗? 他的灵力? 夏大学士一直静静的看着若有所思的萧凌风,可是等了半天,见她把两袋子肉都吃完了也没吱声,出声道:“祭女大人可是有想到什么?” 萧凌风微微一怔,摇摇头道:“我拿不准,得要去京城看看才知道。”话音未落,脸上带笑的,萧凌风挥挥手止住了脸色巨变的卫霜慕容朝,道:“我知道,现在不能去,我要先回北疆。” 不管如何,相柳既然出现,京城就是再危险不过的地方,她跟相柳最终肯定会有一战,但是不是现在…… 现在,她首先要去确定柏子衿和韩子墨的安危,然后,让玄魅白虎完全恢复,这样,加上青龙,她们对战凶兽才有把握。 “你要先去北疆?”慕容朝拿着皮囊的手一顿,轻声问了一声后,不等萧凌风回答便道:“从陈州走,那边最近,我跟你一起去。” 萧凌风不觉看向了卫霜。 从林希出声,卫霜就一直微低着头,察觉到萧凌风的视线不觉抬头,见她眼中的询问唇角便微微一勾,对慕容朝伸出了手。 带了绚丽色彩的火焰在他手上缠绕,飘出的点点碎光都光芒四射。 慕容朝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后便也伸出了手。 他的手骨节峥嵘,让浮动在上面的霞光带了异常的美感。 那是一种黄金色为底,流溢着七彩光芒如同朝阳跃升之时的漫天霞光。 卫霜心头微微一跳,两人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磅礴的灵力汹涌而来,和体内的火焰纠缠融合后,顺着筋脉而下,温煦柔和,流过之处,伤口的痛楚都减弱了许多。 “这是?”卫霜不觉惊问出声。 这种灵力不是金木水火土其中的任何一种,也不是金土的变种,这种带了阳光般愈合之力的灵力,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圣力。”萧凌风轻叹了一声,心里接了一句,融合了灵魂之力的圣力,对暗兽来说,那是噩梦般的威力。 难怪他能活抓住兽…… 可是,拥有这么强大的圣力,他还瘦成了这种模样…… 慕容朝松开了卫霜的手,转而就握住了萧凌风的手,轻声道:“我跟你一起去,我能派上用场的。” “卫将军说过,这段时间京城的兽对北疆发动了多次大规模的进攻,但是,上级兽是这次才出现。”夏大学士眼睛还盯着刚才两人握手发出的炫目光团的地方,平静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激动,道:“而综合刚才几位所言,只怕相柳是刚出现不久,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预计,一旦京城再次出击,就会出动上级兽和凶兽?祭女大人?卫将军,此时,我们得集中一切力量。咱们这些剩余的人类……” “不,夏老,活下来的人类并不止我们这些。”慕容朝依然看着萧凌风,打断了夏老学士的话道:“活下来的人类其实不少,我们南海军,在第二次兽临之前,我便派人过去通知了他们激发灵力和对战兽的方法,他们应该已经拒城而守,而……” 脸上带了笑意,慕容朝看着萧凌风道:“你还记得杨清河,还有我曾经跟您说过的舒明昭大哥吗?他们也都活着,在长安和西北建立了据点,存活下来很多人。” 萧凌风一怔,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睛道:“第一次兽临之后,你便联系了他们?” 慕容朝点头:“恩,那时候道路还通,我派的人都到达了目的地,不过,第二次兽临后,道路便断了,但是,我有感觉,我能感觉到他们都在,和北疆,和陈州一样,这次,我们人类自己也可以抵抗兽,我们能给自己杀出一条活路的。” “你是说,江南,西北,长安,可能别的地方也有幸存者?”夏大学士激动的站了起来,直接将慕容朝的身体扳过来,道:“我们人类,还有很多很多?”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江南,西北,长安,陈州,北疆,我们都在战斗。”慕容朝第一次正视了夏大学士,唇角的笑意带上了以前那般光亮,掷地有声的道:“只要我们人类自己不放弃,自然可以重新站起来。” 陈州百万,江南,西北,长安,北疆,加起来总也有好几百万,再加上那些不知道的幸存者…… 夏老学士一撂袍角,对着上天就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的跪拜道:“祖宗保佑,上苍保佑……” 慕容朝等他跪完被林紫霏给搀扶起来,才淡淡的道:“夏老,咱们靠的不是谁保佑,咱们靠的是自己的拳头,自己的力量,还有想活下去的心,如果求人保佑能有用,那么,兽,就不会降临。” 夏大学士一怔,道:“殿下这话里有话。” 慕容朝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卫霜道:“卫将军,我从陈州开了一条通往关外的道,我知道,关外现在是梁侯和慕容卿在防守,从那边过去北疆平原是最快的道路,只要安全到了北疆,你们有什么怨愤,林朝都会受着,只……给林朝这次机会,可好?“ 卫霜眉头不觉一挑,看了眼在林朝两字猛然看向慕容朝的萧凌风,微笑道:“我没意见,我跟着祭女大人走。” “你说慕容卿!”萧凌风却是瞪大了眼,瞪着慕容朝道。 “是,你掉进去后,慕容卿便吸收了金梧桐最后的灵力,他,从光体变回了人体。”心头掠过慕容卿当时说的话,慕容朝微微闭了下眼睛,道:“应该也是因为他的提醒,柏大哥韩将军他们才从皇宫撤了出来。” “你们,你们激发灵力的法子,也是慕容卿教的?”萧凌风转头看向卫霜道。 卫霜点点头:“是,当时我们冲进京城,京城里已经是兽的天下,慕容卿就在街上游荡,当时韩将军他们很生气,也和他交了手,还是他说,再不走,那么祭女大人的牺牲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若是祭女大人回来而他们却不在,那么……所以,我们才撤了出来,他当时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可是三天后他找了来,教给了我们激发灵力的法子,还有其他那些防御兽的阵法,说实话,他,对我们助益良多。第二次兽临后,他便带人去了关外隘口之地,挡住了京城通往北疆的道路。” 若不是那条最便捷的路被守住,到达北疆平原的兽将要多上几倍。 萧凌风低垂了眼帘思忖片刻,看向了慕容朝道:“你的法子,那些灵力激发的方法也是慕容卿所教?” 慕容朝摇摇头,低声道:“不是,是……” 那时候,他悲痛到了极点,眼前只有她掉下去时的模样,那火焰肆掠中愤怒又悲伤的脸,那时候,他真想跟她一起掉进去,一起在那火焰中被烧成灰烬,他恍恍惚惚,都没有发觉他们被相柳送了出来,直到柏子衿的怒吼,直到他们带着看着他千刀万剐的目光离去,直到他们义无反顾的冲向京城。 他奋力挣扎,拼命的调动丹田里的内力想要冲破束缚,便是在那时,他身体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那力量让他直接冲破了磨山真人的封穴,让他能冲进皇宫,让他身上的光芒直接将那些兽化为灰烬…… 后来,他也知道了自己身上有两种力量,一种是和慕容卿一样的圣力,那种被道门之人推崇崇拜的选定之人的力量,另外一种,却是更为强大隐蔽的,让他的心灵都在颤栗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卫霜身上也有。 被道门之人忌讳莫深的力量…… 第378章 重逢21 慕容朝是了两下之后,道:“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让一众都等着慕容朝是后面的话的人差点仰倒。 “平王殿下,”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出声的卫东上前一步道:“你先前说你在京城有探子,那么,那个宇文先生呢?被相柳附身的宇文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是你的手下,和磨山真人是一伙的。” 慕容朝眉头猛然一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他是叶秋要磨山真人收罗来的武林高手,京城之变后,他们那些人和叶秋一起,投奔了易嫔。” “那,磨山真人和慕容晚呢?”卫东不屈不饶的问道。 就算当时害萧凌风的不是慕容朝,可也是他的弟弟和师傅! 将军怎么就那么好心被他一说就说动了呢?还有祭女大人!亏没吃够吗! 慕容朝的脸色微变,看向了萧凌风,眼中不觉便带上了祈求。 “磨山真人已经死了!”林希冲出两步挡在了卫东面前,满脸怒容的道:“你们还要老大怎样?磨山真人是一手带大老大的人,说是老大的父亲都不为过!就为了你们,为了你们说的那些话,磨山真人送了晚殿下回来后便自刎了!而晚殿下,晚殿下……” “林希!”慕容朝轻喝一声阻止了林希的话,看着萧凌风那淡下来的眼睛,缓缓松开了她的手,眼里的光彩也一点点的淡了下去,最后湮灭在一片寂默之中。 “那又怎样?”卫东冷哼一声,眼睛不觉微微发红,自刎,自刎又怎样,若不是你们,这个世界能变成这样?卫家军死了那么多同袍,卫斯战死前,还望着祭女消失的方向…… “行了!”卫霜厉声喝了一声,用力过大,引得伤口一阵急痛,脸色顿时更加苍白起来。 “将军!”卫东叫了一声,寒璃已经早他一步扶住了卫霜,看向萧凌风道:“祭女大人,将军的身体经不得累。” 萧凌风眼神在几人身上一扫,起身扶起了卫霜,点头道:“恩,我送他回去休息,那个,你们不是还有好多东西要交接,要沟通吗?先忙去。” 温暖的手从手边滑过,萧凌风扶着卫霜从身边走过之时,温暖也被带走,乌云挡住了阳光,慕容朝低垂的眼眸里,一片死寂。 “你!”林希恨恨的瞪着卫东,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他是真想直接和这个混蛋决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老大才回来一些…… “林希,去和宁将军交接,还有,把我们知道的法子告诉他们。”慕容朝淡淡的说了一句,缓缓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低了头,身边再度恢复成了那冷寂的气息。 “走,兄弟,我那还有好酒,待会我请你喝一口!”宁远疆一把勾住林希的肩头,带着他往外走。 林希看了眼慕容朝对卫东威胁式的挥了下拳头,就被宁远疆给直接拖了出去。 夏大学士将双方都看了看,捻着胡须微蹙了眉,看样子,当时,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却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慕容朝拥有绝对的实力,又愿意释放善意,共享资源,那么…… 他已经老了,仇恨和未来相比,他更加看中能让他的子孙活下去的机会。 “安夫人,我们也先告辞,让他们休息休息。”夏大学士转身悠悠然的走向了外面,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微顿,道:“活着才有未来,有未来才有希望,年轻人……” 说到后面,夏大学士突的停住了话,带了轻笑的摇摇头,念叨了一句老了老了,迈出了门扉。 院子里静了下来,微风拂过,流水潺潺,热水滚动冒出热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夏大学士的那声叹息萦绕在耳,让慕容朝不觉抬起头,看向了卫霜的那间屋子。 从大开的窗户里,可以看见萧凌风扶了卫霜坐在床上,然后解开了他的衣衫,露出了里面被血浸透的绷带。 寒璃和卫东的脸色都变了,忙不迭的给卫霜换药换绷带,萧凌风便退至到了一旁,手却一直握住了卫霜的手,隐隐的灵光流动在他们交握的地方发出了温煦的光芒。 慕容朝却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他想起了那年在西北他第一次见到卫霜,那时候卫霜为寒毒所苦,脸色苍白若纸,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发觉,也没有看出来,直到后面才知道卫霜那几年过得多苦,可是,那时候,他却为萧凌风并没有因为卫霜吃的苦而对他另眼相看而暗喜。 现在他才知道,卫霜的心,在京城大街上远远的看着她时,在江陵侯府被她嫌弃般的施救之时,卫霜的心,有多痛…… 许是温泉的热气太足,让眼睛里又冒起了雾气,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眼睛里却是干涩疼痛,慕容朝揉了一下眼睛,拿下手,看着手指上那鲜红的泪水不觉嗤的一笑,随后,脸上便再也没有表情,只是痴痴的看着窗户里面的萧凌风,用好似再也看不到想要刻进心里的目光看着。 连他身后那个小屋里,有人咬着被子低声呜咽,都没有发觉。 经过这么一番走动又坐了那么久,卫霜的伤口撕裂得更加厉害了,寒璃手中绿光不停,也压不住那血渗出的速度。 萧凌风皱了下眉,轻声喝道:“玉儿!” 一直努力将自己站成隐形人的慕容玉不满的哼了一声,见萧凌风眼刀扫过来,将卫东对旁边一拔,手指间浮现出了无数的冰丝,直接探进了卫霜的伤口,一点点的将那些血管冻住。 还能这样?卫东寒璃都不满的看了慕容玉一眼,为什么早不出手? “哼!”慕容玉冷哼一声,眼刀扫过卫东,冷冷的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弟弟有错,总比自己有错的人要好!” “玉儿!”萧凌风喝了一声,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头,道:“你们都少说两句!你们自家人打起来,最高兴的就是相柳了!想清楚,谁才是我们的敌人,京城里盘踞的那帮家伙,相柳,那个什么易嫔,还有……”牙齿磨了磨,萧凌风阴森森的道:“叶秋还活着,很好!很好!” 她的样子太过于狰狞,让卫东心里瞬间冒了一个念头出来,记得自家媳妇和人打架之后说过,女人最恨的,永远是坏事的女人!因为坏女人要害人,手段之阴险毒辣远超过男人之间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姐姐,你想怎么做?”慕容玉的脸色顿时好了起来,手指都舞动的快些,卫霜的伤口几乎是瞬间就被冰丝拉拢止血。 自家人!自家人!自家人! 你们两字直接被他给忽视了。 “我们过陈州,从关外去北疆。”萧凌风沉声道:“这个线路最快,不要因为别的影响了我们的速度。” “恩。”卫霜点点头,凛冽的眼神扫向卫东,冷声道:“尔等不要再去挑衅,这事跟慕容朝无关,冤有头债有主,慕容朝并没有过错,他有那么一个兄弟,难道就是死罪了?若是这样,那,我,早就该死了!” 卫东顿时低头不敢说话了。 “听到没有!”卫霜提高了声量厉声喝道。 “是!”卫东卫西噗通一声,同时跪下了。 那咚的一声好似敲在了心里,慕容朝的眼皮不觉跳动了几下,这才发觉不对,身边不知道何时坐了一个人。 魁梧的身躯遮掉了阳光,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罐,正喝得痛快。 见他总算看到自己,多吉抹了一把嘴角,将酒罐递向他,道:“谷里师傅酿的,味道不错。” 接过酒罐的手都有些颤抖,挂在眼角的红泪滴落下来,慕容朝把酒罐对桌上一放,猛的抱住了多吉,紧紧的抱住了他。 “你,怎么瘦成这般……”轻叹了一声,多吉望了下天,手臂合拢,大手拍了下慕容朝的肩头,皱眉道。 “太好了,多吉,你还活着……”慕容朝瓮声道,声音里带着深切的痛意和欢喜。 那时候,当知道林家的人和叶家的人一起对多吉他们下黑手,在多吉他们挡住兽袭之后下黑手,他的心再次碎裂了一次。 第二次,他将关在黑屋子里的慕容晚拎出来爆揍了一顿,打得慕容晚再次三个月下不了床。 同时,他更加痛恨自己,痛恨因为自己的疏忽,害多吉他们送了命。 他本就不应该答应让多吉他们去的…… 还活着,多吉还活着…… “恩,你的人救了我们,林朝,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卫将军说的对,有一个混账兄弟不是你的错。”多吉拍了拍他的后心,将他给推开,看了一下肩头那眼泪鼻涕的痕迹,道:“凌风不会因为这个怪你的,你别把自己往死角逼。” 凌风?你不是一直叫她妖女的?慕容朝呆了一呆,往四周看了看。 “其他人没和我在一起,凌风回来时,我和她单独去了东海边,小莲子他们是走的另外一条路,后来,我们遇见……就直接过来了,不过,我想小莲子他们应该没事。”多吉眼珠转了转,道:“肯定没事!” 路上的兽都被他们干掉了,小莲子他们只要能过江,就一定能安全过来。 慕容朝眼神更深,从困惑到疑惑然后到询问的盯着他。 多吉的脸上泛起了绯红之色,扭捏了一下,用蚊子般的声音道:“恩,我现在,是凌风的,男人。” 第379章 重逢22 慕容朝带过来的东西不少,都是山谷里急需之物,宁远疆清点得嘴都合不拢的笑。 “我说你,至于嘛?”林希看着他那模样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们这里得天独厚,比陈州那破地方可好多了,你们怎么就能将自己整成这样?” “哎。”宁远疆长叹一声,平王那边救护的百姓居多,他们带的却大多都是世家和世家的那些下仆,别说生产,还天天给找麻烦。 “别说那些了,对了,我问你,你们那梯田,怎么弄的?”宁远疆抓了一把稻子道。 “我们南海那边都是山区,山多地少,只能靠山吃饭,后来老大不知道看了什么书,让我们烧掉了一片荒山,然后沿着山挖出了一层层的田,再用竹子架成引水道将山泉引进田里。”林希靠在树干上,抬头望着山腰的小院,道:“你们一直以为南海蛮疆之地没有人,其实,那里生活了很多族群,刀耕火种,生活得很是艰难,叶家千年前去到南疆,将南疆的金银矿都控制住,以粮食布匹等物廉价的换取我们的产物,却从来不会教我们怎么过得更好,若不是老大,我们南海之地,依然是你们眼中的毒虫猖獗贫瘠之地。” 宁远疆一怔,手中的稻谷滑下,看向了林希。 “老大让我们南疆变了一个样,有了梯田和引水道,我们可以自给自足,南海城开通了对番外的贸易,有了自己的商道,我们的药材皮毛不会再一文不值的被换走,他让我们的孩子能上学,让南海城成为了最繁荣的城市,你们不明白,老大并不是一个喜欢权利的人,他只是,他是真的想要人们过得好。”林希眼里浮起了淡淡的雾气,道:“你们以为他要的是皇位,可是,他在南海已经过得那么好了,我们三十万铁军都忠诚于他,南海城富甲天下,他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来做你们燕国这个破国家的皇帝?你们这里,便是拥有最富饶的土地,却比我们南海更烂更麻烦,老大曾经说过,若是他当了燕国皇帝,只怕至少十年,没有什么安心觉睡!他之所以还来争这个皇位,只不过是觉得燕国人太可怜……” 宁远疆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抬眸看了一眼静悄悄站在林希身后的夏大学士。 “可是,可是呢,你们总觉得他有野心,总觉得他是冲着那个皇位来的。”林希笑得嘲讽,道:“他是谁?他是林朝啊!天下第一的武功,数不尽的财富,皇位对他来说,还不如出海来得肆意快活!” 声音微顿,林希将视线收回,站直了身体,道:“快点!你停下来干嘛?” 宁远疆正凝神听着不妨他一下变了话题,惊讶了一下,抬头看去,见慕容朝和多吉两人正从小院走出往他们这个方向来,唇角便不觉勾了一勾。 林希瞪了他一眼,挥了下拳头轻声道:“我刚说的,不准透露出去,知道吗?” 宁远疆不觉一笑,道:“你说的是殿下的好话,怕什么?这些话正该让卫家军的人听听。” 林希摇摇头道:“你懂个屁,老子刚才也不过是有感而发,都是你们这帮家伙太过无能!我们老大从来不准我们说这些事的,老大奉行的是说不如做,可是,老大都做了这么多了,那些人不愿意看见就是看不见。” 就算是慕容晚闯的祸,可是老大什么都没做啊!而且,老大也好,慕容晚也好,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了,那些人,却还是要盯着不放。 老大那么爱祭女大人…… “对了,那些世家你们怎么处置的?”宁远疆扭过头不忍去看林希那微红的眼眶,像刚想起来一般问道。 林希不屑的冷哼一声道:“那些个人,林真心软放了他们进来,他们居然一到就说什么要住大房子,要有最好的田地,还要有官做,说什么朝廷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御史大夫,他们不才愿意担当起监督之责,一监老大为皇者是否称职,二监百官武将是否渎职,三监民众是否不服教化,我勒了个去的!” 宁远疆很不厚道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林希怒瞪过来忙捂着嘴道:“那后来呢?你们总不会真的让他们那个……监督了?” “老大只问了他们三句,第一,你们能出战战兽吗?他们说他们是贵人,哪有让贵人去做武人做的事,老大问第二,你们会种田纺织吗?他们说这是下等人干的活,老大问,你们会做饭吗?他们就怒了,说君子远庖厨,怎么能做这种事,老大说,一无是处,我们陈州不养闲人,拖出去斩了!”林希越说越是得意,最后那一句还学了慕容朝懒洋洋的斜着身子拖着下巴一副再是轻蔑不过的模样。 宁远疆先还是听得发笑,听到最后一句心却是一跳,道:“真的斩了?” 林希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不就斩了的眼神,然后笑道:“恩,差点,不过,当时那些人里面有个聪明的,大声叫了出来,说他们可以提供消息,说卫霜到了山谷,而山谷有良田温泉和天险,是最安全不过之地,说,他们可以带路,让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山谷。” “妈的!那个混蛋!”宁远疆顿时怒了。 “我那知道?老大当时就抽了侍卫的刀将他给钉死了,老大说,他们受你们庇护这么久,居然还行此不义之事,真是猪狗不如,然后让人将他们全部打散,安排进了最低等级的茅屋,要他们自己找事做,如果没有做到定量,那么粮食和御寒物品一概没有。”林希一笑道:“你看,等咱们回去,只怕就要死上一些人。” “死人?”宁远疆眉头不觉一皱。 “恩,他们从你们这里走的时候是带了一些物资去的,只怕你们都不知道,他们带了很多存粮,呐,就是那一堆,我们全部收缴上来,给你们运回来了,他们留下的口粮不多,有一些人在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在打听怎么赚粮食,而有些,呵呵……”林希指着那堆物资最后的一堆粮包,冷笑道。 宁远疆几步冲到那堆粮食旁边,见那居然是山谷里封存做过冬储备专门给军队救急的粮食,脸色不觉大变。 夏大学士也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那堆粮食半天说不出话来。 今年谷里产量不高,根本不够谷里这么多人吃到明年新粮出来,他们便封了一部分粮食作为最后对军队的保障,然后降低了所有人的供给,便是林紫霏和夏大学士都只能领一半的粮食。 那些世家为此叫嚣过很多次,要求保证他们的供给,停止供给那些种田的百姓和已经丧失战斗能力的士兵,来弥补不足部分。 林紫霏直接拒绝了,这也是那些世家最终选择离去的原因。 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带走这些封存的粮食!难怪他们走的时候只是闹了一下,没有要到粮就算了。 “安定!”宁远疆大吼一声,一个年轻将领跑了过来,本是满脸的喜色在看到那堆粮食的时候脸上顿时巨变。 “怎么回事?!”宁远疆咬牙切齿的道。 “属下……那山洞是封好的,属下今日还去看过!” “他们从后面挖了个洞,”林希走至宁远疆身边道:“你们藏粮食之地泄露了出去,那些人里面有个擅于挖洞的,从山崖后面挖了个洞进去,你们现在去看,洞口前面应该还是满的,只是后面被挖空了而已。” 宁远疆一个眼神,安定施了一礼,喊了几个士兵快速的跑向了藏粮之地。 “多谢!”宁远疆对林希抱拳,极为诚恳的道谢。 “行了,行了,不说了,咱们是同盟,咱们老大对同盟看得可重。”林希不在意的挥手道:“诚信节义,是咱们老大最看重的。”瞟了一眼宁远疆和夏大学士,林希摸了摸鼻子道:“真的,京城那些事,是叶家人瞒着我们老大干的,我们老大真是比窦娥都冤!他现在是恨不得抓了叶秋给扒皮抽筋!” “林希!”山道上一声轻喝让林希莫名的抖了一下,立刻将身体站得笔直,大声应道:“在!老大,我什么都没说!我正在跟宁将军说他们有小偷的事!” 慕容朝瞟了眼那堆物资,走过林希身边的时候在他肩头拍了下,对宁远疆道:“那个挖洞的是个高手,我已经征用了,不过他说挖的时候好像挖到了地下水,你们还是尽快将粮食运出来。” 宁远疆脸色再度一僵,对身后一直默默跟随着的安山道:“带人去!” “殿下!”宁远疆抱拳却不知道能说什么,这个人……他们居然怀疑这个人…… “行了。”慕容朝将宁远疆的手压下,道:“宁将军不必跟我客气,我也只帮你们这么一次,以后,要靠你们自己,林希会将梯田开垦法子告诉你们,你们这里地势好,水源足,不过,要注意不要乱开,有些地方能开,有些地方是不能动的,到时候破了这里天然灵气大阵,就得不偿失。” 呃……宁远疆还想着是不是把所有大山都开上梯田。 “对了,宁将军,借些锻造工具给我。”慕容朝淡淡一笑道。 宁远疆嗖的一下就看向了多吉,他已经听手下说了,这个大汉锻造出来了一件超级牛逼的盔甲,可是……却不肯告诉他们方法……连边角余料都不愿意给他们。 “那盔甲有缺陷,等弄好了,我告诉你们法子。” 宁远疆顿时喜笑颜开。 第380章 重逢23 山上温泉水的温度极高,慕容朝估计应该也有地热点,听了宁远疆指点(宁远疆想跟着偷看但是事情太多)找到了位于密林深处的一个地热点。 那是一处极小的泉眼,带了红色的雾气从一处石缝处冒出后形成了一汪泉水,在巨大的石块上浸出了一个洞,然后往下流淌而去,水洼不大水温却是极高,鸡蛋丢下去瞬间便熟透。 慕容朝拔出腰刀想将泉眼挖大一点,刀刚伸进那石缝就直接软掉融化成了一团铁水。 慕容朝呆住,多吉却是高兴起来,道:“这个温度应该可以。”说着从背后解下自己的金色大刀,道:“退后一点,我劈开这里。” 慕容朝默默退后,顺便将多吉那个小山一样的宝贝包袱也拖到一边。 手握住刀柄,流溢着七彩光芒的灵力缠绕上了金刀,多吉吸了一口起,手一挥,金刀划出了一道炫目的光芒,将泉眼下边的岩石直接给切飞了一块。 小小的口子一下变大了许多,可以看见石缝里面有个很深的洞穴,鲜红的熔岩在那里面涌动,暗暗流光,热气灼人。 慕容朝拿起放置在一边的铁锤等物准备递给多吉,多吉摇摇头,将金刀搁置在了一边,手中金光涌动,形成了一个小童模样。 “你这个死大块头!再不放小爷出来,小心小爷……嗷……这是谁?”金童怒气冲天的叫唤了一声后看到慕容朝身形猛然一晃,从多吉手心里闪到了他头顶上。 “行了,别耽误时间,快点下来。”多吉伸手一抓,将金童给拎回了手掌心,对慕容朝道:“你把包袱里的鳞片给我。” 慕容朝打开包袱,先将那件锻造好的盔甲拿出,然后翻检出几块鳞片。 “那个!那个金色的!金樘的鳞片!”金童指着慕容朝手边的一块金樘鳞片兴奋的叫道:“大块头,用那个,灌进你的灵力后,就可以附带防御加强属性,呐,就像这人身上穿的盔甲一样,当初也是炎凰将净化之炎灌输进去,就附带了攻击属性。” 多吉看了下慕容朝身上的盔甲道:“当初也是你锻造的?” 金童哼了一声道:“当然不是,那些人类哪里指挥得了我,我和白虎在旁边看着呢,那些个道门的人笨得要死,还以为自己掌握了最高明的技术,我呸!快!大块头,咱们弄一件比这个更好的!气死那帮道门的傻逼!” 话音未落,金童已经分作两道金光,一道化作了金锥,一道成了金台。 慕容朝盯着那金台上流溢着的七彩流光,看着那金锤如同多吉的手一般猛的伸长将一块金樘鳞甲给丢进熔浆之中,沉声道:“多吉,这种力量,你拥有多久了?” 多吉一愣,转头看向他,见他手中也流转起那种熟悉的流光不觉眼角一挑,道:“你,是在凌风掉进撕裂之地之时,领悟的?” 慕容朝点点头:“看样子,这种力量是……” “灵魂之力,这种力量叫灵魂之力。”多吉打断了他的话道:“是我们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不惜动用的最后力量。” “灵魂之力?”慕容朝手抚上了胸口,暗自思忖着那种力量爆发出来之时的感觉,轻声道:“我明白了,人类灵魂有转生轮回之说,肉体虽灭,灵魂不灭,这种力量是永恒的,所以,非常强大。” 能让人类超过任何存在的强大,甚至能撬动这个世界的法则的强大。 难怪道门之人那么忌讳…… 心头突的一挑,慕容朝抬头之时脸色已经沉了下去,道:“多吉,这种力量,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那些道门和世家之人!” 多吉点头,转回身从熔岩里捞出已经柔软的鳞片放在金台上敲打,低声道:“我知晓,凌风也说,这事不能对别人说。”声音微顿,多吉将声音压得更低的道:“不过,你说道门,是不是已经……” “嘘!”慕容朝手指对唇边一竖,警惕的看向了林外。 有些轻飘的脚步声正走过来。 多吉只是看了一眼林外,便继续敲打鳞片,将鳞片丢进熔浆之时,眉头不觉皱了一下。 总觉得还少了什么。 一道火焰从林子外面直袭而来,烧在了那熔岩之上,嘭的一声,爆开了一个巨大的火花。 七彩绚丽的光芒炸开,那鳞片也发出了一道异样的光芒。 多吉心头一喜,勾出鳞片,金锤便如同雨点般的敲打上去。 “将军身体不好,还来此处,不怕明日起不了身嘛?”看着那从林外缓缓走进来的人,慕容朝不觉微蹙了下眉。 “我只是有点好奇。”卫霜淡淡的笑着,拢了下身上的白色皮袍,靠在了树上,在多吉将鳞片丢下去之时,弹了一道火焰进去。 “凌风呢?”多吉眼睛发亮的看着那被流溢着七彩光芒火焰环绕的鳞片,问道。 “慕容玉给我治疗后,突然……”卫霜声音微微一顿,脸上带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咳,突然撒娇,抱着祭女大人非要祭女大人带他去……观光……不……什么光……” 多吉的脸色顿时一黑,什么光!肯定是脱光衣服干事!玄魅那混蛋出来了! 卫霜想想当时慕容玉那千娇百媚连手指都翘成了兰花指声音还要绕上几绕的样子,再看多吉那虽然恼怒但是一点都不惊讶的神情,和卫东卫西寒璃当时直接傻掉的样子相比了一下,低垂了眼帘,轻笑了一下。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能让她全心相信我…… “那,慕容玉把凌风带走了?”慕容朝问道。 “恩,不知道拖去哪了,所以,我出来走走。”卫霜淡淡一笑道,慕容玉把萧凌风拉走后,他的部下就过来说了下面发生的事,他要卫东卫西去帮忙,自己却找了上来。 锻造之事,他在北疆和韩子墨研究过很久,也发觉了一些可以增加武器防具性能的法子,在锻造之时,如果用的是充满灵力的火焰,出来的武器防具效果会好上几倍,灵力可以融入,那么,这种新爆发出来的力量可否也可以呢? 这种事不可能和别人探讨,但是,多吉和慕容朝,倒正是机会。 过了几次火后,粗胚刚成的鳞甲流溢出了暗暗的荧光,鲜亮,却带了刚过既折的脆度。 “要有冰系灵力的人给淬火才行。”多吉停住了敲打,手中金光夹着那粗胚道。 “等等。”在多吉准备将粗胚收起之时,慕容朝出声唤了一声,上前,手中金光如刃,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血飞溅而出,在粗胚上燃起了一阵红色的雾气。 好似满足的叹息从那粗胚发出,本是金色的鳞甲开始转红,而粗胚上的脆度也逐渐消失。 慕容朝在手腕上再度割了一刀,更多的鲜血溅在了粗胚之上,朦胧的彩霞之蕴升腾而起。 多吉再不犹豫,将粗胚丢入火中,卫霜手中的火焰也适时而到。 火焰中发出了欢悦的叫声,在多吉将那粗胚夹出之时,光晕已经深入鳞甲,让鳞甲成了鲜红色。 急速的敲打之下,闪耀着金红色光芒的铠甲逐渐成型。 看着酝酿着巨大威力的铠甲,三人的眼中都冒出了兴奋之色。 “这个,叫做魂凝。”最后一击,多吉刺破了心口,将一滴纯净的心头血滴落在了铠甲之上。 铠甲先是暗淡了一下,随后如同太阳爆裂一般爆发出了炫目的光团,在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里,亮若朝霞的霞光从林间直冲云霄。 “魂凝……”卫霜和慕容朝不觉都轻声呢喃了一句。 在那光团中,铠甲好似已经有了自己生命一般,金色鲜红黄色的灵光在里面涌动,就好似铠甲在呼吸一样。 磅礴的灵力从上面涌现,巨大得,让他们的心都不自觉的怦怦直跳。 多吉收起金光,将铠甲放在地上,拿起了大刀,然后用尽全力的砍了下去。 刀刃夹带着雷霆之势,却在靠近铠甲还有几公分的时候被无形之力挡住,随后,强烈的反弹力直袭而来,将没有做防备的多吉给直接掀了开去。 多吉被掀得直接撞断了好几棵大树才停下来,从树上滑落之时,金童从他头上冒了出来叫道:“哇靠!神甲!这是神甲!哇靠!你们居然炼成了神甲!” “什么神甲?”多吉摇摇被撞得发晕的头,抓住了金童问道。 “就是连仙人的神力都可以抗衡一二的神甲!哇靠!你们太厉害了!再把神器给弄出来!”金童欢快的叫道。 “什么是神器?怎么弄?”卫霜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扶多吉,问道。 “就是……”金童刚说了两字,慕容朝沉声道:“别说了,快将这盔甲藏起来,下面来人了!” 霞光冲天,在黄昏的天空上极为醒目,别说整个山谷,便是方圆几十里地都可以察觉。 下面那些急速跑过来的人,心情也可以理解。 理解是理解,多吉还是咕噜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盔甲收了进去,顺手抽了一根闪羧的骨头出来。 闪羧是种可以自动发光的兽,将它的骨头放进火焰里,就可以得到烟花爆裂般的效果。 灵魂之力都是被忌讳的,可以抵抗仙人之力的神甲只怕更是某些人的心头刺! 第381章 重逢24 霞光满天,白雪上跳动着的七彩碎光,将山林晕染得如真似幻。 “玄魅,你看!”萧凌风压住了玄魅那不老实的手,将他头给扭向了霞光的方向。 “我还要!咦!”玄魅不满的叫了一声,随后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轻叫,道:“神甲出世了,那帮家伙,灵魂之力已经这么强大了?” 萧凌风的眉头顿时一皱,看了那又被突然冒出来的焰火给湮灭了去的霞光一眼,将玄魅的头又给扭转了回来,阴笑着道:“神甲?玄魅,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玄魅的眼珠转悠了几圈,盯在了她那圆滚滚白嫩嫩的包子上面,忍不住低头轻舔了一下,在萧凌风将要发怒之时道:“炎凰,你的记忆,以前的事,你真的都想不起来了?” 萧凌风眉头一竖,在他头上一拍道:“说了多少次了,那次大火之前的事,我就只记得炎凤捡了我。” “你,原来跟我说过。”玄魅抬头,将头靠在了她胸口上,身子自然缩在了她怀里,道:“我们兽力量巨大,却一直惧怕天神和仙人,无非就是因为我们力量再强大也伤害不到仙人,仙人有仙气护体,我们破不了他们的仙气,便是最锋利的爪也挠不到他们,而他们的仙气对我们来说,却是致命的。可是,神甲和神器却是可以对抗仙人,神甲可以防御仙人的仙气,而神器可以破开仙人的仙气屏障。” 萧凌风的眉头都快挑直了,道:“真的?我说的?” “恩!”玄魅在她胸口蹭了蹭,道:“那时候,你最喜欢的事就是在抢完我妈妈的奶后,躺在妈妈肚子上和我炫耀,炫耀你知道的很多,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声音微顿,玄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不过,你也不知道神甲和神器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你说,你当时只是听你以前的主人说过。” “我……以前的主人?”萧凌风呢喃般的道了一句,脑中不觉浮起了几个很是模糊的画面,那些她还在蛋中感受到的画面,那个温柔的女声…… “恩,不过,你说过,神甲出世之时,天显异象,你形容的那个样子,就跟刚才的霞光一样,所以,我想,神甲应该是由人类打造出来的,因为,只有人类才拥有灵魂之力。”玄魅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慢慢的低垂下去。 “玄魅?”萧凌风抱住了他,轻唤了一声。 玄魅努力抬头,朝她媚然一笑,道:“炎凰,我好快活,我去睡会。” “嗯。”抚摸着他的背,萧凌风轻声应了一声。 这个家伙,自己刚恢复了点灵力,就想着渡给她,它……根本不知道人类的欢爱是不需要过渡灵力的…… 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甜蜜的怜惜,萧凌风低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道:“睡,等我们到了北疆,我带你去冰原,那里,有冰之原力在,只要吸收了那个,你就可以完全恢复。” 玄魅眼睛疲惫得眯成了一条缝般,无尽的缠绵缱绻之意流溢出来,唇角都勾成了小船一样,在她怀中蹭了蹭,彻底睡了过去。 用衣服裹住了小狐狸的身体,萧凌风穿好衣服,从温泉池子里爬了出来,四下看看没有人,抱着小狐狸蹭的一下就窜进了阿莫的房间。 “阿莫,阿莫!”轻轻的唤了两声,见阿莫头朝里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没有反应,萧凌风放轻了脚步靠近床边。 “嗯。”她刚欲在床边坐下把小狐狸放上去,阿莫动了动,发出了一声模糊的音。 “阿莫,你醒了?我把玄魅在你这里放一下,你帮我看着他可好?”萧凌风轻声道。 阿莫没有转身,只是把身子挪挪,空出床脚的一片地方。 玄魅一直看他不顺眼,要知道和他共一床被子,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他。 萧凌风也想到了此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将阿莫的被子挪开,小心的把玄魅抓着自己胸口的爪子拿下,将它放在了床脚,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给他盖好。 “阿莫,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前往北疆,你……” “我跟你走。”阿莫打断了萧凌风的话,声音又哑又轻,却带着异常的坚毅。 “好!”萧凌风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道。 出了小桃那事,便是说林紫霏和安燃已经知道错,但是也不能说这里的其他人都能对他一视同仁,在这里被歧视被鄙视,以他的骄傲他根本活不了。 跟着她去北疆一路上是很辛苦,但是…… 出了小屋,萧凌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小院门口,远远的看见多吉卫霜慕容朝被人簇拥着沿着山道走下来。 神甲…… 如果她没估计错,应该是多吉用金樘的鳞甲结合了灵魂之力打造而成。 没有兽甲,单有灵魂之力不成,没有灵魂之力,单有兽甲也是枉然。 这个人类世界存在的时间不知道多长,但是兽界,却是被封闭了几百万年之久。 看到萧凌风的身影,多吉背着大包袱便跑了起来,将宁远疆等人直接抛在了后面。 “喂!”宁远疆刚唤了一声,就被慕容朝拉住,笑道:“我陪宁将军去试验一下亦可,我们陈州,出来的好盔甲武器也不少。” 宁远疆讪讪的收回了扬起的手,看了眼安山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樘阆鳞甲,笑眯了眼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殿下,我们快点。” 真心没想到多吉居然愿意将那新打造出来的盔甲和大包袱里面的东西分一半给他们,那可都是中级兽身上的东西啊! 慕容朝笑了下,对卫霜使了个眼色,带头往山下的锻造厂走去。 多吉这跟着萧凌风别的没学会抠门学了十成十的家伙愿意拿出一半的东西,无非是因为他说的,从陈州到北疆的路上,是一群群的中级兽。 遍地都是……材料…… 卫霜脚步微微停顿了下,转身往温泉小院走去,卫东和卫西屁颠屁颠的跟在了他背后。 等到和宁远疆他们离得有些距离了,卫东轻声问道:“将军,出来的,不是刚才那套盔甲?” 他们在北疆也是见过好东西的,那盔甲虽然说也是好东西,但是绝对不会冒出漫天霞光。 卫霜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唇角微勾,道:“再好,也是人家多吉的,别想些有得没的。” 卫东急道:“将军你这就小看我了,我怎么会打他的主意,我是想问下,怎么弄出来的?咱们也去收集材料,依样打一副出来。” 卫霜不觉一笑,摇摇头道:“想打造成多吉那样的,只怕你有材料也做不到。” “因为灵力?”卫西眼中亮光一闪,问道。 卫霜看了他一眼,道:“恩,多吉的灵力可比我们强得多。” 不光是多吉那浓郁得可以直接幻化成人形的灵力,还有慕容朝的圣力之血和他的火灵之火,最重要的是,他们三人都注入进去了灵魂之力。 多吉说,那个叫魂凝。 以血灌注,以灵魂相凝的神甲。 那个人形灵童还说了,神甲之外,还有神器…… 若是,若是萧凌风拥有神甲和神器,那么,是不是战力将会成倍的增加? 神器! “将军!” 卫霜一惊,发现自己走了神脸上神色只怕很是凝重,将面容一松,扫了一眼卫东卫西,道:“多吉的锻造技巧很好,他也答应了,今儿晚上帮我们打造几副盔甲。” “真的!”卫东顿时笑开了颜,刚才卫霜脸上的神色顿时让他抛之脑外,搓了下手道:“我去帮多吉兄弟拿东西,当下手。” 看着卫东去追多吉,卫霜淡淡一笑,眼睛看着前方道:“卫西,想问就问。” “将军,你刚才在想什么?”卫西双手握紧成拳,轻声问道。 那样的神色,那下定了决心的神色…… 将军,你……下了什么决心? “我在想,陈州,说不定会有惊喜给我们。”卫霜淡淡的说了一句,迈步向前走去。 “将军!”卫西却是向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急促的唤了一声。 卫霜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卫西,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当年,在北疆那冰天雪地里,当你快要冻死在路边之时,你有想过,会有后面的那些日子吗?” 卫西目光柔和下来,轻声道:“没有,那时候,我以为已经死定了,要不是将军你……” “卫西,我呢,出身卫国公府,世家名门,名将之家,我是嫡子长孙。”卫霜轻笑一声打断了他,一边缓缓往前走,一边淡淡的道:“很尊贵的地位?可是,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我就从天堂跌入地狱,慈祥的祖母和父亲都好似变了一个人,连下人都想着法子欺辱我,那段日子,我过得就如同你在北疆快冻死之时,看不到出路,没有未来,唯一所想的,只是能活下去。” 看着那听得多吉附耳说的话后喜笑颜开拉了多吉就往里面跑,随手关的门让冲上去的卫东撞了一鼻子灰的女人,卫霜淡淡而笑。 若不是到了北疆,若不是有那个少女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若不是有她粗鲁却真心的相待,若不是她…… 他早就死了,死在绝望和自厌之中。 “卫西,要不是祭女大人,这个世上早就没了卫霜,我已经犯了一次错误,定然不会再犯一次。” 第382章 重逢25 晴了几天,半夜时分又飘起了雪,昏暗的天色里,风夹杂着纷飞大雪,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而落,天地之间,一片寂默茫茫。 只是这静默在山谷亮起了第一根火把后,一下被打破,人马集合的声音,战士们的喧哗声,火性灵力带出的光晕一团团的温暖着。 冒着大风雪,陈州军和卫家军都集合好后,雪又突然停了,大雪方霁,朝阳从山脊上透了出来,将一线山头染成了金红之色。 那绚丽的美,让山谷里的人一下静默了下来。 萧凌风将小狐狸抱在怀里,大氅合拢,将它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了一眼那光漫金山,再看了看下面肃然整齐的队伍,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带了轻笑,便准备张开火焰翅膀。 “我们坐一骑。”慕容朝拉住了她,唇边浮起淡淡的轻笑,道:“这一路山高路险……” 您是可以飞过去,咱们可没那本事。 萧凌风眨巴了下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捂着嘴打哈欠的多吉,再看了看眼底发青两个大黑眼圈的卫霜,回头对慕容朝道:“你们弄了通宵?” 昨天多吉将神甲交给她后,就被卫霜等人喊走,说是用黑色樘阆的鳞甲锻造几副盔甲,这一去,就是一夜…… 也不知道这帮男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慕容朝一笑,对多吉道:“多吉,你看。” 多吉放下手,顺着慕容朝的手往下看去,看着牵在林希手中站在小白旁边的那匹黑马,眼睛不觉瞪得老大,高兴的直接冲了下去。 “小黑!” 林希牵了小黑上来,交到他的手里,道:“这家伙聪明着,和你们失散后,便自己跑了回来,我可一直爱惜着,现在,还给你了。” 不说小黑看到多吉就激动的模样,便是昨天多吉锻造出来的五副盔甲里给了他一套,再怎么舍不得,这马都得还回去啊。 多吉高兴得紧紧的抱住了小黑的脖子,被小黑用舌头在脸上舔了满脸的口水也只嘿嘿大笑,笑得眼角都开始湿润起来。 真没想到,小黑居然还在,那时候,他重伤,林震他们带他们逃都来不及,谁也没顾上小黑,他原以为,小黑只怕凶多吉少,没想到…… “多吉。”萧凌风唤了一声,多吉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小黑,一个纵身掠了回去,窜进了小屋,将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般的阿莫背了出来。 “我们走。”见多吉将阿莫球打包成了包裹一般背在背上,萧凌风的眼角不觉抽了抽,道。 “齐王殿下呢?”慕容朝笑着道了声好,又觉得不对,四下望望,问道。 那个慕容玉,居然还有不沾着她的时候? 萧凌风的眼角再度抽了一抽,嘿嘿笑了两声道:“玉儿啊,下雪天对他的修炼有益,他先走了,不用等他,等他修炼好了,自然会?a href=tart="_nk">仙侠础!?br /> “祭女大人。”林紫霏带着安燃上前几步,将一个食盒递给她,道:“小女给您做了些点心,这一路山高路险,祭女大人一路平安。” 食盒还带着热度,点心的甜香传了出来,勾得萧凌风食指大动,顿时笑眯了眼道:“这个多不好意思。” 她想伸手去接,但是一旦伸手必然会让小狐狸露出来,只能使劲的对慕容朝使眼色。 慕容朝一笑,还未伸手,卫霜已经伸手接了过去,手中火焰闪动将那食盒给裹了进去,道:“我来拿。” “那个安小姐啊,”见东西到手,萧凌风转头对安燃喜笑颜开的道:“咱们的梁子已经揭开了,谁没有个天真单纯的时候,对,有空,欢迎你们来北疆玩啊,到时候,我带你去北疆跑马,我也有好手艺哦!我家子衿烤的肉那才叫一个绝味呢!到时候我们去抓点鹿,冬天的鹿肉可是最鲜美不过!” 安燃本是带了小心惶恐的站在一边,被她这突入其来的热情给弄得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昨天晚上多吉打造出了五副盔甲,三副给了卫霜卫东卫西,一副给了林希,另外一副则是给了安家军由他们自己支配。 那盔甲,那黑光铮亮让宁远疆和安山爱不释手的盔甲,那刀枪不入听说便是兽爪都能抗住(中级兽以下)的盔甲,多吉就这么给了他们。 林紫霏拿到盔甲唏嘘半晌,让安燃心里更是愧疚,她想着要做点什么,不是道歉,而是真心实意的想为祭女大人做点什么。 可是真正想起来,在现在这个世道,她会的那些诗琴书画一点用处都没有,做的那些漂亮衣服更是没有盔甲顶用,在反省深思自查之后,想了许久突然想起慕容朝给萧凌风投食的模样,烤肉她不会,但是点心她会做啊。 折腾半夜费了好些材料(被安山吃了)才做出来的东西,她拿出来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 可是现在萧凌风这反应,也完全不在她的预想之中。 见安燃一副吓着了的模样,萧凌风才想起面前这个可不是狂徒,讪笑两声道:“那个,就是,多谢你!” 安燃福了一礼,脸上绽放开真诚笑容,道:“那,祭女大人,咱们说定了,等我们去到北疆,您可要带我去吃鹿肉。” “一定一定!”萧凌风连忙点头道。 “我们走,再晚,怕又起了风雪。”慕容朝拉了她一把,探手搂住了她的腰,对林紫霏宁远疆夏大学士等人微一示意,纵身跃起,身影如同朝阳里的一道金红色的霞光,划过空中,稳稳的落在了小白身上,手一挥。 大军整齐的迈动了步伐,红色的旌旗飘扬,稳而重的马蹄声中,沿着栈道,如同来时一样,井然有序的离去。 卫霜对夏大学士拱手一礼道:“夏大学士,若是这条路能走,欢迎你们来北疆。” 夏大学士捻须笑道:“帮我跟韩将军带个话,老夫年老,去北疆太辛苦,希望你们能杀回京城,咱们京城相聚。” 卫霜眉头不觉一挑。 夏大学士微微一笑,指着那身上冒出的火焰逐渐将前后队伍都笼罩起来的女子道:“祭女大人已经回归,韩将军只怕不会再固守北疆了?” 韩子墨那个人是睚眦必报的,京城之兽便是再强大,只要祭女大人回来了,他定是要扳回一城的。 如果说,他以前觉得人类有残喘偷生的机会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但是现在,他却开始想,也许,也许他们人类不光是偷生,而是,能夺回这个世界的主控权,也许,有生之年,他还能回去京城,重见人世繁华。 卫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火焰烈烈光晕温暖的女人,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道:“夏老,您所想的,咱们人类有一天必然会做到,但是,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是每一个人类都愿意为之奋斗为之搏命才能达到的目标。” 转回头看向了夏大学士,卫霜的神情恢复了严肃,道:“与其指望韩子墨和祭女大人杀回来,夏老和安夫人,还是看看陈州所做的。” 夏大学士神情一凛,捻着胡须的手也是一僵,半晌之后沉重点头:“卫大将军说得是,是老夫狭隘了。” “卫大将军您放心,我们安家军,必不会拖你们的后腿!”林紫霏上前一步道。 “是啊,我们起步是晚了点,但是,我们安家军从来不是靠别人庇护和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宁远疆抱拳一礼,笑道:“卫大将军放心!便是我们没有你们和祭女大人那么强大,我们也会拼命保住自己的家园。” 卫霜欣然一笑,还没说话,就见林希策马从队伍里跑了回来,不觉诧然的望着他。 林希跑到几人面前,调转了马头道:“对了,老大刚想起来,忘记告诉你们了,偷你们粮食之事,听说是一个什么居士跟他们进言的,而透露粮食在哪,还有怎么挖地道,也是那个居士说的,听说,那人是夏老您的好友。” 说完,也不再看夏大学士那瞬间变化的脸色,林希对卫霜道:“卫将军,快点,我们上了栈道,速度就要快了。” 卫霜对几人抱拳一礼,将食盒抱住,纵身跃到马背上,缰绳一拉,一声轻喝下,卫家军的人也跟在了陈州军队身后。 金光照耀在山脊上的面积越来越大,整个山谷都被映照得金光闪闪,那一队红甲和银甲的队伍,就如同游龙一般,好似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冲霄而去。 林紫霏握着安燃的手,看着那银甲队伍也慢慢消失,轻声道:“夏老,他说的是……” “果心居士……”夏大学士眼底深深,清隽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无,淡淡的道:“前些日子世家离去之时,她,也跟着走了。” 林紫霏不觉诧然回头,惊呼道:“她?!” 夏大学士点点头,最后看了那被朝阳照耀得灿烂无比的山壁一眼,转身之时道:“她,已经不再是我妹妹,我夏家,再无此人!” 第383章 陈州1 从山谷去往陈州边界的路蜿蜒在大山之中,有些地方高山深涧本没有路,是由卫霜宁远疆他们先架设了简易桥后慕容朝又加强了那些桥的强度,才不用从山下的平原之地绕行。() 他们这队人马一个个的都是身经百战身怀灵力的精锐战士,便是这样也花了三日才走到陈州边界。 大山山脉很长,安家山谷那边山势陡峭山脉若龙,不光灵气充裕,其地势也很险要,过了老虎岭,山势却是一变,一座座如同剑指苍天的山峰成了连绵起伏的馒头状的山岭。 巨大,圆润,闪闪发亮的白色大馒头。 从老虎岭陡峭的山顶上看去,远处的群山如同被一层层银色的锦带缠绕,天空恍若水一般泻下一片白茫茫的薄光,在那轻薄的阳光下,雪花,积雪,挂着冰挂的树枝,都轻盈起来,让那群山朦朦胧胧的,反而映衬的天际间一片片清澄的蓝色,那蓝色倒映在锦带上,熠熠生辉。 “那,便是梯田?”萧凌风挠了挠小狐狸的脖子,看着那广袤让人震惊的梯田,问道。 “是,这边的山势平缓,比较适合开垦,过了这一片,便不适合了,那边,我做了放牧场,还有一些山谷的平地,则是形成了农庄。”慕容朝瞅了一眼那睡得昏天昏地一直霸占着萧凌风怀抱的小狐狸。 这家伙,是第一天晚间在山林里夜宿之时萧凌风说慕容玉送来给她玩的,但是,他很是怀疑这个说法,否则,为什么一天的路程,萧凌风居然一直将身体缩在大氅里?这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而且,这三天,就没见慕容玉出现过…… “我离开好像不过一年半的时间?”萧凌风轻叹了一声。 一年半时间,慕容朝就可以将这里建设成这样……我当初怎么就认为他是一个天真单蠢无害之人了呢!! 慕容朝将视线移开,扫了一眼梯田,道:“人在危机之时,既可以绝望,也可以爆发出强大的潜力,在没吃没喝的威胁下,工作效率要比平常快得多。这些梯田,一半是我南海军开垦,一半,则是分给那些百姓开垦。” 那些百姓,一些是京城里逃出来的,一些是京城附近和陈州本地的百姓,陈州本地的百姓还好,本是做农活做惯了的,京城里面出来的,就很有一些不听管教,而那时,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耐心,直接用了铁血手段镇压,方有了陈州现在的这片形势。 想起在冰原之时,看到韩子墨忽悠北海众族下去掠夺关外粮仓,他还心怀慈悲,对韩子墨多有不满,现在想想,其实韩子墨才是最通透的一个,他,早就知道人性…… 可惜,他却一直没有理解韩子墨对他的告诫。 拉了一下缰绳,小白迈步向下走去,慕容朝抱住了萧凌风的腰,道:“当初我们从南海过来的时候带了番外引进的一种根茎植物,管饱产量又高,这一片一半种了水稻麦子,一半就种了土豆,现在这里的产量,已经完全可以满足需求。” “土豆?”萧凌风顿时回头,扑闪着眼睛目光灼灼的望向了他。 慕容朝不觉一笑,道:“我知道,这次去北疆,我会带上种子过去的。” “慕容朝你……” “林朝,我是林朝。”慕容朝打断了萧凌风的话,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慕容朝不能去,但是林朝可以的,对吗?” 慕容朝是平王,有臣民要顾,但是林朝,林朝是只属于凌娘子的,是凌娘子的夫君。 萧凌风一噎,默默的转回了头,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慕容朝早就死了,在通道被打开,在你掉进撕裂之地的时候,就死了。”慕容朝搂紧了她的腰,微微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若是,若是你不要林朝了,那,林朝也会死。” 萧凌风微敛了眼帘,没有出声。 慕容朝的眼神不觉黯了下去,被那白雪上的反光一映,又微微亮了起来,抬起头,看向了远处山林里冒出来的红甲兵士。 没关系,只要她回来了就好,只要她安好就好…… 他本也只有这么个心愿的,只是人心啊,总忍不住得陇望蜀,再度拥抱住她,便又多了别的念想。 穿过梯田,便是茂密的森林,冬季之时,那些几人都合不拢的大树上只剩了光秃秃的树枝,白雪覆盖下,银装素裹。 那些一个个掀开白色披风露出红甲的兵士便如同白地上鲜艳的果实一般,生气勃勃。 “老大!”林真上前几步,迎住了慕容朝,道:“你可回来了。” 慕容朝眉头不觉一挑,道:“出事了?” 林真神色一晒,道:“就不能理解成我想你想的?” “哈!”慕容朝作势笑了一下,脸色一沉,道:“说!” 先前见抱着一个女人的慕容朝神色温煦笑容和蔼,林真心里正高兴着,被他脸色这么一沉,脸上的调笑之色顿时收敛了去,道:“那个普济寺的和尚们出来了。” “普济寺?”萧凌风惊讶的道:“是那个紫清山上的普济寺?” 慕容朝点点头,柔声道:“是,当年京城大乱,那帮和尚护送了一帮百姓过来,进入了陈州,后来在陈州的一个什么普济分院里住了下来,他们一向自给自足,也不找麻烦。” 转头看向林真,慕容朝的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道:“说完。” 林真的脸上带了尴尬之色,道:“那些世家里面,有一些好像和普济寺的和尚交好,引了普济寺和尚下来说情,说,说什么天下万物都有灵,妄自杀生是不对的,又说什么万民平等,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慕容朝冷冷一笑道:“那么上清观的人呢?是不是也冒出来了?” 林真这下连话都不敢说了,只是点头。 妈的,那些世家可是他放进去的,他当时怎么就一时脑袋发昏,做了这等蠢事呢! “也好,让他们一次性出来蹦跶,我还正愁找不到收拾他们的理由。”慕容朝眼中闪过阴戾,道:“林真,整队,跟我们一起回去。” “那这边不需要防守了吗?”林真一边对部下挥手,一边问道。 “不需要,那边是安家军的人,我们已经达成了同盟,这里你们留下哨兵就行。”看着林真高兴得快蹦起来的模样,慕容朝冷冷的加了一句:“反正他们那边的垃圾,你都放进来了。” 林真的脸一跨,还想替自己分辨几句,慕容朝已经一提缰绳,哒哒哒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你知足!”林希停在了林真身边,挥手让后面的队伍跟上,坐在马背上从上往下的斜藐着林真道:“要不是祭女大人,你就等着挨军棍。” 能让林真这做事不过大脑的都觉得不对来提醒慕容朝,那就是说陈州出的事已经很大了,而这其中,十有八九跟那帮子世家脱离不了关系。 那些世家是林真放进去的! “喂,你这什么眼神?我不过就是放进去一帮人而已,这次出的事,可是林珠惹出来的!”林真叫完之后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的道:“祭女大人?谁?” 林希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道:“老大怀里抱着那么老大一个人你没看见?” 林真抬起了无辜的脸:“啊?那是祭女大人?我还以为是安家军送给老大的女人……我还说安家军的人真厉害……” “你个笨蛋!你刚才说事是林珠惹出来的?怎么回事!”林希又是一巴掌拍他头上,怒道。 “那不就是,就是那些世家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其中一个不知道怎么和林珠偶遇上了,林珠就,就一见钟情,然后……”林真缩了一下脖子,在前面停住然后回头看过来慕容朝那冷冽的目光下,颤巍巍的道:“然后,他替那小姐送了信,又打开了上清观的大门。” “你白痴啊!这种事情不早说!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发生几天了?”林希跳下了马,拎起了林真的衣领怒道。 “那个,那个,林忠已经把林珠给关起来了,说是等老大回去处置,上清观的人不是闹过几次都没事吗,我就觉得……”林真猛的抽了自己一下,道:“我知道错了!” “还有谁?中了美人计的还有谁?”慕容朝策马返回,冷声问道。 林真低了头道:“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是昨天林忠派人来说的,也只说了林珠被人下了套,普济寺的和尚出来了,那些被普济寺救出来的人,起了一些骚乱,让我给您提个醒。” “为何先前不说?”慕容朝冷冷的盯着他,只盯到他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才听得林真发出了蚊子一般的声音道:“老大,林珠好歹也是跟了您这么久的,您就饶他一次……” 慕容朝手一抬,猛的抽了他一马鞭,林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干脆解开盔甲,示意这样抽比较痛。 慕容朝都被他气笑了,咬牙抬手,却又停在了空中,看着手腕上那团火焰,冷冷的道:“卫大将军,这是我的家事。” “跟着你的兄弟不易,别因为别人的伎俩就伤了自己兄弟的心。”卫霜收回了火焰,淡声道:“他们敢这么做,只怕是认为你短时间里回不来。” 慕容朝眉头轻蹙了一下,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也是,这次,倒好叫他们看看,别总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第384章 陈州2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着,在积雪上照出一片金光,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了哗哗的声音,屋檐上冰挂缓缓的滴落了一滴晶滴,跌落在了檐下的雪地里,啪的一声,好似花开。() 安宁祥和美好。 衣襟拂地的声音轻轻的传来,秦子皓微微一动,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茶香,微笑回头,道:“夫人。” 苏氏脚步一顿,呀了一声:“我没有打搅到你?” 秦子皓摇头,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置在桌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微眯了眼惬意的道:“冬日暖阳,再加上夫人的一碗清茶,人生何求啊。” 苏氏抿嘴一笑,在他旁边坐下,透过窗户看着窗外,道:“你啊,这嘴巴是越来越甜了,你不出去,真的可以?” 秦子皓用茶盖拂了拂水面,悠悠然的道:“去干嘛?让那帮跳梁小丑折腾着,他们,吃一次亏还不够,那便吃够苦头再说。” 那帮世家还以为慕容朝说要砍他们是吓唬他们给他们下马威,现在还有胆子折腾出这些事,连让自家嫡女勾引下药然后哄骗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以为说动普济寺善静大师出面,以为说动了陈州城的卫队队长,以为让上清观的人惑动了那些无知百姓,他们就稳操胜券了,就能威胁住慕容朝,或者说把控住慕容朝了…… 他们还真是…… 愚蠢到极点! 陈州城离京城不算远,出了隘口也就两百多里地,但是因为处于大山之中,偏离了京城通往平原和江南的道路,虽是一州之府,却很是破旧狭小。 京城大战之时从京城退下来的几十万人,一下便将小小的陈州给挤满。 外面有兽袭,城内因为人多而造成了粮食短缺,当时陈州的局面是一片混乱。 幸好平王慕容朝醒来了,一番铁腕手段下来,再带着南海军出城迎战兽,陈州才算安定下来。 慕容朝用了一年半时间才打造成的陈州铁律,怎么可能因为他们而改变。 而,见过无数鲜血的慕容朝,又怎么会受他们的控制? 那些人,以为美人计得逞了几次,便也对慕容朝有用? 见秦子皓唇边勾起的讥讽,苏氏轻叹了口气,道:“夫君,秦家本家那边,又来人说了。” 秦子皓唇边冷意更甚,嗤笑出声:“不用理他们,当时,他们不是已经将我们这房给逐出秦家了吗?现在倒有脸上门求助了?” 他在江南和卫霜走在了一起,后来又投靠了平王,秦家本家一点考虑都没有的,便将他们家给逐出了秦家,连家眷都扫地出门,苏氏的嫁妆都不给带。 好在媳妇娘家就在陈州,他在平王撤退的时候便提了一句陈州有天险可守,让慕容朝带人往陈州撤退,否则,他们一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他本以为秦家应该死在京城大乱了,谁知道那帮子人居然跟着夏大学士逃了出来,靠着安家军的庇护活了下来,然后,又到了陈州。 如果他们安分点,他也愿意抛弃前嫌帮他们一把,毕竟这个世道,能活下来就是一种缘分。 可惜啊,那帮人,真是自己找死。 “那个,”苏氏声音微微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了一种奇怪的笑意,轻声道:“他们今儿可不是来求助的,是来警告你的,说是,夫君你再看不清形势,等大局一定,他们就会将我们家赶出陈州,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啪的一下,秦子皓将茶碗对桌上一砸,粗喘了几口气后,看着捂嘴轻笑的苏氏道:“夫人怎么回的?” “我?”苏氏微微挑眉,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手指上滚动的水珠晶莹剔透,轻笑着道:“呀呀,我一不小心,灵力失控了,浇了他们一头水,然后再附送了他们几大桶冰水,将人给冲了出去。” 秦子皓一怔,随后便大笑道:“夫人做得好!哎呀,夫人你真是的,你应该叫上为夫,你浇水,为夫再给他们弄点泥土,那样子该多好看啊。” 苏氏挑眉笑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夫君不忍心了呢,那来人之中,可还有一个熟人,吴家三小姐,你那好弟媳妇。” 秦子皓脸色一晒,探手搂过苏氏:“我的好夫人,这桶子干醋你要喝到什么时候去?都说了,我当年连她面都没见过,那诗真心就是咏桃花的,谁知道她自个居然那么自恋,非说是我写给她的!真真是!我比那啥都冤啊!” 苏氏笑了几声,见秦子皓急了准备赌咒发誓,拿下他手道:“我知道,她不过是借你出名,人家才看不中你这个庶子呢,人家瞧中的是秦家嫡子媳妇的位置。” 苏氏笑面如花,秦子皓脸色却是有些微红,这么简单的事,苏氏一听就懂,可惜他当年却是不懂,听人说吴家小姐对他的诗赞誉有加,虽然是误会却也没有解释,结果让自己落了个浪荡子的名声不说,在吴家小姐收获了艳色无双之名嫁入秦家后,他还以为那小姐是不情愿的,闹了好大一个笑话,让后来苏氏嫁进来后,因为这个没少受侮辱。 “夫君,真的没事吗?我今日听他们的说话,很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听说,他们给殿下准备的是绝色美女。”苏氏笑过之后,微蹙起了眉头,轻声道。 陈州好不容易有现在的好形势,要真被那帮家伙给搅浑了…… “呵呵!”秦子皓冷笑两声,冷冷的道:“美色?你也见过晚殿下,这世上可还有比晚殿下更美之人?朝殿下要是会被美色所迷,他就不是朝殿下了,你放心,没见现在林忠他们都没动嘛,那些人,没有朝殿下的命令,什么都不会做,但是朝殿下一旦下令,便是将陈州守卫军和那些百姓全部屠杀干净,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 陈州府衙。 林忠坐在了正堂里的左边一溜的第一张椅子上,眼睛望着正中的虎皮大椅,手紧紧的握住了椅子把手,脸上一丝神情都没有。 “林将军,此事还请林将军三思,民意不可违啊。”吴大人站在离他五步之距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忧国忧民的劝道。 林忠不语,眼珠都没转一下。 吴大人的眼角不觉抽了一抽,他口水都快讲干了,这人怎么就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林将军,贫道早就说过,殿下是天命之人,是上天派下来的帝王星,他本就应该登基为帝,然后像太祖慕容卿一样,带领我们将那些兽赶出去,杀了厄运之女,重振我燕国雄风。”站在吴大人身边的道人拂尘一扬,大声道:“如今京城望族齐齐来到,正是最好的良机,有这些望族相助,殿下更能得到天下人的仰望,便是那北疆之地,也要闻风来朝。” “是啊,我们也知道,上次是陈家人不对,哪有臣下监督皇上的做法,我们这次,是诚心希望能助殿下一力,成就千秋万业。”吴大人吞了口口水清了下嗓子继续道:“这对林将军也是好事,等殿下大业一成,将军便是封王封公都不在话下。” 一个小兵从门外跑进来,瞅了一眼站在堂上的几人,跑至林忠身边,附耳悄声道:“刚才秦家人去了秦子皓家,被他夫人用水给冲了出来。” 林忠的唇角翘了翘,微微颔首,那小兵又继续道:“其余几位,都关闭了大门,他们连门都没有进去,现在,嘀咕着要带着那些百姓,以听善静大师讲禅的名义在普济寺外集合。” 林忠的眉头一皱,转身看向了因为小兵进来而停了嘴的吴大人,淡淡的道:“我已经说了,这些话你们等老大回来自己跟他们说,但是,你们的人给林珠下药,这个下药的人不给我交出来,我可不客气了,看在善静大师的份上我给了你们三天时间,最好记住,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吴大人脸色微变,那道士已经怒气上脸,拂尘一挥,道:“真是对牛弹琴,吴大人,我们走,想来将军也是做不得主的。” 说着,已经转身,傲慢的昂着头,带头往外走。 “哎,这个,哎,林将军,明静大师!”吴大人看看林忠再看看道士,跺了下脚,对林忠道:“林将军,我们所需不多,不过就是认可我们,给我们应得的位置和尊敬,明静大师和善静大师都说了,殿下是天命之人,我们万不会再有一丝不敬之意,只是……哎……” 见林忠只是瞪着一对牛眼看着自己,吴大人终是叹了口气,追着明静大师的身影走了出去。 “将军?”见那些人一走,林忠脸上就浮现出了讥讽和忿怒,小兵小声的唤了一声:“咱们真不管?那些道士在外面说得很玄乎,说什么殿下是天命之人,就是上天派下来收拾兽和兽女的,和千年前的太祖一样,会将那厄运之人赶走。” 林忠冷哼一声道:“明明京城里面就有一个寿朝女皇,指挥着兽进攻我们的寿朝女皇,那帮混蛋居然还说厄运之女是北海祭女,是北海祭女引来了兽群!香蕉个扒拉的!当我们是猪啊!” 以前只是隐晦的在慕容朝面前提什么天命之人却也不多说其他,慕容朝虽然恼火,但也只是封了上清观不让那帮道士出来。 现在可好,趁着慕容朝不在,就开始大放厥词,这是想先鼓动百姓,然后借百姓之口让慕容朝下不了台,直接跟北疆对上。 这帮人,真的是供奉神佛保佑人类的吗? 是人类终结者? 要慕容朝杀祭女?! 放他娘的屁! 看着林忠将牙齿咬得咯嘣响,小兵忧郁的叹了口气,道:“咱们的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啊?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啊?好憋屈啊!林将军啊,你说按照那些道士世家所说的,咱们都不用去战兽了,只要他们动动嘴皮子,然后殿下那手一挥,兽……” “闭嘴!” “唔!”小兵捂住了嘴巴。 第385章 陈州3 京城的普济寺天下闻名,占地也广,紫清山等于都是它的地盘,但是世人却很少知道陈州的普济寺,虽然陈州的这个小庙其实是京城普济寺的前身。 陈州多山,州城所处的是一处山谷之地,而普济寺就在城外的一坐山头上,虽只是个占地三亩不到的小庙,却宝相庄严,古老的院门和大殿带了自然威严出来。 小庙位于半山腰上,上山只有一条只能行走一人的石板小道,隐藏在树林之间,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以往这里除了和尚偶尔下山,基本上是没有人来,和靠近陈州城门的上清观比起来,这里等于完全被遗忘一般。 不过,现在,山下却很是热闹。 从上清观到山下的一片平地上面或坐或站的聚集了上千人,站在庙前的石台看下去,乌压压的一片,连白雪都失去了颜色。 “师兄。”小和尚担忧的看了眼山下,转头看向一直沉着脸看着山下的善静,轻唤了一声,道:“你真要去?” “你,觉得不妥?”善静手指转动着念珠,声音平平的道。 小和尚皱了眉头,嘟着嘴道:“我觉得他们这么做不对。” “哦?为何不对?”善静眼光闪了闪,问道。 小和尚偏着头想了想,犹豫着道:“妄自杀生是不好,见死不救更不好,将那些人往死路上逼也的确不对,但是,我却觉得平王殿下并没有做错,他们现在这样才是错的。” “胡说什么!”站在善静另外一边的一个中年和尚出声喝道:“你懂什么!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怎能任由平王越行越错?” “错?错在何处?”颤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善静转身,见一个白须飘飘的老和尚缓缓走了出来,正是陈州普济寺的方丈忘为大师,双手合十施礼道:“师叔。” 忘为大师摇摇手,摸了下额下白须,道:“善静,你也觉得平王所做是错,现在这些人做的才是对?” 善静沉吟未语。 唐家人求上门的时候,他是本着慈悲之心,想着那是几千人的人命,如今陈州已定,也不是养不活这些人,就这么放任这些陷入死地,他,于心不忍。 可是,后来的事态却超出他的预想。 那些人拿到了粮食并不罢休,还伙同上清观的人开始煽动百姓,表面上说得好听,将慕容朝说成受命于天对慕容朝是各种吹捧夸奖,最终目的却是要大家鼓动慕容朝称皇,称皇之后必然要有朝廷,有朝廷之后,就会有各种前朝律法规章可循…… 那样,陈州现在的规矩和章程必然要被废除…… 这些,他倒不在意,世间本是分分合合,朝代更替,慕容朝总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 他在意的是,上清观那些人又将祭女之事拿出来说,更是配合那些世家鼓动着百姓,要要挟慕容朝对北疆出手。 上清观是个什么存在,虽然他们在陈州一直是关闭寺门独自修行,但是忘为师叔却早已经提醒过他,那上清观是个什么所在。 那不过是披着道门之皮哄蒙拐骗之地,干的那就不叫一个人事,更别说什么道家之气了。 只是那地方之人最擅长的就是拍马屁,慕容朝进入陈州并稳定陈州之后,那些道士就开始说慕容朝是天命之人,只是马屁拍马腿上,被慕容朝两张封条给封住了观门,只让他们在自己观里的田地里自给自足。 可是,这次出来,他们却多了好些说法…… 见善静不答,中年和尚道:“师叔,难道不是?咱们佛门讲究的就是一个善字,平王虽然是天命之人,但是手段也太过于酷烈了,对兽还可说得过去,对人怎么能这样?那唐家和陈家都是大善之家,平日做的善事也不少,现在却是被弄得快要饿死,连他们带来的粮食都被平王抢走,这种不义之举,便是他是天命之人,也有违仁道,如果不加以改正……” “改正?”忘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向了下面那越来越多的人群,道:“佛门说万物皆有灵,兽也是一命,为何杀兽就可?杀人就不行?万物之命,何来高贱之分?” 中年和尚一噎,嘴唇蠕动着,道:“那怎能一样?再说,我们也是为了平王好啊,也是为了这陈州百姓好,如今天下乱成一团,有一个主心骨,不是更加能凝合众力吗?” 忘为呵呵一笑:“好吗?要慕容朝听你们的,要慕容朝带领军队出去战兽……”摇摇头,忘为道了一声佛号,转身慢悠悠的往庙里走,道:“诸法因缘生,何为因何为缘,何为该,何为错,知之,明之,辩之,确之,善静,这也是修行,佛法,自在世间。” 善静的眉头不觉一挑,看着忘为的背影只觉得灵台一空,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 “忘为师叔这是年纪大了,老想着置身事外,可是,我佛门弟子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只为了自身安危而不去争义,岂是我等所为!”中年和尚忿忿道。 “哦,善朴师兄也觉得这么做很危险?”善静淡淡一笑,迈步走向石阶。 “是啊。”善朴赶紧跟在了他身后,道:“平王那人,怎是会受人威胁的,咱们快点,下面的信徒都在等着你讲经呢,你这次一定要用大义让他们明白,平王那些个规矩都是错的,人有生老病死有老有幼,若是连慈悲之心都没有,这人间还有什么美好?还有什么盼头?唯有行善,才是正途。” 善静脚步一顿,淡淡的道:“行善?施主如何看这二字?” 善朴一愣,四下张望了下,又回头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小和尚,道:“你跟谁说话呢?” 善静微微一笑,念珠挂在手上,施了一礼道:“善静见过施主。” 善朴还在找人,就听得头上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抬头一看,见石板路旁边的大树上坐了两人。 那坐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微微低了头,脸上带了狡黠的笑容,歪了头看着他们。 而抱着她坐在后面的,是……平王慕容朝! 善朴愣神之时,那女子已经轻轻一跃,落在了他们面前,她身形高挑丰盈,动作却是轻若羽毛,在空中好似带了流光一般,让他眼睛都不觉微微眯了一下。 阳光,都似乎灿烂起来。 第386章 陈州4 “普济寺的善静和尚。”萧凌风落地后,手轻挠着小狐狸的毛,笑眯眯的问道。 善静一笑,再度施礼道:“善静,见过祭女大人。”说着,对跟着落在她身后的慕容朝也施了一礼,道:“殿下。” 慕容朝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了萧凌风的腰。 善静的眉头只是微微一挑,善朴却是直接进入惊吓状态。 那帮子道士喊着叫着鼓动着那些百姓,好似除了要慕容朝登基以外,就是要大家胁迫了慕容朝对北疆出兵,杀了那个北海祭女。 不会,不会就是这个祭女?啊!!! “你刚才说行善,这个问题,我曾经跟永嘉大师也讨论过,他说,在佛门眼中,万物万生,诸生平等,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萧凌风笑盈盈的道:“然后他给我说了一个故事,一只老鹰追着一只小鸟,小鸟逃进了菩萨的怀中求菩萨救命,菩萨动了善心,劝老鹰放过小鸟,老鹰说,小鸟是我的食物,没了小鸟,我吃什么?菩萨觉得老鹰说的对,于是决定割下与小鸟相等的自己的肉给鹰,菩萨拿了一个天平,一头放了小鸟,一头,便放了自己的肉……” “这个谁不知道,割肉喂鹰的故事。”善朴哼了一声道:“菩萨怎么割,割下的肉都远超过小鸟的体积了,那天平依然是小鸟那边沉,于是菩萨自己跳上了天平,立时成了佛,因为,一命换一命,小鸟体积再小,也是一条性命!就如同那些世家之人,也是一条性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话音未落,善朴的脸就黑得如墨汁一般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他们也学菩萨? 萧凌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手指抵在嘴唇上,微侧了头盯着善朴道:“恩,这位大师,说下去啊,继续说下去啊~” “平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善朴怒了脸冲慕容朝叫道。 慕容朝犹如没有听见,只是含情脉脉温柔似水的看着萧凌风,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唇角也浮动着动人的笑容。 让他那棱角分明刚张了一点肉的俊美面容上蒙上了一层逼人的光芒。 善静心头一跳,避开了他的脸,对萧凌风道:“祭女大人说的永嘉大师,可是千年前的普济寺主持?” 萧凌风点点头道:“你知道他?” 善静微微笑道:“是,寺里有记载,当时永嘉大师不光是普济寺的主持,也是天下闻名的高僧,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永嘉大师离开了普济寺,以傅永嘉之名加入了当时的灵力军队,在光兽手下效力,最后,和光兽的那些手下一起不知所踪……” 萧凌风脸上带了悠远和怀念,道:“不是不知所踪,最后一战,他们奋战到了最后,永嘉他们,都战死在了日漏。” 善静低头念了一声佛号,轻声道:“永嘉大师,他……” “也许轮回转世,也许,他已经看破生命和宇宙的真相,得去须弥之地。”面上带了淡淡的轻笑,萧凌风道:“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化做魂光,只留了最后一句话给我,他说,此生无悔。” 善静一怔,抬头看向了她,道:“永嘉大师当时跟你说了这个故事,祭女大人怎么回的?” 萧凌风挠了挠小狐狸看着它不满的哼哼就是不睁眼,转头看向了山下那片人群,道:“我说,万物万生,每一条生命都是一样珍贵,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有些兽不杀,有些人不杀,那么危害将更大,然后,当时青胧说了话。” 微微侧头,萧凌风拼命的想,想把当时那人说的话复述出来……可是,她当时完全被那人形模样的翩翩美青年潋滟的眼波慵懒却美艳无双的姿态给吸引,呃……实在是想不起具体怎么说的。 慕容朝看着她皱眉苦想的模样,轻轻一笑,对善静道:“杀生为罪,但是,杀一生救百生和救一生害百生,哪样罪大?若只是为了自己的罪,结果让这世间更多人落入危险之中,哪样罪大?善,究竟是小善重要,还是大善重要?” 萧凌风拍了一下手道:“对!就是这么说的!呀呀,你跟青胧,一定有话说!” 慕容朝强忍住自己想亲下去的欲望,搂着她腰的手臂微微一紧,面带轻笑的道:“这位师傅先前说唐家和陈家是行善事之家,什么叫行善?他们摆个粥铺便是行善?这样便可以抵过他们夺人妻杀人子侵占人家田地害得那些人家破人亡的恶了?师傅眼中的善,是怎样的善?做做表面功夫就叫善?而那些为了保住陈州百万性命在外面奋勇拼杀的战士所做就是恶?你只知道那几千人可怜,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几千人不事生产什么贡献都没有,却要占用其他人努力的成果,那其他人不可怜吗?佛门不是相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吗?用自己的劳动,用自己努力来博得存在的价值,而不是靠一些虚假的地位虚假的名门来愚弄他人给自己卖命。怎么,师傅所悟所禅的,不是此道吗?” 善朴想要说话,支吾了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喃喃的道:“佛家以善为本,总之见死不救就是不对的。” “救?救了他们破坏了我陈州铁律,进而让整个陈州陷入混乱,那么陈州百万性命又有谁来救?大师您吗?”慕容朝收敛了笑容,神色猛然阴冷下来,指着山下民众道:“下面那些百姓,多是冲着你们普济寺的名声而来,他们所议之事,所论之事,无一不是要害我陈州陷入兵祸混乱,我为保陈州平安,就必须铲除所有不定因数,那么,大师,你说,这些人是为何而死?是我慕容朝,还是你们普济寺?” 善静猛然一怔,一直挂在脸上微笑顿时僵住,急道:“殿下不可!” “不可?怎么不可?”慕容朝冷冷笑道:“外有兽群压境,内有粮食不足,陈州是靠我南海军将士拼死拼活方守下来的,百万百姓齐心协力方有现今的情景,就因为你们几句话?就要抹除掉他们的功劳?就让那些什么事都没做的人来占了上位?如此一来,谁还愿意为他人作战?谁还愿意为他人耕田?便是我,凭什么为别人去流血?天命之人?放屁!上天有命,他自己下来承担,你们若是觉得不甘,可以,你们便也学那菩萨,以命换命,一命换一命!” 说到后面一句,慕容朝盯向了善朴,浑身杀气暴涨,无形的威压将善朴的身躯都好似压弯了一般,唇角勾着阴冷的笑意,淡淡的道:“这位大师,你想换谁的命?” 萧凌风左右看看,揉了揉被慕容朝的杀气刺得猛然拱起身体的小狐狸,等它安抚下去,悠悠的道:“呀呀,虽然说是一命换一命,可是,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若鸿毛,永嘉当年,可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现在那些人,便是换了,说不定明天又被他作死了。” 善静的眉头又是一挑,深深的看了萧凌风一眼,道:“殿下说得是,那些世家心怀不轨,殿下给他们教训亦是应该,但是山下那些百姓却是无辜,他们只是受了蒙蔽,殿下给善静一个机会,善静这就下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让大家回归本位,善静,定会让他们明白,人,不可能靠别人,不管殿下是否天命之人,燕国是否重新建立,首先,我们是要靠自己来给自己挣条活路,我会说服他们,不受那些人的利用,如此,请殿下给个机会可好?” 慕容朝转头看向了善静,在视线掠过萧凌风之时,脸上阴森戾气瞬间消失,浮起了温煦笑意,连声音都柔和起来,道:“大师能这样做,自然是好,那些百姓,也是我们守护了一年多的,也不想他们就这么被欺骗进而做下蠢事,不过,善静大师,你也应该知道,对于那些敢于挑衅,心怀恶意之人,我是不会放过的。” 声音微微一顿,面色稍淡,慕容朝好似随意般的道:“大师是真心修行之人,最好还是不要和上清观那些假道士搅合在一起。” 善静念了一声佛号,唇角微勾,心里轻叹一声,果然自己修行不够啊,忘为师叔早已经看透的事…… “殿下放心,我佛门也有千年传承,但是从来没有提过厄运之女之事,只说世道轮回,一切都在人心的选择,我想,我也明白其中道理。”善静声音顿了顿,低垂了眼帘念了一声佛号,道:“不过,殿下容贫僧说一句,上清观并非正经道门,不过是一群招摇撞骗之人,根本不是修行之人,他们所作所为,并不能代表道门。” 慕容朝轻轻一笑,搂了萧凌风的腰往旁边一闪,让了道出来。 善静单手起了个佛礼,带了小和尚快步往下走去,走下几步后,又回头喊了失魂落魄般没动的善朴一起往下。 “你不问他果心居士的事?”萧凌风抬头看了看慕容朝,轻声问道。 “问也无用,他应该不知道什么果心居士。”慕容朝忍不住的在她额头轻触了一下,轻声道:“无事,等卫将军他们抓住了那人,就知道了,不……急……” 他的声音颤了两颤,看着那猛然睁开眼睛的小狐狸愣了一愣,便被那小狐狸一爪子给挠上了。 “死人类!居然敢亲炎凰!” 轻松可爱的新文在隔壁,求收,求点击~ 第387章 陈州5 萧凌风将玄魅头一按抱着它转了一个身,便是如此,玄魅的爪子也已经在慕容朝脸上挠出了一道血印。 “玄魅!”萧凌风轻声呵斥了一声,见玄魅那银眸里一下涌上了泪水又不觉心软,只能将它爪子抓住,低声哄着它道:“嘘嘘,你是做梦呢,睡睡。” 玄魅哼哼了两声,依然委屈的将头在她胸口拱了拱,将头靠在她臂弯里,斜挑了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她。 你居然为了人类吼我! 枉我还因为感觉到杀气拼命的从深眠中挣扎醒来! 眼看着它眼角的冰珠就要滚落,萧凌风低头在它的狐狸嘴上亲了亲,低声道:“乖啊,好好睡,你这么强行醒来对身体很不好,你放心,我没事的,有事我会叫你,睡,乖,睡醒了,有力气了,才能做你喜欢的事啊。” 做喜欢的事…… 做那种又痛又快活得想死的事…… 哇! 玄魅的狐狸脸泛上了红晕,一对银眸波光潋滟,水汪汪的望着她,伸出小巧红润的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萧凌风松了一口气,一抬头,看见慕容朝那被划了一道血印神情怪异的脸,心头不觉咯噔一下。 这几日白日她会和慕容朝共骑一骑,晚上夜宿森林之时,却是和多吉阿莫一起住一个帐篷,她的理由是阿莫身体不好,要靠她的灵力和多吉的体温取暖,虽然是这么不靠谱的理由,但是慕容朝和卫霜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离了她帐篷不到两丈之地起了篝火,也不住帐篷,只在篝火边将就一晚。 而且,吃饭的时候,在给她投食完毕,慕容朝都会离开说是和卫霜聊事,也避开了她给玄魅悄悄喂嚼烂的食物。 所以,这么些天,她倒是没有从他们那感觉到怀疑,便是慕容玉,他们也只问过一次也没有再问了。 本以为掩饰得很好,谁知道…… 心中纠结,萧凌风声音便有些迟疑,轻声道:“那个……” 那个什么啊?我怎么解释一只狐狸动手的速度居然快得慕容朝都闪不开不说,它还会说人话!见鬼的是还叫出了炎凰的名字! 慕容朝手指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渍,低垂了眼帘看了一眼,再张开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平缓之色,轻声道:“你觉得,善静能说服他们吗?” “啊?”萧凌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忙转头去看下面,道:“善静虽然年纪不大,也算是有名望的高僧,你不是说,那些人都是靠他的警告和带领才能逃出来的吗?应该没问题。” 慕容朝点点头,带了圣光的手在那道痕迹上一抹,等血迹消失后,道:“那,我们也下山。” 他伸手去搂她的腰,尽量不让自己向那只缩在她怀中打着小呼噜的小狐狸看去,心里却是如同被千根万根针刺一般。 这些天,她会容许他抱她搂她,但是更进一步,她却悄然的避开了,她可以和他很熟稔,却失去了以前的亲昵。 便是看他的眼中偶尔带上了痛惜,却无一丝看那狐狸之时的爱怜,亦无看多吉之时的无言信赖。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一样,他却知道,她已经分了里外,那帐篷里的才是自己人…… 而他…… 心头猛然急痛,慕容朝手忍不住想去按住胸口之时又突然想起一事。 不,那帐篷里还有一个奇怪之人,那个阿莫,那个不管何时都把自己卷在被褥里成了一个球状的男人。 那个男人,萧凌风让寒璃给他看过伤,据寒璃说,那男人伤得很重,面容全毁,两条小腿也没了,胸腹受的重伤让他连呼吸都痛苦,而且,那男人还没有灵力。 那个男人,的确没有萧凌风的火性灵力,就会冻死在森林里冰冷的寒夜里。 寒璃说,那人就是祭女大人救的一个可怜人而已,就如同她当年随手救过的那么多人一样,并不特殊。 也是,她会宠溺的揉着小狐狸的毛,靠着多吉缩在他怀里睡觉,但是,她对那个阿莫,只是照顾,再无其他神色。 这让他一直忽视了那个男人。 说起来,虽然一直没有见过那男人的模样,但是他心里总觉得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萧凌风是从南边过来,据说过来之时,平原之上赤血千里,那么,这个男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朝?”见慕容朝脸上掠过痛楚之色,萧凌风一手抱了玄魅,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脖子勾下之后,伸出舌头,舔上了那道伤口。 忘记了,玄魅的爪子也有毒的…… 啪的一声,慕容朝的脑袋直接短路,然后爆开了绚丽的焰火,什么狐狸阿莫统统被炸出脑外,所有的感觉,只剩下那温润的舌头在脸颊之上带来的感觉,让他心尖颤抖之时,从唇角溢出了一声轻唤。 “娘子……” 萧凌风一怔,快速的舔完伤痕,松开他的脖子,轻咳一声道:“咳咳,那个,下面反正有林希他们看着,不如我们去你那府衙,好好!” 他们抓到的那个世家子弟交代,世家们的行动是分几处的,一些人去说服林忠先给他们该得的待遇,马上改善他们的住房吃食问题,一些人配合上清观的人集合人群去听善静洗脑,一些人去联合原来陈州的那些管事官员说服他们加入新的官僚阵营,一些人呢,就在那陈州卫队配合下去做更加隐秘的事,据说,那隐秘的事是针对应该快要回来的慕容朝做的。 哦,他们认为慕容朝还有四五天才能回来。 那时候,林忠应该受不住压力将他们问题解决了,百姓被洗脑了,官员投降了,再加上那最后一击,和登基的诱惑,世家的退让…… 大事便成! 善静并不是坏人,那些百姓也很无辜,所以他们兵分几路,最先解决的便是善静这里,现在最主要的事做完了,萧凌风便对那隐秘之事非常感兴趣了。 女人都爱八卦,她可也是女人,还是一个在那什么没有唯有八卦调剂生活的地方呆过两年的女人…… 慕容朝颤抖的心尖顿时一紧,绯红的双颊也不觉一黑。 隐秘之事,他用脚想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这要让她看见了,本来就嫌弃他的,岂不是更加嫌弃了? 说不定连好不容易他发挥厚脸皮技能得来这点让卫霜眼红到死的抱抱福利都要被剥夺掉! 不行!打死不能带她去自个住的地方! 但是,要是不带她去,以她那平素大大咧咧实则精明敏感到不行的直觉,后果也很可怕…… 心头转悠了几圈,在萧凌风眼角瞟来的目光越见狐疑之时,慕容朝道:“好,我带你去我的官衙。” 陈州城不大,但也还是有些富户,而且陈州风景优美,冬暖夏凉,离得京城也不远,便也有一些官宦之家在这里设立了别院,或者派了分支来看守大山里面的产物,城里富丽堂皇的府邸还是有那么几座的。 其中最好的一座,早在慕容朝进城不久,就被那主人贡献了出来,自己住到了另外一个小些的宅子里。 不过,慕容朝不是在外面征战就是上梯田查看上牧场折腾他的巨型兽畜培养计划,在陈州城的时间都不多,而他一旦回陈州,也多是在府衙里面处理事务连带休息,这个宅院,也就来过两次。 一次是主人贡献出来之时他勉为其难的来表示下,第二次是内急正好路过,进来用了一下马桶。 所以这次带了萧凌风来,路很是有些不熟悉。 这院子虽然是乡绅所有,建得却很是气派,五进的院落错落有致,格局大开大合,装潢也很典雅漂亮,连雕的花也出自一人(名家)之手。 慕容朝华丽丽的在院子里迷了路。 看了看已经绕过三次的月门,萧凌风站住了脚,瘪了下嘴道:“你要是不想给我看就算了,这么绕来绕去的,不嫌累得慌!” 慕容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头见看门的小兵也是一头的汗,再回头见萧凌风的脸色明显有发怒的迹象,忙道:“那个,这不是你说想看看,我就带你多看看,要不,今儿晚上就住这里?” 萧凌风瞪了他一眼道:“不要你带路了,我瞧着那边景色不错,咱们往那边走!” 说着,抬脚就往一看上去最豪华最大最威严的院子走去。 哼,带我绕路,我倒是偏要看看,你藏了什么鬼! 慕容朝抬头一看,这才看到那主院上的风鸡,心里叹了口气,真是越急越慌,居然忘记了跟她一样找最豪华的地方就行。 满头大汗的小兵憋了一路的话在慕容朝锐利眼神下都没有说出来,现在见他们两终于往那边走,忍不住上前两步拉了一下慕容朝的袖子,轻声道:“殿下,那边不……” 慕容朝啪的一下拍了他的肩头,打断他道:“谁说那不是我住的地方,你殿下我,住的不就是这里吗?” 小兵的脸色一僵,刚欲说我要说的是您不能进去,就听得那主院里传来一个委婉柔媚娇娇滴滴如同牛奶倾泻一般的声音。 “殿下,您可回来了,可把妾身想死了~” 第388章 陈州6 随着声音,院门里走出一个娉婷多姿的少女,肌肤胜雪,眉目若画,眼若点漆,唇若樱桃,那扶着门栏抿嘴一笑的风姿,娇美绝艳,不可逼视。 萧凌风不觉愣在了当地,就见那少女眼中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眼波对着她身后一挑一瞟,再柔柔一转,荡漾出无限风情后,轻启樱唇,娇声道:“殿下怎么比往日要回来得早?是……呀……妾身……便是独自等等亦无妨的~” 她的声音本就清婉娇柔,尾音还那么一拖一翘,便宛若江南春日一般,无限春意都在那里面了。 听得萧凌风又是一愣,不觉也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慕容朝。 慕容朝的脸色几乎可以和暴雨将临的天色一比。 咬着牙,慕容朝从唇缝里透出声音:“林二狗!” 小兵打了一个寒战,噗通一声就给跪了下,心里直叫冤枉,那个老大啊,真心不是我不说啊,是您不给我机会说啊! 少女的眼珠一转,这才好像看见萧凌风一般,眼底的欢愉之色逐渐退去,雾气一点点涌起,娇美的面容上浮现出痛楚却又强忍着的表情,手轻捂着嘴,微微侧了头,低声道:“殿下,这位妹妹,可是新来的?殿下放心,妾身一定当她是自个亲妹妹一般,和睦相处,一定不会给殿下惹麻烦!我会和妹妹们一起服侍好殿下的,殿下,可累了?妾身已经放好水,这就服侍您入浴。” 看着她娇弱若花,听着那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声音,萧凌风的眼角抽了又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亲切正常,对慕容朝道:“原来你已经成亲了,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说到后面那句,萧凌风只觉得心头痛了一下后,噗的一下,突然轻松下来。 是啊,这样多好,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女人,虽然说,这女人怎么看怎么不喜欢,但是有人知冷知热,有家有口,再生上一群孩子…… 他能过上人类的正常生活,那是最好不过,这样,她也放心了,有了家的安慰,有些事情,时间一长,便会逐渐淡忘,最后什么都会释然。 这个世界,给人类的,除了灵魂这个最强大的力量外,还给了人类一个天赋优待,那便是时间,有限的时间,让人类能很快的遗忘,时间流逝个几年,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化。 她笑得纯然,慕容朝的心却是一点点的沉下,一点点的碎裂,一点点的化作灰烬…… 血色从他脸上褪去,冷峭的脸颊因为苍白而带了峥嵘的阴影,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眼睛里的神色,那颤抖的频率却破碎了他强忍的镇静,唇角想上翘带出笑意,却在几次无果后紧紧抿在了一起。 暗红的血线从紧闭的唇角一点点的溢了出来。 萧凌风却没有发觉,她已经转过头,看向了那个少女,带了轻笑道:“我是他的朋友,我比你大,你叫妹妹可不合适,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眼帘低垂,娇羞无限,轻声道:“妾身娘家姓金,小字素英。”说着,眼睫毛颤抖若蝉翼一般,怯生生的张了眼,往慕容朝那边深情的看去。 金家在京城虽然没有四大家族那么有名,却也算是百年世家,祖上也是出过名相良臣,只是这两代却多是纨绔子弟,遛鸟玩妓是高手,本事是一样没有,但是,金家出美女,而且靠着祖萌,金家小姐嫁的都不错,靠着女儿们,金家依然在京城里保了一席之地,京城混乱之时,金家老太君决定跟着夏大学士走之时,外面那些玩耍未归的男人一概不管,只把家里的女孩都带上了。 靠着嫁给安家将领的两个女儿,金家在山谷里也算是活了下来,只是,再想更好却不可能,思前想后,金老太君才决定跟随吴家来了陈州。 可随之慕容朝居然将她们直接赶进了工坊,要她们靠自己劳作来换取生存的条件。 她们自小娇养,学的都是讨好男人的手段,琴棋书画,歌舞调香,连床笫之间的事都学了个十成,但是,生存手段却是一样都没有学过,便是刺绣缝衣这种一般闺阁女子学习的东西她们都没有碰过,更别说纺织采集洗涤。 工坊提供给她们的工作选择她们一样不会,而养殖场那些喂猪放羊那更是碰都不愿意碰。 这样下去,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吴家找过来,要她们配合施行美人计之时,金老太君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 而且还将吴家的计划给改了,由嫡女金素妍去偶遇林珠并且给林珠下药,在林珠神智不清的时候让林珠带着她和唐家之人前往普济寺,而庶女金素英则是留给了慕容朝。 无为其他,只因为金素英虽然是庶女,却是美若天仙,便是女人见了也我见犹怜。 金家是花了大价钱大成本培养她的,当初本是想送她进宫,可是慕容澈选妃的时候她年纪还小,而且慕容澈那个变态根本不搞什么秀女,直接选了权贵之家的女子为妃,本是懊恼不休,现在却是庆幸。 和慕容澈不一样,慕容朝可是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现在进了他的眼,便算金素英不能封皇后,至少也是四妃之一, 金家另外一个女儿被送给了陈州城卫队队长,换得那队长站在了他们这边,不光帮忙他们设计林珠,还送了她进这座平王宅邸。 可是,那队长却只能送她一人进来,送进来后便走了,留了她一个人在这富丽堂皇宽阔却无人的院子里。 这么大的院子,却只有一个看门的小兵看守,金素英不是没有疑惑的,可是见那队长带了忌讳之色迅速离去,心里便想着,也许是平王威重,他不在,这里也不留人,何况,他身边没有女人,这个院子这么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到底心里不安,她便偷偷的离开了卧室出来闲逛,走到院门边突然听得外面有人声,吓得缩在门后不敢动,只从墙上花窗偷偷的往外看。 只一眼,她便觉得自己的心仿似不是自己的了。 那个男人,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俊美那么帅气那么有威势的男人…… 她早知道,自己只是家族用来稳固势力和繁华的棋子,若是想要过得好,便只能讨好家族给她选的男人,那男人是谁,她是没有权利选择和喜恶的,虽知如此,少女心里多少还是会有所期待。 原先听说家里要送她进宫,她偷偷的去看了皇帝秋狩,看着那俊俏的皇帝,心里还很是高兴,这样的男人,便是勾引起来,都多点情趣。 可是,进宫落了空,家里便开始给她另外找人,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好在,没多久朝廷大乱,势力不清之下,金老太君停缓动作,准备等时局稳定了再挑选好靠山,随后,便是京城大乱,她们逃入了安家山谷。 两个庶姐嫁给了那孔武有力的武将之时,她心里只有庆幸,可是随后便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未来了,燕国不人类世界都被兽侵袭,国不成国,家不成家,能吃饱穿暖便是唯一的奢想了,安家山谷就那么大,她到哪里去找能抱的大腿? 在她颓废得都想附和金老太君拉拢宁远疆的想法,去做那个将近四十的男人的妻子之时,吴家带她们来了陈州。 可惜,陈州给她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当金老太君决定要让她来勾引平王之时,她已经只有一个想法,便是这个平王真是像她们所说长相丑陋粗俗不堪的嗜血魔王,她也认了。 只要能让她过上以前的日子,过上那种每日弹琴吟诗风花雪月,有最华美的衣衫,最美味的佳肴,不用担心安全……的日子,就可以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为男人心动,而这个男人,从那小兵的态度来看,他,便是平王慕容朝…… 平王慕容朝居然是这样美的男人。 可是他的身边却有一个女人,一个他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柔情让白雪都柔软几分的女人。 他们不是说,慕容朝身边没有女人吗? 金素英的脑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起来了。 她相信自己的美貌,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无一不会露出垂涎之色,而只要她露出那般可怜委屈的模样,便是安家姐夫那铁血战将都会不忍而将自家的口粮让了给她。 麻烦的只是那女人,那女人先来,而且看起来还得了慕容朝的心…… 若是她只是一个被送进来的新人,那女人日后必然会压她一头,大宅院里的事她看得多了,嫡妻和姨娘,正妃和侧妃,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她决定冒险! 在慕容朝带着那女人从正房门前绕了三圈后,她下了决心。 慕容朝都不愿意带她来正房,那么对她的看重也不过那样,只要她先占了先机,让慕容朝认了是她先来,那么,这个女人就盖不过她去。 她相信,在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下,便是铁打的人儿,都不忍心否定她的话。 她含了一眼秋水,波光潋滟,娇若春花,声若黄莺,轻柔柔颤巍巍的抬眸,满目深情的看向了慕容朝。 “殿下~” 来,疯狂的用评论砸我,或者给新文给个收,我就不欺负林朝了 第389章 陈州7 心碎了,空了,一片苍白中,痛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慕容朝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他原以为那天,当她掉下去那天,那便是最痛,可是,当她用那种欣慰的笑容,那真心开心祝福的语气说出真好之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心死若灰。 没关系,娘子,没关系的…… 你若觉得好……那便好…… 便是你将我关在门外,也没关系的…… 抬手拂去唇角的血,慕容朝淡淡的唤了一声:“来人。” “在!”一直偷偷摸摸跟在后面不敢出声的亲卫窜了出来,大声应道。 慕容朝手微抬,想指着那少女,想依着萧凌风所想那样,依着可以让她放松的模样,依着让她可以不再在乎他不再挂念他不再担忧他……让人带那少女进去,话未出口,一口黑血猛然喷了出来。 第一口血冲出了喉咙,后面的血便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猛然爆裂开来的剧痛让他捂住了胸口,腿一软,身体便不觉往下倒去。 听得慕容朝唤人,萧凌风转头,脸上的笑意还未消逝,就被他的模样惊住,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抱住了他,叫道:“慕容朝!” “老大!”正从外面冲进来的林希叫了一声,直掠到他身旁扶住了他另外一边。 胸口的光团点点碎开,那痛楚让慕容朝的身子都忍不住痉挛起来,眼前一片迷茫,恍惚间面前萧凌风的脸都开始晃动,晃动成那一年,在迷雾森林和芒野交界处的树上,她对他说,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她说相忘…… “娘子……”慕容朝轻唤出声,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嘴中喷出,他抓着她衣襟的手都无力,让他的声音更是如同暗夜之风一般,轻飘微弱:“忘……不……了……” “祭女大人?”林希猛然抬头看向了萧凌风,再转头就看到了已经惊呆却还是保持着手捂着嘴唇眼泪要滴未滴白莲花一般模样的金素英。 眼瞳猛然一缩,林希叫道:“祭女大人,这等伎俩你也相信了吗?你就,这么不相信老大吗?我们老大那么爱你!他……他……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剥光了挂在城门上,让所有人看看,敢对我们南海军施这种阴谋的人是什么下场!” 亲卫应了一声,上前拖住金素英便往外走。 “殿下!殿下!”金素英这才回过神来,惊恐的大叫起来:“殿下救命啊!殿下救命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那个女人明明已经认输,而平王殿下那模样虽然可怕,但是那样子明明就是准备认可的模样,为什么会这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猴子是谁? “殿下!您快醒醒!你是谁?我是殿下的女人!你们胆敢对我无礼,看殿下醒来怎么收拾你们!放开我!” “堵了她的嘴!拖出去!给我去抓,与此事相关之人,一个都不要放过!”林希大声怒吼道。 后面跟着林希进来的兵士应了一声,脚步纷乱的又冲了出去,抓着金素英的兵士将她嘴一堵,而另外几人则是拎起了林二狗。 那黑血刺红了萧凌风的眼,而他胸口那忽闪忽灭的光团更是让她心惊,将小狐狸对衣领里一塞,萧凌风抱住了慕容朝,手贴在了他的胸口,温暖的灵力输送过去,急道:“稳住!慕容朝!稳住!不能让魂力乱走!这样下去魂核会爆开的!听到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在远离,世界仿似在急剧缩小,周围的景色消逝,她的面容模糊,连那声音都恍恍惚惚几若不闻,苍白一片之中,一团火焰跳跃着,无数的画面从那火焰里闪过。 那小黑屋里看不到面容的交合,龙首山上的相遇,她可怜兮兮的蹲在街角,打扫院子那笨拙的模样,她冲上兽背的身影…… 一幅幅的…… 那么多,那么多,他一辈子里最快活的时日…… 若是这些都没有了…… “慕容朝!慕容朝!”尖锐的叫声恍惚响起,让那些画面都晃动起来,荡起一层层的涟漪,仿似风一吹,就能湮灭了去。 “不……”慕容朝轻轻呢喃着,探手想去抓住那画面,抓住那逐渐放大却开始模糊的画面,那巧笑嫣然的女子,他用尽了力气的叫道:“娘子……不……我不是慕容朝……我是林朝啊……娘子……” 他在那幻境里大声叫着,几欲震破苍穹一般的叫着,看在萧凌风眼里,却只是带血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看着那光团一下暴涨一下黯淡,萧凌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见他嘴唇蠕动着,心头一动,叫道:“林朝!我在这里!林朝!” 火焰猛然跳动了一下,带了焦急深痛的呼唤从那里面传了过来,那是他熟悉的声音,唤着,林朝…… 一如那时候,和獊狼战斗受了重伤之时,她就是这么唤他的,一声声的,让他便是想昏睡都昏睡不成。 娘子……我的凌娘子……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四周的苍茫急速退去,白雪的反光映入了眼帘,在那光晕之中,萧凌风的脸清晰的显现在了面前,焦急担忧还带着一丝愧悔…… 慕容朝抓着她衣襟的手紧了紧,在喷出一口黑血后,轻声道:“我是……林朝……” 萧凌风心头大震,猛然低头,吻住了他那冰冷的薄唇。 曾经厚实温润的唇如今轻薄冰冷,还带了浓郁的血腥味,可是那从唇间透过来的感情和魂光却比以前更加强烈热切,那样深沉,带了绝望的沉沦。 熟悉的温暖从唇上传递过来,一点点的,渗透进了心尖,林朝眨巴眨巴眼睛,唇角勾起了一湾弧度,心突的安定下来,想用力的反吻回去,却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无,只能遗憾的看着那面容又逐渐模糊,陷入沉睡之中。 “老大!”林希凄厉的叫了一声,抬起了猩红的眼睛瞪向了萧凌风,还没有说出狠话,就听得萧凌风松了口气般,轻声道:“好了,熬过去了。” “啊?!”林希一怔,忙伸手去探林朝的鼻息,见他鼻息虽弱,却还稳定,一颗心才落回胸腔里,脱力的对地上一坐,眼泪水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萧凌风手按在林朝的胸口,感觉着那光团已经恢复平和却好似一点点的在紧缩然后浮起了淡淡的金光,心头正是一动,就听得林希大哭出声,不觉眉头一皱,抬头道:“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老大差点就死了?你别蒙我,我知道的,老大刚才差点就死了!”林希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交的:“你太狠心了!你怎么能这么对老大!我们,我们前几日刚战的兽,老大带了一身的伤,可是听说卫霜的事就跑去安家山谷了,你说要马上走,又一点休息都没有的往回赶,老大容易吗!便是便是以前,我们做错了,你有怨恨对着我们来啊!老大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他?你掉到那什么什么地方是很惨,可是我们老大不惨吗?我们老大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走!我带你去看!我带你去看老大这一年多怎么过来的!” 萧凌风的眼角抽了抽,却也不觉有些动容,想说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可还未说出口,就被林希使劲的拽衣袖,只能抱着林朝站了起来。 “这里,这里根本不是老大住的地方,这里老大自己都没来过!我带你去老大住的地方。”林希抹了一把泪,看因为身体太高,林朝被萧凌风抱着(公主抱)脚都耷拉下来,本想伸把手接过来,眼睛眨巴了一下,对比了一下自己和萧凌风的身高,再看了一下林朝那就算沉睡也本能的将脸贴在萧凌风胸口的模样,哼了一声,放下手,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顺便还挡住了个头高大想伸手去接林朝的一个亲卫。 陈州城不大,那富户的府邸和官衙隔得并不远,不过出门之后,林希到底还是弄来了一辆马车,没有让萧凌风这么抱着林朝走到官衙。 街上和他们刚回来之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一队队表情严肃的士兵拿着武器跑动着,而府衙前的广场上更是传来了凄厉的哭声。 萧凌风只是挑开窗帘看了一会便放下了,低头拿起了帕子轻轻擦去林朝脸上的血渍。 那是他的心头血,魂力失控之下心脏承受不了而喷出的血液。 刚才若是晚一步,他的魂核就会爆裂,而心脏也会爆裂…… 能让魂力失控到这种地步,只有一个原因。 他,伤心到,根本不想活了…… 我错了吗?林朝…… 我真的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轻轻抱起了林朝的头,萧凌风将脸贴上了他的脸颊,眼泪一滴滴的滑落下来。 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的,他的心,她应该知道的…… 可是,她却闭上了自己眼,不让自己去看去深究,不去想在他削瘦的身体后面是怎样的一种深情。 “祭女大人,我们到了!”车厢被轻敲了一下,林希直接推开了车门。 外面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了进来,那景色也一下涌入眼底,一眼看到了头。 那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院子,只有两间屋子,陈旧破烂连城边的破庙都不如的屋子。 “这里,才是我们老大住的地方。” 第390章 陈州8 萧凌风四下望了一下,下意识的抱着林朝便欲下车,林希手一拦,轻声道:“老大,先放车上。” 萧凌风心头一动,将林朝放下,自己下了车,看了一眼守在车边没动的林希,迈步进了小院。 院子里空荡无物,只有一杆枪靠在了泥墙壁上,白雪覆盖之下,更显萧索之意,两间屋子的门半挂在门扉之上,风一吹,便发出唔呀唔呀的声音,合着屋顶漏洞传来的风声,骤然一听,带了些鬼哭狼嚎的感觉。 萧凌风几步便走到门前,微微停顿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那半扇房门。 屋子不大,不过十平米左右,屋顶在右边墙角上破了一个洞,阳光从那倾泻下来,形成了一道光圈,斜斜照在了地上一块草席之上,散开的余光则在屋子左边的一张方桌上落下一角斑斓的残影。 一张方桌,两条宽不过三十公分的长凳,再加那张草席。 屋里再无他物。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住人?对?”身后传来林希那带了唏嘘的声音,萧凌风眉头微蹙,微微侧身看向他。 “可是,老大便是一直住这里的,虽然我们在陈州城里的时间并不多,可是这城里,连最低级的士兵住的都比这里好。”林希走进了屋里,手抚了一下那长凳,低声道:“不下雨的时候,老大就坐那草席,下雨的时候,老大就坐这长凳,彻夜不眠,祭女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一到吃饭的时候,老大就会有事离开?”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皱得更深,沉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林希嗤的一笑,道:“因为老大根本吃不下东西,便是勉强吃点,也是吃了就吐。和你相遇后,他总算是能吃下一些了,可是,还是会习惯性的吐,他不想让你看见,不想让你看见他那狼狈的样子!” “不吃不睡……只知道拼了命的杀兽……”林希抬目扫视了下屋内,低声道:“便是他拥有最强大的灵力,便是他武功天下无双,他能撑多久?他原来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祭女大人,您真的一点没有发觉吗?” 看着萧凌风沉凝的神色,林希自嘲一笑,道:“祭女大人是不是觉得老大这是在赎罪?不是,老大说过,他的罪是无法可赎的,他也并非故意如此,他只是,只是,在这里,他至少还可以稍微合下眼睛……”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挑,先前看第一眼的时候她就有些微熟悉的感觉,听林希这么一说,不觉退后几步,退出了屋外,环视了一下院子,突然想起了黑水关的那个小院。 虽然这个小院比黑水关的院子要小上许多,但是那破烂的模样却是十成十的像,那感觉,就好似她和林朝第一次推开黑水关小院那满是灰尘的大门之时所看到的…… 便连这屋子里,也和那时一模一样。 眼眶一涩,萧凌风抬起了头,将那酸涩给忍了下去,道:“慕容晚呢?” 林希一怔,面上的神色黯淡下去,低声道:“祭女大人您还是不肯原谅老大吗?” 萧凌风摇头:“不是,林朝他,不存在我原谅不原谅他,我只是……” 这些天,她和林朝好似有默契一般的不提慕容晚,她本觉得自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事是慕容晚做的,那她便找慕容晚算账就是,林朝是慕容晚的哥哥,不管如何都有血缘亲情在,那么她也不为难他,只等什么时候碰到慕容晚再说。 可是,她不问,其实就是已经把林朝当外人了,客气的,理智的,把他当成了…… “晚殿下已经不在陈州了。”林希看了她一眼,低头用脚蹭着地上的雪:“从京城回来,老大身受重伤,我们没有祭师,那些医师根本没有办法止住老大伤口的流血,那血流了那么多,我们都以为老大会就此死去,是晚殿下将手腕割破喂血给老大喝,他还打着老大的脸,说老大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祭女大人了,说相柳不是说了,祭女大人不是死了,只是掉进了撕裂之地,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会回到北疆,说相柳不是这样跟慕容卿说的吗?晚殿下一直喊,疯了一样的喊,后来,老大身上冒出了圣光,伤口的血才停住。” 声音顿了顿,林希挑起眼角瞅了一眼萧凌风,又赶紧缩回视线继续看着脚下,道:“老大醒了,当时陈州很乱,老大将伤口一裹就去处理事情,只吩咐将晚殿下给关进黑屋子,那个,吩咐的我,我便找了这里,这里本是府衙后院搭建出来给守门人用的,已经荒废了许久,我想着,老大说是说黑屋子,应该不需要太远。后来,老大回来后,他便住这间,晚殿下,住那边。” 手指了下另外一间狭小得连窗户都没有的屋子,林希道:“老大听说磨山真人自刎后,将晚殿下揍了一顿,揍得可狠,三个月,晚殿下动都不能动,后来,听说江南之事后,又将晚殿下揍了一顿……” 见他眼神又偷偷瞟过来,萧凌风面无表情的做了一个你说的手势。 揍一顿……要是她遇见慕容晚可不是揍一顿的事…… 那个混蛋! “老大带着我们经常在外面战兽,城里的事和那些规矩,其实是晚殿下带人弄起来的,晚殿下他……”见萧凌风唇角抽了一下,脸上掠过愤恨之色,林希讪讪的将话收了回去,轻声道:“三个月前,京城派人前来游说,要我们和他们合作,共创什么盛世,老大命令将那人砍了,可是晚殿下偷偷将人带走,他留下话说,他回去京城查探一下,看看京城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见过晚殿下。” 看着地上那些白雪的反光,林希竖起耳朵也没听到萧凌风的反应,思忖片刻,勇敢抬头,道:“祭女大人,晚殿下他,他,说不定已经……您就不能……” “慕容晚没死。”萧凌风冷冷的打断了他,眉头深皱的看向了京城方向,道:“如果他去的是京城,就不会死。” 林希惊讶之中带了喜色道:“祭女大人为何这么肯定?” 萧凌风唇角一撇,冷笑道:“那混蛋长得像慕容卿,你们不是说叶秋还活着吗?叶秋活着,就不会让那混蛋死,便是将他弄残弄傻,也舍不得杀了他,留在身边做面首差不多。” 想起慕容晚那高傲得看不起天下人的家伙给叶秋当一个面首,萧凌风的心情不觉又好了起来,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道:“他们倒是挺般配的,哼哼,等什么时候我杀到京城,倒要去看看那对狗男女的模样!然后,哼哼,看我将他们这样那样再这样……” “凌风!”她笑得正阴险嘚瑟,听得院子外面多吉的唤声,顿时将脸一跨,将脸上那猥琐的笑容收复,还用手搓了一下脸颊,想想不对,拿开衣领将小狐狸小心的抱了出来,见它睡得依然甜美,这才轻嘘了口气。 还好,没有教坏玄魅…… 一抬头,正好看见林希那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模样,讪讪一笑,萧凌风一个转身冲向了院子门口,对背着阿莫站在门口的多吉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多吉唇角勾了一下,看了一眼马车里昏睡的林朝,手托了一下背上的阿莫,道:“阿莫?你没事?” 怎么一下抖得这么厉害? “无……事……”阿莫的声音嘶哑颤抖,紧咬着唇努力想将自己身体的颤抖停住,可是耳边萧凌风的笑声却一直回绕,那带了深切的愤恨阴冷,那巴不得她的仇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笑声…… “啊!”萧凌风拍了一下头,转身对林希道:“你不会真让他在这里睡?快点,找个暖和的舒适的能住人的地方!” 林希的身体猛然一抖,将思绪从刚才萧凌风做出的那些这样那样的动作里拽了出来,忙不迭的道:“当然,当然,我们这就去府衙前面,那边,一直有给老大留地方的。” 林希屁颠屁颠的跑出来赶着马车绕了半个圈,从府衙后门进去,一直进到了主院。 主院里面烧了热热的地龙,热水什么都已经滚过两遍,见他们过来,亲卫们帮抬水的抬水掀帘的掀帘,将抱着林朝的萧凌风给迎了进去(没人敢去接她手上的人)。 刚把林朝放置在铺陈着厚实被褥暖和柔软的床上,外面便传来了人声。 “老大?老大!我跟你说!” 林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堵住了急冲冲冲进来的林真,低声道:“嘘!嘘!老大睡着了!你敢打搅他,老子砍了你!” 林真嗖的一下站住了脚,捂着嘴低声道:“那帮子世家都抓住了,善静那秃驴也将聚会的百姓给劝了回去,对了,上清观的人也抓了,都等着老大处置呢。” 林希斜了他一个你是笨蛋的眼神道:“这还要问老大?全部砍了呗!” “可是卫将军说,那些人里面可以分化,里面还是有些人可以用的。”林真为难的道。 林希微微一怔,沉思了片刻后道:“那便听卫将军的,他和老大这一路没少勾搭,将人先看起来,等老大醒了再说。” 林真往主屋里面探了下头,轻声问道:“祭女大人?” 林希点点头,脸上神色纠结,最后轻叹了口气,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办事,跟林忠也说声,老大……他难得睡上一觉……让他好生休息一会。” 林真高兴的应了一声扭头就跑,转眼就没了影。 林希愣愣的站了一会,挡住了准备往里面送水的亲卫,将水放置在了门口,然后关上了门。 老大,只希望你这次能因祸得福…… 第391章 陈州9 多吉看了一眼门外,对萧凌风道了一声我去帮忙,便背着阿莫出去,将阿莫放置在厢房里后,顺手拖了坐在台阶上的林希,清空了院子里的人,将院门也关上,带了人去帮卫霜林忠他们的忙。 院子里一下空了下来,静静的,只有风声,吹得外面的枯树枝唰唰作响。 萧凌风默默的在床边坐了一会,起身准备走向外面,刚一动,就听得林朝发出了一声呻吟,搁在床边的手摸索着抓住了她的衣角。 萧凌风转头,见他依然在熟睡中,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唇角微颤着发出了一声声的呓语。 “娘子……” 心头一跳,萧凌风低头贴着他耳朵道:“我不走,我去看下热水,给你洗洗,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说了几遍,林朝的眉头才慢慢舒缓,手也放了开来。 萧凌风轻叹一口气,轻轻的起身走了出去。 这个院子是很规矩的小四合院,正房三间,中间是堂屋,左右各有一间卧室,林希将装满了水的大木桶,放在了堂屋之中。 看着那巨大得可以塞两人进去的木桶,萧凌风眼角抽了下,走过木桶到了另外一间卧室,将小狐狸放在了床上。 离了她的体温,小狐狸不满的哼了两声,萧凌风挠了挠它的背,将被褥堆成了一个柔软温暖的窝,将它放了进去,轻声道:“玄魅,我无事,你好生睡下,可好。” 小狐狸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表示它不满,但是可以配合。 萧凌风不觉笑了一下,将被子给它盖上,连耳朵都给它遮住,只留了个小鼻孔在外面呼吸,这才悄悄退出去,将门给它关上。 看了那木桶摆放的地方,再看看里面卧室,萧凌风认命的叹口气,双手用力的一提,将那巨大的木桶连同里面的水一起提到了卧室里。 林朝身上依然穿着那套盔甲,盔甲被擦拭得很干净,便是连续在林间这样奔走,也依然铮亮如新。 萧凌风静静的看了一会,才动手解那盔甲。 磨得发亮的甲,经常摩擦上油的皮扣,都可以证明它的主人是如何精心的保养着它,可便是如此,那上面也可以看到各种抓痕砍痕还有深陷下去的痕迹。 记得,当初这套盔甲炼制出来后,慕容卿便没有遇到什么能让他负伤的战役,当时的盔甲应该是平滑如镜一般。 现在这伤痕累累…… 只能是后面造成的,在林朝穿上以后才成了这幅模样。 萧凌风心头微微一酸,解盔甲的动作便更加轻柔了一些。 肩甲,胸甲,背甲,随着盔甲解开,那垫在里面的棉花也掉了出来,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棉布内衣。 手触在内衣上,被那上面透出来的湿意一惊,萧凌风将那内衣直接撕裂开来,然后捂住了嘴。 将惊呼给堵了进去。 她知道他瘦,瘦到要靠棉花来撑起盔甲,瘦到便是着了盔甲,她抱起他时也仿若无物,可是,在他身体完全展露在她面前之时,她才知道,林希为什么哭成那样。 骨瘦如柴。 他身上那些健硕鼓起的肌肉都已经消失不见,薄薄的皮肤下,骨架的形状清晰可见,而在那胸腹之间,那本来有着漂亮的八块腹肌的地方,已经深陷下去,上面一块紫一块黑的,有一处新伤,一看就是透过盔甲击烂之处,还在慢慢的渗出黑色的液体。 那是,已经重达内腑之伤。 不吃不睡,只靠灵力和高深的内力支撑,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死扛着,一点都没露出来的赶路…… 而她,却还在一再的伤他…… 伤他的心,伤他的魂…… 他原来是那样灿烂,那样阳光的男人,如同夏日朝阳般的男人…… 强压住翻滚而上的酸楚,抽了下鼻子,萧凌风抹去了眼角的泪光,快速的将他的盔甲和衣服扒了个干净。 然后,轻轻抱起了那轻盈得比她的重量还轻的身体,将那身体小心的放进了水桶里。 入水之时,林朝发出了一声轻吟,身体也微微抖了一下,手下意识的抓住了萧凌风的手。 萧凌风为难的看了看四周,咬了下唇,将自己的衣服也脱了丢在一边,迈进了水桶,将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骨头咯在身上生痛生痛,一阵阵的引着心口也一抽抽的,萧凌风一手环抱着他,一手拿起了毛巾,小心轻柔的替他擦拭。 他们两人亲热的时候不少,但是每次都是黑灯瞎火,烈火干柴的烧完就算,她还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样,这么仔细的用手探寻过他的身体。 虽然削瘦如此,林朝的身体并不难看,身上仅剩的那些肌肉让他的身体线条看起来带了一种峥嵘之美,削瘦却不柔弱,力度和刚强从那些骨线之中透了出来,带了另外一种男性之美。 而随着她带了怜惜的轻抚,林朝的身体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颤栗,唇角的呓语也逐渐成了带了低沉嘶哑的呻吟,在那平坦甚至有些凹陷的腹部下面,有一样东西以一点没有削瘦甚至还比以前更粗壮长大的模样一点点的抬头,在水中挺立成了鲜红的标枪。 萧凌风的手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擦拭,越过肚脐,越过下腹,越过人鱼线,然后就撞上了那根擎天柱。 “啊……”林朝的头不觉往后一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身体扭动着,从唇角溢出了一声清晰的呼唤:“娘子……” 萧凌风的手蹭的一下就移开了,脸不觉一红,手僵在水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天啊!她只是很单纯的怕他这个模样会在水桶里坐都坐不稳而已啊! “娘子……娘子……”林朝扭动了下身子,将她那两团肉团都蹭来蹭去,脸上红潮若云,轻吟着,微侧了身子,本能的想去寻找先前的那热度。 他手在水中乱抓着,正正抓住了萧凌风的手,唇边浮起欣喜的微笑,便带着那手往标枪上按了下去。 萧凌风的脸色不觉一僵,扭过头去看他,这小子,不会是装睡? 林朝脸颊上已经泛起了绯红之色,眉间也带上了春色,本是苍白的嘴唇染上了淡淡的粉红,可是眼帘依然紧闭着,只有长长的眼睫毛不时的颤抖一下,让他那张削瘦下来后反而越发俊美的脸带上了生动的活泼。 “啊……娘子……娘子……”轻吟着,林朝的头也在她的脖颈之间扭动着,连带着身体也不耐的在水中颤抖扭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手更是抓着她的手用力的往那标枪上按,直将标枪按压在他小腹之上。 萧凌风啊了一声,想说这力量只怕会很痛,却见他脸上浮现起痛并快乐着的神情,更加用力的将她手按着那标枪在自己腹部搓弄,唇边溢出的声音里带了愉悦的哭腔一般:“娘子……娘子……啊……娘子……” 萧凌风心头一跳,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在他带了委屈般的挺起腰想追寻着她的手之时,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松开了他的手后,用手包裹住了那根标枪。 “唔……啊……啊……”嘴唇被堵住,被侵略,被激烈的绞缠,身下那渴望之地被紧紧的包裹住,林朝发出了呜咽般的呻吟,身体也不觉绷紧,往上挺了一挺。 保持着接吻的状态,萧凌风在水中翻了个身,将林朝的身体靠在木桶上,而自己到了他的上面,然后松开了他的唇,手也松开了那已经炙热若铁的标枪。 “不……娘子……娘子……”林朝凄然叫了一声,眼睫毛急促的颤动着,缓缓睁了开来。 他眼中满含着雾气,一片迷蒙之中,如墨的眼瞳痴痴的盯着她,点点潋滟波光里,那雾气慢慢集结,形成了一颗晶莹的珠光,随着那浓而长的眼睫毛的眨动,从眼角滚落下来。 “林朝!”萧凌风不觉焦急的唤了一声,向他胸口看去。 林朝伸出了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她的脸颊,哑声道:“若是,若是你不想要我了,那便,那便杀了我,杀了我,吃了我的心,吃了我的魂,娘子……林朝……撑不下去了……” 萧凌风的眼眶一红,心中酸涩难忍,轻轻道了一声傻瓜,用力的吻上了他那伤心到极处却还带着淡淡微笑的唇,然后抱住了他的腰,分开了双腿,对准那杆标枪坐了下去。 “唔……娘子……” “啊……娘子……用力些用力些……” “娘子……啊……啊……” 卧室的窗户并没有关紧,那带了极致快活的叫声合着哗啦啦的水声肆无忌惮的传了出来。 那声音一时嘶哑低沉带了男人特有的性感,一时高昂悠长带出了男人的极致欢愉,一声声的,从窗户里传了进来。 阿莫的身体瑟瑟发抖,双臂紧抱着自己,将身体缩成了一团,却又忍不住的将窗户拉开了一些,往外看去。 看着那半开的窗户里,那水汽朦胧中,在水桶里激烈纠缠的身体,那样的叫人心动,令人心颤…… 让他本已经空了碎了的心口,急剧的痛了起来。 痛得他拔出了一直藏着的短剑抵在了咽喉之处,紧紧的抵着,可是在剑刃割破了皮肤之时,他又放下了短剑。 然后,淡淡的笑了起来。 鲜红的泪水从他独眼眼角滚落,被割裂的嘴唇颤抖着,轻声呢喃了一句。 “死,太便宜你了……” 第392章 陈州10 风吹过院子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吹动屋檐下的冰挂发出了一声声脆响,吹起了屋顶树枝上的积雪,飘飘然,那苍迥的老梅枝头,啪的一声,开出了一朵红梅。 被火性灵力温热着的水荡漾出了一层层细碎的涟漪,暖意渗透身体,从心口向四肢蔓延而去的光流让整个身体懒散又舒适,林朝靠在木桶壁上,手指在怀中那丰盈的身体上轻轻划动,唇边心满意足的笑意让他那浮动着淡淡光芒的面容,异常美丽。 萧凌风不觉瞟了一眼再瞟了一眼,直到林朝低垂了眼帘,看着她发出了一声轻笑,才脸颊一红扭开了头去。 原来,魂力的愈合……这种法子最好…… 可是,这家伙不是已经应该是筋疲力尽饿得快死了吗?刚才那么勇猛的劲头又是从那里来的?! “娘子……”林朝轻唤了一声,见她应了一声头却还是扭到一边,唇角的笑意更盛,话在唇边转了转却还是咽了回去,只是将头搁在了她的肩头上。 两人静静的依靠着,看着窗外风渐起,连窗帘都吹出了飘扬的弧度。 “林朝。”萧凌风唤了一声,林朝在她肩头蹭蹭以示我在。 萧凌风轻声道:“你,知道自己拥有灵魂之力?” 林朝继续蹭蹭:“恩,多吉跟我说了。”再蹭蹭,轻声道:“我知道,我刚才升级了。” 体内的那团魂光,以前只是一团光晕,围着一个黄豆大点的光亮的光晕,现在已经是一团璀璨明亮的光团,那个核心也变大了两倍有余,通透明亮得好似一颗小太阳。 那个变化,是在他下了决心说出那句话,而她也给予应答后产生的。 犹豫了那么久的心,在挣扎彷徨后悔痛苦后,不顾一切的交了出去,那时,他是真的,真的打算要是她说不行,他便自己碎了自己的魂核,从此魂飞破灭…… “林朝,灵魂之力很强大,但是,不是你这样用的。”萧凌风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道:“灵魂之力,是人类赖以转世的力量,若是用过头了,或者魂核破了,那便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你这些时候不吃不睡,已经是靠着魂力来支撑,再这样下去……” “我知晓……”林朝微微一笑,靠着她肩头偏了头看着她,道:“以后不会了。” 说着,眼帘已经慢慢垂了下来,最后一个音落下,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脖子上,人已经睡了过去。 萧凌风后面的话直接被噎了回去,看着他安稳恬静的睡脸愣了半晌,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拿起一条大软巾,用力将他抱了起来,用软巾一裹,出了水桶,将他放置在了床上。 将他身体擦干,萧凌风四下找了下没有找到替换的衣服,黑了脸先用被子将他裹上,然后出去收拾外面的残局。 水桶收拾好,衣服穿好,萧凌风正看着那一地的水渍想着怎么收拾,就听得院门发出了嘎达一声轻响,眉头一挑,手中火焰已经冒了出去,将那因为他们两人的动作而溅了一地的水蹭的一下给烧干净,手一扬,将大氅吸过来披肩上,然后打开了屋门,中气十足的道:“谁在外面?给我滚进来!” “都怪你,要你轻点!” “还不是你推我!” “林忠你这个死大个子!你太重了!” “吵什么吵,快跑!” 院子外面传来细碎的声音,然后是纷杂的脚步声往外跑去,过不了一会,那脚步声又回来了。 “卫将军!真的不用这么着急,我们老大难得睡一会!” “是啊,卫将军,陈州的茶不错,我请你喝茶!今年的新茶哦!” “现在是冬天,新茶?” “卫东!你就是个土包子!你不知道我们那的茶就是冬茶吗!” “那个,卫将军,这些破事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不用问老大了!再说,祭女大人不也累得慌吗?让他们好生休息一下!” 纷杂的声音一路响了过来,萧凌风眼角抽啊抽的,想着要不要出声喊卫霜晚点再来,林朝可还光溜溜的在被子里裹着呢…… “都听我的?”脚步声停在了院子门外,卫霜隐隐带笑的声音响起。 “是是是!您是大将军,我们不听您的听谁的?” “那好。” 脚步声又往外响去,听着那声音已经远去消逝,萧凌风刚松了口气,又听得一连串快跑的脚步声响了过来。 院子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两个托盘被小心的放了进来。 一个上面放了新的衣衫,一个上面放了三大盆肉,和一碗粥。 萧凌风不觉笑出了声,对着从门缝里往里面瞅的林希眨了下眼睛,在他嗖的一下缩回去,然后连脚步声都没有的窜走后,走到门边,将两个托盘都带回了房间。 暮色西沉,月兔上升,星光闪烁后又归于黑暗,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被天边一抹绯红打破,橘红色的光芒斜斜透过窗户在床头洒下一道光影。 正正投在了林朝悄然睁开的眼睛里。 那光线并不刺眼,反而带了一种温暖的生机,让他看出去的视野里都带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那一枝探到窗口的红梅也越发娇艳起来。 林朝眨了下眼,看向了面朝上四肢摊开睡得正香的萧凌风,她的手臂最开始应该是抱着他的腰,现在已经变成压在了他的脖子上,而那修长有力的长腿正毫不客气的搁在他腰上。 她的眼睛闭着,那浓密的眼睫毛却随着嘴里时不时的哼哼声颤动着,和鼻间喷出的有规律的呼叫声,形成了极为可爱的互动,让她的脸都生动活泼不停的变换着各种形态。 (其实,她就是在打呼噜!) 林朝唇边不自禁的浮起了欢悦的笑意,将她的手臂轻轻的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悄悄的起了一点身,手撑着头,从上往下看着她。 她的皮肤白皙了一些,从里面往外泛着健康的红润,这让她那圆润的脸盘好似红透的果子一般可爱,昏暗的晨曦让她那本来就又浓又长的眼睫毛深深的投下了一层阴影,这让她的面容一下立体起来,偶尔皱起的眉间便带上了坚毅之色,不过,随后就因为呼噜的节奏而舒展了开去,变成了可爱的模样。 便是受过那样的折磨,她的心智却依然坚定成熟,不像自己,只是一年多,便已经撑不下去…… “娘子……”林朝呢喃了一声,低头轻轻的亲了亲她的唇,眼中柔情若水,轻声道:“我爱你,娘子……” 第393章 陈州11 阳光渐盛,屋外响起了一声声鸟鸣,清脆明亮,委婉动听。 林朝的眉头轻轻一皱,轻轻拍了下眉头皱起的萧凌风,见她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去,不觉一笑,这才看了看自己那因为被子被卷走而露了一半出来的身体。 手在自己骨头上摸了摸,林朝眼中的亮光微微闪动,轻轻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将被子掀开全部盖在她身上,然后小心的从她身体上翻了过去。 屋子里还留有那场激战的痕迹(指望萧凌风收拾干净那是不可能的),桌上摆着两个托盘,一个上面放置着整整齐齐的黑色内衣,一个上面是三个空盘子和一碗依然被淡淡的火性灵力给包裹的粥。 林朝的唇角翘得都不想放下来了,先拿了衣服穿了,然后端了那碗粥坐在了床头,看着萧凌风,一口一口的轻抿着,不多时,半碗粥便下了肚。 太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他的胃已经很是虚弱,便是他很想全部吃完马上把身上的肌肉给长起来,免得被自家娘子嫌弃,可只是半碗,身体已经拒绝再进食,胸口也泛起了恶感。 林朝叹了口气,转念想想这比起以前吃一口都想吐可要好多了,便又弯了眉,将粥碗放进了那团火性灵力里,擦干净了嘴巴,便拿起了那托盘最下面的外衣。 他一直以来,不管何时身上穿的都是那套盔甲,他舍不得那盔甲上温馨的灵力,那是他在绝望深渊之中唯一的慰藉。 不过,现在…… 返身在萧凌风唇上亲了亲,听着她不满的嘀咕声,林朝轻笑着追逐着她的唇,直到她眉头深皱看样子要醒才放开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哄了她继续睡。 林希准备的外衣是一件深红偏黑的长衣,很宽大,以前是他在南海之时的会客装,可是现在穿在他身上却是无端的带了飘逸之感出来。 又瘦又高,还这么飘逸,往好里说,是仙人之姿,往坏里说…… 林朝转头看向了盔甲,那盔甲已经被萧凌风嫌弃的丢掷在一边,上面水渍灰尘……呃……惨不忍睹…… 认命的将腰带一束,林朝提了提上衣襟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风一吹就倒的竹竿,就听得床上翻了个身的萧凌风轻唤了一声玉儿。 林朝手一僵,眼帘不觉垂了下去,看着自己那骨节峥嵘的手,眼中掠过一丝痛意。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天的画面,慕容玉那决然冲进裂缝的身影…… 多吉说,在撕裂之地,一直是慕容玉陪着她,一年半的时间…… 只有他们两…… “玄魅……别闹……”萧凌风又翻了个身,手将被风吹起的散发一拂,嘀咕了一声。 林朝心里一动,脚步放轻,轻轻走出卧室,在堂屋顿了下,走进了另外一边的卧室。 床上有一个红色被子堆成的大圆包,而在那圆包之中,一点银白色露了出来。 林朝轻轻的掀开被子,看着那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手支在下巴上神色莫名。 慕容玉……玄魅…… “布谷布谷……”窗外又响起了一声声鸟鸣,叫得林朝的眉头一阵紧皱,操起书桌上的一块砚台就给砸了出去。 砚台飞过院墙发出噗通一声。 鸟叫停了。 大冬天的,布谷你个头啊! 林朝心里吐了一下槽,也不再多想,轻轻抱起小狐狸,将它那猛然拍起来的爪子一按,掠回了自己卧室,在那小狐狸身上的毛都炸开眼睛也快睁开之时,将它塞进了萧凌风的怀里。 一靠进那温暖柔软的身体,小狐狸身上的毛顿时温驯下去,自己将身子一缩,拱了几下,就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打了个鼻喷,眼睛又紧紧闭上。 萧凌风嘀咕了一声,侧了身子手自然的将小狐狸的身体给抱紧了些,顺手,还将被子给盖上。 静默了一会,林朝突的一笑,揉了下萧凌风的头,偷亲了一下后,便转身出了房。 没关系,我能适应的……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能适应的…… “你确定老大醒了?” “确定啊,我听到里面的动静了!” “什么动静,还不是你这个家伙,没事做你学什么鸟叫?让老大多睡会不好?多难得啊!居然睡了这么久!比前面这一年加起来的时间还多!” “你哭什么?” “我激动!你管我啊!都怪你!你没事做你吵醒老大作甚!” “你们别只怪我啊,是他!是林真!他居然学布谷鸟!被砸个大包活该!” “我不是跟你学的吗!都怪你!” “怪你!” 看着那几个平素最是威严不过,那脸一板便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让陈州守卫队的人直接缴械投降,那威名便是连城中小孩子也要敬畏几分的南海军将领没有任何形象的扭打做一团…… 卫霜唇角微勾,低垂了眼帘轻吹了下水面的热气,抿了一口热茶。 将喉咙里泛起的腥意给压了下去。 “将军……”卫东轻声唤了一声,然后拿狠戾的目光使命的去瞪那些个居然开始猜测昨天晚上那两人到底有没有干事的混蛋。 妈的,我们帮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你们居然还在这里往将军心口捅刀子!是不是人啊! 可惜,他还没修炼出韩子墨那种已经可以将灵气化作无形的功夫,眼光再狠也没有对那几个欢喜得只差没有在正堂里翻跟头的家伙造成任何伤害,直到他们突然一停,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正常,还顺便将身上盔甲给理好。 卫东这才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实在不能怪他没有发觉,那人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身后照了过来,在地上只投下了一条直线…… 不注意,还当是根竹子…… 还是根挂了件衣服的竹竿…… 呃……那是……慕容朝? 林朝冷冷的将那几个刚才还打做一团的部下扫视一眼,迈进了门槛,大步走至主位,在卫霜的身边坐下。 卫霜抬头,将他上下扫了一下,视线在他那绯红未退的脸颊和颈脖上停留了那么一瞬,唇角抽了抽,又低垂了眼帘去。 (靠……饿比吐血管用啊!) 林朝只当没看见,抬头揉了一下因为衣领滑落(太瘦)而露出来的痕迹,沉声道:“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你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卫东卫西眼里都冒出了火。 而林希几人则是喜上眉梢,没有马上回答林朝的话,林希笑眯眯的道:“老大,昨天那粥吃得不过瘾?早饭想用啥?我今儿叫他们准备了包子馒头面条米粉粥小点米果饭团……” “行了,我吃好了。”林朝的眼角抽了抽,斜瞟了一眼卫霜,咳了两声道:“我问你们,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林希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林忠林真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刚才还在笑,这一跪下,林真的眼泪就刷拉拉的流了下来,带了哽咽道:“老大,林珠真的冤枉啊!不是林珠没守住啊!实在是敌人太狡诈啊!那女人,那女人穿着工坊的衣服晕倒在林珠面前,你也知道,林珠是个心软的,对贫苦女人更是心软,那当时一心软,就把自己身上带的干粮给她,这一给的时候,那女人就缠了上来,然后给林珠下了药!那药可毒,是能迷惑人心智的药,就这么迷了林珠,将林珠带回屋子将林珠给强了啊!可怜林珠!多好的一个汉子啊!本来还说要留着清白身子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么被强了去!老大!林珠好冤啊!” 抬眼看林朝眼角抽啊抽的但是并没有露出怒容,林真心里将萧凌风拜上八拜,继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道:“强了林珠还不算,那恶毒女人还继续给林珠下药,然后拿了林珠的令牌,挟持着林珠去了普济寺,然后打开了上清观的大门,他们利用完林珠后就把林珠给丢回了屋子,连解药都不给,要不是……要不是……” 林朝看着他结巴着眼睛往卫霜那边瞟,挥挥手,转头对卫霜道:“多谢卫将军!” 不用说,解药是卫霜弄到的。 卫霜淡淡一笑,道:“这事,你还真不能怪林珠,那药,是非常难得的药,你应该听说过,叫离震散。” 离震散!林朝的神色猛然一凛,眉目间的春色彻底散去,冷冽之气直逼而出,转头看向林忠道:“他们从那里拿到的,问出来了吗?” 离震散,那是隐秘流传于江湖的一种秘药,它的可怕之处不是说能夺人性命于无形,而是它可以让人在清醒状况下成为傀儡,明明知道这事不能做,但是就是非常自然的做出来了,而因为如此,旁人根本察觉不出那人是被控制的,而若是没有解药,那中药之人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当年磨山真人被喊去中原误了归期,就是因为被中了这种药的友人所伤,又为了寻求解药而花费了时间。 而磨山真人曾经告诉过他,那种药,他已经全部毁灭了,一丁点都不留的毁掉了。 第394章 陈州12 “已经找到了,是果心居士。”林希的脸上带了一种奇怪的神色,道:“是个女人,是夏家被逐出族的,是夏大学士的妹妹。” 夏家之女,怎么会拥有这种江湖人士都不齿的秘药? 林朝转头看向了卫霜,卫霜在京城经营多年,对这些世家之事比他可熟悉。 卫霜手拿着茶碗轻拂了一下水面,抬眸看了眼林朝,再看了看将视线都投射过来的林真几人,唇角轻勾了一下,道:“我对后宅之事,向来不感兴趣。” 林朝眼角抽了一下,和蔼的道:“那卫将军怎么拿到解药的?” “搜出来的。”卫霜淡淡一笑,轻抿了口茶道:“我搜出了离震散给她吃了下去,然后让她拿出了解药,恩,她还说了一些有趣的事……”眉头微挑,卫霜停了声音。 林朝颔首,转头看向林忠道:“好,说正事。” 林忠将林真一推,跪直了身体道:“善静将那些百姓都劝了回去,还鼓动了那些百姓靠自己,还说,谣言不可信,不要去听那些妖言惑众之语,上清观的人想对善静动手,我们便出面将上清观的人都抓了起来,那些世家也已经全部抓了,按照卫将军的吩咐,先做参与此事和没有参与此事的区别分开关了。”看了一眼卫霜,林忠接着道:“参与此事的人,也按照卫将军的要求分开,分开做三处关押。” 见林忠说着,那小眼神也不断往卫霜身上瞟,林朝不觉也瞅了卫霜两眼。 卫霜只低垂了眼帘,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林希口里的‘新茶’。 那模样看得林希的眼角嘴角一起抽,那茶……有那么香吗?他们在这里三天两头的出征,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谁会去在意什么茶啊,这茶,还不知道在这陈州官衙里放置了多久,记得先前拿出来的时候还一股子霉味(他骗卫东说南海红茶就这个味),难道,其实这陈州知府是个贪的?弄了什么绝顶好茶给藏着? “那个,这次的事,还是吴家领的头,联合了唐家秦家陈家和金家,唐家和陈家之人和普济寺有旧,那个……”林忠顿了一下,声音都低了一度,道:“善静,其实是陈家三爷外室生的孩子,刚出生,便被三太太给杀母留子,将他送进了普济寺,说是命中跟佛有缘,所以替陈家太爷祈福,剃度出家,那善朴,是善静成为普济寺有名的少僧之后才由陈家派进去照顾他之人。” 林朝的眉头不觉微蹙,手指轻敲了一下,道:“继续。” “秦家是秦子皓的本家,负责说服那些陈州官吏,想从秦子皓这边下手,不过,秦子皓根本没见他们,他们便和上清观的人走到一起,说是要弄个民意,就是弄个万民伞出来,金家,是这次提供女人的,给林忠下套,还有,送到你院子里的那个……”林忠声音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林朝一眼,迅速低头接着道:“除了这几家,其他的那几家倒是并没有参与,或者说是,知道了,但是并没有参与。” “那个女人,已经吊死在城门了。”林希插嘴道:“她们金家这次可出了血本,还送了两个女人给陈州卫队队长,那队长原来跟秦家有旧,又有美女在怀,然后听她们说是为了老大您,这脑袋一热就跟着一起了,那些人都关押起来,等老大你处置。” 手在下巴上磨蹭了一下,林朝挥挥手道:“你们出去。” 呃,几人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卫东卫西,你们跟着几位将军再去看看那些被关押之人,恩,去听下他们的壁角。”卫霜将空茶碗放下,淡淡的道:“受了惊吓,再冻了一晚上,总会有些抱怨,去听听,那些人在说什么。” 呃……卫大将军……你确定你真的对宅斗没兴趣? 林希几人崇拜的看了卫霜一眼,拽起卫东卫西就往外走,顺便还将门给关上了。 门外上,阳光也被关在了外面,只从高高的窗户上透下几线,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落下几道残影,无端的,便让堂内透了几分冷意。 “果心居士,原名夏雨,是夏大学士的庶妹,十四岁时得了癔症被送往赣州夏家老家治疗,路遇劫匪,得人相救。”卫霜手指在茶碗上转了一圈,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的道:“救她之人,便是磨山真人。” 林朝一怔,眼睛嗖的盯向了他。 “当时,磨山真人受了重伤,也被人追杀之中,救了夏雨没法子送她走,便带了她一起上路,直到将那拥有离震散的邪教给灭了,才有机会送夏雨回去,那离震散,便是在那时,夏雨偷偷藏起来了。”卫霜抬眸看了林朝一眼,接道:“夏雨以为,磨山真人会娶她,在世家大族,被判定有癔症的女子只有出家一途,可若是磨山真人愿意娶她,虽然说磨山真人只是江湖人士,但是一个威名赫赫的武林第一高手,夏家还是愿意拉拢的,可是,磨山真人送了她回京后便失去了踪迹,夏家派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成了一个道士,一个出了家的道士,还带了一个孩子。” 轻笑一声,卫霜微微侧了头,手撑在了额头之上,道:“夏雨不相信,不相信磨山真人根本没有娶她之意,她认为是夏家人骗她,是嫡母不想她有一个好前途好丈夫,想彻底毁了她,她想去找磨山真人,甚至不惜动用了离震散,可她逃出去却根本找不到磨山真人,反而被人抓住送进了一个道观,恩,就是那种暗娼所在的道观,她也够狠,不仅将抓她的人弄死,还控制了那个道观,然后,花了几年时间找到了磨山真人,可惜,磨山真人当着她的面拒绝了她,还说他早就有了心上人,当初若不是因为救她,也不会落到天人两隔的地步,夏雨气狠了,想对磨山真人使用离震散,可却被磨山真人抢了去,恩,我想,磨山真人是将那抢去的离震散用在了先帝身上,这才换了你五岁就被封平王然后去到南海。” 林朝面色微变,咬住了嘴唇没有说话。 卫霜看着他好一会,将头扭向一边,被逐渐移动的光影所吸引,看向了那正堂高大正门上的高窗,道:“磨山真人不光抢了她的救命药去,还将她再度送回了夏家,这次,夏家将她关了起来,关在了夏家家庙里面,让她带发修行,法号果心居士。” “还有呢?”见卫霜又停了下来,好似那高窗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一般,林朝沉声问道。 卫霜一怔,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了他,轻轻一笑道:“你看那窗户上的雕刻?以前,你可有见过这种的?” 林朝眼睛一眨,转头看向了那高窗。 大门有三米高,那高窗在大门之上,并不大,也就三十公分的高度,木制的窗栏上倒是雕刻成了精巧繁杂的图案。 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兽的图案。 那些,在兽袭之前,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根本没有见过的形状。 “夏雨当年被抓到的那个道观,就是上清观。”卫霜也转回头细细的辨认着那些兽形,好似漫不经心般的道:“夏雨以在家居士之名,在京城很得一些贵妇的喜爱,京城之变前,她再度遇见了磨山真人,并且,替磨山真人引荐了一个人,重华真人。” 林朝猛然转头看向了卫霜,咬牙切齿的道:“重华?” 就是这个人,迷惑了磨山真人,说动了磨山真人,最后让磨山真人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带着对儿子们对这个世界的愧疚,自刎而死! 卫霜点点头:“上清观和重华所在的青云宗是有一些联系的,重华真人到京城想去警告慕容澈,哦,当然还是他那天降厄运之女的说法,不过,慕容澈没有见到,倒是跟太史丞史林勾搭上了,那史夫人和夏雨是好友,便将重华介绍给了夏雨,而恰恰在他们见面回去的路上,夏雨看见了磨山真人。” “你说,夏雨跟青云宗的人有联系?”林朝眉头一皱,问道。 “是,”卫霜手指抚摸上了茶碗,道:“你的暗探没有告诉你,除了宇文先生,重华也没有死,也在京城吗?” 见林朝眉头皱得更深,卫霜道:“夏雨跟着夏大学士一起逃了出来,在山谷安静的住到了京城吴家人找了过来,他们没有先去找山谷的吴家人,而是找到了夏雨,他告诉了夏雨,磨山真人已经死了,为了你和慕容晚而死,而如果不想法子杀了祭女大人,那么这个天下都会完蛋。” 轻轻一笑,卫霜道:“夏雨倒是个痴情女子,她说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她不管,她只要替磨山真人报仇,要杀了你和慕容晚,所以,她建议吴家之人想法子说动世家去往陈州,然后挑起陈州内斗,再用谣言迷惑百姓,挑动你和北疆一战,陈州再强都强不过北疆,她要看着你失去一切,死在祭女的手上。” 第395章 陈州13 林朝垂了头,眼光随着地上的光影而走,讥讽的笑了一声道:“痴情吗?若是痴情,她就不会送义父走向死路,她只是不甘而已,不甘最后义父还只是为我们兄弟两着想……卫将军,你没问出来,青云宗和道门,到底有什么问题吗?” 卫霜的手指在茶碗上轻敲了一下,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进去上清观看过?” 林朝自嘲一笑,摇摇头:“没有,说实话,这些日子我过得就像行尸走肉,上清观的人找过我两次,提起了什么天命之人,又说如今世道混乱,更应该组织百姓求神,取得上天的庇护,我不爱听,便封了他们的门。()” “是不爱听,还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卫霜笑了一下道:“那观里后面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殿堂,上面部分画的全部是交欢,哦,他们叫双修图,那殿堂下面还有个密室,里面绘的,却是跟这窗户上的图案一样,都是各种兽的图案。” 林朝神色微沉,道:“有话直说。” “夏雨是个狠的,我用离震散逼她说出真心话,不过,在问到青云宗和重华之事的时候,她却突然清醒过来,然后服了毒。”卫霜的神色也慢慢沉了下来,道:“在她死之前,她狂笑着说,大家都会死,因为人们不再信仰神,因为人们被兽所迷惑,被什么祭女所迷惑,不再敬仰神,所以,神已经抛弃了这个世界,所以大家都会死。” “哼!”林朝冷笑一声道:“神?神在何处?” “林朝。”见林朝的神色一动,连嘴角都翘了起来,卫霜不觉一笑,道:“青云宗是个很神秘的道门,据说,他们门中是有人得道升仙的,虽然是两千年前的事,但是,祭女大人在千年前吃过他们的亏……”声音微顿,见林朝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卫霜摸了下鼻子,停了声音。 “我知道,在地底那里,我听到她和慕容卿的话,她是千年前的光兽炎凰转世,在千年前便为人类战斗,甚至,为了修补界限,而身形俱灭。”林朝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当时,慕容卿还让我替他向凌风带话,说他从来没有向道门告密过,他们还提到了天神,提到,她去弥补界限的原因,所以……” 卫霜的眉头不觉一挑,心头都颤抖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 从慕容卿出现,从韩子墨他们对待慕容卿的态度,他就察觉到这事不对,悄悄偷听了韩子墨和慕容卿的谈话,可惜,那两人的本事都比他强,他偷听到的,也不过是韩子墨大声说出来的那句,凌风千年前已经为人类牺牲过一次,这次再不会让她做这样的蠢事,便是人类都死绝了,也不会让她牺牲。 “卫将军,我不是慕容卿。”林朝目中带了酸苦,神色坚毅的道:“我绝不会做让她牺牲这种事,便是人类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让她牺牲!” 卫霜心头一跳,唇角不觉翘了起来,微微颔首道:“说的是,没的说人类生存这么大的事,咱们男人不上,让个女人去担起那责任。” 就算那女人不是普通女人,就算那女人比他们这些男人都要强大…… 两人相视一笑,卫霜起身道:“那些世家之中,的确是有些才华横溢之人,我建议你弄个书院,将那些人放到书院之中,一是整理和收集散落的那些书籍,也可以替孩子们开蒙教学,无论如何,人类要生存下去,那些流传了几千年的知识还是不能丢。” 林朝心头一动,望着他道:“不光如此,你是不是还想让那些人重新修眷历史,将兽的真相也编辑进去?” 卫霜唇角勾了勾,道:“这个倒是不着急,兽之一事,目前能说的也只能是慕容澈无道,引兽越界,更深的一层,便是我们也不知道。” 林朝思忖片刻后便了然,带笑道:“我明白了,兽之一事,和她是没有关系的。” 那个地底发生的事,是不能宣说出去的,太容易被误解。 但是慕容澈无道和易嫔召兽却是大家都看到的。 “还有,我记得夏大学士的儿子对水利农事很熟悉,其实那些世家之中也有熟悉这些事的人,那些书呆子未必会有他们族人那样的心机,只是,要费些功夫去探查。”卫霜走至门口将大门缓缓推开,看着外面已经灿烂的冬日暖阳,微眯了眼道:“人类总要延续下去,咱们老祖宗们留下的东西也不能失传了去,乱世用酷法,不过,也不能一叶障目。” 夏大学士带那些人出来多少也是有着这样一个心思,世家名门几百年延续下来,的确是藏污纳垢,多是不肖子孙,但是世家家系庞大,而且流传的书籍学识都非寒门所能享有,寒门有能人,世家也不全是纨绔。 林朝细细想了一下他的话,起身道:“我知晓了,多谢卫大将军。” 卫霜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迈步出了门。 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将他缓步离开的身影印在了堂屋地上,和那些高窗印下的兽影重叠在一起,只是一瞬,便已经分开,离去。 “林希!”林朝唤了一声,林希蹭的一下就蹦了进来。 “走,我们去看看那些被关的世家子弟去。” “哇!老大,你终于恢复了!走,咱们听壁角去!” 卫霜看着林朝几人急冲冲的出去,唇角淡淡一勾,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出了府衙后,往城东慢慢的晃了过去。 陈州城东部是比较富裕的平民聚集之所,陈州少田多山,山货和药材却很是丰富,当地经营此类货品的百姓也算是有积余,修建的住宅不算豪华,却也别致。 卫霜沿着修建得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路缓缓走着,眼睛好似随意却一直扫视着那些院落上的屋檐雕刻。 直至走到一条小巷的末尾,才在一座小院前停住。 小院看上去不大,青石砌成的围墙却有两米高,几棵枯黄了叶的大树从院子里探出劲迥的老枝出来,风一吹,便飘落了一层雪沫。 卫霜抬头看着那屋檐上雕刻着的兽形半晌,唇角掠过一丝冷酷的笑意,脚一点,身形一拔,直接掠上了那高墙,手在墙上一撑,便翻了过去,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陈州城不大,一下涌入了那么多的人,基本上所有的房子都被挤满,便是府衙里,也是挤得满满的,这一路走来,那些平民小院更是住了许多人,极为热闹。 可是这个院子是,着实是冷清。 地上积雪很厚,像是久久无人照顾打扫,那些灌木花丛都已经枯死被雪压成了一团,紧闭的门扉上,亦是厚厚的灰尘。 卫霜拂了下衣服上沾上的雪,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在那平整厚实的雪地上走出了一个个的脚印,直至正堂大门。 看了一眼那大门高窗上的雕刻,卫霜伸手将门一推。 大门发出了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阳光从外面照射了进去,让那些飘起的灰尘都带上了朦胧的光影。 而在那昏暗飘渺的光影之中,正对着大门的主位上,坐了一个人。 一个长须飘然的老者。 “卫大将军名不虚传,身上的血气重到老夫的阵都挡不住你的眼。”老者微眯了被阳光照得有些发晕的眼睛,淡淡笑道。 “不敢,道长在上清观和府衙都留下了信息,卫霜不敢不来。”将大门完全敞开,等室内的灰尘逐渐落下之后,卫霜轻笑了一声,迈进了门槛。 阳光渗透进来后,堂屋里的阴郁之色也逐渐淡去,沉重的霉味被随风而来的清新空气代替,便是那些陈旧的家具,都多了一层光泽。 老者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僵硬的扭转着脖子看了一下好似忽然焕然一新的堂屋,目光深深的道:“卫大将军,不光领悟了灵力,似乎,还领悟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卫霜拂了拂客椅上的灰尘,悠悠然的坐下,看着老者那青灰色的面容,道:“道长,高龄几许?” “呵呵,年纪吗?”老者发出了一声嘶哑的笑声,道:“老夫亦不知已经活了多久,不过,老夫倒是知道,今日,是老夫解脱之日。” “道长道行这么高深,怎么会被上清观那些无耻之徒占了修行之地?”卫霜手撑在了扶手之上,看着老者那在阳光中一点点脱落的皮肤,淡淡的问道。 “一味清修,又怎知世间之苦,不知人世之苦,又怎知三界之外的洒脱?”老者哈哈一笑道。 “所以道长先是入仕建了那府衙,然后避居到此?”卫霜也跟着他笑了一声道:“道长引卫霜来此,究竟是何意?” 老者转动着头颈,他脸上的皮肤已经脱落一半,露出了里面青黑色的筋肉,那眼睛便也带了些恐怖之色,见卫霜神色依然淡淡,眼中露出几许嘉许,道:“兽群来袭不过是开始,人类能否在这次博弈之中生存下去,这个世界能否延续下去,目前尚不可知,不过,以目前陈州城里到来的这些人,老夫倒是多了一些信心,只是,卫将军,这些不足够,你们的力量并不足以和未来相抗,老夫时间已到,亦不能相助多少,老夫并非有意引卫将军前来,老夫引的,不过是一个意志坚定,身怀铁血之气之人,老夫,只是有一事相告。” 卫霜的眉头不觉一挑,沉声道:“请说。” 风吹了起来,天上的淡云被完全吹散,没有一丝阴霾的蓝天上,太阳明晃晃的照着,灿烂的阳光斜照进来,如同无数根利刺一般,将那老者的身躯戳透。 只是一瞬间,那老者的身躯便化作了灰烬,成了一团灰雾,再被阳光一照,便嘭的一声散开,反射着点点碎光,悄然而落。 唯有他最后一句话萦绕在了卫霜的耳边,心间。 看着瞬间败落下来的景色,卫霜细细咀嚼着那话,淡淡的,灿烂的笑了起来。 神器吗…… 如此……甚好…… 第396章 夷洲1 星辉清冷的寒夜山巅,长龙一般的城墙在连绵的山峦上盘绕出孤寂的线条,一片白雪茫茫中,一边是辽阔壮观看不到尽头一般的平原,一边是高低起伏云雾缭绕窥不到真相的大山密林。 以此为界,大山对面就是辽阔富饶的平原,再过去,便是曾经繁华无比的燕国京城,而长城之外,则是纵马扬鞭异族纵横的漠北草原。 在草原的东北面,也有连绵的大山,将草原和北疆平原隔成两个世界。 如今,这些灵力丰盛地势险峻的山脉,成了天然的屏障。 天边启明星闪烁,星光便淡了下去,卫东递了酒壶给林希,轻声道:“过了这个山岭,便进入雾灵关地界了?” 林希点点头,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转头去看那坐在墙垛上,两条腿还晃来晃去的萧凌风……身边的林朝。 从陈州到关外其实有两条路,最快的自然是穿过京城从京北平原走,不过,那一片现在是兽群肆掠,不光有中级兽,便是上级兽都开始游荡其中。 另外一条也就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是穿行在连绵的大山之中,兽是比较少,但是山势险峻不说,别说路,连人烟都没有,若不是他们这些人都是顶尖的战士,只怕根本过不来。 更何况,那几位老大还时不时的故意去找那些兽的麻烦……哦他们美其名曰锻炼技能收集材料…… 卫东顺着林希的眼光扫了一眼那悠闲自在好似出来闲游一般的两人,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 那边起了篝火,篝火上煨着的汤锅发出了幽幽肉香,在篝火边上,一个女子将身体笼在了大氅下面,睡得正香。 这一路走得艰辛,便是他们这种壮汉都觉得有些受不了,可是,那个女人……却没有一句怨言。 梁澄。 林朝只花一天就将陈州给清理干净,吴家陈家唐家金家秦家被赶出了陈州城,不是城郭,而是整个陈州控制区,他们被赶进了大山之外的平原地区,那片平原后面就是京城,只是在平原上也广是暗兽。 林朝赶他们出去的时候笑眯眯的道:京城寿朝非常需要各类官员,你们既然那么想当官,那便过去,靠自己的力量过去。 不过,那几家也不是全部被赶进了死地,其中一些没有参与的,有特殊技能和学识,并且表现出了该有的德性的,林朝还是将那些人留了下来,由善静起头建立了一个学院,收集遗散的书籍和教育孩子子民。 其余的世家有的人入了书院,有的开始寻找自己能做的工作,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他们安生下来,再不敢有什么私心想法。 而梁家,在这次吴家起事之时,梁澄压制了自己的兄弟不许梁家参与,算是比较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而梁澄,更是直接找了萧凌风,要求跟他们一起去往关外见父亲。 梁夫人被卫东他们揍了一顿后一直缠绵病榻,但是梁家还有两个公子,可是,当林朝说出他们所行之处有很多中级兽,那两个见过被赶出去的世家被兽群袭击场景的公子便没了声音。 只有梁澄,坚定的要求一起走,并且说绝对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梁澄拥有的是木型灵力,在寒璃指点下也会了一些治愈术,可是,她的体力并没有因为灵力激发而增强,依然是一个娇弱的大家闺秀,第一天,她便磨破了腿,可却死撑着不掉队。 然后……然后吃了她带着点心干粮的萧凌风便背起了她…… 萧凌风负责背她,而梁澄则负责起帮萧凌风制作食物,梁澄有双巧手,再简陋的条件,都能做出让萧凌风连手指头都想吃掉的甜点…… 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女人,便这样成了关系最铁的……存在…… 看着那女人娇美的侧脸,那便是连熟睡也依然淑雅的姿态,卫东不觉叹了口气,早知道这女子这么好,他……不应该将她妈揍成那样的。 这些日子以来,梁澄对所有男人都是一般模样,彬彬有礼绝不靠近,但是,卫东却是知道,只要有机会她就会看着卫霜,给萧凌风做吃的时候也会连多吉林朝卫霜他们的份一起做了,然后不着痕迹的,做着卫霜喜欢吃的食物。 可惜的是,她看着卫霜,卫霜却只看着萧凌风。 卫东不觉叹了一口气,若是卫霜能回头多好,若是卫霜能放弃那无望的感情多好…… “想什么呢?”林希捅了一下卫东,斜着眼瞟他,然后瞅了一眼梁澄,轻声道:“你不是说自个成亲了吗?” 梁家小姐,可不是能做妾的! 卫东愣了一会,见他那挤眉弄眼的模样才恍然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低声怒道:“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林希哦了一声,扬了扬眉毛,轻声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给你们将军。” 卫东眉头一皱,凑近了他些问道:“这么明显?” 林希切了一声,也凑近了一些,低声道:“你做得那些事当人是瞎子?不过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祭女大人可是不懂那些的,你别弄巧成拙。” 什么安排睡觉的地方了,吃饭的座位了,连战兽之时你都打着卫霜重伤在身需要祭师多照料而硬将梁澄和寒璃塞到一起守着卫霜…… 也就祭女大人那心眼不知道多大的…… 当然,也可能是祭女大人根本不在意…… 若是…… 林希想起萧凌风对林朝说恭喜他成亲之时林朝的反应……身体不觉打了个寒战,以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卫东一眼,便挪开了两步。 若是卫东这小子能成功那便是再好不过! 虽然祭女大人对卫霜好似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是少个卫霜这样的强敌,自家老大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有祭女大人在,林朝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哦恢复……便是连战兽之时脸上都挂着甜蜜的笑意,但是随着靠近关口,林朝脸上的笑容里多了那么一点点涩意。 在林朝处理完陈州之事后准备启程之时,卫霜很不厚道的说了…… 雾灵关不光有慕容卿和梁侯的人在,寒渊也在。 那个已经和萧凌风行了誓约的,那个被慕容晚嗤笑却在京城之乱之时用尽全力救治他们南海军伤员以致脱力的,那个清雅若玉的男人…… 第397章 夷洲2 启明星在天幕上一闪一闪终是淡去了星光,天地之间一片漆黑,唯有长城上的几堆篝火幽幽闪亮,将墙垛上的白雪映出了琉璃般的光泽。 萧凌风手在墙垛上一按,从坐改为蹲在了墙垛之上,眼睛盯向了前面凹进去的山谷。 雾灵山山势险峻,在此地更是直接扭转了九十度的幅度,笔直的峭壁成了一个圆弧型的屏障,而在那幽深山谷中,则是密不透风的森林。 若是平时,这里实是风景绝美之地,可是现在,萧凌风却只觉得脊背都开始发凉。 随着启明星黯淡下去,风也转了方向,冷冽如刀的寒风中,带了腥臭难闻的味道。 “娘子?”见萧凌风神情转而凝重,林朝也收起了笑意,轻唤一声。 这一路上他算是见识到多吉和突然又出现的慕容玉的实力,再加上萧凌风,咳咳,还有他和卫霜,收拾起中级兽不要太容易。 以至于萧凌风还兴致勃勃的主动去挑战那些已经避开了的兽。 能让她出现这种神情…… “嘘。”萧凌风手指在唇上轻按了一下,对已经睁眼看过来的多吉挥了一下手。 她手刚动,一直站在山巅顶上警戒的慕容玉也飘了下来,轻声道:“姐姐,这个威压?” “是蛮齿。”萧凌风嘘了一声,扫视了一下在城墙里休息的战士们,低声道:“咱们下去,引开了它。” 本是一直靠在城墙上闭眼休息的卫霜睁开了眼,不动声色往几人方向靠了靠。 蛮齿,力大无穷却敏捷无比,其脊背上一排三米的巨齿还有嘴里那长达四米的利牙,可是最好的武器锻造材料。 见卫霜和林朝眼中的兴奋之色,萧凌风无奈的揉了揉眉头,轻声道:“蛮齿,可是上级兽……” 那是便是集合了他们现在所有人的力量只怕也无法与之比敌的,是跟化蛇苍瀛同一个等级的凶悍之兽! 可不可以不要只看到人家身上的高级材料? 虽然说她也很眼馋…… 以前是兽体不觉得,现在作为人类,那盔甲武器什么的不要太好用! 蛮齿和金樘一样,在兽界都很难得一见,如今碰到了,便是实力有差距,也还是忍不住心痒痒。 不过,这只蛮齿却是有些异常。 金樘难得一见,那是因为金樘是樘阆的变种,上万只樘阆都难得出现一只,而蛮齿难得一见,是因为它们暴躁的脾气。 在兽界,雌性担当了传宗接代的重任,无论那种种族对雌性多是比较友爱的,不管是食物灵力还是住所地,公的总会让着母的。 但是蛮齿却不一样,蛮齿完全是靠力量来获取地盘和食物,别说给雌性施行血则,如果在领地范围发生了纠纷,公的都可以仗着身形优势将母的吃掉。 所以蛮齿的雌性很少很少,便是有,也很难得去生产,这便造成了蛮齿的稀有。 所以,一只蛮齿的领地里,经常是被破坏得面目全非,而便是百里之外,都能感受到蛮齿划分自己领地的威压。 但是,这一片山林却保持了原本模样不说,便是威压,都淡得离得这么近还靠着风才被人发觉…… 也许,这只蛮齿受了伤?所以才会软弱如此? 这么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 上级兽,其他的人去那就是给兽增加能量的,卫霜估计了下自己的实力,这段时间灵魂之力也得到了提升,想来应该不会造成累赘,点点头道:“恩,咱们几个去就成。” 慕容玉瞟了他一眼,发出了一声冷哼,转头看向萧凌风又变成了柔情似水的模样,轻声道:“这只蛮齿有些不对,力量像是被什么压制了。” 萧凌风点点头,拍了下林朝的肩头,咧嘴笑了一下,轻声道:“你们在这里掠阵,我们三个下去看一下。” 林朝的脸色顿时一跨:“我不要。” “乖了,你看,这里还有你们这么多部下,要是有个万一,别的人不能顶事,对。”萧凌风转头看了一下腥风更烈的山谷,沉了脸色道:“那只蛮齿有些不对,说不定旁边就还有别的兽,能伤得了蛮齿的兽,你觉得你们部下能对付吗?” 林朝和卫霜对视了一眼,心中微一权衡,也不再多说,点点头。 虽然很不甘,但是,就算他们两人灵力和魂力都已经非常强大,但是比起慕容玉和多吉差的却不是一点两点。 也不知道那两人到底是有什么秘密武器…… 轻轻跳下墙垛,准备往下走之前,萧凌风脚步微顿了一下,转身走向了墙角。 长城沿着山脊蜿蜒,每隔上一段距离便有一个供兵士休息的塔楼,只是这个塔楼早已经荒废多时,里面还有一股子臭味,连梁澄都宁愿在外面凑合,也没人愿意进到塔楼里面。 除了一人。 萧凌风走进塔楼,看着那一小堆篝火边缩成一团的阿莫,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手中冒出了淡淡的火焰,萧凌风走近阿莫,在他惊然抬头之时嘘了一下,将他抱了起来。 阿莫眼角扫到随后进来的林朝,眼帘急促的垂了下来,将那满溢的欢喜都掩藏了去,身体更深的往萧凌风怀抱里靠去。 手贴在了阿莫背上,温暖的净化之炎顺着他的筋脉游走,一点点温暖着他那已经僵硬掉的身体,看着他将头埋进自己胸口,萧凌风的眉头不觉微蹙了一下。 阿莫一直没有激发出灵力,按道理以他的坚强和所受到的磨难,再加上多吉转告的法子,他应该早就激发出来灵力,但是,便是被慕容玉以试炼为名给丢进发狂的兽群(被他们打的),他可以坚强的用手支撑着自己爬出来,却还是一点灵力都没有。 这让她想起了柏子衿,据卫霜所说,柏子衿是北疆平原上最厉害的,但是没有灵力的战士…… 没有灵力,却可以对战九婴并且砍下九婴的一头…… 不过,柏子衿有魂力,阿莫却是连魂力都没有。 他的筋脉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的身体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不说,也根本受不住这山里的严寒,便是被再厚实的皮毛包裹着,他的身体也冷得如同冰棍一般。 只能靠萧凌风定时输入净化之炎来维系他身体的活力。 可是,他便是再痛再难受也不会发出一言,便是萧凌风有时候忘记了,他也是独自忍受着,从不会出动出声去要求任何事。 如果你不注意他,他就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隐形人,便是独自死在人群里,也不会让人发觉。 这让萧凌风在责任之外(她救的他)对他多了一份怜悯。 不管多难,她都不会丢下他,就算迟了一些,她也不会忘记给他续力,并且定时帮他按摩一下身体。 “阿莫,”一手输入灵力,一手轻轻按摩着他那僵硬的关节,萧凌风轻声道:“下面有只大兽,我们要离开一会,不用多久就会回来,你多睡会,要是卫将军他们开拔,你也别害怕,跟着他们走,可好?” 阿莫的身子抖了一抖,手不觉紧紧抓住了萧凌风的衣襟,从喉咙里发出了不连贯但是带了明显担忧的声音。 “不会的,你放心,我很强大的,你知道的不是吗?没有兽能伤害到我!”萧凌风眉头一扬很是嘚瑟的哼了两声,手却更加温柔,道:“我只是怕这里还有其他的兽,要是它们来袭,就得赶紧跑。” 阿莫不会有任何要求,可是,他却不喜欢被别人碰,她抱着他的时候他可以安心的睡觉,多吉背着他的时候他也能安生,但是换做别人,他就会身体僵硬,可以一直保持离人家背有三寸距离就是不接触到的姿势,等到地方,人就已经昏死过去…… 阿莫轻轻点了点头,怯怯的伸出手,握住了萧凌风给他输入灵力的手,缓缓的摇摇头。 萧凌风不觉一笑,道:“无事,这么一点灵力对我造成不了影响。” 她笑容自信灿烂,在幽幽篝火的映照之下明亮动人,连那毛发都似带了光亮一般,让阿莫一时看呆了眼,直到身体本能的一惊,这才发现默默站在一边的林朝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惊疑。 阿莫身体缩了一缩,眼帘低垂了下去,尽量让自己变得小些更小些,想要脱离林朝的视线。 林朝的眉头微微一挑,退出了塔楼,将身体靠在了塔楼之上时,紧皱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小晚,应该是在京城…… 慕容晚消失的第十天,他便从京城探子那里接到了消息,说慕容晚已经应叶秋之邀请去了京城,而叶秋为了迎接他的到来,还将原来的安王府重新装饰一新,改成了福王府。 当时,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容晚,离开了,对两人都是好事,至少,慕容晚不用看着他一步步削瘦走向死亡而难过,他也不用看着慕容晚学着他的模样对他爱恨不能。 虽然……那天的事让他恨透了磨山真人和慕容晚,但是当知道磨山真人自刎之时…… 他无法看着唯一的弟弟,自己疼爱了那么多年,相依为命的弟弟,也如同磨山真人一般…… 一口气还未吸进去,林朝便猛然打了一个寒战,心中一凛之时,萧凌风已经抱着阿莫从塔楼里掠了出来,抬头看向了天空。 黎明前的黑暗里,星光俱灭,天边只露了一线微光,天地之间只有白雪反射出来的冰冷。 而在那微光和反光的交界处,一个黑影盘旋了一圈后,发出了阴桀的笑声后,向远处飞去。 那是一个有着漆黑双翼,脚带尖爪,手持暗黑权杖如同人类一般的身影。 第398章 夷洲3 “那是什么东西?”那黑影消失良久后,一个士兵带了颤音的轻声道。() 那个黑影比起兽来说要娇小许多,也不像一些体积虽然小但是级别高的兽能带来巨大的灵压,可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毛孔悚然不寒而栗。 回过神来,身上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阿莫被萧凌风抱着出来视线被挡住并没有正面看到那个黑影,但是他一直注视着萧凌风,一直看着她,在萧凌风看到黑影因而眼瞳猛然紧缩之时,他从她眼瞳里看到了,在那黑暗与光明交汇之处的那道光影,明明,那黑影离了那么远,明明,那黑影倒映在她眼瞳之中不过只是一个光点而已…… 但是阿莫可以确定,自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笑脸,一个唇角用白线勾画出小丑模样,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满含阴森恶意的诡异笑脸。 “娘子?”被那士兵一喊,林朝也回过神来,视线从身体不住颤抖的阿莫身上一扫而过,看着萧凌风那异常黑沉的神色,轻唤了一声,道:“那是什么兽?” “那不是兽……”萧凌风声音带了一些嘶哑低沉,面沉若墨的道:“那不是兽界之物,那是,人类引来的。” 卫霜心头一跳,道:“阴魂?” 萧凌风摇摇头,思忖了一会,道:“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我只知道,人类是各界那么多物种里面拥有最多感情的一种,比起喜悦,嫉妒愤恨怒气阴毒这些负面情绪占了多数,这些巨大的恶意集合起来就能引来很可怕的东西,阴魂还是人类的灵魂所化,可是那些东西,却是以渲染人类的恶,污染人类的灵魂,进而以人类灵魂为食……” “人类灵魂为食?就像鬼车一样?”多吉手在金刀刀刃上轻抚而过,回头问道。 “不,鬼车要的只是人类灵魂散发出去的灵力,然后控制那些死亡的躯体,可是……”嘴里自然的说着,萧凌风心头却是一凛,这些话,这些事她原先根本不知道,可是在看到那个黑影之时却突然冒了出来,可是等她欲去追索根源之时,想去想清楚之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有些画面呼之欲出,却又被生生打断,痛得她脚一软人便向地下跪去,连阿莫都抱不稳。 “娘子!”林朝唤了一声伸手就去抱她,却被萧凌风拼着最后一丝神智将阿莫放在他手上,自己的眼瞳突然翻了白,直直的晕倒在地。 “娘子!”林朝慌然叫了一声,人已经被从高处掠了过来的慕容玉拨开,探手将萧凌风抱入怀中后,慕容玉咬了自己指头一口,然后将流了血出来的手指伸进了萧凌风口中。 “不够!你这么小气做什么!”慕容玉发出了一声带了又娇又怒的声音,随后又冷冷的道:“老实待着,别捣乱!” 说着,已经在另外一只手腕上划开了一道血口,抽了手指头出来,将手腕上的伤口对准了她的嘴。 随着带了青色灵光的血液流入萧凌风口中,她那突然惨白的脸也一点点的恢复了红晕,然后扑闪着眼睫毛,蹭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啊!玉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割手腕!”一睁眼就看到那如玉的手腕上深深的伤口,萧凌风叫道。 这么多鲜美的血液,带了灵气的血液,这是故意要挑起那个记忆,然后挑起她身体本能的节奏啊! “就这么一点点血有什么关系?又死不了!赶明儿我……”慕容玉容色清冷,手指却翘着兰花指声音娇媚的刚说一半就被萧凌风抬手将嘴巴捂住,恶狠狠的低声道:“睡觉!” “哦……”慕容玉眼珠转悠了一下,委委屈屈的,声音又娇又媚的转悠了三圈的,应了一声,然后眼帘低垂了一下。 再一睁开刚才还媚光四射的眼眸已经清澈若冰,带了清冷的温柔看着萧凌风,轻声道:“姐姐,可好些了?” 萧凌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将那些血液给舔了个干净,道:“我刚才晕了?” “恩。”慕容玉和多吉同时点头。 这种情况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是他们刚刚杀完三只中级兽吞了兽珠下去,玄魅和白虎同时醒了,难得的一次三人两兽同时交流,然后玄魅和白虎提起了灵魂之力的异常之处,她也是这么随意的说出灵魂之力可以升级,只是和灵力升级的方式不大一样,但是当灵魂之力升级到一定程度,对身体的修补能力要远大过于灵力的作用,说完之后她自己也非常惊讶,转而想深思之时就翻着白眼晕倒了。 那是,也是靠的慕容玉和玄魅共同的灵力之血唤醒了她。 萧凌风偷偷的四下看了看,见林朝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对慕容玉的精分产生怀疑,心里松了口气,问道:“我说了什么?” “你说,刚才那个鬼影一样的东西,也是会以人类灵魂为食,但是和鬼车的不一样。”多吉手在慕容玉手腕上一抹帮他把伤口给合上,淡淡的道。 这个家伙,萧凌风上次吃了他的血后便什么性大发,和他大战了…… 咳咳……不能想……一想,体内的白虎就能气醒…… “和鬼车不一样?”萧凌风喃喃自语了一声,摇摇头,决定先不去想。 这见鬼的记忆就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冒了出来。 但是,那个东西,刚才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一种很不好却又很熟悉的感觉,那种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感觉,跟她在骷髅岛看到天使之时一样…… 但是天使……那不是神的使者吗? “轰隆隆”一声巨响打断了萧凌风的思绪,猛然想起了那下面还有一只蛮齿,而晨曦初露之时,正是蛮齿最虚弱的时候。 将所有疑惑都抛之脑后,萧凌风一跳而起,道:“先别管那么多,咱们去搞死那只蛮齿去!” “祭女……大人……”靠在城墙边上的一个兵士牙齿打着颤,手指着下面,一脸惨白的回头叫了一声。 萧凌风几人扑向了墙垛。 此时天边那抹微光已经亮了许多,橘红色的霞光从天边蔓延开来,一层层的雾气从山谷往上飘,浓郁得好似牛奶一般。 而在那大团大团的牛奶之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沿着山势蔓延上来。 第399章 夷洲4 那黑影漫过森林,漫过山崖,好似和那晨曦对称一般,逐渐弥漫了整个圆弧型的峭壁。 呜咽般的风声响起,大团大团的雾气被吹散了一些,隐隐约约的,那黑影中央露出了一个头上长了巨大的弯曲牛角,鼻子长在眼睛之上,两只金红色好似带了火焰一般的巨大獠牙从嘴皮下伸出,弯曲的脊背上是一排闪亮利刃,身高已经至少有二十米高的巨兽身影。 萧凌风的脸色再度黑沉了下去,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后身子对墙垛下一缩,同时招手让那些已经看呆了眼的人全部给缩回来,在墙垛之下缩成一溜。 “哇靠!”萧凌风骂了一声后,看了看面带不解的那些还想着蛮齿身上材料的男人们,低声道:“这混蛋,晋级了,已经是蛮齿之王的级别,咱们打不过。” 我就说怎么感觉到的气息那么微弱,原来是在晋级的关头,所以内敛了所有的威压…… 要是她原来的兽体,或者炎凤青胧,甚至青龙在,都能把那因为晋级而闪瞎了她的狗眼的獠牙拿到手,妈的,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超级好东西啊! 她脸上的懊恼和不甘太过于明显,让慕容玉只是顿了一下便欲起身,道:“我们试一下,说不定打得过。” 萧凌风将他往下一拉,道:“别去!” 她话音未落,就听得风声如刀,巨大的旋风从山谷冒了出来。 黑影停止了蔓延,那些牛奶一般的雾气也开始急剧压缩,然后,随着一声震天般的吼声,山谷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翅膀煽动的声音。 男人们都惊然看向了萧凌风。 萧凌风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抬头看了看男人们,低声道:“那混蛋一晋级,就能生出翅膀,鲲鹏展翅三千里,这家伙展翅至少几百里,别说打,咱们追都追不上,而且,这个时候是它灵力最强的时候,咱们上去,正好给它做晋级小点……” 太阳从天边露了一线脸出来,霞光照耀之下,山谷里一片云蒸霞蔚,随着她的声音,一只巨大几乎遮天蔽日般的兽型从山谷升了上来,火红色的翅膀像是渡了一层金光一般,让它那丑陋的脸似乎都带上了圣洁之色。 萧凌风苦笑了一声道:“而且,升级到蛮齿王,翅膀长出来,再经受住了霞光洗礼,那混蛋就成了光兽……” 呃……这才是你这么懊悔的原因…… 卫东的眼皮子眨巴眨巴,不顾卫霜和林朝瞪过来的眼神,挤到了她身边,带了谄媚之笑道:“祭女大人,它成了光兽,是不是就能听你的话,帮我们?那个,那么大的身躯和翅膀,带我们直接到雾灵关应该没问题?咱们这些人都能上去!” 剩下那些路看着不远,可是非常惊险,能躲懒是最好啊。 这么想着,卫东带了满脸的笑便欲起身招手。 被萧凌风拼命一拽给拽了个狗啃泥。 “你傻啊!你以为是光兽就会帮人类啊?”萧凌风啪的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偷偷看了一眼那张开翅膀和所有利齿在晨曦里沐浴着阳光的蛮齿,低声道:“只要是兽,就看人类不来,我现在可也是人类!” 如果她还拥有兽身拥有那强大的力量,别说指使它,便是硬拔下它一根牙齿,这蛮齿都只能敢怒不敢言,可是,现在她不过是个比中级兽高那么一点的存在,蛮齿不吃了她们都算是刚晋级它心情好…… 听卫霜所说,跟随青龙前来的光兽不过几十只而已,连她专属手下数目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她的专属都这样,那么其他那些光兽,只怕大多是在看戏,有些,甚至可能和睚眦一般与相柳勾结了都说不定。 别的不说,至少白矖那条死美女蛇就巴不得她死透。 兽的世界,是没有什么道义的,有的只是力量的对比,谁强大,服从谁…… 能一直记得她,想她好,护着她,便是这种时候都愿意为她而战…… 其实有那几十只,她都已经很感动了…… 卫东想了一下没懂,已经被卫霜拉开,低喝道:“别多事,想活就听话!” 卫东立时闭嘴,自己捂住了嘴巴蹭到后面去,和其他人一起偷偷的去看那奇异的景色。 那巨大凶恶的兽沐浴在朝阳之中的怪异却又带了一丝感动的景色。 太阳已经从天边露出了月牙形状,霞光从淡淡橘红色变成了金红色,被云层一透,便晕出了一轮七彩光轮,在那巨兽的身后展现出了一圈彩虹。 绚丽夺目。 萧凌风却是觉得心头一跳,直觉得那光轮上的金色过于暗了一些,心头正困惑,就听得一声鸣叫,一道黑影从那光轮上掠了过去。 是刚才那只黑翼利爪的黑影。 黑影一双翅膀煽动的速度极快,从光轮的一边飞快的飞往另外一边,在蛮齿还在闭目享受之时,留下的黑色流光已经形成了一个暗黑六角的形状。 最后一个角合拢之时,蛮齿也睁开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凄厉巨吼,头微微一低,背上的利刺便而出,直直射向那黑影的方向。 黑影发出了桀桀的笑声,翅膀一颤,便往草原方向飞去。 萧凌风心道了声不好,手在地上一按,便欲飞身而出,那蛮齿却已是双翅一展,追着那黑影疾飞而去,只是瞬间,便只在天边留下一个黑影。 “怎么了?”见萧凌风面带焦色,林朝伸手拉住了她。 “妈的!那混蛋还没有完全进化成光兽,它现在体内黑暗和光明两系的灵气并没有完成转化,等到朝阳升起,它便失去了机会,到时候,它体内的两道截然不同的灵气互相缠绕,它……”萧凌风懊恼的跺脚道:“它这一飞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妈的,等它被自己身体里的灵气折腾死了,那一身的宝贝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呃……林朝放开了她,看着她气恼得跳着脚各种骂,唇角不觉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我的娘子……凌娘子啊…… 第400章 夷洲5 太阳从地平线上探出了大半个身子,万道霞光倾洒而下,山谷里的雾气因为蛮齿急剧振翅卷起了漩涡,被那霞光映照出一片绚丽的色彩。() 那光亮让叉着腰气得蹦跳怒骂的萧凌风如同火焰精灵一般生动活泼,也在痴迷着看着她的林朝脸上印下了灿烂的光影。 让他唇角自然浮现出来的笑意那般温暖幸福。 阿莫只觉心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捏住,痛得让他呼吸都停住了一般,便是那已经失去眼珠的眼眶都带上了湿意。 怀里的身体发出了颤栗般的颤抖,林朝这才发觉自己还一直抱着阿莫,而阿莫则是低垂着双臂环抱将自己蜷成了一团,以尽量离了他三尺的距离,颤抖着。 林朝眉头轻蹙了一下,温声道了声对不起,便将他递给了多吉。 蛮齿已经飞走,萧凌风也不用下去战兽,那么也不需要提前给他灌注灵力了。 天知道他有多嫉妒这个丑陋残疾的男人…… 视线在阿莫那断腿处扫了一眼,林朝的眼神微暗,马上就要见到另外一个残疾之人,而再过不久,就能到北疆…… 到时候,她的眼里…… 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林朝低着头一笑,低声骂了一声。 人心果然是不满足的……林朝,你都已经下了决心,你都已经知道了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那些,你还在乎什么? 能这样看到她,和她在一起,便足够了…… 什么都足够了…… 再度抬头,林朝眼里映进了跃然而出的朝阳,万道金光,在他清澈的眼底形成了璀璨的流光。 “姐姐你莫生气了,”慕容玉拉扯了一下蹦到墙垛上大骂的萧凌风的衣角,唇角带着掩都掩不住的笑意,道:“玉儿会把那只蛮齿的牙齿拿到的!一定会拿到的!你莫生气了~” 卫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蛮齿飞走的方向,转头问多吉道:“那牙齿有什么说法?” 值得她这么暴怒心痛后悔可惜? 多吉眼珠转了一下,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心思完全被萧凌风给吸引了去的战士(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祭女),低声道:“火中带金属性,最好的武器锻造材料,若是想要锻造神器,唯它莫属。” 卫霜心头顿时一动,转头看向蛮齿消失方向的眼神便深了。 神器,可以弑神之器…… “你给我等着!”大声的喊完一声,萧凌风喘了口起,从墙垛上跳了下来,拍拍衣服上的灰,一脸轻松的道:“天亮了,我们走。” 好似刚才那愤怒的泼妇不是她一样。 周围之人呆了一呆,只听得卫霜一声轻喝:“没听到吗?收拾东西上路!”顿时作鸟兽散,手脚利索的开始收拾东西打成背包,然后准备上路。 山谷里的雾气已经全部散去,那密集的森林中显现出了一条兽道,应该是先前蛮齿留下的,却是正好给了他们方便,可以不用绕原路下山。 从峭壁上下去,沿着那条兽道出森林,应该就可以到达雾灵关所在。 从他们所在的长城上,要到达那个兽道还是要经过一个悬崖,不过这点距离已经难不倒这些灵力升级了几级的战士们,更是难不倒拥有火焰翅膀的萧凌风。 慕容玉一个轻跃便直接跳了下去,手中冰凌在树尖上一沾,人便落在了树上,将绳索给系在了树干上。 他刚系好,萧凌风已经抱着阿莫飞了下来,将阿莫放在了树下,转身上去背梁澄。 慕容玉从树上跃下,落在了阿莫身边五米之处,将身子靠上了树干,抬头看着萧凌风那火红的身影。 “灵魂之力……是怎样的……” 慕容玉耳朵跳了跳,转头看向那细细的声音发出的方向,在看到阿莫那低垂着看向地面的模样之时,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听我们说了那么多次,还不明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讨论灵魂之力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要避开阿莫,灵魂之力是人类在遇到危机之时便是不惜一切也想要变强守护之时爆发,并且在这种心绪的再次爆发之时升级,这个秘密,阿莫应该是听得很清楚的。 虽然每次他看上去都是在睡觉,但是慕容玉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装的。 他都成了这样,居然连灵力都激发不出来,肯定是个阴险狡诈故意用博取同情的家伙! 只有萧凌风才会那么好心的认为他可怜认为他无害…… 想到这,慕容玉不觉恶狠狠的道:“姐姐救了你,若是你敢害姐姐,我定然会叫你魂飞破灭,别说转世,一点魂渣子都不给你留!” 阿莫的唇角抽了一下,他的脸被那四道翻开的伤痕全部毁掉,本来优美的唇形也因为那豁开的口子而完全走样,这让他意欲微笑的动作反而变得狰狞起来,但是,却奇异的不让人觉得恶心。 慕容玉心里不觉又是一跳,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冰冷,连带着身上都溢出了冷冽的威压。 阿莫却好似不觉,只是抬起头,用那只独眼静静的看着他,这只眼睛是他脸上唯一保存完好的,平素他都是紧闭或者低垂,便是看人,也是偷偷的从遮住面容的长发缝隙里看出来,从未有这么直接的露出全貌的直视过人。 那只眼睛形状极美,眼里清澈见底,一丝杂质都没有,清亮若高山之雪般,让人不觉就被吸引了去。 慕容玉顿时沉下了脸,手不觉握紧成拳,冷冽的冰凌从他指尖蔓延而下,往阿莫的方向袭击而去。 冰凌停在了阿莫身前三尺之处,带了警示之意昂然抬头。 阿莫眼眸低垂了下来,长发再度将面容覆盖住,他蜷起了自己的身体团成了一团,淡淡的声音从发后传来。 “你放心,阿莫便是魂飞魄散,也不会再伤她一分,绝不会!” 慕容玉手指一动,在萧凌风扑闪着火焰翅膀降落之前,那冰凌便化作了冰水融进了地上的白雪之中。 再无痕迹。 一若刚才阿莫说的那话一般…… 第401章 夷洲6 有了慕容玉连好的绳索,一众人下来得很快,不多时,就已经全部落在了密林中。 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从上面看,那兽道非常明显,蛮齿的脚步都清晰可见,它弄出来的道路更是够宽够大。 但是,下来一看才知道,蛮齿的步距非常大,步距之间,那还是密不透风的灌木和丛林啊! 而且,在被蛮齿那么云蒸霞蔚以后,积雪结成了冰,冰还带了一些融化,那是又滑又湿…… 难走的不是一点点…… 到处都是树木,萧凌风还不能飞,怕自己的火焰星子引起森林大火,只能跟着一脚深一脚浅的走。 “祭女大人,放我下来,我自个能走。”在萧凌风又打了个滑呛之后,梁澄红着脸低声道。 “没事没事!你可不能伤着,你要伤着了,我找谁要吃的去!”萧凌风回头一笑,对她眨了下眼睛笑道。 这种地方她走起来都艰难,梁澄要走,估计没有几步,她就得去蛮齿踩出来的坑里去捞她了。 梁澄轻叹了一声,心头涌上了一股暖意。 萧凌风跟别人说她是为了她的手艺为了她的饭菜,其实,梁澄自己心里非常明白,那不过是借口…… 萧凌风最喜欢吃的就是肉!只有肉!还是烤得又香又焦的那种肉! 那种肉,林朝和多吉烤出来的味道都比她的要好得多…… 萧凌风这么说,无非是想安她的心,让她能保持自己的尊严而已。 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强悍无比的女人,其实有一颗最是细致柔软的心,那样温暖,让人靠近之后便不想离开。 也难怪,不管是慕容朝还是卫霜,都对她死心塌地…… 她梁澄,真真像卫霜所说的,连他心中之人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不过没关系,她会努力的,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女人,便是,便是卫霜的心中始终都只有萧凌风一人也没关系。 就如同卫霜只是默默的爱着萧凌风一样,她也可以…… 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变强,这么默默的爱着,守护着…… 她也可以的! “姐姐!”探手扶了一下又被滑了个踉跄的萧凌风一把,慕容玉冷冷的看了梁澄一眼,咬了下唇,道:“我直接建一条冰道。” 队伍里就她们两个女人,梁澄又是那什么大家闺秀,听说是男人碰了就得娶她…… 要不,他早将她给丢给别的人了。 这队伍里对梁澄有好感的可不止卫东一人…… 姐姐就是心软! 萧凌风看了看前面的路,摇头道:“不行,咱们也快到了,别多事。” 从这里建立一条冰道,别说慕容玉要用多少灵力,造成的森林树木损失不知几何,就算冰道消融,那留下的痕迹都很容易变成兽道。 等于他们自己破坏掉了这大山的天然灵力屏障。 慕容玉嘴唇不觉一撅,道:“管他们那么多!” 萧凌风无奈一笑,一手托着梁澄,一手勾下了慕容玉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印一吻,低声道:“玉儿不觉得,咱们这么慢慢走,也别有情趣吗?” 慕容玉的唇角顿时翘了起来,转身就欲抱着萧凌风来个更亲密的接吻,只是一抬头却正看到梁澄那尽量让自己的头扭到一边也不觉颈脖红透的模样,唇角又跨了下来。 “凌风!”多吉唤了一声,从林中跃了出来,手中拿了几根树枝,道:“我做个抬椅,下面的路比较平缓,让梁小姐坐抬椅好了。” 他话音未落,旁边那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的战士们以比林朝卫霜都快的速度围了上去。 不过几下,就做了一张简易抬椅出来,然后眼巴巴的放在了萧凌风面前。 呃……祭女大人……你可以不用这么累了……梁大美人我们来抬…… 看着您背着她一下上一下下,连她头发被树枝勾住了都没发现…… 实在是有些胆战心惊啊! 萧凌风无言的将那些战士们扫视一番,哼哼两声,将梁澄放到了抬椅上,指着卫东道:“你,你来抬!” “我?”本还在想着怎么使招让卫霜上去抬而将别人赶走的卫东愣了一下,指着自己鼻子反问了一声。 “恩!就是你!你力气大!”萧凌风笑得很是有些天真,身子眉头一挑,带了点我知道你的想法,放心姐姐帮你的意思。 问过卫霜才知道,卫东说他成亲了根本就是放屁!那是卫楠卫钊他们成亲后,为了面子他拿一个已经死在京城之乱之中不知道隔了多远的表妹当了自己媳妇…… 她刚知道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卫东这小子就是喜欢上卫霜了,为了卫霜,居然还用这样的借口回避成亲,可是这一路走来,凭借她那一颗久经世故的心,还有她敏锐的观察力,她觉得卫东喜欢上了梁澄! 作为一个被基佬(慕容澈梅君悦)害惨了的人士,萧凌风对于这种事是极为……(大家懂的),所以,卫东能摆脱这种可能性走上光明大道,作为他曾经的上司,萧凌风表示,她非常乐于相助! 而且,和梁澄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也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看上去柔弱其实拥有一颗坚强内心的女孩,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完全忘记掉慕容澈那个混蛋,找个真心相爱的男人。 而这一路,据她观察,梁澄和卫东是有默契的! 梁澄经常偷偷的看卫东(人家看的是和卫东说话的卫霜),做吃的也经常多做一份给卫东(人家是借着给卫东其实是送给卫霜的),吃饭时候坐在一起(卫东习惯性的伺候卫霜吃饭),睡觉的时候也离得不远(还是因为卫东习惯性的守护着卫霜)…… 综上种种!萧凌风对卫东抛了个我懂的你放心的眼神!将别人赶走,拉了卫东就站在了梁澄后面的位置。 恩,抬着轿子,看着心上人在前面的背影~~~ 哇!我真是好人! 好人萧凌风和慕容玉手拉手欢快的走了,被好人的卫东在一众同袍愤怒的眼神里呆愣愣的抬起了轿子,走出好远,才想起不对啊,这位置应该是我家将军的啊! 祭女大人!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难道说,你就是那种,虽然我不爱你,但是我也不会容许你爱上别人和别人在一起的坏人吗!你是故意拆散将军和梁小姐的吗! 我看错你了! 卫东满脸悲愤,偏生林希还笑嘻嘻的从他身边走过之时,拍了拍他的肩头,对着梁澄的后背挤眉弄眼的一番。 卫东…… 阳光从高大树木的缝隙间落在,在梁澄那晃动着发丝间落下点点碎光,晶莹闪亮…… 让卫东的心也突突的跳了起来,好似那些碎光闪到了他的心底,一点点的,随着不知何时而起的波浪荡起了涟漪。 卫东……脸红了…… 坐在多吉背上的大包袱上,阿莫回头看了看那抬椅,低声道:“我亦可以的……” 多吉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跟自己说话,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掂了下背后的包袱,道:“不用那么麻烦。” 他现在力大无穷,别说阿莫的体重连块鳞片都比不上,便是再重他也能背得起。 若不是萧凌风喜欢自由自在,他都想让萧凌风坐自己肩头之上了。 “多吉,你为何爱她?” 背上传来细细的声音,多吉再度愣了一下,在恍觉过来是阿莫在跟自己说话,眉头不觉挑了一下。 这个阿莫,除了和萧凌风会说两个字以外,和他们根本是连嘴都不愿意张的,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更是变得只发几个音而已。 也只有萧凌风,能懂得他发的那些音的意思。 现在居然主动和他说话不说,还一张口就是这么劲爆的问题。 “因为,她救了你?” 见多吉没有回答,阿莫稍微动了动,手抓紧了包袱系带,轻声问道。 多吉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在我发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我心里了,她是救过我,可是,救过我的人也不少,肃南草原上的婆婆,林朝,林震他们,就连小莲子,都算是救过我……” 声音微顿,多吉的唇角勾起,对和慕容玉拉着手却是回头看过来的萧凌风微笑颔首,待她安心转头回去继续往前,才接道:“爱,是没有原因的,我们肃南草原有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的心里住了人,那便将自己交给她,因为,你的心已经不再是你的了,已经属于那个深扎在心里,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人了。” 阿莫一怔,看着密林里那些细碎的阳光发起了呆。 “当心里住了人以后,心便也会充实起来,满满的,都是幸福,”多吉回头看了阿莫一眼,淡淡的接道:“活着也会觉得有奔头。” 有希望才有未来,才愿意活下去,活在她的身边,不管是以什么形态。 生无可恋,那才是最可悲的…… 卫霜轻轻一笑,在多吉胳膊上拍了一下,道了一声说得真好,便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林朝也掠了过去,两人赶上了萧凌风和慕容玉,手中已经抽出了武器。 远远的,在森林外面,在那已经透出草原苍茫之地的方向,传来了马蹄声响。 那是群马奔腾的声音。 亲们,没有觉得战兽其实也很快乐的嘛 第402章 夷洲7 已经到了森林边缘,萧凌风也不再顾及什么森林大火,翅膀一张,人便冲了出去。 森林边上一圈巨大的树木形成了一道护栏一般,过了那圈树木,就是一片平原,白茫茫的,连一颗杂树都没有。 在那片苍茫之中,滚起了一线烟尘,以极快的速度疾驰而来。 萧凌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发出了一声欢悦的叫声,翅膀猛然一张,便冲着那领头的后面的再后面的一匹马冲了过去。 她速度极快,在空中滑过一道鲜红的光影,让马背上的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连惊讶都来不及发出,就见第三匹马上的那个白衣男子已经不见了。 被那道光影抱着飞了几步后,滚在了地上。 紧紧拥抱着滚在了地上…… 手抱着对方,头挨在一起,嘴巴也啃在了一起的,滚在了地上。 萧凌风激动之下是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抱住了那人,但是没有想到那人的力量比她还大,不光紧紧抱着她,同时还直接啃了上来,平素那么冷静温柔的一个人,那么凶狠那么激烈的啃了上来,咬着她的嘴唇,挑开了她的嘴唇,然后紧紧追索纠缠着她的舌头。 让她一个力度控制不住,从马上飞了开去,然后又掉了下来。 脑袋里都成了一片空白,唯有一个想法…… 寒渊……居然也有这么激烈的时候? 嗷!咬得痛死人了! “那里来的野婆娘!放开祭师大人!”随着一声怒喝,马背上的众人才回过神来,看着那本是领头之人调转马头冲向那两人,一个个的也跟在后面。 脸上,神色很是有些复杂。 啪的一声,领头之人手中的长鞭抽了出去,精确又凶狠的抽向了萧凌风的背。 却在空中突然冻住,然后碎成了冰屑。 众人一惊,收敛起脸上那些看好戏的神情,纷纷拿起武器看向了正从森林里面掠出来之人。 那人一头银发飘飘,白衣若雪,似乎和那雪地融为一色一般,若不是他急速掠来带起的雪花,若不是他眼中的厉色,几乎让人以为那就是雪之精灵。 “别杀她!”拼命扳开一些寒渊的唇,萧凌风喊了一声后就又被寒渊将头给拉过去,再度吻了上来。 这次的吻,却是细细密密,带了无尽温柔和痛楚的吻。 随着他小心温柔的吻,泪水从他眼角滚落,一滴滴的浸湿了萧凌风的脸颊。 萧凌风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不再挣扎,张开被他咬出血的嘴唇含住了他那薄而凉的唇,主动将舌尖探了进去,一点点的吸允着他的唇,他的舌,还有那带了清甜的津液。 “放开祭师大人!”领头之人再度怒吼了一声,却是停住了马步。 呃……他们所有人坐下的马……马腿都被冻在了雪地里…… 这么强大的冰系灵力,这银发银眸的模样…… 跟在那领头之人身后的男人心头猛然一凛,拉住了领头之人,轻声道:“小姐,别冲动!他们……他们许是……” “来者何人!”他话还没有说出来,从那银发人身后又掠过来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那吻得天昏地暗的两人身旁,沉声问道。 那人抽那一鞭子,他们可都看到了! “卫将军!”男人见了那银甲战士,从马背上直接滚落下来,单腿跪地道:“末将樊兆见过卫大将军!” “樊兆?雾灵关守将?”卫霜的眉头轻蹙了一下,抬眼看向那还怒视着萧凌风之人,冷然问道:“他是何人?” 樊兆回头一看,别人听得卫霜之名都纷纷下马,唯有那人根本没有反应,还用刀子一般的眼神瞪着萧凌风,不觉苦笑一声道:“小姐!这是卫大将军!小姐!” 小姐?卫霜的眉头皱了一下,和林朝对视了一眼,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长城连绵千里,多在高山峻岭之间穿延,在要道之处便会设立关口,而雾灵关则是其中一个重要关口。 雾灵关出关之后便是和漠北草原相邻的关外平原,燕国建国之初以此地为关隘设置了夷洲,州城便在关口左近之处,辖制关口和关内外的平原山岭,虽然离得漠北城还有千里之距,却是最靠近漠北的繁华城镇。 漠北城直接面对匈奴和冰国,战事不断,便是皮毛等出产让人垂涎,也没有多少商人敢在漠北设立店铺(北疆城原来亦是一样),但是关外的物产实在是太诱人,重利之下,商人大多在最靠近那两地的夷洲城驻扎,久而久之,夷洲便成了一个繁华大城,出了许多身家丰厚的商贾世家。 本来夷洲郡守一职都是由皇帝亲信担任,雾灵关守将却是另外委派隶属于漠北军辖制。 可是先先帝(慕容澈他爹的爹)却一纸圣旨将雾灵关守军划拉到夷洲郡守手下,过不了两日,又一纸圣旨夺了当时郡守之职位,另外委派了夷洲城豪族范家大少爷为郡守,并且下令,以后夷洲郡守一职由范家大少爷这家嫡系继承,不再受朝廷委派。 这么破天荒的命令,等于是给一个王爷封地的做法…… 以至于私下广为流传了一个说法,说那范家大少爷之子其实是先帝的私生子,所以才会下了那么一个命令。 不管真相如何,这五十年来,夷洲等于是范家的私领一般,范家本是夷洲豪族,再经营了这五十年,势力不容忽视(兽袭之前),当时慕容澈对夷洲也是如鲠在喉。 让慕容澈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一是他当时忙不过来,二是,这一代范家嫡系只有女儿,一嫡四庶,五朵金花。 当年先帝圣旨上明示了,只有嫡子嫡孙才能继承郡守位置,只要这代的郡守生不出嫡子,那位置自然就收回来了。 能让雾灵关守将这么恭敬的称为小姐的,只有那个虽然不是男人,却号称比男人更加厉害豪放的夷洲一霸,范霓,范大小姐! 不过,看这样子,厉害和豪放先不提,狠毒却是肯定的! 她那鞭子是兽骨所制,鞭上骨刺森然阴冷,她挥动之时还加了灵力在上,隔了那么远都能让他们感觉到森然杀气,那一鞭要是抽上,对方不死也残! 第403章 夷洲8 慕容玉淡淡的看了林朝和卫霜一眼,手指一动,手上便出现了一道冰鞭,在樊兆惊叫一声不可之时,直接抽上了范霓的背,将她从马背上抽了下来。() “啊!”范霓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背上的皮甲被直接抽裂,露出一道皮开肉绽看上去很是吓人的伤口。 “您,大人您……”樊兆话都说不圆了,慌忙的去看范霓的伤口,本是带了愤怒的眼神在对上慕容玉那冰冷吓人的眼睛之时又收了回去。 若是小姐那一鞭子抽到那女人身上,可没有现在小姐这伤口轻,小姐这伤口看着吓人,但是并没有伤到骨头。 想来,那人是留了情的。 不过,他这个想法只在脑中停留了那么一瞬而已。 慕容玉第二鞭子又抽了下来,跟着,便是第三鞭,第四鞭,在樊兆等人发愣之时,将范霓抽成了一个光溜溜的血人。 范霓的惨叫太过渗人,萧凌风便是想装没听见也不行,动了动已经被寒渊亲麻木的嘴,让他松开自己,转而抱住他一下软倒的身体,回头刚欲出声阻止…… 慕容玉已经将那染满了血的鞭子一丢,拍了拍手道:“敢对姐姐出手,那便是已经做好死的准备。” 他的声音太过于平淡清冷,袖了手衣襟飘然的站在那雪中,看着地上那血人的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好似只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只那勃然而发的威压,却是让准备去抽武器的雾灵关兵士们直接僵硬了身体。 那是,比中级兽都要强大骇然的威压。 萧凌风揉了揉眉头,视线扫了一眼范霓便转回头去看向了寒渊。 范霓先前那一鞭带了多大的力量和狠毒她是知道的,之所以没有回避和动手,就是知道慕容玉就在身后,她没那么好心,去为了一个想杀自己的人伤慕容玉的心。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呗。 只是,这人是和寒渊一起来的,看上去对寒渊也……恩? 萧凌风嗖的一下转头盯着范霓瞧了瞧(被抽得太惨看不出原来的相貌),然后嗖的一下转头瞪着寒渊,恶狠狠的道:“说!她和你什么关系!” 看那紧张样!我不过是不见了一年半而已! 因为激吻,寒渊本是白皙如玉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绯红,一对眼睛里水光涟涟,唇角带着欣悦的笑意,那模样,真是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美得让萧凌风凶恶的起头软软的落音,最后那个系字直接就没了音。 寒渊一怔,随后唇角的笑意便越发的大了起来,翘成了月牙型后又突然瘪了下去,浓若蒲扇一般的眼睫毛眨了眨,随着一颗泪珠滚下,寒渊颤抖着手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带了深深的痛楚般的道:“你若疑我,便……” 萧凌风将他手一挡,迅速的将他衣领给拉了起来,轻咳一声道:“你是我的莫塔,怎么能让别人看见你的身子!” 呃……林朝和卫霜微微的转过了身子,下意识的将衣服整了一下,脑子里却不觉都想起了柏子衿的模样。 不对啊,柏子衿也和他们一起洗过澡的啊! 那个不算吗? “将军!”“老大!”“祭女大人!” 一众大呼小叫里面响起了女子焦急的呼唤,两人才猛然响起,对哦,他们队伍里还有一个女人…… 这一路上,在战兽之后,他们可也当着那女人的面下溪水洗刷过,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 樊兆傻了一般的看着那从森林里面出来的队伍,偷偷的瞅了一眼范霓,这个时候,便是他再蠢,听得那声祭女大人也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谁了。 范霓这顿抽是白挨了。 说起来,也怪她点背,使尽了法子才诳骗了祭师大人跟随他们一起巡逻,本是想着到偏僻之处来做点什么,祭师大人虽然灵力高强,可是他不良于行啊! 谁知道,在路上就听得这边出了大动静,那兽压,让祭师大人什么都不顾的便往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当时是有点傻的,说这里有兽出没的痕迹完全是骗祭师大人的好,这强大得让他们腿肚子都打颤的威压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过是一队最普通不过的巡逻队而已,可不是装备精良的炎灵战队啊! 不过那威压只是一闪而过,范霓却动了脑筋,根本不阻止祭师大人,而是跟着一起往这边跑,这边可是雾灵山最茂密的森林地带,大树密集藤蔓密布,马也进不去~~~ 当时范霓笑得让他这愚笨的脑袋居然一下就明白了范霓的想法。 只是,她当时想了那么多这样那样的画面,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踢到铁板。 祭女大人…… 北海祭地的祭女大人,那是圣王供奉之主,是祭师大人的正牌妻子! 人家夫妻相会,你居然想抽死人家妻子…… 还是个背景超级牛逼的妻子…… 好,樊兆默默的离那血人远了一些。 林朝的心情有点小小的不好,卫霜的心情也有点小小的不好,看着那血人的目光都带上了杀气,让跟着上来的人只瞧了一眼后,蹭的一下,将武器都给抽了出来。 林希更是大叫一声:“何方歹徒!拿命来!” 叫完之后看到了萧凌风和萧凌风怀里那个满脸红晕眼睛好似胶着在她脸上一丝一毫都舍不得离开的男人…… 林希默默的将身子转了半个圈,叫道:“何方歹徒!居然敢挟持祭地祭师!你们不要命了吗!” “我们不是歹徒啊,我们是雾灵关的巡逻队,我们是跟着祭师大人一起出来巡逻的!”樊兆一听这话不对了啊,赶紧大声叫道,同时往寒渊那边爬了一下,也顾不得打搅人家夫妻相会了,叫道:“祭师大人!祭师大人!寒渊大人!” 麻烦您倒是先说句话啊! 寒渊却是一丝声音都没听到,他现在眼里只看得到萧凌风,耳朵里只听得到她的声音,身体还不住的更加紧密的往萧凌风身上贴去,手颤抖着抬了起来,带了小心和忐忑的轻抚上了萧凌风的脸颊,嘴唇颤抖着,轻声道:“凌风,我不是做梦,对?” 身体是热的,那脸上的笑容是灿烂的,眼睛是灵活转动的,那拥抱,那亲吻,都是实实在在的…… 不是在做梦,这个人,真的,真的回来了…… 北疆平原传过来的消息是真的,她真的已经回来了…… 他终于等到她回来,再见到她了…… “是我,寒渊,真的是我,对不起,我本来跟你约好,回到北疆之后,我们会一起去看雾海之花的。”看着他眼泪滚滚而下,萧凌风也顾不得那边那诡异的情况了,将他身体抱紧,柔声道。 怀中的身体比以前更加瘦弱,那腰身都不盈一握,无力的搁置在一边的腿已经可以看出明显的萎缩。 不用问,萧凌风便知道,这一年多,他过得比那三年更不好。 心里再度将慕容晚和相柳给骂了个祖宗十八代,萧凌风拥着寒渊道:“寒渊,我会赔罪的,我一定一定,每年都陪你去看雾海之花,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真的?”寒渊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将自己袖子给卷了起来,露出了皓白如玉的手腕,伸到了她的嘴边,轻声道:“那你也给我。” 呃……萧凌风看着那手腕,只觉得心里有种叫愧疚的情绪蔓延上来,一点点的刺痛了她的心。 卫霜说,她在韩子墨他们身上下了刻痕,所以他们三个多少能感应得到她,知道她还活着,但是寒渊并没有…… 寒渊没有那个刻印,在知道她掉入撕裂之地之时,当时身受重伤的寒渊就差点直接去了。 可是,便是这样,当慕容卿说要到这边来挡住兽袭的一条路时,他却主动要求跟过来,代替寒光,成为祭地在这边的领导者。 远离了可以知道她好不好的那三人…… 见寒渊眼中掠过一丝黯然,手也缓缓下垂,萧凌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张口就咬了下去。 狠狠的咬了下去。 白皙娇嫩的皮肤一下被咬破,鲜血渗了出来,和她牙齿上流溢出来的七彩光流融合在一起,在那手腕上慢慢形成了一朵火焰一般的印记。 单属于她的印记。 寒渊的唇角翘了起来,痴痴的看着她,忍不住的吻上了她的眼睛。 魂力进入他的肌肤之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猛然从他的伤口血液中透了过来,萧凌风心头一怔,寒渊那带了微凉之意的轻触便覆盖而上,那一丝异样顿时消失,而萧凌风也没法子去追索,因为寒渊的嘴唇,已经不由自主的从上往下移动,还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她唇边的那抹鲜血。 萧凌风心头剧跳,寒渊可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那魅惑的样子实在是……让她脸都红了起来。 心虚的看了一眼四周,却见慕容玉为首,一群人都满含愤怒的看着对面那跪在地上叫祭师祭师不应脸色实在好看的士兵。 “那个,别闹了,你们带队!咱们快点进城!”萧凌风轻咳了一下,抱起寒渊就跃上了先前寒渊骑着的那匹马的马背,随手指了一人道。 樊兆如蒙大赦,赶紧要手下拿大氅包了血人,又自动的要手下将马让出来,然后指挥副手先带他们往雾灵关走。 好无辜!好可怕啊! 祭女大人真是好人啊! 第404章 夷洲9 雾灵山并不只是一座山峰,而是从陈州山脉延续过来横跨塞外连绵起伏五百里之距的大山,莽莽苍苍,气势雄伟。 而处于雾灵山下的雾灵关巍峨耸峙高大威武,在没有战事的时候,这里曾经被评为燕国十大不得不看的旅游胜地之一。 不过此时,那巍峨的关城已是遍体鳞伤,到处都是巨兽留下的爪印和后来修补上的痕迹,原先清幽之色的墙体也带上了黑棕色的肃然和冷冽。 “往那边走,直接进城。”寒渊靠在萧凌风怀里,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一下,随意般的指了夷洲城的方向道。 萧凌风应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些堆积在关城下面的巨大攻击器械,将视线转向了在关城上看着她们的那些士兵。 虽然隔了有些距离,那些士兵身上的肃杀之气还是远远的传了过来,还有他们身上那勃然涌动的灵波,那年轻面孔上带着的冷然,冷然下面暗自涌动的热血,让萧凌风有些恍然。 似乎又回到了千年以前,看着那群衣衫杂乱年轻却热血沸腾的战士们,那些拥有灵力的人类战士…… 慕容卿带领的灵战队。 “凌风?”寒渊轻唤了一声,抬起了头,在她脸上碰触了一下,在她收回目光之时,又将头搁在了她肩头上,柔柔脉脉的看着她,轻声道:“北疆的战士,更加好。” 萧凌风不觉一笑,低头亲了亲他的唇,道:“那是自然!我家寒渊是最好的!” 看着寒渊脸上泛起红晕,眼睛里波光涟涟,依然缠缠绵绵胶着在她脸上的视线里带上了害羞之意,萧凌风指着身下那特殊马鞍道:“我没哄骗你,真的,寒渊,你是最强的!” 他的身体根本不止是不良于行,刚才她摸了他的脊椎,想是后来受的重伤引发了他的旧伤,他的脊椎已经变形,这种情况下,别说走路,便是直立而坐,对他来说都是痛苦,可是,他却自己独自骑马出行,用这个特殊的马鞍,用他的手和马进行交流,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努力和时间,才能骑得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残疾。 寒渊淡淡一笑,手抓着她胸前飘落下来的发丝轻轻揉捏着,轻声道:“我是祭女大人的莫塔啊。” 北海祭女萧凌风的莫塔,柏子衿是北疆不甚至是整个燕国最强大的战士,便是没有灵力也可以对战中级兽甚至是上级兽九婴的战士,韩子墨是灵力强大到让人恐怖(所以忘记了他也武技高强)一击之下可以全灭百只兽群的大斗师,寒光是不光可以使用群疗技能(同时救治上百名伤者)还可以使用藤蔓攻击辅助让人敬畏(绝对不敢得罪)的大祭师。 唯有他…… 如果他再不让自己强点…… 萧凌风抿嘴一笑,忍不住的在他唇上再度亲了一下,轻声道:“寒渊不愧是我的莫塔!” 看着寒渊脸上羞涩之意更甚,萧凌风将他抱紧一些,扬鞭往他先前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心里却起了淡淡的疑惑。 寒渊心智之坚强少有人能比,又是经历了这么多苦楚,可是,刚才她探他身体,却没有发现魂力…… 夷洲城虽然在关外,却修建得高大雄伟,耸立在平原之上的雄姿,便是京城也不虞多让。 离得城郭还有些距离,萧凌风放慢了马速,环视了一下那些耸立在城郭周围巨大的战车,慢慢停了下来。 那些战车总有十几米高,车上的巨箭箭头灵光闪耀,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魄力惊人。 “那是?”一直以一个马头的距离跟在她身后的林朝向前一步,和她并肩之后问道。 “巨灵战车。”萧凌风看着最近处的一辆战车,道:“以百年以上的冬凌树打造,冬凌树生长在深山高岭之上,吸收日月精华,灵气充沛,专门克制黑暗系灵力,如果再以攻击性灵力加持,对那些巨兽,是致命的武器。” 见林朝目光深幽的点点头,萧凌风接道:“只对中级以下的兽有效。” 林朝再度点点头,轻声道:“是很好的防护型武器。” 萧凌风微微一怔,随后笑道:“说的也是。” 以她来说,心里的敌人针对的是那些上级兽和凶兽,但是对于统领了那么多人类军队的林朝来说,应该和慕容卿卫霜一般,考虑的是怎么护卫平民。 上级兽威力强大,但是数量不多,也不会专门为了吃人跑出来(不够它们塞牙缝的),陈州也好,夷洲也好,甚至北疆平原,面对的,都是大群大群的中级兽低级兽。 它们才是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 不过这样才好,这样,她就不需要去考虑那些什么人类和平民,她只要专心的去想法子对付凶兽和相柳就好。 如今只靠那些中级兽的兽珠,白虎的伤恢复极其缓慢,玄魅的灵力恢复也不快,两兽多是在慕容玉多吉体内沉睡,靠着吸收天地精华和深眠来恢复。 以它们嚣张惯的性子,保持着这种等于中级兽的灵力状态,实在憋屈坏了…… 玄魅还会经常出来撒娇,白虎却是一门心思的养伤养伤,偶尔出来看看她,也是先将她一顿讥讽嘲笑再和她一起骂相柳骂穷奇骂混沌,骂舒服了,继续回去睡觉…… 但是,便是如此,融合了慕容玉多吉灵魂之力的它们的灵力,也已经强大到可以秒杀中级兽了。 如果玄魅和白虎能恢复到自己的鼎盛时期,那么,他们将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这让她不觉产生了一些期待,自己也拥有了灵魂之力,如果她能拿回来了本体,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将相柳踩在脚底下碾压碾压再碾压! “凌风凌风~”萧凌风正桀桀阴笑着,被寒渊一连串的呼唤喊回了神,忙将脸搓一搓,低头道:“怎么了?” 看着她从那猥亵的笑容一下转为温柔甜美,寒渊不觉笑出了声,轻声道:“你听。” 呃?听得城门方向传来嘎吱巨响,萧凌风抬头看去,就见夷洲城那巨大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一队兵器闪耀着灵光盔甲鲜明的骑士从里面疾驰而出。 当先一人,身着金色长袍,脸上带了一个金色面具,因为疾驰的速度,长发和披风在身后飘拂出了一条直线一般。 马蹄踏动之时,散发出了凛然铁血之气。 第405章 夷洲10 慕容卿!萧凌风眼瞳不觉一缩,抱着寒渊的手都不自觉的紧了一紧。 “凌风。”手握住了萧凌风的手,寒渊靠着她的肩头,总算是将视线移开了一下,只是扫视了一下那队携带着风雷一般直驰过来的队伍,又将头转了回去,看着萧凌风轻声道:“他是以你的名义带的队伍,他说,他供奉的是祭女大人,他是为祭女大人而战,他直属的队伍,叫炎灵战队。” 萧凌风眉头不觉一皱,低声道:“那些人不是梁侯的人?” 寒渊微微摇头:“只是一小部分,来源很杂,有梁侯的人,有从中原逃出来的人,也有夷洲本地之人,还有来自漠北草原的外族之人,他先是教他们怎么激发灵力,然后再在其中挑选人选,一旦入了他的炎灵战队,那便与以前的所有关系都要脱离,成为惟命是从之人。” 说着,视线不觉再度移开了一下,看了看那如同疾风一般靠近之人,寒渊低声道:“他很厉害,凌风,真的很厉害。” 千年流传下来的传说里,圣王慕容卿,那是一个虽然美丽若天人,却勇猛无双的铁血战将,原来世人多对这个说法有怀疑,现在,却是没有一个人会对此怀疑。 他在战场上的酷烈勇猛,他的强大灵力,他那每次战斗都身先士卒的战法,无一不让人敬佩,只是看着他战斗,就心生向往,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夷洲城,没有任何人会违背他的意愿和命令。 不光是炎灵战队,整个夷洲之人都狂热的崇拜着他,连从北疆来的战士,都对他心怀敬佩之意。 就连他,虽然心里痛恨着千年前他对萧凌风做的事,也不得不说一声,慕容卿是天生的王者和战士。 萧凌风低头看了他一眼,噗的一下笑了起来,亲昵的吻了吻他那不自觉带了不甘的眼睛,笑道:“我知道,他是慕容卿,他可比你们多了一世的经验,你不用妄自菲薄,他若是你,只怕……” 话未说完,马队已近,金色长袍在阳光下划出了一道绚丽的光影,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马前。 男人双腿跪伏在地,取下了面具,双手伏地,头磕在了手背上,沉声道:“卿见过祭女大人。” 马队在他身后齐刷刷的停住,马背上之人整齐划一的跃身下马,跪伏在了慕容卿身后,虽然脸上的惊异之色还未消逝,却如同慕容卿一般,以最低微的姿势,大声喊出:“恭迎祭女大人!” 林朝和卫霜下意识的就往旁边退开了一些,连带着后面的人也齐刷刷的往两边闪去。 他们,可不敢受圣王慕容卿的这种大礼! 会夭寿的! 林希的眼角抽动得跟痉挛一样,看了一眼慌乱之中跟他退在一起的卫东,见他脸上也是震惊到白痴一般的神色,再看看别人,见连林朝卫霜脸上的神色都很震惊,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这果然是极其不对劲的大事啊! 哦,不对,有两个人么有一丝惊讶的神色,林希看着依然跟在萧凌风身后神色高冷甚至还带着不屑的慕容玉和神色平淡的多吉。 多吉不是燕人,不知道慕容卿还情有可原,慕容玉,你不是慕容家的人吗?这不是你的先祖吗? 林希觉得,世界上真是充满了神秘…… 萧凌风的眉头皱了一下,从眼角扫了一眼旁人的反应,见自己不出声慕容卿那就不起来的模样,唇角抽了一下,道:“行了,我饿了。” 呃…… 好多下巴掉下来的声音…… 慕容卿的唇角微微翘了翘,抬头之时,脸上已经恢复成了平静无波的模样,将面具带上后,站起了身,深深的看着她,从怀中掏了一个纸包出来,伸手递到她面前,轻声道:“刚出炉的火烧,夹了三层肉。” 萧凌风很想严词正颜的拒绝,我跟你很熟吗?我们是仇人好!可那油纸包里传出来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她似乎都可以看见那里面的肉是最嫩的羊羔子肉,还洒了胡椒孜然各种香料,特别是那腌制过后再经火烤冒出来的香味…… 林朝和多吉烤肉的手艺都不错,但是……香料么货啊! 眼角抽了抽,萧凌风还在纠结着是保持我恨你的心态,还是先吃了再继续我恨你…… 寒渊已经伸手接过了慕容卿手上的纸包,打开油纸,小心的把火烧递到被油纸打开后冒出来的香气直接勾引到流口水的萧凌风面前,眉眼弯弯的道:“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下回去,我再做给你吃。” 萧凌风立马低头咬了一大口,嘴里满溢着肉香,眼睛都眯了起来,恩,这是寒渊给我吃的!才不是仇人所赐! 慕容卿的眼睛暗了一暗,视线在萧凌风紧搂着寒渊腰上的手臂上一转,转身上了马,静静的等萧凌风吃完那个特别制作的火烧。 看着萧凌风那与上世截然不同的面容上带着一模一样的神情和动作,慕容卿胸腔里那因为感应到她的气息而激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息下来。 没关系,他跟了炎凰二十年,炎凰的口味他最是清楚,只有他知道的配方可不止这个火烧而已…… 她回来了就好,安全回来了就好…… 等萧凌风几口吃完了那火烧,慕容卿调转了马头,侧身回望,见萧凌风虽然脸带不虞,却是策马跟上,面具后面的唇角勾起了一丝淡笑,以靠左半个马头的谦微姿态,缓缓引路往前。 慕容卿在前引路,他后面的炎灵战队自然成了两队,将卫霜林朝等人护卫在中间,形成了四排骑士的队伍往前走。 慕容卿走得慢,整个队伍也就走得慢,慢到,让林希卫东几人开始挤眉弄眼,互相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祭女大人跟慕容卿也有什么关系?凭借男人的敏感,他们同时为自己老大感觉到了危机。 卫霜看了看前面慕容玉那张臭脸,侧头看了一眼林朝,正好林朝也朝他看过来,卫霜的眉头不觉微挑,以眼角溜了一下前面那怎么看怎么奇怪的两人。 慕容卿的态度极为恭敬,可是萧凌风却是一张憋屈的臭脸,根据他的经验,这是萧凌风想揍人却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揍才会露出来的表情。 千年前的传说,祭地是说光兽协助慕容卿拯救了世界,燕国是说慕容卿打倒了群兽包括光兽拯救了世界…… 看林朝那个怎么看怎么有些装出来的震惊表情,卫霜直觉到林朝应该知道什么。 当年,在京城地底下,这家伙可也在的! 林朝的眼角抽了抽,默默的转开了头去。 既然韩子墨他们不说,那么他也会装做不知道! 装作没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装作不知道慕容卿其实就是萧凌风(炎凰)带大的,而不管萧凌风对慕容卿的怨恨多大,慕容卿却是愿意为了她魂飞魄散的…… 但是,最后萧凌风也没有让他魂飞魄散…… 她说,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无法看着你魂飞破灭…… 便是恨他入骨……也终是给他留了活路…… 前途坎坷啊…… 夷洲城郭最外层是一圈战车,随后便是一圈巨大的钉了无数灵光闪动兽钉的防护板,再然后,便是整片整片,便是白雪覆盖也依然可以看出沟渠线落的田地。 田地间隔着固定的距离搭建了一个个棚子,从那纱帘中可以看见里面葱郁的绿色,好些农人在那些棚子里劳作,见到队伍过来,一个个的都出了棚子,满面感激敬畏的跪伏在了一边。 萧凌风不觉停了下来,看向那被掀开的棚户里,那里面,种植了好些果蔬,而在棚顶,则是一个散发着灵力的光球。 那是以兽珠为核加以火性灵力的灵球,它散发的热度完全可以让那些棚子里面温暖如春。 这个做法,慕容卿以前曾经跟她提过,希望将战兽后的兽珠留存一些下来,不过那个时候,那些兽珠都不够光兽们补充体力的,她自然也就听过就算,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其实,从人类的角度来说,慕容卿真的是圣王…… 慕容卿见她停下,便也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个灵球,眼里的神色便柔软下来。 等下进了城到了府邸,她见到那些菜肴一定会更喜欢,虽然喜欢吃肉,可是刚摘下的水灵灵的青菜做的水饺,也是她的最爱。 “圣王殿下!”一个少女从棚户边跪行着靠近了路边,脸上带着狂热的崇拜之意,举起了手里刚摘下的瓜果。 那是刚摘下的菜瓜,水灵灵的还带着熟透了的甜香。 萧凌风不由哧溜一下,刚吃完大肉,来点水果最是不错…… 呃!不行!我不能这么破坏自己的形象! 她刚把脸扳回原来那庄严的模样,就见寒渊抬起了手,一根藤蔓从他手上飞了出去,卷起了那少女手中的菜瓜又抽了回来,将菜瓜放到萧凌风手上后,才转头对惊呆了的少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柔声道:“这瓜,给我可好?” “好……好……”少女呆愣着话都说不圆,指着后面的棚子道:“还有好多……里面还有好多……” 祭师大人您想要,我可以给你再去摘,为什么要抢我给圣王殿下的啊? 不过……祭师大人真的好温柔好可爱啊! 哇!祭师大人要了我的瓜了啊! 见少女一脸的花痴样,萧凌风忘掉了手中的瓜,将寒渊的头一扭,正准备再次重申下你是我的莫塔,就听得城门那边发出了惊天动地般的声响。 喇叭齐鸣,唢呐声声,锣鼓震天,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吓得她差点将那菜瓜给丢了出去。 第406章 夷洲11 夷洲城门大开,从里面涌出了一群载歌载舞的人群,敲锣打鼓连舞狮子的都有。() 虽然那些人一看就是临时平凑起来,连衣服都没穿整齐,但是也不妨他们那种热闹得天都掀翻的热情。 慕容卿的眉头不觉微微一皱,不悦的看了身后的副手一眼。 副手打了个寒战,坚定的摇头,表示他们没说,绝对没有一个人说! 他们也没有时间说啊,慕容卿是直接从屋子里冲出来就上马往外面跑,他们也习惯性的跟随出来,出城的时候都没想到是来接祭女大人的啊! 寒渊看了看日头,眉头微蹙,对慕容卿用嘴型说道:“范家。” 见面之后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萧凌风身上,恨不得将她脸上的每根汗毛都给数清楚,看有没有掉上一两根,所以也没有去注意走过来的路。 可是看现在的时间,他们应该是被带着绕了一圈。 想来,那樊兆已经想法子通知范家之人。 慕容卿眼里掠过一丝冷意,缓缓的举起了手,冷声道:“再要喧哗,杀无赦!”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顿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跳舞的保持着抬脚的姿势,敲锣的鼓槌高高举起,吹唢呐的那口气死死的憋在了喉咙里…… 看得萧凌风都替他们难受,不觉轻咳了一下,道:“那个,快要过年了,热闹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千年以前她喜欢人间的热闹,但是受不了这些过分吵杂,这也怪不了她,她灵力强大,便是化作人形五感也极其敏锐,便是清晨水滴的声音都能惊醒她,何况是这种…… 第一次听到锣鼓的声音,她吓得一手抱了慕容卿一手抱了慕容玉就直接飞出了两百里。 人类说过年要敲锣打鼓放鞭炮,驱赶的不就是年兽嘛…… 不过现在她是人类了,虽然五感依然敏锐,却也不会受不住,在希亚族里过年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能闹腾。 那时候,柏子衿会吹起笙唢(比唢呐更加雄厚的声音),韩子墨击鼓,她便去敲锣(这个最不需要技术性),冷煌他们则会吹起笛拉起琴什么的,老虎他们跳舞,孩子们则穿绕其中,热闹又快活。 慕容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嘻嘻的并没有为难模样,眼中似乎还带了一些回忆之色,心头微微一跳,强忍住那突然泛起的酸楚之意,将手放下,淡淡的道:“继续。” 咚的一声,鼓槌落下,牛皮鼓发出了沉闷的回响,音乐再度响起,舞蹈再度跳起,却没有了先前那杂乱之感,不自觉的带上了和谐之意。 看上去,都有些赏心悦目了。 范旋站在城楼之上,从墙垛的缝隙里往下看,眼底深沉。 “爹……”范珞在旁边轻唤了一声,也不觉往下看去,见慕容卿保持着引路状态恭敬的引了那些人进城,脸也不觉皱起。 这传说有误啊! 不是说慕容卿和北海祭地供奉的光兽是死敌吗?不是说慕容卿记恨着北海祭女吗?不是说这些时候慕容卿和北海祭地的合作不过是利用着北海祭地吗? 这算什么? 而且,不是说祭女很怕喧哗声吗?看她那笑眯眯的样子还很是享受啊,哪里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范旋微微举了下手,示意范珞禁声。 虽然城墙有二十多米高,但是慕容卿太厉害,说不定就能听得。 直到下面的队伍都进了城,那些锣鼓队伍也跟着进去,城门口恢复了原先的安静,范旋才长长嘘了一口气。 五十年的经营,只要再用上十年,他积攒的力量就可以问鼎中原…… 却被毁于一旦。 他本以为,那天,那如同预言里面说的兽群来袭是他的机会,燕国毁灭,而他这早就做了准备的夷洲将成为最后的赢家,成为人类的主宰,那时候,他便是开国之祖,范家能享永世荣华。 可没想到,兽,远比那记录里的要厉害得多,而那突然复活出现的慕容卿,更是将他所有的期望给打破。 不过一场战兽,慕容卿就收拢住了所有人的心,不用他带来的人镇压,夷洲军队也好,百姓也好,就全都投靠了他。 圣王慕容卿,那本就是传说中的人物,燕国人视同神祗一般膜拜的人物。 在那巨兽踩破他设置的防卫线,在那些巨兽无视他制作出来的符咒和道门武器,在那些巨兽将他的军队如同蝼蚁一般的践踏…… 在百姓慌乱无措之时。 携带着万道金光,他如同天神一般降临。 只是一刀,就斩杀了冲到他面前将他吓得尿了裤子的兽,再一刀,那圣光之波就将群兽给击飞…… 那姿态,不说那些百姓,便是他,都不自禁的跪了下去,从内心深处,发出了颤栗。 “爹……”下面人群已经远去,范珞依然不敢大声,轻声道:“霓儿之事,咱们真的不去跟圣王说说?怎么着也……” “糊涂!”一声历喝打断了范珞的话,范旋瞪了他一眼道:“你没听清楚吗?是霓儿先向祭女大人动手,人家才还手的,你觉得慕容卿要知道这事会怎么做?会替霓儿做主报仇?更别说……” 更别说,你那女儿是故意诳骗了祭师寒渊想要对祭师下手!吸了一口气,范旋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就范珞这一个儿子,为了开枝散叶,在范珞十四岁就给他娶妻,然后生了范霓这个女儿,范珞夫妻那时候自己都是个孩子,他便将范霓放在自己房里由自己妻子带大,也算是长在他眼前的孩子,自然,就宠溺了一些。 原本想着,范家反正是要自立为皇,那范霓就是公主,便是做事出格些也无妨…… 后来事态急转而下,他便开始限制范霓,生怕她一个少女春心想将慕容卿当以前那些夷洲男子给强了…… 谁知道防来防去,范霓没有对慕容卿动心,倒是打起了那个祭地祭师的主意。 他压根都想不到她居然对一个残废有了兴趣! 那男人再是漂亮,那也是个残废啊!连能不能行房事都不知道! 范霓居然就打起了人家的主意,还在他眼皮底下将他那仅剩下的势力给带了出去,打着巡逻的旗号将祭师给单独骗了出去! 要真给她成了事,慕容卿怎么样不知道,妈的,祭地那帮人也不是好惹的啊! “可是……”范珞喃喃的道:“爹,霓儿这也算误打误撞的,不是把消息给传递回来了吗?” 可惜的是,那预言书上和那女人传过来的信息不对。 要不,怎么都能在慕容卿和祭女之间产生隔阂…… “哎……”范旋叹了口气,转头往下走去,想了一想,脚步一顿,道:“去,把德福楼的厨子都喊回来,咱们今天晚上宴请祭女大人。” 范珞一怔,道:“可是爹,圣王大人不是不喜欢这些事情的吗?” 慕容卿倒是没有限制说城里不能热闹不能宴席,但是,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谁请都不去。 为此,不知道伤了城里多少大家闺秀的心。 范旋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圣王是个傻的,只要随便一问,就知道下面这些人是你安排过去的,如果晚上不宴请祭女大人,你认为圣王会怎么想?” 先是欢迎再是宴请,可以充分说明他们对祭女大人的恭敬之情,不管慕容卿对祭女大人是个什么态度,以他现在所做所说,都不能说错。 最多就是,他们提前知道了消息而拍马屁而已。 “是!”范珞应了一声,跟着范旋走了几步,眉头突的一挑,心里想起一事,正欢喜的想跟范旋说,看了眼范旋那眉头深皱的模样又将话咽了回去。 算了,这种事就不用跟爹说了。 “小姐,小姐!”一连串的呼唤声从院子外面的小道上一直响进来,正听着远处传来的锣鼓之声的范兰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瞪向了来人,轻喝道:“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出去了!” 小丫鬟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的喜悦之色却是忍都忍不住,快步走到她跟前,轻声道:“小姐,好消息!” “好消息?”范兰哼了一声道:“什么时候我那好大姐倒霉了,那才是好消息!” “还真是!”小丫鬟左右看看,附在范兰耳边道:“我在后门看到大小姐了!是被樊将军的人抬进来的,偷偷摸摸的往后院抬,我便悄悄的跟了过去,就见那一路上滴了一溜的血,到了大小姐院子,夫人已经守在了门口,看见大小姐就晕了,那院子啊,乱成一团糟……” “说重点!”范兰瞪了她一眼,心痒难耐的道:“大姐怎么了?” “哦,”小丫鬟吞了下口水,轻声道:“大小姐被抽了好多鞭子,直接被抽成了血人,听霓裳院里的轻烟姐姐说,大小姐身体都被抽成光溜溜的了,一丝不挂,也就只剩一口气了。” “活该!”范兰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有带了轻笑的拢了拢耳边散发,道:“大姐遭此大难,我这做妹妹的,怎么都得去探视一二。” “等等小姐,”小丫鬟却是将她一拉,道:“有个更要紧的事!” “什么?”范兰不耐的道,还有什么比去看大小姐笑话的事重要? “您不是要奴婢去问那外面闹腾什么吗?奴婢问了,是北海祭地的祭女大人来了!”见范兰哼了一声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小丫鬟赶紧道:“我从大小姐院子里回来的时候,听见大总管跟夫人说老爷之令,今天晚上宴请祭女大人和圣王殿下!” “圣王殿下?”范兰的眼睛顿时亮了! 第407章 夷洲12 宽阔整洁的街道,鳞次栉比货物丰富的店铺,熙熙攘攘面色惬意的人群,还有小儿欢快的戏耍其中。 那安逸祥和的景致别说林希等人,便是卫东也瞪目结舌。 萧凌风不觉看了慕容卿一眼,再回头看了看脸色果然有些黑的林朝,轻咳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跟林朝说下不必气馁,人家慕容卿可是跟兽战斗了二十年,经验丰富得很,这些什么战后恢复,安抚平民,收拢人心的事他做得不要太熟。 还未开口只觉得手被轻轻握了一下,侧头见寒渊微微摇头,便将嘴巴一闭,问道:“你住哪?” 寒渊不觉一笑,指着前面已经隐约可见的建筑道:“在那,旁边,便是圣王殿下的居所。” 那个方向有一个比周围建筑都要雄伟高大的建筑群,隔了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它的贵气。 萧凌风点点头,正想着寒渊居然改性子了,就见慕容卿已经拐了个弯,往一条小街上走进去。 炎灵战队的骑士停在了大街上,往两边一站,就将街口给封了。 萧凌风看了看那雄伟建筑的方向,心里嘀咕了一声,被寒渊带笑拉了拉袖子,跟着慕容卿走进了小道。 小街是青石板铺就,旁边都是一个个的小院,慕容卿带着七绕八绕的,便到了小街尽头的小院。 这里,倒是也跟那雄伟建筑在一个方向,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小街尽头除了那对面而立的小院之外,再过去,便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边垂柳挂雪,皑皑白雪之中,清溪潺潺而过。 “我住这边。”寒渊拉了拉有些呆住的萧凌风,弯了眉眼道:“这里清净。” 萧凌风笑了一声,抱着他从马上跃下。 她就说寒渊怎么会改了性子,他性好淡,虽然没有寒光那么冷冰冰的连花草都能养成尖锐的枝条,但是也不喜欢那些奢华之物,而且,由于他要靠轮椅行动,也不能住那些门槛几有小腿高的高门大户。 萧凌风伸手推门,寒渊却伏在她肩头对随后下马的卫霜林朝道:“卫将军,平王殿下,旁边的院子是空的。” 林朝的脚步不觉一僵,见卫霜已经自动转向了旁边的院子并且要卫北自己去找地方住,眼角跳了跳,默默转身。 “慕容朝,”慕容卿唤了一声,待他停下脚步,对一脸茫然被卫霜驱赶不知道去哪找地方住的卫北道:“这一线的院子都没人,你去找罗琦,就是外面那个,要他帮你们安排一下,缺什么东西,也找他便是。” 卫北林希很是哀怨的看了抛弃他们的老大一眼,招呼了手下战士们往后退。 “对了,卫霜,你叫人送梁姑娘去她父亲那。”萧凌风手已经推开了门,突的想起梁澄,回头叫道。 “进了城卫东就送她去了。”卫北回头叫了一声,见萧凌风发出了我就知道如此的笑声,揉了揉头,视线飞快的扫了她和旁边几人一眼,转身就跟上林希的脚步。 还是离这些怎么看神情怎么扭曲的男人远点…… “要是不嫌弃,两位跟卿一起将就一下如何?”等萧凌风带着那种奇怪笑容进去还将门一关,慕容卿转身走向对面自己的小院,悠悠然的道:“你也是圣力对吗?我想,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 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外带一个厨房一间浴室,围成了一个有两棵大树一口井一张石桌三张椅青石板铺就的小院。 清清爽爽,又让人感觉特别舒适。 门口便放置了一张轮椅,从小院门口到正房里的门槛都被卸掉,留了一个可供滑行的通道。 萧凌风四下看看,除了在寒渊哀怨眼神下依然跟了进来的慕容玉多吉(阿莫)外,没有看到别人,不觉道:“就你一个人?” 寒渊一手勾着她的脖子,默默看着慕容玉和多吉两人很是自动自觉的进了厢房和厨房,轻声道:“恩,我可以的。” 便是照顾你也可以的…… 所以,可不可以让这三只也出去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萧凌风眉头微扬,道:“祭地就只来了你一个人?” 卫霜不是说祭地和北疆战士跟了一队人过来吗?怎么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他不光行动不变,身上还带了旧伤,如果没人照顾,旧伤发作之时,他得多难熬? 连口水都不一定能喝得到。 寒渊淡淡一笑,抬手抹平了她那因为担忧和愤怒而皱起的眉头,然后手一扬,手中便伸出了一枝藤蔓,将放置在石桌上的茶碗给卷了过来,手再一扬,另外一条藤蔓从多吉身边穿过,卷起了放置在灶台上的水壶,然后将茶碗里倒上了热水,递到了萧凌风的嘴边,柔声道:“喝口水先。” 呃……这……的确是很能干…… 萧凌风默默的将那杯水给喝了个干净,轻叹一声,还未将话说出来,寒渊已经用藤蔓将东西送了回去,抱住了她的头亲了上去,柔声道:“你说了,我是你的莫塔,又怎能让别人近身。” 北疆战士一个比一个粗狂…… 而祭地来的人……一半是女人…… 更何况,他发作起来的样子,实在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还好,她已经回来了…… “好!”萧凌风拦腰抱起了他,大步往正房走去,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以后,我来伺候你。” 寒渊抿唇一笑,拉了下她的手道:“去那边,我说了,要做饭给你吃的。” 呃……我在黎明前吃了林朝做的烤肉,先前又吃了那么大一个火烧…… 萧凌风的脸有些纠结。 寒渊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双臂抱住了她的脖子,微微用力直起一些身子,将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细密的呼吸吹拂着她耳边的发丝,声音柔软的道:“那,祭女大人,便将渊给吃了,可好?” 萧凌风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眼珠不觉四处乱转起来,一会儿转到斜靠在厢房门栏上的慕容玉身上,一会儿转到弓着背生火动作却僵住的多吉身上…… 融合了兽之力五感敏锐之人……真是太讨厌了…… 看着她脸红,寒渊的颈脖也红透了一般,却是依然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如上次一般,凌风,渊好想你……” 萧凌风闭了下眼,嗖的一下,便直接窜进了正房,砰的一声,便将门关上。 不管了! 第408章 夷洲13 小院外面的摆设简单,屋子里面的摆设更是素净,正堂里就一张桌案两张椅子,而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和一张椅子,还有放置在门边的挂衣架,再无他物。 连个衣柜衣箱都没有。 床也是简单的平板床,摺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放置在床头,床尾一角则是放置了一叠衣服。 外面的街道那般繁华,路上行人也是衣衫华丽,可是他这里,却是如此…… “这样好,简单,好收拾。”见她眼中带上了痛惜,寒渊微笑道。 萧凌风心头不觉一酸,以前在北疆城,他的房间里哪里会如此简单,他喜欢书,喜欢字画,喜欢玉器,除了专门的书房外,他的卧室也是放满了书,而因为他身体不好,床更是制作得精细,宽度和长度都要比一般床大,床头还可以升降以便他躺着舒服,被褥更是要放置好几层。 可是现在,他行动不变,要自己照顾自己当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连自己多年的习惯都改了。 心里的那点兴奋慢慢沉寂下去,萧凌风走进卧室,将门关上,将寒渊放在了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衣领。 寒渊按住了她的手,脸上一片绯红,眼睛往窗户那边飘了一飘。 萧凌风回头,见窗户大开着,慕容玉正鼓着眼睛站在树下(窗户外面)直盯盯的看着他们…… 放开寒渊,萧凌风走至窗户便,对着慕容玉瞪了瞪眼睛,见他神情一跨,一副委屈得想哭的模样,低声道:“玉儿,你去探探这城里。” 慕容玉一怔,将头一扭,涩声道:“我不会打搅你们的。” 所以,你不用赶我走。 萧凌风眼角抽了一抽,轻咳了两声,干脆对呆在厨房门口的多吉也招了招手,等他也走过来后,低声道:“笨蛋,这里可是慕容卿的地盘,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道不?还有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咱们到这里,慕容卿那混蛋能感觉到还好说,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出来那些敲锣打鼓的?” 多吉的神色顿时一凛,点头道:“那人引我们走了远路。” 萧凌风再度轻咳了一下,低声道:“还有一事,那些战车和棚子是慕容卿的手笔不错,但是那城墙上面的符阵却是道门的手笔。” 转头看向神色也开始凝重起来的慕容玉,萧凌风道:“玉儿应该有印象对吗?” 慕容玉点点头:“是,那个和青云宗的不一样,那是流云宗的防护大阵,是,和我们一起战斗过的那些人的手法,不过,姐姐,那城墙上的阵根本不完整,没什么用的。” “当年一战,我记得流云宗的人战死了许多,剩下那几个,他们的功绩也够他们成仙了,”萧凌风的眉头轻蹙,道:“怎么会留下这种半拉子的东西?” 慕容玉扫了一眼窗户里面的寒渊,身子一晃,衣服掉落地上之时,已经化做了一只小银狐,纵身一跃,便窜上了屋檐。 萧凌风看了它的身影一眼,对多吉道:“那什么人,就是那个,那个……” “小姐。”多吉接了她的话,点头道:“我知道,我去探下那个小姐。” 话音未落,身体也是一晃,衣服掉落之时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对萧凌风挠了挠爪子,嗖的一下,不见了。 寒渊瞪大了眼看着窗户外面那大变没活人(他的视线看不到那两只小动物),心里不觉很是有些感叹,这两人的武功身法进步太快了…… 压力好大…… 萧凌风静静的看了看狐狸和猫消失的地方,揉了揉眉头,脸上换上欣慰的笑容,转头一看,就正好看见寒渊眼中的那抹落寞。 萧凌风心里微微一动,将窗户一关,窗帘拉上,随手弹出一团火焰点燃了床头的蜡烛,回头看了眼那厚重到一旦拉下便一丝光线不透的窗帘一眼,快步走至床边。 烛光映照下,寒渊脸上绯红更盛,唇边清浅的笑容里带了淡淡的羞涩,一对眼睛亮若星辰,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好似刚才那抹落寞孤寂之意只是她的眼花而已。 微微摇摇头,萧凌风不再去想,坐在了床边,伸手便将他的衣带解开。 “凌风,吹了蜡烛。”寒渊的脸色更红,眼波若水的看了随着萧凌风的动作而在墙上晃动出倒映的烛光,轻声道。 萧凌风轻笑了一声:“我才不要,你也说好久没见了,我想好好看看寒渊的身体。” 寒渊的眼睛眨了眨,眼中掠过一丝意味不明,轻声道:“难看。” “我的寒渊,怎么会难看?”萧凌风柔声说着,已经解开了他的衣带,将他手往旁边一放,便掀开了他的衣衫,带了笑道:“你不是说,想要我吃了你,要我像上次一样好好疼你……” 声音逐渐淡去,看着那白玉一般身体上交错纵横的伤痕,萧凌风只觉得呼吸都紧了一下。 那是利爪造成的伤痕,将他那本就瘦弱的身体划出了深深浅浅几十道痕迹,那些痕迹已经有一些时间,可却依然泛着黑紫之色,形成了一道道狰狞丑恶的肉痕。 寒渊是祭师,是灵力仅次于寒光的祭师,他的恢复之力已经强大到可以让开腔裂腹的伤口都能瞬间合拢,伤好后也不会留下任何突出的肉芽。 可是,他自己身上的伤口…… 这只能说明,造成这些伤的,不是普通的兽,便是他的灵力,都无法抵挡兽毒的侵袭! 见她脸色一下黑沉下来,眼中的惊疑之色让寒渊慌乱的想去拿起衣衫穿上,身子都不觉轻轻颤抖起来,低声道:“我去给你做饭……” “什么时候?被什么所伤?”萧凌风压住了他的手,眼中带着浓烈的痛惜,沉声问道。 伤口的表面都是这个样子,那一旦体内的兽毒发作起来,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院子里一个人都不留,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发作之时的痛苦和无助…… “已经没事了,再过些时候就好了。”寒渊身子微微颤抖着,扭着头不敢看她。 是他疏忽了,是他高兴过头,因为见到她因为能再度拥抱她,所以高兴得忘乎所以,顺从本心的向她发出了那个心底的祈求。 却忘记了自己这难看的身体…… 这样不堪的身体…… 以前,便是不良于行,但是自个的身子还是漂亮的,还是能让她称赞的,可是,如今这样丑陋的身体,再和慕容玉那样绝美的人一比…… 寒渊,你为何这么傻,只要安静的在她身边呆下去就好,本来……只想这样的啊…… 本来,只是想着,熬到她回来的这天,熬到再见到她…… 便满足了的。 却在她那笑容中,在那热吻中迷失了自己,只想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让她能再记得自己一点…… “寒渊!”将他的头扭过来,萧凌风惊诧的说不出话来,看着他眼角缓缓而流的泪水,心尖都抽痛起来,低头便吻住了他的唇。 “傻瓜寒渊,寒渊是最漂亮的!”一边轻吻着他的唇,他带泪的眼角,手顺着他的身体从胸口往下摸下去,萧凌风眼底满是心痛,脸上却带着轻佻的笑意道:“你看,我的寒渊,身体这么柔软,这么白嫩,这细小的腰肢,摸起来可真舒服。” 寒渊眼角的泪水滚落得更加厉害,身体却不由轻颤起来,唇角也发出了细细的喘息声。 “我很喜欢的,寒渊的身子,我真的很喜欢的。”萧凌风细密的吻从他的唇沿着下巴慢慢往那不由昂了起来的脖子上吻去,手避开他腹部上的伤痕在肚脐上打着转,轻而柔的道。 “啊……”寒渊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手不觉抱住了萧凌风的腰。 “告诉我,这么长时间有想我吗?”萧凌风用舌头轻舔着他的皮肤,沿着一道伤痕一直舔到那已经挺立好似微风中樱花蓓蕾一般之处时,猛的一下含住了那朵娇嫩的蓓蕾,从唇角发出了模糊又清晰的问话。 “唔……”寒渊死死的咬住了唇,才将那欢悦的惊叫声给压了回去,在萧凌风用牙齿细细的咬着那个敏感之处时,细细的抽着气,颤栗般的唤道:“凌风……凌风……” “嗯?你还没回答呢,想我吗?”萧凌风松开了那已经被咬成紫莓一般的蓓蕾,坐直了身体,一边解自己的衣带,一边调笑般的问道。 寒渊的身体得到了缓解,稍微平复了下呼吸,抬起了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眼中的泪水在烛光下泛着迷离的波光,被咬出一排牙齿印的唇颤抖着勾起了一丝笑意,轻声道:“凌风,不想你,我早死了……” 如果不是想着你,不是想着怎么都要再见你一面,寒渊,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在那炼狱一般的发作之时,我只能靠想着你熬过来,想着你少女时候的顽皮,想着你战兽之时的风姿,想着你大吃之时的憨傻,想着你作弄我之时的娇俏,还想着…… 想着和你肌肤相贴,想着和你身体相接紧密纠缠…… 想得都要疯了…… 萧凌风的手微微一顿,快速的将自己衣服扒干净,随手一挥,就将烛火给熄灭了,将身体覆盖在寒渊身上之时,轻声道:“便是一丝光也没有,寒渊也在我心里,来,寒渊,让我看看,你最美丽的模样。” 第409章 夷洲14 隔了三道门,那喜悦到极致的叫声依然传了过来。 对于自己这超级强悍的听力,林朝表示很郁闷,面带忿怒的从大门边转身,看着在院子里一个烧水一个碾茶神态不知道多悠闲的两人,眼皮子不觉又颤了颤。 好,他也知道,他这么把耳朵贴门上的行为的确不太好看。 以他们的耳力,便是坐在那石桌边上,要听,还是能听到的。 或者说,根本不需要武林绝顶高手的耳力,便是一个普通人,他也可以听到的! 他只是从来没有想到,寒渊居然也能发出这种声音! 他不是不能人道吗?他不是一向冷静自持连说话声音都不带大声的吗! “你说流云宗?”淡淡的瞟了一眼林朝,卫霜将开水冲入慕容卿放好茶叶的茶碗。 北疆也好,陈州也好,大家都在为生存而战,吃饱穿暖都不错了,没想到,夷洲居然还有此等享受。 “是。”慕容卿手在茶碗边一转,让水冲得更加细腻一些,淡淡的道:“道门并非是铁板一块,他们也分不同流派,敬奉不同天神,当年,他们也是各有选择。” “也就是说,当年,流云宗选择了跟光兽跟你们一起战斗?”卫霜给自己也冲了一杯,握住了那茶碗,轻嗅着那清香,道:“那青云宗呢?” “青云宗?”慕容卿眉头微微一皱,轻蔑一笑道:“青云宗当时只是旁观,他们门里曾经有升仙过的仙人,自视很高,说什么身在三界外,不管俗世之事,在最混乱的那些年,他们甚至关闭了山门,便是妇孺,也不让进入山门之中。” “祭女大人曾经说过,那套圣甲是道门之人锻造的,是,流云宗的人?”卫霜抿了一口茶,将身子侧了一下,给讪讪走过来的林朝也冲上了一杯。 慕容卿淡淡一笑,配着寒渊一声欢悦到极致的‘快点快点’将茶水一口喝干,道:“看样子韩子墨什么都没跟你说,卫霜,你不得他的信任啊。” 卫霜嘴角扯了扯,淡然道:“这些事,你也没有跟韩子墨说过。” 要不外面那些战车棚子,韩子墨早就在北疆实行了。 不对,便是慕容卿没说,寒渊也应该将这些都告知了韩子墨才对! “有些东西不是想学就学得来的。”慕容卿一笑,点点自己的茶碗,道:“那战车所用的冬凌木,只有雾灵山才有,而且是生长在悬空寺旁边的那一片才有用,暖棚所用的兽珠,必须要先用我的圣力净化才能加持火性灵力,当然,如果炎凰在,她的净化之炎可以直接使用,但是炎凰不在,所以,韩子墨便是知道,也无法学,不过,他不是有了自己的法子吗?” 卫霜的眉头不觉一挑,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茶碗。 “我当初选择这个地方来堵兽群的路,便是因为这里是流云宗的老巢。”慕容卿低垂了眼帘,没去看卫霜和林朝的反应,道:“不过,流云宗已经不在了,他们的殿堂已经是一片废墟,好在,那些带了灵力的树木灵草还能用,而且流云宗的护山灵阵也在,我只要修补一下便可以使用。” 启动雾灵山的护山大阵,兽便只能从雾灵关口过来,那里地势险要,通道狭隘,兽群不能大批涌入,那么那些攻击器械便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卫霜暗自点头,难怪在祭地只来了祭师和阵师的情况下,慕容卿能以一人之力守住这里。 “你刚才说圣力?”林朝一屁股坐下,闭了下眼睛,让自己用意志力将那些扰乱思绪的声音给屏蔽掉,正色问道。 “是,兽珠里面含有灵力,我们拥有灵力之人吞食之后可以用自己的灵力将之洗涤吸收,但是,兽珠里面也含有兽毒,如果直接使用,会引发那些没有灵力的人类的负面情绪,不过,我们的圣光可以净化掉那些兽毒,让兽珠成为纯粹的灵珠,这个时候再加上火性灵力或者水性灵力,就可以当做暖灯或者泉头使用。”慕容卿手指在茶碗上转着圈,淡淡的道。 林朝的眉头却是一挑,脸上便带上了兴奋之色。 火性的可以建造暖棚,水性的可以制成水源,陈州的难题可以迎刃而解。 “其实这些都好办。”慕容卿轻笑了一声道:“难办的是人心。” “人心?”卫霜的手指微微一紧,声音也不觉带了厉色,道:“你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在陈州用的是酷法?”慕容卿没有理他,转头看向林朝道:“效果如何?” “外有强敌,内有隐忧,目前尚可。”林朝的眉头微蹙,沉声道。 慕容卿一笑,阳光从大树枯枝之间落下,在他脸上带了斑斓的阴影,让他那抹笑在眼中留下了黑色的阴影,随后他便低垂了眼帘,道:“目前尚可?你是不打算管以后的事了?想死对吗?” 卫霜不觉望了林朝一眼,见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尴尬,心头不觉又是一动。 “那盔甲,我已经丢了。”林朝哼了一声,小声道。 慕容卿笑着摇摇头,道:“丢不丢都是一样的,酷法现在你可以用,或者说,兽在一日,你都可以用一日,但是,当兽退却之后呢?当这个世界恢复正常以后呢?”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林朝盯着他,眼里冒起了熊熊火焰:“这次,咱们能不能生存下去都不知道,我可不想听你说,要再次靠凌风,再次靠光兽!咱们靠自己,能战到什么程度就战到什么程度,人类靠自己能活下去那便活下去,活不下去,那也是自己活该!我林朝在一天,就是如此行事一天!” “林朝?”慕容卿的眉头不觉挑了挑,将茶碗放下道:“你舍弃了慕容之姓,是说,你要放弃平王称号,放弃王者的责任,只是作为一个战士去战斗?” 声音微顿,身子往椅子背一靠,慕容卿手一伸,一柄金光闪闪的大刀从屋子里面直飞而出,握住了大刀,手指在刀背上轻轻一擦,慕容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一直平和亲善的脸上浮现出了冷傲之色,淡淡的道:“她的战士,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当的。” 阳光依然灿烂,风依然轻柔,对面的叫声越来越激烈,一股铁血肃杀之气却从慕容卿身上蔓延开来,一点点的弥漫了整个小院。 院子里瞬间冷凝起来,连风都停住了拂动。 第410章 夷洲15 “哼!”林朝冷哼了一声,毫不示弱的将腰间的长剑对桌上一放,道:“难道你是?你可是圣王!” 那长剑流溢着淡淡金光,是在路上路过一个熔岩之地,多吉锻造出来给他的,虽然说好像比慕容卿这把在金梧里养了千年的刀还是差了一些,但也是极为不错的武器。() “圣王?”慕容卿冷笑一声,刚想厉声说话,就听得对面响了一声嘶哑高昂满含快悦的叫声,那话顿时便失了声,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唇角便浮起讥讽之色道:“我等了千年,放弃灵体复活过来,只是为了让她能得偿心愿,人类,哼!” “说得好听!要不是……”林朝冲口说了一句声音猛的顿住,等着对面那声我要死了!凌风快点快点!的叫声过去,低声嘀咕道:“快点什么?那家伙不是不能那个的吗?” 卫霜那本是紧绷的神经被他这么一嘀咕砰的一声断了,不觉哑然失笑,左右看看,道:“我说,你们两争什么?她的正经男人可在那边,若说是战士,只要咱们尽己之力,是不是又有何关系……” 他话音未落,寒渊那性感到极处的声音又响起,那音调中异样的拔高和那喘息的感觉让卫霜心头一动,突的明白了两人到底在做什么,也明白了寒渊那不能人道的身体是怎样得到这样的高潮和快感,本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慕容卿和林朝正好转头看向他,见他脸色突变,那佯装镇定的脸上居然带着可疑的羞涩之意,心头都不觉一跳。 你害羞个什么劲啊! 卫霜手握成拳抵在嘴唇边作势轻咳了几声,在两人探照灯一般的眼光下淡淡的道:“祭女大人既然已经原谅了林朝,也愿意和圣王共事,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说些比较有建设性的事情,比如,圣王,您刚才说民心,后面还有话?” 慕容卿手指在刀背上敲了敲,意味深长的盯着卫霜久久看了一眼,方道:“是,还有。” 当然有,他打的主意就是教会慕容朝怎么做一个王者,好控制和带领好剩下的这些人类,可是,他修炼度还是不够,听到这害得炎凰掉入撕裂之地的混蛋之一居然说要抛弃慕容的姓氏,便直接气昏了头…… 林朝警惕的盯着他道:“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我可跟你说……” “请说!”卫霜拍了一下林朝放置在石桌上的剑,打断了他的话,对慕容卿道。 慕容卿吸了一口气,缓声道:“人心,在危难之时能齐,但是危难一旦过去,在利益面前,就会散成一盘沙,甚至是杀人的武器。你现在用酷法是能将他们全部控制住,但是一旦危机过去,那些反弹就必然厉害,杀,是杀不尽的!他们会找各种借口各种理由逼迫你,不光是你的敌人,还会有你的属下,你视同兄弟的朋友,你的亲人,就比如在那时,你那弟弟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林朝的脸色沉了下来,涩声道:“我知道,我义父磨山真人已经内疚自刎,我弟弟也已经不知所踪,你若是还是不忿,可以找我,怎样我都会受的。” “自刎?”慕容卿自嘲一笑,低声道:“恶果已经造成,死又有何用?” “你!”林朝怒然而起。 “我想告诉你的是,若是你不事先做防范,当恶果造成后再来后悔就晚了。”慕容卿打断了林朝,淡淡的道。 林朝一怔,又缓缓做了下来。 “圣王您究竟想说的是什么?”卫霜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你们知道天神和道门的关系吗?知道人心对炎凰造成了多大的危害吗?”见两人神色茫然,慕容卿笑了一声,道:“我就说韩子墨没有告诉你们,好,我告诉你们!” 卫霜和林朝互视了一眼,默默的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在你们的认识之中,道门是个什么存在?”慕容卿却没有直接说,而是淡淡的问道。 “求神之所。”想了一下,卫霜道。 慕容卿看向了林朝。 林朝眉头深皱,不觉想起了他去过的那些道观寺庙,迟疑了一下道:“求神问道?” 慕容卿摇摇头道:“这个只是表象,你们想想,人们去观里,一般是干什么?” “祈愿,拜神……”林朝迟疑着说了两声,突的眼睛一亮,道:“烧香!” “对,香火香火,不管是求神还是祈愿,人类第一供奉的就是香火,而人类诚心发下的誓愿之中……”慕容卿停顿了一下,伸出了手,手掌之上除了圣光也带上了一层绮丽的流光。 卫霜和林朝两人眉头一挑,也伸出了带了魂力之手。 三只手放置在一起,金红的流光四溢,光彩夺目,那光芒让院子里都好似弥漫了一层霞光。 慕容卿点点头,将手一收道:“灵魂之力,人类自己根本不知道,在他们烧香祈愿之时,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诚心够,那誓愿之中便带上了魂力,那些魂力和香火,便是有些天神最喜欢的食物,哦,他们叫修炼的灵力。” “有些?”林朝也收回了手,不解的问道。 “是,有些,还有一些天神和流派,讲究的是吸收天地灵气和人界繁华之后自然焕发出来的灵力。”慕容卿收回的手碰到了金刀顺手在刀背上一划,带了冷讥的一笑,道:“而相应的,如果那些誓愿够强大的话,他们会帮助那些人类实现愿望,不管是开国还是灭国,或者是,除妖。” “也就是说,天命所归,其实是出于人类的选择。”卫霜喃喃的道:“众望所归。” “不错,所有人都说你好,要你带领着他们,你便是他们的天命之主。”慕容卿冷冷的道:“而你一旦不符合他们的想法了,他们便会给你按上各种名头,比如,是受妖女蛊惑,是受兽蛊惑,然后他们就会去求神,请求神灭了那个灾祸之源。” “你不是说,是叶秋去告的秘?她也承认了吗?”林朝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出声问道。 他突然有点明白了果心居士那么做的原因。 如果,如果他一怒之下杀了善静,那么,表面看上去陈州是平静了,但是埋下的,却是人们对厄运之女和他的恐惧,当那恐惧到了一定程度,便是不相信,也相信了。 “在告密之前,叶秋就已经联合了我的那些好属下散布流言。”慕容卿面容清冷,眼底却藏着深切的恨意:“因为我不肯立后,那些想得到最大利益的人便开始使用各种手段,叶秋,不过是将那些人都挑动起来,然后全部指向了炎凰而已。” 当时,炎凰带了灵战队前往冰原与已经退至边界的那些兽恶战,中原之地是他带着那些好部下们拿下,刚进了京城,那些人便开始抢房子抢地盘抢封号,他着急于炎凰没有消息回来无心管事,那些人便自行拟好了各种封赏,只等他盖印发诏。 他以真心相待的那些兄弟,他以为血浓于水的那些亲人,他拼命相护的那些属下…… 好似一夜之间,他就不认得了一般。 他想着,打下这个天下他们的确也是出了力,而且,炎凰如果要回去兽界,他想跟着,便只能修仙,那么这个国家始终是要交给他们。 这么一想,他便放任了那些人,默许了那些人。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都已经得到那么大的利益了,他们却还是不放过炎凰。 流言四起。 只因为……他圣王威信太重! 做圣王的皇后生下圣王的皇子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可那个时候,他居然傻得因为叶秋的话而对带了满身疲惫匆匆从冰原赶回来看他们两兄弟的炎凰恶言相向。 他居然……他居然骂了炎凰…… 他本不相信那些人说的话的,可是,他却亲耳听到她说,界限是她跟相柳在撕裂之地打架,不小心给打破的…… 他骂了她,不管是因为叶秋给他吃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药,还是因为对她晚归的不满,他狠狠的骂了她,他说,既然界限是你打破的,那么,你便有责任将那界限给补上! 那么多难听的话,他甚至说出了他父母家人都是因为她而死这种混账话。 他昏睡了五天,醒来之后,炎凰已经走了。 等他追去冰原赶到辰海之时,只看到满天的烈焰和她那巨大美丽却已经散做碎光的身躯。 他也想跟着她一起走的,他也想和慕容玉一般冲进那火焰里便是魂飞魄散也要跟她在一起的。 可是,他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办法得到。 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心软,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她说,她后悔救了他…… 可知在这千年岁月里,他时时刻刻的期望着时光能倒流,如果能回到那一天,在她将他拽出来抱住他时,他就刺穿自己的心脏…… 在一切都没有开始之前,便死在她怀里…… 如果能那样,那该多好…… 第411章 夷洲16 满院子的光芒逐渐消散,阳光倾斜了一些角度,悠悠吹起的风摇晃起大树上的枯枝,一点点的雪沫飘散了下来。 光影闪烁之间,泛起了点点寒意。 卫霜手掌微动,一团火焰飘了起来,驱散了那些寒意之后,看着面色冰冷的慕容卿道:“然后?他们也像青云宗的人一般?” 拿她做由头,让所有人都把怨恨转向她,最终引来天罚? 眼中掠过一丝狠戾,慕容卿淡淡的道:“众口可以毁金,众口也可以铄金,青云宗那些人做的事韩子墨告诉了我,慕容朝,光是一味的堵是没有用的,他们可以建立神坛,我们也可以。” “所以,千年前才有了祭地?”卫霜喃喃的道。 “不,祭地不是人类……”声音猛然一停,慕容卿看向了大门。 不多久,大门外面传来了快速走路的声音,慕容卿眉头微微一皱,扬声道:“何事?” “殿下,范大人和梁大人说为欢迎祭女大人前来,今夜在范府设宴。”脚步声停在了门外,一个嘶哑的男声道。 慕容卿不觉微勾了唇角,发出了一声冷哼。 “殿下,我去回殿下没空。”门外的男声带了一丝慌乱,好似转身欲走。 “等等。”慕容卿却扬声唤住了他,看了林朝一眼道:“好,告诉他们,今晚我们去。” 门外之人发出了一声惊讶的低呼,随后便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圣王果然是圣王,居然还有心情赴宴,倒也是,看夷洲这边歌舞升平……” “你去看看。”慕容卿打断了林朝的冷嘲热讽,手指在茶碗上轻敲了一下,唇角带了冷酷笑意,道:“你去看看人心,要知道,一味的压制只会让那些人把所有心思都藏起来,然后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集合起来给你造成大麻烦,让他们有空间去争,有时间去抢,有东西去期望,他们才会一个个的露头,现在,也差不多到那些人露出爪子的时候了。” “你是想清理门户了吗?”卫霜将身子靠上了椅背带了淡淡的笑意问道。 建立神坛,众志所归,韩子墨柏子衿和寒光在北疆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在别人建立起神坛之前,他们自己先建立起神坛,不管是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人心集合在他们这边。 可是,那是在北疆,在本来就已经齐心的北疆。 他倒要看看,慕容卿怎么让夷洲百万人心齐,而林朝,又怎么去让陈州的人心齐? 慕容卿瞟了他一眼,道:“我记得我母亲曾经说过,卫生是要天天打扫才干净的,不能等灰尘累计到影响生活了才想去清扫,清理门户这种事,我是不做的,费事。” 林朝将两人看了一圈,黑了脸道:“打扫卫生的事情等会再说,他刚才说是打的名头是欢迎祭女大人?那,你们谁去跟凌风说一声?” 说着,还用手指向了那发出了几近悲鸣般的到了到了的声音的地方。 慕容卿和卫霜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拿着你刚才不还在申诉你的权利我们看好你哦的表情看向了他。 “靠!” 听着男人那细细的喘息声,萧凌风手指顺着那带了汗水因而更加细腻的背部划了下去。 漆黑一片之中,他那汗水淋淋的背部发出了如同白玉一般的光泽,宽肩细腰,到了臀部那里又高高的翘挺了起来,形成了一道极其完美的曲线。 他的身体还处在那极度欢愉之中,带着痉挛后的颤抖,那圆润挺翘白嫩如玉的臀部还在一抽一抽的缩动着,摇晃出来诱人心魂的玉色。 萧凌风的手指从上划下,在那圆润之处里面的窝窝转悠了一下,感觉着手下身体更加颤抖,发出了一声轻笑,眼睛却看向了那圆润延伸下去的线条。 那下面的两条腿已经隐入黑暗之中,但还是可以感觉到那纤细萎缩的模样。 他以前臀部还能动,大腿根部也能使出一些力气,只要有机会,他都不会放弃锻炼身体,那么些年,双腿虽然也开始萎缩,却依然保持优美的弧度。 可是现在,只怕整个腿部他都没有知觉了。 他要她灭了灯,要她将他身体翻转过来借着黑暗用藤蔓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除了不想让她看到前面那些伤痕,只怕更不想让她知道他其实腰以下都不能动了。 便是还有触觉,也已经无法挪动半分。 他叫得那般厉害,只怕有一半也是想安她的心…… 他甚至没有发觉到,为了让他到达真正的高峰,她比上次要深入太多…… 身体损耗成这样,绝对不是单单那些外伤造成的。 “寒渊,告诉我,这伤,是什么时候受的?被什么东西所伤?”将寒渊抱入怀中,轻抚着他额头上的汗水,萧凌风柔声问道。 黑暗之中寒渊的脸色微僵,闭了下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将脸颊贴在了她的手心上,轻声道:“去年,第二次兽袭之时,兽群大量前来,我便要慕容卿带人先行去救人,我身体不方便,便落后了一些,在经过雾灵山下的一处山林之时……” 声音带了些微的颤抖,寒渊的身体也不觉绷紧,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接着道:“从山林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兽,一只很是奇怪的兽,我的藤蔓对它一点效果都没有,但是它没有吃我,它只是抓伤了我,然后便消失了。” 萧凌风的手不觉一紧,语气里带上了怒气,道:“你一个人?没人护卫你?” “不是!”寒渊抓住了她手,轻声道:“不是的,当时兽群来袭,到处都是兽,他们挡在外面,让我躲在里面,那只兽出现得一点声息都无,就是直接出现在我的身前,然后抓伤了我,在战士赶过来之前就消失了,嗯,应该说是,飞走了。” 飞?萧凌风心里一动,道:“那只兽是不是个头不大,生了一对黑色蝠翼,脚下是利爪,好似人形一般?” 寒渊点点头,眼中闪过挣扎,光亮几度闪烁之后,最后转为坚定,轻声道:“它当时还说了人话,是直接说在我脑中的,它说,食物还不够美味,它会等果实成熟后再来摘取。” 微微抬头,寒渊轻声道:“凌风,这些伤,我怎么治都治不好,便是让它们愈合了,但是隔上一段时间,伤口便会重新爆裂开来,而我,也如同要疯了一般,心中只有各种恶念,那些念头,真的,很可怕……” 可怕到,让我觉得我马上就不是自己,我会变成一个凶残到极致之人…… “所以,你独自一人在这里,独自一人忍受着,甚至不惜自己伤害自己来压制住那种发作……”视线盯在了寒渊的手臂上,萧凌风强行压制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楚。 那白皙纤细的手臂上,满布着已经愈合只留下一点点微红印记的伤痕。 手轻抚上了那些痕迹,萧凌风挥手点燃了蜡烛,寒渊脸一红,想去拿衣服盖上,手刚一动又忍住了,只是把头埋进了她的肩颈处。 他的身体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却是坚定的将自己展现在她面前。 将那个他自己都不敢看的丑陋的身体展现在她面前。 他知道,除了前面那些无法愈合黑色肉芽到处乱冒的狰狞伤痕外,他自己造成的伤痕也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 最难看的,是那连肌肉线条都没有了的腿。 “寒渊……”萧凌风轻唤了一声,带了轻颤抖的手指摸上了他腰间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的痕迹,那是穿刺留下的伤,时间已经很久,但也可以看出当年的凶险。 卫霜曾经说过,京城大乱的时候,他们冲进京城去找她,而寒渊则跟着卫斯的部队救助伤员,兽群袭来之时,他居然冲在了最前面,然后…… 这便是他伤势加重的原因? “很难看……”寒渊将头更加埋深了一下,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轻声道。 萧凌风一怔,随后发出了轻轻的笑声,道:“寒渊,人类的身体不过是皮囊而已,我喜欢寒渊的,是这里。” 将寒渊的身体轻轻扳开,手指轻点着寒渊胸口上的刻印,萧凌风道:“是寒渊的心,寒渊的灵魂,那么美丽强大的灵魂,比任何人类的外表都好看。” 寒渊的身体猛然一抖,望着她的眼眸里好似亮起了火焰,烁烁生辉的道:“凌风,你,喜欢我吗?” 萧凌风眨了下眼睛,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道:“我的莫塔,我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吗?萧凌风的心里却是再度问了自己一声。 当年那个少年,那个祭地来的文静清秀的少年,自己是真的只是当他伙伴而已,便是后来,后来他为了救自己而落下终身残疾,自己对他也多是愧疚,答应他做莫塔,抢了寒光的第一祭师称号,都不过是因为愧疚,以后相处对他多了怜惜也多了一丝忐忑。 但是爱……那时候她连对韩子墨的心情都无法弄清楚。 真正正视他,是在重逢之后,在她历经磨难尝遍人事,知道这个世上的恶之后,才知道,寒渊这样的男人多么难得。 世人常说,身残志坚,可是,在经历过那地狱之后,她才明白,要真正做到这四个字,得拥有多么强大和纯净的灵魂。 而他,便是再不愿意自己的身体被她看见,却也在她面前展开了自己的所有。 喜欢吗? 萧凌风捂上了胸口,只觉得心中有股暖意在流动。 “是的,寒渊,我喜欢你!” 第412章 夷洲17 寒渊的眼睛里好似爆裂出了绚丽的焰火,那明亮欢喜到极致的目光带上了浅浅的水色,疲惫的身体里好似一下充满了力量,让他居然不需要藤蔓的支撑也挺起了腰,在她唇上印下灼热之吻。 “我爱你,凌风,爱你!”仿若宣誓一般,用力吸允着那丰润的红唇,寒渊的眼角滚下了热泪。 心里被欢喜和温暖填的满满的,让他的身体都好似在云端一般,浮动起了淡淡的绯红色。 而在那绯红色之中,那些伤痕闪动起了一个很是微弱的紫黑六角图案。 萧凌风的眼角扫到那个图案,正想细看一番,就被突然大增了力气的寒渊将自己压在了下面,激烈若狂风骤雨般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萧凌风被吻得七魂丢了五魂,不觉抱住了他那纤细的腰准备更加用力的回吻回去,就听得从小巷那边,震天般的吼声传了过来。 “祭女大人!祭女大人!” 萧凌风身子一僵,而寒渊那股子气顿时被叫没了,直接软倒在萧凌风的身上,喘息着道:“是蛮牛。” 韩子墨和柏子衿建立白虎军之时,召集了北疆众族的战士,蛮牛就是当时招进来的奇图族勇士,脑筋不好使,但是力大无比,而且对柏子衿是绝对的听话(被柏子衿揍的),后来跟着柏子衿在芒野之战中受了重伤,被柏子衿交给老虎带去了隐谷,在白虎军中,是武力值和老虎都能比敌的战士。 这次,柏子衿特意让他带了能征善战的北疆战士跟随着寒渊。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脑子,听他这兴奋的叫声,只怕就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来! 他们两个,可都光着的呢。 萧凌风暗骂了一声,刚想弄个火焰屏障出来将那蛮子给堵在外面,就听得外面林朝那清朗的声音道:“呀!蛮牛兄弟!好久不见,咱们先喝一杯!” 萧凌风的脸色顿时黑了。 听那声音,林朝可是就在门边上的! 对哦,她怎么忘记了,那三只好像都是去了对面院子…… “喝什么喝!祭女大人来了,当然是要先给祭女大人磕头才是!要不回去柏子衿会扒了我的皮!” 听得外面蛮牛大叫,萧凌风也顾不得去想那三只耳力超群的家伙听到什么没有,一个翻身,先将寒渊的衣服拿了过来。 寒渊眉眼弯弯,那秀美的五官笑成了一朵花一般,任她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穿衣服,听着她低声嘀咕着我家寒渊才不能让别人看见,心里甜得如同蜜一般,手中藤蔓伸出,将萧凌风丢在椅子上的衣服给勾了过来,给她盖上身上。 在萧凌风抬头望过来之时,红着脸扭开了头,轻声道:“我亦不愿你被人看见。” 萧凌风只觉得心头一跳,那本是穿衣服的手便搂住了他的腰,低头…… “你别挡我啊!你再挡我我对你不客气了啊!祭女大人!你是不是被他们害了!” 萧凌风头一下砸下了寒渊的肩头上,低声骂了一声手脚迅速的穿起衣服,再不敢有什么绮念。 “喂!你到底让还是不让!”蛮牛举起了战斧,满脸的络腮胡子都竖了起来,怒气冲冲的道。 林朝揉了揉眉头,无奈的看了一眼院子,从寒渊的叫声停下到现在也有些时间了,那两人到底在干嘛? 而且慕容玉和多吉也没有一点动静! 蛮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啊了一声道:“是不是你这个家伙使坏!你说,你把祭女大人给怎样了!看我不劈死你这个混蛋!” “蛮牛!”眼见那巨大的战斧带起了凌厉的风声,慕容卿和卫霜同时唤出了声。 林朝闪过蛮牛的斧头,身形一退,便退到慕容卿和卫霜的后面去了。 不管了! “蛮牛!”蛮牛身后的白衣女子轻唤了一声,对慕容卿身姿曼妙的施了一礼,柔声道:“圣王殿下见谅,我们也是担心祭女大人的安危,今天我们不过是去西林巡视一番,那范霓便以有兽痕的借口骗了祭师大人单独跟她一起出去,也不知……” 女子微微一笑,留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拿一对秒目看着带着面具的慕容卿。 慕容卿眉头微微一皱,对跟在北疆战士后面的副将罗琦道:“怎么回事?” 他是看见了被萧凌风抱在怀里的寒渊,也看到了那个引路的樊兆手下,在城门前见寒渊用口型说出范字,便也明白了那些人是范旋的手笔。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其中居然还夹着范霓。 罗琦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一进城,他便派人去打听那些敲锣打鼓的人的来历,顺便也查探了一下祭师大人怎么会一个人出去,得到的消息,让他的心里实在是有些膈应。 在慕容卿来之前,他是朝廷派遣过来的夷洲小守将,到任三年,从最开始的年轻气盛仗义热血到后面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大半的原因便是这个范大小姐。 夷洲城没有别的地方那些纨绔子弟行霸乡间欺男霸女,但是有个范大小姐行霸城中霸男欺女,从十三岁就开始当街抢男人,只要她看上的,不管是别人的丈夫,戏班子的伶人,还是富家公子,二话不说的抢了回府。 他起初自然是义愤填膺,虽然身为武官这种事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他还是找上了范府想替人伸冤。 然后,他便被上了极为深刻的一课。 范家将那几个被抢的已经成了残花败柳(罗琦当时被惊吓得只能用这个形容词)的男人给放了出来,那些个男人居然说自己是自愿的,还对范家能留他们一条命而感恩戴德。 没有苦主,他一个武将还能做什么,日子一久,便只能当做没看见,没听见。 他本以为这夷洲就这样了,都开始把所有积蓄拿去走关系想调离夷洲,然后,那一日兽袭来临。 身为一个武将,虽然对于自己将成为那些丑陋可怕的兽嘴里的食物实在是觉得恶心,他也做好了为了保护民众战死沙场的准备,然后,慕容卿来了。 在慕容卿的雷霆手段之下,夷洲完全不一样了,范家也缩起了脖子,便是范霓,都被看管起来再也没有犯事。 他本以为范家和范霓总算是明白了做人不能太过分的道理。 可是,今日只是听了手下人问回来的信息,他便知道,范霓到底是狗改不了,这是打算对祭师大人下手! 她趁着北疆战士和祭地之人今日定例巡视而只留了寒渊一个人在时,找了有一只身带黑色双翼脚生利爪的怪兽借口,骗了寒渊跟着她和樊兆那队人马出去,去的方向却是荒凉至极的迷魂谷。 若不是碰见祭女大人她们,那寒渊…… 摇摇头将脑袋里那瞬间闪过的画面给摇出去,罗琦沉声道:“范霓和樊兆跟祭师大人说在迷魂谷方向发现了一种奇怪的兽,祭师大人心急,便跟随他们出去,祭师大人叫他们派人跟殿下这里也说一声,他们应了,但是并没有派人过来。” 慕容卿眉头一挑,脸色便沉了下来,唇角勾起了一丝冷意,道:“也就是说,他们故意带了寒渊出去?” 他声音阴冷,便是带着面具,也可以感觉到那勃然怒气。 罗琦的脸又白了一白,纠结了片刻,道:“范霓应该不是想取祭师大人性命,她,应该是……应该是……” “说!” 慕容卿一声爆喝之下,罗琦冲口道:“想强了祭师大人。” 呃…… 整个巷子一片寂静。 咣当一声,大门被猛的推开,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寒渊,萧凌风站在门口气得满脸通红的道:“你说什么!” 小巷里面的人顿时将头扭转过来,蛮牛还是一脸震惊不能的模样,咯吱一下扭过头,不假思索的道:“祭女大人,这人说,那,那女人要强了祭师大人,我说,她那是挑衅!她居然想用这种阴谋手段来赢过祭师大人!” 他身后的白衣女子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努力把自己掉下去的下巴给合拢。 好,这个答案的确太惊人,寒渊的确是长得好,在祭地之时她也动过心思,但是,在慕容卿面前,便是韩子墨都被比了下去,更别提其他人了,满城的女人眼里看的都是慕容卿,那个范霓居然想强了寒渊! 不不不,这个方向错了,是范霓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对寒渊下手?别看寒渊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可是他要动起真格的来,那一队兵士根本不够看好! 难道,这就是人常说的色胆包天? 她这边还在深思呢,萧凌风已经开始卷袖子:“妈的,不给点颜色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她人呢?别挡我啊,我知道玉儿没抽死她,我这就给她再加点火!” 见她暴跳如雷,本是气得脸都黑了的寒渊唇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拉了她的衣袖道:“凌风,范霓她喊我去看的,是一只身带黑色双翼,脚生利爪的兽。” “不行,我绝不放过她!”萧凌风还在喊着,猛然顿住了声,脸色一下沉了下来,道:“身带黑色双翼,脚生利爪?” 寒渊点点头,轻声道:“而且,他们说看到的地方,便是那片树林。” “将军,晚上赴宴,咱们要不要准备点什么?”卫东叫着从外面冲了进来,话音在一溜看过来的奇异目光中给吓了回去,抖了一抖后,轻声道:“梁小姐说,要谢谢祭女大人。”又左右看了一下,更加低声的道:“不是说,圣王殿下已经答应,今天晚上去范府赴宴了吗?” “答应赴宴?”萧凌风轻喝了一声,将头转向了慕容卿。 第413章 夷洲18 看着慕容卿,萧凌风唇角裂开了一丝阴冷的笑意,刚欲说话,袖子又被寒渊拉了一拉,回头看了下寒渊的神色,将耳朵附在了寒渊嘴边。 “多亏他的圣力,我才能熬到现在。”寒渊的声音里带了些许不甘,却依然一字字清晰的道。 萧凌风眼底微微一沉,点了点头。 难怪这小巷这么深长居然都是空的,而在这巷尾他们却是对门而住。 可是,慕容卿那能扫尽一切黑暗的圣洁之力,也只能起到压制作用吗? 那只兽,那只以灵魂为食的兽,究竟是什么? 不,它不是兽,它跟她所知道的兽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便是利维坦和天使这种异界的存在,也不会以灵魂为食,它们扑捉的,都是灵力。 可是,她的潜意识里是知道的,在见到那只兽的时候,她不是无意之中说出来了吗?那也就是说,她应该知道,应该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萧凌风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却在这个时候,极为迫切的想拿回那段记忆。 那人能将那东西的外形说得这么清楚,至少说明他们见过它,范霓已经被抽成那样,能不能问清楚也不知道,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知道不知道? 心头各种疑问转来转去,萧凌风转头对蛮牛道:“既然是宴请,那便收拾收拾,好好的去大吃一顿。” 蛮牛一愣,道:“不是去找他们报仇?” 在被白衣女子拉扯住之后,他总算想清楚了这个强代表的绝对不是范霓要跟寒渊比武的意思。 在燕人的语言里,那可是有着另外一层意思的! 萧凌风阴阴一笑,道:“你把兄弟们都带上,既然是请,自然是要一个不落下的都请才是。”说着,转头看向了那白衣女子,道:“曦,你说可是?” 跟着寒渊过来的北疆战士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有一百多人,而且一个个都是战士中的战士,精英中的精英,那体魄是雄伟魁梧,食量,自然也是一个顶十。 夷洲有慕容卿坐镇又有暖棚等物,食物供给向来充足,但也是有配给制的,好东西也不是时时都吃得到的。 曦眼珠一转,唇角已经抿起了淡淡的笑意,对着萧凌风深施一礼道:“祭女大人说的是,我们祭地自来讲究礼仪,人家诚心相请,我们自然要去,您放心,晚宴之前,北疆之人一定会集合齐全。” 一个不落的,吃了还要找麻烦! 居然敢打寒渊的主意,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啊?都去吃?不巡逻了?”蛮牛还没弄清楚状况,不过想想那范家好吃的东西可多,再说祭女大人都发话了他可不敢不听,不听祭女大人的话,被柏子衿知道了,他的骨头都会被柏子衿抽出来打,这么一想,不等回答,便点头道:“好咧,我这就去集合人去,什么时辰?我们可中饭都没吃的,干脆让兄弟们忍一忍!” 呃……曦看了他一眼,对萧凌风笑道:“祭女大人和祭师大人好久未见,想是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先行告退,晚宴之前,再来拜见祭女大人。” 萧凌风点头,看着曦带着蛮牛远走,对慕容卿颔首,转身推了寒渊回到院子里。 “启动封灵大阵,要外面劳作之人日落之前全部回城。”慕容卿对罗琦道了一句后,悠悠然的,跟在了萧凌风的身后走进小院。 “将军?”卫东左右看看,看向了满脸沉思的卫霜,轻唤了一声。 卫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直接将他扫得低了头,道:“我知晓了,这就去通知兄弟们,准备好了,晚上一起去。” 回头走了两步,卫东的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卫霜轻声道:“梁小姐是真心相请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卫霜盯着他的背部良久,轻哼了一下,语气中带了浓浓的失望,低声道:“卫东,你也是跟了她有些年头的。” 卫东的身体猛然一颤,咬着唇再不说话,快步离去。 林朝看着卫东的背影,再回头看了卫霜一眼,揉着下巴看着天道:“那个,他们有没有说请我们啊?” “里面的人够了。”卫霜淡淡的说了一句,抬腿便往小院走去。 这意思就是说我的人就没有必要一起去蹭吃蹭喝了?哎,陈州很苦的,吃好东西的机会还真不多,真可惜啊。 林朝摇摇头,对隔了二十多米躲在树后面的林希招了招手。 林希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轻声道:“老大。” “别人没请你们,你们便自个到街上去找吃的去,如果有要帮手的地方,便帮一下。”林朝要他靠近一些,低声道。 林希点头,然后伸出了手。 “干嘛?” “银子,刚才我已经去街上晃悠了一下,这里什么东西都有卖的,但是,要银子。”林希很无辜的道。 不带我们去吃白食,那总要给我们觅食的钱。 呃,陈州这些年就没有用过什么银子,林朝身上也没有带这种占地方的东西,直接傻眼。 “不过这里有收材料的商店,就是兽身上的那些材料,老大,要不我们卖点?”见林朝将身子摸了个遍也没掏出个银角子,林希谄媚的笑道。 他们这一路杀兽过来,背上的包袱都塞满了材料,卖掉一些换点奢侈品,应该是可以的? 那绸缎店里面的布料可漂亮,买了回去,一定能讨女人喜欢。 “你是说这里有交易兽材料的店?”林朝的眉头一挑,问道。 “是,有收材料的,也有卖打造好的武器盔甲的,还有一些咒符啊药品的。”林希叹了口气,道:“那店门口还写着,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这里没有的。” 林朝看了那半掩着门的小院,眼底深了深,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奇怪的?” 林希想了想道:“我在街上还看到了一个什么佣兵协会。” “佣兵?”林朝的眉头再度一挑。 “恩,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我这就去问问?”林希的手指搓了搓,嘿嘿笑道:“那老大,同意我们卖点多余东西了。” “去,用点脑子,看清楚人家怎么弄的!”林朝手挥了一挥。 “放心!一定给您把锅底都给摸清楚了!”林希笑着叫了一声,身形一窜,已经飞奔了出去。 一味压制和守是不行的……林朝琢磨着慕容卿的话,迈步走向了小院,刚推开门,就听得萧凌风带了沉怒的声音道:“你说什么!” 第414章 夷洲19 林朝的心头一跳,快步走了进去,就见萧凌风一下站了起来,抓着寒渊扶手的手背上青筋都跳了出来。 “凌风。”寒渊拉了一下她手,脸上笑容清淡,轻声道:“先别急,听圣王说完。” “好。”萧凌风深吸了一口气,坐了回去,反手握住了寒渊的手,沉声道:“你继续说。” “雾灵山有流云宗的本宗在,山上不光有流云宗的护山大阵,还有流云宗历代上师仙逝之后留下的遗骨组成的封灵阵。”慕容卿声音微顿,思忖片刻后道:“那时候,我就奇怪,流云宗的人比起其他门派道法要高深得多,而且一个个都是坦坦荡荡之人……” “坦荡个屁!坦荡的话会不分青红皂白请了天神下来罚我们?”萧凌风又怒了,手在石桌上拍得啪啪响的道:“当年那些大战,前面的不说,那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后面那几场,他们不也参加的嘛!还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仙人了不起啊!打架的时候也没看他们多勇敢啊,只会挥个小旗子在后面吆喝!” “娘子,淡定,淡定。”林朝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她的手随手就坐在了她边上,柔声道:“别敲桌子,敲疼了我心疼。” 呃,看了眼那已经爆裂出了几条裂缝的石桌,再看看又老实坐下去的萧凌风,卫霜默默的将视线转回了那裂缝。 慕容卿苦笑了一下,等萧凌风吸了口气道了声说后,继续道:“但是别的道门都有飞仙之人,流云宗却一直没有。您还记得嘛?当时道门弄了个杀兽大会,去的流派有七家,当时流云宗是坐在末尾的。” 萧凌风不屑的一笑,冷哼了一声道:“记得,他们在华山上面开启了神坛,说是要请上仙驾临来收拾我们,弄了七天七夜,毛线都没来一个。” 想起当初这人带着他和慕容玉坐在山顶的大树上偷看,一边吃从那些道人厨房里偷出来的食物,一边对那些人各种嘲讽,甚至还让一只小毕方去捣乱,慕容卿唇角不觉闪过一丝浅淡笑意,道:“但是那次,流云宗的人并没有参与,您记得嘛,他们说,这次浩劫,人类自己不做努力就想着请上仙,只怕是无果之举,然后他们便下山了。” 在萧凌风不屑的准备说话之前,慕容卿道:“但是,他们后面却请来了天神。” 虽然是来逼迫光兽的,但是其他门派没有请动的,他们却请动了。 萧凌风的脸顿时一黑,眼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又燃烧起来,刚欲拍桌子,看了看寒渊,又将火给压了下去,扭动了一下屁股道:“有话直说,别给我绕弯子。” “当年你……”声音猛然一滞,眼前萧凌风那根本不愿意直视他的脸和那烈烈火焰融合在了一起,慕容卿只觉心又开始一点点碎裂,那种深痛让他身体都紧绷起来,深吸一口气,微垂了眼帘,放置在膝头的手握紧成拳,缓缓的道:“当年你爆了自己的灵核连身体都碎裂之时,那火焰里面出现了两个灵魂光团,可是当时那灵魂光团并不稳,而界限扭曲之力太大,眼看着便要将那两个灵魂吸过去,是天神和流云宗的人设立了结界,结界将你剩余的灵力和界限隔开,保住了那两团灵魂之光,然后,天神补上了剩余的部分。”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挑,冷冷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得谢谢他们?” 慕容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连头也微垂了下去,涩声道:“我进入冥殿之时,那天神还在的,因为修补界限费了太多力量,当时那天神便跟着流云宗的人回到这里进行修养。” 萧凌风的眉头不觉皱起,她大致明白慕容卿想说什么了,愤怒归愤怒,但是那天神的力量她是见识过的,如果不是那见鬼的天神用神威威胁她,她也不会冲动到自己跑去修界限。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袭红衣神情倨傲的天神,长得好似柔弱无比,说出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更毒,他居然说它们光兽根本不是为人类而战,只是趁此机会吞噬自己对手以获得力量而已,将它们的功绩全部抹消不说,最令她气愤的是,便是他说得再恶毒,她都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自己的灵力比他强大,可是对上他的神威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每一个界都有自己的铁则,不同界的生物穿越界限都会受到限制和损害,若是在兽界,天神的神威会被兽界的铁则给抵消,多少它们都有一战之力,可是,在这神仙庇护来去自由的人界,兽的灵力便是再强大,对上天神的神威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挡不住他的攻击也无法对他造成攻击。 便是她烈焰再凶猛,那混蛋天神也一派神清气爽,还昂着头冷傲嚣张的说,若是她再不悔改,他便将人界所有的兽都给灭了。 不光是相柳和凶兽们,也包括它们这些为人类而战的光兽。 只因为,那界限,本就是因为她和相柳在撕裂之地的战斗而撕裂的。 再憋屈,她也只能去修补那见鬼的界限。 可是,在辰海,她却碰到了前来阻止她的相柳,相柳那混蛋根本不相信天神的威胁,只说不能关闭界限,她本就心情不爽,也懒得和它废话,直接打了起来。 呃……将本是美丽无比的辰海给打成了现在这样子。 最糟糕的是,被相柳这么一阻,凶兽们和青胧炎凤白虎青龙它们也追了上来,那一顿混战哦,将那破烂的界限弄得更破…… 别说辰海,整个北海包括北疆之地都要被拖进兽界。 看着随后赶到的天神那青黑的脸,她没有法子,只能哄骗走青胧炎凤让它们换个地方打,然后用自爆这招来修补界限,同时将兽们都给逼回兽界。 当时,她自爆的灵力之波引起了界限的共鸣,那巨大的灵力冲击之下直接打开了通道,只是,当时相柳那混蛋却是好像意识到她要干嘛,拼命挣扎之下,让那通道成了两个,一个是通往兽界将光兽们吸回去,一个却是通向撕裂之地。 不过,如果说她的灵力并没有全部用来补界限,那么那天神要补上剩余的部分,花费的灵力必然不少,再加上当时相柳它们不甘的挣扎,而打开撕裂之地的通道,就消损了人界的铁则,相柳从那里发出的攻击对天神是有效的~ 那混蛋受伤了都说不定。 活该! 第415章 夷洲20 嘿嘿,萧凌风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笑过几声后,将脸一搓,沉声道:“继续。” 慕容卿默了三秒,道:“天下大定后,其他那些门派又跳了出来,大肆宣扬天神的功德……” “等等。”萧凌风突的打断了他,道:“刚才你说,有两个灵魂,一个是我的,一个应该就是玉儿的,那混蛋天神弄了结界,然后呢?我们两的灵魂呢?” 别被那混蛋天神给做了手脚了! 要不我这转世怎么转得这么倒霉,这么艰辛,这么多苦难! 那混蛋天神真做得出的啊! 慕容卿轻轻摇头道:“天神没有碰触你们的灵魂,结界刚设下,青胧便赶了回来,那时候你的灵魂并不稳,而灵力又消散得快,眼看着那魂波……青胧吐出了自己的半魂之力给以加护才让那魂体稳定下来,当时天神很是惊讶,他说没有想到陨落就是消亡的兽居然会有灵魂,他说,你的灵魂还很弱,要转世只怕需要千年的时间养护,但是既然已经修成了可以转世的灵魂,那么他便帮你解决后面的事情,然后他便开始去修补界限,而青胧,带了你的灵魂跑了。” 想起当时青胧那巨大的龙身哧溜一下飞走后天神那呆滞了良久的样子,慕容卿淡淡一笑,道:“三年后,我才找到青胧在北疆建立的祭地,不过,祭地之人没有让我进去,而且,当时青胧并不在祭地,你和玉儿的灵魂,祭地之人也是一点都不知情。” 他说的淡然,心里却不觉闪过那时被拒之门外的心痛,青胧在祭地设下了专门针对他的限制,他根本连门都进不去,若不是当时祭地一个小姑娘对他动了心思,他还问不到祭地里面的情况。 萧凌风不觉呆了一呆,喃喃的道:“青胧?!它当时怎么回来的?” 在她开始恢复天祭的记忆之时,那些记忆里面便告诉她,天祭是青胧和炎凤替她准备的回去兽界的通道,炎凤会在兽界准备好强大的火焰之力以供她回归后重新塑造身体,但是当天祭过后,在所有的记忆都拿回来,在那些黑暗无比之刻,她却也有细细的想过,为什么应该身陨的自己会有转生?为什么自己会记得天祭之事?这些明明不在她的记忆里面。 直到看到祭地的秘典,那部由青胧所写的秘典之时,她才知道那记忆是青胧放进去的。 可是,当时在辰海,她本就是为了要将它们都送回去(免得被天神给灭了)所以才自爆,她自爆的灵力流那么巨大再加上界限引发的灵力,而且又是针对了它们所在之处,那么强烈的灵力之流应该是将它们都送了过去才是。 “我当时所见到的青胧满身是血,连飞过来都摇摇欲坠。”慕容卿眼中苦涩之意更重,轻咬了一下嘴唇,强行压制住声音的颤抖,道:“它是强行从界限那边越过来的,当时,它身上的鳞片都一片不剩……” 那样重的伤,在连半魂之力都吐出来的情况下,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也难怪天神看到它哧溜一下飞走会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脱鳞……”萧凌风喃喃了一声,只觉自己脸颊之上湿漉漉的一片,伸手一摸,已是泪流满面。 天龙一族的鳞片是世上最强硬的护甲,也是它们灵力集中之地,青胧是天龙之王,那鳞片的防护之力和灵力更加强大,可是,那些鳞片也等于是青胧的灵力之源,掉一片都能痛个半死。 可是,它却将身上的鳞片都拔了下来组成了反灵阵,为了从那通道逆流而回,为了冲破界限的压力,回到这个危机四伏的人界。 为了她,而不顾自己的生死。 那条自大又臭屁的龙,原来便是鳞片上被擦了一下,都要疼得叫上个半天的。 看着她脸上恨意和疼意交织在一起,慕容卿轻声道:“青胧它还在的,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当时祭地还留有它的守护之力,而且,它建立祭地之后,还将自己的精血滴入了萧家一个怀孕女子的身体里,我原先以为那便是你的灵魂,后来想想应该不是,但是,他将自己的精血滴入萧家,至少就说明萧家跟你的转世有关。” 所以,他才立下圣旨,封萧家为世袭罔替的北疆侯,让祭地成为治外之所,以保证她的顺利转世。 “啊?只是滴入精血?不是干了女性人类?”话一说出口,萧凌风便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用我其实很淑女的眼神四下瞅了瞅。 青胧在秘典里写着,自己在萧家留下了血脉,对此她一直很生气,以前是不知道,但是做人之后她可知道了,兽界的伴侣可不就是人界的莫塔吗? 青胧那混蛋居然敢跟别的雌性留下血脉! 呃……这血脉原来指的只是凝聚了灵气的精血吗? 不,不对,如果只是灵气,青胧根本不会这么做,那没有任何意义,除非是,青胧融进精血里的…… “你确定,青胧当时将自己的魂体都吐出来了吗?”萧凌风一把抓住了慕容卿的手问道。 知道萧凌风所想,慕容卿道:“它当时伤很重,连吐出半魂都很艰难,许是,留下了碎片。” 看着萧凌风眼中猛然亮起的火焰,慕容卿心里更是苦涩,青胧当时是将自己的半魂之力吐了个干净的,这才将那团虚弱得随时都会熄灭的灵魂光团给稳住,所以,他当时从那小姑娘嘴里知道青胧在她姐姐生孩子之前往她姐姐肚子上滴了一滴闪烁着绚丽光芒的心头血之时,他第一感觉就是,那是融合了炎凰灵魂的精血。 可是,在知道那女人生下的是个儿子的时候,他便知道不是,也许,那只是青胧为了迷惑他而做的假象。 青胧从来就对他不善,在那时又怎么会不防备他? 茫茫人海,他找不到青胧,也找不到她的魂体,唯一可做的,就是进入冥殿,等待千年后的相逢。 第416章 夷洲21 风吹了起来,天上云层滚动,将太阳半遮半掩,落在院子里的阳光也在地上划出了半片阴影。 祭地的守护大阵,祭女只是定时维护而已,靠的还是青胧留下来的灵力,青胧将她的灵魂放在了北疆之族的传承里,以青胧的性子,它不会不在旁边就近守护。 它当时伤那么重,必须得找个地方深眠疗伤,北疆……它将祭地放在北疆不光是因为它当时伤重飞不远,还因为,北疆靠近冰原。 萧凌风只觉心跳得厉害,有一个念头在心里转来转去,却是冲破不了最后那层,紧紧的握着寒渊的手,轻声道:“这么说,青胧应该还在人界,它没有回去兽界,也不在撕裂之地,它,应该还在人界。” “只要它在,我们就能找到。”寒渊将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轻声道:“你别急,等我们回北疆之后,就立刻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萧凌风对他笑了一笑,道:“是,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吸了吸鼻子,想着还能见到青胧,萧凌风脸上笑意盈盈,连声音都和蔼了一些,道:“那个,慕容卿,继续说,你最开始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慕容卿唇角想翘却是实在翘不起来,心里苦涩更重,道:“我当时和寒渊只带了这么点人过来,其实,打的主意是流云宗和天神说不定还在,那么至少可以借他们之力将兽遏制住。” 梁侯的人在知道他是太祖慕容卿后,便宣誓效忠并且跟了过来,但是那些人,在他心里的战斗力,在那个时候根本比不上跟着寒渊的那百多名北疆战士。 “但是他们并不在了对?”萧凌风眉头微蹙的道。 “是,我去找了山上他们的观,可是那些道观和灵谷早已经荒废,看那时间,只怕有几百年之久。”慕容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山上的护灵大阵还在,但是由那些上师遗骨组成的封灵阵却被毁了个干净,而在寒渊遇袭的那片林子里,我找到了一个亦是荒废了许久的墓穴,那墓穴上面,画着六角图案。” 萧凌风随手在石桌上画出了在雾灵山上所见到的那只黑翼兽所画出的图案,沉声道:“是这种?” 慕容卿点点头:“是,寒渊身上的那种兽毒非常特别,不光是他的灵力无用,便是我的圣力也只能压制一些而已,根本无法完全拔出。”声音微顿,慕容卿停了一下,轻声道:“其实,我觉得真正能让寒渊支撑到现在的,应该是他的灵魂之力。” 萧凌风转头看向了寒渊,寒渊眼中带了惊讶和不解的道:“灵魂之力?” 慕容卿将手伸出,手指之上泛动起流光溢彩,对寒渊道:“是,有一次你发作,我在院子外面给你施加圣力守护,可是根本压制不住,当时,你喊出了凌风的名字,然后,屋子里便爆发出了这种光芒。” “灵魂之力?”寒渊伸出了自己那带了惨白之色的手掌,看了看慕容卿的再看看自己的,喃喃道了一声后面带希冀的道:“那,是不是这种力量可以将那兽毒完全逼出去?要怎么做?” 萧凌风的心头却是一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了起来,那是存于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她不觉一下握紧了寒渊的手。 “凌风?”寒渊抬头看向了她,唇角依然带了浅浅笑意,唤了一声后好似恍然,反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没关系的,再痛再苦我都不怕的,我能受得住。” 强压住心里的那股不安,萧凌风挤出笑容道:“恩,我知道,寒渊是最强的。”将头一扭,对着慕容卿脸色一沉,萧凌风的语气便没有那么轻柔了:“那个姓范的到底什么来头?我可跟你说,敢动我的男人,我可不会饶过她,再是你的什么功臣,朋友,义妹,情人,我都不会管的!” 她话是一股脑说的,每一个字却如同一支支利箭一般插进慕容卿的心脏,嘴唇哆嗦着,脸上的笑容和平静再也维持不住,慕容卿碎不成声的道:“没有……不是……” 不是的,炎凰,他想这么说,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辩解的语言。 当年青胧便跟他说过,那个叶家的亡国小公主没怀好心思,那个叶家小公主打的是他的主意。 可是他不相信,他总认为,那不过是要好的说得来的朋友而已,叶秋那么娇小,那么知书达理,而且叶秋也一再的申明他们只是好友,她也只愿做他的知己而已。 朋友……知己……她却背着他告密不说,还联合那些总是期望他做个‘明君’的部下们,联合那些道门之人到处宣扬天命之人和厄运之兽,宣扬道门天神的功德,想要集合民众的信念之灵力给自己加持,以便得道成仙。 可是她再如何恶毒过分,最开始,都不过是他信了她,信了那个柔弱若莲花的亡国小公主,他甚至因为救她,而连累过炎凰受伤。 罪无可恕…… “哼!你这人说的话向来不可信。”萧凌风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他,转头对林朝道:“林朝,晚上你跟我一起,防着他点,他这人最看不得人类,哦,是漂亮女人受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水,到时候,你给我压制住他。” 林朝看了一眼心都碎了哭都哭不出来的慕容卿,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道:“放心!” “祭女大人,离晚宴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先出去看看,等下过来接您。”一直坐在旁边不出一声的卫霜站了起来,对萧凌风施礼后,拽起了林朝道:“平王殿下,跟在下一起逛逛街。” “我不需要,我……”林朝挣扎了一下,便被卫霜给拖了出去。 “炎凰……”慕容卿嘴唇颤抖着轻唤了一声,被萧凌风冷哼一声直接将头转过去的无视刺得心碎,手撑着石桌站了起来,轻声道:“您先休息。” 见他身子摇晃着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寒渊叹了一口气,握住了萧凌风的手。 “哼!我才不会心软!”萧凌风忿忿的哼了一声,对屋顶招了招手道:“玉儿,下来。” 寒渊顺着她手看向了屋顶,然后瞪目结舌的看着那屋顶窜下来一只银色小狐狸,钻进了窗户地下的一堆衣服里(什么时候那里堆了衣服他居然没有注意到),再然后,变成了一个玉树临风仙人之姿的男人。 慕容玉! 第417章 夷洲22 范家在五百年前不过是一个山间猎户,五王之乱之时,发了一笔横财在夷洲购置了房产,从那以后便开始做起了生意,几百年下来,也成了夷洲一地的豪族。 在先帝下令夷洲郡守归范家之后,范家更是成为了夷洲说一不二的存在,其范家大屋更是夷洲城里最豪华最雄伟最宽阔最漂亮的宅院。 前院是一连五进占地总有十亩之地的大院,主院更是宽阔得容纳个几百人都绰绰有余。 往年这里虽不是夜夜笙歌,却也隔三差五的来个夜宴,其奢侈侈靡便是皇家也可与之一比。 可是兽袭之后,这里却是空置了下来,别说夜宴,便是家宴,范旋都不准操办。 府里养的百名舞姬都失了业,便将奋斗目标转移了方向,给范夫人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让范夫人一怒之下,将那些娇弱柔媚的女人都赶进了府里的农作队,在范府里的那些暖棚里劳作换取食物和衣物。 范府前院和后院住人的院子都面对着夷洲城繁华街道,其后面的花园却是围了伊河水系形成了大湖而建,花园湖泊,加起来占地总有千亩以上,慕容卿弄出了灵珠暖棚后,范旋便以家中粮仓的储粮跟慕容卿换来了百来颗灵珠,在自家花园里弄起了暖棚,种植瓜果蔬菜,以供府里人单独享用。 要知道,外面那些普通民众耕种的暖棚,可是有一大半是要交给慕容卿供给炎灵战队的。 拥有灵珠的暖棚不光是可以在这隆冬季节温暖如春,更重要的是,瓜果蔬菜粮食包括家畜的生长速度都比平常快了两倍,有那一百多个暖棚,不光可以满足范府里上下将近千人的食用,甚至还有一些暖棚专门用来种植一些稀奇玩意,除了主人吃用外,多余的可供主人做人情送出去。 而位于湖边的山珍棚里,种植了一排排的各色菌菇银耳还有人参松茸等物。 “春樱姐姐。”一个年方十二三岁的少女提着裙角跑了进来,满脸兴奋的对正伸手去摘松茸的少女叫道。 春樱的手一抖,那松茸被断了根,看着那品相一下不好的松茸,春樱很是无奈的道:“黄鹂儿,说了多少次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咋咋呼呼了。” 断了这根,只怕又要被罚一顿饭了。 “不怕不怕!”黄鹂笑着将她手中的松茸对篮子里一丢,道:“大少爷要我来将姐姐们都喊回去呢,今儿晚上老爷和梁侯一起宴请圣王殿下,要姐姐们赶紧回去排演节目,晚上可是要通宵夜宴的。” “黄鹂儿,你又乱骗人,谁不知道圣王殿下是个最节俭的人,什么宴席都不参加,你忘了去年那次了吗?”站在春樱旁边的一个二十如许的美艳女人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笑道。 那此是第二次兽袭,满夷洲人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慕容卿从天而降将那些兽赶了回去,大难过后,大家心情激动,范旋为主,整个夷洲的官吏富户集全夷洲之力弄了一个盛大的宴会想宴请慕容卿,可是,慕容卿来都不来,只让人带了一句话。 兽行肆掠,这时候不想着怎么活下去还有闲心逸致弄夜宴,既然你们自己都不想活,那便去做那最后的狂欢。 从那以后,夷洲便再也没人敢去弄夜宴了。 而范府,也就此沉寂,再无以前的风光。 “是真的!”黄鹂着急的跺着脚道:“我没骗姐姐们,是真的,前院都已经开始打扫了,老爷将德兴楼的厨子都喊了回来,你看,李嬷嬷她们都带人在准备各种材料了,听说,听说是北海祭女大人来了,还救了梁侯的女儿,所以梁侯家的小姐提出,我们老爷和梁侯一起宴请,圣王殿下便答应前来。” 见棚子里的美女们一脸不相信,黄鹂更是气恼,拉着春樱的手道:“真的,春樱姐姐,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啊,我偷听到少爷跟三喜说,这次来的不光是圣王,连陈州的平王和北疆的卫大将军都会来,还有祭师大人都会来呢!” 圣王就够劲爆了,还有平王和卫大将军! 便是在一年多前,这两位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再顾不得去探究黄鹂话里的真假,秉着信一次大不了被罚一顿饭的心情,棚子里的美女们一下就哄跑了出去。 离夜宴的时间也不多了,一年多没跳舞唱歌,那些舞裙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穿,总得先回去准备一下! “姐姐,我们快点快点!”黄鹂拉着春樱的手便往外面跑,气哼哼的道:“还说不信,看看,现在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姐姐,咱们可不能晚了,秋鹤她们比我还要先得了信,要是被秋鹤抢了先,春樱姐姐你可亏大了!” 夜宴迷离,一群舞姬都是貌美如花,谁能跳领舞就多了一分被贵人看上的机会,所以每次决定领舞者都会被抢得头破血流,她们这一批的舞姬里以春樱和秋鹤最为出色,可是还不容得她们抢,便来了兽袭。 想起秋鹤那次次都要压自己一头的不折手段,春樱的脚步也不觉微快,她并不如其他人一般想投靠个贵人从此过上好日子,所以领舞不领舞她并不在乎,但是也不想被秋鹤害了去。 如今这个世道,若是被害得起床不能,那便是无食无衣甚至连药都不会有。 “姐姐,今儿来的贵客多,听说连北疆战士和卫家军的人都会来,姐姐便是不想攀那些高枝,若是能得那些将军们看中,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看着前面那些美女已经跑远,黄鹂捂着嘴笑道。 春樱无奈一笑,手指弹了一下黄鹂的额头,提起裙角刚欲迈过棚前的土坎,眼前突的闪过几道黑影,下意识的就将黄鹂给拽住拉了回来。 从湖里冒出了许多条细小的黑影,冲着那些兴奋狂奔中的美女直袭了而去,只是一瞬,便钻进了她们的身体。 “姐姐,你怎么了?”黄鹂被拽了个踉跄,不满的叫了一声。 春樱眨了下眼,再睁眼看去,前面已经是阳光灿烂一点阴霾都没有的朗朗之色。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春樱揉了下眼,向四下看去,先前那些黑影一点儿影子都不见,被黄鹂催促着,春樱道着好好抬腿迈过土坎,却在一抬头之时,看到远处那后院主院上盘旋了一只伸展着黑色双翼的兽。 一闪之后,隐入了主院之中。 第418章 夷洲23 范家延续百年,旁支甚多,但是到得范旋这里却开始子息凋零,范旋父亲便是被先帝御封的夷洲郡守,当时范旋不过是五岁的稚童,被先帝直接定为了郡守继承人,他后面还有五个弟弟再眼红也只能在满了十八岁后被出府另立,可是其他兄弟都是子孙繁茂,范旋却只有范珞一子,而范珞,一子都无。 儿子只有一个,范旋的女儿却不知道多少(为了生儿子到处播种),便是前两月,一个舞姬才刚替他产下一女。 好在范府够大,别房人都早早的被范旋赶出府去,留下了大片大片偏僻的小院,范夫人便将那些姨娘庶女们都给安排到一块,只空了主院附近的院子和花园,任他处斗得个浑天浑天,只守着主院这一方清净。 不过现在,主院里却是乱成了一团。 扭着帕子,范夫人脸色狰狞的瞪着堂下的管家,厉声喝道:“再说一遍,老爷的意思是不光不给霓儿报仇,还要宴请那些个仇人!” “夫人慎言!”管家弯腰鞠了一礼,头看着地上道:“老爷吩咐了,若是不想给范家引祸,有些话夫人可不能说。” “大胆福贵!”范夫人旁边的许嬷嬷大声喝了一声,又低头在范夫人耳边道:“夫人,如今最重要的是给小姐治伤,那最好的医生,可是祭地的祭师。” 范夫人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给压了下去,点头道:“说的是,把账房钥匙给他,你去跟老爷说,要祭地赶紧派个祭师过来,咱们先把帐记着,要是治不好小姐,看我怎么找他们算账!” 管家诺了一声,跟着一边的嬷嬷前去取仓库钥匙。 前院虽然也有自己的库房,但是好些东西还得到后院库房里面调集,特别是厨房用具和人手,而这些,都在夫人手上。 可是,管家走至门边不觉回头瞅了一眼范夫人,回过头后在心里喟叹一声。 这么个拎不清的,也真是难为老爷了。 范夫人本是范旋自己求来的,两人是嫡亲的姨表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凡,范旋成亲之后十年没有纳妾,而且,因为那些叔伯婶娘欺负范夫人(范夫人自个说的)还将那些叔伯都给赶出了范府,便是自己弟弟也是一到年岁便分了出去,整个范府后院就范夫人一个女主子,上无婆婆,下无妯娌,过得不知道多欢快。 可也许正因为如此,范夫人变成了个说一不二的嚣张性子,直以为范家便是最大,而她在范家也是最大,这天下,就不能有对她不敬和她不喜之人。 可是,她在生了范珞之后再无动静,在一次范珞重病后,范旋的叔伯弟弟们开始劝范旋,并推荐了当时下面一个县令的女儿给他做良妾,范旋还在犹豫,范夫人便带人上门将那县令女儿给活活打死。 这事范旋以夷洲上缴三倍税赋平息了朝廷的怒火,可是范夫人却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两人之间终是开始有了裂缝。 女人的地位本就是男人给的,范夫人能嚣张到婶娘弟媳妇都踩在脚底,那也是范旋和先老夫人纵容的,当范旋不再坚持之后,后院的女人她杀一个范旋睡三个,再怎么厉害,庶女的数量还是在不断增加中。 不过,睡归睡,该有的主母威严范旋从来没有少过范夫人的,一个月至少有半月还是在主院睡的,后来甚至以儿子媳妇年少为借口将没有满月的范霓抢给了范夫人带。 可惜范夫人却是一点都没领情,还将好好一个女孩带成了这般模样。 可是如今世道和一年多前已经是天翻地覆,范夫人还是这么个做法,迟早要给范家惹祸。 还是,想想出去的退路。 “夫人。”见范夫人依然气愤难平,许嬷嬷一边给她揉着后背,一边轻声道:“夜宴是在咱家举行,就算不能取了他们性命替小姐报仇,也可以给他们下点绊子,那祭女不是个女的吗?宴席之时,女眷还不得到后面来?到时候,夫人想把她怎样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范夫人一怔,随即便阴笑道:“你说的是,我倒把这茬给忘了,你这便去安排,还有,叫樊兆他们都回来,前头那些人也不能便宜了他们,珞儿不是一直想贴上圣王吗?我估摸着这次一定会想法子把他那几个贱人生的丫头给推出去,那我们便也助他一臂之力,不光那些个贱丫头,还有那些个天天想嫁出去的贱人,也一并送了给他们,地窖里的春光酿都取了出来送去给珞儿,我倒要看看,那些说得了不得的人,在酒色面前是不是还挺得住!” 许嬷嬷不觉一愣,后院是夫人的地盘,就算祭女出了丑甚至是出了事她们都可以控制,老爷也会帮忙掩饰一二,但是伸手到前院,而且是算计圣王平王卫霜等人,还将老爷和少爷的女儿们都给卖了,这要是真出了事,夫人不定有事,老爷肯定是要拿她们下人开刀的。 “怎么?不敢?有我在你怕什么?”范夫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笑道:“不过是些贱人,你以为老爷会看重她们?原先就用来讨好京城之人用的,现在京城在不在都不知道,能牵住了圣王他们,对老爷来说才是最有用的。” “是是,老奴这就去安排。”被她一瞪,许嬷嬷出了一背的冷汗,诺诺两声赶紧跑了出去。 门帘在许嬷嬷的掀起来落出了一个弧度,在那晃动在地上的光亮之中,闪动着黑色双翼的暗影。 范夫人看着那个黑影脸色越发阴沉,只觉得心底深处冒出了无限怒气。 不光是因为范霓的惨状,还因为这二十多年来受的那些气。 那个人,那个人在求她嫁给他时,明明说过的,他说会让她成为皇后,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世上没有人敢让她低头,没有人会欺负她给她难堪。 最开始,他的确是这么对她的,可是,在她流产三次再也生不出孩子后,他便变了,不过是一个县令之女,他却发了大火将她关在屋子里禁足一个月,后来更是不停的睡女人,到了后来,甚至别人和他说要让范珞过继一个族中孩子,他也不再生气。 他明明说过,以后这天下是他和她的后代的! 没有儿子又怎样?不是还有范霓吗?范霓哪点比男人差?范霓的孩子不就是他们的后代吗? 别说招赘,便是这天下传给范霓又有何不对! 第419章 夷洲24 心头猛然一动,范夫人的眼中冒出了鲜红色的精光,唇角勾起,发出了狰狞阴冷的笑声。 是了,让范霓做女皇就好了! 那些个贱人,便让她们发挥出最后的作用!她们不是一心想攀附个贵人嫁出去吗?那便如她们的愿好了!让她们和她们看中的夫婿们一起死,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慕容卿的炎灵战队天下无敌,里面的战士多是原来夷洲守兵和梁侯带来的人,慕容卿一死那夷洲兵士便可以归回范家所有,而梁侯,对了,刚才管家说梁侯女儿来了,他那个女儿虽然曾经嫁过慕容澈,不过,只要梁侯能带着他手下士兵投靠范家,她也可以说服范旋让范珞娶了梁侯女儿。 拥有炎灵战队,这天下可不就是范家的吗? 到时候要范旋登基,直接定范霓为太女! “呵呵呵!”空旷的堂屋里响起了范夫人阴冷恐怖的笑声,让丫鬟的脚都抖了三抖,不过想着范霓的恐怖,丫鬟还是掀开门帘福身道:“夫人,大小姐醒了,她想见夫人。” “醒了?”范夫人大喜,脸上顿时恢复成了往日那和蔼可亲的老夫人模样,起身道:“快,快带我过去。” 范府主院里的霓裳院是整个范府里最豪华奢侈的院子,原来是属于主院的偏院,在范霓十岁以后由范夫人做主给分了出去,将外面的一个院子合拢过来重新修建了现在的霓裳院。 范霓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纱帘将嘴唇都咬出了血。 伤口敷上了最好的伤药,那里面的麻药成分让她的伤口不再如同原先那么痛,但是醒来后那些闪过脑海中的画面却是让她更加愤怒和痛苦。 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敢这样侮辱于她! 而她不光没有还手之力,便是樊兆他们居然也只是在旁边看着! “呵呵呵呵!”耳边响起了嘲讽的轻笑,让范霓怒然转头,却因为扭动而发出了痛呼,再一看,只看见自己那些个丫鬟一个个惶恐无比的拥上前各种问候。 范霓愣了一下,耳边又响起了那带了讥讽的笑声,可是这次她是盯着那几个丫鬟,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发出笑声。 “我不是她们,我在你的心里。”那声音悠悠然的响起,范霓这才发觉,那声音是响在脑中的。 “不用奇怪,是你召唤我前来的,你忘记了吗?”那声音笑了两声,在范霓的眼瞳里,出现了一个身带黑色双翼脚带利爪的兽影。 那兽影映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里,让它脸上的神情都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勾勒得像小丑一般,阴森冷厉却又张狂的笑脸。 我召唤的?范霓看着那影子微蹙起了眉头,突然想起了三天前那事。 自从兽袭之后,范旋便拘了她在府里,就算出去,也是跟着樊兆他们去做一些不和他人接触没有危险之事,她知道,祖父这是怕她对慕容卿动了心而惹祸。 她嗤之以鼻,她喜欢的,向来不是那种威猛庄严厉害到让人仰望的男人,她喜欢的,是娇弱美丽便是再气愤也无法反抗的男人。 所以祖父要她不要接近慕容卿她便也顺从了,可是,那一天,她却看见了祭师大人。 在击退了兽群的袭击后,在那满地伤员遍地血腥里,那个男人,一袭白衣如同初夏之荷一般,美丽清新又温柔似水,旁边的一切,那些被马蹄践踏的鲜花,那些流淌的鲜血,那倒映在兵刃上寒霜,都成了衬托他高雅美丽的背景。 他用藤蔓支撑着自己前行,他脸色苍白依然笑容温煦,他那绿色的灵力光晕美丽得不可方物。 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啪嗒一声,动了。 在她十七年的生涯里,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而羞红了脸。 可是那人却是祭师大人,不是以前那些什么秀才书生,随便就可以抓进府里任她玩乐。 祭师大人身边的北疆战士,那可是连樊兆都打不过之人。 强取不行,她便转换了方式,她加入了祭师所在的医疗队,想尽一切办法靠近他,便是被那个女祭师皮笑肉不笑的说祭师大人早就成亲了,她也不在乎。 成亲又怎样?原先那个秀才都已经生了孩子了不还是给她抓进府里玩残了? 不过,她不会这么对待祭师大人的,祭师大人本就已经残了,她怎么舍得让他更残呢?再残就没得玩了。 越是靠近他,她的心便越痒痒,那么漂亮的人,那么漂亮的锁骨,那么削瘦有型的身材,那么娇柔让人恨不得压在身下疼来疼去(让他疼)的人! 可是,无论她使用了多少法子,都没能让祭师大人看她一眼,总是在她要靠近之时就被北疆战士和那个女阵师给挡了出去。 半年时间,她没有一寸进展,反而被气得吐血。 然后,三天前,她去湖边发泄之时,看到了那只兽。 范府后花园的大湖连接到伊河,而伊河是从雾灵山上流下来的,在夷洲城外的低洼之处形成了一处湿地,范家先祖在五王之乱中发了财后,便将那片湿地给买了下来,后来将那湿地给灌成了一片湖泊,并且出钱给官府,让官府修建城墙的时候将那一片湖泊也给圈了进来,那连接着伊河的通道,便隐藏在了湖泊下面。 那是一条慕容卿都不知道的地下通道。 湖边靠近城墙那一片是一片芦苇地,夏季湖里荷叶连天碧,冬季,却只有这一片枯黄的芦苇。 那里旁边便是范家后院的刑院,被处罚而死的人,便会往那芦苇里面一丢,或是沉下去做了花肥,或是被冲到伊河下游被鱼虾所食。 总之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后院里消失的那些人,都是在这里没了踪迹,包括她弄死的那些。 虽然阴森森的,但却是她烦恼的时候最好的消遣地。 可惜,因为慕容卿的入驻,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城里抓人,只能抓了府里的一个小厮来发泄。 当时她正将那小厮的头按在水里并且快活的大叫之时,那只兽出现在她的面前。 黑色的蝙蝠一般的翼,脚上的利爪带着森冷的寒光,咧着嘴带了嘲讽笑意看着她。 它说,只是这样就能满足你吗?你的心愿不是那个男人吗? 来,以你的血和灵魂召唤我,我便让你得偿心愿! 第420章 夷洲25 放你妈的屁!范霓脸色狰狞的在心里怒骂一声,恶狠狠的盯着眼瞳里的那个阴影。 当时自己照着它所说,用那小厮的血画出了六角图案,还刺破了自己的心口滴了血上去,虽然说心口血只滴了几滴(伤口太小),可也很疼的好不! 然后那兽便告诉了她这个主意,要她以看见了它为名,引那男人去到迷魂林,到了迷魂林,它自然会封锁住他的灵力,那时候,她想怎么玩都可以。 她等了三天,才等到北疆战士和祭师们都不在只留了祭师大人一人在官衙内,她跟祭师大人说的时候,还怕他就如同往常一般随口说着等其他人回来再去,可是她只是说出了那只兽的形状,祭师大人脸色就大变,甚至连跟圣王那边交代一声都没有,便急冲冲的跟了他们出来。 本来一切都在预计之中,可是,在路上,却突然出现了那强大的兽压。 还是凌晨啊!哪只兽这么不长眼,在这个时候出来! 祭师大人二话不说的便往那灵压出现的东方跑去,不过,看那方向也是雾灵山边最无人烟的地方,她便也没有阻止。 那边的密林里,可是更让人热血沸腾啊! 谁知道……谁知道…… “呵呵呵!想报仇吗?”那阴影大笑了起来,声音却是阴冷若冰:“你想吗?想将那伤害你的男人踩在脚下,想从那女人手中夺回你心爱的男人吗?” “想又如何?你这个骗子!”范霓恶狠狠的瞪着它大声怒道,却只是从唇角边发出了一声呓语。 “想的话,便将你的灵魂交给我!彻底的交给我!”阴影白色的唇角高高翘起,脸上嘲讽的笑意变成了诱惑之色,悠悠的道:“你放心,那个男人的灵魂之力都快用完了,他马上就要压制不住莫斯大人了,只要你把灵魂交给我,我就把他的身体交给你,来女人,你的灵魂这么黑暗,真是绝顶的美味啊,看在这么美味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实现你的愿望!” “可以得到他?”在它迷离般的声音下,范霓的脑袋逐渐空白,眼前失去了那兽的影子,慢慢浮现出了各种画面,那个她心心念念想得到的男人被扒光了衣服,露出了一声白皙若玉的肌肤,满脸潮红之色,那柔软纤细的腰身,那修长笔挺的双腿,那精致的骨线,还有那欲迎还拒的姿态。 “是的,你看,只要你将灵魂交给我,你就可以让他这样,还可以这样,便是这样也可以。”随着那兽的声音,那画面里的祭师大人做出了种种羞人的动作。 范霓脑袋里热血直冲了上去,什么也不顾了的叫道:“好!只要能杀了那些人,只要能让他属于我,拿去!” “契约成立!”兽发出了一声喜悦的欢呼,范霓眼前一花,只觉得从心底深处涌出了一种力量。 那力量传遍了她的四肢骸骨,那深深的恶念如同最高的快感一般洗涤了她的每一条血管每一条筋脉。 “啊……”发出了一声如同新生般的叹息,范霓睁开了眼睛。 “霓儿,我的心肝,我的宝贝!祖母来了!”随着一叠声的呼唤,院子里也起了小小的涌动,丫鬟们向两边闪开空出了一条通道,门帘被人掀开,范夫人冲了进来。 “祖母。”看着范夫人,范霓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缓缓坐起了身子。 “哎呀,我的霓儿,快躺着快躺着,你伤得那般重怎能起身!”范夫人抢前一步扶着范霓,扫了一眼床边那带了血色的水盆和绷带,眼中闪过厉色,狠狠的道:“那帮杀千刀的居然敢这么对你,你放心,祖母一定不会绕过她们!一定会让她们不得好死!” “祖母!”范霓喊了一声,眼睛扫了一下屋子里那些丫鬟。 范夫人冷笑了一声,扬声道:“都给我下去。” 听得范夫人的话便吓得抖做一团的丫鬟如同大赦一般的一闪而空,屋子安静下来,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映着范夫人和范霓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了两道异样的阴影。 “祖母。”范霓又唤了一声,轻轻的笑了起来,道:“祖母说要替霓儿报仇,可是已经有了法子。” 自己母亲生她之时伤了身体,一年后便病逝而亡,而父亲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唯有祖母,对她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她受此侮辱,祖父和父亲只怕都不敢出手,但是祖母绝不会不管。 而自己这个祖母狠下心来能做到什么程度,她是非常清楚的。 见范霓居然可以坐起来说话还这么清楚,范夫人心里掠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眼就被喜悦给代替了,道:“你那祖父和父亲都是狠心的,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说为你讨个说话,还和梁侯一起要宴请慕容卿和那什么祭女,说是连平王和卫霜也一起来,你在这里受罪,他们却只想着讨好那些恶人,在前面笙歌艳舞。” 阴森森一笑,范夫人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道:“不过,这样也正好,他们不是请客吗?他们不是说要尽着好的招待那些恶人吗?!正好,我便让他们招待!那祭女是女眷,女眷总不好在前院,必然是要跟着那梁侯女儿来后院的,霓儿,你想她怎么死?是给她吃了鹤顶红,还是让她落湖,或者,干脆当成盗贼杖毙?” 她越说越兴奋,脸上泛起了异常的潮红,眼睛更是鲜红一片。 范霓看着抿嘴一笑,握住了范夫人那青筋暴露的双手,道:“祖母,如此还是太便宜她们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何不好好利用?光是后院怎么够?” “哈哈,果然是我的霓儿!”范夫人笑了两声,神色肃然起来,低声道:“当然不能只是如此,那鞭打霓儿之人,那什么慕容卿慕容朝卫霜,都不能放过,只要杀了他们,那夷洲就是我范家的,以后就是霓儿的!” “如此,祖母,此事我们还是要同祖父通个气才是。”范霓笑盈盈的道,在范夫人脸色一沉之时,手指贴在了范夫人嘴唇之上,柔声道:“祖母,祖父想做皇帝可是想了五十年了,他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个好机会?他缺的,不过是一点勇气罢了。” 眉毛一挑,范霓脸上那道可怖的鞭伤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恢复成了原先那娇俏可爱的面容,微微笑道:“祖母去唤祖父前来,孙女可以给祖父这点勇气的。” 第421章 夷洲26 范夫人身边丫鬟前来禀报小姐醒了,请少爷过去探视一下之时,范珞正在书房里见自己三叔的儿子范征。 范旋自己只有范珞一个儿子,可是几个弟弟却是生的儿子多,好处是人丁兴旺,坏处便是不够钱花。 范家流传了几百年依然屹立夷洲首富不倒,除了范家人敛财有方以外,还有一个据说是学了荆湖黄家的好法子。 那便是范家祖传的家业,只传给嫡长子嫡长孙继承,其余的儿子便是分家,也只能分走当时家产的十分之一而已。 而范旋当时以组训赶弟弟们出去的时候,便是那十分之一都没有给足,这几十年又仗着郡守之势将城里赚钱的生意都垄断了,分出去的那些产业也收了好些回来,让那些弟弟们和整个范家都只能仰仗他鼻息过日子,听话又顺从。 可惜,兽袭来临后,整个夷洲的体制等级都变了个个,便是范家,也不再是从前那般。 三叔的这个儿子便是最早一批激发出灵力之人,后来又加入了炎灵战队,一年多下来,已经小有成就,带领的小队在夷洲城很是有些名气。 而在慕容卿挡住兽群攻击并且弄了灵珠暖棚出来后,在这个兽行肆掠的世道,城里最贵和最紧俏的物品便成了各种兽材和以兽材锻造出来的盔甲武器,这让城里最赚钱的店成了不知道谁开的兽材店,而由于这种需要又衍伸出了佣兵行,可以用奖励去召集佣兵解决一些兽的难题。 比如某某锻造店需要某样兽材请人去杀那种兽并且收集多少材料,比如某某田被兽拱了请人去解决那兽,如此种种。 在慕容卿的默许下(范旋非常怀疑那两处都是慕容卿弄的),炎灵战队的战士也经常会去接一些任务,来换取更好的盔甲武器,还有银钱。 而这个堂弟便是那两处的常客,这么一年下来,积累的财富很是可观,已经让他的叔叔们见了他的面都可以提点提点他了。 “堂兄还有事,那小弟先告辞了。”等那丫鬟说完,范征便拱手施礼道。 “不过是小事,不急,大哥跟你说的事,你觉得如何?”范珞对那丫鬟挥挥手,起身道。 范征不觉皱了皱眉头,真心对这个堂哥有些无语。 兽袭已经一年多了,夷洲城等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整个夷洲都靠着慕容卿才能安稳度日,更别说单论战斗力,他们整个炎灵战队都未必顶的上一个慕容卿。 那个死了千年如今不知道怎么复活过来被百姓当做神仙崇拜的圣王慕容卿。 这个堂哥居然想着算计他。 真当慕容卿是傻的?还是说当他是傻的? 当他们范家旁支的这些人都是傻不应该说是像以前一般任他们父子两为所欲为? 当年他父亲看范旋只有一子而范夫人真心不是什么好女人才好心劝他纳妾,你不纳就不纳,为何在范夫人去杀了那家人家女儿后,将事都往他父亲身上推,范夫人是被摘了出去,他父亲却成了窥视哥哥家产挑动人家夫妻不合甚至害死一条人命的罪魁祸首,弄得他父母愣是十年不敢出门。 如今,倒是好意思喊了他来要他去打听慕容卿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特别是对女人这方面,是不是要找个像叶秋一般的柔弱女孩? 不过这些还都是表面,那后面偶尔透出的一两句,只怕才是这个堂哥的真心。 慕容卿的弱点在哪? 范征抽了抽嘴角,道:“大哥所问一事,小弟是真不知道,也无法打听,小弟虽然隶属于炎灵战队,但是并不是圣王的直系部队,也没有和圣王直接接触过,圣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小弟是真无法打听。” “是人总有弱点,男人所好无非那几样,钱权女人,再多不过一个酒。”范珞堆了满脸笑意道:“三弟也不必自谦,你和罗琦是好友,只要跟罗琦打听打听便是,大哥也没有别的心思,不过是今天晚上父亲和梁侯一起宴请圣王,不想坏了圣王的兴致,总要知道他喜欢什么忌讳什么才好。” “这个,这样,伯父府里不是有好些舞姬吗?环肥燕瘦的,都拿出来,总有一个圣王喜欢的,那个你看,侄女那还等着您去看她呢,我就不耽误你了。”范征憨厚一笑一边说一边拱手往外走,心里却不觉冷笑,权,圣王可是开国君王还有谁的权比他更大?钱?呵呵,这夷洲的所有都在他手上他还在乎钱?至于女人,有哪个女人长得比慕容卿漂亮?拿出来先给他看看! “那,有什么忌讳没有?圣王殿下喝酒不喝的啊?”范珞追着出去问道。 “酒是喝的,忌讳,圣王殿下平易近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忌讳的。”范征匆匆说了几句转身便走,再说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这就揍范珞一顿。 那可是他们炎灵战队的灵魂,慕容卿啊! 刚冲出书房前面的小道,前面便快步跑来了三个妙龄少女,范征一个不查差点就给撞了上去,忙往旁边一闪,躲了开去,那三个少女已经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拉住了追出来的范珞,娇声俏语的叫了起来。 “爹爹,今儿晚上真的让我们姐妹出去见客?” “爹爹,真的是圣王殿下?” “爹爹,我那的衣服都不够漂亮,爹爹在从库房里给我点。” 范征的脸色不觉一黑,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也许想歪了,范珞是想算计慕容卿想给慕容卿下套,不过,不是他想的那样用美人计来对慕容卿干什么,而是要让慕容卿干什么后将女儿嫁出去。 不管是做妻做妾(这样的模式只能做妾?)总之是双方有了联姻关系,那么范家,在夷洲又可以恢复到以前的地位和势力。 真真是! 眼神扫过那三个千娇百媚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少女,范征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还想将我们压下去?做梦! 这事,得去跟罗琦提个醒! 脚步刚迈,前面又急冲冲的跑来一个小厮,范征不得不又避让了一下,就听得那小厮直接冲到了范珞面前道:“大少爷,老爷吩咐要您立刻去霓裳院,说有要事!” 第422章 夷洲27 范夫人的信可以等等,范旋的命令却是不能不听,吩咐了小厮给三个女儿拿她们想要的东西,再看了眼已经远走的范征背影,范珞便转身往后院走去。 从他十岁起,他便知道父亲有个远大的理想,虽然说不知道那理想的源头是不是就像外头人传的那样是因为父亲是先帝的私生子,但是作为父亲那理想的既得利益继承者,他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不过知道是知道,等过了十年二十年都无果之后,他却是对那理想疲倦了。 与其想那么远,还不如看看眼前,做夷洲的土皇帝不也很快活吗? 在夷洲,除了面上要对朝廷尊敬一些,他们哪样过得没有京城的皇帝好?山珍海味,珠宝绸缎,漂亮女人随便找,还没有那些个大臣御史的掣肘。 想干嘛就干嘛! 所以范旋还在拼命的联系京城世家,讨好漠北将领,他却是只注重夷洲本地,只要维护好了夷洲,看住了夷洲,那就是神仙都不如的好日子。 可是,兽却来了。 然后,慕容卿来了。 好日子没了! 他想干嘛都干不成了,还的夹着尾巴看着夷洲的那些势力全部被慕容卿拿走,看着那些以前见了他头恨不得低到胸口下去的人一个个趾高气昂,连那些个以前任他欺辱的农人都敢直着脖子对他说,他们不种范家的田了,他们有圣王殿下利用巨型器械开垦出来的田地和暖棚。 便是在自己家里,都得缩起头,连个酒宴都不敢开。 这憋屈日子他可受够了! 可是,想靠武力去抢回权利那是做梦,别说原先手上积累的那些兵力现在大半都到了慕容卿手下,便是那些兵力回来,他们都未必打得过慕容卿。 或者根本不用打,慕容卿和祭地的人带了他们的铁杆粉丝一撤退,夷洲就成了兽的天下。 所以他思来想去,在夜间搂着姨娘之时想起了一个法子。 那姨娘是兽袭之前人家刚送给他的,那时还是一个刚及笄的少女,长得是千娇百媚,让他很是欢喜,当时被给那人家做了主,叛了他们的官司赢,至于那个被弄得家破人亡倾家荡产的苦主下场会怎样,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了。 兽袭之后,那家人家被兽吃了个干净,但是姨娘却留下来了,在这一年多苦闷的日子里,成了他流连最多的所在。 虽然不知道圣王是怎么复活的,不过神仙也是男人,男人嘛,爱的还不就是那几样,而他们范家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那些个舞姬身份太低只能做个玩物,不过范家还有很多小姐,又娇又媚年华正好的小姐,从十三到十八,明艳的清秀的端庄的妖媚的,应有尽有! 只要找机会让慕容卿见了,不可能不动心。 便是做妾,也算是和慕容卿拉上了关系,那么范家又可以耀武扬威,便是做错了一些,慕容卿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这实在是太美妙的前景。 可惜,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让自家妹妹和女儿们和慕容卿见上一面,自然也无法去发生些什么。 他都快死心了,也在想着是不是同意父亲的说话,将女儿嫁给夷洲城里的那些新贵。 可是现在机会却来了! 而在人选上,比起那些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妹妹,自然是自己的女儿更贴心,也更愿意替自己来争取利益。 所以在一听到说圣王答应前来赴宴,他便开始筹划着让自己女儿们怎么和慕容卿艳遇,而忘记了那个伤重欲死的大女儿。 这也不能怪他,那个大女儿说是说他的嫡女,但是出生没多久就被父亲抱了去给母亲养,再不久,嫡妻就去世,后院那么多美人他都忙不过来,哪里还会想到那个养在母亲院子里的女儿? 比起亲近和见面的次数,那个大女儿还真没有后面的几个庶女多。 若不是父亲和母亲极为宠爱大女儿,他有时都会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不过,在大女儿十三岁以后,他便是想忽视她都不行了,她做的那些个事,真真是…… 他要女人不用抢,看上了自然有人想法子弄进来,可范霓却真是彻底贯彻了当街抢良民的恶霸作风。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居然会有被人抽成重伤的一天。 靠近霓裳院,范珞停了一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悲伤气愤,有一个爱女被伤因而悲愤痛心的父亲样子。 怎么说,父亲现在掌握的力量可还在他之上。 进入霓裳院,范珞正准备嚎一声以示愤怒,声音还未出,就觉得不对。 太安静了! 范霓是个喜欢热闹的,院子里种的花都是那种开得灿烂绚丽的种类,便是冬季,也是一院子生机勃勃鲜花盛开的模样。 可是此时,却透着一股子又黑又沉的感觉。 最奇怪的是,那些个丫鬟婆子都没了踪迹,在门口,只站了父亲的随身管家和母亲的随身嬷嬷。 两人都低了头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沉默,让阳光映照在他们脸上的阴影都带上了不真实。 范珞心里不觉咯噔一下,小心的走近两人,伸出手想去探视两人的鼻息,却不妨那管家突的侧头,对着他将嘴角一裂,阴声道:“少爷,老爷夫人都在里面等你呢。” 范珞吓了一条,退后两步细细看了看,确是自己父亲的管家,心里带着怀疑,在那管家掀开门帘之时,侧着身子走了进去。 “珞儿。”屋子突的响起了父亲的声音,吓得范珞手一抖,门帘便落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适应屋子里的暗昏色,见父亲坐在窗前的书桌边,母亲坐在床沿上,而那本应该伤重濒死的女儿居然坐在床上,满脸悠闲甚至是带了轻笑的看着他。 “霓儿……你……你……”看着面前这诡异的场景,范珞结巴着,只觉心里冒出了一丝丝凉意。 “父亲莫怕,父亲不是一直有个心愿吗?”范霓轻笑着柔声道:“若是听女儿的,女儿保你实现心愿,祖父的心愿,祖母的心愿,还有父亲的心愿,都会实现的。” 第423章 夷洲28 春樱跟着黄鹂往舞姬住的院子走,一路走一路心跳如鼓,眼前似乎总在跳动着那黑翼兽扑进主院的情景。 “姐姐!”黄鹂唤了一声,见她还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皱了眉头道:“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真没看见吗?”春樱苍白着脸再度轻声问道。 “没有,今天天气这么好,哪有什么阴影啊!”黄鹂嘟着嘴道:“再说了,这是在城里,有圣王大人在,怎么可能会有兽进来?便是进来了,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春樱吁了一口气,也是,城里有圣王设下的守护大阵,而且,若是真是兽,后院早就乱成一团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这么……热闹。 离得舞姬所住的那个芳菲院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便可以听见里面兴奋热闹的叫声。 喊着拿衣服的,喊着拿首饰的,喊着帮我看看这个装扮成不成的。 声若黄莺脆,音若鸟雀鸣。 年轻女子欢快的声音让那白雪都多了几分春意。 “恭喜秋鹤姐姐,今儿个的领舞一定能技惊四座让圣王移不开眼睛。”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里,一个特意尖锐拔高带了炫耀之意的声音响起。 春樱的脚步不觉一顿。 “还是没赶上。”黄鹂失望的叹了口起,跺了下脚,转头想安慰一下春樱,却在见到春樱那瞬间惨白的脸时吓了一跳,道:“姐姐姐姐,你莫急,跳领舞也未必是个好事,要是万一得罪了贵人……” 春樱猛的一下紧紧的抓住了黄鹂的手,颤抖的手指指着院子方向,轻声道:“你看。” “啊?”黄鹂不解的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舞姬住的院子占地不大,围墙却很高,在墙头还镶嵌了碎石防止人逃跑,此时,阳光已经西斜,在墙头的白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和平日一样啊?黄鹂正想如此说,就听得里面有人道:“领舞有什么了不起,便是有了露脸的机会,也要看自己那张脸人家爱看不看,使了心思得到的位置,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随着那女子的声音,那墙头上慢慢浮起了一丝丝的黑线一般的黑影,在女子刻薄的音调最高之时闪了一下,又随着她声音的落下而消失。 黄鹂只觉得脊背上窜起了一串的冷汗,看着那随着院子里面女子的争吵声甚至撕打声而越发浓郁的黑影,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的道:“姐……姐……那是……” 春樱拽住了黄鹂的手便往回走,脚步急促得都带上了跄踉之感。 脑中浮起了那非常久远的记忆。 那时候,她的父母还健在,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只知道玩耍的小女孩,然后突然有一天,一群人闯进了他们家,她母亲只来得及将她藏进了水缸中盖上重物,便被那些人抓住。 她从水缸被敲破的缝隙里偷偷看去,看着那些人强暴了她母亲,摔死了襁褓中的弟弟,然后抓住了冲回来想救母亲的父亲。 她听到父亲悲愤的喊着:“你们怎么能失了心!身为守护者,你们怎么能去做那种事!你们已经不是人了!” 那些人狞笑着将父亲砍倒在地,他们冲进了屋子里,嘴里喊着找到那个箱子,找到那个箱子,然后,屋子里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 随着那爆炸声,一道七彩光芒从屋子迸裂开来,将那些人全部击倒在地。 那些人的身上冒出了一丝丝的黑影,似乎想要挣脱开人身一般扭曲着挣扎着的往外冒,然后,被那光芒一扫而尽。 她好不容易弄翻了水缸爬了出来,屋子已经全毁,院子里满是尸体,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母亲身边,母亲已经怒睁着双眼没了气息,她吓傻了,跌倒在地,爬到了父亲身边。 父亲当时满身是血,头上被敲了个大洞,血糊了一脸,看到她眼睛一亮,挣扎着抓住了她的手道:“走……离开这里……远远的……远远的……” 父亲的声音低落下去,也没了气息。 她茫然坐在血泊中,连哭都忘了发出,只是努力的去摇父亲的身体,喊着要父亲醒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昏了过去,再醒来,便成了被卖到妓院里的女童。 她不知道自己多少岁,说不出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那些记忆本就模糊不清,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被卖来卖去,最后被卖到了夷洲,卖进了范府,她一直当自己和秋鹤一样是十七岁…… 但是现在她想起来了,她彻底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那些黑影散去后露出来的那些人,那些杀了她父母弟弟的人,那也是她的亲人! 她的祖父祖母,她的叔叔伯伯,她的婶婶堂兄们。 而她家,本就是住在夷洲,住在雾灵山下,住在雾灵山那个叫迷魂林的地方。 她们家族在那里已经隐居很久,她们祖先本是雾灵山上仙人们的奴仆,在雾灵山仙人升仙后便离开了雾灵山,带了主人给的财富在中原过起了富裕的日子,五王之乱之时,中原哀鸿遍野,她们家族也死得只剩了一人,那个先祖便回到了雾灵山,可是,雾灵山上的旧居已经被人破坏,无处容身下,先祖带了仙人留下来的宝物在迷魂林里落了脚。 守着仙人留下来的宝物,几百年下来,她们一直住在迷魂林自给自足自得其乐。 可是,叔叔却不顾父亲的阻拦打开了迷魂林里的无名墓。 她想起来了,当时那墓虽然被父亲用宝物马上封住,可是已经有一丝黑影冒了出来,钻进了叔叔的身体里,她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被叔叔一瞪便不敢说了。 回到家,父亲将宝物放好说是再去修补一下那墓,那些人就冲了进来。 他们要抢宝物,他们叫着,不想再在这个密林里面这么生活,他们要用宝物去换取更好的生活,他们要钱,要食物,要绸缎,要大房子,要仆从如云,要不用劳作的生活。 然后,宝物爆裂了,那巨大的光芒将所有人都杀了后,化作了一道流光飞走。 而她,在昏迷了不知道多久醒来后,便自己走出了森林,茫茫然的到处流浪,想着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父亲说,找回宝物! 第424章 夷洲29 找回宝物,找回那仙人一再交代要好生守护的宝物,找回那保护着她们族人在迷魂林里与世隔绝的生活着的宝物。 那让她们族人一直长寿不知山外世界的宝物。 那让她明明已经年过三十却依然如同十六七岁一般面貌,因为族人的贪婪而不知所踪二十二年的宝物。 “姐姐。”跌跌撞撞的被春樱拖在身后,黄鹂不安的唤了一声,看着春樱那倏然可怕的脸心底也不由颤抖起来。 春樱吸了一口气,猛然停了脚步,手捂着胸口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对黄鹂歉然一笑道:“对不住,姐姐走神了。” 黄鹂看了看她那逐渐恢复的神色,再回头望望已经看不到的舞姬院子,轻声道:“姐姐,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顿了一下,猛然想到一事,小脸顿时也煞白起来,嘴唇一瘪,带了哭腔道:“莫不是,莫不是那就是嬷嬷说的,会吃人的鬼!” 鬼…… 春樱努力的想给个安慰的笑脸给她,唇角却是怎么也翘不起来。 鬼,那当然不是鬼,那是比鬼更加可怕之物! 那是当初雾灵山上的仙人们为了镇压连飞升都放弃转而尸解留下灵躯镇压之物。 可是,便是仙人那威力强大的灵躯都只能镇压它们而无法消灭它们,更别提一旦被附身或者侵占了身体的人类…… 对于人类来说,那是最可怕之物! 可是那种东西,亦是被人类心中的恶所吸引而来。 这个范府,这个不知道藏了多少污垢和罪恶的范府…… 不能呆了! 转身拉着黄鹂便往出府的小路上走,春樱低声道:“我们得走,那不是鬼,但是如果让它们趁虚而入,我们就会死都无法超生了。” “可是姐姐。”黄鹂紧跟着春樱走了几步,拉住了春樱的手道:“那边有人守卫,咱们出不去的!大少爷吩咐舞姬准备晚上的节目,也同时把樊统领他们调集了回来,府里多了好些侍卫,咱们出不去。” 春樱脚步一顿,拉着黄鹂往边上的花丛后面一闪,将身形隐下后,看着一队侍卫从前面小道上往门口跑去,脸色不觉沉了下来。 范府以前守备森严,可是兽袭后,好些侍卫得了灵力便离开了范府加入了夷洲城里的部队,范府的守卫便松懈下来。 可是她们也没有想要离开,她们自小就被当做舞姬培养,会的不过是跳舞而已,而夷洲便是有慕容卿坐镇,要讨生活也不容易,她们便是费劲心思出去,也未必活的下去。 还不如在范府里呆着,总是安全有保障衣食有着落。 可没想到今天想走,却是突然加强了守卫,看这架势,是要将整个府邸都围个水泄不通? “姐姐。”黄鹂不安的拉了一下春樱的衣角,声音里都带上了哭音。 “嘘。”春樱轻嘘了一声,蹲在地上脑袋飞快的转悠,嘴里也低声嘀咕着:“奇怪啊,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加强了守卫?便是今天要举行宴会,可是,来的是圣王他们,有谁那么大的胆子能在城里找圣王的麻烦?用得着这么紧张,连……” 突的一下,春樱的声音停住,从花丛后面悄悄抬头看去,在看清楚那领头之人果然是自己猜想之人后,心头便是一跳。 那队人,是应该已经离开了范府,投身到夷洲城守备队里的侍卫。 夷洲城里的兵力分做三部分,一部分是圣王慕容卿直属的炎灵战队,一部分是梁侯所带夷洲城守备队,还有一部分则是北疆战士。 战力最强大的当然是由慕容卿直接带队的炎灵战队,但是人数最多的却是哪出小事哪去救火的夷洲城守备队。 “黄鹂,你说,今天的夜宴是老爷和梁侯一起举办的?”春樱缩回头低声问道。 黄鹂点头,轻声道:“是的,说是因为是梁侯的女儿出面,那祭女大人才原来前来的。” 春樱抱着头思忖良久,下了决心般的抬头道:“我们得想法子出去,我总觉得今儿晚上的夜宴不对,咱们得想法子去通知圣王。” “啊?”黄鹂茫然的问道:“通知圣王?” 先不管范府主人们想对慕容卿打什么主意,便是那些黑影也不能等闲视之,慕容卿是夷洲城的守护神,若是他出了事,整个夷洲都会完蛋。 便是她想法子逃了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下了决心,春樱脸上的惊恐之色全然褪去,眼中冒着坚定的精光,手也握紧成拳。 “可是,”黄鹂迟疑着接道:“咱们怎么出去?从后院出去的门只怕都被堵上了,那墙,咱们也爬不上去啊。” 更别说,虽然侍卫少了,可是范珞为了保证他的姨娘们安全(不准逃)而养了好多条凶狠的恶狗。 那些恶狗,比侍卫都可怕。 春樱脸色顿时一僵,是哦,她们不过是舞姬的身份,在范夫人的命令下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一个是暖棚,一个是舞姬院子。 便是想假借传话,都没人相信。 见春樱愁眉苦脸的埋头苦想,黄鹂低了头手在地上画着,画着画着,就见花丛中冒出了一点白色。 下意识的,她便伸手抓了过去,正正抓住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咦了一声,黄鹂用力一拽,从花丛里拽出了一只个头小小的银色乳猫。 “呀,好可爱,姐姐你看!”黄鹂用力抓住那拼命挣扎的猫尾巴,捅了捅春樱道。 白猫张牙舞爪的想去挠她的手,却被小姑娘灵巧的翻过身,一手抓着它尾巴一手拎起了它颈上的嫩皮。 “臭丫头!你丫的再不放手老子咬死你啊!” 白猫呲牙咧嘴的冲着她吼了一声,突然冒出了低沉愤怒的人声。 黄鹂呀的一声就将它一丢,嘴巴却被春樱捂住,将她那声惊叫给堵了回去。 而那被丢出去的猫也一个翻滚缩回了花丛下面。 外面的小路上传来了快速跑动的声音,一队身穿灵甲手拿灵武的战士面色肃然的从小路上跑过,跑向了后院的各个大门。 “姐姐……”黄鹂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一下看看越来越多的士兵,一下看看那从花丛中冒了一个头出来的白猫。 “你说,你有事要告诉圣王?”白猫拔弄了一下胡须,瞪着两人问道。 春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白猫哼了一声,悄无声息的转身,道:“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第425章 夷洲30 日暮西陲,华灯初上,范家大院门前大街上亮起了一线的大红灯笼,每隔三米,点燃了小儿手臂粗的兽油蜡烛,将整条街照得通明一片,几若白昼。() 从街口就一溜儿的沿着高墙站了两排武器铮亮的战士,一个个孔武有力,神情肃然中又带了隐约的兴奋。 梁侯和梁澄是骑马前来,刚到街口,那两队战士便将长枪一竖,双腿一并,发出了整齐的步伐声。 “澄儿你看。”梁侯微微侧身,骄傲的挥挥手,对身边的梁澄唤了一声。 梁澄早已经看到那些熟悉现在却是气势完全不一样的兵士,那是父亲手下的亲卫,原先在梁府她也见过一些,只是,微蹙起眉,梁澄轻声道:“父亲这是?” 弄这么多武装到牙齿的兵士在这里,是想干嘛? 梁侯对梁澄眨巴了下眼睛,低声道:“这里是范府,整个夷洲城就他们家府邸最大,咱们算是借了他们的地盘请客,总不能,连护卫都借他们的用?” 夷洲城里豪富很多,高门大院比比皆是,慕容卿进城的时候,也有大户想要送出自己的院子,被慕容卿直接拒绝,和北疆战士们在城外扎营住帐篷,后来干脆拿珠宝买了城里那一溜偏僻清净的小院和旁边的一些空民宅,和北疆战士住了进去,作为跟随圣王的随从,他自然不能越过慕容卿去,好在梁家家大业大,在夷洲也有旁支和产业,只是地方比起范府自然就是简陋又寒碜。 本以为早已经死掉的女儿突然出现在眼前,还说家里人居然并没有死绝老妻儿子(姨娘那些不算)都在,他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叫好,和女儿泪眼相望。 直到旁人说起只怕女儿还没有吃饭要多休息休息,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女儿那掩饰之下的鄙夷之色。 他这才惊觉到那旁人是范旋送给他的美貌小妾,心下当即很是愧然,可是没有等他给梁澄解释这女人不过是他怕家中再无后代所以……梁澄就已经以累了的名头告辞往后院去了。 他很郁闷和也恼怒,梁澄是他自小就疼爱喜欢的女儿,又是在这种以为已经生死两隔之后的重逢,那样的欢喜就因为这个小妾而破坏了气氛。 他刚想着是不是把小妾给送回范府,范旋便来了,先是恭喜了阖家团聚(虽然只有一个女儿)随后便好似不经意般的提到,梁澄是平王和卫霜送过来的,不光是那两人,北海祭女也来了。 他顿明其中之意,出言跟范旋借地方请客,他原本想借的不过是范家的德兴楼而已,范旋却非常大方的说要在范府举行盛大夜宴。 梁侯出自世家名门,少年之时也是个声色犬马的半纨绔之徒,后来袭了爵位才逐渐沉稳,也不再好那些酒色夜宴,不过,在素了一年多后,来上一场,还是很叫人欢喜的。 而且范府于夷洲其他富户不同,他们府里的好东西可多,这样的好处不蹭白不蹭。 梁侯欣然答好。 可是,等派出去的人来回说是圣王答应赴宴以后,他又觉出那么一点奇怪来,跟了圣王这么些时间,圣王慕容卿到底是个什么人他还是看不懂,如果非要说,那便是慕容卿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 起初他并不相信慕容卿是千年以前的那个圣王,总觉得这是卫霜他们用来欺骗收买他的,可是当看到慕容卿,看到他出刀,看到他那无可比拟的圣力光芒,那和家族里流传下来的记录一模一样的威势和相貌,他才真心相信,圣王回来了,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大雾)而回来了! 但是,真正相处下来,却是发现有很多地方却和记录里面不一样了,记录里说圣王慕容卿在战场上勇猛冷酷,狂霸帅,但是一旦下了战场就很是和蔼可亲,喜欢和部下开玩笑,喜欢帮助老人女子小孩,对女人和孩子都是笑容以对,总之就是一个圣光四射的大好人。 可是现在的慕容卿,在战场上依然狂霸帅,下了战场就是狂霸酷(冷酷的酷),不拘言笑,连话都不多说一个字。 更别提记录里面所说的圣王慕容卿除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之外,还喜好夜游好宴席酒会,喜好歌舞,而他自己亦是一个舞中高手,便是在那战乱之时,也喜欢在战后弄个什么篝火大会,喝酒吃肉跳舞高歌! 现在的慕容卿除了处理政务和出去战兽之外,就不见踪影,宴会……连吃饭都不和他们在一处。 而在范家和城里富户碰了那么大一个钉子之后,他们也不敢放肆纵兴了。 如今,圣王却答应了,答应了赴宴? 想不通后面的事,但是梁侯却知道,绝对不能让这次夜宴出事,一旦出事,慕容卿的雷霆之怒可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所以,当范旋提到他府里的侍卫不足之时,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下最精锐的部队调集了过来。 害人之心他不敢有(有过一次摔了个大跟头),防人之心那是必须有! 梁澄看了梁侯一眼,微微颔首,心里却是带上了一点不安,若是父亲觉得此处不安全,为何又要选择此处呢? 慕容卿她是不知道,但是祭女大人和平王卫霜她可是很了解,那都不是喜欢做花哨表面功夫的人。 祭女大人只要有好吃的就会开心,而只要祭女大人开心,那平王和卫霜就会非常开心。 总觉得…… 默默的看了一眼正从身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妖妖俏俏的小妾,再看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门口如同那什么一样的两个美女。 梁澄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父亲,他拍马屁的方向拍错了。 梁侯的眼睛一直在梁澄身上,见她不悦的看了那小妾一眼,忙道:“你放心,父亲不是那种乱来的人,这是送她回来,本是范郡守送我的,现在给他送回来就是,等方便了,我亲去接你母亲和兄弟们过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生过日子。” 梁澄心一动,扫了一眼那翘头以望的美女们,轻声道:“那父亲快点将人送走,那些个人,不是父亲的主意?” 梁侯转头一看,被那两在冬天还穿的如同舞姬一般的女子给晃闪了一下眼,忙摇头道:“不是!绝对不是!哎呀,这范郡守怎么回事?哪里能这么不懂规矩?来人!” 便是千年以前那个和蔼亲和喜好美女的圣王慕容卿都容不得在参加宴席之时有这种女人站在门口? 直接把自个身份踩泥地里去了。 “侯爷。”旁边亲卫赶紧上前应了一声。 “你,去跟那边说下,那都什么人啊也敢往门口放,当圣王是什么?后面的停住,咱们先不去……”梁侯的声音顿了一下,看着大门里面出来几个人将那两女子给拖了进去,清了一下喉咙道:“你也去跟他们说下,圣王殿下好洁,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弄出来。” 亲卫应了一声便赶紧跑了过去,和那门口之人说了几句话后,又带了一脸莫名的神色跑了回来。 “侯爷,属下跟他们说了。” 见亲卫的脸上神情,梁澄微微俯身,问道:“何事?” 见梁侯并未出声阻挡,再想想自家这个可不是以前那柔弱的千金大小姐,这可是跟着卫霜他们从陈州穿越大山前来的已经拥有灵力的女战士,亲卫双腿顿时一并,神色肃然道:“属下刚问了下那两女人,那范家的人说,那是范郡守的女儿,府里的十小姐和十一小姐,听说圣王要来赴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偷跑出来探看。” 呃……梁澄和梁侯的脸都有些扭曲。 好歹范旋也是一州郡守(虽然现在有名无实),也是几百年的豪族(虽然只是商人),但是这么没规矩,也是让人想象不能。 如果说是舞姬或者丫鬟,还可以说是门禁不严管理不善,这府里的正经小姐(虽然是庶的)也能这样,只能说是家风有问题了。 梁侯脑中猛然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现在打道回府将人都撤回去,然后跟圣王说女儿路上受了风寒不能待客,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天神作证,他可真没想着再将女儿送人做妾来换取自身利益啊! 心思不过这么一转,梁侯的话在嘴里刚想说出来,就听得长街那头发出了震天般的声响。 那是重型武器敲击在地上,合着那魁梧身躯重重踏出的脚步,还有那配着节奏大声吆喝出来的吼声组合而成的一种让人心情都激动起来的声响。 而随着那热闹好似过节一般的喧哗声,一群身着皮甲体型魁梧形状粗鲁的狂战士出现在了街口。 和他们走在一起的,还有身着银甲的卫家军战士和炎灵战队之人。 在那群人身后,是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的三个男人。 便是隔了一条街,便是中间隔了那么多不容忽视的战士,那三人也若冬日骄阳一般,瞬间便夺去了人们的视线和注意力。 以至于忽视掉了那飞在空中手中提着个轮椅的女人。 第426章 夷洲31 “澄儿,你看,那便是圣王慕容卿,我们快去见礼。”梁侯指着中间那个神容华瞻,目光冷冽,虽然只是随意纵马也带了傲睨天下之气势的男人道了一声,便翻身下马,转手来扶梁澄。 梁澄却没有注意到他,只直直的抬头看着天上,唇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女儿,你看错地方了?梁侯心里道了一声,却也不觉随着女儿的视线看去,然后猛然瞪大了眼。 天上……天上有一个张着火焰翅膀,手里半提半抱着辆轮椅,一身红衣张扬似火的女人。 那女人还带着一轮火焰轨迹直直的冲了过来! “啊!”梁侯大叫了一声,蹭的一下抽出了长剑(在激发灵力出来后他也算是老当益壮身体要灵活多了)。 “梁澄!”那女人叫了一声,嗖的停在了和梁澄平视的位置上,欢快的叫了一声。 呃,梁侯这下看清了,她抱着的那轮椅上还坐着一个神情又幸福又带了一些羞涩的男人。 是祭师大人! 梁侯能坐到那个位置上,人就不是个笨的,看着祭师大人那神情,再看看越走越近却是一点惊慌都没有北疆战士们,心念一转,便已经想到这女人是何人,何况,梁澄已经笑道:“祭女大人!” 将剑对地上一按,梁侯已经跪倒在地,大声高呼:“见过祭女大人!” 他一跪下,两边的兵士便齐刷刷的跪伏下去,齐声高呼:“祭女大人!” 萧凌风被叫得手都抖了一抖,干脆落在地上,将轮椅放好,随手挥挥道:“免礼免礼!快点起来!” 梁侯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还想着要怎么和这个被韩子墨柏子衿卫霜慕容卿这些男人奉为主人的祭女勾搭上话,自家女儿已经下了马和祭女大人牵起了手,下巴咯哒一声掉了下来。 “呐,这便是我的莫塔寒渊,寒渊这位是梁澄,她做的点心可好吃!”萧凌风拉了梁澄的手欢快的介绍道,头还微微的昂起,脸上满是对自家男人的得意和骄傲。 寒渊的脸不觉微微一红,对梁澄微微颔首道:“梁小姐好。” 梁澄知道北疆风俗不同于中原,一路上也听萧凌风说过一些,但是对萧凌风这种大刺刺的用我的男人优秀可爱的神情炫耀式介绍,还是有些吃惊的,见寒渊也随着她说话,便松了萧凌风的手,连看都不敢看寒渊的福了一礼,道:“妾见过祭师大人。” “哎呀,我都跟你说了,我们那不时兴什么妾不妾的,我们是朋友,我的莫塔自然也是你的朋友!”萧凌风勾住了梁澄的肩,笑嘻嘻的道。 梁澄的脸不觉一红,斜瞪了她一眼:“祭女大人!” 萧凌风揉了揉鼻子,想起梁澄毕竟不是狂徒,便将手从她肩头放下,将脸一搓,带上了正经神色,扶着寒渊的轮椅道:“对了,知道你请客,我那些兄弟们也要闹着一起来,没问题?” 呃?梁澄愣了一愣,转头看向那些已经走近的两百多战士,眉头挑了一下,莞尔而笑:“当然没有问题,是,父亲?” 梁侯还在被雷劈了的状态(祭女好威武),被梁澄这么一问,呃了一声,转头去看那些战士们,此时他们已经走得近了,那满脸的兴奋吃大户的神情和嘴里嘀咕着什么要吃个够中午没吃饿得慌的话,已经是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反正是范家出钱! 梁侯笑眯眯的转回头道:“自然是没问题。” “都准备好了吗?”范旋带着范珞急冲冲的往前院大门走,一边轻声问身边的管家。 “快了。”管家小跑着跟在旁边点头道。 “父亲,他们怎么来得这般早?”范珞有些不安的问道。 一般夜宴说是说日落时分便可以开始,但是正规的夜宴都不会这么早,而会在戌时以后。 他们布置也是按照这个时间算的,现在那些人来这么早,也不知道后院的姑娘们准备得如何了? 便是饭食酒水里面要放的东西,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范旋的眼底沉沉,抿着嘴没有出声。 “老爷,老爷。”前头小道上一个小厮喘着气跑了过来,还未到面前便叫道:“老爷,圣王大人他们都到了,那个,他们还带了三百余人的战士,说是要一起参加宴席,梁侯,梁侯已经答应了。” 范旋的脚步顿时一顿,脸色便僵了下去。 这是,发觉他们的想法,所以带了这么多人来护卫吗?那…… 心中念头急转,范旋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小厮已经接道:“那些个北疆人好生无礼,他们说,因为咱们范府请客,所以连中饭都没吃。” 呃……范珞愣然转头看向范旋道:“父亲,这,便是传说中的吃大户吗?” 一百多个北疆战士,连中饭都没吃,是准备将范府给吃空吗! 范旋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面带微笑的道:“北疆战士为我夷洲贡献很大,咱们请一顿也是应该,吩咐下去,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定要保证客人们吃好喝好!” 管家了然,应了一声,带了几个手下匆匆转往厨房。 那么多人,那么多食物,便是想查探都不好下手,反倒省了他们的事。 “父亲?”范珞不解的看着脸色瞬间舒展开来的范旋,轻唤了一声。 “如此不是正好。”范旋捻着胡须挑了挑眉头,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是无知蛮徒!” 他本还担心,便是控制了旧属,杀了慕容卿等人,那些北疆战士也是个麻烦,那些人,战力强大,对祭女又是狂热崇拜,若是知道祭女出了事,那肯定是不要命的死磕。 如此一来,正好一网打尽! “可是。”范珞迟疑了一下,话还未出口便被范旋冷冷一扫给憋了回去。 “来人,去告诉夫人,慕容卿和北疆战士都来了,祭女想也已经到了,要她们准备好。”范旋扫了一眼这个时候还只想着自己那几个庶女之事的儿子,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没有将所有筹划告诉他是对的,比起这个儿子,范霓的果敢勇决反而更像他,妻子说的……也许真有可行性。 第427章 夷洲32 太阳落下之后,风便呼啸而起,天空中一片片絮花般的乌云遮拢过来,便是有着灯笼和蜡烛的火光,薄暮之色里也带上了沉郁之气。 “只怕要下雨了。”门口的下人嘀咕了一声,看了看已经传来急促脚步声的回廊,将头又扭向了外面。 外面那些个北疆战士已经走至门口,咋咋忽忽的在跟那个从天而降的女人拥抱,而那些战士后面的那三个将外面照耀得一片灿烂辉煌的男人也已经下马,做随侍状站在了那女人身边。 一门之隔,外面的沉郁被一扫而空,而院子,虽然亦是灯火通明甚至还蒙上了红绸彩带,却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死气。 下人不自觉的便想往外面多探出一些身子,只是他到底不敢出去。 先前府里的小姐探出门去,可是被侍卫们直接拖走,一点都不带怜香惜玉的。 “开大门!接圣王驾!”走廊上传来范旋的声音,下人打了个激灵,忙和对面的下人一起跑至门前将厚重的大门推开。 千年古木打造而成的大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随着大门打开,外面那清爽的风灼热的气也涌了进来。 下人只觉得眼前好似一亮,院子里那层灰茫茫被那扑面而来的热气一扫都清扫了去,顿时明亮起来。 便是先前那阴嗖嗖的风,刮得也没有那么冷峭逼人了。 范旋的眉头却是不觉微微一皱,范府的大门是用千年冬凌木所造,建府以后也不过开过三次,一次是建成之时进门祭屋,一次是族里之人考上状元出门接圣旨之时,一次便是先帝巡视夷洲驾临范府之时。 大门沉重无比,便是四人推也很是艰难,所以前面三次都花费了不少时间,可是这次,居然两人便这么轻易推开了? 记得范家密传下来的记载里曾经有一条,范府大门绝对不能轻易打开,但若是命定之人前来,却要敞开大门毕恭毕敬的迎接。 谁是命定之人密传里并没有说,只说到时自然会有异象。 那么,这个算不算异象? 或者,可以换个方向理解,那便是,今日大事必成,那么他得偿心愿成天下之主,那么,便也就是命定之人了! 这么一想,范旋顿时高兴起来,大步迈出了门槛,远远的便举起手道:“范旋迎接来迟,请圣王殿下赎罪!” 外面的嘈杂静了一下,随后人群便分了开来,先前还是喧哗热闹无比没个正形的北疆战士们手持武器几乎是瞬间便列队成型,神情肃穆威严,站在了萧凌风身后。 范旋的脸色不觉微微一僵,看着慕容卿和另外一个红甲男人微上前一步,侧身按剑,以拱卫的姿势下属的模样走在一个推着轮椅的女子身侧,眉头又不觉一皱。 那个一向眼高于天的慕容卿居然会有这般卑微的姿态? 惊讶不过是一闪而过,范旋已经走出门前,低垂了头躬身施礼道:“夷洲郡守范旋,见过北海祭女大人。” “范大人。”萧凌风将他上下扫了一眼,面色端庄微微一笑道:“今日我等这么多人前来打扰,不会太麻烦你了?” 范旋心下一怔,面上却是笑容恭敬的道:“哪里哪里,祭女大人和各位能赏光前来,我范府是蓬荜生辉,求都求不来的事,岂敢说打扰?请,各位请!” “那便好!”萧凌风嘴角扯了一扯,推着寒渊便往里走。 范旋心下又是一怔,呃,这个客气归客气,不是应该先给我介绍一下其他人,还有,女眷不是应该往旁门走吗?这边大门开着可是迎接圣王,迎接男客的! 他这一愣之间,萧凌风已经自顾自地走到了大门之前,刚欲用力抬起轮椅,从侧门急忙走出了一个婆子,上前一礼道:“祭女大人,请跟奴婢从这边走。” 萧凌风一怔,停了下来,藐着那婆子道:“你意思是,我不能从这里进去?” 婆子亦是一愣,随后便开口道:“女眷都是从侧门走,这大门,是专门……” 她还在款款而言,就只觉脖子一凉,眼前的一切都在翻转,她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还有脖子上喷溅而出的鲜血,随后便是嘭的一声。 她还未说完的话被自己的身体给砸了回去。 侧门发出了惊叫声,几个跟着婆子走出来的丫鬟们吓得脸色惨白,缩在了门口没有一个人敢动弹。 看着那貌若天神的男人把长剑一抖,那凤眼瞥过来的阴冷目光让几人顿时将嘴捂住,再不敢出一声。 慕容卿还剑入鞘,脚下带了一道圣光将那尸体一踢,他身后的罗琦已经挥出一道水箭将地上清理干净,门前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模样。 看都没看范旋,慕容卿上前一步,侧身站在门槛之上,微低了头,等候萧凌风进去。 萧凌风的唇角不觉抽了抽,看了一眼因为拔剑速度慢了那么一点只能幻化出一个圣光盾将血点都挡住脸上带了不甘的林朝,轻咳了一声,推着寒渊在那已经用藤蔓铺成的通道上进去。 梁侯上前一步靠近呆住的范旋,黑沉着脸道:“范大人,府里怎么会有如此不懂事的下人!” “啊……”范旋还没有找回状态,茫然回头看着他。 “你啊!”梁侯跺了下脚,低声道:“你魔障了吗?祭女大人是谁?那是统领整个北疆军,便是圣王平王都持下礼之人!居然,居然要从侧门走?还另外有地方?祭女大人去那,圣王殿下他们就去那!你这意思是说,要我们都跟着去你那后院吗!” 说到后面,梁侯的声音都冷冽起来,面带怀疑的瞪着范旋。 莫非,这家伙真是故意的! 故意下祭女大人面子,故意得罪那几位,然后脱他下水! 范旋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忙拱手道:“是范某的疏忽,是范某的疏忽,府里管教不严,那个,梁侯您也知道,我那府里的夫人是个……请进请进!” 范旋的夫人是个什么人,梁侯多少也风闻到一些,见范旋如此说想想也真是那夫人能做出来的事,心里便稍微安定一些,只是脚步还是落后了几步,看着范旋急忙跑进去引圣王他们就座的背影皱了眉头,然后轻轻招了招手。 “侯爷。”亲卫凑近了他低声应了声。 “叫兄弟们警醒些,派队人去巡逻,给兄弟们说下,回去侯爷我会让大家吃个够,今天可不能出事。”梁侯低低的吩咐道。 “是!” 第428章 夷洲33 范府主院正堂后面的宴堂占地总有千平,格局布置大气恢弘,主堂游廊围绕中间的舞池所建,里面陈设是按照古礼而设,一条条紫檀木的桌案成排摆置,后面放置着精致蜀绣制成的垫子和软靠。 红漆立柱上支着灯架,儿臂粗的兽油蜡烛将整个院子照得金碧辉煌。 范旋引了萧凌风等人到了正堂,刚欲伸手请慕容卿上坐,慕容卿已经提前一步走至上座,将两条桌案并在了一起,然后躬身退下,等萧凌风上前。 范旋的手不觉握了一握,将心底冒起的怒火给强行压制了下去。 没关系,便再让尔等嚣张片刻! 萧凌风附身去抱寒渊,见他伸了双臂眼帘低垂耳根上泛起了绯红之色不觉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在他羞然抬眸之时又一本正经的抱了他起来,眼角余波扫了一下门帘低垂的侧门方向。 那里,刚刚有一道极为阴毒的目光闪了一下。 那种充满了嫉妒和怨恨的眼神她太熟悉,当年在祭地羲和便是经常这样看她,而在京城天牢里的那些萧家女人,则更多了怨怒。 嫉妒吗?萧凌风唇角一勾,带了坏意的低头在寒渊那薄唇上啄了一下。 寒渊的脸更红了,只觉得周围那些目光嗖嗖的都盯了过来,却是目不斜视的用手臂勾住了萧凌风的脖子,将身体更紧的贴近了她。 萧凌风哑然一笑,也不再逗他,抱着他走至慕容卿已经拼好的桌案前,先将寒渊放下,将他的腿搁置好,让他靠上软垫后,自己才盘腿坐下,随手一挥道:“今日梁侯和范大人请客,讲的便是一个痛快,大伙也不用拘礼,随便找位置坐!” 北疆战士齐声应了一声,便吆喝着勾肩搭背的四散开去,两人挤做一团在只供一人坐的桌案前席地而坐。 堂前的桌案只摆了百来条,没关系,他们可以自行解决! 梁侯的脸不觉僵了一僵,被梁澄一拉,这才想起自己女儿居然也跟着那祭女进到这正堂来了,心里不觉犯起了嘀咕。 范府的这陈设他是一看就懂,那条案是只供一个客人坐,但是长度和那座垫的摆设却是可以供一个娇俏可人的美女伺候客人的,而舞池里面已经清扫干净想来等下必然会有艳舞。 这女眷……的确是不合适啊! 他这还没整明白到底应该怎么着,上头的萧凌风已经招手道:“梁澄!过来这边,这边的位置好!” 梁澄拉了一下梁侯,笑着走至正堂,却也不敢在萧凌风指着的旁边位置上就坐,只在低了萧凌风三排的位置坐下。 慕容卿扫了她一眼,解下长剑姿势端正脊背挺直的跪坐在了萧凌风左边的案前,将长剑放置在了脚边。 林朝瞅了瞅已经靠在萧凌风身上的寒渊,揉揉鼻子,坐到了右边的桌案前。 瞅了一眼面上依然挂着和善笑容的范旋,卫霜施施然的在林朝旁边的桌案前坐下,同时伸手对梁侯道了一声请。 梁侯还能如何?他只能坐在了自家闺女和慕容卿中间。 四下一望,却是没有看见祭地那几个阵师止师,梁侯心里一动,却也不敢多问,持壶准备给慕容卿倒酒,摇了一下,看向了范旋。 梁侯使了几个眼色,范旋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已经一个位置都没有留给他的上坐,招了招手,然后,很是憋屈的和罗琦一起,坐在了下位。 两边的通道口早就侯了成队的奴仆,见范旋一招手,两边的门帘顿时掀开,菜肴和酒水流水般的送了上来。 熊掌燕窝鱼翅鲍鱼海参…… 样样都是金贵之物。 见那些战士和祭女面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范旋心里暗骂了一声土包子,端起了酒杯,刚想起身祝词,就见那祭女大人已经毫不客气的夹起一块海参递到了寒渊嘴边,而那些北疆战士更是过分,已经直接自己吆喝着喝了起来,那一碗鱼翅便如同喝面汤一般的直接灌了下来。 范旋默默的放下了酒杯,手在桌案底下紧握成拳头,掐得自己手掌心都快出血,才将那口差点喷出去的血给咽了回去。 我忍!便再让你们嚣张片刻!吃!多吃点才好! 看着那五十多岁的老头眼眸一低一抬之后面上依然笑容如春的和罗琦寒暄起来,林朝的唇角翘了翘,侧头至卫霜旁边道:“他不是说,让我好好看看人心?” 就这一个?还不够我在陈州看的。 我在陈州,看的可是那么多世家豪门的人心。 卫霜淡淡一笑,接过身后丫鬟准备给他倒酒的酒壶,挥手让她们全部退下,探身给林朝倒了一杯,轻声道:“兽袭之时,范家举倾家之力襄助,家里的粮仓全部开放给夷洲民众,后又任由手下兵士侍卫投身炎灵战队和夷洲守备队,很是有些名望,功劳也是不可抹消。” 林朝微一思忖便已明了,这范家和那些世家不同,世家对陈州毫无建树,便是观念都没有转过来,可是这位却是个明白的,知道在这样的局势下必须得同心协力,先过了难关再说,一旦难关过去,不管是功劳还是民心,都是大大的有。 这样的人,在事后一旦发难,反而是最难处理的。 视线扫了一圈,林朝举起酒杯和卫霜碰了一杯,借靠近之时问道:“夷洲城,就这么一个?” 其他人呢?圣王驾临的宴席居然不来凑热闹? 卫霜抿了一口酒,看了看正堂里的那些空位,低声笑道:“是我们来早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走廊那头传来了唱名之声。 “夷洲守备林大人到。” “来了。”卫霜再度给林朝倒了一杯酒,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慕容卿,又扫了一眼手不老实的搂上了寒渊细腰的萧凌风,斜靠在了软靠上轻声道:“燕国立国之初,前朝世家有大半投靠了慕容卿,而他手下更是猛将如云,玉台十二将的画像如今还立在慕容家的祠堂里。” 林朝心头一动,不觉也看了眼慕容卿。 那些人,那些他的功臣朋友属下亲人,最后都成了逼迫他去对付炎凰的势力,那个时候,这个人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陈大人到!”“樊大人到!”“何大人到!” 随着门外一声声唱名,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之色的人走了进来,人还未进,已是先拱手施礼道:“见过范大人!” 然后……被座上的慕容卿和主位上那搂着祭师大人正被祭师大人插了块肉递到嘴前饶有兴味看着他们的女人给惊吓住了。 第429章 夷洲34 能在夷洲混下来的官吏一个个的都是人精,见此怪状也只是打着哈哈赶紧入座,有那么几个不满之人被旁人一拖也只能给慕容卿施礼后先就坐再说。 一时之间,正堂里各种招呼声很是热闹,不多时,酒一上,便杯觥交错和乐融融起来。 通道口门帘后,范霓却是盯着主位上那两人几若咬碎一口银牙。 她打了祭师大人大半年的主意,也在各种场合上跟祭师大人来过偶遇,可是祭师大人从来是带着淡笑拒人千里。 他明明身有残疾,却不管是坐在轮椅之上还是用藤蔓支撑着行走,都如同标枪一般挺直,眼不多看,言不多出,不做一丝一毫的逾越之事。 可是现在,他脸上笑若春花,绯红若霞,那身子更是软得如同一汪水一般靠在那女人身上,一对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视满堂宾客如无物,只是痴痴的看着她,还替她倒酒夹菜…… 也不怕把那些客人的眼睛都闪瞎! 范霓狠狠的哼了一声,手把石墙都挠出了几道深痕,终是把心里的冲动给压了下去,阴森森的看着那吃的张狂笑得猖狂的女人,在心里将她骂了千万遍后,愤然转身。 没关系,便让你再嚣张嚣张! 等会便让你知道,抢我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还有祭师大人,居然这么不要脸的跟别的女人那样,看我等下怎么罚你! 范霓身后的丫鬟急忙跟了上去,快步而走之时不觉回头瞧了眼那已经变成黑色的四道爪痕,心中怪异之感更是严重。 夫人将她们都赶出小姐房间之后便喊来了老爷,和老爷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话又去叫来了大少爷,等他们说完,她再进去伺候之时,那起先出气多进气少的小姐居然站了起来。 身上那些可怖的鞭伤也只剩了几道痕迹而已。 可是她却不敢表露出来一点惊讶之意。 范霓本就性子不好,而在这次起身之后,身上更是多了一股暴虐之气,让她本能害怕。 更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范霓自己就成了湖里的花肥。 许是想起了什么,范霓脸上那种狂怒之气退了一些,转而浮现出了丫鬟熟悉的神色,那神色,让丫鬟心里更是直接凉透。 那是范霓看中了猎物准备下手而且确定猎物会落入己手之时的笑容。 刚才范霓看的一直是正堂上面的方向,而这大半年来,范霓心心念念的可不是祭师大人? 天啊! “怎么了香附?”范霓的脚步微顿回头扫了一眼突然发出了一下颤抖的丫鬟,随手掐了一朵路边上刚从暖房搬出来的菊花,看着前方慢悠悠的道。 “奴婢,”香附不觉从脊背上冒出了一溜的冷汗,低着头眼角正好扫过那些花盆,灵机一动道:“奴婢只是在想,那祭女不去后院,咱们在后院设的那些……还有那些个贱人们……” 为了表现出重视祭女大人,夫人下令将暖房的花都搬了出来,沿着前院到后院的路上排成了一线花海,在这冬日萧索的夷洲,可是难得的景象。 当然,那些个阴私也藏在了其中。 不过这些事那些庶小姐们是不知道的,还想着怎么利用这次机会得脸,听说夫人不光布置了花道,还在湖边设立了戏台,又用浮灯等物将湖边装点得美轮美奂,便使尽了心思在各处蹲点。 后院这般美景,前院的贵人们总是会来晃悠一下的。 香附那声贱人讨好了范霓,呵呵一声冷笑后,范霓将手中的花一丢,道:“也是,我那些姑姑妹妹们的心,也不好辜负了,你去提点她们一下,如今祭女在前头入座,那便是说女客也可以上座,家里的姑娘们,由我父亲带着,也应该能去前面露露脸。” 香附只是微微一怔便立刻福身应了一声是,转头便小跑着往后院跑去。 范霓信步上了一处高地,看着香附跑至第一座亭子边和那里面的人说了几句后,那些穿着艳丽的少女便涌了出去,嘴角不觉露了一丝浅笑出来。 “人心,是永远不足的。”心里有个声音嘿嘿笑道。 “是。”范霓也在心里应了一声,抬头看向那灯火璀璨的湖面。 那上面,正随着那些花样少女的涌动,而冒出了一丝丝的黑气。 酒过了三道,范旋一招手,两边丝竹声起,一群只着了轻软薄纱的美女旋转着跳进了舞池之中。 青柳腰,琼花面,浅红淡紫飘飞如烟的轻纱舞裙,顿时吸引住了满堂眼光。 连那些把熊掌当猪腿啃,燕窝当甜水喝,兔子眼睛当黄豆咯嘣的北疆战士们都停住了那让范府佣人人不忍正视的粗鲁动作,大声叫起好来。 坐在范旋身边的何大人不觉偷偷看了眼上头的慕容卿。 今儿他听说慕容卿会来还不相信,是打着慕容卿来了就好好拍马屁,慕容卿没来就尽情畅快一次的心态前来,可是,这算怎么回事? 坐在上座的是祭师大人,呃,是已经软成了一团水好似那什么什么一般的祭师大人和一个陌生女子(听说就是那祭女大人),左边的次座坐的是不认识的两人(听说是平王和卫霜),而他们夷洲的主宰燕国的开国君主圣王慕容卿殿下,则身姿笔挺(好威武好漂亮)的坐在陪坐上。 最重要的是,慕容卿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这就很让人玩味了。 圣王在夷洲当然是说一不二,可是一边是兵力更加强大的北疆,一边是(刚刚听说)实力也不错还是皇位正统的平王,这座次体现出来的,莫不是圣王向北疆低头? 还是很不爽的低头? 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出去表现一下,是不是可以得了慕容卿的眼?就算要被当庭斥责(为了大局)一下,日后的好处,那可是~~ 何大人脑筋急速转动着,最后在林朝淡淡的扫过来一眼下将酒一口喝干,便站起了声道:“殿下,今日虽然是宴请远道而来的祭女大人,但是也不能如此不论尊卑!自古男女有别,岂有女子上前厅的!” 林朝的唇角抽了抽,转头去看已经缓缓抬头的慕容卿。 “女子不能?”萧凌风却是噗嗤一笑,手随手一挥道:“如何个不能?” 她不过是随手一挥,却是被何大人理解错误,笑了两声道:“这前厅自然也有女子,不过,祭女是想和这些个……” 眼见慕容卿神色一凛,一直按着剑柄的手握住了剑柄,林朝比他快上一步起身,刚欲动手,就听得一阵女子清脆的笑声传来。 范珞掀开了门帘,对着正堂拱手一圈道:“各位大人,今日大家不醉不归,这个,这些是我的妹妹和女儿们,来来,先来见见圣王殿下,平王殿下,卫大将军。” 啪嗒,掉了一地的眼珠和下巴。 第430章 夷洲35 正堂里的那些眼神太过于灼热,便是连刚刚还在敲着桌子起哄的北疆战士都傻了眼,范珞的额头上不觉冒了一层细汗。 偷偷的将眼光投向了脸色黑沉黑沉的范旋。 他自然也是知道如此不妥,北疆人没有规矩,可是他们范家不能没有规矩,但是,被女儿们那么娇娇弱弱的一说,却也是心动。 如今这个世道,什么规矩礼仪那都是放屁,力量才是最重要的,谁拥有最强大的战力谁便拥有说话权。 父亲做的那些事他多少有所察觉,不过他的想法也很简单,若是家里的这些女孩们真能勾搭上一两人,也不会对父亲所图之事造成影响,反而,应该会有所帮助。 范旋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骂给压了下去,眼睛扫了一圈堂内众人的态度,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也好,反正他是要成事的,如果愿意和他结盟联姻,也算是个不错的手段,不愿意,这里的人能活着出去的也不剩几个。 无所谓了。 面上带了笑容,范旋起身面对慕容卿躬身一礼,道:“多亏得圣王殿下和各位,夷洲才有现今之安定,家中女眷对圣王殿下祭女大人久仰已久,如有冒犯,请大人们见谅。” 说着,淡淡的看了手按在剑柄之上站在桌案边脸上愤怒和惊讶交织在一起的林朝一眼,转头对他也施了一礼,回身道:“你们,还不见过圣王殿下,祭女大人,平王殿下,卫大将军。” 范珞身后十个花容月貌的女子纷纷全福了一礼,盈盈拜倒道:“见过圣王殿下,见过平王殿下,见过卫大将军。” 见过三人之礼后,那些女子都起了身脉脉含情的将眼波往三人身上转,只有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女依然福身见礼:“见过祭女大人。” 呃,其余几人这才想起上头还坐着两人,可是再要去施礼可就显得有些……顿时脸上的神色就忐忑起来。 萧凌风看着那些打扮得或清雅绝俗或高贵雍容或艳丽无双一个个风华正好花容月貌的女子,扫了一眼慕容卿林朝和卫霜,唇角勾起了一丝淡笑,道:“我们北疆的宴席,可不分什么男女,既然是范大人的千金们,自然有资格上席,来,让位置给各位小姐们!” “是!”下头的北疆战士大声应了一声,靠近正堂的那几桌人便起了身,不知道从身上何处抽了块布出来将桌上那吃得只剩了残羹的盘子酒壶一扫全部兜了进去,还顺手用袖子将桌子一擦,齐刷刷的站到了正堂两边。 将桌子给空了出来。 范珞的眼角不觉抽了一抽,多事!谁让你们多事的啊!没见上面那三位旁边都是空的吗?作甚要你们让出这脏兮兮的位置啊! 范家千金们都呆了一呆,不觉拿眼角去瞟范旋和范珞,其中一个年约十八的少女眼珠一转,探手从旁边仆从手上端起了酒壶,婷婷袅袅的进了正堂,向慕容卿走去,口里柔声道:“多亏得圣王殿下才救了夷洲一洲百姓,奴家敬殿下一杯。” 她这一动,有机灵的顿时也去拿酒,前头两个也往慕容卿那边走,后面的见慕容卿那边占不了头,便转身往林朝和卫霜的位置走去。 虽然没有慕容卿那么漂亮,这两位也是不虞多让的美男子啊! 最后剩了个眼见连卫霜和林朝的边都靠不上,便干脆往主位上走去。 那个祭女边上,可不是祭师大人吗! 一群娇俏美貌的少女这么涌上来,正堂里顿时明亮多姿了几分,萧凌风不觉微眯了眼,翘起了唇角,手撑在桌案上看着那很是养眼的画面。 一点阻挡的意思都没有。 林朝眼角瞅着她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不觉一阵酸痛。 到底还是不同,若是寒渊,她必然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心头只是这么一转,那些女子就已经走了上来,面带娇羞身形却是柔软的轻轻摇晃,似乎下一刻便要倒入他的怀中。 (人家就是做这个打算的!) 林朝眉头一皱,身上的杀气顿时爆裂开来,还未说话,就见一道金光闪现出来,形成了一个屏障挡在了那三个欲往慕容卿身前而去的少女前面。 同时响起了慕容卿冷冷的声音:“再上前一步,立斩不饶!” 先不去想慕容卿那话的意思,林朝赶紧有样学样,一道圣光屏障恰恰将那几个女子挡在了外面,这才转头看向了慕容卿。 立斩不饶?你倒是让她们上去后斩了再说啊! 还挡住她们干嘛? 果然,慕容卿是个对女人心软之人啊! 两道圣光屏障将正堂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那闪亮的光芒将堂中人眼睛都闪成了一片白色。 唯有慕容卿的声音好似响在耳边一般回响着。 那般冷冽,让人根本不会去怀疑他说的不是真的。 便是屏障并没有完全挡住所有的路,那些女人也不敢上前了。 不过慕容卿和林朝的路被挡住了,中间却是空了一条道,那小心的端着酒杯注意着脚下台阶不想摔跤的女子依然走了上来。 上来之后,也不看萧凌风,只是将一对水汪汪的杏眼盯着寒渊,婷婷拜倒之时道:“妾范兰见过祭师大人。” 呃?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挑,看了看虽然同样没有屏障却是僵在了离卫霜还有几步路前的少女,再看看面前这个面色娇羞的少女,噗嗤一下笑道:“你见过他?” “第二次兽袭,兽群入城,得圣王殿下相救,夷洲得以保存,但是当时受伤者众多。”少女抬起头来,一对眼睛里满是眷念和热情的看着寒渊道:“当时祭师大人自己都身受重伤,依然出力救助伤者,妾,真心敬仰,真心……爱慕……” 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少女的脸色也越发羞涩绯红,从眼角将那秋水一般的眼波瞟向寒渊。 本以为会看见一张怜惜的俊脸,却不妨对上了寒渊那怒火冲天的面容。 萧凌风搂紧了一些寒渊那微微发颤的身子,眉眼也冷了下去,看着面前少女,淡淡的道:“哦,你不知道,寒渊是我的男人吗?” 求评语!看在俺天天加更的份上!亲们别霸王俺了!出来吱一声! 第431章 夷洲36 满堂出现了诡异的静默,便是乐师舞姬都停住了动作,呆呆的看着弥漫出无穷杀意般的正堂。 范兰的脚不觉微微发抖,看着上面那个巧笑嫣然却是冷意逼人的女子心头泛起了冷意。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步了,若是就此退缩,那她便什么都没有了,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在她决定放弃自己的身份如同那些舞姬一般前来求得贵人另眼相看之时,就已经下了决心,不过是面子,又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 不管是谁,只要想法子让他应了,自己就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瞳里一片迷蒙,珍珠般的泪珠从眼角无声滚落,范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哽咽着道:“妾身没有什么奢望,便是为奴为婢,只愿在祭师大人身边服侍一二,求祭女大人成全!” 她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又把自己放在了如此之低的位置,看得正堂里的大人们是唏嘘不已。 虽然不合规矩,可这也是夷洲范家的正经小姐,都到了这份上,若是祭女大人还说不,那可真是…… 寒渊身子已经气得发抖,握着筷子的手抖得将夹着的菜都掉了下去,只觉心里一股黑气直涌上来,压都压不住。 萧凌风握住了他手,对他展颜一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看着他脸泛红晕那怒气也渐渐淡去,才转回头看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的范兰。 “你说你喜欢他?你喜欢他却是想害死他?”萧凌风的手微微一抬,让已经踏出一步的林朝回桌,已经直起身体的卫霜也靠了回去,只是带了冰寒渗人的杀意,像看一个死人一般的看着那已经忍不住颤抖的女人。 “我没有!我怎么会想害祭师大人!”范兰惶然摇头道。 “呵呵。”萧凌风轻笑两声,对站至一边的一个战士招招手道:“蹄虎,你们到夷洲城这么久,咱们希亚族的规矩没有跟他们说过?” 战士上前一步咧嘴一笑道:“说了,不过他们根本不在乎,也不放在心上。” “哦,如此,那么范大人,这个女人做如此行为,可是你们范家之意?”萧凌风点点头,微侧了头看向了范旋范珞,带了浅然微笑道。 范珞刚欲替自己女儿出声,就被范旋一拉,不觉轻声唤了一声:“父亲。” 范旋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看着上面那个抱着寒渊笑得天真无害的女人,心里却是打了一个冷战。 他似乎想起来了,那个北疆战士是曾经说过什么希亚族,还有希亚族的风俗,虽然不记得具体事项,但是他本能的觉得不能承认,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承认这是范家的意思。 “是老夫管教不周,范家绝无此意!”心念一定,范旋拱手道。 范兰愕然看了一眼父亲祖父,咬了咬牙回头道:“祭女你不必找我祖父麻烦,此事是小女自己的心意,只是,一般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又何况是祭师大人,祭女你这么挡着祭师大人又有什么意思呢!祭师大人您……” “我便挡了又如何?”萧凌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手指一弹,一朵火焰悄悄的烧上了她的裙摆,悠悠然的道:“我不光挡你,我还要杀你,敢窥视我的男人,胆子可不小,你们范家,养的可真是好女儿啊。” “你!”范兰叫了一声,只觉得小腿一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那花费了半年月俸才攒下来的裙子居然起了火,尖叫一声将酒杯一丢便跳着脚奋力灭火。 “祭女大人这是何意!便是这范小姐此举的确不合适,你也不能这样!男子本是三妻四妾,祭师大人又是那样,能有人看上就不错了!你居然!”偷眼瞧着慕容卿的脸色越来越沉,何大人赶紧跳出叫道。 噗的一声,他话才说到一半,一根藤蔓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何大人睁着大眼惊惧的望着藤蔓的主人,望着寒渊那已经如同烈火燃烧的眼瞳,艰难的转头看向了慕容卿。 慕容卿已经半起了身,手中的长剑亦已经出鞘正正对准他的方向,那眼里更是冷若寒冰。 噗的一下,藤蔓收了回去,何大人的身体软到之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蛋,会错意,拍马腿上了! “父亲!救我!”怎么扑都扑不灭身上的火,眼看着那火就要烧至全身,范兰惊恐的大叫着。 可是满堂之人,没有任何人敢动。 范兰绝望的看了一眼范珞范旋,转身便跑下正堂,跳进了舞池边的水池里。 便是出再大的丑,都不如自己性命重要! 可是明明身体已经浸入水中,那火焰却是越烧越烈,烧得她痛得惨叫出声,在水中拼命的打滚。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了个干净,整个人都成了火球一般,凄厉的叫声让一边站着的舞姬挤做一团,索索发抖。 “祭女大人。”梁澄终是不忍,出声唤了一声。 萧凌风淡淡一笑,手一收,范兰身上的火焰便如同活的一般全部回到了她的手上。 只剩了一具焦黑的身体在水中挣扎。 见其他人动都不敢动,梁澄叹了口气,便欲起身。 呃,裙子却被一只脚死死的踩住。 梁澄不觉惊讶抬头,见卫东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不觉微蹙了眉头,轻喝一声:“松开!” 卫东松开了脚,但是转而就直接跪坐在了她身边,不顾梁侯那怒然瞪视过来的目光,将手中腰刀压在了她的裙角上,低声道:“不要多事!” 梁澄一愣,转而脸上浮起了绯红,道:“我,我哪有!” “你可知,在希亚族里,如果祭女大人不杀了那女人,那么寒渊……寒渊只怕就只能以死明志。”卫东沉声低喝道:“不要多事!” 梁澄猛然一怔,不觉抬头看向了上座的寒渊。 先前萧凌风介绍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看那个男人,可是却也知道那是一个清风朗月般的男子,而且,在路上,也听过卫东他们说起这个男人。 身残却比一般人都要坚强和强大。 可如今,他满脸怒容,眼中更是泛起了晶莹的水花,嘴唇抿得紧紧的看着萧凌风,那种深受屈辱不甘的模样,让她心里猛然一动。 是了,她想起了他们偶尔提过的那一两句希亚族的习俗。 可是,范家真的不知道希亚族的习俗吗?! 如果知道还行此举动,那么…… 梁澄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第432章 夷洲37 焦黑的身体在众人默默的注视下终是停止了挣扎,慢慢的沉入水中。 一下死了两人,一个是范家小姐,一个是夷洲城的布政使,正堂里的人看着那两具尸体一个个的噤若寒蝉,面面相觑,那些还捧着酒杯的少女更是身体抖得如同风中之烛。 气氛很是压抑。 萧凌风噗的一笑,柔声道:“范大人,继续啊,不是说通宵夜宴吗?” 范旋的心头一颤,扫了一眼刚烧死了一个如花少女却依然笑得一点阴霾都没有的萧凌风一眼,回头道:“没听见祭女大人说的话嘛,继续!” 旁边的仆从上来将何大人和范兰的尸体拖走,罗琦手一挥,一股水箭便将地面洗得干干净净。 乐师颤悠悠的继续凑起了乐曲,舞姬也颤悠悠的继续跳动起来。 在一个北疆战士大声叫出好后,气氛好似又热烈了起来。 正堂上的少女们却不敢再向前,端了酒杯逃也似的往下退,在范旋一瞪之下,怯怯的转身,坐回了那些北疆战士空出来的位置上。 她们一下去,慕容卿便又身姿笔直的跪坐回去,侧头看向了萧凌风。 萧凌风手上还在玩着那团收回来的火焰,那烈焰之中,夹带着几丝若隐若现的黑丝。 注意到他的视线,萧凌风微挑了一下眉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火焰突的暴涨了一下,将那几丝黑丝烧了个干净,然后收回了火焰双手都抱住了寒渊。 “凌风……”寒渊咬着唇轻唤了一声,眼中水汽蒙蒙,可怜巴巴的看着萧凌风。 “哎,”萧凌风轻叹了口气,笑盈盈的道:“我家寒渊这么好可怎么办,看样子,我得把你藏起来,带回北疆才行。” 寒渊本是满心愤怒和委屈,被她这么一说,只觉得心里冒起了一股暖意,将那刺得他心痛的冷意给冲淡了一些。 他一直是害怕着的,虽然说着不在意,说着只要在她身边就可以,但是其实心里一直是在意和害怕的。 人,总是得陇望蜀,以前他能忍住,那是因为知道那是无望的爱,可是,在行了誓约,在她承认他,给予了他满满的幸福后,他便想得到更多了。 便是他知道不可能,也不由的悄悄的期盼着,自己在她心中也能如同那两人一般。 可是,她却只给那三人留下了刻印。 在被那黑翼怪兽袭击后,这些念头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冒出来,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心,在那发作之时的绝望痛苦中,那些念头更是疯狂滋长。 他害怕她就此不要他,便是她回来了,也再不属于他。 先前那女人那么说的时候,那念头便又冒了出来。 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他身上带了那可怖的伤痕,而现在,还有女人冒出来说,她和他有私情! 他当时想着,若是她有一丝怀疑…… 若是她有一丝怀疑…… 寒渊心头猛然一颤,脊背上起了一股子凉意,为何,自己居然会这么想?! 自己怎么能去怀疑她?萧凌风是个什么人自己不是最清楚不过嘛!她怎么可能会不相信自己,怎么可能会怀疑自己! “寒渊?”见寒渊脸色微动,额头上都冒了一层汗出来,萧凌风唤了一声,将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轻声道:“是不是有些累?要不,我们先回去?” 寒渊一怔,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居然走神了,忙摇头道:“不用,我,我只是气恼。” 萧凌风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中原的人就是这样,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有些女人便也不把自己当人,为了利益,便是放弃尊严给人做小,或者使劲手段进入豪门,对她们来说,是无所谓的。人自重自然可以得到尊重,但是若是自己都不自重了,又有谁会在乎呢,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寒渊眨下眼睛,想起能让她这么了解不过是因为她的那段经历,心头不觉又是一痛,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寒渊。”反手握住了他那纤细白皙的手,抚摸着那上面玉一般的骨节,萧凌风轻声道:“人的内心其实都住着一头名叫欲望的兽,平时被理智和情感束缚住,但是它却是始终存在的,在心底深处嘶鸣吼叫,对于人类来说,那才是最可怕的兽,在黑暗之中,在绝望之中,那兽会诱惑你,引导你,不是走向疯狂,就是走向崩溃!我也经历过那种时候,我也几欲被那兽控制想不管不顾的放了它出来,可是不行啊,寒渊,人之所以宝贵,便是因为人类可以压制住那头兽,唯有真正战胜它,才能拥有最强的灵魂,我的寒渊,本就拥有最强的灵魂,所以,不要怕,你只记住,寒渊,永远是萧凌风的莫塔,若是有人敢从我手里抢人,若是有人胆敢窥视于你,呐,那便是下场。” 寒渊眼中泪光闪动,猛然抱住了她的脖子,用力的亲吻了上去,不管不顾的,任下面喧哗突然停滞了一下,任那些惊诧不屑鄙视的眼光注视闪躲着,只用力的亲住了她的唇,紧紧抱住了她。 我的祭女大人…… 歌舞声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响起,正堂那些人在看到连慕容卿都目不斜视自然没有人敢像何大人那么勇敢,便干脆偏过头去专心看歌舞。 林朝默默的看着刚才身上猛然爆出了一道七彩霞光便又瞬间黯淡下去的寒渊,眉头微微皱起。 “将军。”卫北悄悄走到两人身后,轻唤了一声。 林朝收回目光看向了卫霜,卫霜点点头示意卫北直说。 “酒菜里都下了药,”卫北的声音微顿,神情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轻声道:“总有七八种,量倒是不大,估计是怕被尝出来,而且看样子还是不同人下的,呃,有毒药,迷药,还有春药。” 卫霜的眉头一挑,扫了一眼和那些大人们打做一团的范珞,点点头。 毒药迷药那些他可以理解,这里来的人都是高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那么最好的方式便是借用不同菜肴的口味掩住药的味道,而不同的药自然要靠不同的菜肴来掩盖。 至于春药,那就是那个连女儿都能这么卖出来的范珞所为了。 可是,微微一笑,卫霜看向了慕容卿。 他们都有喝酒,北疆战士和萧凌风更是大吃特吃,但是慕容卿,便是连面前的白水都没碰。 如此,范旋打算怎么做呢? 第433章 夷洲38 范旋很恼火很着急! 他连女儿孙女都舍弃了,就是要等时机,可是慕容卿滴水不沾,便是这满堂宾客都倒了,那也是没用啊! 慕容卿的强大他可是有深刻体会,自己安排的那些人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若是就此收手,别说等下这些人药性发作以后自己怎么解释,便是那祭女对自家的侮辱他都不能忍。 若这都忍了下去,以后只怕随便一个人都敢踩着他拉屎! 说不得,只能按照老妻所说,大丈夫有所为,就必然不能心软,该舍弃的东西便不要留念。 心下一定,范旋动作优雅的举杯对罗琦道:“罗统领,我敬你一杯。” 酒杯举起,手对着旁边管家做了个手势。 音乐由先前的悠扬婉转转为热情欢快,原本场里的几个轻歌曼舞的舞姬下去,从两边一群穿了一身清凉胡衣的舞姬欢快的跳了进来。 那活泼的曲调奔放的舞蹈引起了北疆战士们连连叫好。 酒上得更多,菜上得更快,而那些妖媚肉体旋转出来的无边艳色便是两边的烛光都失了颜色。 音乐越来越急,旋转越来越快,舞池里面霞光流溢媚色无边。 在第一个舞姬因为一个收脚不稳跌进了旁边北疆战士的怀抱而没有被拒之后,更多的舞姬跌了下来。 气氛更加高涨。 而在所有人的眼光都被舞池里面的人吸引而去之时,一支支的兽油蜡烛也被悄然替换。 梁侯却是隐隐觉得不对,抬眸看了一眼旁边那姿势一下都没有变过的慕容卿,再看了看他面前那一点都没动的美酒佳肴,眉头不觉一皱,越过梁澄探身去看罗琦。 卫东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举杯道:“梁侯,在下卫大将军麾下卫东,见过梁侯。” 梁侯自然知道他是谁,正因为知道又见自家女儿只是呵斥过一声后便没有动静这才装作没看见他坐在了女儿边上,心里还暗自盘算着,这卫东也算是卫霜麾下数得着的猛将,看这外表也算是仪表堂堂,年纪也不大,虽然说身份还是有些配不上自家女儿,但是在如今这个看武力的世界,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卫东举杯梁侯便也含笑举杯,杯子还未完全举起,突然觉得不对,轻轻的按下了他的手,掀起了他手腕上的护甲。 在他手腕之上,画着一个小型阵纹和止纹,银色的纹线在烛光映照下闪动着点点荧光。 梁侯心里不觉一惊,转头便想看向范旋,却被卫东再次挡住了目光。 “侯爷放心,祭师大人在这里。”卫东只淡淡说了一句,便自己将那酒一饮而尽。 梁侯颤抖着手将酒杯放下,低了头将自己那怨怒的目光给藏了起来。 范旋……好大的胆子! 舞姬们入了座,嬉闹便越来越过分,酒也如同白开水一般的喝了下去。 下面喧闹声四起,已经喝多了的战士一个个,有些个战士甚至解开了自己的软甲,将那些美女抱入了怀中。 娇声浪语一片。 正堂上面之人也不知不觉喝得有点多,一个武将仗着酒意举着酒杯跌跌撞撞的往林朝坐处走去,口里大声道:“平王,来,小的敬你一杯!” 林朝含笑举杯,可没等他站起来和那武将碰杯,那武将已一口喝干了自己的酒将酒杯对地上一砸,道:“燕国平王殿下!呵呵,叫得真好听!我夷洲被兽袭击的时候你在哪?若不是圣王殿下,我夷洲早跟关内的那些个地方一样,成了一片死寂之地!你现在倒是出现了!是不是想来抢圣王殿下的果实了?我告诉你,你想得美!我夷洲,只敬圣王一个,也只认他一个!什么狗屁平王!什么狗屁卫大将军!你们算个!就凭你们!给圣王殿下提鞋都不配!” 林朝的脸色微微一僵,不觉看了慕容卿一眼,心里暗道,这便是第二种人心了?就算做了坏事,你还不能怪他的忠诚! “休得胡说!”慕容卿轻喝一声,手依然没有离开剑柄,只是迎着林朝的目光微勾了一下唇角。 武将的酒已经喝多了,本身又是个愣直性子,被慕容卿一喝立时跪倒在地,口中却是不服的道:“殿下,我只是,只是,为什么上座上不是你!反而是这个……” 他话还未说完,突的身子对前面一撑,哇的一口吐出大口的黑血出来。 身体里突然如同被刀捅入一般绞痛起来,武将连续几口黑血吐出,勉力抬起头,大叫道:“有毒!圣王殿下小心!有毒!” 他声音还未落,正堂上的其他几个大人便也惨叫着捂着肚子扑倒在桌案上。 而在此同时,下面的战士们也有好些个叫了起来,而一些也吃了酒菜的舞姬更是痛得直接滚入了人群中。 顿时一片混乱。 梁侯也觉得腹痛如绞,撑着身子奋力往梁澄看去,叫了一声:“澄儿!” 梁澄已经扑了过来,抱住了梁侯的身子惊叫道:“父亲!父亲!” 她本就不适应这种场合,羞怯之下,自然也没怎么动那些酒菜,再说卫东来了后更是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她伸向某些菜肴的筷子,所以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梁侯那连眼角都流出黑血的模样,心急之下冲着卫东叫道:“救我父亲!” “莫急!你先用灵力给他稳住!”卫东匆匆掏出了颗药丸塞梁侯嘴里,蹭的一下拔出了长剑,却又眼前一花跄踉了一下,跌倒在了梁澄身边。 “哈哈哈!”看着下面一个个的战士倒下去,早已经退到一边的范旋发出了大笑声,脸色狰狞的道:“救?梁小姐!这天下再无人能救得了他们!你们以为饭菜里面才有毒!错!真正的毒在这蜡烛里面!慕容卿!你不是天下无敌吗?你倒让我看看,你怎么个天下无敌法!” 而随着他的笑声,走廊两边的石墙突然全部打开,一群弓箭手站在了外面。 利箭如雨,倏然而至。 第434章 夷洲39 宴厅占地面积虽然不小,几百号人坐下来也是挤成了一团,从墙外的距离更是极短。 利箭呼啸而来,便是没有中毒,那些北疆战士也躲不过。 范旋狰狞而笑,通红的双眼激动的看着那箭雨笼罩下的人们,只想着看到那些人倒下那些人流血来宣泄自己心里的怒火。 早已经忘记了,那些人里面不光有北疆战士和舞姬,还有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们,包括范珞。 范珞发出了一声惊惧的惨叫,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已经躲到弓箭手后面去的范旋。 眼前却只有那越来越近的箭头。 “圣王殿下!”那武将目眦尽裂,不顾自己身体里的剧痛,奋力爬了起来,便欲去挡在慕容卿身前。 惊叫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然后是,噗噗噗的,利箭掉落的声音。 整个内堂里浮动着淡淡的金光,一个金光屏障如同蛋壳一般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内。 那些箭击到屏障上后,带了灵光的箭头瞬间融化,而箭身则纷纷掉落在地。 慕容卿缓缓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剑鞘依然指地,一道淡淡的金光从那剑鞘处落在地上,然后化作千丝万缕一般的蔓延出去,在整个殿堂的地下布出了一道光网。 范旋的脸顿时白了,指着他道:“你,你怎么可能没事!这是朔灵香!专门破灵力的仙家之药!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朔灵香?”慕容卿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流云宗的观和锁灵阵是你们破坏掉的。” 范旋的脸色更加苍白,咬了咬牙,挥手道:“他的灵力支撑不了多久的,给我射!” 弓箭手再度张弓搭箭,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不要命的射了过来。 在那金色屏障上击出点点光点,好似烟花爆裂一般,发出了绚丽的光芒。 慕容卿看了看那些面无表情形同傀儡的弓箭手们,再看了看那密集得将他的屏障都开始消弱的灵光箭头,淡淡的道:“傀儡香和破灵粉,看样子,你从流云宗的锁灵阵里可得了不少好东西。” “所有人,对准一点射!”随着一声清脆的女声,一个少女出现在了范旋身边。 弓箭手们木然转头将所有的箭都对准了最是薄弱的那个点,箭雨形成了一道激流,直冲着那点而去。 “范霓!”本是一直抱着寒渊托着下巴看着的萧凌风松开了寒渊站了起来,眼睛带了危险的气息看着早上还被慕容玉抽得濒死的范霓。 范霓扬起了脖子,带着轻蔑的冷意道:“祭女,呵呵,北海祭女?!” “有意思。”萧凌风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慕容卿,撤掉屏障,寒渊,解毒。” 慕容卿抽出长剑,手一收,金光全部聚拢而来,巨大的圣力屏障顿时消掉。 那利箭激流直直的朝着范珞的方向而去。 范珞啊的一声,昏倒在了挤在他身边求助的女儿怀里。 激流未到,第二轮箭雨漫天而来。 而里面已经没有圣光屏障,惊叫声再度响成一团。 又戛然而止。 巨大鲜艳明亮的火焰沿着那些兽油蜡烛烧了起来,直接将那箭雨激流给笼罩在了里面,然后扑向了那些弓箭手。 火焰所过之处,只剩一堆灰烬,飘飘扬扬的,如同雪花一般的落下。 而同时,清凉的绿意笼罩在了那些痛苦呻吟之人身上,随着那气息入鼻,凉意沿着筋脉游走,全身舒畅之下,痛苦也随之而去。 梁侯呆呆的捂着肚子看着上座那两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想起了多年前韩子墨安排他和慕容澈见面之时,那时候的慕容澈语气里对祭女和祭地极为崇敬,那时,他本以为慕容澈是想讨好韩子墨而已。 现在他才知道,慕容澈费尽心思要灭掉北疆城,杀了韩子墨,毁了萧凌风,是因为何故。 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存在,任何一个君王都会睡不安稳。 武将亦是呆呆的看着上座上的那两人,寒渊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但是从来也不知道可以厉害到这种地步,而那火焰,那火焰……是不是说……她比慕容卿都厉害? 呃……我刚才没有对她不敬?我对她不敬的话应该是被圣王殿下给打断了? 武将打了个冷战,继续扑向慕容卿的姿势,直接扑倒在慕容卿的脚下,含泪激动感激的叫了一声:“圣王殿下!” 多谢你救了我的命啊!(其实,是毒发打断了你的!) 慕容卿看都没看他,缓步上前,眼睛盯着那脸色一下又变得惨白的范旋(弓箭手都被烧没了,就剩下他和范霓孤零零的站在那),冷声道:“居然敢私自毁掉锁灵阵,好大的胆子!” 范旋木然的看了看身上那将自己捆成一团的火焰绳索,再木然的抬头,对上慕容卿那已经变成金色的眼瞳之时,只觉脑中一片迷茫,道:“什么锁灵阵?我不知道什么锁灵阵。” “不知道?那么,这些朔灵香傀儡香,是从何而来?”慕容卿长剑指地,眼睛盯着范旋那已经翻白的眼瞳,沉声问道。 “那是我家先祖在五王之乱之时为了避祸逃到雾灵山里,然后找到了一个古墓群,先祖挖开了古墓群,后来战事停息之后,便带着古墓里面的东西出来,这些都是在古墓里面找到的。”范旋的声音平滑如同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感情和节奏的道。 慕容卿的眉头不觉轻蹙了一下,沉声问道:“除了这些,你们还找到了什么?” “还有一些手札记载,好多都是看不懂的东西,有一本能看懂的,记载了上一次兽袭之中的事,还留下了一些符咒和香的使用方法,还提到了,千年之后会有一次巨变。”范旋木然回答道。 “手札在何处?” “在祠堂里祭台下面的暗洞里。” “除了朔灵香这些,你们还拿到了什么东西?” “还有一些灵丹,先祖已经用掉了一些,最后一颗,也献给了先帝,当时先帝身体不好,吃了灵丹后便神清气爽,所以封我范家为夷洲郡守。”范旋的声音里带上了些微的得意:“先祖将东西都埋在祠堂里的秘洞里,是我无意中发现找了出来,也是我将灵丹献给先帝,手札中说到,燕国国运千年,必将于千年之后毁灭,而我范旋,能得此宝物,自然是命定之人,开国之君!”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神情也不复先前那般木然,眼瞳里的血色再度涌起,带上了阴冷的戾气。 第435章 夷洲40 “尔等凡人!”范旋脸上浮现出了疯狂之色,一片眼白里呈现出了血红之色,他举起了双手,宽大的袍袖从他手上落了下去,露出了已经带了衰老之态的手臂。() 那手臂上,蜿蜒扭曲的浮动着黑色的纹路。 火焰绳索因为那些纹路而产生了扭动,发出了啪吱啪吱的声音,与那些纹路上冒出的黑气纠缠在了一起,放松了对范旋的束缚。 “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范旋翻着鲜红的眼白双手高举的叫道:“吾以大恶魔莫斯之名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大恶魔莫斯…… 萧凌风的心中猛然一动,熟悉的感觉从意识深处冒了出来,不觉微微愣怔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宴会堂里便发生了变化。 那些因为毒素已经解除而蜷缩在一边的舞姬和范珞少女们突然跳了起来,直扑向身边最近的战士,五指冒出了尖锐的尖刺,刺向那些战士的身体。 火焰,圣光,水箭纷纷而出,各种灵力屏障张开,大堂里如同节日焰火一般爆开了各种灵力光团。 北疆战士虽然身体魁梧却是极为灵敏,对待先前还搂在一起喝酒的女人也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之感,手中武器带着灵力便挥舞了过去。 一击不中,那些舞姬和少女便退回了舞池里,她们美丽的容颜上冒出了一道道黑纹,没有衣物遮掩的皮肤上也是一道道蜿蜒若蛇般的黑纹,眼瞳如同范旋一般只露了鲜红的眼白,嘴角流淌着口,以四肢着地爬在地上的姿势对周围的战士发出了阴桀的笑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早就站在一边没有和其他北疆战士一同玩闹的希亚族战士不觉吸了一口,叫了一声后,便自觉的往后靠拢,挡在了萧凌风身前。 “难缠的东西。”林朝已经抽出长剑,一道金色的圣光之箭直射向了最前面的一个舞姬。 噗的一声,那无坚不摧便是中级兽也会被一箭洞穿的金箭只在那舞姬身上留下了一层余光。 林朝的脸色沉了下来。 刚才他们和下面的战士们都有动手,可却只是挡住了她们的攻击将她们逼退回去,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下任何伤口。 “呵呵!无知凡人,尔等灵力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范霓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一对亦是鲜红却还有眼瞳的眼睛带着俾睨之色扫了众人一圈,叫道:“看样子你们是早做了准备,早就准备将我范家给灭了!哈哈!我范家是天命之人,是被大恶魔守护之人,岂能败在尔等之手!杀了他们!吃了他们的血肉!将他们的灵魂奉献给莫斯大人!” 嗷的一声,不光是舞姬和少女,从外面又涌进来许多已经变形的范家仆从侍卫,四肢着地的,直扑向了堂中众人。 一柄带火的长剑从正堂上直刺而下,卫霜挡住了从通道扑出来的仆从。 慕容卿和林朝手中圣光爆裂,直接冲进了战团。 一阵兵刃相见的格斗声,各种灵光划出了绚丽的痕迹。 卫东将梁澄对萧凌风那边推了一下,手握长剑便冲入了战团,和罗琦一起挡住了通往上座的道路。 “父亲!”见父亲依然在发呆,梁澄不觉叫了一声,咬了咬牙,手中浮现起淡淡的绿光。 战士们灵力强大英勇善战,可是攻击却是对那些舞姬仆从无效,眼看着,一点点的鲜血溅出,已经有好些人受伤。 “澄儿,你去祭女大人那边。”梁侯被她一喊才回过神来,将女儿也对萧凌风那边一推,抽出长剑便欲扑上去。 一道白光闪过,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从已经倒塌的石墙外面带了呼啸之声直扑进来。 那雪花晶莹剔透,却又带了七彩光芒,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止纹。 雪花纷飞,沾到那雪花的舞姬仆从都发出了尖锐的惨叫,黑血飞溅之中,一丝丝的黑血也冒了出来。 没等他们缓过神,巨大的绚丽无比的火焰从正堂之上席卷而来,那跳跃得如同精灵一般的火焰也带了七彩之色,所过之处,一块快的皮肉掉落下来,而那些冒出的黑丝也发出了凄厉的叫声,扭曲着骚动着,然后化为乌有。 林朝和卫霜对视了一眼,见慕容卿发出的圣光里面也带上了七彩之色,猛然爆裂开的圣光光球让一个舞姬直接迸裂开来,再不迟疑,手中的灵团里,便也带上了七彩光芒。 “你们退后!”卫霜一边叫着,手中的火焰幻化成了一杆长枪,绕过一个战士将他前面的舞姬给刺穿。 “退后!”卫北看了一眼,和蛮牛同时叫道。 他们的攻击无用,不如让出地方来让这几人大开杀戒。 在雪花和火焰的攻击之下,那些舞姬仆从就已经被逼向了一方,战士们再一退后,厅堂上顿时泾渭分明,成了对面的局面。 轰隆隆一声巨响,一个闪烁着七彩流光的金色大锤从天而落,将舞姬那边的屋顶全部砸穿,剩余的地方也在发出了咯吱的声响后,完全倒塌下来,将下面的舞姬和仆从都压在了下面。 一条条黑色血流从废墟中流淌出来,发出了幽暗之色。 夜色清冷,风吹云动,点点飞雪如同星光般飘落。 那废墟之外,只剩了范旋和范霓依然伫立在旁。 范旋的身体抖动着,发出了咿呀不明的声音,手腕上的黑色纹路扭曲得更是厉害。 慕容卿手中长剑延伸出一道闪烁着七彩流光的圣光,抵在了他的脖子之上,冷声道:“看样子,你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 “呵呵,你不用问他,他并不知道。”范霓手搭在了范旋的脖子上,笑了一声后,低声附在范旋的耳边道:“祖父大人,您看,为了我,祖母大人已经奉献上了自己的灵魂,您一向疼我,想来,也不会拒绝是,您放心,今日的仇,我会帮你们报,您一直所想的天下之主,我也会好好去做。所以,将您的灵魂奉献出来。” 随着她的低语,范旋身上的黑色纹路越来越盛,而那废墟之下,也开始冒出了一缕缕的黑气,聚集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黑色的蝠翼,锋锐的利爪,黑色的死气缠绕,小丑般的白色嘴唇翘起了阴险的微笑。 “姐姐小心!”半空中突然想响起了慕容玉的叫声。 林朝慕容卿惊然回头,就见寒渊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藤蔓直刺向了紧盯着那黑影的萧凌风后心。 第436章 夷洲41 怒喝声,狂叫声,冰凌,金箭,火焰,圣光,齐齐奔袭而去。 却都赶不上那藤蔓的速度。 那尖锐带了墨绿色灵光的藤蔓,悄无声息又若闪电一般的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团炫目的白炽火焰从萧凌风手中而出,如同利箭一般直射向了那个双翼黑影。 噗的一声轻响,飞溅而起的鲜血热度灼痛了萧凌风的脸颊,而背后,也承伏上了一个身体的重量。 灵团击空爆出了璀璨的光团,激起了漫天迷雾,让主位上的一切都看不清楚。 林朝和慕容卿转身就跑了回去,可是天空中两道身影比他们更快的降落在了正堂之上。 慕容玉随手拂出一道风刀,将灰尘和迷雾一吹散尽,然后猛然停住了脚步,一个转身,和多吉一起手中挥出的灵团光阵将范霓给笼罩在了里面。 林朝和慕容卿也顿住了脚步,看着那倒在萧凌风怀中肩头被自己的藤蔓刺穿的男人,看着他脸上蠕动着的黑气,紧皱起了眉头。 “寒渊!”萧凌风小心的,几若轻叹般的唤了一声,手轻轻抚上了他那被自己藤蔓穿透的伤口。 黑气在皮肤下涌动,如同利刃一般凌迟着他的身体,那爆出来的戾气连他的衣服都开始割裂,露出了里面那猛然涨大冒出了黑色肉芽丑陋狰狞爬满了他的身体的伤口,一股股恶意忍不住的从心底冒了出来。 嫉妒,羡恨,野心,忿怒,不甘…… 那么多的恶意一起涌了上来,让他脑中一片模糊,一会是苍老的声音喊着我要做皇帝,一会是娇俏的声音喊着我要嫁贵人,一会是猥琐的声音喊着我要钱我要权,然后在那些声音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带了甜腻诱惑的道:“杀了她,杀了她,她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不! 寒渊身体颤抖着,猛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痛楚将那甜腻的声音给逼退,模糊的眼前出现了萧凌风那焦急的面容。 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寒渊抬手想去轻抚一下那张面容,却连动都没法子动,那些伤痕已经将他的身体束缚住,身体唯有一个感觉。 痛,很痛,非常痛! “交给我,交给我,你就不会痛了。”那甜腻的声音再度响起,一点点的诱惑着他。 “寒渊!”萧凌风大叫了一声,手掌覆在了他左胸的刻印之上,白炽的火焰顺着那刻印流转了进去。 更加强烈的疼痛袭来,让寒渊的身体痛得痉挛起来,剧烈的痛楚中,寒渊用力抬起了手,将手覆盖上了萧凌风的手,用力的,将她的手直接贴上了自己的刻印。 “啊!”的一声惨叫,寒渊身体抽搐着,额头上冷汗如雨,一对浑浊的眼瞳却是清明起来。 “凌风……”寒渊嘴唇轻蠕着,随着那声轻唤,他的身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七彩流光,那让他的眼睛更加清亮,不觉又唤了一声:“凌风……” “寒渊,我在,我在的!”萧凌风眼中悲痛莫名,只觉心都好似一点点的碎了开去。 为何,为何我没有早点想起来! 为何,为何莫斯会在这里出现! 寒渊唇角微翘,按着她的手弯曲起来握住了她那发出了轻颤的手,将头缓缓转向了那胸口被击穿了个大洞,依然带着狞笑漂浮在废墟之上的黑影。 萧凌风将他抱紧了一些,也转头看向了那只黑影。 她的那道光团将那黑影的上身都击毁了一半,可是那黑影犹若不觉,桀桀笑着,双翼一振,从废墟下面冒出了更多的黑气。 范霓的身体一抖,眼睛猛然眨了眨,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不行!你说过,不会夺我灵魂!你说过,只要我奉上所有血脉所有家人的灵魂,就不会要我的!你说过,我是这天下之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她叫得凄厉,可是眼瞳依然开始翻了上去,身上也开始冒出了黑气。 “不!不要!救救我!你们救救我!它要吃了我的灵魂!它会让灵魂毁灭,什么都没有的!啊!”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过后,她的眼瞳完全翻成了一片血红,手也从范旋的脖子上缓缓放下。 在落至范旋的后心之处之时,手指上冒出了利爪猛然从他后心里捅了过去。 范旋连音都没发出一声,便砰的一下散成了一股黑气,盘旋着往那黑翼黑影而去。 舔了一下手指上的黑血,范霓咯咯的笑了起来:“呀呀,人类真是,是你召唤我前来,我给了你强壮的身体,我给你们得到一切的机会,我不过是如约拿我的应得而已,人类的灵魂,可真是美味啊。” 眉头微挑,范霓和黑影同时转头面对了萧凌风怀里的寒渊,声音飘忽的道:“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了,你忍受不了,再要顽抗下去,便会魂飞魄散,还不如将灵魂献给莫斯大人,我们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会杀了这里所有的男人,会让这个女人只属于你~” 随着他们的声音,寒渊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那些伤口疯狂的在他身体上扭动,发出了阴森森的吃吃笑声。 恶意再度袭来,那熟悉的声音从甜腻转为阴冷,在他脑中轻声道:“你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本能的用自己身体挡住自己的攻击,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么强大纯净的灵魂被玷污可真是一件快事!呵呵,不过,你还能挡住多久呢?你的灵魂之力已经快用完了,你还能挣扎多久呢?没关系,人类,拼命的挣扎,当你的灵魂之力用尽之时,当你的灵魂被彻底污染之时,当你对她的爱只有丑恶的占有之时,那才是绝美的滋味啊!” “不!”寒渊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体猛的弹跳起来,让萧凌风的手掌都脱离了那道刻印。 他身上的伤口几乎是瞬间就盘绕上了他的全身,便是连脸上,都布满了黑色的纹路。 “寒渊!”萧凌风一把将他抱住,手掌用力的按了下去,同时怒然抬手,矫若游龙的炫目火焰直袭向范霓和那黑影。 那是绚丽若夏日烈阳般的火焰,在漆黑的夜色中灼灼闪耀。 “净化神炎!”范霓发出了一声悲鸣,背后猛然张开了巨大的双翼,便欲腾空逃窜。 脚上却被缠绕上了一道冰凌,随后,那比天堂炼火更加明亮耀眼的火焰烧了上来。 “莫斯……大人……”只留了凄厉的叫声,范霓和那黑影瞬间便消散无踪。 寒渊的身体停止了颤动,蜷缩在了萧凌风怀里,在萧凌风焦急的低头看过来之时,他眼睛眨了眨,褪去黑丝的脸庞之上若明月般清亮,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凌风……杀了我……” 第437章 夷洲42 凌风……杀了我……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却仿若惊雷一般响在众人耳边,让还未从先前那刺激中恍过神来的众人再度愣了神。() “不……”萧凌风轻轻摇头,泪水却一滴滴的滴落在他那洁白如玉的脸颊之上。 寒渊微微抬手,看了一眼手背上那爆出来的黑色血痕,唇角勾起了一丝淡笑,不顾身体里面的剧痛,轻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的,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滴,轻声道:“渊,只想做你喜欢的那个渊……” 做那个,心思单纯,坚强纯净的寒渊,那个你说的,你喜欢的拥有这个世上最干净最强大心灵的寒渊。 所以…… “凌风,求你,亲手杀了我……”寒渊淡淡的笑着,语气轻缓温柔,仿似在说着世上最甜美的情话,轻声道:“这样,渊依然可以是你的渊,永远都是你喜欢的那个渊。” 他语音未了,身体又急剧的颤抖起来,那些伤口仿若发疯一般的扭动起来,在他身上隐隐闪动出黑色的五芒星,而随后,璀璨的七彩光芒又覆盖上了那五芒星,两相交织之下,逐渐消亡下去。 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寒渊将惨叫给压了下去,只拿一对泛着晶莹之光的眼眸带了哀求的看着萧凌风。 “不……”心都好似碎了一般,萧凌风轻轻摇头,眼中满是痛色,豆大的眼泪滚滚而落。 她不愿意,不愿意,她才刚刚和他相聚,才相会不到一天时光…… “祭女大人!莫斯不除,夷洲就完了!”一片寂静中,一个女人从外面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带了颤抖和小心的,轻声道。 “你说什么?”站在最边上的罗琦一把抓住了她,厉声喝道。 春樱呼了一声痛,被萧凌风那凌厉若刀的视线一刺脖子都不觉抖了抖,可是随后便看到了寒渊那身上扭曲涌动的伤口,眼里黯了黯,咬了咬唇,大声道:“祭女大人,莫斯是一切恶灵的统领,只要莫斯在,人类的恶意都能成为它的养料,便是你今天灭掉了这里所有的恶灵,它们也会再度聚集袭来!” 再度咬了咬唇,春樱好似豁出一切的道:“便是你不动手,他也抵挡不了多久的!难道你……” 春樱话未说完,就听得萧凌风发出了一声悲恸至极的悲鸣,身后火翅猛张,微一振翅,便抱着寒渊已经飞掠而起,如同一道流光消失在空中。 啊……春樱望着那流光直接傻眼,这是不愿意面对所以直接逃了? 可是,可是…… 焦急的转身,四下看了一下,春樱扑到了多吉面前急道:“大人,大人,您快追上去!祭女大人这样不行的!就这么放任下去,祭师大人的灵魂就会被莫斯吃掉,那时候,祭师大人就不再是祭师大人,而是大恶魔莫斯!” “大恶魔莫斯?”慕容卿冷冷的问道。 “是,圣王殿下!”春樱转过身抓住了慕容卿的袖子,急道:“流云宗的上师们全力镇压的便是大恶魔莫斯,现在莫斯被祭师大人压制在自己体内,祭女大人还能除了它,若是让它得到祭师大人的灵魂,便是祭女大人也不是对手,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慕容卿面色一冷,身后便张开了一道圣光形成的翅膀。 “等等!”卫霜长剑一挥挡在了他身前。 “让开!”慕容卿随手挥出一道金光将卫霜扫到一边,翅膀一振,身形刚起,就看到了慕容玉那冰冷的眼眸。 “怎么决定是姐姐的事,用不着你多事!”慕容玉背后的冰翅如梦似幻,脸上的神情也清冷若雪,只眼中带着不可抑制的怒火,冷冷的道。 “圣王殿下,你,可知寒渊的心?”卫霜半跪在地上抬头叫道。 慕容卿一愣,看着慕容玉眼中的讥讽,缓缓的降落到地。 寒渊的心……他说……凌风……杀了我! 月色清朗,随风而起如纱般的银雾弥漫在大地上,白雪在枯黄的树枝上闪亮,崇山峻岭上的皑皑白雪被星光映照出了一片苍白的光芒。 静谧宁和。 却是被一道呼啸而过的鲜亮火焰给划破。 那烈烈火焰带着怒气,直落到了雾灵山顶的山崖之上,瞬间便将地上的积雪烧融,形成了一条条细流往山崖之下倾流。 “凌风……”寒渊紧紧抱住了萧凌风的脖子,将脸贴在她的脸颊之上,轻唤了一声。 萧凌风跌落在地依然将他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满山的空寂涌了上来,被他那么一唤,便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痛哭起来。 那压抑悲恸到极处的哭声让寒渊心疼不已,却又从心底泛起了一丝丝甜蜜。 “凌风……”手指一点点抹去那滚滚而落的泪水,寒渊笑若朝阳,轻声道:“嘘,凌风,不用伤心,渊,很快活。” 你这样在乎我,我真的很开心,很欢喜,很幸福…… “凌风……”强压着身体的颤抖,寒渊微微抬起头,在她脸颊之上印上一吻,柔声道:“这样很好,凌风,渊这辈子,能遇见你,爱上你,和你在一起,连最后的心愿都能达成,我能等到你,能死在你手上,渊,很幸福!” 萧凌风微微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看着他身体痛得不住痉挛,嘴唇都已经青白无色,却依然笑得清风朗月一般的面容,看着他那清澈双眼里深情和决心,心,都痛得开始麻木。 她知道,她知道要救他的灵魂,要让他不至于魂飞魄散或者被莫斯吞噬只有一个法子,可是,越是知道,她便越痛。 她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她才刚刚想着要好好对他,为何是他,那么多人里面,为何莫斯偏偏选中了他! “凌风……”寒渊微微侧头,眼波往山下一转,轻声道:“你看,那下面,可像雾海之花?” 萧凌风偏头看去。 莽莽群山都被白雪覆盖,层峦起伏的山丘和高大树木组成的森林,都被白雪雕刻成了一朵朵形式各异的白色花朵,在轻若白纱的银雾之中,层层叠叠的渲染了开去。 好一片雾海之花。 身体里面流转着的七彩光芒将那不断挣扎的黑气给紧紧束缚住,一点点的束紧然后往心口之处逼压过去,寒渊努力撑了身子靠在她怀里,将她的手按在了已经开始收口消停的伤痕上,轻笑着道:“你说过,要带我去看雾海之花,如今,我已经看到了,你答应我的另外一件事,也给了我。” 萧凌风心头一动,转头看回了他,看着他身体逐渐恢复原样却是颤抖得更加厉害,看着他秋波若水荡漾起无限情谊,看着他将自己身上仅剩下的衣物也剥了个干净。 便是有着那可怖的伤痕,他的身体依然是天神的杰作,白皙如玉的肌肤,柔和精致的曲线,性感的锁骨,翘起的臀部,在月色雪光里,发出了莹润如玉的光芒。 “凌风……”寒渊手指轻抚上了她的唇,轻轻的,伸了进去,感觉着里面的温润和柔软,轻笑着道:“我已经将它锁在心脏里,凌风,帮我消灭了它,然后,吃了我的心脏,这样,便是我去转世,便是我喝下孟婆汤,便是我忘记了这一辈子的所有,凌风,若是有一天,我们能相遇,我也一定能知道那便是你。” 灼热的泪水滚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萧凌风轻轻的舔着嘴里那带了清香味道的手指,轻声道:“寒渊,若是转世,你便忘了我,忘了这一切,好好的过,幸福的过,一辈子,两辈子,无数辈子。” 无论这场战争最后的结局会如何,她都会陪着已经成为战兽的那两人一起回去兽界,而大千世界何其多,人类的灵魂转世会去到哪个世界谁都不知道,但总不会和兽界再有交织。 如果真有哪天再相遇,我也只想护你一世健康祥和,护你找到你心爱之人,得到真正的幸福。 寒渊看着她,唇角笑意渐浓,点头道:“好,若是我忘记了你,你便也忘记我。” “可是,在那之前……”寒渊猛然用力,抬起了身体,在抽出手指的同时,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从紧密绞缠的唇边溢出细语:“要了我,凌风,要了我,在日出之时,杀了我,然后,然后,在我忘记你之前,请你,记住我……” 记住曾经有个叫寒渊的男人,他早早的便爱上了你,记住那个叫寒渊的男人,一直拼命的努力想成为能配得上你的男人,记住那个叫寒渊的男人,拥有你最喜欢的灵魂。 和一颗深爱你的心。 灼热的火焰向四周扩散而去,积雪触而融之,一股股带了热气的水流从山崖流淌而下,好似大山流出的泪流,潺潺不绝。 轻吟声,呼唤声,轻柔高昂,一声声的,刻进山峦,刻进丛林,刻进天地。 风卷云舒,启明星亮,黑夜淡去,第一抹亮色抹红了地平线。 霞光一点点的从云层后面探了出来,带了让人目眩神摇的色彩。 将寒渊那莹白若玉的脸颊之上覆上了一层夺目的色彩。 一手无力的搂着萧凌风的脖子,寒渊喘息着,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刻印上,唇角带了一丝欣然浅笑,紧紧的吻住了她的唇,轻声道:“动手……凌风……快……我顶不住了……” 他那曾经白皙如玉的胸口已经变成漆黑一片,粉红的刻印突突的跳着,不断闪现出漆黑色的五芒星印记。 萧凌风搂住了他的腰,泪水无声滚落之时,手上冒出了一团璀璨的火焰,在紧紧咬住了他那甜美柔软的唇舌之时,往他胸口插了进去。 鲜血喷溅之时,她似乎听见了寒渊那轻柔的声音低低的呢喃着。 凌风……我的祭女大人……我爱你…… 朝阳初生,万物苏醒。 霞光万道之下,一切阴霾都一扫而空。 第438章 夷洲43 小院里燃起了兽油蜡烛,灯火通明。 慕容卿坐在石桌边上一张张的翻开那些从范家搜出来的手札记录,卫霜坐在他旁边,细细的研究那本范家祖先加了好些注释的记录,慕容玉坐在屋檐上看着逐渐淡下去的星光发呆,而林朝则是咬着指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阿莫挑着窗帘从那点缝隙里看着外面那以这种状态保持了一个时辰的人们,眉头不觉皱了皱,将视线转向了坐在门口满脸小心的春樱。 春樱心里很是忐忑,不觉又偷看了靠在门口墙上的多吉一眼。 她们跟着那只猫从那满是骨骸的湖中游了出来,便沿着伊河被带到了这里,然后那猫嗖的一下窜进小院里不见了,当时慕容卿和萧凌风他们正准备动身,差点就把她们当奸细给宰了,幸好这个男人出来救了她们。 她跟慕容卿说了范府的异常,也说了看见那黑影和黑翼兽的事,然后萧凌风让祭地其他人都留了下来,和慕容玉还有多吉在外面支援。 当时慕容卿萧凌风走得急,而她的记忆也刚刚恢复没多久,所能说的也不过就是那些,可是当她呆在这个院子之时,却觉得脑袋好似越来越清醒,那些遗忘之事都渐渐回想起来。 她想起来了家族为什么要带着宝物回到迷魂林,为什么要与世隔绝的在迷魂林里面住着,为什么他们家族的人都很长寿,而她也能保持童颜。 她家本是流云宗最后一任宗主的忠仆,当时宗主因为某事而力量用尽尸解成仙,留下了宝物要祖先守护,并且嘱咐祖先带着宝物去往中原繁华之地,可是,若是锁灵阵有异则必须马上回来,五王之乱之时,宝物出现了异状,祖先便带着宝物回来,可是路上遇见乱军,最后只有她曾祖父一人带着宝物回到夷洲,可是,山上的锁灵阵已经被毁得彻底,曾祖父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宝物在锁灵阵真正镇压之物,大恶魔莫斯的封阵旁边结庐而居。 宝物形成的封印将那是已经开始破裂的封阵给重新封上,但是同时也将曾祖父夫妻给封在了里面。 外面过了五百年,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不知岁月。 但是长久的在那恶魔之墓旁边呆着,家人多少也开始受影响,祖母,婶婶和母亲都是曾祖父从外面捡回来的女子,多少会有些小心思,便是这些小心思,开始一点点的膨胀,最终成了想打破封阵带着宝物出去过好日子的野心。 家里只剩了她一人,宝物也已经飞走,她带着宝物的盛器跑出了封阵,可是出封阵之时,她晕了过去,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也忘记了,那迷魂林里有着怎样可怕的怪物。 “壮士。”春樱把身子往多吉身边挪了挪,清了清嗓子,轻声道:“那大恶魔莫斯,是异界之物,万年以前不知何故到了夷洲,当时,夷洲还没有现在这么繁荣,只有一些蛮族,那莫斯吃掉了蛮族首领,又将蛮族变成了恶灵军团,流云宗的上师们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将他镇压下去。那莫斯……” 多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看得春樱立时低了头,带了心虚的低声道:“我真不是有意骗你们,我真的,真是的是后来才想起来,才想来那莫斯是个什么东西。” 微微一顿,春樱咬了咬唇抬头道:“可是,壮士,我说的是真的,那莫斯寄身在祭师大人身上,祭师大人唯有一死才能得救,死后,他的灵魂就可以得到解放,有祭女大人的净化神炎护着,他的灵魂必然可以重归地府转世投胎,若不这样,祭师大人的灵魂一旦被莫斯完全吞噬,他便成了莫斯恢复力量的最好能量,而此后,便再无祭师大人了。” “你刚说,净化神炎。”慕容卿抬头,一对眼眸默然的看着她,手指压在手札上的一个图案上,沉声问道。 “是的。”见慕容卿总算愿意和自己说话,春樱屁股挪了挪,对着慕容卿道:“我听父亲说过,曾祖父说的,人类由灵魂爆发出的力量可以伤害到被恶灵附身的傀儡,但是要灭掉大恶魔和大恶魔的使者,唯有净化神炎,但是,那是一种我们人类都……”呆了一呆,春樱缓缓的道:“我们人类无法施展出来的力量。” 可是,祭女大人施展出来了,还只是一击,就将已经成型的莫斯使者给灭了。 “你错了。”慕容卿手指在手札上一划,沉声道:“大恶魔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恶意,而能给它造成伤害的,亦只有人类的力量而已。” “什么意思?”林朝倏然停住脚步,转头问道。 “修道成仙,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慕容卿却是低了头继续去看那手札,淡淡的问道。 “我跟你说,你别给我卖关子啊!寒渊是跟着你来的,是因为你要来所以才跟着你来的,可是现在……现在……”林朝蹭的一下用力拍了一下石桌,怒声道,说到后面,声音去又低沉了下去。 现在……她怎么受得了! 春樱左右看看,扶着门槛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道:“那个,各位大人,真的不管祭女大人,这样好吗?要是,要是,要是……” 被几道凌厉的视线嗖的一下逼视,春樱后面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要是祭女大人下不了狠心,那不光祭师大人没命,祭女大人也完了,更加重要的是,不管能伤害到莫斯的是什么力量,总之你们是没有的,莫斯一旦出来,那么,不光这院子里的人,而是整个夷洲都完蛋了! 春樱苦着一张脸,细细的蠕了下嘴唇,还是选择明智的闭嘴,要不,不用等夷洲完蛋,这些已经快疯了的男人肯定会让她马上完蛋。 兽油蜡烛猛的跳动一下,熄灭了下去,院子里一下黑了下来,林朝低声咒骂了一声,转身欲去拿新的蜡烛,就见墙上起了一抹微光。 黎明时分,朝霞初露,淡淡的橘红色将整个院子都笼罩了起来,啪的一声,墙脚的冻土里钻出了一颗幼苗。 春樱看着手腕上那宝物的盛器,那青绿色的手镯上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灭了。”春樱喃喃的道:“大恶魔莫斯,被消灭了……” 第439章 夷洲44 “消失了?”林朝双眉一竖,凛然问道。 “这个,这个是我家祖传下来的宝物,呃,的盛器,它可以感应到大恶魔的气息。”春樱不觉微微退后一步,将手镯从手腕上褪了下来,非常老实的递给了林朝,道:“只要大恶魔在,这个镯子便会黯淡无光,可是您看,现在这个镯子已经能发出清雅之光,便是说明,大恶魔的邪气已经被彻底消灭。” 拿着那个镯子,林朝喃喃的道:“也就是说,大恶魔被凌风消灭了,而寒渊……” 也死了。 小院里一阵寂静。 春樱本还想说些什么,看着院子中男人们的脸色,收起了脸上的喜色,默默的缩到墙角去了。 天光逐渐亮了起来,一轮朝日从云层后面跳跃而出,绚丽的霞光将屋檐树枝白雪都蒙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 林朝吸了吸鼻子,转身便往院外走,他无法等下去了。 脚步刚迈,多吉已经站直了身子,抬头往天上看去。 在那朝霞之中,一道火红身影摇摇晃晃的飞了过来,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后,随着火焰星子四飞,那道红得让人心惊的身影降落在了院中。 慕容玉直掠而下,一把扶住了堪堪欲倒的萧凌风,而多吉则是比其他人更快一步的抱住了她手中差点坠落的身体。 萧凌风抬眸看了一眼二人,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便直接晕了过去。 慕容玉单手一揽,和多吉极快的换了位置,多吉抱住了萧凌风,而慕容玉抱住了寒渊那被鲜血染得透红的身体。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那些骇人的伤痕一点痕迹都不见,肌肤依然晶莹如玉圣洁无比,和他恬静的面容,唇角那丝幸福欣然之意,在朝阳下灼灼生辉。 若不是他胸口那个空空的大洞,几若让人以为他只是安然的睡了过去而已。 慕容玉手一挥,一道水流将他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随后便将他冻入了一整块冰块里。 阳光折射在冰上,闪动的碎光在他面容上流溢,栩栩如生,圣洁无暇。 “她用了太多灵力。”多吉手按在萧凌风的腕脉之上,说了一句之后,便抱着她进了房间。 慕容玉眉头挑了一下,一伸手,一条冰棱伸出,从厢房里沾了一条床单出来,将那冰块给包了个结结实实。 虽然是冰雕尸体,可是寒渊身上什么衣物都没有。 将寒渊包好后,慕容玉淡淡的扫了一眼眼带焦急却没有动弹的那三人,冷冷的道:“你们不是还有政事要处理吗?就别在这里占地方了,等姐姐恢复后,便会直接去北疆。” 寒渊已死,别说她心里更是担心北疆那些人,便是他也想要她早点去到北疆。 能让她的心得到安慰和愈合的,唯有那两人。 他,是不行的。 春樱先前就说过,大恶魔莫斯是极为强大的存在,便是寒渊能用自己的灵魂之力困住它,萧凌风要想消灭它,动用的灵力也不会少。 看这个模样,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斗,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卫霜将那手札一合,默不作声的起身往外走,走至门口,对春樱道:“这位姑娘,麻烦你跟我来。” 从山谷一路过来,他也知道那三人之间有自己的灵力补充方式,而那些,显然那三人并不欲别人知道。 而昨夜的事闹得那么大,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全部丢给手下去处理。 没见罗琦卫东林希等人已经在外面探了好几次头了。 慕容卿一直愣愣的看着正屋的方向,直至林朝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将桌上的手札一收,跟着林朝走了出去。 大门在身后一关,随着那嘭的一声门响,隐约的,里面似乎响起了悲恸的哭声,可是再侧耳细听,却有什么都没有,唯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咽之声。 “殿下,范府那边已经清理好,”罗琦等慕容卿从恍惚状态中回神,上前一步低声道:“那些人也已经送了回去,我们在湖底找到了那条通往伊河的通道,还有,”声音微顿了一下,罗琦接道:“在那湖底,有很多人骨,还有一块刻了五芒星印记的黑碑。” 慕容卿脚步一顿,道:“黑碑?” “恩。”罗琦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道:“阵师大人去看过,说那上面的污垢之气已经消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碑而已,您看?” 慕容卿微微闭了下眼,扭头看向了春樱,淡淡的道:“你,是不是还有事没有说?” 春樱身子微微一抖,脸色顿时白了起来。 慕容卿点点头道:“是了,你说自己失去意识,怎么从那阵里走出的都不知道,那,现在可记起了?” 春樱低下了头,轻声道:“是,我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受它们诱惑,带了那石碑出来,然后,丢入了伊河。” “怎么?”林朝视线在慕容卿和春樱之间一转,沉声问道。 “流云宗的阵何其厉害,她们家的人虽然受了蛊惑,但是恶魔还是被流云宗留下的后手所伤,它无法出来,便借着这女人的手带出一块藏有恶灵气息的石碑,入了伊河之后,受范家戾气所引,进入了那个湖里,吸收能量。”慕容卿迈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淡淡的道:“吸了这么多年,再借第二次兽袭之时的天地异变哀鸿遍地的能量闯了出来。” 只是,为了闯出来,那大恶魔必然也是费尽能量虚弱无比,只能借居在人类身上。 而当时他们正好驰援过来,那么多人里,那恶魔选择了寒渊。 只因为,当时夷洲平原上成千上万人,唯有寒渊的灵魂最为纯净! 比他这个圣王,要美味得多。 “圣王殿下,您看?那石碑?”罗琦又问了一声,虽然说阵师大人说没事,但是范府的惨状就在眼前,他怎么敢就这么相信。 范府上千号人,死在前院的傀儡是一点痕迹不留,而后院里,在主院里,却留了包括范夫人在内的百来具尸体。 那些尸体都是被直接抽离灵魂而死,估计是被范夫人召集前来后,范霓下的手。 只要一想起那些人脸上的空洞骇人之色,便是他,脊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恩,你拿过来。”慕容卿扫了他一眼,道:“交给平王处理便是。” “我?”林朝惊讶道。 慕容卿却不再理他,直接迈进了小院。 “老大!”林希在林朝身后喊了一声,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圣王别不是没安好心?那么诡异的玩意,虽然说我们老大的圣光也不会比他差,但是,这要一个不好,我家老大也被附身上了可怎么好? 当然,他非常相信,如果能像寒渊那般死在祭女大人怀里,老大一定是千万个愿意,但是,现在祭女大人不是已经挂了(灵力用尽)吗? 看着慕容卿的眉头,林朝的眉毛挑了挑,哦了一声道:“你跟着去看看,小心些。” “啊!”林希顿时瞪大了眼,简直想抽自己一大耳刮子。 叫你多嘴! “放心,圣王殿下是什么人,不会做没谱的事。”林朝拍了拍他的肩头,又看了满脸沉思状的卫霜一眼,快步跟在慕容卿的身后走了进去。 “走,我跟你们去。”将那手札对怀里一塞,卫霜带头往范府走去。 罗琦和卫东林希连忙跟上,走了两步,卫东又示意罗琦回头将春樱给拎走。 “你什么意思?”林朝关了院门,几步走近已经坐在石桌边上的慕容卿,沉声问道。 慕容卿指了指他还一直拿在手上的手镯道:“这个是仙家之物,可以储藏灵魂,带有仙家的天地正气,你用圣光激活它,便可以将那石碑上的残留恶意给清扫干净。” 嗯?林朝看了看手上的手镯,对石凳上一坐,看向了慕容卿摆在石桌上的那些手札,道:“这上面说的?” 慕容卿点点头。 林朝探头看去,见那些手札上面的文字和图案自己一个都不认识,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鬼画符一般,你看得懂?” 慕容卿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些是上古文字,人类最早的古文字,别小看这些文字,这些文字是仓颉大神所造,每一个字都代表一种力量,和语言一样,在远古时期,文字和誓言都带有自己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说,言灵?”林朝眉头一皱问道。 “不光如此,其实,时间万物都有灵,就如同人类本身便带有灵力和灵魂之力一般。”慕容卿翻过一页,看着手札道:“其实仙人,除了那些天地孕育出来的天神,仙人们,都是由人类或者其他生命体修炼而成,吸收天地灵气,精炼自己身体里的灵力,最终脱离肉体,获得飞升。” 林朝的心不觉一跳,想起先前他说的那话,道:“这便是你说的修道成仙?其实,不过就是将我们自身的灵魂之力修炼到极限,来获得永生?” 慕容卿手顿了一顿,轻声道:“应该说,是对了一半,以前的仙人们,包括流云宗的人,主要是靠吸收天地灵气,然后通过修炼让灵魂净化,我想,他们未必会直接使用灵魂之力。而是,通过修炼,让灵力升级,成为比灵力更加强大的仙力。” 林朝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道:“你跟我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慕容卿低垂了眼帘,又翻过一页,淡淡的道:“拥有圣力之人,在修仙之道上是占了先机的,修炼之时可以事半功倍,这些手札里面,便是流云宗的修炼之法,我会翻译过来给你。” 院子里再度静寂下来,远处似乎又传来了低声呜咽之声,悠悠的,转眼即逝。 第440章 夷洲45 将冰雕放置厢房床上,慕容玉便掠至主卧室。 多吉正抱着萧凌风,将手指塞在她嘴里,任她用力之下将那手指咬得血肉模糊,只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背。 萧凌风双眼紧闭,眉头皱成了川字一般,脸上满是伤心和愤怒,一边用力的咬着,一边从唇角溢出了呜咽之声。 慕容玉跪在了床边,手指轻颤的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这样不行,得让她哭出来,郁结于心,损害更大。” 多吉微微摇头,眼眶通红的涩声道:“她不会哭的,现在,她哭不出来。” 便是再清楚只有这条路走,便是再清楚这是要救寒渊的唯一选择,可是,最终动手之时,她的心只怕都已经碎了。 可便是碎了,她也不会哭出来,因为她顾虑着他们。 “多吉,我们走,带着姐姐走,直接去北疆。”慕容玉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冷冷的道。 他们两现在也都有了灵力翅膀,便是带着萧凌风和寒渊,也能一直飞过去,速度要比一步一脚印的走快得多。 多吉愣了一下,看着萧凌风那昏睡中依然痛楚的脸,缓缓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了阿莫,转头看向厢房道:“阿莫也带着,不重,我能背负得了。” 慕容玉脸上闪过嫌弃之色,可是想想,卫霜他们靠自己完全能回去,林朝嘛,本就是到夷洲来取经的,说不定就直接回陈州了,但是阿莫却是没有所依,若是不带着,萧凌风醒来之后只怕会不高兴,便点头道:“行,我带姐姐,你带他们两。” “那你先看着凌风,我去街上买点吃的。”多吉将萧凌风身子放在床上,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迅速将手指抽出换上慕容玉的,轻声道。 “快点,别耽误时间。”慕容玉皱了皱眉头道。 以林朝那无赖个性,只怕知道他们的打算就会缠上来,他可不愿意再带一人。 “知道。”多吉应了一声,人已经闪出门外,也没有打开院门,而是直接从墙头轻飘飘的飞了过去。 “你还真是好心!要不是那个女人,炎凰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真的不打算杀她?”口中突然响起白虎的声音,多吉脚步一顿,从屋顶上掠下小巷,走上了大街。 “她,也算无辜。”四处看看有那些店铺开门,多吉漫然而答。 小猫的身体比较好偷听偷窥,可是也会让白虎占据了主控权,可多吉也没想到它居然直接对那两女人说话,幸好那两女人以为小猫只是他们养的宠物兽,才没有多嘴。 可是因为这个,白虎已经念叨两次,要杀人灭口了。 “切,无辜个屁!你们人类就是喜欢自欺欺人,假惺惺!”白虎冷哼了一声道:“要不是那女人带了莫斯出来,莫斯能寄身在寒渊身上?能被莫斯控制,你敢说她没有恶意?我说,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我可告诉你!我是炎凰的兽,我可是很有贞洁观念的!你敢和其他雌性乱搞!我咬死你哦!” 多吉怔了三秒,才弄清楚它话里的意思,啪的一声打了下自己的头,冷声道:“胡说八道什么!” 你平常不是一出来就对萧凌风各种嫌弃各种嘲笑吗?还贞洁!你个死猫不会用词就别乱说!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人类雄性的心思,你们就是那花花心肠!看到漂亮的就始乱终弃!也就是炎凰那个笨蛋,才一再的被你们骗!” “爸爸,这个人在自言自语!还打自己!”多吉刚想回击白虎,就听得旁边响起了一个糯糯的声音,低头一看,一个三岁孩童正牵着他那满脸尴尬的父亲的衣角,抬着头指着他道:“他不是疯子?” 多吉的脸一黑,快步从那父子两面前走过,走向一个刚开张的早餐摊子。 那摊子上供应的是刀削面和油炸糕,想是味道不错,这么早外面的桌子边已经坐满了人,有准备早起出城劳作的百姓,也有身着盔甲一脸凝重的战士。 “老板,来十个油炸糕。”多吉扫了一眼那些客人,走至摊子前的油炸锅面前,对老板道。 和白虎合体后,他的口味也发生了变化,而且只要灵力足够,便是不吃不喝他也不觉得饿,不过萧凌风却是经不得饿,这种又香又有料的,向来是她的最爱。 “好咧。”老板应了一声,将包好的面团给丢下油锅,转头对旁边坐着吃面的战士问道:“那范家出了何事?半月三更的发焰火不说,还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吵得他们觉都睡不好。 “大事!”那战士淡淡的说了两字便没有言语,其他的百姓便好奇的问道:“什么大事?哎,别卖关子了,好生说说。” “行了,反正再过会也会发通告出来。”另外一个战士吞了口面道:“那范家,野心可大,昨儿晚上利用宴请圣王殿下的机会妄想杀了殿下还有刚到的祭女大人他们,被灭了满门。” “啊!”不光百姓惊呆了,那老板也惊呆了,道:“不能?那范大人不是对殿下很是崇敬吗?又出粮又出人的?怎生就起了这心思呢?你弄错了?” “老板,炸焦了。”多吉敲了敲油锅,喊了一声。 “哦,哦,”老板忙回头将油锅里的团子翻了个个,又回头道:“以前那范家是不是东西,不过我瞧着这变天以后可变好了许多,那……” “行了,别说了!”那战士小声喝了一下,蹭的一下,就座的战士们都站起了身。 远远的,从街那一头,一队脸带悲愤之色的北疆战士走了过来,当头的,正是阵师曦。 曦也看到了那些梁侯手下,眉头微微一皱,带着人从摊子边走过,走过几步后,又突的回头,看向了站在锅边自己开始捞油炸糕的多吉。 通红的眼瞳黯了黯,曦咬着唇扭回了头往小巷走去。 罗琦说,萧凌风已经回来了,而寒渊,死了。 那个清润如玉的男人,那个和她并肩战斗了一年多的男人,这算是得偿所愿吗? “这些北蛮子,还真是嚣张。”北疆战士刚走过去,老板便低声嘀咕了一声,又转头道:“你们倒是说清楚啊,可别冤枉了那范老爷~爷~” 老板的声音带了颤抖的语音,看着那像拎小鸡一样的将自己拎起来的大汉,红了脸叫道:“你作甚?” “你不是说不要冤枉范老爷吗?那姓范的混蛋不过给了你一点粮食,便从什么坏事都做的恶霸成了好人,北疆人为你们拼死拼活,却是嚣张,那好,你放心,北疆战士今儿就会从夷洲离开,你便去找你的范老爷过日子。”啪的将那已经被勒得半死的老板一丢,多吉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话都说不出来的战士,扭头就走。 算了,要吃的自己也可以做,半路上抓只兽烤了吃就是。 第441章 夷洲46 看着那身形一纵便失去踪影的大汉,老板哎呀哎呀的对着战士们叫了起来:“我说你们,看我被欺负也不管管!” 先前说话的那战士一脚踩在了他手上,对其他人道:“不会是真的?” 北疆战士会走?虽然说他们也有灵力,但是,能施展恢复术让他们瞬间满血的,可只有祭师大人啊! “快吃了走,先去找罗大人问清楚。”一直坐着没动的队长站了起来,沉声道。 昨天晚上跟着梁侯去的是梁侯的亲卫队,但是还有一些原来范家的手下也被偷偷的召集过去,当时,也是喊了他的,不过他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前去,结果天还没亮就被从被窝里喊了起来,说是范家意图谋反,想暗杀参加宴会的圣王平王卫霜祭女还有梁侯等大人,要他们去接手处理后面的事。 他在非常庆幸自己昨晚没有去凑热闹之余,心里其实也和那老板一样带了疑问的。 可是现在看那些北疆战士的样子,只怕范府出的事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走走。”一队战士呼哧呼哧的赶紧将东西吃完,拿起武器便欲走。 就听得快马疾驰的声音从城门那边响起,一队身着黑甲的士兵,往府衙那边疾驰而去。 “是北疆战士。”听得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林朝站起了身,轻声道。 慕容卿抬头,静静的看向院门,默了一会,道:“她在休息,这个时候再刺激她不好。” 林朝回头看了他一眼,迈步走至门口,打开了大门,迎向了正快步走来的曦等人。 “闪开!我祭地之事没有外人置喙之地。”曦冷冷的道了一声,便欲从林朝身边绕过去。 “祭女大人灵力用尽,刚睡着!”林朝脚步一动,依然挡在了她前面,声音也不觉冷了下去,道:“你想这个时候吵醒她?” 曦一怔,蛮牛已经上前道:“为何会灵力用尽?” “为了消灭那只大恶魔,那大恶魔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林朝扫了一眼北疆战士,轻声道:“她现在最是伤心的时候,让她静一静不行吗?” “她,牺牲了寒渊!”曦咬着牙低声叫道。 “你再胡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干掉你!”不等林朝反应过来,莽牛已经转身对曦怒道。 “你身为阵师,寒渊被那恶魔附体这么久你都不知道,在责问别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多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是一瞬间,便到了众人身边,看了一眼林朝,对蛮牛道:“祭师已死,北疆战士不适合再留在此地,你们收拾收拾,便先回北疆。” “多吉!”林朝大叫了一声,眼眶不觉一下红了起来。 多吉拍了下他的肩头,想说什么,最后留了一声轻叹,身形一纵便翻过了墙头。 蛮牛看了内院一眼,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 “蛮牛!”曦在他身后叫道:“你真的走?那人不过是个外人,你也听他的命令?” “外人?”蛮牛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他是统领大人认可的人,便也是我蛮牛认可的人,统领大人为何不让你进去参加宴会,难道真的是需要你在外面设阵?不过是因为你实力不够,进去了,也不过是送死而已!祭师大人是条汉子,不愧是统领的莫塔,你?你要留便留,但是我们本是为了保护统领的莫塔才来的,寒渊不在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再留在这里。” 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是无法反口说出任何一字。 蛮牛这人不喜欢动脑筋,说的话便也是一条筋,他称呼萧凌风为统领,那便是不把萧凌风算在祭地里面,也是将她放在了外人的地位。 可是,昨天她的确是退缩了。 作为和阴魂打交道最多的阵师,她知道那些来自黄泉恶灵的可怕,那一年,跟着萧凌风去月落之时看到的那些遗骸就已经让她震惊,而根据春樱所说,范府里面的东西只怕更加可怕。 而萧凌风只怕也看出了她的胆怯,才说要她在外面施阵,不用她进去。 她本以为,自己脱离了羲和阵营转而投靠寒家之后,这一年多来的战绩已经让她成长为一个可以与祭女并肩(至少是靠近)之人,可是,当祭女真正出现的时候,她依然成为了一个小丑。 见她不说话,蛮牛哼了一声,一招手,带着战士们便往外面走。 曦的脸色更沉,眼中不觉掠过一丝嫉恨之色。 林朝只觉手心一痛,抬起手只见那手镯上忽闪忽闪起黑色的光亮,心头顿时一动,手掌心集聚起圣力,对准了曦。 “你要干嘛?”察觉到杀气,曦愕然回头,正好瞧见林朝对准自己的手心里爆发出一道白炽光芒,直直的袭向自己胸口。 来不及闪躲,也来不及惨叫,那道光已经射进了她的胸口。 胸口猛然一痛,曦叫了一声,捂着胸弯下了腰,然后惊愕的看着一缕黑丝从她胸口冒了出来,被随后而来的白光给消灭。 心头猛然一轻,先前那些嫉恨也消失无踪,曦啊了一声,脸色顿时通红,对林朝施礼道:“多谢殿下。” 林朝轻蹙了眉头道:“你是阵师,应该知道那些东西最喜欢的是什么,不要再放任自己的恶意了,否则,便是没有恶灵,也……” 林朝没有说完,只是轻叹了一声,扭头看向了小院。 小院上空,闪过了一道金光和一道银光,虽然速度极快,他也依然可以看见那被慕容玉背负在背上的她的身影。 虽然知道这样对她是最好,林朝的眼眶依然慢慢变红,一点点的,润透。 曦看了他一眼,轻道了声谢谢便转身去追蛮牛,祭地和北疆是同声同气,她自然不能落单。 林朝抹了一下眼角,伸手准备去推那小院的门,想着,便是到她刚刚还躺过的床上吸点她的余味也好,就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大街上直冲而来。 诧然回头,一队黑甲骑兵已经冲进了小巷,看清楚那为头之人,林朝顿时站直了身子,叫道:“舒七!” 第442章 曙光 晨曦初露,白雪反射着霞光,一片金黄。 大河两边都结冰成块,中间的水流更加急湍,浪花扑打在冰层上,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 “大哥!”舒朗从冰渣上跃了过去,小心的爬上大河边上冻土堆成的高处,对着一脚踏在冰嘎啦上手托着下巴望着远处沉思的舒明昭叫了一声。 “嗯。”舒明昭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依然盯着远处的天空。 “人都撤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咱们了。”舒朗道了一声后,将视线从那湍急的河水也投向了东方的天空,道:“大哥,看这天气异常,不会连这大河也完全冻住?要是真冻住了,咱们还能回来不?你看,河西走廊里的冬麦都已经种下……” 西北苦寒,可是河西走廊却是天赐的粮仓,水草肥美,收成也好,可惜,他们苦守了一年多,却还是只能放弃。 “肃南高原上的人通知了吗?”舒明昭依然看着天边那抹极为绚丽的霞光,问道。 “恩,老五带了五千战士上了肃南高原,在安康山口设置防御阵,肃南的巫女说他们也会起灵塔,想来,那些东西上不去。”舒朗一边说一边伸着脖子往舒明昭看的方向看去。 看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神?连那已经紧了一年多的唇角都带了笑意出来。 “那倒是,祁连山脉本就是洁净不染之地,而肃南高原上的人心灵更加纯净,再加上他们信奉的神灵,守住安康山口,上面就是安全的。”舒明昭手指在下巴上轻敲着,随意般的道。 舒朗却是默了默,老大,你这摆明了咱们心思不单纯所以不安全的话真的好吗? 不过一想起那些死在沙漠之中的士兵惨状,却又沉了脸。 那些身经百战的兵士,那些连兽都可以对抗强大的战士,就这么互相残杀,支离破碎的死在了那荒漠深处。 那样的惨状,便是他,都觉得腿脚有些发软。 记得去年,那些巨大的兽从天随着狂风而来,漫天黄沙里都是一条条巨大蠕动着的沙虫,那一张口就可以将牛马给吞噬,卷起的风沙让人眼睛都睁不开的巨大怪兽,他们只是看着就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舒明昭却说,这些东西不过是小玩意,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兽。 他说,最可怕的,是人心,是人内心里抑制不住的恶意,而那些恶意将会引来让你不寒而栗的东西。 他说完之后,便跳下关城,直接斩杀了一只沙虫,将那些被兽追杀的牧民给救了回来。 当时他们只觉得热血沸腾,为有这样勇猛的头领而自豪激动,谁都没有去在意他话中的意思。 而在慕容朝派人过来告诉他们怎么激发灵力之后,在最初的狼狈和紧张之后,随着他们灵力的增强,对抗兽便慢慢成为了一种乐趣。 平王慕容朝的人除了告诉他们怎么激发灵力以外,也告知了当时中原之地的惨状,比起那本是繁荣无比现今一片哀鸿的中原,西北这一带要好得很多,不管是兽的数量还是种类比起使者所说的中原都要少很多,而且,由于两道带了冰川的山脉阻挡,那边的兽也无法过来,再加上好似突然变异异常勇猛的舒明昭,他们这边对战兽对得很是从容,甚至开发出兽的延伸用法。 有些兽非常美味,有些兽身上的材料可以锻造出更好的武器盔甲,便是做成的锅都要比平常的好用。 黑水关三十万人,激发出灵力的占了五分之三,没有灵力的全部被舒明昭派去河西走廊里种地去了,而激发出灵力的战士,也被他分派往各地支援,其中一支,更是早早在兰州建立了防御基地。 许是那时候,舒明昭便已经预计到了会有那种东西来临。 “大哥。” 舒明昭瞟了一眼唤了一声又喃喃收声的舒朗,将腿一收道:“怎么,舍不得黑水关?舍不得你家那些良田?” 舒朗嘿嘿笑了两声道:“哪能呢?现在这世道,保命是第一,那些个身外物算什么,我只是觉得,咱们在黑水关的这些防御,就这么舍弃了实在是有点,嘿嘿。” 舒明昭成为黑水关守将后,便帮他和邱宁举行了婚礼,又将吕家吞了的嫁妆全部(还另外加了从吕家弄出来的东西)还给了邱宁,他便将自己所有积蓄(包括从吕家抄出来分给他的)买了河西走廊上的一片良田,也算是有家有口了,这次紧急撤退,别的都好办,但是田是搬不走的,那么一大片田就这么丢弃,要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更加让人郁闷的事,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说回来后,那些地变成了什么样。 不过,在舒明昭的命令下,河西走廊包括羌人等都已经全部撤走,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记得当初他买的时候,舒明昭也是笑话了他一番,莫不是,那时候他就知道了? 天边霞光渐盛,那抹绚丽在发出最后一下爆裂般的闪光后被金红代替,舒明昭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那些防御对恶灵无用,人再多,都只是它们的养料而已。” 黑水关面对的是苍茫大漠,大漠之中几次大战,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流淌的鲜血将流沙都渗红,长年累月的,早已经累积了浓郁的戾气,而匈奴人之间也发生了争斗,那种凶煞之气更是影响了他们祭祀的神灵,虽然他们已经避居西域各国,但是那大漠里的灵力,却早已经被耗尽。 便是她施展了镇魂曲,让沙漠群狼净化那些戾气,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边早已经成了阴魂恶灵最喜欢的狂欢之地,人留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好在,现在大恶魔莫斯已经被她解决,至少夷洲那片已经安全,他也能全力对付这些西方袭来的恶灵群。 “大哥,什么事这么开心?”见舒明昭语气虽淡,唇角却是不可自抑的往上翘,舒朗很是狗腿的问道。 “有个故人……呵呵。”话一顿,舒明昭笑了两声收了声转身往下走。 “故人?啊!是大哥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我说大哥啊,如今世道不好,你也放心让她在别的地方?大哥这么厉害,还是放在自个身边才靠得住啊!”舒朗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道。 舒明昭是第一个杀兽,第一个使用灵力让他们看到希望之人,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更是变得强大得让他们仰望(级别差太远),再加上他为人公正令人信服,在整个西北的威望极高,说是西北之王都不为过,不要说黑水关的那些个娘们,便是从关外前来避难的西域人匈奴人,还有河西走廊上的各种美女,那都是起了劲的想往他身边凑,说是什么为奴为婢都愿意。 呃,不光是女人,便是一些男人听说他不近女色后也往跟前凑。 可是,舒明昭愣是一个没要。 被逼得烦了,更是直接翻脸。 有次实在是连他家邱宁都准备给他做介绍,舒明昭无奈之下,才说出自己心里有人,此生除了那个女人再也不会娶他人。 可是那女人到底是谁,他却是不说,只是怅然的望着中原之地叹了口气。 如今世道混乱,他们这边还好,跟中原那边则是彻底断了消息,要是那女人是在中原,岂不是很糟糕? 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派人或者是有想自己去找,只是在一次次战兽之后,静静的坐在屋顶上望着星空发呆之时,从他唇角偶尔会溢出那么几声呼唤。 那里面带着的担忧思念之情,便是站在底下的他都觉得心酸酸的。 舒明昭微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瞧了舒朗一眼,见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模样,不觉轻笑了一下,道:“你有空担心别人,还是担心担心自个。” “啊?”舒朗茫然应了一声。 “你看。”舒明昭摇摇头,指了下大河前面平原上的飘起的巨大灰尘,随着那灰尘,是震耳欲聋的奔跑之声。 “哇靠!是赤猪群!”手搭成篷细细看了一眼,舒朗兴奋的大叫一声,越过舒明昭往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兄弟们!抄家伙!是赤猪!咱们的肉咱们的武器来了!” 看着舒朗一阵风般的跑走,舒明昭微微摇头,不觉又抬头看了一眼东方的天空。 放在自己身边吗?舒明昭唇角浮起一丝苦笑,若是可能,那自然是好,可是,那却不是那个人的路,也不是那个人心里愿意的。 那个人的心里,最为挂心的始终是那两人,为此,便是撕裂之地也挡不住她回来的脚步。 何况,说到强大,这个世上又有谁比她更加强大?那样纯净勇敢的心……唯有拥有那样的心灵,才能领悟到那种力量。 灭了大恶魔莫斯的力量! 而且,那个人已经能灭了大恶魔,他也可以不用担心她了……那么强大的灵魂之力,她,应该已经开始蜕变。 第443章 长安 霞光映照在渭南平原,八河围绕的古城长安穆然耸立在霞光的暗影中,清幽的城墙泛着淡淡的荧光。 还刚黎明,城东的城门已经开了一条缝,一队身着灵甲的战士先行出了城门,四下探视一番后,对后面挥挥手,成群的拿着筐子赶着骡马等物的劳工便跟在战士后面出了城门,往平原上的粮仓走去。 杨清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身子懒洋洋的伏在马背上,嘀咕着道:“姐姐就是事多,不是说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又说不够。” 安王看了他一眼,笑道:“说不够的可不是你姐,是黄小姐。” “嗷。”杨清河发出了一声哀嚎,身子骨更加软了的缩在了马背上,道:“那个疯丫头的话,姐姐也听?” 安王好笑的道:“你这话当着黄小姐的面说去。”见杨清河将头一扭,直接笑出了声,笑了两声后道:“黄小姐说的话到现在还没有错过,她说要多准备一些粮食,就必然有她的道理。” “哼!”杨清河哼了一声道:“我还从来不知道荆湖黄家能出可以预知天时之人。” “你呀,人家那叫预感,你姐姐也说了,这世上是有那种对危机极为敏感之人,虽然说不出来源,但是那种感觉一般不会错,要不是黄小姐那几次觉得不对,别说你,你姐姐和我都死了好几次了。”安王带笑道。 “切,我也跟姐姐说了,外面那么多兽,别再为了那些个什么钱财之物出去,她偏生舍不得,说是什么心血,还有你,什么都惯着她!碰上兽那叫必然,不用她预测,我都知道!”杨清河哼哼叫道。 “你呀!”安王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噗嗤一笑,斜瞄着他道:“莫不是因为现在她太强,信服她的人都有些快要超过你了,所以你心怀不满?” 杨清河脸皮一红,那娇俏的脸上好似早春的桃花一般粉嫩可人,一对桃花眼更是泛起了点点涟漪。 安王一愣,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昨天晚上自家媳妇那促狭的神色,啊了一声道:“莫不是,你喜欢她?” 杨清河猛的直起身道:“胡说八道什么!便是你是姐夫,再这么乱说我也会揍你的哦!我,杨清河,喜欢的自然是那个天下最强的女人!” “天下最强?你说的是北海祭女?可是她不是已经……”噎了一下,好不容易将差点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安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对怒然瞪着自己的杨清河道:“那个,啊,你姐姐不是说,按照那祭女那边的习俗,那就叫np,那,你能受得了?你姐姐可说了,你要能受,那个小受得了,她也会支持你的!” 杨清河的神色一黯,默默的转过头去道:“别嗦了,要他们快点,我还想回去补觉呢。” 那个慕容朝的使者说,北海祭女掉进了撕裂之地,而京城和中原已经被兽占领,如今秦岭将陕甘路和中原完全隔离开,便是和中原一关之隔的夷洲也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而她,也没有任何消息。 整个世界好似都被割裂成了几块,比起中原,陕甘路这里降临的兽要少了好些,而知道激发灵力的方法后,他们杨家那十万私兵首先组成了灵战队,这才将长安和渭南平原给保存下来,但是更远的地方,他们却是无暇顾及了。 灵力激发的法子传给百姓后,也有好些百姓激发出了灵力,其中也有那么一些很是奇葩的能力。 那号称荆湖黄家出生的黄碧便是其中一个佼佼者,她的武力并不算强大,但是她的预测能力实在很准,好几次都预测到兽袭的路线和种类,让他省了很多事,利用那些从夷洲传来的法子设下陷阱,反客为主,将兽扑杀后以做各种用途。 姐姐很喜欢黄碧,经常找机会让他们相处,希望他能忘记那个让他心动的女人。 那个不知所踪的女人。 那个,拥有好几个莫塔,让他无法接受的女人。 说实话,在这种几乎天天都在生死一线的日子里,那个女人在他脑海中的确已经逐渐淡去了身影,只是偶尔,在战兽之后,在他斩杀了一个超越以前的巨兽之后,在那些战士和百姓大声呼好,对他投以灼热崇拜的目光之后,他不由自主的会想起她,想起若是她在,会怎么做?是不是会伸出大拇指夸奖他,夸奖他这个半吊子止师终于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士。 而他也的确渐渐的被那个个性明朗便是面对着兽也笑得明媚的黄碧所吸引。 但是,他却不喜欢安王和姐姐用这种语气说出来。 长安几乎没有被毁坏,也保有大片的农田,人口损失也不大,现在又拥有这么强大的灵战队…… 长安城里的人便会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些高高在上的口气,便是城里的一些世家在最近也会开始游说安王和姐姐,想劝说他们在此地称王,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与西北舒明昭,夷洲慕容卿分庭抗争。 在现在这个兽还是满地跑的时候,提分庭抗争! 还是跟那个不知道怎么复活的千年前的圣王慕容卿! 脑壳真是坏掉了! 便是和黄碧之事,也被他们带上联合百姓势力之意。 而北海祭女和北疆,则完全被他们忽视掉。 看了一眼杨清河沉下去的脸,安王轻咳一声道:“那个,清河啊,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姐都没那个心思,那些人说的话也当他们是放屁,你姐姐也说了,此后再提此事,就断了他们家族的供给。但是,你的人生大事……你看,行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行。哎,那不是黄小姐吗?” 杨清河挥舞起的拳头立时收了回去,转头看向了正从城外疾驰而来的快马。 快马背着朝霞而来,璀璨的霞光将马上那娇小的身躯染上了一层金红之色,好似一团火焰直扑过来。 “安王殿下,杨公子,快点,收集越多的粮食越好,两日后,我们关闭城门,不能再让百姓出城了!” 明媚的五官带了焦急之色,那女子的声音清脆之中带了急促,让杨清河的脸色顿时一沉,看向了跟在女子身后的黑甲战士。 那是,舒明昭的使者。 第444章 恶灵 “恶灵?” 见院中几人的神色都很怪异,舒七视线扫了一圈,道:“几位大人,是真的,我们已经在沙漠之中碰到了,当时出去巡逻的灵战队两百余人,全部被那些恶灵袭击附身,互相残杀,唯有一个少年战士逃了回来,那东西并没有固定的形体,而且灵力攻击对它们根本无用。”声音微顿了一下,舒七的脸色暗了一下道:“接到警报,当时在外面的巡逻大队便赶了过去,可是那东西已经变得非常巨大,完全不是少年战士说的那模样,一千多身经百战的灵战士,只逃了不到百人回来。”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是靠人类的恶意来增加力量。”慕容卿坐在石凳上,微微抬首看着他道。 “是!”舒七下意识的将双脚一并,随后又站成了标准的军姿,道:“我们老大,就是舒明昭将军说,那些东西人越多就等于是给他们送食粮,所以,黑水关的部队和百姓已经全部撤往兰州关内,并会炸开河堤将河西走廊全部给淹了,引祁连山上的冰川之水下来洗净戾气。” 慕容卿的眉头不觉一挑,唇角勾起了一丝玩味,手指在手中的手札上轻敲起来。 这个舒明昭,很有点意思啊! 知道恶灵不是现在这些灵战士能对抗的还可以说是血的教训,但是居然知道怎么挡住恶灵的路,可就~ 便是他也是看到这手札才知道那些恶灵的弱点。 恶灵是另外一个空间的产物,和燕国这边流传的地狱阴魂并不是同一类存在,地狱阴魂可是说是人类的灵魂迷失堕落而成,可是恶灵,却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如同低级兽以人类为食,恶灵,则是以人类的恶意和灵魂为食物。 像鬼车这种兽摄取的只是人类因为恐惧害怕而产生的灵魂碎片,但是恶灵,则是完全以人类灵魂为养料。 它们会将恶意渗进人类的思维里,最大限度的引发人类的恶意,挑拨人类的情绪,当人类完全被黑暗控制,那么灵魂也将堕落成黑暗之灵,然后成为恶灵的食物,或者…… 直接转化为恶灵。 但是这种低级恶灵也是有弱点的。 就好似界限存在之时兽不能越界就算越界也不能待太久,恶灵在没有人类恶意的养料之下,也无法存在太久。 大地阳光山峦森林里面蕴含的天地灵气,便是它们的天敌,只要沾染上一缕纯净的天地灵气,就可以让它们陨灭。 依然保留着天地之间最纯净的灵力之地,它们是不敢涉足的。 河西走廊虽然已经被人力开发过,但是两边山脉高大,祁连山上的冰川更是人类没有涉足之地,保有最充沛的天地灵力,而从那些冰川上流下来的水脉则是灵力的载体。 将整个河西走廊给淹了,就是最好的一条防线。 不过,也不过是一条防线而已。 穿过沙漠往北走,是匈奴人的地盘,东帐匈奴,那边可是一览无遗的草原。 “你们家老大,哦,就是舒明昭将军,有没有说,派人去阴山山脉?”思忖片刻,慕容卿淡淡的问道。 舒七的眉头不觉一挑,笑道:“圣王殿下问的真好,我刚想说呢,将军已经派了五万人的灵战队前往阴山,说也会在那边围绕大河设立防线,不过,大河的范围太大,要是圣王殿下能帮那么一点忙,”舒七举起了一根手指,看看后又将食指换成了小拇指,道:“一点点忙就好。” “一点点忙是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了,你们根本无法对那些恶灵造成伤害?”慕容卿沉吟未答,罗琦上前一步道。 开玩笑,他可是刚刚见识过那些恶灵的厉害好! 除了祭女大人和圣王殿下还有平王殿下卫大将,其他的人根本没法子对那些东西造成任何伤害! 呃,对了,还有那个银发慕容玉和大个子多吉。 罗琦不觉瞟了一眼对面院子,心想刚才他们过来马蹄声那么响,对面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们这边有人可以对付那些恶灵啊! 慕容卿瞟了罗琦一眼,手指在手札上僵了一下,默默的转开头,对林朝问道:“你怎么看?” 林朝正皱着眉头深思苦虑,看多吉那样子可没有带吃的,自家娘子灵力已经用尽,虽然现在是睡着了,但是总归是要想法子补充灵力的,多吉吃的没有带,走的时候看那背影也没有带锅子等物,难道说,不需要用食物来补充灵力?那是什么法子?寒光那种?不对啊,那两混蛋也不是祭师啊!慕容卿的问话,他就压根没听见。 “平王殿下!”慕容卿不觉敲了下桌子,见他还是么有反应一副神游天外眼中还充满疑惑和愤恨的神情,干脆一脚揣了过去,在林朝哇的一声痛呼出来总算回过神后,慢悠悠的道:“舒明昭将军已经派人前往阴山山脉,准备沿着大河布下灵力警戒线,要我们帮忙,这事你怎么看?” “什么我们?别说的好像我们很熟一样!舒大哥明明找的是你!”林朝抱着腿怒道。 不光罗琦嗖的一下瞪过去,林希也捂着嘴巴看了过去。 老大,你脑壳坏掉了?不说这圣王是千年前复活过来的你的祖宗,便是现在两边合作,你还要我偷了他们好些核心技术的时刻,你这么说,可以吗? 慕容卿淡淡一笑道:“说的也是,灵力布防这种事,你这个傻二愣子也做不了,只能我去做,不过,平王殿下,夷洲可也是燕国属地,我走之后,这里谁来管?” “你骂谁呢!”林朝吼了一声后,又将脚放了下来,盯着慕容卿看了许久,沉声道:“你是不是一早便打的这个注意?” 打注意让我接手夷洲的防务,所以才带我去参加那个见鬼的宴会! 慕容卿却是将视线转向了在他们两人之间看来看去的舒七,道:“你们舒明昭将军,还有什么话转告没有?” 呃,舒七赶紧收回目光,啪的一下又敬个礼,满脸谄媚的道:“我家将军说,夷洲物产丰富,圣王殿下又是个会享受的,所以,殿下肯定会给我们一顿好吃的!那个殿下,我们这一路疾奔过来,风餐露宿的,还真饿了。” 唧一下,慕容卿的手指打了个折,敲在了石桌上。 千年时间,便是灵战士的属性都变了吗!揉了揉眉头,慕容卿对罗琦挥挥手,罗琦便笑着上前道:“兄弟,跟我来,我带你去尝尝咱们夷洲最有特色的吃食!” 顺便你再跟我说说那恶灵和灵力布防是咋回事? 舒七应了一声,转身跟罗琦欲往外面走,就见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个战士冲进来道:“圣王殿下不好了!” 罗琦一巴掌就拍了上去:“你才不好了!” 战士捂着头叫:“不是,是那个,北疆战士们收拾东西走了!” 罗琦的嗖的一下回头看向了慕容卿。 慕容卿愣怔了一下,直接从石凳上窜了出去,掠过院门,身影一拔便从对面那小院的围墙上掠了过去。 林希瞅了一眼跟着冲出去的罗琦,回头看向一点也不震惊不焦急反而面带怅然的林朝,轻声道:“那个,老大,你不去看看?” 林朝摇摇头,对石凳上一坐,勾了勾手指,等林希靠近之后,贴着他耳朵问道:“你觉得你老大我,能否镇得住夷洲?” 抛开所有的大道理不说,这里离北疆可比陈州近多了。 林希瞅了他一眼,再瞅一眼,再瞅一眼,在林朝眼睛一瞪之时赶紧道:“老大,我觉得您嘛,那是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大~勇士大~能人!不过,”语气一低,林希轻声道:“咱不说假话,在夷洲的这些人眼中,您只怕给圣王提鞋都不配。” 他昨天将夷洲转悠了个变,说实话,夷洲的生活可比陈州好多了,不光是那个暖棚,慕容卿让战士们除了战兽之外还有别的利益来源,不光可以在佣兵中介所接任务,便是出去战兽的所得也可以自行支配一部分以换取钱财粮食和盔甲武器等物。 比起陈州那些兵士完全是因为林朝的威望和自身的安危,这些战士战兽的积极性要大得多。 相对应的,整个夷洲城里的气氛也不一样,便是一样面对生死,面对兽袭,夷洲城里却是要轻松有生气得多。 当然,按照现在老大已经恢复本性不再求死的走法,陈州估计没多久也可以变成这样。 (所有好用的他都已经学习并且记录下来回去照搬就是) 但是,在现在的夷洲,没人可以比得过圣王慕容卿的威望,便是夷洲大好人范旋,慕容卿下了定性,那些灵战士连质疑都没有便全盘接受,何况是外来人!想要获得他们的服从和崇敬,可不是件容易事。 便是号称平王,燕国皇位继承人也没用。 人圣王还是燕国的开国圣君呢! 林朝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黑着脸点点头道:“所以,那混蛋就是挖了个坑给我跳!” 嘭的一声巨响,对面那小院的大门被推开,那混蛋直掠到他面前,阴森森的道:“你知道,她走了!” 第445章 补充灵力的方式 林朝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施施然的道:“我不知道,不过先前北疆战士来的时候,多吉跟蛮牛说要他们全部回北疆。” 要北疆战士全部回北疆,自然就是说他们也会走。 “为何!”慕容卿只发出了两个字的音便低头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为何,连声再见都不说,不过是一天,只一天,他还有好多事好多话想跟她说。 他在雾灵山上找到一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之地,他在那里种了一片花海,他还养了几只鹿在那,那是她喜欢的有着碗口大的花朵鲜红若火的花海,那是她最喜欢的,烤起来兹兹流油味道鲜美得不得了的鹿肉,那里还有她最喜欢的没有一点杂质的深潭。 “你知道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大恶魔莫斯是个怎样恐怖的存在,也应该知道要灭掉莫斯她要花费多少灵力。”林朝看着他淡淡的道:“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灵力补充方式,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寒渊死了,凌风她心里,更加担心柏子衿韩子墨他们,她巴不得现在就飞到他们身边。这边的事,自然有我们处理,她留下来干嘛?” 留下来跟你卿卿我我?做梦去! “从这里去北疆,要翻越燕山山脉,那边是兽群的大本营,不光是中级兽,便是上级兽也会去那里猎食!”慕容卿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平静之色,冷冷的道:“没有北疆战士跟着,慕容玉根本不知道那条安全的隐道,要是他们碰到上级兽怎么办?” 林朝不觉一愣,隐道,是了,燕山山脉过去就是兴安岭,再过去就是北疆平原,那里,是几次兽袭的主要通路,而卫霜他们居然能穿越过来,虽然说卫霜够厉害,但是还没有厉害到这种程度,那么,必然是有一条秘密通路,就好似从陈州过来那条一样。 可是,卫霜并没有提过。 “圣王殿下,祭女大人和冰王大人他们可是很厉害的,上级兽,自然……”林希看不过眼探头过来说道,被林朝一拉再被慕容卿那么冷冷一瞟,立时缩回了身子老老实实的站在了林朝身后。 慕容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背上便张开了圣光翅膀,对罗琦道:“你先带人跟他去大河那边布防。” 罗琦啊了一声指了自己一下,立刻便双脚一并道:“是!” “利用天然地势来布阵施灵,这种事,你手下只怕办不妥。”卫霜随声而入,看了眼林朝对脚都已经离地的慕容卿道:“何况,你若是这样离开夷洲,范旋之事就会留下祸端!圣王殿下,比起祭女大人,现在的夷洲更危险!” 慕容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唇角冷冷一勾道:“人类的安危是自己选择的,任何事,都比不过她的安危重要。” 卫霜唇角轻轻一抽,道:“圣王殿下,请恕在下无礼,比起祭女大人和齐王殿下,您的实力还是稍微差了一些,若是他们三人都对付不了的兽,便是你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若是夷洲乱了,那么就像你自己曾经说的,北疆平原的另外一个通道就打开,那么,对于祭女大人来说,危险将会更大!” 慕容卿的脸色一冷,眼刀如冰的看着他,卫霜微微仰首,唇角似乎还带了一丝轻笑,一点也不惧的回视着他。 一道道冷冽杀气蔓延出来,让罗琦等人悄悄的悄悄的往旁边退了又退。 林朝视线在两人之间瞅来瞅去,心里的天平也左右歪来歪去。 若是慕容卿追上去,对于萧凌风来说必然是极好的战力,慕容玉和多吉灵力强大,但是经验毕竟比慕容卿要少很多,更何况,慕容卿还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看他那样子,从那手札里更是得到了许多信息。 可是,若是慕容卿走了,就像卫霜说的,夷洲必乱! 昨天晚上进去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夷洲战士并不多,也就几十个而已,慕容卿不在,那几十人根本止不住流言,再被有心人误导一下,很可能就变成针对北疆或者陈州的敌意。 那样,他们所期望的人类共同战线,就是放屁! 后患无穷! “圣王殿下,北疆战士已经出发,我也是来跟您告辞的,请相信,我们对祭女大人的担忧不会比您少。”卫霜眼中掠过一道光亮,声音轻而重的道:“若是祭女大人有个什么意外,我卫霜……和所有手下,必不会独活。” 呃,站在门外偷看的卫东卫北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将所有手下几个字加得特别含糊的卫霜,互视了一眼。 “你活不活没有任何意义。”慕容卿冷冷的说了一声,却是降落下来,圣光翅膀一收道:“罗琦,去召集所有队长以上的人,我给你半天时间,将尾巴擦干净!” “是!”罗琦大声应了一声便往外面跑,跑出去后又窜了回来,拉住了完全惊呆(哇靠这两人之间的杀气比兽还厉害!好牛逼好牛逼!)星星眼状的舒七,道了声我给你们找吃的去,拉了就走。 对石凳上一坐,慕容卿的脸上带了明显不耐之色,对林朝道:“你,把这些记住!” “你等等!”林朝一点也没有在乎他那张臭脸的意思,转头对卫霜道:“卫将军,隐道之事,你跟凌风说过吗?” 卫霜唇角微勾道:“我跟多吉说过,但是,他们没有走过那条路,便是我说了,他们也是不清楚的。而且,他们如此心急,只怕也不完全是为了赶路。” “怎么说?”慕容卿扭头问道。 卫霜视线一转,一个眼神下,将指着自己鼻子的林希和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卫东卫北给逼退,等院子全空了后,才轻声道:“祭女大人的灵力损耗过大,光靠休息是恢复不过来的,所以……” 林朝脑中猛然一动,想起从陈州过来的那一路,轻声道:“我明白了,你是说,他们不会走隐道,而是会直接走兽道,因为,兽珠!” 兽珠的灵力才是最直接的补充方式,而且,杀兽还可以升级。 可以预计,一旦碰到上级兽,慕容玉和多吉两人一定会眼冒精光的扑上去! 卫霜微微点头道:“我们马上动身,这边,便拜托两位了。两位想也清楚,以祭女大人的性子,京城,肯定是要拿下的!” 睚眦必报,何况还是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今连寒渊都赔进去了,萧凌风只怕吃了相柳的心都有。 如果慕容卿说的人心的愿力才是结症,那么陈州和夷洲就不能乱! 慢慢给自己倒了杯水,完全无视慕容卿林朝两人那吞了苍蝇一般你凭什么用这种自己是主人的拜托口气跟我们说话的表情,卫霜悠悠然的想着,以那两人的能力,现在到了哪? 第446章 旧事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着,沐轮河沿着丘陵在平原地带弯出了一个月牙性的弧线,平坦的大地上一片火红色,将河水都映红,丘陵上的白雪也带了绯红之意。 地上趴伏着成千上万只火蚁,围绕着中间一只硕大的火蚁王在晒太阳,它们身上的火焰将冬雪融得一干二净不说,亦将那本是一片茂密草地之处烧得只剩下焦土。 夏日的太阳对这些火蚁来说太过于明亮,而冬日的阳光,又是这北地的阳光,便要舒适多了。 火蚁是繁殖性很强的兽,一只火蚁女王一年就可以产下上万只卵进而孵化成型,只是在兽界有太多窥视它们的上级兽,火蚁都是藏在地底下悄悄生存,那里能有这么大咧咧的晒太阳的时候。 是以,包括火蚁女王在内,所有的火蚁都是懒洋洋的摊着肚皮,让自己的火线接受阳光的热度。 那片雪花漫天而降的时候,它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多吉手中的金刀还没有挥出,就见下面干干净净,唯有那闪耀着灵光的雪花在飘,然后就是一地滚动着的兽珠。 默默的看了一眼飞得比他高一个身子的慕容玉,多吉降落下去,收兽珠去。 火蚁的级别不高,单个的兽珠对他们来说塞牙缝都不过,但是扛不住数量多啊!而是还是精纯火属性,对现在的萧凌风来说,是最好的零食。 “嗯。”发出了一声轻呢,萧凌风眨巴了下眼皮,带了困忡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眼前飘拂的银发,轻声道:“玉儿?” “姐姐,你醒了?”慕容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将头搁在他肩头依然睡眼惺忪的萧凌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稍微等下,我们就可以做饭了。” 做饭?萧凌风动了动头,从他那银发中看向远方。 蓝天白云,天空纯净得如同水洗过一般,正午的阳光带了白炽之色,明晃晃的,让她不觉闭了下眼睛。 眼瞳里似乎还留着血色的残影,那血晕之中,寒渊满足幸福的笑容是那样明亮,亮得她的心头痛了起来。 “我们在哪?”强行将心底悸动给压了下去,萧凌风干脆闭着眼睛问道。 “已经过了燕山山脉,前面便是兴安岭了。姐姐,我们走辽西故道?”慕容玉吹了一口气,一线冰滴便飘向了多吉。 辽西故道……萧凌风不觉唇角抽了抽,那可是兽群袭击北疆走的通道,不过,虽然兽多,却的确是路程最短,时间最快的一条路。 如果不加上战兽的时间话。 被冰滴一沾,多吉抬头,见慕容玉颔首,唇角不觉一抿,背后张开了金色光翅,手中金刀用力一挥,激起的刀风将地上的兽珠全部扫做一团,然后用兽皮包好,对背后的阿莫一递。 他背上背了一个大包袱,包袱里除了寒渊的冰冻身体还有好些他舍不得丢的材料,阿莫实在是没地方放,便干脆让他坐在了包袱上面。 阿莫接过包袱,鼻子在空中嗅了嗅,道:“前面山林里的空气很洁净。” 多吉缓缓振翅升高,道:“那好,我们去前面。” 路上宰杀了一只雨犀幼崽,那肉很嫩,正好烤着吃。 过了燕山山脉,一路都是丘陵和山地,如果在地上慢慢走,只怕要花上好些天时间,不过,大半天时间也才飞到这。 看着多吉背上那硕大到他自己都看不见的包袱,萧凌风想,她明白为什么了。 雨犀角,火蜥蜴皮,跳蛙的蹼,还有…… 手轻轻抚了一下冰冻寒渊,强行扭开头,萧凌风从那一堆材料里面将跳蛙的蹼捡了出来,道:“多吉,你捡这个干什么?” 跳蛙的个头不大,看上去也很是无害,其实是中级兽里面的佼佼者,其喷出的水箭和腐蚀溶液,可以直接让一头巨大的雨犀肢解。 可是那家伙身上除了兽珠有用外,其他的东西还真没什么用,至少在她的印象中如此。 这脏兮兮滑腻腻的蹼,多吉你是想拿来干嘛? “这上面的溶液粘性很好,你看。”多吉捡起两根断掉的兽牙在断面上用那蹼扫了扫,然后用力一对,没有多久,那根兽牙就完好如初,一点断掉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萧凌风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居然还有这种用处?她以前怎么不知道? 呃,她是不知道,她从来就没有修东西的需要,对这种事当然不会在意。 “这个,是慕容卿写的。”多吉从怀里掏了一本册子出来,翻到画着跳蛙那一页,指着上面的说明道。 萧凌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指着那册子道:“这个,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没见你和慕容卿有交流啊! 你不是一到就化作猫跑了吗? “你询问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在他屋子里晃悠了一下,他送给我的。”多吉毫不在乎的说道。 “你去他屋子里晃悠什么?”萧凌风好奇的问道,多吉这人看上去粗狂其实心很细,也很懂礼貌,没事绝对不会进别人的屋子晃悠,能让他进去晃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多吉思忖片刻,道:“我就是觉得他那屋子太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而且,那厨房也没有动过。” 那感觉,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萧凌风眉头不觉微微一皱,轻声道:“干净嘛?” 的确是有些奇怪,她记忆中的慕容卿是个很有朝气和好奇心的男人,对新鲜事物保持着旺盛的探究心,不管是随行行李帐篷还是屋子里,总会乱七八糟的堆着杂物。 记得当时青胧很是嫌弃的对她说:你领养的那孩子就跟你一样!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走在外面人模人样光鲜无比,家里却是乱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两人的区别不过是,她屋子里到处都是吃的,而慕容卿屋子里到处都是兽材石头羽毛等等莫名之物。 干净吗…… 摇摇头,不再去想慕容卿的事,萧凌风伸手拿过那册子道:“给我看看,都有些什么?” 多吉翻出雨犀的肉,将盐和香料抹上,在已经烧了起来的篝火上架好,道:“很多,有上百种兽的名字,特长,灵力大小,攻击方式,还有身上哪些东西可以用。这种册子我在他屋里桌上看到了一叠。” 一叠……萧凌风的嘴角又抽了抽,慢慢的翻动着册子,看着上面那苍劲有力的字体,和那随意几笔就勾勒出兽的外形特色的图画,萧凌风道:“他倒是向来喜欢做这种事,以前每次战兽之后,他就会去问那兽是什么,灵力属性啊攻击方式啊,然后还跑去分解兽的身体,每样东西都拿去实验看能做什么。” 声音微微一顿,萧凌风的眼神不觉有些飘,说起来,她对兽身上的那些材料用处知识还是来自于慕容卿的研究。 (以前她只知道吃兽珠和肉) “哼,研究了那么多,界限一关,兽回去了,还不是什么用处都没有。”慕容玉冷哼了一声,将她身体往后靠了靠,让她完全靠在了自己身体里。 “那,现在不就有用了。”萧凌风拍了拍手中的册子,脑袋一转,对慕容玉道:“对了,玉儿,当年慕容卿也写过这种东西,都没有留下吗?” 祭地里对兽的知识和传承来自青胧和那最后几家灵战士,兽的种类和攻击方法是齐全,却没有材料等物的使用方法。 当然,在界限完好的时候,过界而来的兽本就少,停留的时间也不长,被击中界眼也会直接灰飞烟灭,所以也不可能留下有用的材料。 但是慕容卿的记录为何也一点没有流传呢? 慕容玉哼了一声,道:“燕国皇家是没有这种东西的,我在皇宫等你的时候,也去藏书阁和祠堂等地看过,除了一些人物记事,关于兽的记录一概没有,应该是被毁掉了,一点不剩的毁掉了。” 不光是兽的存在,连这些都毁掉了?萧凌风的眉头轻蹙,手中的册子不觉轻敲在手掌心里,谁毁掉的?慕容卿吗?还是后面继承了皇位的人? 千年前她牺牲自己去堵界限,按照慕容卿所说,因为出现了灵魂而让那混蛋天神出手,没有让她的灵力全部用尽,然后天神自己出手修补了剩下的地方。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时,慕容卿和天神都应该知道,界限并不牢固。 先不说单纯从灵力来说,她的灵力远胜过那混蛋花架子天神,便是从灵力的纯度上来说,越是精纯单一的灵力形成的界限威力越强大。 她的灵力是来自于开天辟地的火之力,而那天神……呃……那混蛋天神是什么灵力来着?看上去金光闪闪好像磨光了金锭一般……对了!是圣力! 圣力虽然是独立在五灵之外的一种修仙之人独有的力量,却和自己那野性的火之力最是不合,也难为那混蛋天神居然可以……修补上去。 而慕容卿也才能利用金梧来吸收她散落的灵力。 想远了,萧凌风啪的一声用册子敲了一下头,转念又想,既然天神和慕容卿都知道界限不稳,那,以慕容卿那为人类的什么都愿意做的圣人性格不可能不将那些有用的东西留下,那么,便是后面的继承人给毁了? 因为惧怕兽的力量,因为害怕知道兽还会降临会影响人类的心情,影响他的统治,所以干脆毁掉…… “凌风,肉烤好了。” 一条香喷喷的肉条递到面前,萧凌风瞬间什么都不去想了,管他那么多,如今吃好喝好,把灵力补充完直接去找自家男人才是正事,其他的,都是浮云! 第447章 一夫一妻 夷洲城,府衙大堂。 阳光从高大的门窗透了进来,细碎的灰尘在光影里浮动,一如大堂里那静寂压抑的气氛。 “都,听明白了吗?”慕容卿坐在主位上,视线在下面的队长文臣身上一扫,冷冷的道。 “圣王殿下,”一个文士看了看对面的武将,上前一步躬身道:“属下有些不明白,圣王殿下便是要去大河边设防,夷洲自有属下们看管,实在是不需要……” “你对我的命令有异议?”慕容卿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看向他的目光亦是如同冰刃一般。 慕容卿一说,文士对面那些战士便齐刷刷的手按在了剑柄刀柄上,大有那文士再说一句就血溅当场的态势。 文士立时就缩回了脚。 范府一个不剩的死了干净,还连带着灵战队里面都开始清洗,现在,还是保住自己比较好。 而且,他本来也就是出来说说表表自己的忠心而已。 比起慕容卿,平王慕容朝在夷洲一点根基都没有,他可不相信慕容朝能控制得了慕容卿的灵战队,到时候,他只要找机会挑动一二,就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恩,便是接替范旋的夷洲郡守位置,也未尝不可。 慕容卿扫了那文士一眼,唇角不觉微勾了一下,看向了林朝。 范旋早有预谋,邀请的人多是对他忠心之人,自己的一些交好倒是没有邀请去,让他一网下去,愣是溜了这么些鱼出来。 不过,这些人以后都是慕容朝去对付,想来,以这混蛋的本事,不可能收拾不了他们。 林朝揉了揉鼻子,对着下面战士拱手一圈道:“各位,我林朝,各位,我林朝,不是平王慕容朝,我不是以燕国皇子的身份前来,我只是祭女旗下的一个战士而已,和各位没什么区别,咱们呢,也不分那么多彼此,圣王殿下以前的规矩是怎样,咱以后还怎么走,如今世道不同以前,先前圣王殿下也说了昨夜范府的情况,呃,当然,圣王殿下言词简洁,那些惊心动魄,等下各位要有兴趣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被慕容卿淡淡的一瞟,林朝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作势轻咳了几声,将脸一板,道:“我愿意跟各位一起保住夷洲,让我们人类有个安生之地,不光是兽,还是恶灵,都会尽自己所能,但是,我也事先说明,既然圣王殿下将夷洲的安危交予给我,这个责任我担了,但是相应的,我林朝有我林朝的为人准则,如果违背了我的准则,那对不住,我林朝的刀也不是吃素的!而且,各位也应该知道,恶灵因何而来,为何而生,因何而壮大!不懂?不懂没关系,等下我们可以继续交流!现在我只告诉你们一点,恶灵是被人的恶意召唤而来,那些什么野心私心,阴毒想法,是恶灵最喜欢之物!所以,别怪我没提醒各位,一旦被我发觉有人心里产生这些吸引恶灵而来的心思,那么为了保证夷洲全人类的安全,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下面站着战士一个个的面面相觑,又转头看向了慕容卿。 慕容卿唇角微翘,手撑在下巴上,淡淡的道:“林朝说的,便是我说的,我只加一句,林朝他杀一人,我杀全家。” 呃,战士们全部收回了疑问探究的目光,将视线对准了对面那些脸色开始发白的文士们。 “平王殿下,”一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的出列,刚唤了一声,被林朝很是和蔼可亲的道了声林朝声音噎了一噎,拱手施礼道:“平王……林大人,圣王殿下和大人都说了那恶灵可怖之处,只是,老朽实不知,大人要怎么判断那些吸引恶灵前来的心思?” 范府的惨状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从儿子口中听说了,现在儿子还被吓得缩床上不敢出门,只得他前来听训,那种东西,他自然也是不想沾上,更是害怕身边之人沾上。 但是自己害怕是一回事,这生杀大权你说啥是啥又是一回事,要是你看我不顺眼,直接说我是恶灵将我全家给咔嚓了,那怎么算? “是啊,大人,你刚才说恶灵是由恶意引来的,但是哪些才算是恶意呢?那,我家里那些小妾们吃醋打架算不算?”一个留了满脸络腮胡子的战士也出列,大声问道。 “咳咳,”林朝轻咳两声,看了眼眼底明显掠过笑意的慕容卿,正色道:“这位兄台,其实,为了你好,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将家里小妾遣散为好,女人多的地方,真的很危险,不信你可以问罗琦,那范府,对,罗大人?” 罗琦被他问得一愣,本是很是严肃正经扫视着下面看有谁不长眼敢不听圣王殿下的命令的脸上抽了一抽,点头道:“是,洛大胡子,范府最先变异的就是那些漂亮舞姬和范府小姐,你要想家宅平安,最好是将那些狐媚子弄走。” 洛大胡子瞪大了眼道:“真的?大哥你没骗我?” 林朝随意般的挥挥手道:“这个细节你可以待会再找罗大人讨论,不过,圣王殿下,您看,这位兄弟倒是提了个醒,您看是不是,为了彻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咱们干脆发布一条命令,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把后患给解除掉!” 满堂安静得,连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 慕容卿淡淡的看了对他笑得露了一口白牙的林朝一眼,点头道:“夷洲已经移交给你,你说了算。” 林朝立刻转头道:“圣王殿下也很是赞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是,这个大人,这事,这事不对啊,我家里……”洛大胡子急道。 “这位兄弟,你先前也说了,家里小妾争风吃醋可是大事,说不定引来恶灵就是全家死绝,你想想,两相对比,那个重要?是美女重要,还是自家和孩子性命重要?”林朝笑得慰然贴心,同时捅了一下罗琦,低声在他耳边道:“你不是说,你们灵战队里好多战士娶不到老婆吗?” “余数!记录下来,奉圣王殿下平王殿下令,此后夷洲不准娶妾,已经娶妾的,”罗琦看了一眼眼睛都眯了起来的慕容卿,大声道:“自行处理!” “将军,咱们不去打声招呼?”听着府衙大堂里传出来的喧哗声,卫北拉住了马缰绳,低声问道。 卫霜紧了紧护腕,摸了一下怀中的册子和手札,淡淡笑道:“不用,咱们赶路。” 这些册子和手札上面记录的事详细全面,慕容卿说这些是他跟着炎凰二十年的成果,但是当他进入冥殿之前,已经全部毁灭了。 人类,只有在真正尝到苦头后,才会知道珍惜。 那些东西,留着亦是无用,还不如让那些人类继续自大,然后被迎头痛击。 第448章 蛮齿 卫霜带的人和北疆战士加在一起,总有三百余人,考虑到人多动静大,卫霜便让蛮牛先带人走,便是这样,在燕山山脉脚下,他们依然遇上了被他们马队吵醒的猛犸象群。 “哇靠,这家伙不是喜欢去北地的吗?怎么在这里都能碰到?”从猛犸象身上跳下来,卫东拍着那根巨大闪亮的象牙道。 卫霜翻着小册子不在意的嗯了一声,道:“牙齿可以锻造武器,皮毛制成盔甲,兽油可以炼制蜡烛,骨头可以熔炼。” 卫北抬头看了看那如同小山一般的猛犸象,暗自嘀咕道:“这能换多少钱啊。” 夷洲城里的那些店子,他跟在林希身后也去探了个遍,这猛犸象的牙齿,标价是最高的一种,当然,那是在他自动忽略掉上级兽的材料之后的最高。 不过,要是以前,他们遇见这十头中级兽只有绕道的份,而现在。 卫北不觉看向了卫霜,而现在,卫霜已经强大得可以直接单挑中级兽了,还是一个挑三。 在范府宴席上,在最后他和圣王平王一样爆发出那样纯粹的光芒之时,他的力量就已经超越以前,强大到让他们望尘莫及。 将册子一合,卫霜的眉头皱了皱,下了决心般的拍了下手中的册子,对卫东道:“卫东卫北,你们带一百人,将这些材料带回夷洲城里,是卖还是你们自己去锻造都随意,然后,你们留下来协助林朝。” “一百人?”卫东看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他们去掉卫霜,刚刚一百人好不! “我一个人,走得更快。”卫霜将册子一收,身后慢慢的,张开了一道火焰翅膀。 “不是,将军,你这是嫌弃我们所以准备抛弃我们了吗?”卫东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道。 “不是。”卫霜扫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道:“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力量增强了很多,这种力量,你们不想要吗?” 卫东卫北还有其他人如同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那么,在对抗恶灵的时候,不要想别人,想你自己心爱的人,想那个你愿意为她而战为她而活为她而死的人。”翅膀一振,卫霜的脚已经离了地,道:“去夷洲,那里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而且,开春之后,北疆就会移兵夷洲,咱们总不能老是被打。” 卫东的眼睛顿时一亮,道:“将军意思是说……” 不等他话说完,卫霜已经径自飞了出去,只留了一道残影在他眼瞳里。 “我们,这还是被嫌弃了?”卫东喃喃的道了一声。 卫北看着那道光影消失的方向摇摇头,轻声道:“不是,你看,将军走的方向。” 那不是隐道,而是兽道。 现在不过是燕山山脉就已经出现猛犸象,兽道那边厉害的兽比比皆是,如果是他们走,那是危险重重。 卫东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兽道!将军他……” “走,赶紧收拾好东西,咱们也得快点变强,要不,真要被将军嫌弃了。”卫北道了一声后,勾住了卫东的肩膀将他带到一边,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你可别辜负了将军的心意,将军留咱们下来,兄弟们可都是陪你的!” 卫东愕然:“啥意思?” “装!你给我装!”卫北给了他一拳,嘿嘿笑了两声道:“连将军都看出来了,你还装!我可跟你说,梁家那小姐可不是那么好追的,不过你放心,弟兄们一定帮你!” 卫东顿时满脸通红,叫道:“不是,我那是,我那是帮将军呢!梁小姐喜欢的是将军啊!这不,你们都知道!” 卫家军的战士们齐声呵呵一笑,自顾自地去收拾材料了。 “不是,你们,不带这样的!你们听我说!” 身子缩在树梢后面,看着下面的卫家军战士哈哈大笑着扛着东西往回走,卫霜轻吁了一口气,轻轻降落在地,飞快的往前面掠去。 燕山山脉西起洋河,南侧便是河北平原,极大的落差造就了地势天险,沟谷狭窄,地表破碎,除了东边靠海那一带,其余地方就成了阻挡兽的天然屏障。 而隐道,便是穿行在那些沟谷山洞之中,灵气充沛兽迹不到之处。 这条路,本是韩子墨走兵的道路,否则当年两千北疆战士南下,燕国也不会一无所觉,现在,倒是正好做了他们和夷洲相通之路。 卫霜飞快的在密林间穿行,不久,便听到了北疆战士的声音,身形一振,飞至大树高处,看向了蜿蜒在密林之中的北疆战士们。 北疆战士们气氛很是压抑,行走速度也很快,那种沉闷的肃杀之气让卫霜不觉皱了皱眉头。 转念想到这里天地灵气充沛,想来恶灵也不会到这里来,便是士气低一些,到了北疆,韩子墨多的是法子让他们振奋起来,便也不再担心,脱离隐道往北边继续走。 记得,昨天早上看到的那只蛮齿,便是往这边飞走的。 慕容卿的册子上有提到蛮齿,刚变化升级的蛮齿的牙齿,是最好的锻造武器材料,而在那个范家搜出来的手札里更是提了一句,神器,蛮齿光牙。 萧凌风击碎那恶魔的一击里面,不光是带有灵魂之力,那种让他从心底震撼的力量夹杂了愤怒和悲伤,那种让人心碎的力量,他并不希望她再次使用。 慕容卿翻过来的手札上有一页提到,恶魔之力和仙人之力一样,是不属于人界之力,但是,人类,却可以依靠神器给他们以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在多吉他称为神器的武器,那手札上却是称为凶器。 他把那页记载了如何炼制神器的手札给偷偷撕了下来。 如果有神器的话,她便不需动用那种令人心碎的力量。 若是有神器的话,这次,便是再有什么天神插手,她也有反抗的力量。 树影婆娑,飞快的往身后掠去,卫霜放开了所有感觉,探寻着兽的气息。 按照那蛮齿当时飞行的方向和速度,应该就在这燕山山脉,最多是到兴安岭余脉之处,虽然说,这也是广袤得走都要走上一月的范围,但是对于已经可以张开翅膀的他而言,却不再是难事。 而蛮齿只要当时还有一点神智,就会寻找可以容身的山谷峡地来疗伤。 而且萧凌风说过,那兽是要变异没有完全变异成功,身上光系灵力和黑暗灵力互相绞缠,两种决然不同的灵力交战,必然会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征兆。 燕山山脉巍峨绵长,密布着森林水流,别说兽,人烟都罕至,别人不熟悉,他却是熟悉得很。 在深山深处,有一处卫家的秘密修炼场所,在他还年幼之时,父亲就带他来过,而且逼着他认路,可是,父亲从江陵回来后,却再也没有提起这地方过,这么明显的迹象,他那时候居然察觉不到。 虽然父亲没有带他来,但是每年一到固定时期他就会找借口出来,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十几年下来,这山里每一道山涧每一道山脊,他都清清楚楚。 能让那么大体积蛮齿藏身之处,也不过那么几处而已。 两日两夜,在山脉南端搜索完后,卫霜开始往北,那里是燕山山脉和兴安岭的交界处,有一条非常深非常隐蔽的峡谷。 那里夏日有飞瀑流泉,而现在这个时节,应该已经是一片冰封雪林。 按道理,蛮齿应该不会选择那处。 只是,那边已经是他搜过的最后一处峡谷之地。 越往北飞,下面的森林里的积雪也是越厚,温度也已经低到只要火焰没有环绕,便是眼睫毛都被冻出冰霜。 卫霜扫了一眼下面的莽莽丛林,心头突的一动,身形便停在了空中。 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在呼啸的风声中,一缕缕细弱的水声遥遥响起。 卫霜的眉头不觉轻蹙了一下,他每年前来都是在夏季,莫非,这里还有着他不知道的情况? 如今冰冻大地,便是木伦河都结了冰,可是听这流水的声响这么欢快,可没有一点冰冻的意思。 将身形降低一些,卫霜沿着森林里面的缝隙往那流水声音的方向飞去,越飞,神情便越是凝重。 没错,就是峡谷的方向,便是那水流之声,他都已经感觉到了熟悉,那是夏日山洪之时,那瀑布发出了声响。 越过茂密的丛林,穿过一道狭隘的山壁,眼前豁然开朗,一道飞瀑从山上飞流直下,在下面的深潭里击出了珠玉般的飞沫,而在那些霞光四射的飞沫之上,一道彩虹斜挂在了半空中。 卫霜的视线却是直接掠过了那美景,盯在了趴伏在深潭边,让潭水都涨了不知道几丈的巨大身体。 蛮齿! 强压住心里的激动狂喜,卫霜在离得蛮齿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住了身形,一个上级兽的垂死一击,可不是那么容易受的。 不过,看那蛮齿的样子,只怕是……死透了? 唇角一翘,卫霜缓缓降下身形,看着那将流水出口都堵住因而让整个峡谷都快成了水潭的蛮齿,卫霜眼中的精光已经亮得惊人(蛮齿:我要活我不要被他这么盯着好可怕啊!)。 蹭的一下抽出长剑,卫霜的翅膀扇动,便欲往那金光闪闪的牙齿飞去,就听得旁边山壁之上,传来了颤悠悠的呼唤。 “大……哥?” 第449章 我爱她,便够了! 峡谷幽深,两边峭壁如刃,瀑布飞流直下,如同一条白练。 只是原来那清浅的溪流因为出口被堵住,而上流下来的水势极大,整个山谷都成了一片水潭,下面的山路也被淹了个干净。 若不是飞进来,这里根本就无路。 所以,在看到那峭壁孤树之上的卫之时,卫霜极为惊愕,甚至还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这里离北疆大营可有些距离,而且远离隐道,这家伙!到这里来干嘛! “大哥!”由不得卫霜细想,卫已经哇哇叫道:“大哥,这树快断了!我不会水啊!” 卫霜的脸黑了黑,翅膀一振,飞了过去,将卫从那树上提溜了起来,看了一下下面的蛮齿,抬目四望,找了峭壁上一块伸出来的石台飞了过去。 将卫对平台上一丢,卫霜道了声:“在这等着。”便展翅往下面飞去。 “大哥!”卫唤了一声,见卫霜头也不回的往下面那头巨大可怕的怪兽飞去,忙叫道:“大哥你小心!这兽很是诡异!它带火!” 话一出口,就见卫霜身后的翅膀颤了颤,卫看着那光耀无比的火焰翅膀才想起,自家大哥的灵力可不也是火…… 安心的缩回了身子,卫直接瘫在了地上。 蛮齿体型巨大,便是趴伏,隆起的身体也有十米多高,那两只闪耀着七彩荧光的牙齿半插在已经被划出无数道痕迹的峭壁之上,想来是经过了一番剧烈挣扎。 它的身体一动不动,身体上的火焰灵力也若有若无,但,只是那剩余的灵波都让周围的潭水起了一层层灼热雾气。 卫霜抬头看了看山崖之上,果然在山崖上看见了一条巨大的融化痕迹。 想来,是这只蛮齿飞到这里后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来,它身上带的火焰不光将上面的冰雪融化,还在挣扎之时掉落下来,将整个山谷的冰雪都融化,其腾起的雾气又带了大量的热力让上面的冰雪继续溶解,才形成那如同夏日洪流般的瀑布。 可惜,便是利用这冰雪之力,也无法解除它体内的热气。 反而让那牙齿得到这天地之力的锻炼,看那光芒,比在雾灵山上看到的,可要精纯漂亮得多。 已经达到那手札里所说的,最高等级的程度。 手札里曾经提过,这种程度的光牙极为难得甚至可以说只是传说之物,因为蛮齿王就没有升级不成功的,而且,就算不成功,也只会让牙齿因为暗系力量而失去灵性。 这只蛮齿选择在流云宗的故地升级,沐浴到的灵力比在兽界要强大很多,又因为恶魔的打搅而让暗系灵力爆发而打断了升级,两种力量交战之下光系灵力本就得到提炼,它降落的这片山谷亦是灵力充沛还带了天然冰系洗涤之力,种种巧合之下…… 卫霜的唇角不觉轻翘了一下,手中幻化出了一柄火焰大刀,微微闭了下眼,再张开之时,卫霜的眼中带了决然之意,手中的火焰也从红色变为白炽流光之色,一声轻啸下,大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流光。 咔嚓一声,那两只光牙应声而断。 将那长达四米的牙齿斩成两段,卫霜开始抽筋剥皮,这些可都是极好的东西,等用兽筋将牙齿捆好,再用兽皮包好,割下几块肉之后,卫霜突然想起,对了,上头还有自家那看上去挂树上有段时间的小弟。 背着包裹飞了上去,看着已经趴地上睡着了的卫,卫霜不觉默默的叹了口气。 缩了缩鼻子,浓郁的肉香直袭脑中,卫嗖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便沿着那香味的来源伸了脖子。 啪的一声,被一巴掌拍脑门上,卫才睁开了眼睛,捂着自己头很是委屈的看向了动手之人。 北地太阳落得早,夕阳余晖斜斜照下,将坐在石台外侧的卫霜映出了一层金色的光轮,雾气飘渺之中,那身影都虚虚渺渺。 卫眨巴了下眼睛,轻声唤道:“大哥?” 别是我做梦的? “你怎么在这?”眼前伸了块烤的焦嫩正好香气扑鼻的肉,随着那低沉敦厚的声音,眼前的迷雾也好似一下散去,卫霜的面容清晰的映入了卫眼底。 接过肉先大口咬了一口,卫道:“我本是去追你,可是……” “迷路了?”卫霜将水囊递给他,淡淡的接了一句。 卫脸一红,喝了口水低声道:“这也不能怪我,你只跟我说过,也没带我来过。” 当时卫家军撤往北疆平原走的是故道(快啊),他并没有走过隐道,只是按照记忆中卫霜跟他提过的方向走,那知道这冰天雪地的,除了白色就是白色,那些莽莽大山看上去也是一个模样。 他便华丽丽的迷路了,在大山之中晃悠了不知道多少个时日,才走到这个山谷,本想着好生休息一下,结果睡得正好中,突然就被激流给浇醒,还没等他从那冰挂变激流的惊讶中回神,上面便砸下来一头巨大的兽,若不是他身体敏捷度已经今非昔比,他就成了那兽身下的肉泥! 可他躲是躲开了,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别说那只兽翻来滚去极为凶猛,便是他想找路,那路也被逐渐起来的潭水给堵住。 他只能挂在树上,想着等那兽消停下来他再偷偷摸摸的跑,然后这一挂,就是四天四夜。 没吃还不敢睡觉,又要提防那兽发现自己,还得尽量不给挂着的那小树增加压力。 卫的眼眶红了红,赶紧的咬了一口肉。 卫霜看了他一眼,将他头发上的枯枝拿下,道:“你追我作甚?” 这两年卫成长很快,不再是原来那什么事都不晓的懵懂少年,若没有急事,他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大哥!我听到寒光跟韩子墨说,柏子衿和他们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是因为他们拥有灵魂之力。”卫两口就将嘴里的肉咽下,两眼放光的道:“那种力量,寒光说连凶兽都能对抗!” 卫霜的眉头一挑,淡声道:“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所以才追来的?” 卫连连点头道:“恩!大哥,若是你也能拥有那种力量,你也能对抗凶兽,那么祭女大人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说不定,说不定她会……” 看着卫霜那逐渐沉下去的脸色,卫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自己人都缩成一团,轻声道:“大哥,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和他们一样站在她的身边。” 和她比肩而立,而不是,只能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连爱恋都说不出口,便是再痛也无法让她知道,不能让她知道。 卫霜眼中掠过一丝黯然,随后淡淡一笑道:“卫,你,还喜欢她吗?” 卫一愣,随后脸上便是一红,脑中不觉又掠过在沙漠里在轻水河畔,那个女人的面容,还有那让他心颤无比的动作,那是他想忘都忘不了的画面,默默的撕了一块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过了良久后,才低着头轻声道:“大哥你觉得呢?” 卫霜眼角微挑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惊讶,突的笑了一下,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卫微微摇头,自嘲一笑道:“大哥,我有资格说喜欢吗?” 他希冀的不过是她的温柔,在他彷徨迷茫之时,唯有她用那样粗鲁的手段安慰和引导了他,让他不自觉的想要依赖她。 可是,比起自家大哥的感情,比起柏子衿韩子墨他们的感情,他这简直就像一个孩童找人撒娇一般。 在最开始,他还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喜欢她的,为此还跟大哥宣告了自己的心意,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在一次次生死鲜血的淬炼中,他才知道,自己的感情,其实单薄得很。 也难怪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早就遗忘了他。 “大哥,你呢?若是她一直不接受你,你也愿意一直这样下去?”见卫霜一怔之后低了头,卫往他那边挪了一下,轻声问道。 卫霜又是一怔,抬起头来,看着卫那已经脱去稚嫩而带上了冷峻之意的面容,轻轻笑了笑,道:“卫,喜欢,不是由有没有资格来决定的,你在想着自己有没有资格之时,其实就已经放弃了,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想清楚那种感觉,以后,便不会再将依恋当做爱了,等你遇见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便不顾一切的去爱。” “大哥?”卫眉头微蹙,眼中带着麻烦你说清楚一点的神色直盯着卫霜。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卫霜将头转向了石台外面,看着外面那漫天落日余晖,轻声道:“真心的爱一个人,你不会对她有任何索求,不会因为自己地位低廉而觉得不相配,不觉因为别的原因而将她的安危置于其次,不会只想着要和她在一起,不会想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她不回头。” 微微低眸,温煦的淡金阳光落进眼帘,卫霜的声音亦和外面的雾气一样,飘渺中带了无限热气,便是冰川都为之沸腾。 “若是爱一个人,这世上便再没有比她更重要的存在,权利金钱包括自己的性命都轻若鸿毛,你所思所想,所行所为,都只是因为她,只要她好,她快活,她能幸福,便一切都值得,她知道不知道,她爱不爱你,都不重要,也不会在乎,我爱她,这便够了。” 第450章 北疆1 故道进入辽东便断在了崇山峻岭之中,只留有一条小路穿行在密林之间,几年前棒子沟驿站也荒废之后,这里更是没有人修缮重新长成了丛林。 而如今,这里是兽的天下。 老山口山脉已经被断成两断,本是被挡在北面的寒风直袭而来,沿着山崖之间的断裂之处,将所过之处都变成了暴虐的冰雪丛林。 喜热的兽都退了去,喜寒的兽却蜂拥而来,而在一只苍瀛被光兽们当做午餐给吃掉后,一夜之间,老山口对面的兽都消失了踪迹。 一条冰道从断裂的山脉之间延伸进茂密的丛林,两边峭壁万仞,雪都积不住,露出了黑黝黝的断面,风雪呼啸而过,白中带黑,黑中映白,带了诡异的斑斓色彩。 韩子墨吁了一声,煌彤便停了脚步,不满的打着喷嚏回头向他看去。 对于一只已经升级成为上级兽的火龙王居然不用翅膀飞而用这种大狗的模样奔跑,光兽们都表示出了明显的鄙视之意。 不过煌彤自己并不在意,它已经以这种形状跑惯了,而且听话的好处比不听话的好处更多。 比如现在。 韩子墨指着前面一只张皇失措连跑都不敢跑的犰狳,脚一点,飞离了它的背上,煌彤便哇哇大叫的扑了上去。 跟着韩子墨!有肉吃啊! 不用跟那些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光兽们抢,就有肉吃啊! 背后的冰翅轻轻煽动着,韩子墨抱着双臂看着煌彤一点上级兽的威严都没有将那犰狳吃得一片狼狈,唇角不觉勾起了一丝笑意。 每次看到煌彤进食,都会让他脑中浮现出那人进食的模样,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啊…… 已经多久了?韩子墨看着煌彤,思绪却有些飘远,在夜夜的思念之中,所有的画面最终都会被她抬头向他们告别之时的笑容代替,每一次,都让他痛彻心扉。 若不是那魂刻让他感觉到她还活着,他根本受不住这种折磨,不是疯狂就是崩溃,甚至不顾一切的冲进京城。 可是,卫霜他们都走了两个多月了,北地的凛冬已至,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要是那三人找不到她怎么办?要是找到了,以那三人的蹩脚功夫护不住她怎么办?要是碰到危险,比如上级兽,不用说上级兽,便是中级兽…… 越想他便越焦躁,越焦躁便越恨自己。 恨自己为何在这样的时刻居然因为灵力完全枯竭便是动一下都做不到! 焦急让思念更加深刻,而在那些半昏半迷的梦境里,在那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梦境里,他也无比渴望着变强,渴望着自己能动,能起身,能出发。 能自己亲自去迎接她,而不是这样无助的躺在青龙的守护阵里,便是清醒都不过那么一会的时间。 然后,当他从昏迷中彻底醒来之时,他发觉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已经完全恢复,不光恢复,还可以明显感觉到强大无比。 那是一种不同以往的力量,那是他将灵魂之力完全融合进灵力里面所产生的,让他不光身体便是心灵都焕然一新的力量。 灵力已经可以聚集成型,不光是灵光灵刃,他还能张开这让他翱翔的冰翅。 他的灵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和上级兽比敌。 为了证明这点,他在光兽们出去觅食之时,抢先它们一步杀了一只苍瀛。 然后,便带了煌彤躲到这里来了。 哎,那些光兽嫉妒怨恨的目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嗷的一声,煌彤发出了一声怒吼,冲着冰道南面叫了起来,一对翅膀也从脊背上张开来。 韩子墨心头一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冰墙,只在心里转悠了三圈,便冰翅一振,带着已经恢复成火龙形态的煌彤往南边飞去。 现在这种季节,按照青龙所说凶兽们不会出来,那么,有寒光和青龙光兽们在,大营不会有事。 他南下,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或者换个说法,他可以单独挑战下上级兽。 冰道狭隘,一人一兽如同流光一般掠过,穿过那峡谷之后,便是老山口驿站的那片谷地。 谷里里盘绕着两条人面豺身蛇尾翼翅的化蛇,一只牛头豹身长尾的诸犍。 想是刚进完食,三只兽都带了慵懒的爬地上磨爪子,听得风响才悠悠然的抬起头,然后,裂嘴一笑。 韩子墨啪的敲了一下煌彤的头。 三只! 煌彤没有感觉到韩子墨的怨气,咧着嘴极其兴奋的对着那三只吼叫起来。 太棒了!三只!我吃两只韩子墨吃一只! 哇噢噢噢噢! 韩子墨很是无语的看了煌彤一眼,手微握,一杆晶莹剔透的冰枪便出现在他手中。 青龙说,一只凶兽的战斗力等于成千上百只上级兽。 要杀进京城,他必须得更强! 不过三只,呃,煌彤可以对付一只,不过两只而已,便让他看看,自己身体里面那种崭新的力量,究竟能到何种程度。 “人类,好大的胆子!”一条紫色的化蛇昂起了头,那娇若女子的脸上带了讥讽的笑意,冷冷的道:“以为带了一只光兽便可以畅行这里了吗?” “呵呵,不用生气,这不是正好,给咱们当晚餐用。”诸犍尾巴一甩,桀桀笑了两声,一片冰霜便沿着地面弥漫而开,瞬间,便将整个谷地都冻成了一整块冰块。 冰寒之气凌冽,而随着化蛇的话音,暗黑色的雨帘从天而降,与下面的冰气融合,便化作了千万颗带了凛冽杀气的冰珠,直袭向煌彤。 煌彤嗷了一声,身上的火焰暴涨,可也挡不住两只上级兽合力袭击,而且还是完全克制它灵力的袭击,火焰屏障下,依然不断有冰珠砸下,砸得它哇哇直叫,委屈的对着正借着那漫天冰雾的掩护悄然掩上去的韩子墨大吼了一声。 诸犍嗖的一下将眼睛瞪向了那和雪色融为一体般的身影。 哇靠!下次出来再不带这二货了! 韩子墨心里怒骂一声,被诸犍的眼波一扫,也无法再隐藏身形偷袭,手中冰枪带出一道绚丽的光芒,化作冰凌直接抽上了诸犍。 冰凌在诸犍身上留下一道裂开两边银色的伤口,鲜血迸裂之时,诸犍已经愤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头上的牛角猛然长大,伸出了三米有余。 “有趣,人类居然也能拥有这样的灵力。”一直躺在一边的暗红色化蛇阴阴笑了两声,昂起了上身。 兽的世界里,等级压制是非常厉害的,灵力的大小直接决定能否在对方身上造成伤痕,上级兽可以秒杀中级兽,中级兽却无法在上级兽身上造成任何伤口。 这一点,同样适应于现在的人界。 拥有灵力的人类可以对相应等级的兽造成伤害,甚至可以越级造成那么一点小伤害,但是,要对它们这种上级兽造成伤害,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伤害,说明这个人类已经拥有和它们一战之力。 就好似那个砍掉九婴一头的人类一般。 韩子墨轻笑一声,唇角带了轻蔑的笑意,一对凤眼映照着雪光,带出了阴凉,却又魅惑无比的光芒。 红色化蛇心里突的一挑,对方明明是人类,却让它想起了非常久远的记忆。 很是不好的记忆! “怕了吗?”韩子墨唇角讥讽之意更盛,眼角一挑,凉飕飕的道。 红色化蛇再也无暇去深究,愤怒的露出了满嘴利齿,昂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叫。 远远的,山林里面也传来了相似的叫声,此起彼伏,至少有三处,传来了风声急速掠动的声响。 韩子墨脸不觉微微一沉。 “怕了吗?”红色化蛇吃吃笑了起来,阴森森的道:“你很有胆子,可惜,有胆无谋,真以为我们怕了那些光兽,全部离开了这里吗?” “这里兽少了,不过是因为我们无聊,将那些没用的家伙全部吃掉了而已。”紫色化蛇也笑了起来,眼波一转的道:“不过,人类的味道还是最美味的,可先说好,这人的头,我要了。” 有勇无谋吗?韩子墨低低的笑了起来,也是,自己的确冲动了,自大而冲动,也活该自己被兽这么说。 不过,眼瞳里猛然射出了七彩光芒,韩子墨手中冰枪化作了无数条冰凌,带了七彩绚丽色彩的冰凌沾上山谷里的冰块之后,直接将那冰块击成碎片,一块块的,带着璀璨流光往那诸犍身上击去。 诸犍想着先让这人类恐惧害怕后会更加美味才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反击的怒火,却不防这人类居然再次袭击它,暴怒之下,张开了巨口,头上的尖角亦对准了韩子墨,无数的冰珠从它口中角上直射而出。 那是连煌彤都被打得嗷嗷直叫(现在也在叫)的爆冰灵弹。 人类,沾之既死。 虽然说这样死太痛苦了,也没有那么美味,但是诸犍已经气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倾全力而出的冰弹在空中与那七彩冰块直面相击,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剧烈相撞下,直接化作了冰雾水汽,然后又凝聚成型。 诸犍发出了笑声,等着那些冰雾散去后看到人类那已经被击成蜂窝的身体,却听得红色化蛇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诸犍一凛,膝盖一弯便欲窜出去,可是四只脚却被冻在了泛起了七彩光芒的地面上。 心中大骇,诸犍来不及做它想,只觉得眼前一晃,大片的七彩冰珠倾泄而下之时,韩子墨出现在了它的眼前,而他手上的冰枪,已经刺进了它的心脏。 哀鸣都发不出,诸犍轰然倒地,双目死不瞑目的瞪着在它倒地之时已经快速的从它胸口掏出了兽珠的韩子墨。 一身白衣都被染成了鲜红色,身上那些冰弹击出的洞数都数不清,却依然笑得阴冷张狂的,人类…… 将兽珠塞进口中,韩子墨淡然看着从山林前方的小道上窜下来的三只兽,唇角一勾。 第451章 北疆2 虽然同样是上级,但是拥有比水系更加强大的精纯冰系的诸犍,比化蛇是要强上一些的,就这样被一击毙命,紫色化蛇看得眼珠都快瞪了出来。() 那如同人面一般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下意识的便眨了下眼睛。 便是这一晃神,满身的火焰将那漫天水流都融化成雾气,煌彤已经欢快的越过了由冰化回水的雨帘,带着利齿的大口一口就咬上了紫色化蛇的脖子。 紫色化蛇完全惊愣住了,不提这家伙那强大的火性灵力,但是,火龙的攻击方式不是喷火吗?相对于别的龙来说,它们并不大喜欢近身战斗,都是依靠自己飞翔和火焰的优势直接喷出巨大的火柱,烧不烧得死,反正烧了再说。 所以它才和诸犍一起先封住了它的火焰。 可是,这直接扑上来咬兽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它想明白,就只觉胸口一痛,刚还在和红色化蛇对持摆酷的那个人类已经一晃之下闪到它的面前,手中的冰枪直接刺进它的胸口,而那带了阴险狡诈轻蔑笑意的脸,就在它的眼瞳前闪动。 在煌彤那不满委屈撒娇卖萌的眼神里,韩子墨施施然的掏出了直接塞自己嘴里,摸了摸煌彤的头,对红色化蛇挑衅般的扬了一下唇角。 有勇无谋吗?! 煌彤极为委屈的啊呜了一声。 你这叫截胡! 还把兽珠都独吞了! 太不道德了! 我要跟主人去告状! 要她咬死你! 韩子墨挠了一下它的头,道:“这只给你,上!” 话音未落,因为兽珠而恢复的灵力再度萦绕在手,带了琉璃色彩的冰凌直接抽向了那红色化蛇。 形势一下从三对二变成了二对一,红色化蛇尾巴一摆便欲往那三只兽那边逃去,可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无法动弹,低头一看,里的冰块重新冰冻在了一起,将它的半条蛇尾都冻进了里面。 煌彤的火焰扑面而来,红色化蛇张开了双翅,用力往上飞,同时发射出无数道激流。 它是那样的用力,以至于双翅扇出的气流将周围的树木房屋全部给击得粉碎,风卷着碎石形成一道道巨大的龙卷风,让它因为冻住了它身体的冰块突然融化消失而脱力的身体随着风势一下失去了平衡。 所以的攻击都偏离了方向,而它侧身而倒向的,正是煌彤张得不能再大的利嘴。 红色化蛇不觉在心里学着人类骂了一声娘。 相柳大人果然说的对,人类之奸诈狡猾绝非兽可以想象! 只它到底没有骂出口,胸口已经被一道悄无声息掩过来的冰凌给刺穿,看着韩子墨那站在血水里笑得淡然的神情,红色化蛇心头最后一跳。 它想起来了,它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类的神情那么熟悉的原因。 韩子墨的冰凌还没有收回去,煌彤已经松开了红色化蛇的脖子,用身体直接将化蛇胸口堵住。 开玩笑!再不聪明点,这一颗兽珠也保不住! 这可是上级兽的兽珠!吃一颗它一年都可以不用吃东西了! 看着它那将化蛇压在下面偷偷去挖兽珠的模样,韩子墨的眼角不觉抽了一抽,对煌彤居然不相信他的许诺表示了一下伤心,随后便将视线投向了已经停住了脚步的三只兽。 两头九婴,一只诸犍。 还是一只满脸愤怒的雌性诸犍。 比这三只,要麻烦一些啊。 不过,手中冰枪再度凝结,韩子墨对着那三只兽勾了勾手。 三只兽却没有上前,隔了一箭之地眼带疑惑慎重的盯着他,偶尔扫一下已经将兽珠吞进去因而满脸满足打着饱嗝的煌彤。 韩子墨发出了一声轻笑,背后缓缓张开了七彩琉璃晶莹剔透的冰翅,微微扇动之下,血红的身体缓缓离地。 咯的一声,煌彤打了一个饱嗝,对着那三只兽发出了一声巨吼,扑腾着翅膀也飞了起来,一边飞还一边瑟的吼叫着。 “给我给我都给我!这三只你一颗都别想抢!” 韩子墨的眼角不觉又抽动了一下,差点就绷不住那张吓唬兽的脸。 九婴的级别在化蛇和诸犍之上,雌性诸犍而且还是暴怒状态下的雌性诸犍实力更是在九婴之上。 便是隔了这么远,对方那压倒性的灵压依然直逼过来。 而且,在看到他分个击破后,那三只已经组成了犄角之势。 可这蠢狗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跟着而来的火龙一族的长老在见过煌彤后便一点要迎它回去的意思都没有了。 本来那条老龙还言词嚣张的说,身为火龙一族的王,怎么能够供人类驱使!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便再拼一次,说不定还能再弄到三颗兽珠。 恩,要是实在不行,他和煌彤飞行的速度还是能超过这三只的。 或者说,他只要比煌彤飞得快就行了。 主意一定,韩子墨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森(看在三只兽眼里),另外一只手也握拳成枪,两条长达三米的冰枪,在雾气中闪耀着之光。 冰与火,莹白和鲜红,两种截然不同应该是对立的灵力却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雪花飘了起来,被那火焰的气息一吹,便成了寒彻冷冽的冰雾,逐渐在山谷之间弥漫。 阳光在那雾气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斑,绚丽而令人颤栗。 雌性诸犍发出了一声巨吼,两头九婴便成攻击态势,凝结成冰的无数冰箭组成的巨大冰球在空中浮现。 极其恐怖的灵压逼迫而来,将那些冰雾一扫而空。 煌彤嗷了一声,这才不安的看了一眼韩子墨,那带着火焰的巨大尾巴也摇晃起来。 怎么打?怎么打?它们好像很厉害。 韩子墨的眼瞳不觉微微一缩,唇角一抿,手中冰枪便举了起来。 先下手为强! 凝聚了全身之力的冰凌还未射出,就听得远处响起了一声虎啸,随后是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叫道:“宛那人类!那死龙!给老子住手!敢抢老子的猎物老子吃了你们哦!” 韩子墨只是一呆,两道凌厉的灵波便从山上直袭向那三只兽,随着灵波,一头巨大的出现在了山林之中,而另外一边,则是一头银白色的巨大九尾狐,成夹击之势对着那三只因为惊骇而愣怔住的兽冲了过去。 韩子墨的眼珠转了一下,呆呆的看向了那两兽之间的红影。 红衣似火,带着熔岩一般的热度发出了一声惊悦的叫声,掠过那五只兽,直接飞向了他。 从一点红影变成一个曼妙的身影,然后是一张满脸惊喜笑成了一朵花般的面容,然后是燃烧着火焰,火焰中又倒映出他那染血身形的眼睛。 随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猛然扑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的柔软身躯,和嘴唇上那温润热烈的红唇。 “子墨?”拼命的咬了两口对方都没有反应,萧凌风不觉离开了他的唇,很是不解的唤了一声,然后抬手摸了一下韩子墨的脸颊。 呃,虽然带着冷意,可是这滑嫩的弹性说明这人是活的,是真的,可是,为何没有反应呢? 许是,她的热情还不够? 萧凌风更紧的抱住了他,再度用力的吻了上去,这次干脆挑开了他那带了凉意的薄唇,将舌头伸了进去,去挑逗搅动那带了清甜香味一般的舌。 又舔又咬又吸的,呃,还是没有反应。 萧凌风松开了韩子墨的唇,满是疑惑的看着保持着见到她后就定住了一般的韩子墨。 煌彤赶紧在旁边吼叫起来。 再咬他!主人!用力咬他!他欺负我!他抢我的兽珠!你快咬他! 萧凌风的脸不觉一黑,刚欲转头去看那激动得扑腾出熊熊烈火的煌彤,身体就被一双手臂猛然禁锢住,随后,炙热若火山爆发的吻便盖了上来。 那带了无尽思念又痛又苦却又欣慰的吻,烫得萧凌风的心都痛了起来,而那滴落在她脸颊之上的泪珠更是让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紧缩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子墨……”在被他堵得满满的唇角边,萧凌风溢出了一声声轻吟。 滚烫的泪水和他那带了凉意的泪水融合在了一起。 “凌风……”好似从深处发出的叹息,韩子墨咬住了她的嘴唇,涩声道:“答应我,凌风,答应我,以后,便是再危险,也别赶我走,别让我离开你身边,便是死,便是魂飞魄散,也让我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 他的声音很弱,呜咽之下,好似风一吹便消散无踪,却如同巨鼓敲在了萧凌风的心中。 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便是死,也求你,让我跟你共同面对。 那是已经遗失在记忆里的声音。 那是如同他现在这般,浑身是血满身伤痕,一丝力气都没有,却依然发出的悲鸣。 “不会的!子墨!”如同宣誓般,萧凌风紧紧吸允住他的嘴唇,轻声道:“以后,不管遇到何事,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们,绝对不会!” 生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第452章 喧嚣的北疆1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四季更替,年轮忽转,一年,三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的时光似乎都凝聚在了这一瞬间。 两人吻得天荒地老,浑不觉山谷里那灵波震荡兽吼如雷,金光银光交织在一起,火焰冰雪纷飞,搅得天昏地暗山崖迸裂树木残枝一片狼藉。 直到那暴雷般的声音随着虎啸直接响在了耳边。 “宛那人类!松手!放开!听到没有!” 韩子墨松开已经被他吻出了满眼星星眼睛转悠得像蚊香的萧凌风,转头看向了,呃,抬头看向了那威风凛凛的巨大白虎。 眼瞳微微一眯,唇角便下意识的上翘,声音拖出了那么一点尾音的道:“白虎?” 被他那带了狡黠和高高在上的目光一扫,白虎望着面前这个俊美无双的人类愣怔住,随之便是更大的怒气涌上心头,张着嘴露出了满口利齿,带了阴森森的威胁怒吼一声。 巨大的威压直面而来,韩子墨抱着萧凌风一个转身闪开那威压,对它挑眉一笑,低眸瞪向了那条偷偷摸摸缠绕上萧凌风腰间的银白毛茸茸的尾巴。 “哼!她是我的!死人类!快放开!”被发觉了偷袭,玄魅干脆九条尾巴都缠了上去,直接将萧凌风缠成了毛茸茸。 “你想憋死我吗?死玄魅!”最后一条尾巴干脆绕住了萧凌风的脸,憋得萧凌风大叫道:“给老娘松开!” 嗖的一下,九条尾巴全部缩了回去,玄魅巨大的身躯迎风一摆立时缩成了一只娇小可爱的小狐狸,摇着尾巴从地上一跃蹲在了萧凌风的肩头上,然后对着韩子墨呲牙咧嘴,发出了低吼声。 “这是……”韩子墨瞪着玄魅,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对萧凌风道:“我怎么觉得这家伙特别欠扁?凌风,我可以揍它吗?” 玄魅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声,尖嘴在萧凌风脸颊上蹭了蹭,道:“炎凰,这家伙好讨厌!我可以吃了他嘛!” 呃,这便是天敌的意思吗?若不是两只手都不能动(抱着韩子墨),萧凌风很想揉揉自己那年纪轻轻就已经快出川字的眉头,道:“行了,你们两个,够了啊!” “他是谁?”白虎趴下了身体,一对金黄的眼瞳盯着韩子墨,沉声问道。这个模样它是有些印象,可不是那个炎凰带到封印之中的两个人类其中的一个! “韩子墨,我跟你们说过,我在人界有四个莫塔,柏子衿,韩子墨,寒光,还有……”萧凌风的脸色一沉,突的叫道:“白虎,包袱呢!” 白虎眼皮眨了眨,扭头看了山林里一眼,先前察觉这里有上级兽,激动之下它直接将包袱和阿莫给丢上面便冲下来了。 他们从兽道上杀过来,在路上,慕容玉和多吉合手杀了一只没有防备的精精(上级兽),靠着精精的兽珠,第二日,它和玄魅就从沉睡中醒过来,自然接替了身体控制权,一路连杀带吃的,灵力恢复得不要太快,而越是靠近北疆,上级兽便越多,起先它们还要两个加萧凌风一起合作,到得后来,是哪有上级兽便往那窜,若不是萧凌风逼着它们往这边赶路,只怕它们就直接杀到近海那条满是上级兽气息的路上去了。 所以,也不能怪它,三只上级兽的气息啊! 见白虎扭扭捏捏的不肯动,萧凌风眼睛一瞪道:“快去拿,要不我喊多吉出来了!” 白虎切了一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斜眼冷冷瞟了韩子墨一眼,身形一纵便往山林冲了过去。 萧凌风哼了一声,一转头,就对上韩子墨似笑非笑的脸:“多吉?白虎?” 眉头一扬,萧凌风轻咳了一声,眼珠在依然怒视着韩子墨的玄魅身上一扫,轻声道:“那个,给你介绍下,这只狐狸叫玄魅,呃,也是慕容玉,那只白虎,呃,也是多吉。” 韩子墨的眼瞳不觉深了一深,在她唇上轻轻一碰,道:“咱们先回去,你慢慢说给我听。” “好!”萧凌风灿然一笑,这才察觉到手掌所触摸之处一片湿润,低眸看去只见一片鲜红色,心头不觉一跳,手臂便紧了一些,哑声道:“玄魅!兽珠!” “哼!说好咱们三个一人一个,才不要给他!”玄魅将头一扭冷哼道。 流血好,流血妙,流光了死翘翘更是绝妙! “无妨,我已经吃了两颗,伤口已经收口了。”韩子墨眉角轻挑扫了玄魅一眼,一手抱紧了萧凌风的腰,一手对准玄魅的额头一弹,将没有防备的玄魅直接从萧凌风肩头弹了下去后,冰翅一振,人已经往冰道那边飞去。 “两颗?”萧凌风抱住了他的腰,回头去看那边地上的化蛇诸犍尸体,眼中闪过一道惊异后,大叫道:“白虎,玄魅!材料!先把材料收好!” 身体在掉落之时就膨胀成巨大正以攻击态势弯膝怒吼的玄魅哦了一声,乖乖的回头。 去收拾战场。 自从它们两可以恢复原型(巨大的身躯),萧凌风便连上级兽的一根毛都不放过。 哎……爱者非兽啊…… 韩子墨也回头扫了一眼背上背着小山一般的包袱冲下来的白虎,视线在那一堆里面反射出七彩流光的冰雕上一扫,眼瞳沉了下来。 萧凌风也看到了那从包袱里露出来的冰雕,将头搁在了韩子墨肩头,轻声道:“子墨,寒渊,没了。” 韩子墨身子微微一颤,将她更紧的抱住,深吻住了她那虽然神情淡淡却抿出了痛彻心扉的唇角。 “子墨,子衿和寒光……”萧凌风从唇角溢出了轻吟,声音里,带了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忐忑和惧意。 “很好,他们都很好,子衿还没有醒,不过你回来了,他一定可以醒过来的。”韩子墨冰翅振动的频率更快,如同一道流光一般直飞过冰道。 前面,便是那在阳光下灿然生辉的巨大冰墙。 便是已经听卫霜提过,萧凌风依然被那冰墙给震撼了一下,这便是韩子墨的手笔,想想他带着煌彤那半吊子二货居然能杀掉三只上级兽…… 力量增强这么快,也可想而知他付出了多少代价。 灵魂之力的每一次增长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痛。 只是看看韩子墨那七彩流溢的冰翅,也可以想象他这段时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那么,柏子衿呢?没有灵力,光靠灵魂之力就可以和九婴一战的柏子衿,到现在还未醒来的柏子衿…… 韩子墨低眸看了一眼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冰翅一展便直冲而上,阳光映照下,留下了一道绚丽的光影。 第453章 (加更!亲们七夕快乐) “大胆!” “死人类,你是不是跑出去偷吃了?” “人类,我们的王呢?” “哇靠,你又升级了!” 韩子墨还未降落在冰墙上,墙上蹲着的那些兽便叽叽呱呱的叫了起来,然后,在一群不满之声中,一个稚嫩带了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人类!你居然抱女人了!哇哈哈哈!快点,告诉青龙大人去!这只人类抱女人了!” 看着好似小羊一般的獬豸,韩子墨邪魅一笑,悠悠然的道:“怎么?你嫉妒?” 獬豸嗖的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瞪着他道:“你想干嘛?” “邪牙?”萧凌风从韩子墨肩头探出头来,兴奋的叫了一声。 “邪什么邪!小爷我最是正直不过!”邪牙怒吼了一声,猛的呆住,抬头傻愣愣的看着韩子墨抱着的那女人,张着嘴道:“你,莫不是,炎凰?” 知道它这个名字的只有三只兽,炎凰,青胧,炎凤,但是会用这种腔调叫它的,却只有一个。 那个在它出生之时,守在它母亲身边,听到它母亲给它取这个名字的那只火凤凰。 当时,就是因为这家伙说,獬豸就是太过于正直,才让它母亲差点生不出它,最好还是变坏一点。 然后,它母亲就给它取了这么一个獬豸绝对不会取的名字,然后,死了…… 小时候它不懂事,被炎凰带着也就随便她乱喊,后来知道名字代表的意思却再也不让他们这么叫了。 可是,一千年,天知道它多想重新听到这个名字,听到那可恶嚣张的坏凤凰这么叫它。 “呀呀,邪牙,”拍拍韩子墨让他放开自己,萧凌风一个展翅落在邪牙面前,抱住了它的脖子道:“我的小邪牙,不哭不哭,妈妈在这里呢。” 所有的伤感烟飞云散,邪牙啊呜一口就咬在她的胳膊上,一边磨牙(它的牙齿可以自动伸缩)一边怒吼道:“你是谁妈!你个死鸡!你个死凤凰!放开小爷!” 萧凌风拍着它的背随口应着它,抬眼将周围已经围拢上来的群兽一扫,看着那些兽脸上浮现出来的神情,眼眶不觉一红,涩声道:“我回来了。” 靠得最近的毕方伸出了带火的翅膀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长鸣。 囚牛,英招,夫诸,冰墙上的光兽们都发出了鸣叫和吼声,那满是欣悦的叫声震天动地,连山崖都发出了轰隆隆的回应。 随后,从天际传来一声清亮响彻天地的长鸣。 那穿透云层的鸣叫带着凛然天威,合着那从云层上一冲而下的青色巨影,那巨大的威压,让冰墙下面因为群兽叫声而骚动起来的人群一下跪了下去。 萧凌风松开了邪牙,站直了身子,看着那皎洁若月青若初莲的巨龙,带着背上身着白衣飘然若雪的男人直掠而下。 将到冰墙,青龙的尾巴一摆,已经化作一个青衣男人,和寒光降落在地。 萧凌风猛扑了上去,一手搂住了寒光,一手搂住了青龙,在寒光脸颊上亲了一口后,眼眸中秋波闪动,对青龙道了一声:“嗨,青龙。” 青龙眉眼弯弯,笑若春风:“嗨,炎凰。” 萧凌风的鼻子抽了抽,还没来得及转头去跟寒光打招呼,就已经被寒光直接将人全部抱了过去,不管不顾的亲了上去。 那般清冷若雪的人,吻得却是疯狂又用力,只一下,萧凌风的唇便被咬出了血,却又被他更用力的吸允了去。 灼热的痛楚深切的思念从他的身体他的手他的唇传了过来,那么深那么热那么痛,烫得萧凌风的身体都颤栗起来。 他那带了清凉之意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颊她的唇上,一滴一滴的,带了无声的责问。 萧凌风的心抽得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能在和他激烈舌吻之时,从唇角溢出保证:“再不会了,再不会了!” 再不会自以为是的丢开你们,再不会自以为是的自己去面对。 比起战兽失败的痛苦,让你们这么伤心才更令人心碎。 “炎凰!这又是谁!”冰墙上空传来一声巨吼,随后便是惊叫:“青龙!哇靠!为什么你们都在这!” 平素最是威风凛凛鼻孔朝上只有它笑兽无兽能笑它的白虎居然背上背了小山一般高的包袱,而那包袱还四处破了洞(被撑破的),从那洞里还露出了,鸣鸠的羽毛,吼的尾巴,跳蛙的蹼等等不可思议之物…… 冰墙上的光兽们,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随后又赶紧将眼珠捡回来,看向跟着白虎跳上来的那九条尾巴炸开成了菊花一般的九尾天狐。 哇靠!两只圣兽啊! “白虎,”青龙对白虎微笑颔首后,对着玄魅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玄魅?” 玄魅根本没有理它,将背上的东西对地上一丢,倏然化做一只小狐狸,蹭的一下就窜上了萧凌风的背,将头搁在了她的头顶上,哀怨万分的道:“炎凰,我好可怜,我被割破了爪子,你快帮我吹吹~” 萧凌风的脸不觉一黑。 寒光抬了下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那满眼怒火瞪着自己的小狐狸,舌头在萧凌风唇上一舔,轻柔一笑,道:“凌风,快去看子衿。” 萧凌风抬手将玄魅从脑袋上揪了下来对青龙怀里一丢,一手拉了寒光,另外一手则拉了韩子墨,身形一纵便从冰墙上跳了下去,口里道:“快点,快带我去!” 三人的身形飒然不见,冰墙上只留了脸上兴奋未退已经被各种困惑看好戏的神情替代的兽,围上了白虎和玄魅。 “哇!真的是白虎!” “这个就是消失了几千年的天狐?” “青龙!放开我!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青胧那混蛋是一伙的!再不放开小心我咬死你哦!” “咬啊!咬啊!九尾天狐哎!青龙大哥,和它打一架!” “哇!我赌青龙大哥赢!” 冰墙上闹成了一团,下面的人群也开始鼎沸,欢声如雷。 看着那飞速掠过去的鲜红身影,在第一声祭女大人回来了之后,整个营地都响起了欢腾声。 萧凌风无暇去看那些兴奋激动的战士们,只冲着冒了青气的帐篷掠去,如同流光一般的掠过营地,闪过帐篷外面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守卫,直接冲进了帐篷。 一帐之隔,外面是冰天雪地,里面却是温暖若春,鲜花开了满地,藤蔓围绕成了天然之蓬,点点绿色的灵光闪动,恍惚中,高山流水,葱郁的森林,迷茫的雾气,隐隐约约,如真似幻。 而在那一片绿色之中,有一处闪烁着鲜红色的光团,那光团鲜红透亮,却又隐隐流动着七彩光芒,那璀璨的流光,让人只一眼,便被吸住了心神。 萧凌风不觉停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痴痴的望着那光团……里的全身只在腰间搭了条布巾的男人。 连寒光和韩子墨松开了她手悄悄退出去将门帘放下都不知道。 她心里眼里,只有那个躺在青石台上,在那光团之中,眼帘紧闭,唇角紧抿,便是眉头都微蹙着的男人。 啪的一声,花开的声音悄而响起,让静谧的空间里产生了一点波动。 萧凌风一惊,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一步。 一步,又一步,轻巧得连花瓣都不敢碰,一点点的靠近那个男人。 而随着她的靠近,一朵又一朵的花绽放开来,绿光之中泛起了各种色彩,金红黄橙蓝紫……一点点的碎光浮动起来,组成了一幅幅恍惚的画面,霞光掠影里,那些光芒闪烁出的光辉,灿若星河。 站在青石台前,萧凌风抬起了手却又僵在了空中不敢摸下去,抬眼看了眼那些虚无缥缈却深刻在她心底的画面。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心心相印,然后是生死别离。 子衿……萧凌风轻叹了一声,收回了手,轻轻的坐在了青石台上。 那团光芒发出了一下轻颤,然后泛起了一点点涟漪。 萧凌风突的一笑,轻若风铃般的笑声让那光团起了更大的涟漪,手指在那光团上点了一下,萧凌风干脆跪上了青石台,两手撑在青石台上,腿跨过了男人的身子,坐在了男人的腰上,然后用手覆盖住了男人那宽大厚实的手掌。 看着那人那依然紧抿的嘴唇,萧凌风低下身子,伸出了舌头,在那干燥厚实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子衿,醒来,快点醒来,”轻轻的呢喃声从她唇角溢出,随着声音,她带了调皮的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下下轻啄着男人的唇。 男人的眉头皱了一下,被她压住的手指也轻轻动了一下,眼睛却是依然紧闭,而光团里闪耀的画面突然明亮起来,带了一片鲜红色。 那是在那个地底的画面,她将他丢上了煌彤的背,仰面而笑,背后却是一片血红。 令人心碎的血红。 萧凌风的心顿时一抽,将整个身体都覆盖在了他身上,用力的,深深的,含住了他那两瓣厚实的嘴唇,用舌尖将那唇挑开后,便肆掠而进,翻江倒海。 “凌风……”光团猛的颤抖了一下,嗖的一下缩回了男人的身体,随着他唇角的轻叹,一滴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 第454章 喧嚣的北疆3 叹息轻若微风,随着那滴晶莹的泪水,帐篷里的鲜花争先恐后的绽放,姹紫嫣红,便是那绿色光点都异常璀璨起来。 “凌风……”第二声轻叹发出之时,男人浓密的眼睫毛颤抖起来,脸上浮现了痛苦之色。 “凌风……”在她含住了他的舌尖之时,男人张开了嘴,发出了声音都颤抖起来的第三声呼唤,呼吸也急促起来。 “子衿,醒来,我回来了,你的凌风回来了。”手微用力,松开了他的唇,萧凌风嘴唇沿着他的脸颊一路亲到他的耳边,含住了那厚实的耳垂,轻声道:“快醒来看看我,子衿,凌风回来了。” 眼睫毛剧烈的颤抖着,男人的身体紧绷如铁,鼻间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如同在与什么作战一般的挣扎着。 萧凌风抬起了身子,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然后沿着他的颈脖一路往下划去,划到那刻着刻印的胸口之时,掐住了那紫红色的草莓。 “唔……”男人发出了一声轻吟,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眼皮底下的眼珠转动得更加厉害,却还是无法张开。 那些缩进他身体的光芒又溢了出来,碎光带了慌乱和焦急的四处乱窜,形成的画面也跳跃破碎,几不成型。 萧凌风的眼瞳不觉一缩,只觉得心底被撕裂一般的痛起来。 他一定是用了太多的魂力,已经超过他当时能承受的界限,虽然没有直接魂飞魄散,却也掉入了意识深渊,在那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不断经历着他最欢喜最幸福然后是最惧怕的记忆轮回,这么长的时间,在那里,也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次分别之时的恐惧。 意识之海会让人的潜意识变为真实,虽然是梦,可是身处其中的他却是每一次都在切身体会,体会着失去她的那一刻。 所以,便是她吻他,便是他感觉到了她的触碰,却依然被那深渊拖住无法醒来。 若是再这样下去…… 一手按在了那刻印上,萧凌风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酸涩给压了下去,用力,一个耳光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啪的一声巨响,柏子衿的头都被抽到一边,脸颊之上顿时出现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柏子衿!你给我听着!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去找别的男人去了!要知道,我可是很受欢……”萧凌风一手掐着那颗紫莓,一手将他的头给扳回来,大声叫道。 最后一个字被堵在那突然抬起的手将她头勾下来后紧紧贴上来的火热嘴唇里。 那嘴唇温润厚实,带了令人安心的热力,先是温柔的吸允,随后便是暴雨般的肆掠,随着他吻的深入,强劲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那便是躺了三月依然绷着一身强硬肌肉线条的身体一挺一翻,便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萧凌风嗷了一声,刚想叫痛,头已经跌在了带了灼热温度的手掌心里。 抬眸,直视着的是一对深邃如海隐隐带了红色的眼眸,那眼眸里一点点的泛起了水光,一点点的波光潋滟,一点点的让她沉醉进去,连他再度附身吻了上来都没有察觉。 更加没有察觉到那搂着她腰身的手已经顺手解开了她的腰带,衣带,在热吻若火,两人的喘息都开始粗壮之时,将她的衣服给扒了个干净。 那将她唇腔舔了个干净,所有津液都被吸走,让烈火烧透了她身心的唇突的离开,让萧凌风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哼,眼光迷离的追索着那鲜润性感的唇,在那唇落在她的脖上之时,不觉微微挺起了身,发出了一声轻吟。 烈焰之唇开始游走,颈脖,耳根,肩窝,肉团,留下了一个个火热的印记之后,用力吸住了那娇嫩的蓓蕾。 萧凌风身子猛然一抖,脑中的一根弦啪的一弹,这才发觉,那个刚才还深陷意识深渊奋力挣扎的男人已经将她如同春笋一般剥了个干净。 呃……沉睡三个月没吃没喝的,你怎么还有力气? 萧凌风很是不合时宜的冒出了这个念头,那眼中便不觉带了疑惑出来。 柏子衿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见此不觉一笑,牙齿微微用力的咬了一下。 “啊……”萧凌风的身体不觉一挺,发出了颤栗般的颤抖,双手抱住了他的头,轻唤道:“子衿……” 柏子衿将手掌覆盖住了另外一个肉团,一边大力揉捏着肉团之时拇指和食指还掐住了那上面的另外一颗蓓蕾,两边用力,刺激着那敏感之处。 电击一般的刺激从那尖尖的一处向全身流去,让萧凌风啊的一声叫出来后,身体更是不可自拟的颤抖了起来。 可这还不算,柏子衿托着她头的手抽离开去,顺着她的背一路划下去,绕过那圆润挺翘的臀部,分开了她的双腿,悄悄的,探进了秘境之处。 “子衿……子衿……”萧凌风的头往后昂去,轻声叫了出来,身体更是紧绷起来,双腿不自觉的夹住了那修长厚实带了烈火一般触感的手。 口中的蓓蕾已经绽放成了成熟的草莓,柏子衿转头便咬向了另外一边,已经找到入口的手指,慢慢的滑了进去。 只是微微一动,萧凌风的身体便如同触电一般的颤抖起来,那种异样的酥麻感直袭脑海,让她在惊叫出声之时恼怒的道:“柏子衿!你跟谁学的!” 柏子衿发出了一声轻笑,放开了绽放如火焰一般的草莓,手指也抽了出来,将身体压在了她身上,手肘撑在青石台上,双眼深深的看着她,轻声道:“我梦到的。” 呃……梦……对哦,意识之海不光时间是无限的,还可以无限展开想象。 虽然他们两没有这样做过,但不等于那些战士聊天的时候柏子衿没有听到过,更别说在早年,还有庆凌那混蛋! 虽然柏子衿当时可能直接走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在意识之海,在那连最深的潜意识都能激发出来的地方…… 好,萧凌风决定不再去想柏子衿究竟在那地方经历过什么,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身下…… 那坚硬若铁灼热似火,又长又粗的东西上。 “凌风,”柏子衿唤了一声,手指从她脸颊之上划过,唇角的笑意之中带了凄痛,轻声道:“这次,是真的?” 不会再是给了他一点甜头便是深渊地狱,无处可寻,亦无出路的绝望地狱。 萧凌风的心尖一抽,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将自己双腿张开圈上了他的腰,眉眼弯弯的道:“恩,那你自己来确认下~” 柏子衿微微一笑,道了声好后,便抬起了她的臀部,用力。 一枪刺入。 不再是空虚,不再是虚无,不再是一刺之后便是血红的崩碎。 那让他痛到极致几乎想要放弃所有的崩碎。 那温暖紧致的包围让柏子衿昂起了头发出了一声喜悦的轻吟。 “凌风……” 帐篷里有阵,所有的动静都被隔绝开来,可是,看着那帐篷上面的青光泛起了七彩流光,那点点碎光欢悦跳动,那般欣喜,那般激动…… 韩子墨酸溜溜的嘀咕了一声:“不该直接回来的。” 寒光瞟了他一眼,轻声道:“想要子衿醒来,一般的法子是不行的。” 在第二个月的时候,青龙便说过,只怕柏子衿是掉进了意识深渊,而据它从道门之人口中听来的,掉进那地方的人就没有能回来的,要不就是意识崩溃,要不就是魂力用尽直接陨灭。 但是,能从那地方回来的人类,将拥有一个无比强大的灵魂。 那是最精纯,便是天神都惧怕的原始之力。 韩子墨哼了一声,抱起双臂对帐篷上的木柱一靠,挥手让外面那些激动得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战士们再退后一点。 “子墨,”寒光微微一笑,捅了他一下,指着从冰墙那边急速飞掠过来的几道流光道:“你先见过它们了?” 那只狐狸他是不知道,但是圣兽白虎的形象,却是自小就看熟的。 韩子墨的眉头轻蹙,点点头,沉声道:“凌风说,那白虎亦是多吉。” 寒光的眉头顿时一挑,身形都站得笔直起来,惊讶道:“多吉!?” “你看,”韩子墨对那在空中突然幻化成了人形的两只兽点了点下巴道:“凌风还说,那狐狸便是慕容玉。” 寒光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转头看向了那背后张开了冰翅和金翅缓缓落下的两人。 银发银眸,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的慕容玉,黑发金瞳,背后背了个比他人都大都宽的包袱的多吉。 迟疑了一下,寒光轻声道:“莫不是,它们用的是这两人的外形?” 上级兽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化形,而到了青龙白虎这个级别更是随时都可以用人形出现,也许,它们只是选择了这两人的外形而已? 韩子墨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忘记了,慕容玉是跟着她一起掉入撕裂之地的,多吉在京城之乱前去了江南,而凌风她们,是从南方而来。” 而且,若不是有特殊原因,萧凌风根本不会特意跟他提这件事。 可是……寒光依然带了困惑的望着那越走越近的二人,他刚才可明明确确的看到那两只兽在空中转化,就和青龙化形之时一模一样。 只是一转念之间,两人已经走至他们面前,慕容玉的脸微微抬了一下,眼神若冰的在两人脸上一扫,就直接无视掉两人看向了帐篷里面。 多吉则是对两人憨厚一笑,道:“韩大哥,寒大哥,我们回来了。” 靠!这绝对是慕容玉和多吉啊! 第455章 喧嚣的北疆4 青色帐篷旁边是一个稍微小一些空旷而又舒适的帐篷,设施很简单,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只是,为了方便青龙时人时龙,帐篷里面只有软垫和软靠,没有椅子,便是桌子,也只有一张小方桌,还是寒光从角落里翻出来的。 青龙半靠着软垫闭目养神,听着那化作人形的白虎(多吉)用根本不是白虎的口气和声音说着那骇人的秘闻。 “可以和天神交战的战兽?”寒光拿着水壶的手抖了一下,多吉适时的将茶碗一移接住了那差点倒到外面的水,点头道:“是。” 韩子墨将身子靠进软靠里,抬眸扫了一眼坐姿慵懒好似无骨一般缩在软靠里,眼眸低垂,一对耳朵竖成了尖型全神贯注的倾听着旁边帐篷动静的慕容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道:“那里有青龙设的阵,你便是将耳朵贴上去,都听不见。” 虽然听不见,可是从那边传过来的灵波却是可以让人猜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慕容玉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口中发出了娇脆的声音:“死人类把手拿开!你以为我是你们这些笨蛋吗!” 寒光的手不觉又是一抖,多吉赶紧道:“这是玄魅,现在是由它掌控身体的控制权。”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寒光将水壶放下,眉头轻蹙的问道。 “应该不是。”青龙缓缓睁开眼睛,悠悠然的道:“灵魂是人类的,灵力是兽的,身体是融合的,可以说,它们共用一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只是有两个,嗯,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两个独立的人格。” “是。”多吉点头道:“我和白虎都是独立存在的,只不过不同时刻由不同人掌握身体的控制权而已。”微微一笑,多吉道:“白虎觉得很丢脸,所以才躲回去消化刚吸收的兽珠。” “还不是那只死凤凰!还有你这个混蛋!你们是捡破烂的吗?什么垃圾都捡!我可是威名赫赫的白虎!全部被你给糟蹋了!”多吉的声音未落,脸上带了勃然大怒的神色大声吼了一句后,又恢复成了那憨厚的笑容,揉揉头发道:“不好意思。” “呃……”韩子墨的手也不觉抖了一下,随后随意般的放下,看着炸毛的玄魅道:“那,慕容玉现在在哪?” “哼!”玄魅翘起了兰花指,狭长的凤眼里媚波流动,得意的道:“慕容玉那个笨蛋,人都盯不住!要是炎凰被臭男人骗了怎么办?当然是我来!炎凰说过,别人面前不能露出我这千娇百媚祸国殃民的模样,但是在你们面前却是无妨。” 呃,韩子墨默默转头,比起这个用着慕容玉的脸做出这种娇媚无比状态的玄魅,他真心觉得,还是面对慕容玉的冰死人脸比较好。 青龙轻笑一声,看向了多吉道:“白虎能听见吗?” 多吉点点头道:“恩,它现在不算沉睡,可以听见的。” “白虎,刚才这人说,你们两者融合后,便叫战兽,拥有的力量甚至可以弑神,是真的?”青龙对多吉温柔一笑,转而神色一凛,沉声道。 “是的,嘿嘿,你都不知道,当时死凤凰多么狼狈,多亏得我……”被青龙淡淡一扫,多吉(白虎)哼了一声接道:“当时这家伙快没命了,我也虚弱得连中级兽都不如,我两合体后,那一瞬间,却能爆发出击杀鬼车的力量,而且,有他的灵魂之力,我的灵力提升的非常快,嘿嘿!”发出两声猖狂的笑声,多吉(白虎)得意的道:“等我完全恢复,我们两的力量也完全融合后,只怕炎凤和青胧都不是对手!哇哈哈哈!对不起,青龙大人,得罪了。” 那笑得猖狂的脸忽然变成了忠厚老实的模样还一本正经的道歉,饶是青龙也不觉莞尔,道:“不用客气,白虎说的不是我,是我天龙之王青胧殿下,再说,我们和白虎,就如同你们一样,恩,人类叫好朋友,或者,兄弟?” 韩子墨和寒光同时看向了青龙,在他一脸无辜的看回来之时,默默的转头。 青龙大人,不懂就不要乱说! 兄弟!我们已经有四个……不对,现在只剩下了三个。 心中猛然一痛,寒光的神色顿时一冷,对多吉道:“战兽之事等等再说,你先告诉我,寒渊怎么死的?” 难怪刚见面之时她那么悲恸,那紧拥上来的身躯里带了无尽的悲哀和恐惧,便是相遇的惊喜都掩不住那种痛楚。 还有她说的那话。 她说,再不离开。 “那个,也是我们想跟你们说的,那东西叫恶灵,而寒渊碰到的是恶灵之王大恶魔莫斯。”多吉看了一眼被小心的放置在青石台上笼罩着青色灵光仿若生前一般的寒渊身体,低声道。 “大恶魔莫斯!”青龙猛的坐直了身体,双腿都下意识的合拢化作了龙尾,脸上更是乌云密布,带了暴雨之兆。 “青龙大人知道?”多吉下意识的就反问道。 “那种东西,怎么会在人界出现?那是地狱之物!”青龙沉声道:“你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帐篷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连玄魅都老实的收起了尾巴,乖乖的坐在一边。 “据说,那东西是万年前降落在人界的,当时流云宗的上师们结合天神之力才将它镇压在了雾灵山下。”多吉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接道:“然后,五王之乱之时,就是五百年前,有人破坏了流云宗的锁灵阵,就是镇压了那大恶魔莫斯的封阵上面的阵,让封阵产生了裂口,然后,第二次兽袭之时,那大恶魔就跑了出来,正好寒渊大人从那里经过,便附身在他身上了。”声音低沉了下去,多吉眉间涌上了悲伤,轻声道:“寒渊大人一直使用灵魂之力与它对抗,我们到夷洲的时候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恶灵又控制了夷洲城里的人类,利用宴会引发恶意让寒渊大人发作,寒渊大人求凌风杀了他,然后灭掉莫斯。”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炎凰灭掉了莫斯?彻底灭掉了莫斯?”青龙探手抓住了多吉的手,厉声问道。 “是,寒渊大人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困住了莫斯,凌风用净化神炎消灭了莫斯。”多吉沉声答道,然后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青龙。 “战兽,净化神炎,”青龙淡淡的笑了一下,那笑中满是无奈和苦涩,低声道:“便是我们再想让她避开,还是避不开这一天吗?” “青龙大人!请您说清楚点!”韩子墨心头狂跳,惊问道。 第456章 喧嚣的北疆5 啪的一声,一朵海棠绽放出粉红色的光芒,摇曳生姿,随后又被深紫色的牡丹夺去了颜色。 森林流泉,雾气迷茫,一层层的花瞬间开放,又瞬间被另外的鲜花给取代,好似时光掠影,灿烂过便消亡。 这是木系最高端的阵法,可以让时间停滞,以最大限度的恢复身体机能。 也是靠着青龙的这个阵法护着,柏子衿和韩子墨才能保住性命。 视线在那迷幻般的景致上一扫,萧凌风的眼睛又转了回来,一手撑着头,半支着身子看着面前的男人,手指顺着他脸上那刚硬的线条慢慢勾画着他的轮廓。 他的脸部线条刚硬,棱角分明,厚实温润的唇却抿出了柔润性感的曲线,又浓又粗剑一般直入发间的眉,浓密若蒲扇一般的眼睫毛将那深邃漆黑的眼瞳遮盖住,往日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也被遮挡了去,那深而幽的眼线便变得柔和起来,在挺直的鼻梁和眉骨之间,留下了温柔的暗影。 他身材高大却不累赘,身上一丝赘肉都无,坚硬若铁般的肌肉鼓起的线条极为优美,便是雕像都没有这么漂亮的曲线,便是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都带上了凛然铁血的味道。 视线停在了他身上那些还没有完全愈合而带了鲜嫩色的伤痕上,萧凌风为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祭地出美男,而希亚族出勇士,不同于韩子墨寒光那俊美秀雅的面容,柏子衿五官硬朗,身材高大健壮,以希亚族的审美观来看,才是最有男人味最帅的男人。 若不是她的身份,而柏子衿又自小和她形影不离,柏家谷里不知道多少女人会对他示好。 其实,便是知道他和她是一对,在他们还没有举行誓约之时,也不是没有女子找上柏子衿,甚至许诺只要他一个莫塔。 而当柏子衿进入北疆城后,更是受北海北疆众族里面的女人欢迎。 可是,她吃过韩子墨的醋,也笑过寒光被女人追着跑,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柏子衿也被女人追捧。 因为,她从心底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完完全全…… 他身边就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 想接近他的女人,还没有靠近三步之内,就被他的杀气给吓走。 在对韩子墨失望后,她是确实想着,就这样和柏子衿一起,一辈子,一生,就这么生活下去,两个人,幸福快乐的…… 便是在知道天祭的真实意思,在知道自己要以人身经历身死受天火淬炼恢复兽身,然后回去兽界之时,她也暗自的想着,便是那样,柏子衿也会接受她,而只要柏子衿接受她,那么,她会留在人界,陪着柏子衿过完他的一生。 可是,天祭失败了。 再次相逢后,她却无法再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这次,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他…… 那些幻影中的图像,那只是一个个虚影都让人感觉到心碎的影像…… 子衿…… 手指顺着脸颊划到唇上,那微抿着的唇猛然张开将那手指含住,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带了慵懒之色,柏子衿淡淡的笑了起来,轻唤道:“凌风~” “嗯。”萧凌风应了一声,唇角不觉勾了起来,俯身下去,在他唇上轻触一下,带了轻笑道:“累吗?” 柏子衿长臂一勾便将她抱进怀里,发出了短而轻的笑声。 到底是沉睡了三个月,便是有青龙的阵护着,这么不吃不喝的体力也是衰竭得厉害,让他只是做了五次狼便累得睡了过去。 嗯,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萧凌风手指划过他那隆起的坚硬胸肌,在那上面的新伤痕上轻轻抚摸着,眼中闪动着碎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子衿,寒渊死了。” 柏子衿的笑意冻在了唇角,手臂更紧的搂住了那发出了微颤的身躯,手掌贴上了她的后心轻轻抚摸着,沉声道:“怎么回事?” 寒渊主动提出跟慕容卿去夷洲之时,韩子墨并不是很同意,说没必要去帮慕容卿,那家伙千年前就出卖过萧凌风一次,虽然这次好似的确是帮着他们,但是谁知道那家伙肚子里打了什么鬼注意,可当天晚上寒渊单独找了他和寒光,冷静理智的分析了当时的局势。 第一次兽袭,由于白虎相助,他们大军退得及时,损失并不大,但是中原之地的情况却很是惨烈,除了林朝带领的南海军救助了一部分百姓守住了陈州,其余地方都落入京城兽群之手,连江南,他们都失去了联系。 如果夷洲也落入兽或者京城易嫔之手,那么北疆军和卫家军就等于被完全封在了北疆平原上,没有战略纵深也没有退路。 而他们只知道萧凌风没死,却不知她何时回来,从何地回来,人类的据点越多,对她来说,便越安全。 寒渊当时浅笑着道,他对战兽能贡献的战力不大,但是,至少可以跟着慕容卿,盯着他,为北疆守住夷洲那条通道。 直到她回来那日。 他点了头。 虽然知道寒渊此去危险重重,一旦出事他们鞭长莫及根本救助不过来。 但是他能理解寒渊的心,那颗因为深爱她而不安的心。 尽自己所能,便是能多出一点点力,也可以让心安一些,那种心情,他非常理解。 不过,慕容卿的能力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夷洲的情况比预计的要好太多,这种情况下,寒渊死了? 萧凌风将头埋入了他的臂弯里,声音带了沉闷的道:“他被大恶魔莫斯寄身,靠着灵魂之力与之相抗,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子衿,我只能杀了他,我亲手杀的他,我掏出了他的心脏,将被他用灵魂之力锁在心脏里的莫斯给烧化掉了,也杀了他……” 她的声音低沉,身子发出了微微的颤抖,连停在他胸口的手指都轻颤着,柏子衿的心猛的痛了起来。 将萧凌风更紧的抱进怀里,低头轻吻着她那颤若蝉翼的眼睛,柏子衿低声道:“凌风,寒渊他,一定非常幸福,他能等到你回来,能死在你手里,一定很幸福!”声音微顿,柏子衿沉声道:“凌风,你刚说,大恶魔莫斯,那是什么东西?” 居然,居然逼得萧凌风亲自下手! “那是来自地狱的恶灵首领。”萧凌风深吸了一口气,让心口那碎裂般的刺痛平息下去,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滚滚而落。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些时日,她也努力的想让自己不去想当时的情景,可是,在柏子衿的怀中,在确定他们都无事之时,那种钝痛更加猛烈的袭击而来,让她心碎欲裂。 “地狱?”柏子衿一怔:“是燕人说的黄泉下的地狱?” 萧凌风摇头,眼神有些悠远的看向了那一片虚幻的景色,轻声道:“子衿,你知道三千世界之说吗?恩,你看,人界,就是我们说处的这个世界,还有兽界,其实不过是浩瀚烟海里面的一个小世界而已,在此之外,还有无数个不同的世界,仙人所在的仙界,天神所在的神界,精灵所在的精灵界,便是人类世界,其实也有无穷无尽个界面,而地狱,也是其中一个界面,一个,拥有无限邪恶之力的世界。” 柏子衿眉头微蹙了一下,双臂搂过她的腰没有说话。 “不同界面的存在力量也不一样,高等级界面的生物对上低等级界面的生物就是秒杀,比如兽对上普通人类。”萧凌风转过头,脸在柏子衿的胸膛上蹭了下,轻声道:“人类,是大千世界里最奇妙的存在,比起其他界面的生物,人类的力量真的很弱小,但是人类却拥有无限的潜能,同时,也是最复杂的存在,人类的光明念力可以给天神力量,而人类的黑暗之力,却是地狱生物最喜欢的能量。” 微微抬头,萧凌风看向了柏子衿,和他那深邃的眼瞳对上,眼底泛起了一丝迷茫之色,轻声道:“黄泉其实是让人类灵魂转世的一个中转站,有创世天神之力加护,那里对人类灵魂其实是起保护作用,让那些失去肉体的灵魂重新进入轮回通道,但是地狱,却是以人类灵魂为食之地。我们的灵力对它们根本无效,真正能对抗它们的,除了人类自身的善之力,便是……” 脑中忽然闪过的一个个画面,让萧凌风停住了声音,皱起眉头追索起那些模糊的画面。 高山流泉,云雾缭绕,那个婀娜身影立在山崖之上,面容虽然模糊不清,却令人如沐春风,亲切不已。 她抱着一个鲜红色的蛋,葱若白玉的手指温柔的在那蛋上抚摸着,柔声细语。 那个女声又再度在脑中响起,轻柔之中带了爽朗。 “炎凰,我的小炎凰,你是我最可爱的宝贝,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声音还在回响,那女子却是将手一扬,将蛋给丢了出去。 在成为抛物线般的视角中,萧凌风似乎看见她唇角浮起带了担忧却又有骄傲的笑容,还有隐约的声音。 “炎凰,你,一定能度过那劫难的。” 是谁?你到底是谁! 脑中猛然一痛,萧凌风厉声大叫了出来,眼白一翻,人便昏了过去。 “凌风!” 第457章 喧嚣的北疆6 “青龙大人!请您说清楚!”青龙久久不答,韩子墨忍不住大声问道。 微微摇头,青龙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炎凤说过,炎凰命中有一大劫,为了躲过这个大劫,炎凤甚至连修炼灵魂之法都没有教过炎凰,更别提火凤凰之王的最终技能,那可以净化一切的火焰,净化神炎。” 韩子墨的脸色一僵,这意思是说,只有找到炎凤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炎凤已经从兽界消失,便是青龙都不知道它在哪! “凌风!”随着柏子衿一声叫声,阵纹猛然起了剧烈震动,玄魅的尾巴一炸便窜了出去,韩子墨亦脚一点身形便跃起跟着玄魅直掠而去。 三道人影嗖嗖的掠出,帐篷里顿时只剩下青龙和寒光。 看了眼手上的茶壶,寒光给青龙添了水,淡淡的道:“如果不能避开那一天,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一天来临,我们也有胜算?” 青龙抬眸,定定的看着他良久,突的一笑,柔声道:“寒光,你可愿意和我合体?” 寒光将茶壶缓缓放置在桌上,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笑意,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青龙尾巴一盘,恢复成了人形,坐姿惬意,容色清淡的看着寒光道:“你可得想清楚,人类最宝贵的,便是转世的权利,有了转世,人类可以说是得到永生,每一世都可以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便是这一世错了,下一世也有补救的机会,比起天神仙人那虽然长寿却寡淡无味的生活要精彩得多,你现在喜爱她,觉得非她莫属,但是下一世,你也可以喜欢上别人,环肥燕瘦,不同性子的女人,恩,甚至,你也可以转世为女人。” 眼神往寒渊那边瞟了一眼,青龙淡淡笑道:“就比如他,转世之后便再也不会记得这世的事,虽然被大恶魔莫斯附身过,但是经过炎凰净化神炎的洗练,他的灵魂不光纯净还强大,而且有消灭莫斯的功德在,他下辈子一定可以位极人臣,娇妻美妾荣华一生。” 说着,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青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寒渊可以忘记一切重新享受新的人生,可是炎凰,却会因为他的死而愧疚伤心一辈子…… 而她的一辈子,却只是一辈子而已。 这些人类,自顾自的钻进她的心里,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一生和炎凰的一生相比是多么短暂,他们可以肆意而为,快意生死,却没有想过,还要活那么久的炎凰,她的以后,会怎样! 寒光微微一怔,不觉也转头看了寒渊一眼,再转回头时,脸色亦是淡了下来,眼眸清亮若雪的看着青龙道:“若是可以,寒渊宁愿只要这一生,我们,不需要永恒,不需要转世,只希望,能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一年,一日,便是一刻,都已经足够,我愿意献出我的灵魂,只是,青龙你愿意放弃你的自由吗?” 青龙噗的一笑,身子斜靠上了软垫,挑了挑眉。 那模样,和他说出为了守护住炎凰的人类伴侣便是自己身陨也不在乎之时一模一样,寒光的唇角亦勾了起来,端起了茶杯,低垂了眼帘,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水面,道:“寒渊并不希望凌风为他伤心,而凌风……”声音微顿,寒光眼底浮起了温柔之色:“若是以后能遇见寒渊的转世,若是知道他过得好,凌风便会放下的,她,只会偶尔想起,曾经有个叫寒渊的男人爱过她,也因为爱她而幸福了一生,便是死,亦是无怨无悔。” 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在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回去兽界,在知道她的寿命远比他们要长的时候,他便已经想过。 不管是平安一生白头到老,还是早死,死之前,他都会想法子让她知道,不用挂念他,不用担心他…… 便是他一点都不想转世,便是他想着转世也不会忘记她,也会让她放心,让她释然。 不过,寒光淡淡的笑了起来,对青龙举了举杯:“日后,我们便是两位一体,还请青龙大人多多关照。” 现在有法子可以跟她一直在一起,那,真真是最好不过。 青龙噗嗤一笑,手指勾起了茶杯与他示意后道:“你可别想得那么好,兽的寿命的确很长,但是,那是在没有对手的时候,以后若是碰上强敌,死得也许比你们人类还快,而且,”眉头微微一挑,青龙似笑非笑的道:“我们,可还有血则。” “血则?”寒光不解,不耻下问。 “对,血则。”青龙将茶水一干而尽,笑道:“你想知道?” “洗耳恭听。” “炎凰!”随着娇媚中带了惊恐,惊恐中带了兴奋,兴奋中带了得逞,一个名字叫出了万般意思的呼喊,帐篷里的虚影晃动得更加激烈,在那好似千山万水的幻影之中,一个摇晃着九条尾巴的人影冲了进来。 柏子衿一个翻身,将萧凌风的身子掩在了自己身后,再一想起自己亦是,忙拉过一片布片遮挡在了腰腹之处,怒然瞪向那嗖嗖嗖窜进来的三人。 “宛那个人类!你对炎凰干了什么!”看着青石台上那两人的姿势,玄魅眼睛都竖直了,跳着脚叫道。 柏子衿视线越过他看向了韩子墨,眉头一皱,身上的冷气便冒了出来。 “凌风出了何事?”韩子墨无视掉他的不悦,急促的问道。 柏子衿一向沉稳,能让他发出穿透阵的叫声,那一定不是小事。 柏子衿手勾了勾,微抬起身子,身上发出的光芒让阵波大盛,那突然而起的屏障硬生生的将玄魅的脚给逼了回去。 韩子墨眨了下眼睛,脱下身上的外衣丢了过去,见柏子衿将外套对身后一丢手又勾了勾,回头看向多吉。 多吉脱下外衣丢了过去,深吸一口气道:“凌风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后晕了过去?” 柏子衿将衣服一穿,眼神深深的看向了他。 “你快解开这玩意让我过去!我可告诉你,耽误了时间要是炎凰有什么事,我可跟你没完!”玄魅怒道。 柏子衿眼角一跳,回头看了看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萧凌风,再看了下慕容玉(玄魅),将衣服给萧凌风裹上,跳下了青石台,一挥手,那无形的屏障便解开,让正猛力往里面冲的玄魅打了个踉跄。 怒瞪了柏子衿一眼,玄魅直接窜上了青石台,手指对着自己手腕上一划,便递在了萧凌风的唇边。 “多吉!”韩子墨看玄魅神色缓和下来,转头唤了一声。 “这是老毛病了,凌风偶尔会说出一些她平常也不知道之事,说出之后,便会昏厥过去,用玄魅的血便可以唤醒。”多吉看向了柏子衿:“柏大哥,她,刚才说了什么?” 柏子衿皱着眉头看着玄魅将血喂进萧凌风嘴里,见她脸色由先前的惨白逐渐回转,方轻吁了一口气,回头道:“她说,寒渊死了,是被大恶魔莫斯所杀,而那大恶魔莫斯是来自一个叫地狱的地方,它们以人类灵魂为食,能对付它们的,除了人类的善之力,还有一种力量,说到那之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然后便昏厥过去。” 大恶魔莫斯之事多吉已经说得很详细,但是看来,还是有他们不知道之事,韩子墨的眉头皱了一下,看了柏子衿一眼道:“你恢复得如何?” 柏子衿伸出了手,手上光芒璀璨的流光好似实质一般,随着那光芒的涌动,周围阵纹也不断幻化出奇妙的场景。 韩子墨的心头一跳,这样强大的灵魂之力,已经远超过他和寒光了。 瞅了一眼已经借势躺下去将萧凌风抱在怀里的玄魅,韩子墨的眼角又抽了一下,转身道:“你先出来,有事跟你说。” 战兽……不管是强迫还是欺诈,他都要找只兽来合体! 柏子衿眼底一深,瞅了一眼满脸得逞模样的慕容玉(玄魅),将腰带一系,跟着韩子墨走了出去。 虽然被韩子墨强行逼退,隔了几十米外还是围聚了一群战士,看到柏子衿出来,顿时欢声雷动,希亚族的战士们更是直接将武器抛上了天空。 柏子衿举起手对他们笑着示意了一下,低声道:“何事?” 那慕容玉为何那么怪异?而多吉,居然也能直接冲进加了他灵魂之力的阵中,那可是得有和他们想比敌的力量才行! 本欲想直接说出战兽之事,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一转,韩子墨沉声道:“很麻烦的事。” 柏子衿这家伙,只要听说战兽之事,肯定也是先找兽合体, 合体的人类灵魂之力和兽之灵力越强大,战兽的力量就越强大,白虎和九尾天狐都是兽界圣兽级别,也就是最高等级的兽,若是随便找只兽合体,少不得便落在了慕容玉和多吉之后。 而和白虎天狐同等级的,这里可只有青龙一只。 很麻烦的事?柏子衿诧异的转头看向韩子墨,这是什么意思?韩子墨可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这怎么听都像是没有想好然后敷衍他的口气,也就是说,这混蛋在算计自己! 韩子墨却顾不得去看柏子衿的脸色,转头就往青龙的帐篷冲去。 妈蛋的!他刚发现,寒光那小子居然没有追出来! 他现在可是和青龙在一起! 刚走到门口,就听得里面传出了极力压抑的闷哼,随着门帘掀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手中挥出青色的藤蔓直穿过自己腹部,寒光半跪在了地上,见他们进来只是淡淡一笑,道:“青龙,起阵。” 第458章 喧嚣的北疆7 带了甜美灵力的血液顺着嘴唇流下,脑中闪现出一幅幅混乱零碎的画面,萧凌风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一会被抱在温暖轻柔的怀中,一会又在不断的下坠,一会是满山都是金色梧桐的灵山,一会又掉落在了喷发出巨大灼热熔岩的山口,一会是一个女人的柔声蜜语,一会又是娇媚无比的声音轻唤着她的名字。 炎凰……炎凰……炎凰…… 那巍峨无比的山峦突然喷发出了遮天蔽日的熔岩流,漫天都是红色,漫天都是火焰,那巨大的火焰让周围万里的山峦森林都在颤抖,发出了瑟瑟的声响。 而在那其中,响起了一声清远悠长的呼唤。 凌风~ 萧凌风猛的打了个冷战,用力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心跳若鼓,敲击得都快似从胸口蹦了出来一般。 “炎凰,你醒了?”玄魅眼睛微眯,神色又高兴又带了些许遗憾。 怎么这次这么快?都不多给他点时间让他亲个够抱个够。 萧凌风看了他一眼,再看了一下面带忧色的多吉,心头那种怪异之感更加明显,这种灵力震动,这样强大的灵波,就好似,就好似…… 眼光一扫后,萧凌风将衣服一披便跳下青石台冲了出去。 柏子衿不在! 柏子衿不在,韩子墨不在,寒光也不在! 冲出帐篷,不顾外面那些神色激动的战士,萧凌风转头便向旁边那个灵光缠绕的帐篷冲去,那里,便是有阵隔绝,也挡不住那浓郁的血腥味。 满含灵气和灵魂之力的血腥味。 门帘一掀开,萧凌风的眼瞳便是一缩,脚步微顿,低喝了一声:“加固!” 跟在她身后的玄魅还没明白意思,多吉的眼睛一扫之后,手中金光闪耀,拉了玄魅一把,退出门帘,站在门口道:“固阵!” 玄魅这才扫了一眼里面,哼了一声刚想说话,看了一眼萧凌风的神色,乖乖的也退至门边,手中银光闪动,和多吉的金光融合在一起,在那青色光芒上面再覆了一层上去。 整个帐篷完全被守护阵覆盖,青色金色银色的灵力缠绕,好似霞光万道。 帐篷里面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本是空旷舒适的室内已经成了另外一个空间。 湛蓝的天空,浮云清淡,宽广无边的丛林,高大冲天的树木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萝,虬龙般的树根旁开着石磨般大的花朵,层层叠叠的绿色无边无际般的蔓延开去,远处有瀑布倾泻而下的声音,有巨大鸟类振翅之声,郁郁葱葱之中一片生机勃勃。 而她们所在之地是位于森林当中的一棵参天巨木旁边,那巨大树木看不到顶般,密集的手掌大小的绿叶之间,光芒细细碎碎的落下。 形成了一道光柱。 在那光柱之中,十几道带了尖刺的藤蔓穿透了寒光的身体,将他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流溢着荧光的鲜血顺着藤蔓潺潺而流,在那光柱之中灿然生辉,鲜红刺目。 而一条巨大的青龙盘旋在那巨木之上,龙尾已经和寒光的背沾在了一起,正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身躯融进寒光那几若支离破碎的身体。 萧凌风的身体急剧的颤抖,嘴唇也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合体!他们居然在合体! 寒光和青龙! 要合体,得在人类濒死之际,所以,所以,寒光他用藤蔓刺穿了自己的身体,以如此惨烈的模样…… 为什么! 仿似听到她的心声,寒光睁开了眼睛,从半空中低眸望着她,眼中秋水涟漪,唇角浮起了欣然笑意,低声道:“如此,凌风,如此,光,便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 不需要转世,不需要永恒,只要这一刻的天长地久。 眼眶发热,眼前一片朦胧,萧凌风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将头侧了一下,看向了开始凝聚灵力缩小身体的青龙。 青龙发出了一声淡笑,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损坏他的身体。” 见萧凌风的脸色微僵之后脸上痛色更重,青龙放缓了音调,更加轻缓柔和的道:“你忘记了,你给我下过刻印,青龙,从那之后,便再无自由。” 自从行了那盟约,青龙便只是炎凰的青龙,早就已经舍弃了圣兽青龙的尊严和自由。 所以,不用在意,我的王。 萧凌风捂住了嘴,将叫声堵了回去,心却如同被重物碾压一般,一点点碎裂开来。 合体已经开始,寒光不光将自己重伤,他的灵魂之力都已经融合进血脉之中,若是这个时候打断他们,不光寒光会死青龙重挫,便是他的灵魂都不知道能否保存。 这只怕就是他们这么着急合体的缘故,因为,知道她不会同意,不会同意寒光放弃自己的转世,不会同意青龙放弃自己的独立个体。 连离开大营的时间都不耽误,而是直接在此设阵,就这么强行合体。 寒光……青龙…… 为何她那么蠢!为何她居然没有想到,就算没有像慕容玉多吉那种危急时候,一旦得知战兽的存在,战兽的力量,那么,那么他们三人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合体。 而这里,有着青龙! 有着那个,一旦得知战兽之力,亦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身个体的青龙。 有着那个温柔体贴对她宠溺无边,不管她要做什么都会答应都会跟随她的青龙。 那个曾经说过,就算她是跟别的兽生孩子,也会为她实行血则的青龙。 那个,千年前,就如同人类一般的对她说过,它爱她的青龙…… “柏子衿,韩子墨,带她出去。”尾巴已经融合进去,低眸看了一眼萧凌风,青龙淡淡一笑,拂出一道清风,将萧凌风拂进了已经靠近她的柏子衿怀中,再一张嘴,吹出的气息直接将三人给吹出了帐篷。 后面的合体过程会惨不忍睹,它亦不愿意让她看见他们整个身体崩碎再重新组合的画面。 那样,她会更痛。 被吹出帐篷之前,韩子墨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青龙的长尾猛然穿透了寒光的身体,看着寒光已经被染成鲜红的白衣化作粉末,修长的腿,如玉的手臂,秀美的身体腹开肉绽,那一瞬间四分开来,形成了一片血雾。 而在那雾气之中,寒光笑若朝阳,心满意足。 帐篷的门帘落下,青色光芒大盛,那强烈的光芒让整个帐篷都隐去了身影,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了里面。 萧凌风背对着帐篷,强行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对满脸担忧的柏子衿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韩子墨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手中银光闪动,一道屏障将外面战士的视线也隔绝在外,低声嘀咕道:“没想到寒光居然这么贼!” 柏子衿不觉扫了他一眼。 韩子墨将萧凌风一拉,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冲着柏子衿冷哼一声道:“居然下手这么快!哼!要不是你弄那么大动静,那跟青龙合体的应该是我!” 真没想到,寒光那小子不声不响的,这么快就说服青龙合体! 萧凌风满腔悲伤被他这两句话给弄得一下变了味,转头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合体,首先要属性相符合,青龙是木系,怎么可能跟你合体?” 韩子墨的眼睛一闪,扭头就瞪向了站在门口全力施为的多吉。 这小子刚才可没说这茬! 要属性相符,自己可是冰系灵力,这北疆大营里面的兽,就没有一只是冰系的! 或者,他去想法子问问,能不能把慕容玉拽出来,让那天狐和自己合体? 再一想到玄魅那妖媚样,韩子墨默默转头,歇了这个念想。 “咳咳!”柏子衿握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先前因为看到寒光自杀和随后青龙设阵的震撼惊诧缓和下去,视线在韩子墨和萧凌风脸上一扫,柔声道:“凌风,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萧凌风一愣,嘴唇动了动,将头转向了一边。 她才不要告诉他呢,不知道最好! 柏子衿含笑看向了韩子墨。 韩子墨眼睛眨巴眨巴,拉了下萧凌风的手道:“你说,要属性相符,那么,没有灵力的也可以吗?” 萧凌风瞪了韩子墨一眼,手指用力掐了他一下。 看着她眼中那警告的意思,韩子墨眼珠不觉一转,突然想通了,柏子衿这家伙没有灵力,只有纯粹的灵魂之力! 最纯粹的灵魂之力! 也就是说,不管兽是什么属性,他都能相合,而且,还是能对合体后的战兽最大限度提高战力的存在。 韩子墨顿时也将头扭到一边,装作没有看见柏子衿那越来越沉的脸色。 打死都不告诉你! “凌风……”柏子衿轻叹了一口气,五官深邃的脸上浮现出了委屈之意,嘴唇微抿的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萧凌风一怔,心头顿时愧疚起来,伸手抱住了他腰还未说话,韩子墨已经叫道:“柏子衿!别来这套!” 柏子衿眼角余光都不给他,只深深的看着萧凌风,眼中悲伤渐重,泛起了点点水光一般的,轻声道:“若是,若是你觉得我不可靠,不能……” 萧凌风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唇,眼角不觉抽动了两下,一叠声道:“别别别!子衿你千万别跟他们学!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柏子衿唇角微勾,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刚欲说话眉头便猛的一皱,转身看向了冰墙方向。 噗噗噗的振翅声音,远处冰墙上飞起了好几道兽影,而塔楼上的火堆也冒出了黑烟。 “敌袭!” 第459章 喧嚣的北疆8 “敌袭!”从冰墙方向,一声声的呼喝声传了过来,远处老山口那陡峭的山脉上也升起了袅袅黑烟。 已经过了冬至,北地的白日很短,已近黄昏,日光暗淡下来,天边一片昏黄之色,随之,便被浓郁的黑色掩了过来。 冰墙上的篝火一起,下面的战士便开始有序行动,一个个巨大的火把燃起,一条条红色的火流在营地之间流动,火把的光亮沿着冰墙的楼梯亮成了一线,与闪耀着灵光的兵器冷刃交织成了凛然之色。 一只火红的火鸟腾空而起,巨大的火焰将空中照亮,在那火焰的映照之下,天边那抹黑色便显得更加阴郁浓厚。 而在黑云靠拢之前,传来的是刺耳的鸣叫声。 那是,无数暗兽振翅之声。 “兽群,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动?”韩子墨只嘀咕了一声,手一挥,撤掉屏障,大声叫道:“冷煌!” “祭女大人!”正从旁边跑过的冷煌一个闪身打了转,对萧凌风一笑示意后道:“交给我们,你们继续!” 他脸上的笑容太促狭,那话里的意思让萧凌风的眼角都抽了抽,吸了口气道:“你确定,你们可以处理那么多的上级兽?” 呃!冷煌转头,就见冰墙上的光兽们纷纷腾空而起,而在那黄昏落日的映照下,对面那群黑影也露出了端倪。 除了九婴化蛇苍瀛诸犍之外,还有更多威压更胜过它们的巨兽。 青紫的翅膀展开遮天蔽日,只是振翅便引来厉风呼啸的大风,火焰缠绕的身躯长达三丈,浑身鳞片阴光闪耀的巨吼,八首八足长角尖锐脚生风火轮的大吴,尾似黑色火焰浑身红色斑纹独眼利齿的祸斗,长达三丈的尖嘴利爪若镰刃的灭蒙。 那巨大的形体只是初初一看,便有上百只之多,而在冰墙之外,响起了凄厉的巨吼。 那是身长百米的巴蛇和力大无穷的马交的吼声。 便是离还很有些距离,那巨大的威压已经让人胆战心惊,大营里面的人类虽然还是有序的行动,面容上却不觉带上了苍白之色。 这么多的上级兽,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战了。 眼中光亮闪了闪,冷煌唇角微勾,回头看着萧凌风笑道:“要是我不敌,祭女大人再来援手好了。” “冷煌,要上面的战士下来,阵师全力施展守护阵,灵械部队组成三梯队,在后方进行支援。”韩子墨手一伸,两支冰凌长枪握在手中,对冷煌连声命令,脚一点,背后的翅膀已经张开,对萧凌风道:“你在这里守住他们,我先上去。” 便是多吉没说,但是看青龙和寒光的样子,还有萧凌风那想阻止却一声未发的模样,慕容玉(玄魅)和多吉现在也是在全力帮青龙护阵,便是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也一动不动,便可知战兽合体之时是受不得任何打搅,虽然这次来的兽和以往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上百只上级兽,就凭光兽和他们只怕根本抵挡不住。 也只能奋力一试。 柏子衿手一伸,接住了希亚族战士丢过来的武器和皮甲,一边穿一边道:“凌风,便让你瞧瞧,咱们的本事。” 萧凌风眼里刺痛了一下,微微昂头带了轻笑道:“咱们,有多久没有并肩而战过了?那有战兽之时祭女不上,光让斗师们上的道理?放心,不过是些小兽而已,这里,有玉儿他们在就可以了。” 说着,她背后已经慢慢张开白金色的火焰翅膀,最后一个音落下之时,那白炽的翅膀微微一振,已经如同一道白光一般,直冲入天际。 韩子墨背后冰翅一颤,亦如同一道银光追随而去。 两道光芒在天空划出了绚丽的痕迹,那翩然身影让下面的战士发出了鼓噪之声,随着祭女大人,大斗师的大声呼喝,本是消沉的战气顿时高涨起来,而随着冷煌将韩子墨的命令传递下去,人群的涌动更加快速起来。 柏子衿唇角含笑轻轻摇了下头,回头看了一眼嘴唇鼓起满脸不虞之色的慕容玉(玄魅),又转头看了看多吉,轻声道了一声:“那便拜托两位了。” 身后浮起薄薄的流光薄翼,手中大刀一挥,人便离了地。 看着柏子衿生疏踉跄一飞三折的飞上天空,玄魅怒道:“他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意思!” 这么多的上级兽,不是正应该由它来大展雄威吗! 为什么反而是他们留在这里帮那见鬼的青龙护阵! 多吉眼底满是担忧的抬头看着那道白光和天上的光兽们汇合,轻声道:“便是你我上去,能收拾得了这么多上级兽?” 玄魅和白虎的灵力并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他们现在的实力收拾两三只九婴诸犍这种上级兽是没问题,但是大风大吴这种级别更高力量更加强大的兽,他们也不过是能单挑而已,更何况还有天龙的天敌巨吼,天狐的天敌灭蒙。 呃……多吉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灭蒙又转头瞅了一眼玄魅,果然见玄魅那已经红透的眼睛带了滔天恨意死盯着那只灭蒙。 “你跟它有仇?”多吉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被玄魅那血红的眼瞳一瞪,立刻又转开头道:“青龙现在可是巅峰状态,等它和寒光合体完,随便你怎么扁它!” 玄魅冷哼一声道:“哼,灭蒙,那就是我们家的食物!还有,你别说得我们还得靠那条死虫子帮忙啊!你要看低自己别拖上我!” 多吉眼角抽了一抽,死虫子…… “喂!”斜藐了一眼多吉那僵硬的脸,玄魅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哼,道:“那只小猫呢?怎么又缩回去了?这么大的热闹也不出来看看?” “小猫?我说死狐狸,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多吉脸上浮现出了慵懒之色,深邃的眼窝里流溢出了冷冽寒光,唇角微勾的斜瞟着他,悠悠然的道了一声。 玄魅眼睛眨巴眨巴,将头扭到一边道:“要是灵力全部吸收完了,那便警醒点。” 白虎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那道身影,便是人类形状,便是那弱小得在毕方朱雀身边如同一个黑点(大小差距太大),也依然不减丝毫光芒的身影,厚实的嘴唇翘起了弧度,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这些人类……” 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明明不过是人类的形态,却这么站在了最前面。 让那娇小的人身倒映在他眼瞳之中,依然是那绚丽无比张扬无比也美丽无比的火凤凰。 玄魅又哼了一声,用眼角瞟了他一下,道:“你还好意思说,是你鼓动多吉把战兽之事说出来的?你就那么确信有人类愿意和青龙合体?” 白虎轻笑一声,得意的瞅了他一眼,道:“确信的不是我,是多吉,他担心的,是没有兽愿意和他们合体。” 玄魅瘪了下嘴,视线在天空上的光兽身上扫了一圈,道:“他担心的也不无道理,除了青龙,这里再没有兽愿意合体了?” 虽然作为屈从于炎凰实力的属下它们愿意为她而战,但是并不等于愿意为她放弃自己的自由和个体。 和人类合体,共用一个身体,其实,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白虎的眼底深了一深,笑道:“本也不需要它们,炎凰的伴侣,本就只有……”话音一顿,白虎扭头看了玄魅一眼,然后学着玄魅先前那般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满是嫌弃的道:“你以为随便一只兽都有你那运!” 玄魅的屁股后面顿时炸开了九条尾巴,呲牙咧嘴的叫道:“臭小猫!我揍死你哦!” 白虎悠悠然的抬手将他的尾巴按了下去,指了下旁边匆匆跑过的人群,笑眯眯的道:“悠着点,要是坏了炎凰的事,吃不着兜着走的可是你。” 玄魅气得脸都憋成了青紫色,尾巴却是嗖的一下收了回去,视线在那些忙碌奔跑的人群中一扫,沉声道:“这些人类,能顶什么用?” 白虎双手抬起,金色的光波向四面延伸出去,声调淡淡的道:“屁用都没有,但是炎凰那个笨蛋喜欢。” 玄魅瞪了他一眼,哼哼道:“切,说得好似自己多厉害多聪明一样,若不是多吉,你早不知道成了什么了。”话音未落,双手上也延伸出无数条冰丝,融在了白虎那金色光波之中。 五彩琉璃般的阵纹从帐篷之处悄无声息的往整个营地蔓延开来。 毕方的火焰烈烈燃烧,炎圭的火焰苗子将靠近的云朵都直接燃烧成气,蔚蓝一片的天空逐渐弥漫上了淡淡的雾气。 灼热的雾气。 那样熟悉的温度让萧凌风有瞬间的晃神,不觉扫了一眼炎圭的尾羽。 鲜红漂亮的高高翘起的火焰之羽,她原来拥有九根。 “炎凰!我先上!我先上!”獬豸从英招后面挤了上来,摇了摇头上的独角,兴奋的道。 萧凌风看了看对面已经停下开始摆开阵势的兽群,再看看旁边这数量明显比对方少战意却比对方不知道高昂多少倍的光兽们。 好,以前的对战,就算对方多了十倍也是被它们碾压的下场。 不过,那是因为她还是炎凰啊! 轻咳一声,萧凌风声调庄严沉稳的道:“混沌它们都没出现,咱们也不能胜之不武,先起防护罩!” 起防护罩?! 獬豸低头看去,就见下面以青龙所在的那个帐篷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守护阵正蔓延开来,将整个北疆大营都笼罩进去。 第四百六十章 喧嚣的北疆9 冰墙高达百米,光滑无比的墙面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无,对那些身长不过十米的兽来说,是难以攀登之处。 但是对昂起身躯,那巨大的眼睛就已经和冰墙上面之人对视的巴蛇来说,不过是一道冰嘎啦而已。 看着那巨大的金色眼瞳,羲琴的脚不觉有些抖,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怯意,手中止纹缠绕,将视线从那懒懒靠在大山之上的巴蛇身上转开,看向了下面。 从老山口山脉断裂开来之处,密密麻麻的兽正蜂拥而来。 那些都是体型巨大的中级兽,其中不乏已经接近上级兽级别的兽首,黑色,金色,紫色,色彩斑斓,模样可怖,发出的吼声尖叫声在山脉和冰墙之间回响,只是听着,就令人心惊不已。 手背上覆盖上了一个温暖厚实满是老茧的大手,羲琴的颤抖一下平息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侧头望向站在身边的男人,低声道:“祭女大人已经回来,我们,会赢的,对!” 冷箜回以温柔一笑,抬头看向了那在天空上形成对峙形态的兽群,轻声道:“咱们,只要尽自己的力量就好。” 上次不过是几只上级兽就让他们损失惨重,现在这如同乌云盖顶一般的兽群,光是威压便让人类胆战心惊,在如此巨大之物面前,下面的几十万人类也不过是蝼蚁一般。 若不是有那些光兽施放的屏障,只怕下面有些心智稍弱之人直接崩溃掉的都有。 当时在京城,就有好些人直接放弃了挣扎,直愣愣的看着兽将自己吞噬,更有甚者,干脆屈颜媚膝的成为兽和易嫔等人的奴隶。 只是,数量对比这么悬殊,便是萧凌风已经回来,只怕这场仗的结果…… 轻轻握了一下羲琴的手,冷箜低头看向了她满是希冀的眼睛,唇角勾起微笑,再度用比先前更大更重的声音道:“我们,只要尽自己之力就好,不管结果如何,我,总在你身边。” 羲琴一怔之下脸颊不觉泛起一丝绯红,转开头去,掩去面容上的羞涩之意,道:“我们会赢的,我们有青龙大人啊!” 话一出口,却是觉得不对,羲琴四下张望了一下道:“青龙大人呢?” 不光青龙,连寒光都不见,天上,只有韩子墨和柏子衿挤开了毕方炎圭守护在了萧凌风身边。 冷箜的眉头也不觉一皱,回头往大营处看去,却见冷煌一边大叫着一边飞掠上来。 “推弓弩,起滚油,阵师起防护阵!”冷煌转头看到冷箜,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转,笑道:“行了,等打完后你们在卿卿我我,羲琴,你们止师去配合战士,咱们让它们有来无回!” 被他那高昂的战意和笑容鼓舞,冰墙上的战士们大声应了一声,二十人一组的向放置了巨大器械的地方涌去。 冰墙是韩子墨用尽灵力所砌,当时只是为了阻挡兽群,不过后面在光兽们的帮助下,除了楼梯外,他们还在墙上架设了众多巨型器械。 用千年灵木制造的巨弩,一吨一块的投石,兽油熬制成的灵油,带有灵刺的兜网。 也许这些对那些上级兽无用,但是对付中级兽,还是可以抵挡一时。 冷箜拍了一下羲琴的肩头,羲琴对他一笑,道:“我先过去了。”说着,已经提起裙角往开始集结的止师阵师队伍里跑去。 “哟,这进展不错啊。”卫钊扛着一根原木从旁边跑过,停了一下脚步,对冷箜打趣道。 冷箜嘿嘿一笑,揉了下鼻子,抽出长剑,灵力涌动之时回头对冷煌道:“我们不下去?” 冷煌摇摇头,转身看向冰墙之外之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声道:“我们下去无用,子墨要我们守住冰墙,能撑多久便是多久。” 冷箜的脸色一沉,扫了一眼在已经将冰墙前面的空地挤满的兽群,再看了看好整以暇般的巴蛇,低声道:“能撑多久便是多久?” 这面冰墙又高又厚,异常坚固,火焰之力都不可融化,也正是因为如此,便是天上乌云盖顶,下面被兽潮包围,墙上的人们依然保持着乐观心态。 可是……能撑多久便是多久吗? 卫钊将原木交给别的战士,蹭到两人身边,捅了一下冷煌,低声道:“喂,我说,你有帮我问我们将军的事没?” 寻找祭女的队伍分为三支,卫霜带领的正是前往南方而去的,祭女过来的地方正是兽道,当时他看到萧凌风的身影之时大喜,可是却没有看到卫霜和卫家军的任何一人。 冷煌愣了一下,揉了揉头道:“这个,还真没有机会问。” 萧凌风一来就进了柏子衿的帐篷,而慕容玉和多吉也被韩子墨给直接拉进了青龙帐篷,不光这样,韩子墨甚至在两个帐篷外面设置了屏障,不准任何人靠近。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 见卫钊面带担忧,冷煌道:“你也别这么担心,祭女走的是兽道过来,说不定没有和卫霜碰上,等这场仗打完后,咱们再派人去找找便是。” 卫钊揉了下脸,道:“你刚才说能撑多久是多久,不需要通知下面的妇孺先行转移和撤退吗?” 冷煌嘘了一声,眼珠转悠了一下,低声道:“撤退?说实话,要是咱们挡不住,能往什么地方撤退?” 卫钊一怔,点头道:“也是,那便,背水一战?” 冷箜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咱们那次不是背水一战?不拼命,能有活路?” 三人相视一笑,手中灵力缠绕便欲转身去往各自的守备位置。 “咦!你们看!”旁边一人惊叫了一声。 三人停住了脚步,身形一纵便窜到冰墙的另外一边,探头往下看去。 冰墙后面便是广袤的北疆平原,平坦的平原上遍布着蘑菇一般的帐篷,在灵力屏障下展现出来各种颜色,延伸出一片五彩缤纷的蘑菇平原。 天色已经昏黄,火把的亮光和人流的涌动在那些蘑菇中流溢出一道道光流,给平原更添加了一种跃动之色。 而此时,在那些色彩之中,一层交织着银金青色的光芒正淡淡的蔓延开来,如同鸡蛋清一般将大营包裹进去。 “守护大阵!”冷煌低声呢喃了一声,目光在那已经失去踪迹的青龙帐篷位置上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天空。 隔了几里的距离,对方的兽群停在了空中,振翅的声音和那粗壮的呼吸似乎都在耳边回响。 而冰墙上空的光兽们以萧凌风为中心一线排开,虽然呲牙咧嘴不断吼叫挑衅般,却亦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双方,似乎都在等待,等待对方出手,或者,等待某样东西的降临。 冷煌的眉头微蹙了一下,这,可不像是这些嚣张至极的上级兽能做的事。 “守护大阵?”卫钊看了看下面,脸上带了不可思议之色,轻声道:“这么多上级兽,守护大阵有用?” 还是这么大面积的守护大阵,如果光兽的力量都用来设阵了,那么,它们还有余力对抗对面那些兽群吗? 冷箜唇角紧抿了一下,握紧了长剑,转身之时指向了天空,对着那些面带犹豫俯身在冰墙上往下看的战士们叫道:“兄弟们,咱们不能只靠光兽,咱们身后便是自己的家人兄弟,自己的生命自己守护!让那些兽看看我们人类的力量!让它们看看,我们北疆的力量!让它们看看!咱们北疆战士的力量!” 冰墙上静默了片刻,随后响起了巨大的呼叫声,战士们敲打着盾牌,用武器击打着地面,大声呼喝之下奋力跑动起来。 一声声的吆喝中,巨弩推了出来,巨大的石块也放置在了投弹车上,止师们的止纹缠绕上了箭头石块,让那些武器的攻击力更加强大。 群情奋勇之下,冰墙上的热度都高了几分。 下面欢声雷动,让獬豸不觉低头看去,见那些渺小的人类一个个身上闪耀着点点碎光般的跑动吆喝,不解的道:“他们这是对咱们太有信心,还是说太蠢?” 英招瞅了一眼冰墙,背后的翅膀煽动着,懒洋洋的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子,道:“人类不向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又天真得很。” “你们不要这样吗,怎么说他们也在努力啊!那些器械可也花费了老鼻子力气了!”囚牛不满的哼道。 把那些东西搬上去,它也花费了不少力气好不! “切!有用个毛!老子一把火就能全烧没了!”毕方冷哼一声,话音未落便嗖的一下闪开了一些。 呃……现在炎凰的身体太小,以至于它完全忘记了,她可是以人类的形态在它旁边,而且,还带了调侃的冷冷看了过来。 炎圭不动声色的也往旁边挪了下身子,它可什么都没说,韩子墨你那眼神是啥意思! “要不,咱们打个赌,看看这次谁杀的上级兽最多。”韩子墨冰枪在夕阳里发出了绚丽的光芒,神色淡淡的道。 “好!”獬豸顿时裂开了嘴巴露出獠牙:“谁赢了,今儿晚上炎凰就归谁!” “你们好了啊!它们要开始攻击了!”萧凌风无奈的叫了一声,就听得下面发出了巨大的兽吼声。 第四百六十一章 喧嚣的北疆10 嗷的一声,巴蛇竖起了身子,巨大的尾巴敲击在山崖之上,巨石纷纷而落,让它周围的兽一拥而散,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而在那空地上,一只巨大的马交从通道悠悠前来。 青紫色的角带了冷锐的寒光,巨大的蹄子踏在地上,一步便是一个深坑。 “吼!”的一声,马交发出了一声巨吼,头低下,前蹄微弯,成了冲锋之势。 冰墙前的兽群哄的一下又往两边挤去,留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哒哒哒,三声巨响,马交的蹄子在地上敲了三下,马腿用力一蹬,巨大的身躯夹带着雷霆之势对着冰墙就冲了过去。 蹬蹬的巨大马蹄声响中,马交的尖角闪耀着冷冽的黑光,带着骇人的戾气直冲过来。 墙上一片呼喝声,巨箭和投石纷纷射出,灵光闪耀之中,火焰冰凌在天空挥舞,箭镞和长矛形如飞雨。 可是别说那些箭镞,便是巨石对身高百尺的马交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而已,丝毫阻挡不了它的冲势。 马交直撞上了冰墙。 轰隆隆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巨响,本是坚不可摧的冰墙颤抖了一下,被马交尖角插入的地方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一道道的裂缝从那里向四面延伸而去。 巴蛇仰头叫了一声,身躯直直立起,在超过冰墙的高度后,张开了大嘴猛的对着墙头扑了下去。 它青紫色的鳞片在夕阳余晖中发出了阴暗的光芒,带着令人恐惧的死亡气息直袭而来,身形未到,口中的腐蚀味道已经让人腿软作呕。 “补墙!闪开!”冷煌身形快速掠过,带起那巴蛇将要砸下之处的战士后退,对一边的止师大声叫道。 “来不及了!”羲琴的脸都白了,手中的止纹已经用到极限,依然跟不上冰墙上裂缝蔓延的速度。 而那马交已经抽出了尖角,带了狰狞之意慢慢往后退。 只要它在来几次冲击,这一处的冰墙便会被击破。 而兽群,也将涌入。 头上拂过腐蚀之气,羲琴木然抬头,看着巴蛇越来越近的嘴巴,心里想着,也许不用马交再来几次冲击,便是这家伙这一砸,冰墙也会塌。 “羲琴闪开!”冷箜回头之时,只见羲琴呆愣愣的站在巴蛇嘴下,目眦尽裂的大叫了一声,想要掠过去,却已经来不及。 嗷的一声,巴蛇再度发出了一声鸣叫,头部下坠之势却被一条冰凌给生生拖住。 冷煌拼尽全力捞起羲琴,从巴蛇那席卷而出的舌头下面飞掠开来,将羲琴对冷箜一丢,手中射出无数条带了七彩流光的冰凌将巴蛇的舌头钉在了城墙之上。 这小子!韩子墨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唇角一勾,手中猛然用力,绕在巴蛇脖子上的冰凌猛力一缩,将巴蛇的脖子直接勒紧,背后冰翅一振,借着巴蛇下坠之势将它巨大的身躯斜斜拉开,直接砸在了正退后的马交身上。 巴蛇发出怒吼,扭动着身体从马交身上爬了起来,黄色的眼瞳紧盯着那让它一时不查居然吃了如此大亏的人类,阴森森的道:“人类,报上名来!” 韩子墨手中冰凌转为冰枪,手一挥,无数冰屑如同薄雾一般笼罩上了冰墙裂缝,只是一瞬间,那些裂缝便消失,恢复了原来那光滑如镜的模样,甚至带上了一层淡淡荧光。 “大斗师!”“韩子墨!” 冰墙上面劫后余生的人们发出了惊天动地般的叫声,一个人的声音虽然渺小,但是众人欢呼之下,便是兽群的吼叫都被掩盖了去。 马交摇晃下头,将巴蛇的身体一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青色的眼瞳看着那飞在空中的人类。 对它来说如同苍蝇一般大小的人类。 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马交往后退走,一步步的拉开再次冲击的距离。 它的尖角无坚不摧,便是天龙一族的鳞片都能划伤,它倒要看看,这个人类有多少灵力可以修补冰墙! 巴蛇仰天怒吼一声,巨大的脖子弯了起来,整个舌头下面张开成了一个巨大扇面状,随着让人心惊的吼叫声,带了浓郁恶臭的腐蚀液体如同暴雨一般往冰墙上倾泻而下。 那是只要沾上就立时肉消骨灭的毒液。 毒液在空中发出了渍渍的声音,夕阳余晖被彻底遮挡了去,只剩下绝望的阴影。 冰墙之上避无可避,人们纷纷举起盾牌希望能躲去一劫,冷箜将羲琴对身下一压,整个身体便覆盖了上去,在羲琴惊然抬头之时,还对她微微一笑。 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只有巴蛇那惊诧不甘的巨吼,冷箜眉头一皱,起身抬头。 呃…… 整个冰墙拔地而起又高了二十余米,恰恰将巴蛇的毒液全部挡在了外面。 冷箜心绪复杂的看了那飞在冰墙前方的人影一眼,拉起了羲琴,对其余战士大声叫道:“起来,攻击不要停!揍它娘的!” 被冰墙猛然增高的震动震到在地的人们跃身而起,脸上惊恐之意未退便被坚毅给取代,不再欢呼,而是奔向了各自的岗位。 巨箭和石块再次上膛,带了灵力的长矛和箭镞也纷纷飞射而出。 马交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吼叫,斜渺了一眼将身躯立得更高意图超过冰墙的巴蛇,马蹄点地,奋力冲了出去。 沉闷的马蹄声如同彤云密布之时的闷雷,一声声敲打在心房之上,让人不自觉的恐惧害怕。 那声响就好似信号枪一般,天上的乌云在此时突然涌动起来,水流火焰金刚之刺,无数的灵力团从兽群处发出,直袭向光兽排成的那道薄弱防线。 马交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前是越来越近的冰墙,光兽们已经无暇它顾,只要击碎冰墙,下面就可以让那些中级兽兽群肆掠。 炎凰!便是回来了又怎样! 乌云一动,本是遮得严严实实的天空也仿似裂开了几道缝隙,金色的夕阳透了下来,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在那光芒中划出了一线流光。 从天空直泄而下,穿过巴蛇,如同精灵之翼一般划过了马交那粗大的前腿。 身体猛然前倾之时,剧痛才从被斩开的小腿之处传来,马交怒吼一声,断腿支撑在地上,头一顿乱扭,口中向四方喷出了灼热的火焰。 火焰喷溅之处,凄厉的惨叫声连绵响起,旁边的兽群四散而逃,躲避不及的,被那火焰沾上,便烧去了大半身体,不过一会便成了别的兽的食物。 马交停住了狂喷火焰,趴伏在地上冷冷的看着悬在空中身上笼罩了一层七彩荧光的男人。 掉落在一边的小腿断口整齐利索,那剧烈的痛楚不同于被灵力斩开的伤口,以它的恢复力,居然无法止住血流。 这个人类,便是那斩断九婴之头的人类? 是那个让刚从沉睡中醒来的相柳大人在听闻此事后沉吟良久下令让白海边上的兽全部撤退回去的人类! 区区人类!居然让相柳大人下了退避之令! 马交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低声吟唱起来。 那是一种传自远古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了恐怖之力,让周围的那些中级兽惧怕的想往两边躲开,却又不由自主的往它身边靠拢。 一边靠拢一边发出了凄厉的悲鸣。 马交的声音猛然拔高,仿若爆炸的咒语一般,它身边的兽全部爆裂开来,血肉横飞,兽珠亦成了粉末,然后向它断腿之处聚集而去。 只是一瞬间,它的腿便恢复成了原状。 再度站起来,马交的身体转为了漆黑之色,头上的尖角更是流溢着黑亮的冷光。 柏子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那如同爆发出无数焰火的战场,收敛了心神,手中大刀光芒璀璨,带了凛然之意,缓缓举起。 至少,他和韩子墨要靠自己守住这冰墙,不能再让她分神! 唇角勾起了一丝微笑,柏子衿用力咬了一下唇,刺痛让他脸上笑容更深,背后透明的光之翼流光四溢光彩夺目,微微一振,人便已经从空中失去了踪迹,如同一道流光一般向马交腹下飞去。 马交怒吼一声,抬起了脚,可是那细小的人类却是如同流光一般到处乱窜,让它根本追踪不到踪迹。 人类! 马交怒火攻心,从来没有想到,对它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那细小的体型第一次让它觉得棘手。 大吼一声,不管不顾的,马交身上的鬃毛全部炸开,化作了一根根带了炼火的火刺,如同火刺之雨一般,向四周爆射而去。 兽群发出了悲鸣,拥挤着往两边退去,却是躲不开那铺天盖地带了夺命炼火的火刺,惧怕之下,一些兽奔向了巴蛇身后。 巴蛇翘着尾巴,将身体伸成了一条直线般,巨大的头颅再度探到冰墙之上,猛的一吸气,头部又成了扇型,正欲对着那应该灵力不济的人类发出致命一击。 马交的火刺噗噗噗的钉了无数根在它的身上。 那种尖锐的痛楚让它身子一抖,一晃神之时,韩子墨已经冲上天又以弧线形飞下,手中冰凌带了冲下来的加速度,重重的抽在了巴蛇的头上,将它的头抽得一歪。 毒液暴雨堪堪沿着冰墙对着下面的兽群喷射而去。 兽群乱做了一团。 第四百六十二章 喧嚣的北疆11 火刺之后是毒雨,兽群惊叫着胡乱践踏之下死伤无数,悲鸣之声响彻天地,便是天空之上,也能感觉到那种惊惧和混乱。 “人类太狡猾了!”獬豸头上的独角雷电乱射,不满的瞅了一眼下面,冷哼道。 它们兽打架从来不会用这些阴招! 大家都是硬碰硬的来!对付马交,那就用头上的角见真章,对付巴蛇,那就咬它的七寸! 有这么借着自己身体细小又能飞还有那灵魂之力就像蚊子一般乱窜叮兽的吗! 太没有尊严了! “哇!好多吃的!好浪费啊!”煌彤对着对面没有目标的喷出了巨大的火柱(反正都是敌兽),探头看了一下下面,哇哇叫道:“主人主人!我去帮他们打扫战场好不好!” 火龙长老默默的离它远点再远点,它没有这么丢脸的王! 还打扫战场!摆明了就是想下去趁乱偷吃! 呃……那下面的确好多被马交和巴蛇误伤的兽,残骸满地之中到处闪耀着兽珠那幽幽的光芒。 的确是……有些浪费! 长老刚这么一想,一个巨大的火球对着它直袭而来,那带了白炽光芒的火球灵压巨大远非它所及,下意识的身形一闪。 火球擦着它身边飞了过去。 长老心里暗道了声不好,可是再要阻挡那直直对着冰墙坠落的火球已是不及,只能提起十分精神靠近煌彤身边,和它共同对上了一只巨大的灭蒙。 “靠!真是浪费!”冷煌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声。 站在他身边的卫楠神色不明的瞅了他一眼,道:“要不,咱们想法子下去先把兽珠收了先?” 看下面成片成片的中级兽倒在了巴蛇马交和柏子衿韩子墨的乱战中,那么多的材料直接被火焰烧毁被毒液腐蚀被冰屑粉碎,还有那珠海一般的兽珠不是被兽吞噬就是直接消逝在了火焰冰山中。 实在是让人心痛! 冷煌揉揉鼻子,一本正经的和卫楠对视着,道:“小心些,也许真的成!” 两人的眼珠一顿乱转,同时转头看向一溜趴在冰墙上满脸痛惜往下看的战士们。 这帮混蛋!从下面赶上来的寒大长老(前大祭师)挥舞起了拐杖一路敲了过来,怒叫道:“还有闲心看热闹!” 冷煌捂着头刚欲分辨自己是想下去帮忙,眼角余光就看见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大叫道:“闪开!大家闪开!” 巨大的灵压带着炙热之气从天空袭来,冰墙上的人忘记了移动,呆呆的抬头看着那直径总有几十米的巨大火球。 躲……往哪里躲! 冷箜再度转身将羲琴压在了身下。 冰墙上一片死寂,时间仿佛都停滞,唯有那带了令人绝望死亡气息的火球亮影,遮住了天空般的通红。 火焰似乎都能舔上冰墙,站在最外侧的一个止师发出了绝望的叫声,抱着头蹲了下去。 在他蹲下之时,一道夹杂着金银青三色的薄光漫过了冰墙,漫过了墙上站立的人群,如同蛋壳一般包裹住了冰墙上方。 火焰直击在了那薄光之上。 嘭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焰如同击在铜墙铁壁一般碎裂开来,而那薄光也在发出一声裂响后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巨大的火球分碎成了无数道细小的火球穿过那些裂口散落在了冰墙之上。 一片灼人的火光起处,巨大的投石车和巨弩燃起了熊熊烈火,墙垛也被击得粉碎,夹带着火焰的冰屑四散飞开。 “灭火!救人!”冷煌一边叫着一边双手挥动,水流挥向那些燃烧起来的器械,同时分开一些水流去给身上也沾了火星的战士灭火。 城墙上顿时忙乱成一片。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火球冰凌金刚灵球从光兽的防护圈泄下来,人们再无心思去惋惜下面那些材料。 柏子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的乱局,看着那被炎圭挡在身后的小小身影开始张开绚丽张狂的虚影,心头猛然一动。 微一咬牙,柏子衿猛一振翅膀之后,收回了光翼,撤去防护屏障,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手中大刀之上,不顾马交身上那些火刺带来的灼痛,用尽全力将大刀刺进了马交腹部,然后借着下冲之力,脚点在它的腹部肌肉上,猛力往下冲去。 大刀在马交腹部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而他身体亦被灼成了漆黑之色,唯有胸口那片有灵光护着的地方依然带了荧光闪耀。 马交发出了一声惨烈的悲鸣,屈起后腿便将身体往下压去,便是伤重,它的身体这么一压,那个人类也没有逃生之路。 身体刚压下去,眼前便闪过一道银光,一个巨大的冰球从天而降,被闪过巴蛇攻击的韩子墨手中冰凌一勾,就势砸向了它,而韩子墨的身形就隐在了冰球之后。 马交狂叫一声,停住了往下之力,就势蓄力,张嘴喷出了巨大的火焰,连冰球带那细小的人类一起都笼罩在了里面。 冰球与火焰相撞发出了啪哧啪哧的巨响,火星与冰屑四散,让追着韩子墨而来的巴蛇迷了眼睛,不管不顾的张嘴就是一顿乱喷。 马交就势继续往下压去,闪过巴蛇的毒液,眼中亮起了阴森得意的笑意。 看你们往哪躲! 该死的人类! 马嘴还裂成狂笑的模样,马交的得意便僵死在了眼中,只有那从火焰冰屑毒液之中直冲过来的一道人影。 还有那带了凛然杀意猛然暴涨对准了它额前弱角之处的冰枪。 马交身体已经压下根本无法躲避,眼睁睁的看着那冰枪噗的一声扎进了自己的弱角,刚欲张嘴喷出最后的火焰,只觉腹中剧痛,腹中兽珠已经被摘走,随后后背就被切开了一个大洞,身体轰然倒地。 韩子墨扫了一眼摇摇晃晃如同黑炭一般半跪在马交背上的柏子衿,亦是狼狈不堪连衣服都只剩了几缕的身体猛然一晃,身后冰翅一展,堪堪闪过巴蛇的毒液,听得那些躲在马交身后的兽群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唇角微勾,一个俯身,便从马交身上掠了过去。 一路掠过,一路将地上的那些兽珠给吸入口中,也不管那些兽珠本来是什么灵力。 而跟在他身后追过来的巴蛇毒液就直直对着柏子衿喷去。 柏子衿低声骂了一句,身子一缩,便缩回了马交身体里,挥舞着大刀在马交身体里另外砍出一条路来。 马交虽然皮糙肉厚,但是巴蛇的毒液也不是好玩的。 围着冰墙前的平原绕了一圈,吸收了大量的兽珠后,韩子墨一个急转冲天而起,手中冰枪带起了无数冰屑,与马交喷出的那些残余火焰相交融合,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巴蛇看不清下面的情况,只听得自己所喷之处都是兽的悲鸣,便停住了攻击,立直了身体看着马交残骸的方向。 那两个人类,居然能将马交给杀了! 不过,这么近距离的和马交对战,便是不死,也是重伤! 抬头看了看天空之上已经开始倾斜的战况,巴蛇巨大的蛇嘴高高的翘起,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人类! 灵力越强的人类越是美味!之所以不来攻击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类能强到什么程度。 可惜,白海边上已经不是理想的猎食之地,便是整体人类还没有成长到它们希望的程度,也已经等不及了。 虽然只有两个,但是能成长到这么美味的程度,也实在是不易。 而吃了这两人,等吸收了他们那强大的力量之后,它只怕可以直接升级。 到时候,便是相柳,它都可以试着挑战一二,若是不敌,至少也有逃窜的能力! 呵呵呵!巴蛇伸着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笑出了声。 相柳,这可不怪我有此意,你看看,这么多兽可都不愿意听从你的指令了! 已经放开的闸又如何关得拢,已经养刁的胃口怎么可能收得住! 这么多的光兽,还有这么多拥有灵力的人类,足够它们狂欢豪吃一次了! 巴蛇的笑声传入天空在灵团交战之中发出了异样的回响,炎圭翅膀一托,将心急看下去的萧凌风给拨到一边避开一道灵团,叫道:“炎凰!小心!” 上面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这个时候,它们根本无力去照顾下面。 一个不慎,它们可就真的要全部身陨在这破地方了。 萧凌风脸色苍白,咬着牙强压住想往下面看的,背后虚影越来越大,而手中的光球也散发出了白炽之色。 不管对面的兽群如何攻击,光兽们一直保持着直线队列,一是尽量挡住那些攻击,二是偷偷的在聚集灵力传输给她。 而她手上的,是能烧毁一切的净化神炎! 微微闭了下眼,萧凌风心里暗自祈祷柏子衿和韩子墨无事,聚集了全部心神将灵力和魂力都灌注到了火焰之中。 煌彤偷偷看了一眼萧凌风,扑腾着翅膀一顿无差别攻击(胡乱吐火)之时,偷偷的往下看了一眼,然后瞪大了眼道:“哇靠!人类真奸诈!” 在它身边的獬豸也不觉往下看去,就见下面一片白茫茫忽然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影,而那正笑得猖狂的巴蛇毫不犹豫的对着那虚影人头上的亮光喷射过去毒液。 白雾被毒液吹散,露出来的是一个反射着余光的人形冰雕,而从巴蛇后面马交的屁股里面冲出了一个人影,带着流光溢彩的光翼直掠向巴蛇背后的七寸之地。 巴蛇怒然转头,闪过那人的攻击,可是七寸之处正正对着那掉落下来的人形冰雕。 而在各种灵团光芒的映照下,那冰雕嘭的一下裂开,一道人影带着冷冽冰枪直刺进了巴蛇的七寸之地。 獬豸将自己掉下去的下巴合拢,大声对英招道:“咱们也使阴谋!” 英招淡淡的瞅了它一眼,挥动着被烧焦的半边翅膀,将身形让开。 在它和炎圭那巨大的身体之后,萧凌风显露了出来。 对面的兽群们发出了激动的鸣叫声,各种巨大的灵团对着萧凌风所在之处袭去。 萧凌风将手上的火焰丢了过去。 第四百六十三章 喧嚣的北疆12 兽群眼睛一直盯着被光兽们宁愿自己重伤也死死护住的地方,见炎圭毕方英招它们散开后露出的居然是一个人类女子,纷纷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英招!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那什么人类的忠心?炎凰喜欢人类,你们便也护着人类?是不是好上了那一口?我跟你说,这种女人京城里到处都是,要多漂亮的都有,玩了就吃,味道也不错,你还是跟我们一起!”一只大吴咧着嘴笑道。 “就是!白海那边还有更漂亮的,各种颜色的头发,那皮肤白得跟奶一样,就是味道没有京城的嫩,不过,可以找年纪小点的。”九婴摇晃着九个头,每个脸上都带了猥琐之意,哈哈大笑道。 巨吼却是退后了一步,看着在群兽大声哄笑之中直飞过来的那点光点。 白炽色的火焰并不大,也就一个人的拳头大小,在各种巨大的灵团之中,连碎片都算不上。 可是那么细小的火焰,却带了令它心颤的威力。 眼看着那火焰与一个灵团相接触,巨吼下意识的又退后了一步,随后眼瞳便猛然一缩,看着那个九婴喷出去巨大的带了黑水水团直接被蒸化成气,而其中的灵气则是被吸收进了那火焰之中。 随之,那白炽色的火焰开始流溢出七彩光芒,那般炫丽,让它心头猛然一跳之后,双翅一振,便直飞上去,远离了下面九婴化蛇苍瀛等暗兽聚集之处。 “你干嘛?”大风被它一带也就势飞高,到得上方之后不满的问道。 巨吼还未答话,下面那火焰已经悄悄的靠近了暗兽们,在一只苍瀛丢出一个灵团之时猛然爆裂开来。 璀璨的光芒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霞光万道中,那火焰周围的暗兽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消亡无踪,连碎屑都没有留下。 太阳已经完全沉落下去,天边却被那火焰的余晖映照得通亮,原先还聚集了十来只暗兽之地已经成了一片空白,唯有十几颗兽珠滴溜溜的转悠了几圈后,便向下坠落。 大风直愣愣的看着那光芒逐渐消失后留下的空白,低声呢喃道:“净化神炎!是那只死凤凰!” 巨吼神色莫测的看着那些光兽再度聚拢起来将那人类挡在身后,亦低低的道:“死凤凰!” 声音里,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兽界顾名思义,那是兽的世界,不管是鸟类鱼类还是哺乳类,都统称为兽,除了灵力为光系的光兽和灵力为暗系的暗兽之外,更多的,却是各种普通兽。 其族群种类数都数不清楚,但是上级兽,却并不算多,也不过就几百个族群而已。 不比人界这狭小的地界,兽界广袤无边,一洲之地就超过整个人界的范围(这个人界是指包括燕国西域以及更远的东方西方之地),基本上每只上级兽都拥有自己的领地,从百里到千里甚至万里之地,而上级兽之间的每一次争斗都会引发极大的震荡。 所以,除非必要或者是死敌,一般情况下,上级兽互相之间都会绕行,不会直接跟对方发生冲突。 当然,大规模的混战也是有的,特别是在万年以前,有一只说一不二又经常抽风的火凤凰出现之后,光兽和暗兽的大战,隔上一百年就会来上一次。 打得兴起或者是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也会让本是中立的那些上级兽卷入其中。 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听说你欺负了我的小弟?听说你抢了我小妹的雄兽?听说我看中的那只食物被你顺嘴给吃了?听说我睡觉的时候乱吹风结果将我一头漂亮的翎羽给吹歪的那只兽是你?你长得太丑了我看你不顺眼要不你去把尾巴修修?听说你八大姑七大婆被暗兽给吃了我来给你报仇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鉴于你将这么漂亮的灵山奉献给我(兽哭:你抢的)作为报答我把你旁边的那群暗兽给灭了!理由?没有理由,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想吃你! 在经过三千年的混乱之后,在伟大的前火凤凰之王炎凤和天龙之王青胧的勇敢献身下(做了它伴侣),在白虎一族的王子白虎和天龙长老青龙的斡旋下(也做了它伴侣),那只嚣张的火凤凰登上了兽王宝座(背景太强大不服从不行),同时,也总算安生了一些,不会动不动就把兽当食物给吃了(上级兽是有尊严的)。 但是,后果就是,那火凤凰的势力更加强大,便是凶兽们,都退避出了一半的领地,划冥洲为界,再不过界觅食。 随着时间增加,那火凤凰也成熟了一些,兽界广阔,只要不存心挑事,其实大家你不见我我不见你的,相安无事都很快活。 可是,千年前,那火凤凰不知为了何事,和相柳再次大战,还直接打到撕裂之地去了,随后,便消失了一段时间,再然后…… 再然后,兽界和人界的界限居然通了! 群兽狂喜啊! 兽界也有自己的法则,虽然兽的种类众多,但是上级兽之间多少也带了一些亲戚关系,这么多年下来,领地也都划分得差不多了,再说,还有那火凤凰带着的见鬼的光兽巡查队,想过界捞食都是危险的事。 现在突然在面前出现这么一个食物丰富之地,虽然地方很小,但是挡不住量多啊! 而且还都是没主的地!谁先抢到谁先吃! 连庆祝会都来不及开,得到消息的兽们便跟着凶兽们狂涌而去。 可是,谁知道,那火凤凰居然也在那蹲着! 好在,相柳和凶兽们也过去了,那火凤凰要对付它们,就无暇顾及其他的兽,好歹也让它们享受了下狂欢的乐趣。 那时候的人界到处都是战争,到处都是死人,还一死就十万几十万的,那些低级兽便是吃尸体都长得飞快,而它们吃低级兽也是非常快乐的。 可是,那火凤凰居然把炎凤青胧它们都弄了过来,连带着那些屈从在它座下的光兽们都跑了过来。 人界地方狭小,打得那叫一个惨烈啊! 可是这还不算,那火凤凰居然还训练出了拥有灵力的人类,组成了人类的灵战队去杀低级兽,将它们的食物都变成了各种莫名其妙的材料! 这这这!真是叔可以忍婶婶都不能忍了(人类说的)! 不能忍又怎么样?打得过那死凤凰吗?打得过炎凤青胧吗?打得过吃了鸡血的白虎青龙后面还被人类弄出来的朱雀玄武吗! 作为深知墙头草意思的中立兽们,只能忍气吞声的先行回去兽界,趴在某个死凤凰听闻不到的旮旯角里一起发泄不满,然后八卦着死凤凰和相柳的争斗结果。 它们虽然不大愿意看到死凤凰得意的样子,但是也更不愿意看到相柳和凶兽们得胜。 说起相柳,这也是个奇葩,在死凤凰没来之前,是最令兽界所有兽头痛的家伙(没有之一),在死凤凰来之后,就成了之一。 相柳是蛇族之王,虽然说蛇族里大半是暗兽,但是相柳却不是暗兽,它的灵力甚至和烛阴一样,虽然阴寒却是光系灵力,就如同月光之力一样,清冷却圣洁。 可是它的个性却实在不能让兽恭维。 和那打了鸡血一般天天兴奋得到处飞来飞去找茬的死凤凰不一样,相柳嗜睡,一睡就是几年十几年的,可是它一旦醒来,那起床气可大得不得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自己领地(它把整个兽界当成自己领地)巡视一番,觉得哪个种族的数量多了就吃几只,哪个种族的数量少了,就不准别的兽吃,说是保护物种传承,你要不小心和它保护的物种打起来,它连解释的时间都不会给你,就直接干掉! 听说,死凤凰和相柳的第一次大战就是因为某只兔子发生的血战。 而随着死凤凰将凶兽和暗兽逼退到冥洲之后,相柳居然和凶兽们走在了一起,从而让两边的势力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而相柳,也莫名其妙的以光兽之身成了暗兽之王。 有这个原因在,中立兽们并不希望相柳得胜,毕竟,光兽多是靠吸收天地灵气来增加能量,吃兽只是它们偶尔的零食而已,可是暗兽,却是以一切生命为食。 它们八卦了十年,各种盘口下了无数次,最后的结果却是让兽大跌眼珠。 相柳和凶兽们被关进撕裂之地,而死凤凰……陨落了! 虽然回去的光兽们说死凤凰并没有死,可是还是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死凤凰连灵核都爆了! 天空是那样的蓝,海水是那样的碧,世界是那样的美好! 兽界的势力发生了崩裂。 虽然炎凤还在,白虎青龙朱雀玄武也还在,可是,死凤凰和青胧却都不在,而那炎凤和白虎青龙的伤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火凤凰一族损失惨重,天龙一族王位空悬,兽界向来是胜者为王,力量为先,谁的力量强大,谁就是老大! 光兽之中的蛇族首先退出,随后是麒麟族,马族,海族…… 兽界九州十界,又恢复了原先那没有兽强行规则的自由状态。 但是争斗也更加激烈,族群之间,甚至是本族之间都发生了惨烈的激战。 兽的数量,也在急剧减少。 而这个时候,火凤凰一族的居住地瀛洲被攻击,天龙一族发生内斗分作三派,而一直没有出声的烛阴腾蛇应龙宣布闭关,不再过问外界任何事。 瀛洲关闭了所有疆界。 而其它地方的争斗却进入了白热化,为了那个兽王的位置,便是蛇族的白矖,都带领族人大战四方。 而在这个时候,人界的界限再度打通。 对于那些势单力薄的族群来说,那就好像是一个避难地,何况,这次暗兽们还释放出了善意。 没有死凤凰炎凤青胧的光兽,根本无法和相柳凶兽带领的暗兽相抗衡。 互相合作各取所需,便是转为暗兽又如何? 第四百六十四章 喧嚣的北疆13 不同于九婴化蛇苍瀛等本身就是暗兽,大吴灭蒙巨吼一直处于中间地带,夹缝中生存了那么多年,对死凤凰的感情很是……难言。 对于居然以人类形态出现还丢出了虽然威力欠欠但的确代表着火凤凰之王的净化神炎的死凤凰,那感觉更是……如同一块石头堵在心口! “怎么办?”看着下面也吓傻了一般的兽群,大风咬着牙问巨吼。 要按照它以前的习惯,肯定是见了死凤凰就先跑了再说,但是现在…… 巨吼的眼中闪着挣扎,最后转为狰狞之色,低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死凤凰怎么成了人类?还有,如果真是传说中的净化神炎,咱们还能在这里?” 传说中的净化神炎,是连天神都可以灼伤之烈焰,以炎凰的威力,别说那区区十几只,它们这里所有的兽,连同这片大地都会成为一片焦土! “也许,她顾忌着人类?”大风不确定的道。 巨吼摇摇头。 “也许,她是逗我们玩,先丢一个试试水?”大风颤动了下翅膀,在呼啸的寒风中低声道。 巨吼的眼底沉了沉,嗤了一声:“死凤凰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还试水,它一出手,海水都被搅混了! 听说它跟青胧就是因为东海龙宫被她烧干了龙王不干找青胧告状,青胧前去问罪,最后问到一个窝里去了! 也是想到了当年之事,大风的翅膀再度颤抖了一下,颤声道:“对了,青龙也不在,莫不是,这是陷阱?” 巨吼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远处那蔓延着三色光芒的大营,眉头一皱,刚欲说话,却是嘴角一裂,笑道:“陷阱个头!她就是骗我们的!你看!” 大风顺着巨吼的视线看去,它们所在位置比下面的群兽要高很多,从光兽们的屏障缝隙里,正好可以看见刚才丢火焰的那个人类正从天上掉下去。 她背后的火焰翅膀已经暗淡无光,便是奋力拍动,也无法阻挡坠落之势。 “哇靠!人类真狡猾!居然敢骗我们!”大风的翅膀猛然一振,凄厉的风啸响起,带着冷冽之气直冲下去,边冲边叫:“它们已经不行了!不要怕!炎凰是假的!青龙已经不在了!冲上去!吃了它们!” 巨吼的眼瞳缩了一下,低眸看了眼那被零星掉落的灵团砸得一团乱的冰墙,大嘴裂出了冷意。 如果炎凰是真的那才是最好!它们已经和暗兽联手,按照死凤凰那德性,就算它们现在放手,以后被它抓到依然是死路一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那死凤凰现在弱得可以,趁这个机会让它彻底陨落! 而没有火凤凰一族的帮助,已经四分五裂的天龙一族,它说不定能找到机会下手。 要知道,对于巨吼来说,天龙可是最美味的食物! 仰天发出一声震天动地吼声,巨吼浑身烈焰暴涨,漫开的火焰几若将天空都遮挡了去,往光兽群里直冲进去。 便是再努力的聚集气息,身体里也再无法使出一丝灵力,火焰翅膀已经无力拍动,身体一个劲的往下坠。 光兽来不及转身施救,以大风和巨吼为首的兽群已经冲了过来,本是对峙着丢光团的兽们,短兵相接,直接撕咬在了一起。 萧凌风木然的看着天空,看着那些本就已经力竭的光兽们拼尽全力护住她头顶的位置。 它们的鲜血飞溅,灵力四溢。 萧凌风猛的咬住了嘴唇,心里对自己愤恨不已。 她居然做了这种蠢事! 对方的兽群一直没有直接攻击,并不是惧怕她,而是惧怕青龙,它们只怕是以为被光兽护在身后的,便是青龙。 可是,她却愚蠢的出手,愚蠢的暴露了自己,因为太过于自信,想以一招灭掉它们十几只兽来威慑对方。 她居然,还以为那些兽会像以前那样,看到她出现,看到她领悟了净化神炎便会直接扭头逃跑。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些兽便是以前是中立的,现在也已经和暗兽同流合污了,不,对它们来说,不是什么污,而是找到了新的领地,可以让自己族群更好发展生存之地。 其实,兽界不是一向如此吗?兽界的铁则便是力量,不管是光兽还是暗兽,对于那些兽而言,谁强大,谁就是老大,谁就是要惧怕之兽,只要能在力量压制之下保住自己的领地和生存之地,谁会去管合作的是光兽还是暗兽? 可是,她一向表露出来的,却是对暗兽的绝不容忍,便是合作者,也不会放过。 兽性本是单纯直接,对力量的惧怕是本能,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力量并没有绝对威慑力,而,那些兽,和人类已经相处过…… 她释放出来净化神炎,向它们宣告炎凰复活了,炎凰还在,可是,那力量相对于以前的炎凰来说太过于弱小,这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反抗之心。 与其以后被她秋后算账,不如现在拼死一搏,搞死她! 她失策了! 可是,她的失策要付出的,却是这些到现在依然维护着她的光兽,还有,下面那几十万人的北疆大营! 萧凌风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天上那逐渐远去的战场,紧咬的嘴唇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而随着呼啸的风声,地面上的山峦已经可见。 这么摔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不如此,也不足以惩罚她的过错! 萧凌风这么想着,眼前掠过柏子衿和韩子墨他们的笑脸,心头一凛之时,身子也猛然一抖。 我居然!我居然会这么想! 炎凰!萧凌风!你真是混蛋! 猛然咬破了舌尖,萧凌风手指如刀便对自己心头刺去。 我可是火凤凰之王!便是身陨也要凤凰涅盘的炎凰! 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放弃! 不战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胜负! 力量不足以威慑,那便发出更大的力量,让它们胆战心惊,不,是让逆我者彻底消亡的力量! 背后的火焰爆发出了七彩流光,猛然涨大起来,可是下坠之势太过迅猛,萧凌风却是已经来不及回转。 正想着是将翅膀转为防护罩还是不管不顾的先冲上去,只觉腰间一紧,一条漆黑散发着肉香的手臂搂了上来。 萧凌风惊诧转头,看着那从背后抱住她,带着她重新往上飞,那身体浑身焦黑,随着上冲之势黑红的皮肉还在不断脱落,唯有一对眼眸晶亮如星,侧头望向她时,带了温煦笑意的男人。 “子衿……”萧凌风只唤了一声便哽咽无声。 马交的烈焰比巨吼更加厉害,他居然就靠着那点护心魂力,冲进了马交的肚子! 柏子衿漆黑一片的脸上唇角那个地方动了动,抬手,掉得露出半节指骨的手将马交的兽珠塞进了她的嘴里。 带了灼热之气的兽珠顺着喉咙而下,磅礴的灵力涌入筋脉之中,背后的火焰翅膀嘭的一下便张开丈余。 萧凌风转手就抱住了已经无力要往下坠落的柏子衿,低声道:“子衿,忍住!用你的魂力护住魂核!” 害怕一说话连嘴唇舌头都掉掉,柏子衿指了指天上,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水光涟漪,温柔的弯了弯。 便是到了这种地步,他想和她说的,依然是:我无事,你上去,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萧凌风微微抬头,将眼眸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扬眉一笑道:“好!你放心,我既然能干掉十几只,就能干掉剩下的!我可是兽王炎凰!北海祭女萧凌风!” 小心的将柏子衿那头皮不断掉落的头托起一些,萧凌风在那漆黑的唇上印下一吻,朗声道:“我,可是柏子衿的阿好!” 战无不胜之人! “凌风!”旁边突的响起了满是委屈和愤怒的声音,一团冰雾之中,韩子墨那五彩斑斓的身体露了出来,被毒液烧掉半边肉的脸上带了便是白骨也求抚摸的神情。 萧凌风将柏子衿对他一交,顺便在他唇上也亲了一下,咯咯笑了两声道:“当然,我是柏子衿韩子墨和寒光的阿好!我的莫塔,可是最厉害的!子墨,你便帮我掠阵!” 话音未落,人已经直冲飞天。 在韩子墨柏子衿看不到的地方,萧凌风脸上笑意全无,满脸冷冽! 我的男人,我的部下,还有以吾之名守护的人类,怎能让你们这帮混蛋这样肆意伤害! 带了凛冽气息,一道如同浴火重生的火凤凰一般的人影直冲了上来,手中烈焰形成了白炽色的镰刀,对着正张口向獬豸咬去的大吴迎头砍下。 大吴被砍了一个踉跄,正正被獬豸咬住了脖子。 将大吴的头给撕下,半边身子都是血的獬豸叫道:“你个笨蛋,你上来干什么!” 它们特意不去救她,就是想着她被下面那两人类救走后就赶紧逃! 巨吼它们全力施为,在数量不及对方三分之一的情况下,它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萧凌风微微一笑,眉头飞扬的道:“呀呀,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炎凰躲在你们身后过!生一起!死也一起!” “哇靠!”英招嗖的一下退开百米,咬向了一只诸犍,叫道:“你可别来这招!想要我们同时跟你签订盟约吗!老子可不想做你的伴侣!” 萧凌风不觉一呆,呃,忘记了……这话在兽界……可不是那个意思…… “生一起,死也要为你实现血则,炎凰,你的伴侣,别找错了兽!”随着一声清亮悦耳仿若响在所有耳边的声音,北疆大营上面的光亮猛然散裂开来。 一条浮动着七彩荧光的青色巨龙从营地之中直冲而出,本是笼罩住整个大营的防护罩上的光芒如同聚焦一般的向它急剧靠拢过去。 风起云涌,天边滚动起了彤云。 而刺目的闪电和天雷,滚滚而落。 第四百六十五章 喧嚣的北疆14 巨大的威压让天地为之变色,闪电和落雷如同暴雨一般落向了兽群。 那凛冽之气,便是光兽,都为之颤抖颤栗,下意识的便闪躲向了一边。 随着天雷而来的,是密集如网的藤蔓,还有直接将整个冰墙笼罩进去的浓郁绿色。 一直龟缩在后面没有上前的祸斗嗖的一下扭头就没命的逃跑,根本无暇后看,只听得一声声惨叫湮灭在了雷电声中。 直到飞出去几百里,祸斗那口气才吁了出来,却也不敢停息,而是直接往京城飞去。 是哪只混蛋说的,青龙有伤在身实力大打折扣! 妈蛋的,这比以前要厉害多了好不! 上百只上级兽啊! 就那么一下…… 全灭! 望着突然风收云散清净下来的天空大地,形容狼狈的光兽和仰着脖子的人类全部都惊愣住了。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连风都吹得特别的温柔,甚至带了怯怯之意。 灵团的余晖逐渐散去,黑夜恢复原来的模样,刚才还在天空上大肆嘶吼喷发出巨大灵力的兽群坠落在地,而地上那些残余的兽的残骸铺满了整个平原。 清冷的月色之下,那些兽珠和被炼火烧过的骨骸异常夺目。 不过一击…… 这便是圣兽青龙的实力! “哇奥!”獬豸发出了一声惊叹,虽然它年纪幼小并没有太参与过以前的战斗,它也是知道,作为光兽里面最顶尖的存在,圣兽们的实力自然是在它们之上,但是,它从来没想到,这个差距居然是这么大! 而且,在来人界之前,为了守住瀛洲,青龙也是受过重伤,那伤势便是经过这么长时间也并没有完全好。 不在巅峰状态的青龙,居然……还有这般威力! “哇奥!”煌彤也发出了一声惊叫,追着一道红色的身影往下飞去,一边飞还一边对从冰墙那头飞过来的两道兽影叫道:“见者有份!给俺留点!” 獬豸猛一低头,见那一直没有动静的白虎和九尾天狐正以极为迅速的速度往那些陨落的上级兽掠去,嘴角一抽,跟在纷纷(一个比一个快的)往下飞的光兽后面大叫道:“宛那啥!圣兽有点尊严好不!别跟我们抢!” 空中一下又热闹起来,萧凌风却是直冲向了那互相护持勉强飞在空中的两个男人。 巴蛇和马交,便是光兽们都不能单挑取胜,他们……却杀了! 虽然身体都已经不成样子,可是他们腰背依然挺得笔直,眼中依然光芒四射,那巍然凛冽之气,让人只是远远看着,便心悸心动不已。 便是那些光芒四射体型巨大的光兽纷纷从他们身边飞过,也一点都遮掩不去那屹然身影璀璨光辉。 冰墙上响起了激烈的欢呼声。 萧凌风飞掠到了两人身边,却是一下停住了身子,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那样的身体,似乎只要一碰,就会灰飞烟灭一般。 韩子墨勾了下唇角,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带着柏子衿自然的往她怀中靠去,萧凌风忙张开手臂接住两人,手刚碰触到他们的皮肤,大片大片的肉块便往下掉,萧凌风的眼眶瞬间就变得通红。 韩子墨的笑容却是更深,让那被腐蚀掉半边的脸更显怪异,用完好的一边蹭了蹭萧凌风的脸,对眼神冷冷的瞅了他一眼的柏子衿挑了下眉角,低声道:“阿好抱抱,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萧凌风的心尖都在抽,手更是轻软的搂住了两人的腰,张嘴刚欲喊青龙,就见一道绿光从两人背后蔓延过来。 萧凌风的脸一僵,探头往两人身后一看。 两人前面已经是不成人形,一碰就掉肉块,后面却已经被绿光覆盖住,虽然还是形状凄惨伤口惨不忍睹,但是身体组织已经恢复稳定,而随着绿光往前面蔓延,两人露出的骨头也逐渐被新长出来的组织覆盖。 萧凌风微微抬头,看向已经盘旋而下,身体缩小成了一条小龙模样的青龙,微笑着道:“谢谢!” 看绿光的恢复程度,想是青龙在出攻击大招之时就已经对两人释放了治愈术,阻止了两人身体的完全崩溃。 这样,只要假以时日,两人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青龙两条龙须抖了抖,爪子在萧凌风的头上拍了拍,身体越缩越小,直接滑落在了她衣襟领口,在韩子墨越瞪越大的眼睛注视下,从领口缩进了她那柔软的胸口,将小小的龙头搭在衣领上,淡淡的道:“我睡会,你先带他们回去,等寒光醒来了,再帮他们后续治疗。” 看着它不待自己回答便闭上眼睛睡去,萧凌风心里又是一动。 青龙的灵力是木系,木系的攻击力天生就比别的灵系要小一些,而刚才的那个天雷电网的攻击,也已经超越它的极限。 可是,便是在这种时候,它也没忘记守护住她的男人,还有…… 萧凌风抬头看向冰墙,冰墙之上依然一片狼藉,但是那些伤重倒地的人类却已经能撑着身体站起来。 在那些已经消散而去的绿光碎片里,发出了雷动般的吼声。 低头在青龙的头顶上轻轻一吻,萧凌风一手抱住一人的腰,便欲振翅飞上冰墙。 却被韩子墨拉住了手。 萧凌风不解的望向他。 韩子墨朝下面努努嘴道:“咱们,不去抢点战利品?” 那下面,可是一百多颗上级兽的兽珠啊!还是高等上级兽的兽珠! 他们两拼死拼活才杀了两只,一颗他自己吃了(要不早挂了),一颗,柏子衿喂给了她。 那味道…… 萧凌风噗嗤一笑道:“行了,兽珠也有吸收限度的,你先前就吃了两颗,现在加上巴蛇的,再多你也吸收不了,而它们……”微微低头看向那些躺在兽珠里就不想动的光兽,萧凌风脸上浮现了宠爱的笑意,道:“那是它们应得的。” 如果没有它们不顾自己性命的守护,那里能等到青龙寒光合体成功。 见韩子墨的视线往那两只没有参加战斗却抢的一点不比别的兽慢的家伙身上一转,萧凌风道:“支撑起守护大阵,它们的灵力也用得差不多了。” 话是说得肯定,却带了那么一丝心虚的味道,萧凌风强做镇定的在韩子墨那疑问眼神下扭开了头。 青龙没有出来它们不敢动,青龙出来了它们也没什么用处,而且,看到青龙如此巨大的灵威,那两只什么都不顾的先冲去抢兽珠的行为就很能理解了。 何况,那么多的兽珠,就是平分都能一只三到四颗,而像大吴巨吼的兽珠,它们吸收完一颗的灵力就需要好些时候。 韩子墨抿了下唇,看着青龙那耷拉在萧凌风领口因为细小而显得极为可爱的模样,眼神不觉深了一深。 战兽吗?合体后的威力居然如此巨大! 吸了一口气,韩子墨将头靠在缓缓上升的萧凌风肩头,低声道:“凌风,可还有冰系灵力的兽,愿意与人类合体?” 萧凌风的眼神暗了一下,眼角余光扫到柏子衿看过来的眼神,身体又微微一抖,咬了咬唇道:“子墨,你可知,若是和兽合体,人类便会失去转世的机会,失去永生!你也看到了,便是力量再强大,这世上也总有更强大的存在,兽也好,战兽也好,一旦身陨,便是永远消失,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绿光覆盖上了面容,虽然伤痕累累,也已经恢复了那俊美的形状,韩子墨微眯了一下眼,眼波一转,秋水流溢的看着她,唇角轻勾着诱人心魄的笑容,轻声道:“凌风,难道你愿意看着我转世,看着我忘记你,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说着,音调上翘,对冷冷瞪了他一下的柏子衿瞟了一眼,道:“我们。” 呃……萧凌风左看看柏子衿那黑成碳一般的脸,又看看五彩缤纷却魅惑无限的韩子墨。 “不是一起转世的吗?”柏子衿抱着萧凌风腰的手臂微微一紧,依然漆黑一片的脸上起了波动,沉声问道。 青龙不是说他们之间有魂刻相连,便是隔了不同世界也能感应得到,而在希亚族流传下来的传说里,立下誓约的阿好和莫塔也是可以相约一起转世,世代相恋的。 难道不是?! 萧凌风的身形顿了顿,看着冰墙上欢声雷动的人群,再低头看了看下面那些已经将兽珠收拢完蹲成了一圈的光兽(在瓜分兽珠),眼中闪过挣扎,在柏子衿的注视下,终是叹了口气道:“子衿,虽然我已经有了灵魂,但是,一旦我得回兽身,得回原有的灵力,在享受到悠长的寿命同时,也将失去转世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人类的转世是要洗净一切的,上一世的所有记忆爱恋都会归零,而重新开始新的一轮生命。 便是再深的爱恋,也不过只是一辈子而已。 那些相约再见的誓约,那些约定三生三世的誓言,不过是人类的一种美好愿望而已。 所以,她才会下定决心,在能给予的时候给予,能拥有的时候拥有。 柏子衿的身子一转,将韩子墨挤到一边双臂抱住了萧凌风,黑而深的眼睛逼视着她,低声道:“那么,你愿意让我们忘记你吗?让我们就这么转世,只有短短的相处时间,日后,却成为别人的男人吗?” 愿意吗? 视线从柏子衿的脸上转向韩子墨,再从韩子墨的脸上转到柏子衿,萧凌风唇角翘起,眼泪却是流了下来。 “不愿意!只要想着你们以后也许会抱着别人,会对别人好,我就想杀了那人!” 柏子衿和韩子墨欣然而笑,两人在她两边脸颊上印下深深一吻。 “不求永世,只要跟你的这一生,足以。” 第四百六十六章 喧嚣的北疆15 “他们在干嘛?”低头看着那飞在半空中以那样惨烈的形态居然就这么亲吻在一起的三人,冷煌脸上的伤痕都抽了抽。 冷箜恋恋不舍的松开羲琴的唇,看着羲琴通红着脸道了一声我去帮忙就溜走的背影,悠悠然的道:“这便是劫后余生后的真情爆发,我说冷煌啊,你还是找个女人好好爱一次。” 冷煌扫了一眼他那意犹未尽一脸傻笑的模样,脑中闪过先前那灵团倾泻而下冰墙上好似地狱一般之时被他护在身下的羲琴居然主动抱住了他然后两人吻在了一起的画面,不觉便打了个冷战,猛的摇了摇头,将视线从那已经用火焰包裹成一团估摸着不是马上会上来的三人身上转开,看向了下面,那珠光闪耀的平原。 “冷大哥!冷大哥!”一连串的呼叫响起,安静越过倒塌的器械跳过人群,满脸激动的跑了过来,叫道:“下面,下面!” 下面……下面好多兽珠,不,这不是重点,下面好多材料啊!那么多中级兽不说,还有上级兽啊! 身为灵战器械小队长,安静的眼睛都成星星状了。 “咱们下去!”冷箜探头看了一眼,直接转成激奋状态,手在冰墙上一撑,便欲往下爬。 “等等!”冷煌将他一把拽了回来,同时对周围那些刚从鬼门关回来就一脸兴奋的战士们叫道:“等光兽们分完。” 呃!冰墙上的战士一溜的趴在了墙垛上,眼巴巴的看着下面那围成一圈激烈争执的光兽们。 光兽们只要兽珠不要材料,而现在有上级兽的兽珠,自然对中级兽的兽珠也看不上眼,等它们分完,那下面……那下面! 哦嗷嗷! 虽然人类很渺小,但是成千上万道赤裸裸满是热情的目光扫视下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压力的。 獬豸抬头看了一眼,爪子拍在一颗兽珠上道:“木系的都要给青龙,火系的,至少要留三颗给炎凰!” 白虎悠悠然的瞟了它一眼,抬起爪子挠了挠嘴,道:“我同意,木系的全部给青龙!” 所有的兽看傻瓜一般的瞪了獬豸一眼,然后又全部不屑的瞪向了白虎。 你倒是找出一颗木系兽珠看看! 兽珠有灵力属性,同属性的兽珠才能吸收到最大能量,不同属性的兽珠,最多也就吸收一半而已。 九婴化蛇属水,诸犍属冰,大吴灭蒙属金,苍瀛属土,大风是火性变异的风系,巨吼祸斗属火…… 就没有一只是木系的! 它们这些光兽大多都是水系和火系,这掉落的水系火系兽珠却只占了一半而已。 如果完全按照灵系来分,白虎和九尾天狐那两货会笑死。 当然,它们抢的也最多! “咱们分两颗就可以了,多了也一时半会吸收不完。”炎圭看了一下堆在中间的火系兽珠,拨出了三颗巨吼的兽珠,道:“这三个给炎凰。” 煌彤直溜溜的盯着唯三的巨吼兽珠,吞了下口水,勉强自己将眼睛努力转向其他的兽珠。 火系兽里面,火凤凰一族自然是最强,马交稍次,再然后便是巨吼,这么一颗巨吼的兽珠,它全部吸收完不光损耗的灵力可以马上补充,甚至可以升上那么一点小级。 可是,炎凰现在是人类之身不说,便是已经领悟净化神炎,那实力还真是,应该多吃点兽珠。 哎,身为炎凰的爱宠,它要大度点才行。 而且,在这么多实力比它强悍的光兽面前,也没有它说话的份! 这么想着,煌彤的长尾巴摆了摆,悄悄的将一些中级兽的兽珠给划拉到自己尾巴下面。 火龙长老抬起爪子捂住了眼睛,对煌彤这自以为得逞其实已经被所有光兽看了去的行为很是想跟它划清界限,转念一想,这家伙虽然没有一点火龙王的自觉,但是这些小动作无疑却是增加实力的最佳途径。 火龙一族在兽界天龙一族的内乱之中损失惨重,前代火龙王用尽了自己的灵力才越界生下煌彤,保留了火龙一族最纯净的血脉,而剩下的那些火龙除了逃到瀛洲得到青龙庇护的它们几只,其他的都失去了踪迹。 要想让火龙一族重新繁荣起来,一只强大无敌的火龙王远比一只识礼庄重却无力的火龙王来得实在。 何况,作为现在剩下的火龙里面唯一的雌性,煌彤便是再蠢,也会找到伴侣的…… 三颗巨吼的兽珠拿出来,那堆火性兽珠的光芒都暗淡了一些,炎圭扫了一眼其余的光兽,道:“我只要一颗就好。” 毕方呵呵一笑道:“不需要如此,便是这三颗给炎凰,剩下的也够我们分。” 说着,冒着火焰的眉眼往白虎玄魅一扫。 它们并不在乎给炎凰的,但是这两只! 虽然属性不符只能吸收一半,可是那一半也是不知道能抵多少中级兽珠的好! 玄魅根本没看其他光兽的表情,见它们确定巨吼的都给炎凰,便笑眯眯的扒拉着圈在自己爪子下面的十几颗冰系兽珠。 诸犍兽珠的灵力虽然比不上大吴大风那些,但是好在数量够啊! 白虎极是不屑的瞄了它一眼,爪子按着好几颗大吴灭蒙的兽珠,冷哼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哼哼!不过呢,咱们的规矩一向就是谁杀的归谁,这里的兽可全部都是青龙干掉的!” 见众兽都以我们自然知道是青龙干掉的可是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的目光瞪着自己,白虎咧嘴一笑道:“按照咱们的规矩,青龙干掉的就应该都归青龙,而青龙的,便是我的!不过,我这兽向来大度心肠好,反正那些兽珠我也用不着,你们分了,便分了~” 呃!众兽不顾灵力枯竭身体遍体鳞伤,纷纷张开了光团,一个个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 白虎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那群情愤怒的敌意,不在意的挥挥爪子道:“哎呀,你们不要这么激动,也不用这么感谢我,你们也知道,我和青龙都是炎凰的伴侣,在人类这里呢,那便是叫兄弟,什么叫兄弟?那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东西也是共有的!放心,我做主,你们分了,青龙绝对不会有意见!” 哇靠!众兽呆滞住了。 玄魅的眼睛却是一亮,将兽珠全部划拉进一个布袋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眼睛发着贼光的盯向了其余的那些兽珠,兴奋的道:“啊!都是我们的吗?那也就是我的了!我的!” 不去想它话里是什么意思,英招首先出爪子,囚牛跟上,众兽按照先前说的飞快的拿走了自己那份,对嘴里先塞上一颗,赶紧飞走。 妈蛋的,什么圣兽!那就是无赖! 看着那些光兽一个个以比全盛时期还快的速度飞走,玄魅很是可惜的瘪了下嘴,转头就瞧见白虎那鄙视的眼神。 将布袋对怀中一搂,玄魅警惕的道:“你想干嘛!” 白虎切了一声,那谁跟你是一伙的话给咽了回去,懒洋洋的指了指它的布袋道:“分一半给那个人类。” 玄魅眼珠一转,想起了韩子墨也是冰系灵力,立马将布袋搂得更紧,将头一扭道:“哼!为毛要给他!我的!都是我的!” 那人类现在就很讨厌了,再让他增加灵力岂不是更讨厌! 白虎眼瞳危险的眯了眯,随之嗤笑一声道:“青胧说九尾天狐脑浆都长到尾巴上去了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玄魅的尾巴顿时炸开成为一朵巨大的菊花,前膝支地,呲牙怒道:“臭小猫!吃了你!” 白虎扒拉了下兽珠挑了一颗灭蒙的丢在嘴里,斜飘了它一眼,冷哼道:“就算你我的容积比那些光兽要强大许多,以你现在之能,也不可能一下消化掉这么多兽珠,而且,你那眼睛不看事的吗?没见青龙一招之后就已经无力?现在这些兽是灭了,可要是穷奇混沌它们来了,青龙能挡得过多少?你是不是想眼睁睁的看着炎凰再次陨落……” 声音到后面轻了下去,白虎嗤笑一声道:“是了,你并没有看到炎凰是如何陨落的。” 没有经历过眼睁睁的看着净化之炎笼罩了整个北疆大地,那世上最嚣张最绚丽的火凤凰爆了灵核,巨大的身躯化为熊熊火焰,就这么消散在眼前。 没有经历过那种痛,又怎么指望这笨蛋去理解那种惧怕,害怕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而让她再次落入那种境地。 害怕在经过千年的等待后,最后还是要失去她。 害怕到,再是不甘,也忍受了这笨蛋的存在,也忍受了和人类合体后的屈辱(它可没有多吉那么笨!) 害怕到,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让她完全涅盘重生,只要她能快活的活在眼前。 而战兽出现,她也领悟了净化神炎,那么,炎凤原来提过的天劫便也不远。 一只兽便是再强大也有限,何况,它们现在的数量这么少。 唯有尽力让人类变强。 或者,再去找兽合体? 青胧和炎凤,兽界最强大的两只兽,要是能找回它们…… 见白虎陷入沉思完全忽视了它的存在,玄魅不解的摇摇头,捅了捅白虎,本想说你把话说完,却在抬头看到冰墙上的动静之时变成:“喂,那些人类下来了!” 白虎被它捅回了神,刚欲发火,听得它话往上一看。 好嘛,冰墙上悬挂下来了各种绳索等物,背着麻袋铁锹等物的战士正一个个的溜下来。 身子猛然一抖,白虎将兽珠全部收好,低声叫了句麻烦,身形便是一晃。 看着刚变过来就直接扑向灭蒙镰刃的多吉,玄魅眨巴着眼睛呆滞了三秒,尾巴一摇,飞走了。 我才不要跟这捡破烂的在一起! 丢份! 第四百六十七章 喧嚣的北疆16 冰墙本就高达百米,为了防御巴蛇的毒液,又被韩子墨生生提高了几十米,冰面光滑如镜,还带了淡淡荧光,便是火性灵力都无法溶解一分。 喊韩子墨,那一团火也没有反应,冷煌只能让器械队的人用最笨的方式,直接放绳索下去。 光兽们也不知道何故突然飞走,看那样子一时半会的是不会回来,下面的东西便要靠人力搬上来。 看着那临时架起的滑轮,冷煌很是忧郁的想着,应该让韩子墨在下面开个门的。 这么多东西,没有光兽的帮忙,要搬到什么时候去? 轻叹声还在唇边,冷煌已经一松手,第一个滑了下去。 开玩笑,下面那么多好东西,便是再苦再累再危险,都不能放过! 离地面还有十几米,冷煌便松开绳扣一个跃身借着手中冰凌直接往那堆上级兽的残骸滑去。 自从和兽对上,韩子墨和柏子衿卫霜便制定了严格的分配方式,对于兽珠的分配更是清晰严厉,他一点都不担心那么多的兽珠会出问题。 但是那诸犍身上,可有他一直想要的材料,他还缺把趁手的武器。 人刚滑到兽身边,看着那么多头诸犍,冷煌嘴角上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就见诸犍身后窜出了个人,熟练又快速的将那头诸犍给分解了。 “多吉!你怎么在这?!” 萧凌风松开被韩子墨亲得红肿的嘴唇(本就被她自己咬破了),看着意犹未尽的韩子墨和还想继续的柏子衿,笑盈盈的道:“那,便这么说定了,我们只要这次的天长地久。” 决心一下,她的心结彻底放开,脸上的笑容灿若骄阳,那光芒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柏子衿点头,忍不住又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看着那被他亲得一片漆黑的脸颊(这样你怎么就觉得美得不能直视?),柔声道:“绝不可反悔。” 韩子墨笑开了嘴,却又眉头微蹙的道:“不过,凌风,还有什么兽是和青龙同样强大还是冰系灵力的?”还要愿意跟我合体的这话韩子墨直接给吞了回去,不愿意也没关系,他总能哄骗它愿意。 萧凌风眼中闪过一道光亮,轻声道:“子墨,等你们伤好了,我们去趟冰原,如果我猜的没错,青胧应该在冰原。” 韩子墨的眉头猛然一挑。 青胧!天龙之王!据说拥有最强大的冰系灵力! 见韩子墨脸上顿时浮现出各种算计,柏子衿微抿了下唇,指着下面道:“在去冰原之前,韩子墨,你是不是该先帮下他们?” 下面人声鼎沸热闹喧天,不断滑落的战士直接投入了扒皮抽骨剥筋之中,一堆堆的材料等着那可怜的几台滑轮往上吊。 韩子墨眉头抽了一抽,头靠在萧凌风肩头做柔弱状,手指上的冰凌却是对着冰墙下面挥去。 没有多久,那底部,便出现了一个可容四人并行的冰洞。 有了冰洞,下面更是热闹,那气氛,那场景,比北疆秋季丰收大祭都热烈。 刚还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类,一个个欢欣鼓舞的奔向各自的目标。 收集兽珠的,分解身体的,将材料归类的,还有专门将那些被烧得焦香扑鼻的兽肉直接拖回去做晚餐的。 淡淡的,一层灵光从那些欢快的人群中浮了起来,在火把的幽光中闪动着碎光,然后往萧凌风的身上聚集而来。 那灵光缠绕上萧凌风的手指便直接融了进去,萧凌风心头一动,看着自己手上的魂光又多了一层银白色,眉头微蹙的看向下面的人群。 灵光却不过一层,似乎是风一吹,便消失无踪。 “这是?”韩子墨和柏子衿也看到了那缕融进萧凌风身体里的光芒,声音微沉的道。 “愿力。”萧凌风只是说出两字,便一振翅膀往大营里面飞去,道:“我们先回去,你们要赶紧将身体养好才行。” “无事,这点伤不影响,我们明日便去冰原?”韩子墨眉眼一弯的笑道。 萧凌风斜瞟了他一眼:“你确定带着这样的身体去冰原?” 韩子墨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她那调侃后面的意思,脸颊上不觉飞过一抹绯红,低头看向她领口上的青龙,轻咳一声道:“那个,寒光什么时候能醒?”语气微顿,低声道:“那个,咱们去冰原,就是咱们去?” 柏子衿一直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下面,听得他这么说不觉抬头瞅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翘了下唇角。 萧凌风叹了口气道:“刚才那些兽提到了白海,那些上级兽只怕都在白海之地,那可不是一只两只。” 韩子墨眼睛眨巴了下,迟疑着道:“你说的白海是在冰原更东边的海岸吗?就是罗刹族之地?” 萧凌风微微摇头:“不,不是指的那个白海,当然,那里也算是其中一地,白海是个泛称,人界的范围其实远不止燕国和北疆这片土地。” 说话之间,她已经飞过冰墙,在重新显现出来的青龙帐篷前降落,直接进了还留有合体溢出来的灵力的帐篷。 将两人放置在软垫上,萧凌风小心将青龙拿出自己的胸口,手指轻弹了一下它的额头,将它放下之时,那小龙就转成了寒光的模样。 他身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伤口,几个穿刺形成的口子还没有完全愈合,白皙如玉的肌肤因为失血过多带了苍白之色。 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无比,刚化出自己的形状,便抬起身子,手中绿光往旁边两人笼罩过去。 “寒光……”萧凌风叹了一声,想要他休息一下的话还未出口,寒光已经抬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带了轻笑道:“我听到了,你说的,只要这一次的天长地久,也有光,对吗?” 萧凌风一愣,耳根不觉红了一下,忙掩饰般的咳嗽两声,低声道:“你愿意吗?” 寒光抿嘴一笑,轻声道:“愿意。” 只是轻轻的两个字,帐篷里却如同春天降临,绿光大盛的同时,一下长出了许多棵大树,鲜花开满地。 韩子墨抬手将寒光按了下去:“有多的灵力麻烦你先给我们两治好!”然后抬头道:“接着说!” 萧凌风愣了一下,见寒光将韩子墨拨拉开双手放置在两人身上和柏子衿都带了询问之色看过来,顿了一下,道:“燕国只是人界小小的一块而已,在海的那一边,在西域过去,还有南疆的大山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原来平王跟卫霜提过,那些番外之地。”柏子衿眉头一皱,低声道。 萧凌风的眉角不觉扬了一下,心头突然闪过第一次见到慕容朝的时候他身边跟了个番人的模样,当时,她就觉得那番人怪异,可是后来事情几度变化,那番人也没有再出现过,她便也忘记了那人,现在想来,那番人和他带着那只猴子…… “那些番外之地和白海是什么关系?”韩子墨的问题让萧凌风收回了心神,干脆盘腿做在了三人旁边,看着绿光在三人身上萦绕,道:“人界,我并没有完全去过,不过当年青胧是都飞了一圈,听青胧说,人界地域广阔,不过海水占去了大半面积,也将整个世界分割成了不同的大陆,大陆之间的距离非常远,人类的海船要花费许多时间才能到达另外一片大陆,所以,各个大陆之间虽然都有人类,却是发展成了不同模样,也没有多少沟通。” 声音顿了顿,萧凌风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道:“你们看,就是这般,除了海,便是一块大陆之间也有高大的山脉阻隔。但是,有一片地域,却是可以连接到大多数大陆。” 萧凌风在地上画了个圆形,各个大陆分布在那圆形上下之处,但是在圆形顶上,她画了一个圈,指着那一片道:“这里,便是白海,是冰原更北,完全是一片冰雪之地,这里人类的足迹不能到达,但是对于上级兽来说,却是最好的通道,来往各个大陆之间的通道。” 韩子墨眉头紧皱了一下,道:“也就是说,其实北疆在京城和白海的夹击处。” 萧凌风手中树枝在北疆之地点了下,道:“千年前界限主要是在北疆破的,而且并没有完全破损,要从兽界来,只能先降临在北疆,所以,那时候我可以在北疆堵着它们,可是后来人类自己召唤了兽,又从京城这边打开了几个小通道,不过,那时候光兽的数量也多,相柳和凶兽被我们牵涉住,便是有兽通过白海去往别的大陆,也不过是少数而已。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不一样?”柏子衿轻声重复了一声。 萧凌风点点头:“这次,界限完全破损,而通道,不光是连通了兽界,还连通了撕裂之地,那两次通道大开,其实来的不光是兽界的兽,还有很多撕裂之地的兽,而且,那个通道并不是只降落在燕国之处,而且,这次并没有光兽阻挡,那些上级兽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来灭了北疆和其他人类,不过是因为,比起人类,那些蜂拥而来的兽的灵力,更加美味而已。” 也就是说,人类只是低级兽喜欢的食物。 “所以它们集中在白海之地,因为那里可以狩猎的兽更多。”韩子墨沉声道。 “是。”萧凌风抬眸,眼中水光泛动,轻声道:“说实话,这次,比起千年来说,要凶险得多,这一次的,也许不是天长地久,不过是非常短暂的时光而已。” 三只手按在她那带了微微颤抖的手背上,三人无声而笑。 只要在一起,便是一刻又何妨。 不过,韩子墨扭头对寒光道:“我说,你能不能再努力点,咱们马上出发!” 比起死在一起,当然活在一起更重要!快点找到青胧,就多一些胜算! 寒光斜瞟了他一眼:“急什么?总要把事处理好,而且,我是听说了,你们打了赌的,谁杀的最多,今儿晚上凌风就归谁,怎么?想赖账?” 呃!韩子墨的脸如同柏子衿一般,黑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喧嚣的北疆17 已是深夜,天上有云,月色暗淡星光也不显,白茫茫的大地散发出一种灰白的颜色。 可当飞过高耸的山脉,眼前却是一片辉煌。 沿着平原之地是火把形成流光的大面积营地,更远处,那在月光下闪耀着荧光的巍峨冰墙更是被无数根火把照成五彩琉璃之色。 便是隔了老远的距离,也可以听到那边鼎沸的人声。 卫曦勾着卫霜的脖子,瞪大了眼道:“那是在干嘛?祭典吗?” 卫霜降落在一棵大树上,将扒着自己的卫曦和背后硕大的包袱一起放在树丫之间,对卫曦道:“你先在这里等下,我去看下。” 卫曦一把拽住他道:“大哥,这过去也没有多少地了!” 卫霜淡淡的从上往下瞟了他一眼道:“你真的想在这个时候以那种样子跟我过去?” 呃,卫曦呆愣住,想象了一下满大营的人抬头看着他抱着卫霜脖子挂在背后还背了巨大包袱的卫霜身上的样子…… 将手一收,改为拽住摇摇欲坠的大包袱,卫曦讪笑道:“那个,我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大哥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一定会好生看住的,等下大哥你弄两匹马来接我就成。” 卫霜唇角勾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嗯,我很快回来。” 瞄了眼包袱,卫霜展翅飞走。 看着那鲜红的身影如同流火一般向冰墙飞去,卫曦将身体靠在了包袱上,手摸到了一根坚硬的凸起,手指在那上面摸了一下,卫曦还是忍住了想打开那个卫霜下了封阵的好似长枪一般物体的心思。 那个,便是不看,他也能猜到那是那头怪兽的巨牙,但是却想象不出卫霜为什么那么宝贵那牙,虽然说,他也见识过那怪兽用那牙差点将山崖都化成两半。 而且,这几天,卫霜在赶路的同时还在不停的教他,以前说过的没有说过的,他都详细的重复的说着。 从战技,到灵力的修炼,从战兽的技巧到兽材的使用,从怎么和人相处到为人的原则,好似要将他的一切都传授给他。 这让卫曦心底浮起了不安,便是卫霜病重快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对自己过。 离得大营近了,那满是喜悦的呼喝声清晰可闻,卫霜的心才放了下去,从天上看去,下面人群肩扛手提的形成了一条条满载而归的人流,便是看不清面目,也可以感觉到那种快乐兴奋。 那么多的收获物,卫霜翅膀一振,直掠过冰墙,停在了平原上空。 下面那些巨大的残骸,那巴蛇马交就算只剩下骨骼也依然庞大的身影,还有那么多的上级兽。 更别说那密密麻麻的中级兽骨骸。 这,果然是大丰收啊! 不说别的材料,光那肉都够整个大营吃上一段时间了。 只是,卫霜眉头皱了一下,火焰翅膀一收,落在了卫钊身边。 “将军!”身边突然冒出灼热之气,卫钊下意识的按剑转身,却是正对上卫霜的脸,一愣之后大喜,惊唤了一声。 “将军回来了!”旁边正拖着一只角走的卫楠回头一看,可不是卫霜嘛,顿时将角对后面的战士一丢,冲到卫霜身边喜道。 祭女从南方回来,卫霜等人却不见踪迹,可是,这一连串的事,谁都不好去问,他们心里其实很是焦急。 卫霜对他们一笑,又对那些聚拢过来的卫家军挥挥手道:“大家继续!不要耽误时间。” 战士们应了一声,动作更加欢快起来。 卫钊左右看看见只有卫霜一人,又想起他出现得一点迹象都没,低声道:“将军,其他人?” 卫霜拍了拍他肩头,背后的火焰翅膀冒出来一下又缩了回去,在卫钊卫楠那惊讶的哦之声中道:“他们都无事,我让他们留在了夷洲,学习慕容卿那边的一些管理方法。” 卫楠手忍不住的便摸上了卫霜的背,根本没听他的话,喃喃的道:“哇,哇,哇,将军,这是火焰翅膀?哇,我们将军也有了!” 不光是韩子墨和柏子衿有,我们将军也有! 卫霜一笑,抬起下巴对周围示意了一下:“祭女大人回来了?” 卫钊一愣,轻声道:“是,将军你不是跟祭女大人一起的?你没碰到?” “碰到了,在夷洲出了点事,祭女大人他们先走,我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卫霜随口道了声,看着那总有上百只的上级兽残骸,低声道:“这是……” 这么多的上级兽,便是萧凌风他们三个回来也不可能有这么巨大的威力。 “是青龙大人。”卫楠赶在卫钊开口前兴奋的道:“将军,你是没看见,青龙大人真的真的很厉害!当时,祭女大人和光兽们已经不敌,对方的数量太多,韩子墨和柏子衿杀了巴蛇和马交也已经力竭,我们还以为,这次只怕死定了!然后青龙大人就出来了,只一招,一招就全灭了那些上级兽!连带着下面的这些,一扫而光!” “你说,韩子墨和柏子衿杀了巴蛇和马交?”卫霜手微抬,打断了他兴奋的话语,沉声问道。 “是。”卫钊答道:“柏子衿对战马交,韩子墨对战巴蛇,他们真的,真的非常厉害!” 那样的实力,那样的战斗方式,那悍不畏死绝不后退,便是遍体鳞伤也依然挺直腰背的身影,让人油然敬佩,打心眼里臣服。 也是要那样的男人,才能让祭女大人倾心相爱…… 卫钊声音未落,看着卫霜脸上的若有所思,心底又起了一丝涩意。 卫霜他拼命的在追赶那两人,以以前根本没有灵力还带了寒毒的身体,这一年多时间甚至都已经超过冷煌,现在,亦修炼出了火焰翅膀。 可是,却始终比不上那两人。 卫霜瞟了卫钊一眼,哑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柏子衿和韩子墨,不是一向就是最厉害的嘛。” 他努力修炼无非是想要自己更厉害一些,能出更多一点力量,却并非是以那两人为对手去竞争的。 因为,早在一开始,那两人就是无人可比拟的,在他们还在想着自己,想着家族,想着出人头地之时,那两人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当她的盾她的枪。 在灵魂之力的修炼上,他们比任何人都领悟得早领悟得深,也为此付出了所有。 人类的感情很丰富,爱,亲情,友情,都能成为动力,也可以成为激发出灵魂之力的原力,可是,想要激发出灵魂之力并加以强大,却不是那些口头上的泛泛之爱可以引发的。 人类,只有愿意舍弃一切,才能挖掘出这最强大的力量。 卫霜眼眸低垂了下,再度轻拍了下卫钊的肩:“卫钊,以后战兽之时,记得,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放弃,便是最后一刻,只要想着,想着你倒下你的妻儿就失去卫护,那么,你总能得到新的力量。” “新的力量?”卫钊一愣,刚想细问,卫霜已经转回头,对从巴蛇骸骨上滑落下来的冷煌扬起了手。 “哟,回来了?”冷煌将一根骨头丢给旁人,直接滑落在卫霜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 他在巴蛇身上,站得高视线好,早就看见卫霜飞过来,也看到了他身上那层淡淡的荧光。 那个,是韩子墨跟他说的,他好不容易才领悟到的灵魂之力。 这家伙居然也领悟了,而且,看这颜色和那翅膀,这家伙只怕强大了很多! 也许,自个真的应该像冷箜说的找个女人去恋爱一下,那濒死之时想的都是那女人的面容,果然激发出来的灵魂之力都不大靠谱! 卫霜在他手上那还未消失的荧光上一扫,笑道:“恭喜。” 领悟灵魂之力,整体战力的提升不是一点两点,只是,这家伙是靠什么激发出来的? 冷煌呵呵笑了两声,对他挤挤眼,道:“彼此彼此了。” 说着,已经勾住卫霜肩头带着卫霜往旁边走了几步,挥手让旁人都推开后,低声道:“说实话,你们为什么分开走?还有多吉那小子你知道是怎么和凌风混到一起去的?” 那死大个子!抢东西不要太利索! 看着冷煌那一脸郁闷,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护小鸡一样一边分解着一头灭蒙一边不准任何人动他身后那山一般高的东西的多吉,卫霜的眼角抽了抽,道:“祭女大人和慕容玉降落在江南,多吉也正好在江南,他们是一起从江南过来的。” 冷煌心塞塞的瞅了一眼多吉,再侧头看了下卫霜,低声道:“我说,咱们也算是兄弟了?给我说实话,这多吉可不大对劲。” 他到底是怎么什么时候从青龙帐篷前跑到这里来的? 明明,他只看到了白虎和天狐的身影! “这个,我觉得,祭女大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最好不要去追究。”卫霜淡淡一笑之后道:“对了,祭女大人呢?” 外面这么多战利品,她居然舍得不亲自来划拉? 那段路上,她抢东西的速度可是比多吉更快的。 冷煌脸上带起了想笑又憋着不能笑的神情,道:“那个,韩子墨和柏子衿重伤,所以,祭女大人跟大祭师在一起。” 呃?卫霜不解的看向了他,这个话,要怎么理解? 第四百六十九章 喧嚣的北疆18 帐篷里绿光浮动,外面喜悦的声响便是隔了阵也隐隐的传了进来。 看着被那满溢着幸福的声音一勾便偏着头唇角带笑看过去的萧凌风,寒光将她的头又勾了回来,手中挥出更加浓郁的绿光加强了阵的力量。 这下,便是一丝风声都听不见了。 随着声音淡去的,还有帐篷的余影,整个空间又到了那个密林之中,中间那棵参天大树下有一片绿草地,一边有一个藤蔓形成的床,韩子墨和柏子衿便在那藤蔓床上沉睡。 淡淡的绿色荧光在他们身体上浮动,引着他们体内的灵光一缕缕出来又一缕缕的回去,每融合一次,那破烂的身体便被修复一点。 韩子墨今天已经吞了三颗兽珠,并没有时间充分吸收,战兽之时使出来的不过一小部分而已,现在陷入沉睡,正好在那绿光配合下一边修复身体一边吸收巩固。 而柏子衿又再度陷入了意识之海,只是,这次,是他主动进去的,有绿光相护,又已经和萧凌风相聚,他很有信心在修补完灵魂之力后,能靠自己醒来。 就算醒不来也没关系,他不介意萧凌风再次用那种手法彻底唤醒他。 头被寒光勾下,就势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后,萧凌风轻笑着抬起头,带了调侃之色用眼光将寒光再度打量了一遍。 他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恢复成了原来那如同白玉一般细腻滑嫩的肌肤,原来血咒留下的纹路只有淡淡的粉红色,如同纹身一般让他的身体更显魅惑。 虽然是祭师,但是寒光也习武,修长的身体上起伏柔和的肌肉曲线很是优美,在优雅之中带了力度,让他那宽肩细腰笔直的长腿更带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吸引力。 穿上衣服是高岭之雪,这脱了衣服,就很有点…… 萧凌风还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就被寒光再度勾下脖子,重重的亲了上去。 “不要想别的,凌风。”半侧身将她控制在自己臂弯内,寒光从唇角溢出轻笑。 “我哪有!”萧凌风申诉道:“光这个样子,我那可能想别的!” 便是已经吃了三次,也依然让她心动不已,只是看着,身体就发出需要的颤抖,让她只能去听听外面的声音转移注意力。 寒光便是习武也不是柏子衿和韩子墨那种身体,何况,他们刚刚合体,青龙还全力出招。 最重要的是,寒光的木系灵力在那个的时候,会自动输往她的体内。 再做,她怕会吸光他! 寒光闷笑出声,松开了她的唇躺在了草地上,顺手一捞,将她抱在了怀里,看着头顶上那大树道:“此处,便是兽界?” 萧凌风亦抬头看了一眼,又转回目光盯住了就在眼前的那棵被她咬成紫色的蓓蕾,忍不住拿手指拨弄着,应道:“只是兽界的风景而已,这里是默语森林,是瀛洲最繁茂木系灵力最充沛之地,青龙在这里搭了自己的窝,平常没事,就到这里来吸收灵力,所以,它设立的阵里,也很喜欢用这个地方的风景。” 寒光抓住了她那不老实的手,和她五指交差紧握一起,轻声道:“真漂亮,兽界都是这种景色?” 萧凌风挠了挠他手掌心,笑道:“哪能呢,便是人界,也有高山丛林,沙漠海洋,隔上百里就不同地貌,兽界比人界广阔许多倍,奇奇怪怪的地方更多,比如,我们火凤凰的栖息地便是一片荒漠,那里有巨大的火山,到处都是灼热的熔岩。还有,龙族里青龙这种比较少见,更多的是水系,它们栖息在广袤无边的海洋里,那里……” 声音微顿,萧凌风抬头看向了寒光:“寒光,你愿意跟我去吗?去兽界?” 寒光揉揉她的头,柔声笑道:“我和青龙已是一体,自然是你去哪,我就去哪。” 能有这个机会和青龙合体,他心里是非常感激和高兴的,不说力量,人类的寿命太短,便是活到白头,也不过几十年时光,而一旦转世,能否再相聚根本不可知。 像寒渊,便是在灵魂留下魂刻,下一次的转世能否遇见她,能否记得她,能否再爱上她,能否……被她所爱…… 都不知道。 若是后面的那些都没有,那么转世又有何意义,再转世千次万次,如果不是她,他又如何能爱上。 而萧凌风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个祝福,对他们来说是多么残忍。 若是被她忘记,若是再没有未来,那,还不如不要那个未来。 而他,根本没有信心,能让她如同对待柏子衿和韩子墨一般的,记上他的一辈子。 所以,当知道战兽的存在,当青龙问出那句话时,他激动幸福的手都在抖,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藤蔓刺进了身体。 那剧烈的痛楚仿若最幸福的欢叫。 他才不会给机会让萧凌风阻止,让韩子墨截胡! 不过,合体之后,他便已经不是单纯的人类了,若是被那些人类知道他是亦兽亦人,还不知道拿什么眼光看他,以千年前炎凰的遭遇来看,最好的法子便是在人界危机解除后,便回去兽界。 当然,如果她要留在人界,他亦是会留下,她在哪,他便在哪! 萧凌风眼睛发亮的看着他,看着他清丽绝俗的面容,看着他唇角那抹淡而幸福的微笑,看着他眼里泛起的秋水涟漪,看着他那微微翘起细瓷一般的下巴…… 看着他那精致小巧的喉结,看着那漂亮的锁骨…… 呃……萧凌风的眼珠不觉乱转起来。 寒光噗嗤一笑,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按下了她头,在深吻上去之时,一个翻身用膝盖顶开了她的双腿。 “寒光~”萧凌风叫了一声。 “嘘,你放心,你的莫塔不会那么没用。”寒光轻笑着,用那早已经再度坚硬起来之处摩擦着那隐秘之处,在她脸上飞上绯红之时,猛然用力。 “嗷!寒光!” “放心了,你要相信青龙的灵力,和光的体力。” 碎光从树叶缝隙里洒下,点点闪动,一片迷离之中,那绞缠在一起的身体,异样美丽。 阿莫咬着自己的手腕,才将声音给完全压了回去,身子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眼中是一片痛色。 许是他没有灵力也没有魂力,或者是他完全没有危险,从一开始白虎把他丢进帐篷后,就没人再注意到他。 他看着他们合体,看着他们灵力绞缠,看着青龙冲天而去,又看着他们回来,他们说那世界之大,越过高山越过大海,然后,看着寒光起阵,让柏子衿和韩子墨陷入沉睡。 然后,看着他们自然的交合,如同这世界之初就应该融合在一起的存在。 没人注意到他,注意到他已经心痛欲碎。 你说的,你说会一直护着我,可是,你有战兽,你以后还会回去兽界。 寒渊死了,你留给他魂刻,便是转世,你也可以找到他。 可是我呢?萧凌风,我呢? 我呢…… 我本来,本来就是想死在那里的,一了百了的死了,便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了,可是,你却自作主张的救了我出来,救了我,让我依赖上你,让我爱上你…… 阿莫的心头猛然一抖,用力咬着自己手腕的唇角发出了沉闷的呜咽之声,随着鲜血的流出,那声音又消散在那两人的欢悦叫声之中。 爱嘛……原来这就是爱嘛…… 那么痛那么苦…… 可是,在那人用自己体温温暖着自己身体之时,在那人一回眸之时,在那人轻声唤道阿莫之时,在那人不经意对他展开笑颜之时。 只是,只是看着她,都觉得温暖安心。 便是再苦再痛,也不想离开,也移不开视线的这种感情,便是爱吗? 阿莫抬头,死死的看着那让他心碎欲裂却又觉得满心幸福的女人,手腕上流出的鲜血发出了淡金色的光芒,在和空中浮动的绿光稍一接触,便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随后,又带了那点碎光被吸回了他的体内,一点点的,在他身体上浮现出了一层绚丽多变的光芒。 北疆大营的欢乐丰收持续了三天,才将冰墙前面的材料全部收集完,不说那些材料,便是那些兽珠,都足够高等级战士们再升几级的。 东西刚清理完,飞散出去吸收灵力的光兽们也返回大营,而韩子墨也醒了。 将冰墙下面的洞给补上后,韩子墨便召集手下和卫霜开会,宣布他和柏子衿寒光会陪同萧凌风前往冰原,北疆大营便交给冷煌和卫霜。 在得知青龙也将一起去往冰原,本是拍着胸脯说交给我放心大胆的去的冷煌直接哑了声。 在萧凌风说了,按照兽的习惯,短期之内不会再找北疆大营的麻烦,而其他那些光兽还是会留下来守护后,冷煌才答应接下管理大权。 第四日黎明前,一行人悄悄的离开了北疆大营,在离开大营十里之处后,腾空而起,往冰原飞去。 而在大营外面的森林,一人,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第四百七十章 京城1 天昏沉沉的,到得傍晚,便飘起了雪花,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不过半个时辰,便将京城染成一片灰白。 将要入夜,城门关闭,各家各户的大门也都紧闭起来,街道上一片空寂,只有隔了老远才亮起的一两盏灯笼透着昏黄的光亮。 梆子声由远而近,从城门沿着大街急促的响着,像是要和那快速沉落下去的夕阳比速度。 “冥时已到!关门!”走过一家没有关门的人家,更夫儿子大声叫道。 “哎,走,已经没有人了。”更夫瞅了眼那门边的黑色痕迹,叹了口气,拉着儿子快步向前走去,手上的更梆敲得更急促了些。 落雪天会天黑得比较快,他也希望能赶紧敲完回家。 关门,关灯,在黑暗里等着冥选过去,然后才能松口气,为自己又能再活一天而好好睡上一觉。 没人了?更夫儿子被父亲拉着,不觉回头看了那大门一眼。 那是一个三进的院落,高墙深院,住的人家姓赵,在东大街有着三个铺面,经营着米面粮油和布匹,京城之变前,这家人家的儿子考上了同进士,本是会外放到外地做官,赵老爷花了大把银子给儿子谋了一个京城的八品官位,虽然官阶低微,却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那一天,赵家请了上千桌的流水席,连他们这些人都请了去,在那席上,他见到了赵家女儿。 那是一个爽朗可爱的少女,那在杏花树下回眸一笑的风姿,好似依然在那大敞的门扉上闪动。 让他一下湿润了眼角。 没了?明明昨日他还在布店见了她,还想着,如今这个世道,他是不是也有机会跟她家提亲,便是以他的微薄之力,也定会好生护着她。 不过晚了一夜,便没了…… “算了,来不及了,咱们回家。”看了眼前面冷寂的大街,更夫收了更梆,拖了儿子往小路跑去。 夕阳在他们身后拖下晃动着得黑影,雪花飘扬下,带了阴霾的碎光。 急促的脚步声消逝在青石板路上,碎影晃动,形成了巨大的黑影,随着太阳完全落下,漆黑的夜色中,一个个巨大的身形从暗处涌动出来,在街上游荡。 雪越落越大,纷纷扬扬。 门被撞开的声音,凄厉的叫声和求饶声,在越来越大的风声中消逝而去。 而那片片鲜红,也转眼就被雪花给掩盖。 落了一夜的大雪,白雪压在枝头花树,屋檐下挂起了冰凌,雪后初霁,从散开的云层后面洒下的绚丽朝霞将那一片雪色晕染得光彩琉璃。 侍女掀起门帘,刚迈出门槛,易烟的脚步猛然停顿,看着外面的景色失了神。 “陛下?”旁边的女官带了迟疑的轻唤了一声。 易烟微怔了一下,唇角掠过一丝清冷的笑意,收回目光,沿着长廊往外走去。 曾几何时,她第一次见到北地那漫天大雪琼楼玉宇之时,心里还很是不屑。 那种地方,冰天雪地山高林密,连生存都极为困难,便是有人居住,亦是粗俗不堪,稍加挑拨,便能举刀相向。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毁了北疆城的,确是慕容澈和梅君悦,而她真正想彻底毁掉的那个人,便是历经那般折磨,也活了下来,不光活了下来,还从那个连相柳和凶兽们都费尽心机才出来的地方回来了。 北地冰寒,所以能生存下来的人也如同那冰雪一般,百折不饶,自带着凛然无畏。 当年祭地里那个暗恋着母亲一直相助于她,最后却选择和祭地一起灭亡的男人,曾经这么轻叹过。 是了,他当时便说过,北地,一年到头只有三到五个月的无霜期,时候一到,那冰雪便如约而至,不管夏季那片土地是如何生机勃勃绚丽多彩,一夜冰霜,便退去痕迹。 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苍茫大地。 便是再繁华胜景,也抵不过一夜风霜。 “陛下。”见易烟好似没有看见长廊尽头的台阶,旁边的女官再度低声唤了一声。 易烟发出了一声轻笑,抬脚迈下了台阶。 不管如何,现在她才是这寿国之主,一国女帝! 微微昂起头,头上的高冠发出了叮咚脆响,从垂下来的珠帘缝隙,易烟看向了门外垂手静立着的两队仪仗侍从和再后面的禁卫军们。 女官急步上前,将步舆上的垂帘掀起,弓着身子静候易烟。 视线从那些面色红润神情麻木的人们身上掠过,易烟扶着旁边侍女的手走向步舆。 虽然不过是京城一地的疆土,寿国的体制却和先前燕国一般无二,女皇之下丞相内阁六部全部齐全,早朝亦是定律,便是身体再不适,易烟也没有误过一次早朝,而这一年多来,京城亦同以前一般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唯一的不同…… 易烟脚刚踏上趴伏在地的内侍背上,就听得尖锐的女声从通往御花园的小径上响起。 易烟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一下,脚步不停,踩着内侍的背上了步舆。 女官偷偷看了那声音的方向一眼,感觉头顶上飘过来冷冷的视线,心头一惊忙扬声道:“起驾!” “陛下!女皇陛下!救我!救我!”凄厉的叫声响起,一道身影从小径上冲了出来,敏捷的掠过侍卫,直接扑到了步舆面前。 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本是娇若芙蓉的脸被一道丑恶的伤痕带出了狰狞之色,背部拱起的地方也将她娉婷身姿完全破坏,此时衣襟凌乱发丝散乱,更是如同恶鬼一般。 再无半点曾经祭地最美丽之女子的风姿。 易烟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脚在步舆上重重一点,内侍们便赶紧抬起了步舆。 “陛下?”见易烟一点不想理会的模样,羲和站起了身子,手紧紧抓住了步舆的扶栏,恨声道:“易烟!你以为,我被吃了,你就能跑得了?” 回头看了一眼从小径上缓缓走过来的男人,羲和大笑出声,恨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女皇?陛下?!你连只狗都不如!寿国!还万寿无疆的寿国!根本就是群兽之国!” 易烟低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抿,抬了下下巴。 旁边的女官赶紧拉住羲和,连同回过神来的侍卫们一起将她嘴巴堵住双手捆在身后,对那缓步过来的男人面前丢去。 男人停住了脚步,高大的身躯在羲和身体上投下了一道暗影,看了一眼身体已经抖成一团的羲和,男人脸上浮现出了残忍的笑容,漫声道:“你跑什么?以为我会吃了你?呵呵,你放心,就你这种东西,便是送给我我都嫌脏。” 看着羲和一愣之后脸上出现了狂喜,男人手一挥,扬起的劲风将她丢掷到跟在他身后的几条相貌凶狠丑陋的犬因面前,听着背后那犬因兴奋的咕哝声和撕裂人体的声音,看着面前那些脸色依然木然眼底却带着惊恐之意的人类,男人笑道:“我来,是来找你的,易烟,”声调微微上扬,满是轻蔑和戏弄的叫道:“陛下~” 易烟脚在步舆上点了一下,让内侍放下步舆,扶着女官的手下了步舆,好似没有听到男人话里的意思,微笑道:“不知刑天大人有何吩咐?” “呵呵,”轻笑出声,刑天深邃的五官带上了清冷的笑意,道:“何事?你会不知道?”双手轻拍了一下,刑天笑道:“走,相柳醒了。” 相柳醒了! 心头剧震,易烟脸上浮起了由衷喜悦的笑容,连声音都轻快起来道:“太好了,父亲醒来,烟儿便有靠了!” 刑天的眉脚不觉挑了挑,将她淡淡一扫,道:“人类,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装?父亲?呵呵!” 易烟脸色不变,带着笑容上前一步道:“刑天大人,我们快些去见父亲,父亲醒来,想来混沌和穷奇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正好可以听听父亲的意思,下面该如何……” 刑天手一抬,将她的声音打断,冷冷的看着她半晌,突的一下笑道:“你以为,相柳重伤沉睡,你做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不过,我还是要说声佩服你,胆子够大,那么,想来你已经做好迎接相柳愤怒的准备了?不过,作为对你胆气的奖赏,我奉劝你一句,父亲二字,再莫要提起,再让我听到一次,不用等到相柳面前,我就会丢你,嗯,”转头指向已经被犬因吃得骨头都不剩下的羲和,刑天冷冷的道:“如同她一样。” 易烟的脸色终是开了一条缝,随后又恢复原状,带了委屈般的神情道:“刑天大人,便是你讨厌我,也不能……我可是有相柳大人的信物的。” 刑天嗤笑一声,转身往小径走去,道:“走,有话,你自个对相柳说去。” 信物,呵呵,刑天心里暗笑,为这事,饕餮已经笑了相柳许久了,居然想将炎凰当成自己女儿不说,还在一开始就弄错了人,这可是伟大英明的相柳难得做的一件蠢事,没有之一。 要是炎凰知道,呵呵,那个场面想想就可乐! 只是,现在你要如何选择呢?相柳?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京城2 深冬季节,御花园里一片荒凉之色,被压倒摧毁的建筑已经清理干净,只留下了一片片空地,任意生长出来的草木也已经萧条了去,偶有绿色,也被白雪压住了枝头。 易烟眼角瞅了一眼那些荒废的宫室,又低垂了眼帘,亦步亦随的跟在刑天身后往御湖走去。 京城大乱之时,皇宫里的多处宫殿都被兽摧毁,保留完好的,也不过是她的宫室和前殿而已,如今,那也是她的主要活动场地,而这本是美轮美奂的御花园和后面的宫殿,她是再没有来过。 不光她,这里是人类禁步的地方。 那一天,她从地洞里跑了出来后,便遇见了那个号称巫女多兰的金发女子,还有她带领的一群兽,那些兽和她以前所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只是看着,便觉得从心底感到战栗和恐惧。 她亮出了相柳给予的信物,多兰再是不愿,也在那信物的力量下听从她的话抓了宇文先生那些人。 然后,天空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巨大的旋风在御湖上空刮起,整个湖都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随后,便从那里面涌出了大量的兽。 那是,让人胆战心惊的景象,便是她早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也惊呆了眼。 在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也会和其他人类一样,变成那些兽嘴里的残渣。 可是,那些兽却都绕过了她和她身边的那些人,因为她身上相柳的信物。 在那时候,她除了惊惧之外,并没有别的想法。 产生想法,是在相柳将这一片划为禁区不准进入,而那些巨大的凶兽和上级兽也失去了踪迹,大量的兽出了京城往中原而去,京城里留下的兽,都对携带着信物的她恭敬有加之时。 她成立了寿国,约束了那些兽不准随意对京城人类下手,开始重新建立起京城的秩序。 第二次兽群来的时候,一点征兆都没有,只是御湖之上又出现了巨大的漩涡,她想进去探查情况,便看见了刑天。 当时的刑天还是兽身,没有脑袋的巨大身躯好似战神一般守在了御湖旁边,看着那些兽群组成的黑色旋风刮向了别处。 刑天转化为人形后只是在外面逛了逛,对她的所作所为不置与否,便回去了禁地里面。/ 便是她组建了兽战队,并且将那些兽都派遣往北疆而去,偶尔出来的刑天也不过一笑置之,不加任何评论。 这让她的心大了些,才会在那时动了心思。 耳边听得刑天发出了一声嗤笑,易烟抬头正好对上刑天回头过来,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轻鄙之色让她心底猛然一惊,惶然转开了目光,却又被突然撞进视线里的景色给惊愣住。 御湖的面积很大,若是夏季,烟波飘渺仿似无边无际,所以,御湖也有另外一个称呼,禁海,意为无尽之海。 可是,那到底只是一种象征意义,御湖还是一个湖,一个比较大的湖而已。 而现在,除了御湖靠近御花园这边的景色还是以往的模样,那御湖,却真的成为了一个海。 无边无际,烟波浩瀚的大海。 御花园是一片凄冷白色,那大海却是蔚蓝一片,波浪翻滚之中,有大鱼游弋其中,翻起的鱼鳍都有几丈长。 而在那大海之中有一个圆形岛屿,远望去也不知多大,但那岛屿之上蹲着巨大生物她却是认得。 那是穷奇和混沌。 扫了一眼易烟那惊诧的神色,刑天唇角冷冷一勾,转身往御湖边的通道走去。 那里,是通向深洞的通道,慕容卿的冥殿甬道。 易烟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追赶刑天的脚步,雪厚路滑,她穿的礼服衣摆很长,拖在地上已经湿哒哒的很是沉重,她这么一急,后缀之力便绊了她一个踉跄。 见刑天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而身后的犬因发出的咕哝声已经很是靠近,易烟咬了下牙,将外裳脱了去,再将裙子一撕,减轻负担后,便拔腿小跑着追了上去。 刑天听得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她那模样脸上浮起了似笑非笑,道:“怎么,现在不端着了?” 易烟赶至他身后半步之距,看着眼前的甬道入口道:“此处无人,我是什么模样,你们都不会在乎,不是吗?” 刑天的眉脚挑了挑,呵呵一笑,迈进了甬道:“你倒是识时务,现在又不装了。” 人类,果然如同相柳说的那般,很是有趣,这样说来,千年前自己闭关而没有前来,倒是失去了一个大乐趣。 甬道和最初进来之时一般模样,连墙上的壁画都没有褪去半分颜色,而随着甬道里泛动着的波光,反而带了生动出来。 那上面的火凤凰也仿似活了一般,在易烟眼里嚣张而笑,肆意飞扬。 她,曾经真的以为,这嚣张无比让相柳偶尔提起那么一两次都会温柔了神色的火凤凰,便是自己的前世。 直到那背后火翅张扬的女人降落在自己面前,那般鲜烈若火的女人,那暴怒的神情和态度,才让她明白,为何在后面那些年,相柳身边的人对她的态度会那般奇怪。 她出生之时,有高人预言,那个时辰出生的身带火性灵力的女子是王者转世,而随后出现的那个自称自己是她真正父亲的美女更是让母亲深信不疑,将她放到深山里而带了一个孤女回去易家。 她一直以为自己真的是王者转世,如同那高人所说,这个世界,包括另外一个世界,都是她的天下。 便是后来她偷听到母亲和乳母所说,说那遥远的祭地也出现了一个拥有火性灵力的女子,而那女子,只怕出生时辰和她一模一样,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跟母亲建议,既然那么担心那女子,那么担心北疆城,那便灭了她们好了。 她甚至去找了相柳,借助相柳之力改变了秘典上的字迹,也,愚蠢的向相柳透露出来北海祭地的存在和祭女之事。 那,似乎是一切的开端。 虽然她如愿毁掉了北疆城毁掉了北海祭女,进了京,控制了皇帝,最后,登基做了女帝,但是,一切,却都已经偏离了她最初的设想。 如果,她并非是相柳的女儿,不,按照后面那些兽所透露出来的,相柳根本没有女儿,他连伴侣都没有! 那么,她的存在,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到底算什么? 不,其实,她早就不相信相柳,也早就不相信相柳的女儿这一说了,如果相柳是真心想保护她,那么,她母亲又怎么会死在江陵? 她相信的,不过是借助相柳女儿身份来获取自己的利益而已。 她舍弃了自己的父母,舍弃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舍弃了那初露萌芽便被自己掐断的恋情,她相信着,只要自己能站在最高处,握有这世上最大的权势,那么一切,也将都会拥有。 可如今她已经站在了最高处,已经做了这寿国的女帝,便是那些不可一世的旧臣世家,也匍匐在她脚下,祈求她的垂怜,以获得生存之地以及权势,她却才知道,靠着别人借来的势,终有一天会如冰雪消融一般,又或如冰雪来临一般,一夜之间,便翻天覆地。 而这只真正的火凤凰,便是烈火焚身也能涅盘重生,便是被打入泥泞地狱,也能爬出来,便是,落进撕裂之地,也能飞回来……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而那死凤凰的人类伙伴,亦是越战越勇,直到现在这般地步。 起初,她将兽战队派遣往北疆是想将那些兽调离京城而已,同样是吃人,北疆不也有几十万人吗?足够那些兽吃上一些日子。 可是,那么大的兽群,却在北疆一再受挫,别说吃人,根本就沦为那些人类的食物和材料。 这让她很是有些惊心,那时候她意识到,相比于兽来说,那些越来越强大的北疆战士,才是她如鲠在喉的敌人,或者说,在一开始,北疆,就是她的敌人。 兽,只要给它们人吃,给它们可以猎食之地,它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甚至愿意听从她的驱使,可是,北疆那些人,一旦给他们更加强大的机会,他们会杀回京城,夺走她的一切。 她越发焦急,用自己手下的一个女阵师为诱饵,将禁地里的一只九婴给唤了出去,然后巧言蛊惑了那九婴找了几只上级兽带队前往北疆。 上级兽和中级兽的区别,只要看看上级兽出现那些中级兽便只有乖乖将自己送上当食物的举动,便可以看出来。 三只上级兽带领了那么多的中级兽,便是北疆还有几十万战士,也不过是被血洗的下场。 可是,青龙和光兽们却出现了! 派去的兽,除了那只回来报信的,无一生还。 侧头看了一眼易烟,许是被她脸上那变化多端的神色愉悦,刑天也看了看头顶的壁画,带了轻笑道:“我很是好奇,你是怎么说动化蛇九婴它们一族,进而连巨吼它们都说动,鼓动它们去和青龙火拼的?” 易烟脸色一僵,眼底带了闪躲之色,脸上带笑的道:“刑天大人,小女不过区区人类,有何本事能说动化蛇大人和九婴大人,刑天大人,莫冤枉小女才是。” 刑天眉头一扬,哈哈笑道:“有胆色!不过,若是敢做也敢认,倒是能让我对你更佩服一些,如此,我便告诉你,你鼓动去的那些个笨蛋,哦,总有上百只,包括巨吼马交它们,都死了,如今,只怕早已经被光兽们消化,成了它们的能量。”对脸色突变的易烟挤了挤眼睛,刑天推开了祭厅大门,呵呵笑道:“所以,你还是想想,怎么面对刚醒来就得知这个消息的相柳比较好。”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京城3 洞位于地下几百上千米,金梧桐的灵力被慕容卿吸光带走后,这里便成了一片深幽之地,从上面看,一片漆黑深不可测。 而在下面,在那玉石铺就的冥殿之中,却是泛着一层淡淡的月色荧光。 清澈的流泉从洞壁上潺潺而下,在冥殿之中的一个坑中汇集成了小湖,湖中,几朵荧紫色的夕莲开得正好。 湖边,金梧桐巨大的树干被做成了一个树屋,枝桠则是成了床椅等家具,随意的摆放在树屋之下,偶有风从山壁缝隙之间吹过,那已经枯黄的树叶便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饕餮从湖中扬起了身躯,水线从她甩起的长发上如同露珠般泻下,一颗颗的敲打在湖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白皙的赤脚迈上了湖边的玉石,看着那长尾缠绕在树干之上,上半身一丝不挂神情慵懒却更显艳色斜靠在木躺椅之上的男人,饕餮如画的眉目轻扬,对他抛了一个媚色流溢的眼波。 男人细长的眼眸抬了一下,手指懒懒的伸出,指了一下湖边木椅上放置着的衣裳。 饕餮啧了一声,手指一勾将那衣裳勾起披在身上,笑道:“人类的话怎么说的?你这是只准州官点灯~” 男人眼眸又闭上,一点反应都不给她。 饕餮也不恼,将衣裳的腰带系上,施施然的坐在了男人对面的木躺椅上,捻起桌上的一颗葡萄丢在嘴里,砸了一下,道:“我说相柳,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办法完全转换,这半人半兽的样子,要到什么时候?” 相柳手托着头,眼眸睁开,眼中那夺人心魄的流光对着饕餮一绕,在饕餮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艳之色配合之时,又将眼帘低垂了下去,淡淡的道:“我这样子,你们不是最高兴的吗?” 饕餮捂嘴轻笑道:“呀呀,这是生气了吗?这事你能怪我们嘛?既然通道打开,大伙一股脑回来就是,你却偏生要去找炎凰,你费尽灵力自己受了重伤把她从力之乱流中弄了出去,人家可有念你一点好?你看,现在人家回来了,和青龙在一起,只怕下一步,就是来找你报仇了。” 相柳又抬眸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若不是你们故意从撕裂之地出手,炎凰又怎么会进入力之乱流?力之乱流本就是最危险之处,被她的光之力和你们的暗之力同时侵袭,再加上炎凰的灵魂之力,若是不带炎凰出来,你以为,只是炎凰陨落而已嘛?力之乱流崩溃的后果~”唇角轻翘,相柳那美艳无双的面容上带了讥讽之意,视线在饕餮身上一转,道:“你如今这模样,不也是因为力之乱流的反噬?若是说救,我倒是认为,你,又欠我一条命。” 饕餮脸色一僵,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拎起一串葡萄丢进嘴里,恨恨的道:“反正什么都是你说的!那,那个人类的事,你又怎么说?人家可借着你的名义干了不少好事,哼哼,女儿!哼哼,还说是炎凰,炎凰再怎么不好~” 相柳手一拂,面前便出现了一面水镜,水镜里,易烟正跟在刑天后面,脸色变幻多端的走在甬道之中。 “你准备见她了?”饕餮一下来了兴趣,凑近一点道:“哎,前些时候我养伤,一直没有得空问你,我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你从前可没有这么好说话,由着她打着你的名号去指使兽,当然了,那些都是些低级兽,连食物的分都不够。” 相柳看着水镜中的易烟,淡淡的道:“以你那兽脑,的确是不可能想明白。” 饕餮抓起桌上的盘子就丢了过去,盘子还未靠近相柳便化作了粉末飘散开来,而相柳那从眼角瞟过来的冷光让饕餮收回了已经冒出利爪的手,僵着脸道:“你聪明?你聪明不也被她耍着玩?” 相柳唇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微微颔首道:“恩,想来她亦是这么想的。” “你便任她耍着玩?”一怔之后饕餮笑了起来,以不耻下问的虔诚姿态道:“还是说,其实你有其他的目的?比如说,像以前一样,你助她的那些法子不过是想要她成为暗祭扰乱人界引起战乱,你应她所求以我等身上物品为媒介在祭地做了手脚阻止炎凤它们引炎凰回去,那么这次,你是为了什么?” 相柳斜瞟了她一眼,道:“她做的甚合我意,耍之一字从何而来?” “甚合?”饕餮歪了头,又悄悄凑近一些问道:“你意思是说,她在京城弄的那些都是你的意思?不准兽随便吃人,只能在日落之后的三刻时间出去找寻食物,还每天有个什么限额,女人吃得数量还有限额,然后,还将大批兽给派去北疆,送死?” 相柳微微一笑,荧光流溢下,那面容美得便是饕餮都觉得眼前冒起了星星,忙晃了一下头,就见相柳转回头去,唇角那抹笑意怎么看怎么透着你这蠢货这都不懂的神情,心头怒火蹭的又冒了起来,眼角之处瞅见那树干上的蛇尾在慢慢收缩,心头又是一凛,坐正了身子,态度极好的道:“说说嘛。” 相柳看着水镜里面刑天已经带着易烟进入祭堂,好心情的道:“我原来就跟你们说过,老是在兽界和炎凰它们打来打去多没意思,弄得兽界里面的低级兽成片成片的死亡,最终便是你们也没有了食物。”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们才跟着你来这人界,可是,为什么又要限制那些兽,不让它们一次性吃个够,它们吃够了升级了,我们才好吃啊。”饕餮很有求学精神的问道。 “人类便是再多,如果没有节制的吃下去,也不过一两年便吃完了,而那些低级兽没有了食物,你们又能吃多久?”相柳的蛇尾已经收缩到木躺椅旁边,相柳随手一勾,勾了件长衫搭在了那已经由蛇尾化成的修长笔直白如玉的长腿上,意态慵懒的道:“我上次来人界便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人类将一些兽养了起来,比如鸡牛猪羊,人类喂养它们,提高它们的生殖率和生长期,然后长到一定程度就宰杀,当做食物,这样,那些兽能一直繁衍下去,而人类,也有充足的食物。” 饕餮楞了一下,恍然道:“所以,你是说?” 从木躺椅上站了起来,相柳将衣衫随意穿上,将那垂到地上的长发从衣服里掏了出来,道:“京城,交给那人类管理不是挺好,人类安于现状,晚上不敢做别的事,生的孩子都多些,留下女子,亦是为此。而北疆,呵呵,上次,你们就应该知道,拥有灵力的人类可比普通人类美味得多,灵力越强大,恩,强大到可以和中级兽比敌之时,可是比中级兽都好的食物,那女人这么一次次的派遣兽群过去,北疆那里……” “我明白了,北疆那里现在可有几十万相当于中级兽的食物,如果我们控制得好点,就是不杀雌性留下种兽,让他们能繁衍,那我们也能一直吃下去。”想明白了道理,饕餮眉眼飞扬,却又突然一沉道:“可是,你想养那些人类到什么时候?若是他们一直强大,甚至可以对战上级兽,或者说,其实这便是你的目的?” 她声音一沉,背后的头发也纷纷扬起,身体更是幻化出兽型的虚影,无形的灵压暴涨开来,激得相柳身后的长发都飘了起来,一缕缕的,漆黑若墨的发丝在空中飘出一道丝网一般。 “大胆!”树屋里传出一声历斥,一道人影飞掠至相柳身前,金发女子怒目而视,手中的弯刀对准了饕餮。 “呵呵,一只小兽也敢对我亮出武器?这么大的胆子,你这么拼命的护着他,多兰,你只怕忘记你那一族是怎么被灭的!”饕餮面带讥讽,身上的虚影却是退了去,袖手站在一边,冷笑道:“当年,你们狐兔一族繁衍太过,将梅利草原给弄得千疮百孔,当年相柳灭你们一族之时,还是炎凰救了你的命,你说,若是炎凰知道她救的兽却成了灭族仇人的手下,会说什么?”噗的一笑,饕餮接道:“或者,她若是知道,她当年和相柳大战七天七夜才救下来的那只兔子不光是转投到相柳手下,还作为罗刹族巫女给她一个劲的添堵,最后还联合姓易的那女子在芒海设下陷阱,让她遭了,啊,那些让我们非常愉悦之罪,恩,冲这点,你还是不错的。” 多兰脸色苍白,从眼角看了一眼相柳,咬着唇道:“我奉相柳大人为主,只听从相柳大人的命令,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重要?”饕餮哈哈一笑:“相柳,你是真不知道这只母兔子的心思?人家,可是想着做你的伴侣,替你生下后代,那么,相柳,你可愿意替它实行血则?”手指翘成了兰花状,饕餮啊了一声,对木椅上一坐,悠悠然的道:“我忘记了,小兔子,看在你对付炎凰让我很开心的份上,我告诉你,相柳可是蛇族之王,与他交合的雌性若没有与之相等的力量,只有烟飞烟灭的下场。你,呵呵~” 多兰脸上苍白之中带了一丝绯红,被饕餮的灵压所逼,手都有些抖,却依然坚持站在相柳身前,只是从眼角用余光瞟向了相柳。 “有趣,我是不是错掉了什么?”爽朗的笑声在空间回荡,随着声音,刑天降落在了相柳面前,同时将易烟对地上一丢,哈哈笑道:“你女儿,我带来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京城4 被摔得头昏眼花,好半晌,易烟才回过神来,眼睛适应了那荧光流溢的色泽。 洞依然是那个洞,里面却完全变了模样,空中浮动着好似月华一般的荧光,而在那荧光之中,所有的光芒都被那男人吸引了过去。 易烟早知道那绝世美女并不是相柳的真身,只不过是相柳附身的一个躯体而已,但是那躯体表现出来的优雅却足以让她想象出相柳的真身当如何风华绝代,便是在后面见多了那些暗兽的丑怪模样,在她心中的相柳,却依然是艳丽无双,魅惑,邪魅,冠绝天下…… 她想过所有的形容词来在脑中构建相柳的模样,却从来没有想过,让她一见之下就知道这是相柳的男人,会是这般模样。 一袭月白色的长衫,直垂脚底如墨染一般的长发,修长若竹的身形,那精致秀美的五官就如同水墨山水一般,清雅高远,那身上淡淡浮动着的月华之色,无一不让他如同仙人一般出尘脱俗,一点俗气都不染。 更别提那些黑暗之气。 这个模样,便是天神都要逊色三分。 易烟在震惊过后,心里便打起了鼓,她突然失去了信心,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以为掌控在手心里的,一直以为是她利用了相柳的,也许,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她在相柳眼中…… 视线茫然的转向了多兰,看着多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易烟的心头一跳之后,忙跪伏在地上,尽量让自己发抖的声音平稳,道:“易烟见过相柳大人!” 相柳袍袖轻拂,转身坐回了木躺椅,手撑着头,淡淡的道:“你可知,我找你来是为何事?” 他语调轻缓,还似乎带了温柔之意,可是易烟却觉得有冷汗从脊背冒了出来,将头伏得更低,道:“易烟不知。” “不知?”刑天发出了嗤笑声,刚欲说话,被相柳淡淡的瞟了一眼,揉了下鼻子站在了相柳身后。 说实话,他其实也不知道相柳这个时候叫这人类来是何事,两个多月前,相柳便从沉睡中醒来,虽然伤势未愈便是形态都是半人半兽的模样,但是已不妨碍他放出意识控制傀儡,别说京城,便是北疆之地,他若是想去,都能去到,易烟的那些小动作,根本就是他默许的。 而易烟和饕餮合伙说动巨吼它们之事,他更是呆在相柳身边从水镜中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有饕餮那笨蛋才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 而且,那事都已经过了几天,现在这个时候算账? 刑天的眼珠不觉往相柳的双腿上瞟了过去,莫不是相柳他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这是准备那饕餮开刀? “易烟真不知,不过,易烟一直担心大人,如今见大人安好,易烟真是,真是,非常高兴。”易烟头伏低在地,声带哽咽的道。 相柳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手一挥,空中又出现一个大大的水镜。 水镜上的波纹荡漾了一下,平稳下来的镜面上显示出一处院落。 白雪皑皑,几丛修竹边上一树老梅傲然而放,青砖碧瓦的屋子随着画面推进而显示出来。 沿着外院的小径,一个深目高鼻瘦得跟那竹子一般的番人快步走了进来,他肩头上蹲着一只额大眼深的兽不时的呲牙,发出了凶恶的咕哝声。 番人快步走至门前,脚步微顿的四下看了看,掀开门帘,走进了屋里。 外面冰寒刺骨,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里面空间很大,或坐或站的有七八人围绕着中间一个女子。 那女子双腿僵硬的搭在椅子边上,背部好似打折一般鼓起了一个大骨包,让整个上身都佝偻成了一团,便是在屋子里,也带了黑色的长帷帽。 “公主。”番人对那女人施了一礼,道:“不知这么着急的召唤在下前来,是何事?” “宫里来的消息,说是刑天出现,将易嫔带走了,还说,刑天说,相柳醒了。”女子的声音带了磨铁一般的嘶哑,阴冷瘆人。 “醒了?”番人脸上带上一丝惊诧,低声道:“这么快?” “是,您看,我们是不是先撤出京城?”坐在女子旁边的重华道长捻着胡须问道。 “相柳醒了就醒了,”番人诧异的看了一眼手都在抖的重华道长,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笑道:“道长过滤了,京城这一年多来的事,可都是易家那女子做的,命令是她下的,兽是她派出去的,便是鼓动那些上级兽之事,亦是那女人所为,和我等又有何关系?便是相柳发怒,也不会对着我们来,再说那女子不是说自个是相柳的女儿吗?父亲对女儿自然会比较宽容。” “那些兽已经去了好几天了,到底北疆情况如何,先生可知?”女人的声音微顿,带上了一些喜色道:“是不是它们已经得手,所以才有足够的力量让相柳醒来?” 番人摇头道:“到底如何我不知晓,不过公主说的也有道理,那些兽不将北疆之人吃个干净是不会回来,或者去往白海,北疆之人众多,总要吃上一些时候。” “如此……”女子喜色更重,本是佝偻成一团的身体前倾着道:“先生所说之事,马上可成了?” 番人一笑,道:“利维坦已经从大江入海口洄游到大河入海口,只要京城里的凶兽离开那么两只,利维坦就可以登岸,那么,京城,自然就是公主殿下的。”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站在门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轻抚了一下腰间带着蓝色荧光的长剑,沉声道:“那,先生可有好的法子让那些凶兽离开?” 番人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视线在他腰间的长剑上停顿了一下,道:“兽界的食物链里,那些上级兽就是凶兽们的食物,等那些上级兽在北疆吃够吃饱,凶兽们自然会前去猎食。” 番人微微一笑,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看着屋里众人一脸了解的笑容,又是一笑。 没错,到时候京城里的凶兽们会离开,东海通道的大门就会打开,从南海而来的兽群可以直接到京城,而不光如此,白海之地一下少了那么多的上级兽,从西边而来的通道,便也开放了一半。 只是这些,这些异教徒,就没必要知道了。 “庆椮,小晚找到了吗?”女人也随着笑了两声,看向门边那个中年人,沉声问道。 中年人神色微僵,默了一会,道:“我已经将京畿附近的地区都找了个遍,也没有见到晚殿下的踪迹,不过,我找到了跟春宁一起去接晚殿下的侍卫尸体,那尸体的位置在通往南边的道路上,是被兵器所伤,人类兵器。” 女子的帷帽抖动了一下,声音尖锐的道:“你意思是说,小晚被人劫走了?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劫走小晚?不对,这附近之地,安家山谷和陈州都没有小晚的踪迹,难道是夷洲?”声音微微发抖,女人低声道:“是,是慕容卿吗?” 虽然进入那山洞,她的意志就被叶秋公主控制,但是多少,她还是能感觉到一些的,慕容卿那毫不留情的一击让她全身骨头都断了不知道多少根,以至于她现在就是一个残废,若不是易烟想要她的势力让她手下的人帮她治疗了一下,只怕,她会死得很是悲戚痛苦,那种狠戾让她只是想起,就心惊不已。 慕容卿,可不是祖先流传下来记录里面那温柔善良仁爱的圣王,当时他身上的杀气,几若让她觉得面对着的,是死神。 “不会是夷洲,那侍卫尸体面对的方向是南方,我也查了踪迹,虽然过了有些时间,留下的痕迹不多,但是可以确定,他们是往南边而去。”庆椮沉声答道,见那番人一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腰间的剑,默默的转过身子,将长剑掩在了身后。 番人挑眉一笑,视线在屋子里的人身上一转,道:“公主殿下在京城的人手都已经布置好了吗?利维坦可不会呆太久,这京城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管理。” 南海叶家,千年的积累果然不容小视,而且,这个女人居然连易烟的手下都能拉拢过来,看样子,自己以前还是小瞧了她。 叶秋好似没有听见番人的话,只是面对着庆椮道:“当初你来找我之时,可是说得好好的,你说兽战队归你控制,你可以帮我找到小晚,怎么,现在便是这么回复我的吗?” 庆椮面色一沉,随后又轻笑出来,道:“叶姑娘,你想清楚,是你找我还是我找你?我答应帮你找慕容晚之时,你已经将他弄丢一个月了,如今……” “庆大人,公主,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和气,和气,”重华道长打断了庆椮的话,陪着笑脸道:“慕容晚殿下的事,等咱们取得京城的控制权,自然就有足够的力量去找,而且,公主殿下,若是没有拿下京城,便是慕容晚殿下来了,只怕也不会……呵呵……呵呵!” 没有力量,那据说是有天人之姿的男人,会成为你这种模样之人的入幕之宾? 重华道长没有说出来的话,便是旁人脸色无异,叶秋亦是心知肚明,何况,她也并不算是很着急慕容晚的下落,如今,取代易烟当上女帝才是重中之重,男人…… 接着重华道长的话,叶秋笑了两声,见番人的眼神还是不住的往庆椮腰间瞟去,道:“先生对庆椮有兴趣?” 这话里的意思让番人一愣,在庆椮火起之时笑道:“非也非也,在下只是觉得庆大人这长剑很有意思,若是在下没有看错,这是一把经过血凝和生凝的长剑,威力强大,便是超过灵力等级三级的兽,都可以给与损害。” “哦?”叶秋看着庆椮,声调高挑的发出了疑问。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京城5 庆椮的脸直接黑掉,手按在剑柄之上扫视了一番屋子里的人,默默的退后一步。 他身后,便是屋门。 “盘罗先生,何谓血凝,何谓生凝?”宇文先生起身问道,目光也不觉看向了庆椮手上的那柄剑。 能越级伤害灵力强大的兽,对目前的武人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好武器。 “呵呵,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只是我门中有过古老的记载,以灵力灌注武器之后可以得到灵武,而如果锻造之时以血相溶,便是血凝,可以提高武器威力一倍,而命凝则可以提升三倍威力,只是,如何命凝,却是没有提到,想来,”番人的声音顿了下,对庆椮笑道:“按名思意,应该是用生命来锻造?” 庆椮嗤笑一声,不予回答,只将视线看向了重华道长。 命凝,那得有人心甘情愿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灵力融入进武器之中,当时,庆凌最后动了恻隐之心,虽然没有将秘密告知给韩子墨,却在自杀的时候动用了命凝口诀,又让韩子墨将自己尸体丢入火堆将长剑进一步锻造,可惜,韩子墨根本没有想到庆凌这变态还会送他这么一份大礼,尸体都没有帮他收拾便跑了,倒是便宜了他。 这把剑可是当世绝无仅有之剑,亦是靠着这剑,他才能控制住手下的兽战队,也能在易烟手下得到重任。 他听重华道长的话前来相助叶秋,也不过是因为对自己并无什么损害而已。 这些人如果想打这把剑的主意,那么,任重华道长说得再好听,再什么为大局着想,他都不会放过他们! 实现先祖留下的遗命,以令青云宗开启山门得以得道成仙,这种事,也就是庆凌那个傻瓜,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背叛,最后死不瞑目。 重华道长眉头皱起,面带不悦的看了庆椮一眼。 居然有这种好货,也不告诉他! “怎么,青云宗知道这个法子吗?”叶秋转头看向重华道长,笑眯眯的道,声音里却是带着浓浓的质疑和不信任。 是了,宇文先生他们还想从自己手上得到利益,而易烟对待他们却是好像对待一条狗一般,这才让他们产生了反心跟自己走在了一起。 可是重华道长,说实话,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看懂这个人过。 说他胆小,便是再危险的时候他都能找到一条活路,说他厉害,却是一碰到危险就躲在人家背后,就这么蹭着蹭着,居然也左右逢源的在京城有了立足之地,便是自己,也不知不觉的,习惯性什么事都会问一问他。 而庆椮,却是在两个月前,他突然带到自己面前,说是他们青云宗的门徒! 一个被易烟重用据说是跟了易烟十几年的手下,一个可以控制兽战队,并且带队和陈州打了一年多的高手,居然是他青云宗的门徒。 而且,说背叛就背叛了…… 重华道长讪笑一声道:“这个,说实话,我道门的确是有记载,但是和盘罗先生一样,记载得也很是含糊,只是提到这么一句而已,庆椮这把实是无意之中得到,你看,若是我真知道,我还不会赶紧给自己弄把?这样的好东西……” “哦,无意之中,”叶秋头上的帷帽轻轻颤动着,扭头对庆椮道:“庆大人,我与你交换,你要什么尽管提。” 庆椮轻笑一声道:“此剑是我保命之物,叶姑娘有何物能与我命相比拟?” “此剑倒是不用,不过,若是庆大人愿意以口诀相赠,在下倒是愿意和庆大人交换。”盘罗手指拨弄了一下肩头的兽,带了和蔼的笑容道:“只不知,庆大人所知道的口诀,可只到命凝为止?” 他问得奇怪,庆椮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前面的话,接着他最后一句道:“只到命凝,难道你知道的?” 那张家传的口诀里缺失了一半,只留有最厉害三字,其余的都成了焦炭。 命凝之剑都已经如此厉害,那么最厉害,又将是何种威力! 那,便是不知道了,盘罗心下一松,道:“既然庆大人是真的知道口诀,不若拿出来大家分享分享,也算是共同抗敌的贡献?” 庆椮顿时神色一僵,视线在屋子里那些贪婪之色尽露的众人身上一扫,二话不说的便往身后撞去。 盘罗进来之时门并没有完全关紧,庆椮用力过猛,撞开门后,身形便打了一个踉跄,稳住脚步之时,院子里已经出现了几个身影,将他围在了中央。 盘罗随后迈出门槛,看着庆椮笑道:“庆大人,没有兽战队,只怕你还不是我们的对手,我看,大家还是继续合作的好。” 庆椮恨恨的瞪了重华道长一眼,咬着牙,抽出了长剑。 虽然投入了叶秋手下,但是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参加他们的会议,秉着真诚态度,他并没有带上手下的兽,当然,也是因为在京城,那些兽也不会听他使唤,便是带了出来,给易烟知道,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当时只想着叶秋他们必须靠着他来掌控兽战队,而且,若是对他不利,他将这些人的打算透露给易烟,叶秋他们也没有好下场。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别想着坑谁。 可谁知道,居然来了这么一个看破了连重华道长都不知道的秘密的番人! 没有兽相助,以他的实力,还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但是要他交出宝剑和口诀,也绝不可能。 事到如今,便是他交了出来,这些人也是要杀他的! “盘罗先生,宇文先生,大家有话好说!”重华道长急匆匆的冲出来,张开双臂在旁边游走着道。 “是啊,庆先生,我以先祖叶秋的名义起誓,只要你拿出口诀,我们便还是一家人。”叶秋伏在一个中年人的背上出了门,沉声道。 庆椮沉凝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笑意,嗤笑道:“叶秋之名?你以为我是那些无知百姓?叶秋之名,代表的不就是阴谋背叛用过就杀吗?我说你们,真以为跟着这女人就能出头?易烟好歹还说话算数,可是这女人,转眼就能让自己的同盟陷入绝境,你们可别忘了,她是怎么对待慕容家那两傻小子的。” 宇文先生等人面上都是一动,瞅了一眼叶秋后,宇文先生笑了起来,道:“此事和叶秋无关,老夫想要的,不过是你的长剑而已,你自己交出来,我饶你一命,不交出来,那便别怪老夫。” 庆椮哈哈一笑,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扫,诡异的笑道:“是吗?你要杀了我?可是,宝剑只有一把,也只能一人用,那,我死之后,要归谁呢?” 院子里一下沉寂下来,本是包围着庆椮的几人微微移动了下脚步,与其他几人拉开了距离,眼瞳却是泛起了血色。 而那背着叶秋的中年人也将叶秋对地上一丢,好似被什么东西附身一般,悄然站住了一个死角。 若是这里的人乱斗,他可以一击毙命,将最后胜利那人击杀掌下。 “哈哈哈哈!”空中突然响起了粗狂的笑声,一个男声道:“这便是人类,真是有趣!相柳,这便是你说的,人类所言,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院子中众人不觉一惊,纷纷抬头看向空中,盘罗手臂一抬,肩头的兽便直扑向了庆椮。 庆椮抬头之时便察觉不对,下意识的对后一仰,可是那兽却好似知道他的想法,在空中就已经打转,长臂一抓,抓住了他的肩膀,张开血盆大嘴便往他头顶咬去。 庆椮大惊失色,手中长剑对上一刺,身体便往地上滚去。 长剑之上蓝色荧光流溢,散出的光芒碰触到兽的身体便烧出一片焦痕,那兽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便欲往后逃去。 盘罗叫了一声,手指对着那兽指了一下,那兽便在空中又打了个转再度扑向了庆椮,这次,便是那长剑将它身躯都烤焦,也依然紧紧咬住了庆椮的脑袋。 “哇,这人,当我不存在啊!相柳,我能全部吃了吗?”空中再度响起那男声,盘罗的脸色微变,手指飞出一道丝线和那兽相连,暗黑色的流光沿着那丝线透过兽直接深入到了庆椮脑中,点点碎光从庆椮伤口处冒了出来。 “吸魂猴,呵呵,有趣,全部吃掉,一个不留。”淡而清雅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盘罗心头一惊,手赶紧想往回收,眼前却是猛然一黑。 一头巨大的兽出现在了面前,那愉悦的模样显示出了它那超级好的心情。 “人类的恶意,我的最爱啊!” 水镜里睚眦一顿狂吃,几乎只是瞬间,那院子里便只留了一片血渍,连根骨头都不见。 易烟的身体瑟瑟发抖,刚才所见所闻只让她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她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没想到,还有人在后面算计她,便是她自以为得逞之计,也不过是人家计划里的一环。 她明白了相柳找她过来干什么。 他,只是让她看到她的无力浅薄,和愚蠢。 相柳曾经说过,他能忍受阴谋和背叛,可是不能忍受愚蠢。 刑天扫了一眼同样因为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而黑了一张脸的饕餮,摸着鼻子道:“相柳,然后呢?” 不会只是让睚眦吃了那些人类就算了? 因为这些人的愚蠢,他们可是损失了上百只上级兽啊,给他吃,也可以吃上好几百年。 相柳纤细修长的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上,眼睛看着水镜里那遗落在地的蓝色宝剑,淡淡的道:“饕餮,你不是说已经修养好了想找事做吗?正好,你和穷奇混沌便去等着利维坦,能击败利维坦,也够你们吃上好一阵子了。” “我呢?”刑天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跟我,”相柳缓缓起身,道:“去冰原。” 恶有恶报,坏人总有报应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冰原1 冰原。 极光在天幕上垂下绚丽的光幕,灰白色的砂砾组成了一片静谧的荒漠,在周围一片白茫茫中很是突兀。 “我们在这里扎营。”萧凌风拍了一下青龙,大声道。 青龙往下瞅了一眼,一个转身,巨大的龙身在空中扭曲成了一个圆形,然后直冲了下去。 坐在龙身靠后面一些的卫曦啊的叫了一声,被身后的卫霜抓住了腰带才没有因为这急转而掉下去,面上不觉带了一些绯红的偷偷去看坐在前面的那几人。 见前面几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卫曦偷松口气,便见到坐在龙头上面的萧凌风唇角翘起的弧度,还有那偷溜过来又赶紧收回去的眼光。 卫曦脸色顿时一僵,用尽全力将身体坐直,以抵御青龙直冲下去带来的风压。 “笨蛋!”卫霜在后面拍了他一巴掌,将他身体给压了下去,如同前面几人一般,将身子伏低在龙身上。 卫曦的脸不觉又红了一下。 人青龙往下冲,你坐直了不是给人增加阻力吗? 卫曦突然觉得有些沮丧,那听说萧凌风她们将前往冰原居然不带卫霜之时的不甘,和鼓动卫霜偷偷跟出来的雄心,在这一刻都消失了个干净。 或者说是,他偷偷跟上偷偷跟着萧凌风一行人的卫霜之时的雄心都被打击得一干二净。 他先前以为,便是实力有差距,也总有用的上他的时候。 可是,若不是卫霜发现了他在后面,他就迷失在森林里了,若不是柏子衿发觉后面不对劲,他们两个就被一只氓羽(上级兽)在空中给……就算不死也半残。 不过,他们也算是与愿以偿的和萧凌风他们一起,坐上了青龙的背。 从老山口到北疆城总有一千余里的距离,从北疆城到冰原也有一千多里,平常便是骑马也要走上好些时候,可是青龙翱翔,也不过两日时间而已。 还是算上了下去露营一夜的时间。 若不是那只氓羽出现得早,只怕单靠卫霜那翅膀,还带着两人,再晚上那么些时间,他们早不知道被抛到什么地方去了。 卫霜在北疆城那几年去过冰原,算是知道路程,但是他却是两眼一抹黑,要是卫霜没有发现他…… 卫小将军突的打了个冷战,为自己的莽撞而产生了后怕。 卫曦身体的那猛一颤抖让抱着他的卫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小子,现在才知道后怕吗? 当时跑过来劝说他的时候那激昂口若悬河之色,只怕是根本没有想到偷偷跟上来的艰辛。 不过,便是卫曦不来找他,他亦是决定要北上的,为此,他早已经吩咐好了卫钊他们,只是没想到,卫曦居然这么激动的劝说他来,连再不混存在感就彻底没戏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胆大到牵了一匹马便跟了上来。 他是应该为这臭小子的莽撞而失望呢,还是应该为这小子的勇敢而赞赏,他心里还没有想出一个定论,便决定带着卫曦一起北上。 他要做的事,只有冰原上的一个地方能做成,而完成之后,却必须有人将成果交给那个人。 由卫曦来做,的确最合适不过。 将近地面,韩子墨便发现了不同。 北地的冬季大风呼啸,风雪肆掠,便是青龙飞上高空,也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狂啸之风。 可是这里,在降落到一定高度之后,雪便消逝,连风都静止下来,空气也又干又冷。 “这是干谷。”萧凌风回头道:“在芒野和日漏之间,咱们以前走的都是东林,不会经过这里。” 韩子墨稍一思忖便明白了,东林那边紧接着的是高大的山脉,和迷雾森林一起成了冰原和北疆的隔绝地带,这里只怕就是越过山脉之后的地方,不在他们熟悉的路途之上,若不是从空中飞过,只怕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地方。 虽然干冷,但是在现今这个风雪暴虐的凛冬之际,这里的确是过夜的最好地方。 想来,这也是千年前它们就到过的地方。 青龙盘旋了一圈之后,找了个冰冻湖边上的巨大岩石降落,等身上的人都下来后,身形一晃变成了一条三十公分的小蛇缠绕上了萧凌风的手臂,闭上了眼睛,睡觉。 柏子衿和多吉将背上的大包袱放下,开始搭帐篷,卫霜则是拉了一下便是已经第二次见也依然盯着那娇小的青龙眨眼睛的卫曦,去寻找柴火。 韩子墨托着下巴看着一脸惊叹的卫曦一步一回头的跟着卫霜走远,低声道:“你为何带了他们来?送他们回去不就好了?” 卫霜还可以勉强称为战力,那小子有毛用? 萧凌风一笑,瞅了眼那两兄弟,拉了他到冰冻湖边取水,笑道:“咱们总有一天要走的,这个世界还是他们的世界,卫霜想培养卫曦,心情也可以理解嘛。” 韩子墨眼珠一转,为她说我们一起走而欢悦起来的心情将准备说出的吐槽给堵了回去,好心情的一掌击在了冰冻湖上,道:“恩,那倒是。” 管那小子能否成才,他们走后,人界便是翻了天,也和他们无关了。 “这种地方,哪里找的到柴火?”离开萧凌风有些距离,也再看不到那条可大可小的龙,卫曦举目四望,瞪大了眼道。 满目不是冻结的湖泊,就是灰白的岩石,再不就是比石头还硬的冻土,别说树木,便是灌木,连茅草都不见踪迹。 卫霜的眉头也皱了皱,这里一点生命的痕迹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能取火的柴火。 虽然说有萧凌风在,他们不会受冻,便是热食物也没有问题,但是,在这寒冷的极夜,有篝火,有那温暖的色泽,才有野外露营的乐趣。 特别是那人,自己拥有那么强大的火性灵力,可是最喜欢的,却是在篝火边喝酒吃肉,听战士们侃大山。 那时候,她的笑容倒映在火光里,是那般生动美丽,每每让他移不开目光和心神。 “要是大祭师在就好了,让他弄出点藤蔓咱们就可以当柴烧了。”卫曦低声嘀咕了一声。 卫霜眉头微微一挑淡笑了一下,揉了下卫曦的头,走向了岩石边一个褐色的物体。 寒光嘛……寒光也在的,昨夜,卫曦睡得死猪一样没有发现,他却被说话的声音惊醒,然后看到了寒光和韩子墨在一起低声说话。 韩子墨当时,在问寒光合体的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力量有所变化,和青龙的意识是怎样的转变方式。 他先是听得一头雾水,后面却慢慢的理清了思绪,再看向蜷缩在被柏子衿抱在怀中熟睡的萧凌风脚边的慕容玉和篝火边的多吉之时,好似眼前豁然开朗。 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 合体,说的是寒光和青龙,慕容玉和那小狐狸,还有,多吉和白虎。 人和兽合体,能得到更大的力量。 虽然,那是以失去独立的自由和灵魂为代价。 但是这样一来,他们也获得了和萧凌风一样的身份和时间,可以真正的,一直在一起。 说不嫉妒是假的,只是在最初的心酸痛楚之后,他的决心更加坚定,那点嫉妒便也如风一般消逝了。 “这是什么?”跟在卫霜身后走到那褐色物体旁边,卫曦惊讶的叫道。 那是一个已经干枯成树干一般的动物尸体。 “这是海豹。”卫霜将那已经成了木乃伊状的海豹拎了起来,转身往帐篷处走去,道:“看着风干的模样,只怕有些时间了,正好,这个可以当柴火烧。” “哇噢。”卫曦惊叹了一声,视线在那便是风干也有好大一块的海豹木乃伊身上一转,道:“大哥你知道的可多。” 卫霜瞟了他一眼,对手中火焰将那冰冻湖给融开了一大片的萧凌风努努嘴,笑道:“都是她教的。” 看了一眼欢叫着准备脱衣服下去洗澡的那女人,卫曦凑近了卫霜,低声道:“说实话,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虽然年幼之时两人不亲,但是他记忆中自家大哥喜欢的是那种文静优雅的女孩,记得有一次,他们一起去韩家做客,韩家的几个小姐没有回避,自家大哥看到那最漂亮的小姑娘,可是红了脸,被别人好一顿取笑。 可是从北疆回来后,卫霜便对他说,心里有了喜欢的人。 他心里很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会让卫霜那么欢喜慎重的说出喜欢,而后,更是好奇,怎样的女人才会让卫霜病情一再加重也不舍得忘记毫分。 他心里揣摩过各种可能性,也没有想到,那人会是那样一个人…… 卫霜斜渺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卫曦脸颊微红,却是不死心的捅了捅卫霜的手臂,低声道:“哥,说说嘛!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因为什么喜欢上的?” 什么时候喜欢的嘛?卫霜的眼神带上了一些迷离,脚步也停顿了下来,看着远处那在柏子衿的轻喝下到底是留了内衣在身上跳下了水的女人,看着她拂起一片水花将岸边的男人们全部打湿,然后又咯咯笑着向湖中逃窜以逃开韩子墨的追击,那般欢乐的模样。 卫霜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一天,在他们历尽艰辛精疲力尽总算到达北疆城,在那个巍峨雄伟,在阳光下烁烁生辉的城墙下,他抬头望去,便看见了那人。 她坐在那高高的城墙上,两条腿晃荡着低头看着他们,风吹起她火焰一般的衣裙,吹起她高高束在脑后的马尾一样的长发,让她那灿烂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比她身边探出来的烈阳花都耀眼。 也许,在那一天,他便已经被吸引了去,如同追逐烛火的飞蛾一般,不由自主的往那温暖飞去。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冰原2 干谷里的冰冻湖已经冻结了不知道多少万年,水质极为清澈,融化开后的水里还保有充沛的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的上古灵力,让人身体只是浸入水里,便觉得浑身毛孔都张开,舒适无比。 慕容玉身形一晃,在卫曦面前直接化做了一只小狐狸,对水里一跳之后便潜进底部那碎冰浮动之地,找了个灵力最充沛的地方蜷缩起身体开始修炼。 它一口气吸了好几颗兽珠,便是它本来的灵力容量巨大,也被撑着了,可是再难受,它也拒绝了萧凌风要它留在北疆找个地方吸收灵力的好意,硬沾着一起来,只是整个人(兽)都处于迷迷糊糊的吃撑了难受状态。 难得有这么好的地方,它得赶紧消化那些兽珠才行,要不,和青龙的实力差距这么大,炎凰再把青胧也找着…… 便是玄魅那不想事的大脑,也知道后果不妙。 卫曦惊愕的看着那小狐狸刺溜一下跳入水里,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多吉帮着卫霜把干柴海豹劈好后,衣服一脱,刺溜一下变成了一只小白猫,然后……也跳入水里。 这……这!卫曦猛揉了一下眼睛,对从旁边走过的柏子衿道:“柏大哥,你打我一下,我好像在天上太久,出现幻觉了。” 柏子衿瞅瞅湖里,揉了下他头道:“不是幻觉。”说着,已经脱掉外衣,在萧凌风的召唤下,下到湖里,从韩子墨的魔爪下救下来萧凌风,让韩子墨也能沉入水里。 上面的冰被萧凌风化掉,可是下面还有深不可测的冰层,对冰系灵力来说,是最好的修炼之地。 不是幻觉?卫曦木然的回头看向自家那神态依然镇定好似面前那一切再是正常不过的大哥。 卫霜将火燃起,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在火上热着,见卫曦那可怜巴巴的求解说模样,笑了笑,道:“你也下去,去去寒气。” 北地本就冰寒,高空之上温度更低,便是有着萧凌风和他的火焰相护,以卫曦的能力来说,只怕也冻得可以了。 卫曦眨巴眨巴眼睛,这是说,我的确是被冻糊涂了吗? 卫霜唇角微勾,想着他们虽然没有隐藏的意思却也没有解说的意思,而且,这种事跟卫曦说也说不明白,挥挥手道:“快去,别冻出病来。” 听得卫霜这么一说,卫曦也觉得自己从骨头缝里都透出冷意,双臂不自觉的便抱在了一起。 “小卫曦,还不快下来?”湖里传来了萧凌风的叫声,对那个小字表示很不满的卫曦转头看去,萧凌风趴在了柏子衿背上,笑眯眯的看过来,见他回头,还扬起了手道:“快点快点,这里可舒服了,你多吸收点灵力,便可以快点长大!” 她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卫曦却不觉和那个说着他某处还太小的混账女人混合在了一起,脸直接黑了,刚想说我已经成年了!你别再当我是那个无知少年!话还未出口,柏子衿已经从水里站了起来,抱着她往深处走去,那高大健壮的背影让他把话给直接咽了回去。 好,他今年已经十九(实岁十八),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经算高的,也很有些挺拔修长如竹,可是和柏子衿一比,却是矮上了一个头,更别说多吉了,便是韩子墨和自家大哥,都比自己高上那么小半个头。 跟这些男人比起来,那臭女人嫌他小…… 可是,身高的大小能和那地方成正比吗!自从被她调笑过,他可是很努力的找了各种偏方来让它长大的! “卫曦~~卫小弟~~”背后萧凌风还在叫着,那声音里却是带上了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调侃之意,柏子衿回头看了一眼那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的少年,手在萧凌风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别顽皮。” 萧凌风吐了下舌头,将头搁在了柏子衿的肩头,嘻嘻笑道:“我哪有,我是好心。” 先前叫卫曦是真的好心,他们这里的人一个个的实力都强悍,便是卫霜也在这短短时间里摸到了上级兽等级的边缘,风雪再大也无妨,但是卫曦才刚摸到中级兽的边,便是有卫霜和多吉护着(一前一后),这么一天的风雪吹下来,若不早点泡泡,只怕就会寒气入骨,跟他哥当年一样。 可是她叫过之后,那小子的脸色却是让她好笑之余福至心灵的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沙漠偶遇。 这让她难得的起了调侃之心。 说起来,卫曦也算是成年了,这三年经历的事也不少,没想到,居然还是这样单纯纯情。 柏子衿侧头在她那翘起的唇上亲了亲,将身体沉入水中,顺手就将她转过来抱入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坐在了冰寒瘆人的冰层上,将她全身都浸入到温暖的水里。 “我不怕冷。”低声咕哝了一声,萧凌风却是没有挣扎,抱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舒服的长吁了一口气。 一路过来,她都坐在最前面张开屏障护着后面的人,先前还不觉得,被这充满上古精纯灵力的热水一泡,便觉得疲惫起来。 柏子衿将她腿抬起,手中带着适度的柔劲,一点点的顺着她腿部的经脉往下按摩,见她被按摩得舒服得直哼哼,眼皮也开始往下垂,将她抱紧一些道:“睡,待会饭好了,我喊你。” 萧凌风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勾着他脖子的手松了下来,在他那宽厚的怀抱里蜷成了最舒服的姿势,哼了一声,便睡了过去。 她睡着后,身体便放松下来,柔软温暖得如同这水一般,低垂的眼睫毛盖住了眼眸,脸便显得圆润无暇起来,肉鼓鼓的腮帮子,肉鼓鼓的鼻头,肉鼓鼓的红唇,每一处,都让人心底柔软起来。 手依然沿着筋脉按摩着她的腿,柏子衿痴痴的望着她,唇角浮起淡淡地笑容,却是带上了苦涩之意。 战兽…… 在醒来之后,韩子墨便告诉了他战兽的意思,也告诉了他萧凌风要前往冰原找的那只天龙,那只叫青胧的天龙,是兽王炎凰的伴侣,创建祭地者,最重要的是,韩子墨说的时候那唇角都要翘上了天。 韩子墨说,那兽是冰系灵力,和他的最相符。 柏子衿知道他话后面的意思,便是他不说,他也没打算和他抢。 在经历了意识之海里面无数次分别之后,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的,能平安快活的活下去,而她身边的力量越强大,她的安全才越有保障。 可是,偶尔他也会心痛。 战兽拥有和她一样的时间,而人类的一辈子却太过于短暂…… “日漏过去便是冰危之地,再过去便是白海,冰危之地还有罗刹族,白海,是人类足迹不能到达之地。”温润的声音在萧凌风手臂上响起,柏子衿一怔,就见缠绕在萧凌风手臂上的青龙抬起了头,一对绿色眼眸湿润润的眨了一下,扭头看向了北方,悠悠然的道:“白海之地,有这个世界最冷的冰川和深达上千米的冰层,也有这个世界上最大最烈的火山,其蕴含的火性灵力之强,几乎可以比拟兽界的邙炎之地。” 柏子衿唇角翘了翘,放下了萧凌风的腿将她换了个边抱着,在她哼哼之时,便让她靠在自己另外一边的胸口,依然是最舒服的姿势圈抱着她,然后抬起了她另外一只腿,沿着筋脉按摩下去。 这么一转,缠绕着青龙的胳膊便处于外侧,青龙摇了下头,龙须飘了飘,懒洋洋的将头靠回了萧凌风的臂膀上,准备闭眼继续睡觉,就听得那面容平静的男人低声道:“然后?” 青龙暗笑一声,将头抬起,道:“那年,炎凤前去见炎凰之时,身上带有重伤,我想,它本是想把自己所有的灵力都传给炎凰的,所以走之前,连后事都交代好了。” 柏子衿的眉头皱了皱,眼前浮现起了那在紫清山见过的巨大凤凰,便是隔了界限,那凤凰的威压都让他有窒息之感。 “炎凰在兽界有四个伴侣,”青龙的头又垂了下去,带了慵懒之意道:“但是只有炎凤是和她同族,不说青胧,我和白虎,其实,其实只能算半个伴侣而已,而炎凤,其实炎凤的实力不会比炎凰低,却甘愿让出火凤凰族长和兽王之位,只隐身在炎凰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 抬眸瞅了一眼柏子衿脸上的神色,青龙笑了一声:“我想,你应该很能明白那种心情,炎凰在兽界,可比现在要……要调皮得多。” 柏子衿不觉莞尔,低声道:“那,可苦了炎凤了。” 青龙晃了晃头,带了轻笑道:“岂止苦,简直是疲于奔命,不过,炎凤它,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吗?柏子衿笑容更深,看向了青龙。 青龙将头一耷,身子更紧一些缠绕住了萧凌风的手臂,眼睛闭上之前悠悠的道:“炎凤,把炎凰看得比自己命都重,也绝对不会违背炎凰的意思,炎凰不要它死,便是再困难,它都会找到法子恢复力量,然后回到炎凰的身边。所以,你不用担心。” 柏子衿心头大震,强吸了一口气后,缓缓的道:“那个什么火山?” 青龙身子扭动了一下,呢喃般的道:“那里的灵力,够炎凰好好吃一顿的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冰原3 木乃伊海豹里面的水分都已经被蒸发,几千年的时光,骨头都已经碳化,烧起来,那火势比一般的木材都要旺盛。 韩子墨他们几个沉在湖里修炼不愿意出来,柏子衿闻到肉香后,便抱了萧凌风出来,拿了毛巾给她擦干后,用大氅裹住了她的身子,抱着人还迷迷糊糊鼻子却已经准确的探向肉香方向的萧凌风坐在了篝火边。 卫霜递了烤好的肉给他,视线扫过那懵懵懂懂张嘴接肉的萧凌风,唇角带了笑意,在柏子衿抬眸看过来之时,将视线挪开,看向了先前不愿意现在泡水里不起来的卫曦。 那小子也是水系灵力,湖里的灵力对他助力很大。 “你想把卫家军交给他?”柏子衿喂了一口肉给萧凌风,拍了拍她的背,让她继续迷糊睡着,随口问道。 卫霜淡淡一笑:“你觉得,成吗?” 柏子衿的眉头不觉一挑,侧头看了他一眼。 萧凌风认为卫霜带卫曦来是为了锻炼卫曦,他却觉得不是如此,卫霜这个人,从来不做多余的事,卫曦现在的程度,留在北疆大营得到的锻炼,明显比跟着他们来冰原比较好,而且,还是偷偷的来。 他们去冰原干什么,韩子墨是大概跟卫霜说过的,在这种情况下,卫霜还是偷偷的跟着过来,柏子衿并不认为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想来帮忙。 卫霜他,应该另有目的。 而这个目的,让他决定带上卫曦。 只是,卫霜这回答……是他自己以后不带领卫家军的意思吗? 卫霜亦抬头,和他对视了片刻,才将视线转开,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道:“你也说过,前途坎坷,生死不知,我倒并不指望卫曦接管卫家军,说起来,那军队其实也不能算卫家的,现在大家都是一体,哪有分什么卫家萧家,我只是希望,卫曦他,能真正成为一个让人敬佩的将领,让人真心诚服。” 那什么家族的荣耀传承,已经让他犯过一次大错,他并不想让卫曦也步他的后尘,卫曦还年少,有他自己的前途要走,不是作为卫霜的弟弟,不是作为卫国公,而是作为卫曦,他希望他能按照他自己的心意去走。 柏子衿看着卫霜,眼中带着探究之色,低声道:“你,是不是想做什么事?” 卫霜晒然一笑,取下烤好的肉串递给了他,转头不答。 接过肉串喂了萧凌风一半,剩下的一口咬掉,柏子衿看着冰湖,淡淡的道:“当年之事,我们每个人都有错,并不止你一人,凌风她,早已经不介意了。” 卫霜将新串好的肉放上架子的手僵了一僵,头微垂,带了笑意的道:“我知晓。” 肉串稳稳的放置了上去,垂下的散发遮住了卫霜那一瞬间神色,也挡住了他眼中闪过的痛色。 是啊,她早已经不在意,她只是,不爱他而已…… 柏子衿默然。 眨巴了下眼睛,卫霜脸上浮起笑意,转头道:“你呢?要是找不到兽合体怎么办?” 看这个态势,找到青胧也是会跟韩子墨合体,柏子衿那么爱她,可便是这一辈子活到百岁,也有分别的那一天,从此之后,纵是转世都不能再相逢…… 柏子衿一笑,道:“到时候再说,你们燕人不是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卫霜深深看了他半晌,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札,道:“这是流云宗之人留下的记录,里面有修仙之法,我看了一下,那修炼之道,其实跟我们让灵魂之力升级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们修的是仙,是将天地灵力融入灵魂之力里面,让灵魂之力直接修成仙力,然后脱去人身,以灵魂,也就是仙身升入仙界,再获得另外的身体。你的灵魂已经非常强大,应该也能修成。” “修仙?”柏子衿没有接那个手札,沉声道:“你说的仙,莫不是害了凌风之人?” 卫霜将手札放入他手中,摇头笑道:“不一样的,仙和天神也有很多种,你别去管其他的,只有一条,修成仙后,也可以有很长的寿命,而且,仙,可以穿越界限,便是去兽界,亦是可以的。” 柏子衿眉头微蹙,看着手上那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手札,低声道:“如此,你为何不修?” 卫霜微微一笑,视线不由自主的往萧凌风脸上扫了一下,又如同触电一般的移开,道:“你别以为修仙那么容易,别说修仙也等于放弃转世的权利,便是那过程,亦很是艰难,脱胎换骨,哪里有那么容易,我是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志力,还是算了。” 柏子衿的眼角一抽,意志力……说到意志力,病得快死了,也可以领军千里奔袭之人,居然说自己意志力差…… 不过,柏子衿将手札对怀中一塞,正因为意志力强,卫霜不愿意说的事,怎么问都没用的。 手札放好,柏子衿还是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卫霜。 天幕上的极光闪耀,清冷的光芒照在了卫霜侧脸之上,带出了斑斓的色彩,他唇角微勾眼神平静,绚丽又冰冷的光芒映照之下,显出了一片沉静到极处之色。 柏子衿的心头不觉跳了一下。 “肉!肉!”心悸转而就被没有被喂饱直接被肉香勾醒的萧凌风那不满的声音给吹跑,柏子衿笑着将卫霜急急递过来的肉塞她嘴里,道:“醒来了,就好生吃。” 萧凌风打了一个哈欠,一边咀嚼着肉,一边将柏子衿和卫霜看来看去,道:“我刚刚怎么觉得听到了流云宗的名字?” “你做梦了。”柏子衿还未出声,卫霜已经淡淡的回道,然后将一条烤的鲜嫩焦黄的鱼递给了她。 “啊!马哈鱼!”萧凌风欢快的接过鱼咬了一口,鱼肉还在嘴里突然想起不对,瞪着卫霜道:“你怎么不喊我统领大人了!” 每次每次不都是恭敬到极处的模样吗! “统领大人,您做梦了。”卫霜微侧了身,以低于她的位置,手撑在地上,头低垂着,沉声道。 萧凌风一口鱼肉直接喷了出去,指着他道:“我可告诉你,卫霜!你要再给我来这一套,小心我!小心我!” 柏子衿低头,卫霜抬头,两人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萧凌风眼珠一转,翻了个白眼,阴森森的笑道:“我跟你说,这里再过去,就是摩摩族的地盘,你们不是说狂徒回来了吗?嘿嘿,咱们便先去找狂徒,卫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统领大人我心地大大的好,干脆将你许配给狂徒!如何!” 柏子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忙将头扭开,脑中却不觉晃过卫霜和狂徒的模样,那奇异的居然让他觉得很是和谐的画面,让他不地道的又笑了一声出来。 “若这是统领大人的命令,卫霜从命。”冷冷的瞅了一眼柏子衿,卫霜头低伏下去,沉声回道。 萧凌风被他回得一愣,那笑容一下收不住,干脆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去找狂徒!” 搂紧了一下萧凌风的腰,柏子衿闷声道:“凌风,别胡闹,正事要紧。” 你要真的让卫霜和狂徒,不说狂徒……呃……狂徒是喜欢卫霜这型的,卫霜却是会直接去死…… 想到这,柏子衿不觉轻叹了口气,我的狠心阿好啊,卫霜的心思,便是这冰冻了不知多少年的冻土都能知道,你,是真不知道吗? 萧凌风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卫霜低垂的头讪笑一下:“那个,我开玩笑啊,卫霜,开玩笑,咱要给你找,也找个千娇百媚的燕国淑女,那谁?我听说夏大学士家的女儿很是漂亮……” 揉揉鼻子,萧凌风转头看向再度重重的将她搂紧一下的柏子衿,带了些委屈的道:“我又没有胡闹,咱们是要先去找狂徒啊。” 白海那边都成了上级兽的巢穴,而摩摩族的营地却是离白海不远,狂徒回去找她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她当然担心,而且冰原和白海之地那么广阔,也不知道青胧的具体位置,要找上多久也不知道,自然是要先找到狂徒让她回去北疆比较好。 柏子衿无奈的看着她,被她以那嘟着嘴的可爱模样再用水汪汪的眼睛这么委委屈屈的一看,忍不住的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湿润的舌头还在她唇上一舔,将那层油光给舔了干净。 卫霜轻咳两声,在柏子衿脸颊一红松开那已经主动含住他嘴唇的唇之时,道:“统领大人,夏大学士的女儿已经许好了再嫁人家,是夏三公子的好友。” 萧凌风恼怒的瞪向了那个打搅人家亲热的死卫霜,恨恨的道:“夏姑娘嫁人了,还有好多别的人,那谁谁谁……” 柏子衿紧抱住了她,忍着笑道:“凌风,卫将军的终身你就别管了,我们休息多久?什么时候启程?也要跟他们说下。” 什么时候启程?萧凌风抬头看了看天色,极夜之时,天空都是黑暗一片,唯有靠星星的位置来定时间。 沉吟片刻,萧凌风的眉头皱了皱道:“此处的灵力充沛,对玄魅和子墨来说是最好的吸收之地,要不,咱们不喊他们,等睡好后,我们先去,只是通知一下狂徒,应该没事,让他们多点时间吸收灵力。” 如此,柏子衿点点头,道:“那,快点吃,咱们早点睡觉。” 呃,被柏子衿飞挑着的眉头那么一瞅,萧凌风自动将睡觉变了个意思,唇角顿时便翘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冰原4 从冰间湖往东北再走上两百余里,便是日漏之地。 从莽原和冰间湖延伸过来的茫茫雪原,在日漏之地的山崖之处如同割齿一样,露出了赤色的石岩。 这里四面围绕着高耸的冰山,陡峭的石崖上垂下的冰凌形成了冰雪之森,可是,在那盆地里,却是一点白雪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黑红石岩地,大风呼啸而过,将所有生命都给带走。 在盆地深处,有一处像是从撕裂的伤口中流淌而出的一条血色河流,河流所过之处,都泛动着日暮之色。 那,便是日漏之地得名的血瀑布。 这里以山崖为隔,一半是水草丰盛的草原,是雪狼栖息之地,一半,却是流着能让所有生命灭绝的血瀑布之地。 “安塔!再退后,咱们就要退进雪瀑布了!”雪狼叫了一声,奋力拽了一个族人往身后,自己上前一步,站在了冰熊身后。 狂徒紧抿着嘴,手中火焰形成的屏障更加涨大了一些,将匆忙跑过来的族人护进里面,盯着对面那只意态慵懒的巨大鸟类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这只被沧熊唤作氓羽的兽,甚至比九婴都强大,只是一击就将沧熊在冰间湖设下的阵给打破了。 若不是沧熊出手帮忙,她们只怕当时就全部被杀,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风雪太大,逃跑之时又要顾及族人,居然跑错了方向,进了这日漏之地,后面便是碰之既死的血瀑布,她们是退无可退了。 而既然氓羽已经追到了这里,沧熊的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一个妇人蜷缩在了山崖之下,惊恐的低喃声随着风啸之声响着,一声声的,让人心更加绝望。 老酒啪的一巴掌将那妇人扇翻在地,冷冷的瞪了其他人一眼,对狂徒道:“狂徒,这种人,没必要护着了,我们直接翻过山崖走。” 那一夜,冰熊重伤倒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狂徒居然不提回去之事,只是以冰间湖为基地而四下寻找着什么,那些族人,便有大半依然过回了他们原来的日子。 氓羽来袭之时,他们刚从辰海回来,本就精疲力尽,还要护着那些慌乱之中一点用都没抵上的族人,若不是冰熊带着沧熊前来,他们只怕早被全灭。 想到冰熊,老酒不觉又瞪了身前冰系屏障比狂徒更加强大的那男人一眼。 冰熊抬眸冷冷回了他一眼,战锥一挥,冰系屏障缩小了好些,却更加坚实的挡在了山崖入口,对狂徒道:“他说的不错,安塔,你们从山崖上走,绕过罗刹族的营地,从芒野过去北疆。” 狂徒的眉头一挑,侧头看了他一眼。 雪狼叫道:“那你呢?” “以我之力,还可以挡它一点时间。”冰熊眼睛盯着狂徒,一向清冷的眼底慢慢泛起了薄薄一层光亮,轻声道:“你知道那条路的,进了那里面,它便追不到你们了。” 这是准备牺牲自己让狂徒逃命吗?老酒哼了一声,心中很是不屑,早干嘛去了?早同意狂徒所说,带着人撤回北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却来逞英雄! 哼,不过呢,老酒决定现在不跟他计较,还是先喊了狂徒跑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狂徒的性命重要。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狂徒最近这些日子很是有些不对劲,那种吃不下东西,闻着油腥味就想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传说中的怀孕! 冰熊伤重之后,狂徒陪了他五日五夜,后来等冰熊脱离生命危险,风见安塔又出面说等冰熊伤好后便为他们举行婚礼,虽然狂徒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当面拒绝,而且,后面还有几日睡在了冰熊房间里。 但是,怎么说都是他的日子多! 呃,老酒摇摇头,重要的不是那孩子是谁的,而是,便是他粉身碎骨也不能让狂徒有个好歹! “那条路?”狂徒的眉头紧皱,扫了一眼形容狼狈的族人,心知冰熊的意思便是放弃他们。 那条路,是幼年之时,是她还是阳光之时,被父母带着在这一带狩猎,她和当时的雪晶玩耍之时找到的路。 那是一条在血瀑布后面穿越山崖冰川的小道,非常危险,却能将到达罗刹族的距离拉短一半。 亦是在他们穿越那条路出去之后,便碰到了罗刹族族长的儿子,那少年把雪晶当成了女孩子,想抓雪晶回去污辱,却被她趁机杀了,然后带着雪晶从那条路跑了回去。 随后……罗刹族族长通过那杀死他儿子的刀,找到了摩摩族。 那条路,随着其他的记忆一起被封闭了起来,在解开沧熊谜题的时候,才又随着其他记忆想了起来。 在那条路上,在她们逃回来的路上,雪晶曾经指着自己的胸口发誓,说他的命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属于阳光。 那个漂亮得好似极夜精灵的孩子抬着头,一对亮晶晶的眼眸里都是她的倒影,用着稚嫩的声音说着,说他生生世世都属于阳光。 可是,阳光消逝变成了狂徒,雪晶也已经冻结变成了冰熊。 狂徒将记忆再度封锁起来,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又要面对。 那条路极为艰辛,其中好几处都是只能让孩童通过的小洞,而且,那时候是夏季,现在确是凛冬之时。 那些裂缝狭道只怕早就被冰封住,便是她用火焰开路,也不是这些族人能走得了得。 “走,若是你死在这里,那些北疆大营的族人怎么办?那些真心跟随你信奉你的族人!他们才是你应该保护的族人。”冰熊战锥点地,更加厚实的冰墙覆盖上了山崖,看着对面那好似顾忌着什么的氓羽,柔声道。 “是啊,狂徒,走,别再管我们了,你回去,回去跟韩子墨说,要韩子墨带着祭女过来一起……”风见的声音顿了顿,从孤狼背上滑落下来,推了一下孤狼道:“快走!” 孤狼看了看风见,再看了看冰熊,伸手去拉狂徒道:“安塔,我们先走。” 先走?狂徒红着眼眶看向了风见,用力拂开孤狼的手,翁声道:“要走一起走,这次,我再不会抛下祖母!” “傻孩子!”见她不退反进,手中的火焰带了炽红之色形成了更加强大的屏障,风见喃喃的唤了一声,颤巍巍的走上前拉住了狂徒的手,低声道:“傻孩子,便是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孩子?狂徒的脸色一僵,随后带了狂喜的看向了自己的腹部。 孩子吗?这些时日身体是有些不对劲,她一直以为只是太累了,便是风见找了巫女来给她看也没当一回事,原来,是有了孩子吗?难怪老酒这几天这也不准她做那也不准她做。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的……孩子…… 她也怀上了孩子,怀上了新的生命?摩摩风之族最强的血脉不会在她身上断掉,也有了延续。 她的孩子! “是真的吗?风见安塔?咱们安塔有了孩子?”黑熊把手上扶着的人一丢,直接蹦跶了过来,兴奋的叫道。 “是真的,我们风之族有了新的继承人,以后,便要靠你们守护住她们了。”风见柔声笑道,同时示意孤狼一起将失神的狂徒从山崖前慢慢扶开。 冰熊身形微动,补上了狂徒先前的位置,手臂挥动之时,巨大的冰墙将整个山崖缺口都封住,然后,微笑着,将涌到口里的血腥给咽了回去。 风见这么高兴,是以为这孩子是狂徒和他的,可是,那几日,那几日狂徒虽然睡在他房里,也发出了让人误会的声音,却没有做到能让她怀孩子的地步。 便是如此,他也满足了。 便是那孩子不是他的,便是狂徒现在并不爱他,便是…… 只要她活着,幸福快乐的活着,雪晶,死而无憾! 老酒看了一眼后面那一片红彤彤很是可怖的血瀑布,小心的站在了山崖边的岩石上,伸手过去准备去接狂徒,眼角却是扫到站在一边的妇人那不甘的神色,心头猛然一动,老酒身子已经不假思索的跃下岩石,挡在了狂徒身前。 噗的一声闷响,利刃穿透了几层皮袄刺进了他的腹部,剧痛涌上之时,老酒一手抓住了那妇人的手,一手回头按在了狂徒身上,金色的护甲瞬间将狂徒覆盖。 他自己身上确是一处都没有。 随后一直跪伏在地上的妇人刺过来的第二刀便毫无阻碍的从他下腹刺了进去,穿透了他的身躯后,被那护甲挡住,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事发突然,那两个袭击的妇人都被山崖的岩石挡住,直到那刀刃被阻止在护甲之上,鲜血喷溅出来之时,孤狼等人才发觉,大怒之下直接将那两个妇人砍翻。 可是随后,却被人围上,那些先前还狼狈不堪疲惫无力现在却是通红着眼睛杀气四溢的族人,那些便是这么危险,他们还一直护到此处的族人,一个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狰狞的围了上来。 “身为安塔,居然想抛下我们自己逃命!”站得最近的一个男人阴狠的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大家一起死!有风之族最强大的战士们陪葬,呵呵,我们也算死得不冤!” 第四百七十九章 冰原5 “老酒……”男人的身躯一点点滑落,刀刃在金甲之上划出了嘎吱的声音,狂徒茫然的看着面前那片红色,低声唤了一声。 “你无事……就好……”第一刀只是捅入腹部,第二刀却是从下往上刺穿了多个脏器,只是张开嘴都痛得让他抽搐,身子无力的滑倒,老酒却是堆了满脸的笑,对那逐渐回过神来眼神都锐利起来的女人道:“我,无事……” 狂徒弯腰,探手便抱住了他腰,扫了一眼那伤口后大叫道:“寒青!” “我在这!”寒青在山崖上露出一个头叫道,人却是下不来。 后面便是血瀑布,山崖口外是氓羽,能待人的地方也就山崖上面和下面这么一点地方,他们进来的早便先爬上去给后面的人让地方。 可是,现在这些后面的人却一个个的拿着武器,以比面对兽要强悍许多的气势挡住了下去的路。 狂徒低头看向了老酒,他身上已经被鲜血染透,只是这么一点时间脸色便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无,而眼底,却带上了暗紫色,那是内脏大出血的象征。 紧闭了一下眼睛,狂徒吸了一口气,眼中寒光闪过,刚欲开口,身侧突的掠过一阵冰寒刺骨的风漩。 风漩带着凛冽杀气直冲向山崖下的那些人,带着绞碎一切的气势将山崖下扫出了一条鲜红的通道。 随之响起的是冰熊那冷冽若冰的声音:“杀!” 孤狼黑熊再不迟疑,手中武器挥舞,就冲进了那逃过死亡风漩的人群。 一个狂战士将寒青对着下面一丢,便起身和其他的狂战士一起,从山崖上跳了下去,手中战斧挥舞之时,口中冷冷的道:“想要我们风之族的战士陪葬,你们做梦去!” 下面的人群惊叫声四起,红了眼的人拿着武器一顿乱砍,而一直躲着没出手的那些人则是将身体缩得更紧,一个男人大叫道:“别杀我,我们没想对安塔动手!是有人,是有人在我们耳边说,安塔要抛弃我们先走,只要杀了安塔,将灵力那么充裕的安塔给那兽做食物,我们就有活路!” 寒青的身形顿了一下,瞅了一眼那些愤怒得根本听不到辩解一般的狂战士,快步向老酒跑去。 手按在老酒的胸口,看了看那刀的走势,寒青倒抽了一口气,眼神带了些闪躲的对狂徒道:“最好,还是别拔刀。” 长刀穿过肺肝脾从心脏下面穿过,不拔刀,还能活一点时间,拔刀那是立死。 这样的伤势,唯有寒光的灵力能在那一瞬间封住他的脏器,保住他的命。 “寒青!”狂徒大吼了一声,见寒青缓缓摇头,眼眶顿时红了,身子跌坐在地,将老酒抱在怀里,低声道:“求求你寒青,救救他,孩子,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看着听得她话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的老酒,寒青心底大恸,却只能把手按在了老酒心口上将灵力全部输送过去,将头扭到一边,低声道:“老酒,有什么话,你便快说。” 老酒握住了狂徒的手,嘴巴因为痛苦和快乐而抽搐着,亮若晨星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狂徒,说一个字便涌出了一口血沫,道:“我,很开心!狂徒……宝贝……老酒……值了……这辈子……值了!” “不,你不会有事的!老酒!你给我撑住!”狂徒眼里一片血红,眼中再也见不到其他,只有老酒那苍白却爽朗的笑容,大声吼道:“你要活下去!你看,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狂徒说到做到,我说过,我愿意给你诞下血脉,那你呢?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陪我到老,陪我看尽这天下美景,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然后我们还会有孙子孙女,你说过的,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绝对不会离开!” 眼角弯了弯,老酒唇边掠过一丝苦涩,转而又咧嘴笑道:“我在的……你把我……挂在……胸口……老酒……绝对不会……离开……” “我才不要!这些死物有什么用!老酒!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我要你陪着我,看着孩子生下来,以后,还要负责带孩子,还有……”泪水从眼角滚落,狂徒哽咽失声,泣不能语。 这个男人,长得不是她喜欢的模样,武力也够渣,为人又狡猾又无赖,本是她最讨厌的类型,对他从来就不假颜色,呼来喝去的,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居然在身边占住了那么一块位置,然后,便越来越重,重到她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一个了解她比她自己都深,她一抬手就知道她要干什么的人。 而在她放开了自己的心扉,让这个人彻底进驻进来之时,在他们还有了孩子之时,她却要失去他了吗? “宝贝……”费力的抬起手,老酒努力笑着,眼前却被水雾给弥漫住,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莫哭……宝贝……是我……不好……” 都怪我实力太差,才让你这么伤心,若是我能更强一些,再强一些,不光守住你,也能守住自己,能一直陪着你,让你可以一直爽朗奔放,没有一丝阴霾…… 如果我能更强一些! 随着老酒眼角的泪珠滴落,淡淡的光芒从他身上浮出,寒青心头一动,刚欲出声,就见一道冰线降落在了老酒的伤口上。 冰线反射着那光芒,沿着伤口往里面探进去,手掌下可以察觉到内出血被那冰线给冻住,而那些光芒也围绕在了冰线旁边,让他的身体看上去如同笼罩在霞光之中。 “这是……”寒青楞了一下,扭头看向了冰线的主人。 冰熊背对着他们,垂放下来的手上手指处还有缓缓渗出来的泛着七彩流光的血滴,而握着战锥的手则是青筋暴露。 在那巨大的冰墙对面,氓羽已经扑动着翅膀站了起来。 “狂徒!别哭了!老酒的伤口被冰封住了,只要能撑到见到寒光,就能救回来!咱们得快走!”寒青回头叫道。 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但是老酒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那种力量再加上冰熊输送过来的灵力和那奇怪力量,虽然不能说老酒能得救,至少不会马上死翘翘。 但是一边要支撑住冰墙,一边还这么耗费心力的输送灵力给老酒,冰熊只怕也支撑不住多久。 再不走,他的好意就白费了! 这意思是暂时不会死?狂徒楞了一楞,突的扭头看向冰熊。 冰熊手一握,将血迹和冰线都收了回去,沉声道:“快走!” “一起走!”狂徒小心抱着老酒站了起来,四下看了一下,将老酒交给雪狼,对冰熊道:“它的体积这么大,那道冰缝它进不去,看它一直没有进来,应该也是顾忌到血瀑布里面的东西,等下我们把屏障撑到极处,便一起往那边跑就是。” 冰熊眼底闪了一闪,低声道:“好,你带他们先走。” “血瀑布里有什么东西?我刚听见那些人说他们也听到了声音,蛊惑他们来对付你的声音。”寒青手贴在老酒身上回头问道。 “血瀑布里面有东西?我只知道这里的水有毒,不管人还是兽,沾之即死。”雪狼茫然道。 “那是远古时代留下来的,罗刹族的传说说,这里曾经是天神和一只极恶怪兽战斗之所,那只怪兽被天神所杀,流下的血将这一地都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而那怪兽虽然身体死了,它的恶念却一直留在这里,那些恶念让水流变成了剧毒,让这一片变成了能让人发疯之地。”冰熊清冷的声音顿了一顿,接道:“那恶意会激发出人心里的念想,你说那些人听到有人说话,那不是别人说话,而是他们自己的心在说话,因为他们是那么想的,所以,他们便听到了那种声音。这里不能久留,阳光,快走!” 说到最后一句,冰熊微微回头,妍丽无比的面容上带起了淡淡的微笑,蔚蓝如同天空清澈若冰泉的眼眸里浮起了淡淡的亮光,只是那么一闪,便回过头去,手中战锥成了攻击态势,盯住了那扭着头做准备动作的氓羽。 狂徒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转头扶起了风见,对孤狼叫道:“孤狼,我们走,山崖左边的下面,有一道冰缝,从那里进去!” 敢于举兵相向的已经被愤怒的狂战士们屠杀干净,剩下的那些人,他们也下不了手,听得狂徒的声音,孤狼应了一声带头往那冰缝走去。 将风见交给赶过来的黑熊,狂徒对老酒眨了下眼睛,唇角带笑的道:“我一会就来,放心!我不会让你失去妻儿的。”说着,把雪狼一推,便转身,手中火焰如炬带了绚丽的流光,在冰墙前面形成了一道火焰栅栏。 氓羽的眼睛眯了一下,蹲在地上不动。 “走!”风见敲了一下黑熊的头,看了一眼狂徒和冰熊那挺拔的背影,眼眶微湿的道:“快走,你们这帮小子不走,他们也走不了!” 黑熊吸了下鼻子,背着风见便跟在雪狼身后往山崖跑去。 转过山崖,便可见孤狼已经敲开了一些那道冰缝,可以容一人进去,前行的狂战士已经进去开路。 听得背后人声渐淡,冰熊道:“你也走,我马上来。” 狂徒看了他一眼,手一挥,一道火焰加入,那火焰栅栏猛的冲高几米,转身退后之时,狂徒轻声道:“冰熊,后面的路途更险,你若是在这里死了,我就无人可帮了。” 冰熊心头大震,嗖的一下转头看向了她,眼角余光却瞟见一道青色强光从天空直袭而来。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冰熊弃了战锥,所有灵力都覆盖在后背,转身,将狂徒扑倒在地。 噗的一声! 第四百八十章 冰原6 长约四米带了金光的尖锐翎羽直插而下,凌厉的灵力化作的尖头直接穿过了冰熊的护甲将他刺穿钉在地上,翎羽颤抖之中,散发出来的巨大灵波将两边的山崖都轰掉了一半。 石块纷纷坠落,被那灵光一碰则化成了灰烬,散落在两人身边。 狂徒晕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只觉腰侧刺痛无比,扭头看去,见冰熊的手还保持着推她出去的姿势,而那根又粗又长的翎羽则将他身体刺出了一个大窟窿。 那个地方,若是冰熊不推开她,则是她倒地之处。 “冰熊!”狂徒低喃一声,从地上窜起之时,手中火焰如刀,将掉落的石块挡在,想去拔那根翎羽,却是犹豫着,手停在了空中。 那翎羽有小儿手臂般粗,若是直接拔出…… “后面!”冰熊叫了一声,手抓着狂徒的脚腕便是一抽,将狂徒给直接掀翻在地,十几道翎羽穿透冰墙带着呼啸之声从狂徒头顶上直掠过去,钉在了山崖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和灵波让山崖晃动了一下,上面一块巨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脱离崖体。 山崖下面还活着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叫,不管不顾的往后面冲了过去,拥挤之中,好些人被直接挤进了血瀑布,连悲鸣都没有发出来,便在那水里成了一具骷髅。 后面的人更是害怕,惊叫恐惧的声音响起,拥挤之中,将山崖通往后面的冰缝的路给堵得密不透风。 狂徒摇摇被磕晕的头,抬眸之处就见冰墙对面那只巨大的氓羽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巨大的翅膀张开,无数根翎羽成了射击之态。 心中一凛,狂徒侧身欲起,耳中听得一声别动的轻喝,转头看去,就见冰熊身上的那根翎羽已经被冻成了一条冰凌,冰熊反手抓住了那被冻脆的翎羽用力一扳,将那翎羽扳断后,手在地上一撑,顺手将身下的翎羽也给扳断,借着那冲力直接扑上了狂徒的身体,将她的头抱在了怀中,带着流光的冰盖覆盖上了两人。 翎羽携着风雷之势如同骤雨一般而来。 嗖嗖嗖的锐响隔着那修长单瘦的身体带了悠远之意,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就响在了耳边,鼻尖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 那种香味是雪晶身上特有的,不管他们玩得多疯多脏,他身上始终有那淡淡的非常好闻的香味,便是两人同时掉入沼泽,她一身烂泥臭不可闻, 紫色的火焰花,在北海是被诅咒的象征,可是她却喜欢,因为,雪晶也有一头如同那紫色火焰花一般的头发,为此,雪晶没少受族里小孩的嘲笑,她也没少因为这个而跟族里小孩打架。 因为雪晶的父亲是罗刹族人,她父母也劝阻过她要她不要跟那孩子玩,她却当着父母和祖母的面,拉了雪晶手,第一次违背了父母的意思,说,她以后要跟雪晶在一起,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那时候,她是那般喜欢雪晶,喜欢那个不喜欢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的孩子,便是封锁住了所有记忆,她也不自觉的被他所吸引。 可是……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颊之上,狂徒猛然恍回神,尖锐的呼啸声被一声声巨大的震动声取代,山崖发出了破碎的声音,鬼哭狼嚎之中,巨大的石块纷纷砸落。 山崖被削去了整个山头,而山崖之下的狭道被巨石直接填埋成了平地。 “狂徒!冰熊!”孤狼喃喃的低唤了一声,抬手将身边欲冲出去的狂战士给挡住。 “孤狼!”那狂战士怒吼了一声,挣扎着想往冰缝外面挤去。 “不准出去!”孤狼低吼了一声,抬腿便挡住了冰缝的出口,一对赤红的眼睛盯着山崖方向。 那里,一只巨大的金色氓羽正缓缓飞过原本是山崖的乱石堆,随口叼起了一个从乱石里爬起的人,然后又晃悠悠的绕了回去。 “现在出去,咱们就是白送死。”寒青低声道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昏厥过去的老酒,轻叹了口气。 “可是……”狂战士不甘的一拳捶在了冰壁之上。 再是不甘,却也知道的确不能出去,这条冰缝很是隐蔽,看氓羽的样子,也没有察觉到这里,而连冰熊和狂徒都不敌,他们上去,也不过是送肉给它而已。 “等等,看那氓羽的样子,只怕不会翻开石块找人,等它找不到,无趣了,就会离开。”寒青低声道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冰缝只能站一人,他在第三个,后面便是抱着老酒的雪狼,再后面是背着风见的黑熊),道:“狂徒和冰熊那么强,只要不被那兽挖出来,就有一线生机。” 至少比他们冲出去引得那兽发狂,又来一顿暴翎攻击要好。 石块纷纷而落,狂徒却只听到那风声和大地的震动声,然后就是,随着一声声的噗的击落声音,身上那个身体也随之发出的一下一下的轻颤。 可便颤抖得再厉害,那个身体也依然死死的顶在了她的上方,手臂支撑在地,用自己那单薄的身体支撑出了一小块空间。 震动停止后,所有的光亮也消逝而去,狂徒手指微动,亮起了一朵小火花,火光微闪,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水浇灭。 “节省空气。”男人的声音依然清冷平缓,若不是那水流一般的温热液体将她的衣服都浸透,几乎都让她有了他根本没有受伤的错觉。 “你,怎样?”狂徒的声音嘶哑,只是问了三字便发不出声音。 他的身体先前就被那翎羽刺穿,又承受了那样的重击…… “无事。”男人的声音在第二个字之时发出了一丝颤音,随后吸了一口气后,又恢复了平稳,道:“你呢?” 狂徒刚想说我很好,突的脑袋里一转,觉得他话里问得也许还有别的意思,手便不觉抚上了腹部,摸了一下之后,道:“他很好,我也很好。” 冰熊的唇角不觉微勾了一下,狂徒的眼睛又深又大,在这一片漆黑之中,闪动着耀眼的光亮,她一边说话,那带着荧光的眼珠便一边到处乱转,转出了一片星光。 让冰熊忍不住的,微低了头,薄唇轻轻碰上了那璀璨星河一般的地方。 仿似蜻蜓点水,眼睛一凉,那冰冷却带了无限温柔的唇便离去,狂徒眨巴了下眼睛,突的笑了一下,道:“你还记得,我们被堵在冰谷下面吗?” 没有听到回答,但是狂徒就是觉得自己好似看见那男人性感漂亮的唇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 那时候,他们还年幼,她胆大,他也跟着她什么都敢做,两人在凛冬之时跑了出去,结果掉进了冰谷,天气太冷,他们的衣物根本抵挡不了那低温,便脱下所有衣服,两人抱在一起后再将衣服全部裹上,直到大人找来。 那时候,也是天地之间仿似只有他们两人,唯有互相依靠,互相取暖,才取得一线生机。 “我会活着,我们会活着。”良久之后,冰熊轻声道。 狂徒抿了下嘴,手指动了一下,又冒出了一朵小火花,这次,冰熊没有熄灭她的,由着她在那狭小的地方尽可能的打量自己。 他的情况非常不好,竖起冰墙和帮老酒冰封伤口已经用去了大半灵力,而那还在他身体里的翎羽上带的兽毒已经开始侵蚀他的内部,被巨石砸到的背部不说皮肉,只怕脊椎骨都断了几处。 他调息了这许久,才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吓人,在狂徒那有限的视野里,应该看不到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只要那氓羽不翻开石块寻找,总会有离开的时候,他,只要支撑到那时候,支撑到有人能挖开上面的石头就好。 罗刹族……是从远古便存在冰原的种族,他们有自己的避难方式,其中,就有一条直接从冰原越过芒野的近道,只要他们到达罗刹族,雪狼就能带他们从那返回北疆。 北疆大营有那么多厉害的人物,连罗刹族里最忌讳的光兽都有,在那里,狂徒可以安心的生下孩子,身边有她喜欢的男人…… 眼角发涩,冰熊看着淡淡火光下狂徒那异常红润的唇,脑袋中突的一白,低头,吻了上去。 我的阳光…… 狂徒视野受限,使劲昂起脖子,也只能看到冰熊低垂的头,虽然那平静面容上还带了一丝红色,狂徒却本能的觉得不对,不说后面,便是那穿身而过的翎羽都不是好受的! 心里正想着别不是这红色意味着不好,那冰冷的唇便亲上了嘴唇。 那带了无限缱绻,冷而颤抖着的唇,在一接触上后,便如同烈火燎原,深深的吸允后,挑开了她的唇侵袭而进,在她还处于惊愣茫然状态之时,那火便沿着唇烧至口舌,然后顺着喉咙,一直烧到了她的心脏深处。 风见说,冰熊一直爱着狂徒,冰熊从来没有爱过别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狂徒,只为了狂徒! 她不敢相信。 既然爱,为何从来不说,既然爱,为何不跟随她的脚步,既然爱,为何,对于老酒,他一点不在乎? 她却忘记了,母亲曾经说过,有一种爱如同火,时刻在你身边燃烧,而有一种爱,则是如同那万里冰川一般,看上去冰寒刺骨,却是守护冰原最坚实的靠山。 喃喃的,她听到那在仿似用自己生命亲吻着她的男人,低声呢喃道:“我爱你,狂徒,你是雪晶,永远的阳光……” 第四百八十一章 冰原7 氓羽已经盘旋了好几圈,却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时不时的,拔弄一下散落在四周的石块,从下面翻出尸体,然后仰头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我们还要等多久?”狂战士忍不住低声叫道:“再这么等下去,别说他们能不能受得住,那混蛋说不定就翻过去了!” 孤狼脸色凝重,抵在冰壁上的手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痕,心里焦急不已,看着那又开始盘旋的氓羽放下了腿。 狂战士一喜,便想挤过孤狼冲出去,被孤狼往后一推,顿时怒道:“你到底要怎样?” “你们在这里,我去引开那只兽,你们再趁机出去救人,记得他们的方位吗?”孤狼沉声道。 “不行的孤狼!”寒青一听就急道:“你怎么引得开那只兽!” 那兽的翅膀都有三丈长,只一个风漩就能将你干掉! “你看到没有,那兽其实是以玩弄人类为乐,我从旁边上去。”孤狼指着掉落的石头在血瀑布上形成的石堆,道:“它那么爱玩,见我那么狼狈,一定不会一下杀我,而是会追着我,看我着急,那边就是雪狼草原,狂徒的雪狼王前些时候回去自己族群,说不定还在草原上,我只要翻过那边,就能……不管如何,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们便祈祷我能成功。” “我去!”狂战士一把拿住了孤狼道:“狂徒和冰熊不在,你就是老大。” 孤狼一笑,拂开他手道:“可是你没有我厉害,也没有我利索,别吵了!”说着,转头看向了风见,视线在风见那浑浊悲哀的眼眸上停留了一下,道了一声你们看好机会,便往外面挤去。 当初为了更加隐蔽一些,他在冰缝上浇了一些水,现在全部结成了冰块…… 他刚挤了一下,就听得冰缝发出了嘎吱一声,心里道了一声不好,就见那氓羽嗖的一下,巨大的鸟头回转过来,一对金色的眼瞳看向了这个方向。 孤狼心头一冷,僵住了身体不敢动,只想那臭鸟赶紧转头继续遛弯,等他出去了再说。 那臭鸟一点都没听见他的祈祷,巨大的身躯转了个弯,翅膀一扑,便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孤狼的眼睛闭了一下,对身后低吼道:“要前面的人快走!不要管后面,快点往前走!” 狂徒和冰熊牺牲自己才抢来的机会,万不能让这些人都折在这里。 至于自己,孤狼的眼睛通红,带了愤怒的怒火盯着那悠悠然飞过来的氓羽。 你杀了我的狂徒,便是拼命,老子也要在你身上砍上一刀! 反正,狂徒死了,老子也不想活了! (狂徒:我还没死) 孤狼全神贯注,就等着后面的人再进去一些后,便从冰缝里直冲出去,给那氓羽一击。 氓羽慢悠悠的飞过来,巨大的灵压让下面的红色水流激起了一层层浪花,本是沉在水底不知道多少年的骨骸也被翻了出来,红色之中的各种生物骨骸,那场面,只是看着,就恐怖无比。 “哇靠!这只氓羽好恶心!”孤狼的手心里都出了汗,正准备就这样冲出去,就听得天空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声。 呃,这声音,好生熟悉! 孤狼茫然抬头,就见远处一道火焰直掠而来,那张扬的火焰翅膀下,他似乎都能看到那女子得意的笑容。 “青龙!这只交给我!”一声喝声之后,巨大的闪动着七彩光芒的火焰铺天盖地而来,直接将那氓羽给笼罩在其中。 笼罩了一半在其中,另外一半,氓羽见势不对闪了一下身给躲了过去。 但是随后便被另外一道稍微小些却也带了七彩光芒的火焰给直击而上。 氓羽发出了一声悲鸣,拍动着烈烈燃烧的翅膀拼命往雪原飞去。 却又对上了一个背后金翅闪耀手提着金色大刀的男人。 刀光如同划破天际一般当中劈下,身后两道蛟龙一般的火焰尾追而至,氓羽连悲鸣都没有发出,便被劈成了燃烧的两半,直坠落地。 孤狼张着嘴看着那三人就这么将氓羽给干掉,在那人降落下来准备去捡兽珠之时,奋力冲了出去,大叫道:“救命啊!祭女!救命啊!” 几刀下去,巨大的石块便被砍做两块,雪狼看着那魁梧的男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里面,没有看到那三人杀氓羽的样子,但是就这力气,就这刀法,这,便是孤狼说的,北疆大营的柏子衿…… 石块被掀开,萧凌风吹起了一道风,将下面的碎石给吹开,只看了一眼那抱在一起的两人,便伸出了手臂道:“寒光,快,救人!” 寒光?大祭司来了?寒青非常激动的四下看,没有啊?只看到柏子衿和卫霜,哪里有寒光? 龙尾在萧凌风的手臂上拍了一下,青龙嗖的一下窜出了身形,带了轻笑的声音在萧凌风耳边响起:“寒光说,他没有衣服穿。” 萧凌风的脸顿时红了一下,呃,忘记了,他们从兽变回人的时候,可是光溜溜的。 这周围,一圈直盯着他们救人的人。 浓郁到实质般的绿光笼罩住了那两个人类,青龙摇动着尾巴围着上面那人转悠了一圈,对下面那个瞪大了眼睛好似惊讶得失神的女人道:“他伤的很重,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 狂徒的眼泪狂涌出来,手带了小心的抱住了那因为灵力用尽冰封溶解而被鲜血浸透的腰,低低的唤道:“雪晶……” 这个人,明明还一直在跟自己说话,明明在亲吻的时候那么热烈,明明,自己还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跳,明明,他才表白出自己的心意,而她的心也如同春季降临一般的涌动。 明明,她才想着要和这个人重新开始。 可是,当那些石块被掀开的声音传来之时,这个人,却说了一声:“我爱你,阳光,下辈子……见……” 他的身体软倒下来,他身上的血液喷流而出,他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唯有他唇角那幸福满足的笑容,在渐盛的火光里,在她的眼眸里,灼灼闪耀。 这辈子都没完,为何就要约定下辈子? 狂徒脑袋昏昏沉沉,怀中的身体消瘦冰冷,那淡淡的清香逐渐被血腥味代替。 “不要,雪晶,不要……”狂徒低声轻喃着,眼中逐渐浮上了血色。 “青龙!”萧凌风在上面暴喝一声,对狂徒叫道:“狂徒,你别听它的!只要这人没有死绝,它就能救他回来!” 狂徒的眼睛里闪了一闪,木然去看那条围着冰熊转来转去身长不过几十公分的小龙。 青龙的胡须抖了抖,发出了一声清润的轻笑,道:“我说他伤很重,要你有话快说,又没有说错,等他彻底昏过去,只怕没得十天半月不会醒。” 狂徒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然后嗖的一下扭头去看萧凌风,眼中满是控诉和愤怒。 萧凌风扶额,身体偷偷的往后缩了缩。 所以她是想喊寒光出来的嘛!青龙这家伙,看上去温柔文雅人畜不欺,其实最是个不着调的! 欺负伤重之兽什么的,就是它的最爱! “青龙,上面还有一个伤重的。”卫霜从旁边探出一个头叫道。 青龙晃晃了尾巴,一道绿光从尾巴上探了出来,绕过卫霜直接粘上了雪狼抱着的老酒。 “青龙大人,那个,我也受了伤。”黑熊刚探出一个头就被孤狼一巴掌给拍了回去,怒道:“你捣什么乱,先救了冰熊再说,你这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黑熊翘了下眉头道:“我这不是配合下青龙大人嘛。”话音未落,就见青龙的身体涨大了一些,无数道绿光从它身上爆裂开来,围绕上了那些受伤的狂战士和跟着战士奋战过的族人。 那些被狂战士所伤的族人却是一个没有。 黑熊惊叹了一声,还未说出来的话被孤狼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光兽青龙…… 经过初步治疗,青龙让萧凌风他们在雪狼草原上搭建起了帐篷,然后将伤者先转移过去。 收拾地方的时候,在靠近山崖之处孤狼发现了一群雪狼的尸体,还有垂死的雪狼王。 雪狼王身下护着一圈幼崽,里面还有三只活着,孤狼喊了狂徒过去,让狂徒和雪狼王做最后的告别,然后收养了那三只小狼。 从冰间湖跟着一起逃出来的族人有几百人,在山崖那里发动叛变的有一半,而另外一半,胆小的死在了石崩之下,一些胆大的跟着狂战士一起的反而逃得了性命。 一些人利用剩余的物资搭建帐篷,另外一些人则去尽量的收拾自己亲友的尸体。 当老酒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外面起了巨大的篝火堆,风见吟唱起往生曲,在替那些死者做祈祷仪式。 细细的听了下外面的声音,老酒看向了斜靠在帐篷柱上的卫霜,舔了下舌头。 卫霜喝了一口酒,摇了摇手中的酒壶,看着他笑道:“老酒老酒,倒是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带了好酒,不过,你现在喝不了,这个,便慰劳我好了。” 老酒呵呵一笑道:“将军喜欢,回到北疆大营我给你酿上一大堆,保你天天都能喝到醉。” 卫霜笑着摇头道:“我可不是酒鬼。”声音微顿,看着老酒那瞅来瞅去的眼神,道:“狂徒在冰熊帐篷里,冰熊伤得比你更重,若不是青龙来了,他就死定了。” 老酒的眼睛不觉闪了闪,咧嘴笑道:“恩,冰熊是为了救狂徒对?狂徒守着他,应该的。” 卫霜看了他半晌,把酒壶递到他嘴边道:“要喝一口?” 老酒嘴巴都已经张开了又猛的闭了回去,嘿嘿笑道:“我才不喝,我要早点好!将军你刚才说冰熊伤重是?” 那就是起不了身的意思! 第四百八十二章 冰原8 瞅了瞅那个叫冰熊的男人,再瞅了瞅狂徒,萧凌风盘着的腿动了动,又挠了下耳朵。 这个男人,若是没有记错,是号称摩摩族最强的男人(长得实在太漂亮她想忘记都难),但也是狂徒的禁区。 那时候,两人玩疯之时会互相调侃,什么混话都说过,但是有两个人,却是都不会提起的。 一个韩子墨,一个,便是这个冰原上所有雌性生物都爱慕着的冰熊,听说,连母北极熊都不愿意伤害他。 瞧这男人便是伤成这样,人都陷入昏迷还抓着狂徒的手不放,难道说,是另有隐情? 看着萧凌风那眼珠转悠个不停,嘴角更是翘得老高,柏子衿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萧凌风哦了一声,将身子往他身上一靠,歇了探究的心。 “凌风,我这次回来本是来找你,后来没有回去,是因为……”一直低垂着眼痴痴看着冰熊的狂徒缓缓出声:“你可知道,一条银色的巨龙?” 萧凌风顿时坐直了身体,冲口准备说出的话在瞅到冰熊那被包得木乃伊一般的身体之时猛的打了个回转,变成了轻声细语:“你知道?你知道青胧?” 狂徒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我们摩摩族,是千年前才来到冰原的,早先,是大草原那边的游牧民族,千年前,我们先祖被一条银色巨龙所救,被它指引着到了冰原之处,当时,那条龙和先祖定下了一个盟约,那便是,若是圣女降临,我族的安塔和冰熊要引导圣女找到约定之地。” 萧凌风眼皮一跳,青胧救的一族?她怎么不知道?这个不是重点,向前挪了一下,萧凌风压低了声音道:“它在你们族里留下了地点?” 狂徒怔怔的盯着她看了一会,转回了头去,嘴里低声嘀咕道:“这也叫圣女?妈蛋的,浪费时间!” “你!”萧凌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你不能把对青龙的气发在我的身上!” 狂徒哼了一声:“一丘之貉。” 不发你身上,我能发那条龙身上吗?我敢得罪它吗?那是你的龙!找不了龙,我还不能找主人算账? 居然……居然…… 那时候,自己想死的心都有啊! 妈蛋的,欺负一个孕妇!还是男人不男兽所为吗! “这样,我帮你报复它,你告诉我,青胧的所在。”萧凌风舔着脸笑道。 嗖的一下,一条青色小龙从帐篷缝里钻了出来,摇着尾巴道:“我听到了,炎凰,你想怎么报复我?” 它一对青色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两条龙须晃啊晃的,看上去又萌又可爱,那柔和的绿气更是让它显得和润无比。 萧凌风却是愣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那个……”讪笑几声,萧凌风对狂徒道:“好了了,你看,我不是及时赶了过来,这人虽然危险一些,但总还是活的不是?伤重一点,正好利于你们培养感情,那啥,你想对他怎样就可以怎样!” 狂徒望着她眼角猛抽了几下,好歹想起这些话她也对萧凌风说过,这才把那气给压了回去。 狂徒的气是压了下去,青龙却是缠绕上了萧凌风的脖子,小小的龙头竖在了萧凌风两眼之间,笑眯眯的道:“若是这种报复,炎凰,我倒不介意你多来几次。嗯,想怎样就怎样~” 看着狂徒无声大笑的模样,萧凌风将青龙的头对下面一压,恼羞成怒的道:“你们给我够了,快说,青胧到底在哪?” 狂徒手指对唇边一竖,看着萧凌风很是憋屈的将声音压低了下去,眉头一挑还想再说她几句,柏子衿已经出声道:“狂徒,前几日,上百只上级兽袭击了北疆大营,以后只怕会有更多像氓羽一样强大的兽来袭,你觉得,光靠我们能抵挡多久?如果我们不增加力量的话,这次便是救回来了,那下次呢?” 狂徒神色一凛,沉吟片刻后道:“其实,具体的地址我也不知道,族里留下的,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冰冻深处,无昼无夜,破冰之际,直泄千里。” 萧凌风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道:“这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在我解开沧熊的谜题之时,曾经看到一些幻影,那里面是一处极大的冰川,周围环绕着垂直的冰崖,远处还有一些陡峭的火山岩露出的痕迹,然后,突然一下春暖花开,那冰川裂成了两半,巨大的激流从冰崖上直泄而下,然后,我便看到了一条银色巨龙。”狂徒的声音顿了一下,道:“我在这附近都找过了,却没有见到与之相似的地方。” “你当然找不到,那地方不在冰原。”青龙的头从萧凌风手掌中探了出来,悠悠的道。 “不在冰原?你知道?”萧凌风猛的将它举到了眼前,问道。 “你也应该知道,你在那里,和相柳打了第一场架。”青龙晃了晃头,伸出舌头在她手心舔了一下,轻笑着道:“不记得了?” 萧凌风眼中闪过茫然,随后便慢慢亮起了精光。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那个地方! 那里,便是兽界都没有那么奇异的风景,一边是冰封千里深达几千米的冰层,一边,却是时刻喷发出能融化一些熔岩的巨大火山。 白海深处的缄默之地。 那是只有一天一夜的地方,穿过冰原,穿过白海…… 那里,除了有最纯粹的冰之力,也有最纯粹的火之力,创世之神创造出这个星球之时就开始积攒的,几千亿年的纯粹灵力。 萧凌风眼睛贼亮贼亮,兴奋得就想起身直接冲去那里,被柏子衿一拉跌坐回了他怀里,不觉瞪了他一眼。 “狂徒,你们还有余力穿越迷雾森林吗?”柏子衿问着狂徒,眼睛却是盯着那个摇晃着小脑袋看着萧凌风嗤嗤而笑的青龙。 狂徒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如今是凛冬,若只是他们那些战士还好说,可是现在不光有两个重伤员,还有风见和那些族人。 那些族人没有背叛她,她便也不能丢弃他们。 带着这些人走迷雾森林,别说时间这么久再碰到一只氓羽怎么办,便是那严寒,那些人都未必扛得住。 但是,她也说不出让萧凌风先送她们回去的话,看萧凌风那神态,想来那条银龙非常重要,要是耽误了时间,说不定就是耽误了整个北疆大营的安全。 “你们还剩下多少人?”见青龙嗖的一下将身体缩回了萧凌风的手掌里,柏子衿转头问掀开帐篷门帘刚探了个头进来的孤狼。 “呃……”孤狼保持进还是不进的别扭姿态想了想道:“不到三百人,一半是战士,一半是,也算战士,还有一些老人和妇女。” 心里算了一下,柏子衿道:“直接飞过山脉,不过半日时间。” 见柏子衿的眼睛一直看着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小团的青龙,萧凌风才想明白他说的意思,摸了摸青龙的头道:“要不,咱们帮帮他们?” 青龙的眼眸眨巴眨巴,道:“若是青胧,你也这么说?” 让那么多人类骑在身上,这么污辱兽的事,你真舍得让我做! 摸了摸青龙那光滑的皮肤,萧凌风叹了口气,韩子墨几人都是自家人,卫霜和卫曦也算是自己小弟,这些青龙都忍了,但是那些摩摩族人,说实话,她心底也很不愿意委屈青龙。 味道好重的,青龙也是有洁癖的啊! 柏子衿手抵在唇上轻咳了两声,道:“那氓羽的翎羽很是坚硬,想来做成吊篮装个几十人是没问题。” 吊篮?萧凌风的眼睛顿时一亮,是啊,做成吊篮,青龙的爪子多,力气又大,抓住五只吊篮,就直接给拎过去了啊! 大不了,将绳子做长些~~ 低头看着面色着实不悦的青龙,萧凌风在它龙角上亲了亲,低声道:“这三日,我都陪你,可好?” 青龙青色的眼眸一转,飞了柏子衿一眼,柔声道:“五日,一直到找到青胧为止。” 萧凌风偷偷瞟了一眼柏子衿,见他唇角噙着一丝微笑并没有生气的模样,眼皮子不觉眨巴眨巴。 柏子衿唇角不觉翘了翘,微微颔首。 五日就五日,反正送完摩摩族这些人,也要先回去接韩子墨他们。 嗯,还有玄魅那狐狸,想来,两日时间已经足够它吸收完一两颗兽珠了。 柏子衿笑得敦厚无比,可狂徒从旁边看着,却怎么看怎么觉出了一股子凉意。 得了柏子衿的首肯,萧凌风又在青龙的龙角上亲了亲,道:“好,到找到青胧为止!” 青龙晃了下头,张嘴便在萧凌风虎口处咬了一口,痛得萧凌风哇的叫了一声,看着淡淡的荧光顺着那伤口流了进去,一枝娇娆的藤蔓出现在了虎口,不觉叫道:“青龙,你给我下誓约做什么?” 青龙摇摇尾巴,从她手掌心里钻了出来,清润的眼睛带着笑意,道:“有了这个,我安心一些。”说着,飞到已经傻愣住的孤狼头边,道:“还不快去做吊篮?” “这是什么东西?”狂徒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那漂亮得如同纹身一般的藤蔓,问道。 “我去帮他们!”不等萧凌风回答,柏子衿已经黑着脸站了起来。 他本是一直抱着萧凌风的,可是就在青龙咬出那根藤蔓之时,电击一般的灵波将他直接推开,他再想伸手碰触萧凌风,却已经不可。 居然还有这招! 第四百八十三章 冰原9 氓羽体积巨大,身上的翎羽更是又长又坚硬,便是先前射出了许多,剩下的也完全够搭建五个大笼子。/ 有柏子衿和卫霜帮忙,几百根长达四到五米的翎羽没用多久就修整好,连那巨大的皮都剥了下来,黑熊带着族人也将那一群已经死去的雪狼皮给剥了下来,可是,却缺少捆绑的藤蔓。 柏子衿不觉将视线又投向了青龙。 青龙的体积变大了一些,不过也没有长过一米,那么秀气可爱的模样,让好些人听说将是它带他们飞过迷雾森林很是感到怀疑。 萧凌风被狂徒赶了出来,想帮忙又被柏子衿给阻止,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看他们干活,见柏子衿的眼神往青龙身上瞅,转目看到那堆成小山一般的光杆翎羽,再看看那可怜的筋(氓羽羽毛多筋等于没有),便领会到了柏子衿的意思。 比起让人类骑,吐点藤蔓什么实在是太小儿科(青龙自己没事就喜欢吐着鲜花玩),萧凌风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盘旋在天空上没有动弹的青龙招手道:“青龙,帮个忙,弄点结实的藤蔓出来。” 青龙低头看了看她,再看了看那堆翎羽,点点头,龙须轻飘,身形一晃,狂风骤起。 一条长达百米青湛湛威风凛凛的巨大天龙出现在了天空之中,那骤然出现的巨大身躯引起的狂风和随之而来的灵压,让下面的人类不觉便跪伏了下去,许多人身体瑟瑟发抖起来。 便是柏子衿和卫霜也后退一步后,单膝跪在了地上。 萧凌风的眼角不觉抽了一抽,随后便沉了脸色,翅膀一张,从地上飞了起来,到达青龙那巨大的龙头边后道:“怎么了?” 青龙虽然有时候腹黑,但是大多时候都是稳健可靠的,能让它突然露出真身,必然不会是想吓唬一下下面的人类。 它还没那么无聊。 青龙巨大的青色眼珠转了一转,水光流转中带上了温柔的笑意,先是低头对着地上吐出一大堆直接将柏子衿卫霜他们掩埋住的藤蔓,在萧凌风那脸色一黑之时道:“你看。” 看什么?萧凌风先是不解,随着它得视线看过去后,神色也沉凝下来。 她们现在位于日漏之地的外侧,离血瀑布已经有一些距离,在高空中这么看过去,那被削平的山崖和那些乱石堆围拢起来的血瀑布和山谷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 在那里面流动着红色水流,就好似一个燃烧着的躯体。 “是翼蜥?”萧凌风带了一丝不确定的道。 “是,可以激发恶意和战意的毁灭之兽。”青龙淡淡的道了一声,眼珠转动着看了她一眼,道:“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进去撕裂之地之时,就是和翼蜥碰上。” 萧凌风呵呵笑了一声,眼中流光如波,瞟了青龙一眼。 那时候她还小,刚得到火婈没有多久,又在光羽森林里面种了五百年树,被憋坏了的她行事很是……那个啥。 那时候她到处游逛,不小心把龙宫都给烧没了,青胧带了当时年纪也不大的青龙(负责加血)来找她算账,打着打着,三只打得兴奋起来,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一条裂缝,三只都掉进了撕裂之地,然后,碰见了一群巨大的翼蜥。 它们三只也就是在那时候化敌为友,联手对付了翼蜥后再一起找路回的兽界,然后,就是一万多年的孽缘。 说起来,翼蜥并不是兽界之物,它和莫斯一样,都属于地狱产物,是来自地狱,力量强大又凶恶的存在。 也难怪便是身形已经消失,留下来的恶意依然能让这本是充满灵气的流泉之地成了一片死地。 若不是这里是冰原人际少见,只怕…… 而且,若不是那氓羽把山崖削平,将这片地貌显示出当时翼蜥掉落下去而砸出的模样,她还发觉不了。 青龙也瞅了她一眼,时过万年,它依然无法忘记那一天,那只嚣张的火凤凰,虽然年幼也已经精疲力尽,在面对比自己体型大上一倍的翼蜥群之时,居然挡在了它和青胧的前面,让它们先逃,她殿后。 明明她年纪是最小的,明明先前它们还打的你死我活。 翼蜥的火焰里面满含毒气,对于还处于少年期的它和青胧来说,正是克制它们的致命之力,而她身上的上古火性灵力却是不怕,当时那些翼蜥明显也是要放过她来吃它们两只的。 可是,那只火凤凰居然说,你们很好,我很喜欢,这么说着,便冲回来挡在了它们前面,便是战到遍体鳞伤也一步都不后退,靠着那种不惧一切的狠戾劲,和青胧的偷袭,它们才能以少搏多,在那群翼蜥之间杀出一条血路。 那时候,那火凤凰已经伤重到快要昏厥的地步,居然好似看不懂青胧那想偷偷下手的模样,拼着最后一点神智,硬是打开了回到兽界的通道,然后将它们丢了回去。 那时候,它已经动弹不得,眼看着通道逐渐关上,青胧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已经昏过去的火凤凰逐渐飘走,直到最后,通道关闭的瞬间,才用冰凌将她给粘了回来。 不过,这事炎凰是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是青胧对她不离不弃带着她回到的兽界。 嗯,这事,是不是可以趁着青胧不在,找个机会告诉她? “不能这样放着不管,我去净化干净。”萧凌风手托着下巴思忖片刻后道,声音出来才发现青龙那神游天外的模样,手指弹了一下它眼角边的硬皮道:“想什么呢?” 青龙眼珠转动看了看她,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那事只有它和青胧知道,要是炎凰知道,不用想,青胧都知道是谁说的,好歹也是自己本族的王,还是给它留点面子。 “好。”应了一声,青龙晃动了一下尾巴,巨大的风漩将好不容易从那堆藤蔓里面爬出来的人又给掀翻在地后,晃悠悠的跟着萧凌风往血瀑布那边飞去。 它才不承认,自己是打不过青胧! 作为一只以治愈为主的龙,去找一只以攻击为主而且在比任何兽都努力修炼了万年之后的冰系天龙之王打架,那不是勇敢,那是愚蠢! 看着底下那些鲜红的水流,萧凌风停住了身形,皱着眉头道:“你发现没有,那些东西?” 青龙看了看那浮动在水面上的黑气,笑了一声,柔声道:“你忘记了,翼蜥来自地狱,而地狱的生物,除了从炼狱之炎里面出来的黑暗之兽外,大多是靠各种恶意形成的躯体,便是炼狱之兽,亦可以靠着恶意化形。” 萧凌风望了一下天,道:“说实话,青龙,咱们兽界跟地狱隔了不知道多少层,兽界里面也没有这种东西,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青龙巨大的眼珠偏向了她的方向,给了她一个斜眼,道:“这事,不是你说的?你一边跟那些翼蜥打一边告诉我们的,后来那次,咱们又去撕裂之地的时候,你特意带我们避开了一些区域,还说过,那些黑色瘴气便是人类世界散发出来的,那些围绕在瘴气边上的东西,便是地狱之兽。” 声音微顿,青龙在萧凌风那瞪大了得眼睛里吹了下龙须,笑眯眯的道:“当然,你说这些的时候,都有些神智不清。” 而且醒来后一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炎凤说,那是她失去记忆的后遗症。 而且禁止它们再提那些她偶尔说过的话。 看炎凤那意思,是想彻底断绝炎凰想起记忆,想起光羽森林之前的事情,那些它们都不知道,唯有炎凤才知道一二的过去。 萧凌风叹了口气,不再去追究细节,手中火焰闪动,道:“你退后一点,我要烧掉那些东西,净化这片土地。” 青龙微微退后,巨大的身躯盘绕起来,立在萧凌风身后,强大的灵压将方圆百里都笼罩进来,同时将那些散落出去的黑气给逼回了血瀑布里。 这里面积广阔,地势奇特,千年前它们在这里战斗得天昏地暗那血瀑布也没有发生异常。 想来,还是因为人类。 那些本是被狂徒她们所救,却对狂徒利刃相向的人类,他们那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所引发出来的阴暗情绪,那样强大的负能量,才引发出了这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地狱之兽。 人类…… 既可以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的一切,连命都可以不要,甚至,因为想救那人而超越自己的极限,骨头都碎成那样,居然还撑着一口气撑起了那些巨石。 但也可以转眼就以怨报德,为了自身,一切都可以出卖。 真是奇怪的矛盾体。 “兽不也一样?”脑中突然响起寒光那清冽的声音,青龙微微一笑,在脑中道:“不一样,我们很直接,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没有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 说着,嘴里吐出了一丝浓郁到极致的绿气,缠绕上浑身火焰璀璨的萧凌风。 萧凌风手中火焰已经烧到极致,夺目的七彩流光让那白炽火焰亮得惊人,她唇角微勾,看着地上那层黑气好似感觉到什么而开始紧缩,手一抖,将火焰丢了出去。 如同旭日东升,将整个山谷都笼罩进去的烈烈火焰发出了朝霞一般的光芒,热烈,绚丽,美得惊心动魄。 第四百八十四章 冰原10 “快看!”黑熊抬头便看见那映红了天边的火光,捅了一下旁边的人,叫道。 卫霜看了一眼那些纷纷抬头然后被震惊住的人,将视线移回那绚丽朝霞一般的火光,对柏子衿道:“净化神炎?” 柏子衿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远处那巨龙盘绕守护下的身影,微微颔首道:“看来,那边的东西只怕有些来历。” 孤狼说了,氓羽是追着他们而来,在雪狼草原上就已经将将要追上他们,却在有人慌不择路的跑进山崖之时,停住了身影,所以,冰熊才要狂徒带人退入山崖。 想来,除了知道那条密道以外,冰熊也注意到了氓羽对血瀑布里面的东西有所忌讳。 只是那忌讳到底抵不住蕴含灵力人类的吸引力,氓羽还是出了手。 不过,能让氓羽忌讳,让萧凌风不惜这样使用净化神炎,那里面的东西…… 柏子衿脑中忽然闪过多吉所说的恶魔。 那让寒渊都差点不敌的恶魔。 和燕国传说里的阴魂并不同,以人类的恶意为食物获得力量,比暗兽更加可怕的东西。 卫霜亦是想到了那一层,脑中闪过那夜宴上的场景之中,低垂了眼眸。 那种东西,是比兽更加可怕的存在。 在以人类为食,不拼命就没有活路的兽面前,人类会竭尽全力的抗争,会压制住自私私怨会放下一切争端去合作,但是那些恶灵,在它们展现出真实形态的之前,人类可能根本意识不到它们的恐惧,反而在它们的引诱下挑拨下,将所有私欲无限制的放大,最后,成为恶灵的傀儡或是同类。 一点点的渗透,一点点的分裂,最后让所有人类都疯狂崩溃成为它们的食物。 “我们去看看。”柏子衿放下了手中的藤蔓,背后翅膀一张,便往火光之处飞去,卫霜顿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两人飞到之时,下面的火焰已经慢慢消失,霞光余韵中,水流里面的红色已经消逝,转而成为了清澈见底的清泉,沿着被烧得荧光四溢的石块缝隙,潺潺往雪狼草原上流去。 青龙瞅了一眼那两个人,龙须飘了飘,对着山谷吹了一口气后,身形一晃,成了几米长的龙身,尾巴将萧凌风卷起放在了自己背上。 随着那口带了清冽栖息的龙息,山谷清泉边便如同冰封初绽,一下铺上了一层青葱绿毯,各色鲜花争奇斗艳,几若让人以为到了冰原盛夏,那生机盎然之地。 萧凌风的眼角抽了一下,拍了一下它得头道:“作甚浪费灵力?现在这种天气,这些能持续多久?” 等她们一走,风雪一刮,还不什么都没了。 青龙龙须轻颤,眼里水光潋滟,道:“无事,等到春暖花开,这里的景色就会恢复。” 萧凌风一下明白,便是马上就会被风雪覆盖,这里也留下丰富的种子,等到时机一到,自然会破土而出。 而大地河水山脉,清风森林植物,都是聚集天地灵力的基础,有了这些,这里,便不会再受翼蜥的影响。 而冰原上的动物,也多了一个栖息地。 “这下面是什么?”柏子衿飞至萧凌风身边,离了有半米的距离(再近接近不了了),沉声问道。 “翼蜥,一种地狱之兽,虽然死了很久,但是只怕又有复活之状,所以,我干脆烧个干净。”萧凌风得意洋洋的道。 看看,我的火焰很厉害~~ 柏子衿抬起了手(想去揉揉她那翘起来的尾巴)还未靠近便被灵波给挡开,顺手将手放下,道:“和那莫斯是一个地方来的吗?为何在这里也有?” “是啊,根据流云宗留下的手札,莫斯是上古之时由天神和流云宗的上师镇压,难道说,以前,从地狱里来的东西,不止一个吗?”卫霜皱着眉头问道。 呃,萧凌风一愣,转念一想道:“是啊,这个只怕也是死了很久了,至少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血瀑布了,难道说,这个世界,在很久以前就被地狱袭击过?” “如果是这样,只怕,”青龙声音微顿,道:“要他们快些。” 柏子衿深深看了一眼萧凌风,转身便和卫霜往营地飞去。 萧凌风依然看着下面的山谷,良久之后满脸怒色的道:“留下这么多首尾不清理干净,反而找我的麻烦!那个死天神!可别让我再碰到!” 心中焦急,柏子衿和卫霜动起手来速度就快了许多,连带着孤狼等人也声都不敢出的跟在后面抓紧干活,不过两个时辰,便做出了五个巨大的蒙了兽皮的笼子。 小心的将冰熊和老酒抬入蒙了氓羽皮最暖和的笼子,狂徒背了风见进去,然后看着孤狼他们逐一指挥族人进去。 萧凌风站在她身边,揉了揉鼻子道:“你在想……什么?!” “我怀孕了。”她刚说了三字就听得狂徒用平静没有起伏的声音道,后面那什么两字顿时叫出高昂的颤音。 对那些惊然回头的人挥挥手,压低了声音,萧凌风对不满的看着她的狂徒道:“那个,他们两个都没有生命危险,回去修养个一段时间就好,你那神经……”可以不用错乱了。 狂徒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转开头去道:“没有耍你,我真怀孕了,老酒的孩子。” 呃,萧凌风脸上先是惊讶得成了囧状,随后便咧嘴大笑道:“哇哦,恭喜恭喜!” 狂徒眼皮抬了抬,凉凉的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惜,”嘴角一翘,冰冷的面容顿时换做狂笑之态,道:“嘿嘿,这次,你比不过我了!” “哎呀,你真是的,我哪里能那么小心眼,你可是我最好的那啥,燕人叫闺蜜的,我怎么能因为你比我早有孩子就嫉妒你呢~”萧凌风勾住了她的肩头,手搭在了她的胸口之上时楞了一下。 好,她承认,狂徒的确是怀孕了。 青龙那个誓约很霸道的,是利用她的言力还加上了寒光的灵魂之力,别说男人靠近不了她,便是女人都会受到影响(她说的是只陪他一个),但是有一种人例外,那便是孕妇。 狂徒斜眼瞟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正给笼子加上最后一道藤蔓固定的柏子衿,道:“你也不用嫉妒我,你这些年老是出事,真正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少,凌风,别老是想着什么人类的安危这种大事,多看看身边的人,多做点能生孩子的运动,你也老大不小了,按照我们族里的巫女说,到你这个年纪去生第一胎只怕有生命危险……” “打住打住!”听得前面还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萧凌风叫了起来,这后面说的什么话?这越说越不对劲了啊! 还年纪,你比我小多少?生命危险你就没有嘛! “哎!”狂徒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斜着眼瞟她,柔声道:“你不懂,女人要怀了孩子后,才是完整的女人,这种幸福的心态,你不懂~” 她粗犷的面容笑意轻柔,嘶哑的喉咙声音带了委婉柔意,那深邃锐利的大眼里柔情满溢,特别是那说话之时的小儿女心态……还有那轻蹙着笔直粗眉轻声叹息的模样。 萧凌风直接被雷得里焦外嫩。 狂徒却是不放过她,大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声音轻飘飘的道:“知道自己有了孩子,那一刻,我便好似能听到她的声音一般,我都能想象出她柔软的身体,那娇嫩嫩的呼唤妈妈的样子,我的心都好似化成了水,那时候,我觉得,作为女人,被男人保护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我身体里面,有我们的结晶,我们血脉的延续,我说,你听懂了吗?!” 萧凌风被她拍得一个踉跄,这才收住看天外来客的神情,也伸手摸了摸她那依然坚硬得可以当盾牌用的腹肌,道:“懂懂懂!这里面有我的小侄女,呃,小侄子?是男是女?他怎么不动?不是说会在里面踢人吗?阿摩怀孩子的时候我都摸过的,都会动的!” “是哦?真的,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莫不是有什么问题?”狂徒顿时紧张起来,一紧张,就觉得自己真的手也软脚也软腰也软,身体还不自觉的往萧凌风身上倒去,啊啊的叫道:“快快,帮我叫巫女,不,叫青龙过来!” 柏子衿抬手挡住了丢下手中藤蔓就准备冲过去的孤狼和黑熊,道了一声你们继续,便跃至两人身边,看着萧凌风叹了口气道:“你见阿摩的时候,阿摩都是怀胎七八个月了,当然会动,现在,狂徒,你怀了多久了?” 多久?狂徒僵了一下,她到冰间湖的时候巫女是给她查过的,那个时候是没有,那么满打满算的,也不会超过两个月…… 将身子站直,好似刚才那快死了一般的人不是她,狂徒大声叫道:“别磨磨蹭蹭了!快点,都给我进去!出发了!” “这这这……这人!”萧凌风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回头之时看到柏子衿那隐在火光阴影里的神色不觉顿了一下,轻声道:“子衿……” 柏子衿上前一步,脸上笑意温柔,道:“走,我们回去干谷。” 第四百八十五章 冰原11 身长百米的巨龙拎着五个巨大的被兽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笼子往南飞走,另外三个人影则是飞向了干谷。 从雪狼草原到干谷,青龙飞过来不过两个时辰的事,她们飞过去,却是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过来的时候,便清扫了一边地上的兽,路上很安全,萧凌风便也不急,不紧不慢的飞着。 只是时不时的偷眼瞅一眼柏子衿。 记得那时候,她没有恢复记忆,对韩子墨也彻底死心,一心一意的想着和柏子衿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在极夜之时,两人坐在冰川上看星星,便也会说起对以后的遐想。 柏子衿会问她喜欢房子建成什么样子。 而她会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柏子衿便笑着说,不管男孩女孩他都喜欢,只要是她的孩子,他都喜欢。 那时候,阿摩已经生下第二个孩子,男孩子和他父亲一样秀美聪慧,令她的心都软和起来,她便说,那要一个像他一般的男孩子,一定能成为希亚族的下一代第一战士,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而柏子衿却笑道,他并不想顶天立地,他只想帮她和孩子遮风挡雨。 他们会絮絮叨叨的说着孩子的房间应该是什么样?男孩女孩要取个什么名字好? 然后,柏子衿会抱着她,静静的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在那星光之下,用带笑的眼睛看着她,好似一眼望着,便是千万年一般。 让她忍不住的心跳,忍不住的开始欺负他。 每当那个时候,她便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些,最好马上就到天祭之后。 “凌风!”柏子衿连唤了好几声,才让萧凌风回过神来,指着下面道:“我们到了。” 想着不能让炎凰久等以比平常要快上几倍的时间奋力吸收完两颗兽珠,兴高采烈的跳出冰湖准备求抚摸求夸奖,结果只看到一张写着我们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的纸条,不满的跳回去继续吸收兽珠,又吸完一颗后再跳出湖结果还是毛都没有看到,憋屈的等了许久好不容易将人等回来,刚想靠近就被灵波给电出了三米之外。 玄魅直接炸毛了! 萧凌风讪讪而笑,抱着头先钻回了帐篷,将面对满脸漆黑的韩子墨和炸成了圆球的玄魅这样困难的事丢给了柏子衿。 柏子衿淡淡的扫了一人一兽一眼,对地上席地而坐(帐篷进不去了),淡淡的道:“我们去找了狂徒,她们被氓羽袭击伤亡惨重,差点就死翘翘,凌风让青龙送他们飞过山脉和迷雾森林,许下了这几日只陪它的诺言。”瞅了一眼拍着爪子怒骂的玄魅,再看了看望向帐篷的眼神里满是担忧的韩子墨,柏子衿接道:“对了,狂徒怀孕了。” 韩子墨嗖的一下转回了头,对他旁边一坐道:“真的?” 难怪萧凌风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这是,被刺激了? 不知为何,韩子墨就觉得心头一甜,唇角也勾起了笑意,道:“原来如此,这有什么,我多努力些就是了。” “努力?”以原型从冰湖里跳出来的白虎巨大的身躯将玄魅给挤到一边,晃了一下,白虎以多吉的形象盘腿坐下,顺手拿起衣服穿上,讥笑一声道:“努力什么?要炎凰这个时候怀孩子?” 韩子墨瞅了他一眼,道:“战斗的事我们来做就好。” 白虎的眉角一挑,嘲笑之意更重,笑道:“哦?那,现在炎凰生的孩子,以后便留在人界了?” 韩子墨脸色微僵,这才想起,高兴之下居然忘记了这茬。 萧凌风现在是人类,生的孩子自然也是人类(当然是和也是人类的他和柏子衿生的),但是以后她是要回去兽界的,而他们也是会跟着一起回去的。 孩子,就这么丢在人界? 玄魅的身形晃了一下,化作了慕容玉的模样,哼了一声,那暴怒的神色就被一脸清冷代替,拿着衣服穿上,慕容玉坐在了柏子衿的另外一边,淡淡的道:“你们不是说,找到青胧就能找到炎凤和姐姐的本体吗?” 虽然被玄魅关在身体里面,但是这几只兽私下说的话,他可是有听见的。 恢复本体自然就成了兽身,那孩子也自然能带回去。 白虎的眉头挑了一挑,韩子墨的唇角已经翘了起来,还从篝火上拿了一杯热水下来放在手中捂了一下,轻抿了一口。 水还没咽下,就听得对面慕容玉的脸上又换上了无限惆怅的神情,慢悠悠的道了一声:“也不知道炎凰生的,是蛋还是小狐狸。” 一口水便喷了出去。 凤凰和龙生的都是蛋生,白虎和狐狸可是胎生!胎生蛋生? 脸色很是正经,好似没有看见那两个脸上的表情,柏子衿温和的笑道:“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凌风的孩子就好。” 白虎将几人左右看看,嗤笑出声道:“两只笨蛋!炎凰拿回了本体,若是怀孕,要安全生下孩子,至少需要三个来行血则,你们是湖水里泡久了,脑袋进水了?” 呃!韩子墨一怔之后便明白了意思,如今人界危机重重,别说行了血则之后他们力量大损,便是找个能安全生产的地方都没有。 而以萧凌风的性子,便是她说得再狠,也不会就这么离开。 玄魅暴怒之下准备化形跟白虎干上一场,被慕容玉强行压制下去后,拂了拂衣袖,淡淡的道:“那倒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早,还是等青龙回来。” 所有人的脸都黑了,那么远的事先不说,现在这个意思是,除了青龙,他们谁都近不了她的身! 还孩子!亲嘴都做不到! 萧凌风做了个梦,梦中那个熟悉的女子抱着她走在一片荒漠之中,那里风沙肆掠,山脉断裂,森林尽失,雄伟的城池被淹没在了黄沙之中,一些透出来的巍峨城墙和高大建筑也被风侵蚀成了残破的模样,显示着它们曾经的辉煌和繁华。 女子站在了一个沙丘之上,狂风呼啸,从她脚边掠过,吹起一阵阵沙雾,拂起的黄沙下面露出了森森白骨,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 那些兵器是金属打造,虽然已经锈迹斑斑,也依然可以感觉到那上面的凛然冷意。 女子手指轻轻一点,一个方形的沙丘便轰然散开,里面那好似黑铁打造的房子一般的物体也崩裂碎开,化作了一地残渣,被风一吹,便完全没了痕迹。 女子轻叹一声,悠悠然的声音道:“这个世界,也完了嘛?” 她声音轻柔却带了无限苍凉,让萧凌风忍不住的想去抚开她的轻蹙的眉头,却只是让她手中的蛋抖动了几下。 女子低下头来,看着她笑了起来,手掌抚着蛋壳,柔声道:“我的凰儿是担心我了吗?不用担心,我不会气馁的,人类,只要有爱和光明,就能产生抵抗恶魔诱惑的原力,你看,这个世界毁了,但是还有那么多的世界好好的,对吗?” 女子的面容看得并不清楚,萧凌风却本能的觉得那是一个秀美温柔的女性,她又动了动,想更近一些,更清楚的看到她,远处却传来了风啸之声。 女子的身形拔地而起,带了怒意的大声呼喝,随后,天边出现了乌压压般的巨大的有翼身影,萧凌风心头一悸,便猛然惊醒过来。 心脏剧烈跳动着,一阵阵的心悸让萧凌风出了一身冷汗,梦中那种惊惧之意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虽然没有梦到最后,但是她本能的知道,在那个因为人类自己的战争而将要灭亡的世界里,后面那女子和那些东西有一场恶战。 “凌风?”外面传来了柏子衿担心的声音,萧凌风愣了愣神,这才发觉外面响着激烈战斗的呼啸之声。 眉头一皱,萧凌风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掀开帘子探头出去。 好嘛,难怪她会做噩梦,整个干谷飞沙走石历风呼啸,一条巨大的青龙,一只庞大的白虎,还有一只娇娆的银色九尾狐狸。 打得那叫一个欢快。 特别是玄魅那狠戾劲,便是对上暗兽,只怕都没有这么凶残。 萧凌风刚想开口叫住手,就被狂风灌了一嘴的沙子,突的便想明白了玄魅和白虎动手的原因。 看看青龙那游刃有余的模样,萧凌风默默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就听得旁边有人悠悠然的道:“还是生蛋好,生蛋安全,胎生已经超越种族了,太不安全了,生下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从遗传上来讲也非常不科学。” 萧凌风茫然转头,就见韩子墨坐在离帐篷半米远的地方,手中嗑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的瓜子,唇带轻笑,眼波荡漾,温温柔柔的拿眼角瞟着她。 萧凌风不觉便打了个冷战,眼珠转悠了一下,讪笑道:“我想吃瓜子。” 韩子墨摊开手,露出了满手的瓜子仁,眉毛微挑的道:“想吃?” 萧凌风忙点头。 韩子墨将手一握,笑得如同春花绽放:“自个过来拿!” 萧凌风顿时知道了苦字怎么写! 第四百八十六章 白海之地1 冰原广袤,有万里之地,而冰原过去的白海之地,更是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 那里是世界的尽头,只有一夜一昼之地。 冰原和白海之间隔了一片海域,只是这里常年冰封,深达几百米的冰层将海水压在了下面,从空中看,便好似和冰原连在了一起一般,只是,由冰原边缘的巨大山脉为隔,一边,是有春暖花开的草原,一边,却是沉寂的死地。 那里,是没有任何动物可以到达之地。 可是现在,这里却很是有些热闹。 “它身上什么都没有!”玄魅将一只狮鹫拔来拔去,不满的叫道:“为什么没有兽珠!” 力量强大,可是杀了后却什么都没有,那它费那么大的力气抢先干嘛? 萧凌风降落在了那只巨大的狮鹫身体旁边,对玄魅道:“你退后些。” 玄魅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老老实实的退后了几米,又很是憋屈的瞪了青龙一眼。 这一路上遇见的兽不少,除了那些上级兽外还有都是一些却是奇形怪状兽界没有见过的,其力量之强大与上级兽有得一比,只是大多是看到它们便避开了去,它们着急赶路也没有去追,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胆大的来挑战,居然还没有兽珠! 它要兽珠!它要快点恢复!它要将青龙踩在爪下! 青龙瞟了玄魅一眼,眼里泛起笑意,身形又变成了娇小状,缠在萧凌风手臂上道:“这是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萧凌风神秘的一笑,手中白炽火焰便烧上了那巨大的身躯。 不多会,那只巨大的狮鹫已经被烧灭,火烬之中,有三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光芒四射中那浓郁的灵波让玄魅直接流了口水出来。 “这种兽,灵力不会聚集成兽珠,得要提炼出来,玄魅!”萧凌风叫了一声,手一抄,将珠子收在手中,对扑了个空很是委屈的看过来的玄魅笑道:“这个属性和你的不符,等会我们要是碰到巫蜥再给你。” 说着,将三颗珠子都喂给了青龙。 “它是木属性?”韩子墨眉头挑了一下,手中冰枪低垂,问道。 “不,它是无属性,是原力,就是大地河川形成的原力,和木属性最合。”萧凌风说着,眉头皱了皱,道:“它不是兽界的兽,我们这一路过来看到得,至少有大半不属于兽界。” “不属于兽界?”韩子墨重复了一声。 “恩,其实,咱们现在处的这个世界不过是大千世界里面一个小世界而已,你们抬头看,那上面的星空,那些星星每一个都是一个世界,兽界也好,人界也好,在那浩瀚的宇宙里,不过是微尘一般的存在,这些,便是属于其他世界的兽。”萧凌风说完之后,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卫曦一脸呆滞不懂其余人都是我们早已经知道的模样,叹了口气道:“这一只,便是属于比我们兽界都更高等级界面里面的兽,呃,按照人类的说法,是某个仙界里面逃出来的兽。” “某个仙界?”卫曦更加眩晕了,道:“仙界还有很多吗?” “当然,仙界并不只有你们所知道的那些的,有很多个,只是按照地域分为东南西北而已。”萧凌风笑了笑,拂了一下飘起的散发,看向了远处高耸入云的山脉,道:“我们得快点了,连这些东西都有,要是再不想法子把界限给弄起来,说实话,这个世界只怕也要玩完。” 玩完?看着从干谷出来后便好似有些改变经常若有所思的萧凌风,韩子墨和栢子衿对视了一眼,又默默的转回头去。 她没有在说出这种话后便昏厥过去,是不是意味着…… “咳咳,”白虎打断了几人的沉思,指着那空地(原来那里还有一头巨大的狮鹫)道:“多吉问,如果要这么炼化才能提炼灵力,那么是不是它身上就收集不到可以用的材料了?” 呃!萧凌风脸色顿时僵了一僵,讪笑道:“我忘记了,其实,可以先将可以用的材料抽离后再炼化的。”见白虎欲开口,忙又道:“不过这家伙身上的东西也没啥用,还不如直接提炼成灵力比较好。” 青龙吞下了那三颗珠子,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那在黑夜中白光盈动的山脉,道:“前面便是缄默之地,左边是冰川,右边是火山,我们先去哪?” 萧凌风微微一怔,左右看看,道:“我们先去冰川。” 冰川炸裂对火山的影响不大,但是火山如果被她吸去了灵力而产生的那震动却可以对冰川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白虎亦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山脉,半晌之后眉头突的一动,沉声道:“我先去探查一下,你先在这里休息休息。” “为何?”萧凌风不解。 “你个笨蛋,你没发觉我们过了海峡之后,兽界的兽便少了好多。”白虎瞟了她一眼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分开,谁知道前面是个什么情况!”萧凌风叫道。 那些异界之兽,有一些是和光兽一样靠吸收天地灵力增加力量,但是大多却是如同凶兽一般凶恶之兽,之所以避开她们不过是因为知道打不过她们这一群,便是如此,这狮鹫也发动了攻击,若是落了单,那就真不知道怎样了。 “我也觉得不要分开比较好。”青龙声音未落白虎已经狠狠的瞪了过去,青龙笑了一下道:“便是要分,也要过了前面那片冰原,进入缄默之地才行。” “到底什么意思!”萧凌风左右看看这两只,道。 “等会,你便知道了。”青龙晃了晃脑袋,对白虎和玄魅道:“换人出来。”说着,自己身体一晃,纤细的身体已经变作光溜溜的寒光模样。 一怔之后,眉头也突的一挑,猛然看向冰川方向之时,萧凌风探手抱住了寒光那白嫩的腰,来不及去看他脸上涌起的绯红,嗖的一下,便抱着他往一边冰川上的冰缝里窜去。 韩子墨栢子衿和卫霜不明其意,但是也不妨碍他们以和她一样的速度紧跟在她身后躲进了冰缝,随后,慕容玉和多吉也挤了进来。 寒光红着脸接过多吉递过来的衣服穿上,见其他几人都以怨怒的目光在离了萧凌风有半米之外的地方瞪着他,脸色更红,却是施施然的抱住了萧凌风的腰,轻声道:“怎么了?” 萧凌风对最外面的慕容玉勾了勾手,示意他们再进来一些,然后低声道:“封了口子。” 慕容玉已经快速的将衣服穿好,听得她话点点头,手指轻动,冰缝便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只在斜上方,留了一块可以看见外面的冰晶。 洞刚封好,一股强烈的灵波便从远处涌了过来,那种浩瀚如同大海一般,让人从心底感到敬畏的灵波让几人都变了色。 那是比青龙更加强大,带了滔天杀气的灵波。 虽然还没有看到实体,只这灵波,便让几人心头浮现出两字。 凶兽。 灵波是从缄默之地传来,过了不多久后,从那边的方向飞过来一群上级兽,而在那些上级兽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人形兽,无头的刑天。 冰缝里的人下意识的便收敛气息,屏息静气的看着上面那乌压压的一群。 勇敢不等于莽撞,一只刑天带着上百只上级兽,便是他们再勇猛,也不是对手。 而青龙白虎它们放他们出来,也是因为,兽的气息是无法收敛和隐藏的,但是人类可以,特别是他们这种习惯狩猎和隐藏的战士。 兽群在先前那只狮鹫倒下的地方停了下来,远远的,传来了刑天那若惊雷一般的声音:“你们说这里有一只不长眼的家伙,在哪?” 一只祸斗绕着下面盘旋了几圈,很是不解的道:“应该就在这里啊,它吃了三只我族之兽,就是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刑天肚子上的眉头皱了皱,周围的灵波也泛起了凶恶的涟漪,道:“先前在这边有上级兽的气息,是哪族的?” 上级兽们互相望望,一只氓羽小心翼翼的道:“许是,还有没有听到大人召唤的?” 刑天肚子上的嘴角露出了讥讽之意,道:“你意思是说,还有不听话的漏网之鱼?” 氓羽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刑天肚子上眼珠转悠了几圈,道:“你们,十只为一组,再去这附近看看,若是愿意改悔的,便带了回来,若是不听令的,便,吃了!” “若是再碰到那些兽怎么办?”一只上级兽小心的问道,爪子指了指东方。 刑天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些异界的杂碎,你们也对付不了?那好,三十只为一组,只搜方圆千里之地。” 上级兽们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分做四个方向纷纷飞走,刑天身边只剩下了几只大鹏。 一只大鹏舔了下嘴角,阴森森的笑道:“大人,咱们也去狩猎狩猎?老这么守在那,实在无趣得很。” 刑天拿着巨斧的手挠了挠肚子,眼珠往地上的冰雪之地转悠了几圈,在还留有淡淡荧光的地方停滞了一下,又往远处的冰川瞟了一下,唇角上翘,转头道:“你们想狩猎便去,记住,只有一天时间。” 大鹏们欢叫一声,金色的翅膀张开,几个振翅便只留下了几个光点。 刑天呵呵笑了一声,转身,往缄默之地飞了回去。 第四百八十七章 白海之地2 灵波消散,兽群也已经完全不见踪迹,慕容玉打开了冰缝,从里面钻了出来,站在旁边等后面人一个个的钻出来。 萧凌风是最后一个钻出来,见几人都看着自己,将脸揉了一下,道:“刑天,是凶兽里面最厉害的,便是现在的青龙,也是打不过,卫霜,你和卫曦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卫曦嘴角动了一下,看卫霜点头便抿着嘴退至卫霜身后,悄悄拉了一下卫霜的衣角。 他知道他们的力量在这一群里面是最薄弱的,但是多少也可以给点助力不是。 卫霜将大氅翻转,露出白色的皮毛,拿起了自己一直没离手的大包袱道:“那,我们往那边走,这里已经被它们搜过,想来不会打回转。” 他好似随手一指,指的却是火山的方向,柏子衿眼底不觉沉了一沉,视线从他背上那长达两米多的包袱上扫过,沉吟了一下,还是保持了沉默。 萧凌风看了一眼那方向,点头道:“恩,那边好,我们如果在冰川上能得手亦是要往那边走,这里的兽对人类并不敢兴趣,你们记得,不要让它们察觉到你们拥有灵力即可。” 刑天在这里,难说没有第二只凶兽,缄默之地的凶险也许超过她的想象,其实按照她的想法,最好是韩子墨和柏子衿也不要过去,但是不说也知道,那两人打死也不会同意。 卫霜点了点头,拉了卫曦便走。 走出一些距离,回头看那些人已经张开翅膀以低空飞行的姿态飞走,卫曦抽了抽鼻子,唤了一声:“大哥!” 卫霜回头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卫曦,以你之力,如果正面迎敌,你就是送死的份,还要让他们分心来照顾你。” 卫曦的脸一黑,喃喃的道:“我知道,我是个拖后腿的,但是大哥你不是啊!” 卫霜微微一笑,扭回头去,身上劲气浮动,施展轻功往前掠去。 他的实力在刑天这种兽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蝼蚁,那还不如去办好正事,才是对她最大的助力。 缄默之地的火山拥有最纯粹最久远的灵力,自然是比冰原上的火山要好,萧凌风她们在冰川之地闹腾出的动静,一定会将所有兽都吸引过去,这个时候是最好上火山的时候。 “大哥!”卫曦叫了一声,跺跺脚后,终是不用灵力而是跟卫霜一样使用内力和轻功往前跑。 “卫霜到底想干嘛?”微微落后一些,韩子墨靠近柏子衿问道。 柏子衿的眉头轻蹙,摇摇头道:“我亦不知,只是,无论他想干嘛,总是对凌风有利。” 韩子墨怔了一怔点点头,也是知道如此,他们才放任卫霜卫曦一直跟着。 低空飞行了总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面前不再是低矮起伏的丘陵般的冰川,而是高耸陡峭的冰崖,长而粗的冰挂从上面直悬而下,形成了壮观的冰瀑布。 而在那冰崖后面,山脉的形状已经清晰可见。 “凌风。”寒光的面色一动,轻声道:“青龙说,让我们落地,从下面走,不要用灵力。” 萧凌风点点头,人已经降落在地,看看了面前的冰崖,眉头微蹙的道:“你问下青龙,这里怎么走?” 低眸思忖片刻,寒光抬手,指着那片冰瀑布之中的一道裂缝道:“青龙说这里有一条干枯的冰冻河,现在被掩盖在了冰川之下,从这下面过去,可以避开上面凶兽的视线。” 眼波一转,寒光带笑看着她,道:“青龙说,就是你和相柳打架烧干的那一条。” 萧凌风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两声。 “凌风,为什么凶兽和兽群会在这里,难道它们知道青胧大人在这?”多吉皱着眉头问道。 萧凌风摇摇头道:“不,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刑天早将这一片都给毁了。”说着眉头皱了皱道:“不过,为什么它们会聚集在这里呢?” “不管因为什么都得去。”韩子墨淡淡一笑,手中冰凌挥出沾在了那冰缝之上,身形一纵便掠了上去,率先走进了那条裂缝。 不管原因如何,如果让这些盘旋在这里的兽发现了冰川里的青胧,那就麻烦了! 非常麻烦! 冰缝狭小,在冰盖下蜿蜒,时有冰晶从旁边伸出,挡住了道路,隔着厚实的冰层,似乎可以听见下面流水涌动的声音。 韩子墨和慕容玉身上都笼罩起了一层荧光,便是他们没有动用灵力,那些精纯的上古冰系灵力都在自动的往他们身上缠绕。 冰中不知时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三叉口。 韩子墨回头问道:“往那边?” 一路看着那景色,萧凌风一脸的若有所思,听得他问愣了一下,看着那三叉口皱起了眉。 她当初打架是在上面打,那里知道这下面的河流走向?只是,记得当年打架的时候,这个河流是在冰川上面形成,现在,却到了冰盖下面,看上面的厚度,至少还有个几十米。 青胧,难道是在冰盖之下。 “炎凰,我们分做三路。”寒光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张嘴道。 “看这样子,青胧应该是在冰盖之下,说不定就在这路的尽头,找到之人,先唤醒它再说。”多吉也出声道,视线在几人身上一绕,道:“柏子衿跟我,青龙你跟玄魅一起。” “为什么?我要和炎凰一起!”慕容玉不满的叫道。 “若是炎凰找到青胧,便可以让韩子墨直接和它合体,跟着别人,青胧会相信吗?”寒光淡淡的道:“我们在一起,若是没有发现青胧,还可以引起那些兽的注意,让炎凰得手。” 这是承认我的实力比那小白猫要强!慕容玉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转眼便被萧凌风打了一下:“换玉儿出来!没到地方不准放出灵力!” 这一得意便灵光四泄的,刑天可不是别的兽,虽然没有头,鼻子却是最灵的! 打完之后,萧凌风又是一愣,看向了虎口,那个藤蔓已经消失,青龙解开了誓约。 第四百八十八章 白海之地3 “好了,别磨蹭了,走。”多吉带头,往左边的路口走去(那条看上去最宽最大)。 柏子衿探手将萧凌风搂进了怀里紧紧抱了一下,便跟在多吉身后往路口走,不防多吉猛然一个回转,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多吉一个熊抱将萧凌风抱了一下,低声了道了声小心,便转头从摸着鼻子的柏子衿身边走过,走至路口回头道:“还不快点!” 柏子衿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经被慕容玉抱住还紧紧的亲了上去的萧凌风,默默的往旁边闪了一下。 多吉又快速冲了回来,拎起慕容玉对寒光的手上一丢,搂住了萧凌风的腰,低头就是一顿猛亲。 亲得怀里之人两眼都冒了星星出来,威胁似的瞪了不满的慕容玉一眼,再看了柏子衿一眼,多吉(白虎)才哼了一声,转身往后走去,走至路口,又回了头,满脸歉意的道:“柏大哥,对不起。” 柏子衿揉了揉鼻子刚想说没关系,就听得冰盖上面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那种巨大生物用力踩在上面的震动,便是隔了几十米的冰层也感觉得到。 柏子衿神色一凛,见寒光和慕容玉亦是脸色一凛,转身便往右边的通道走去,再不迟疑,跟上了多吉。 白虎它们不过是出来这么一会,那刑天就好似有所察觉,看样子,在找到青胧之前,都要靠他们自己了。 韩子墨拉住眼睛还在转悠星星的萧凌风毫不犹豫的往中间那条路走去,快速的走出好远,直到那震动再也感觉不到了,才回头,将萧凌风紧抱在怀中,低头便吻了上去。 整整五天,只能看不能碰,天知道他杀了青龙的心都有! “呜呜唔唔!”萧凌风想提醒他现在是非常时期,可是刚一张嘴,那柔软的舌头便也侵蚀进来,疯狂搅缠之下,顿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眼里再度冒出了星星。 将那柔软的身体直接抱了起来,韩子墨松开萧凌风快步往前走,看着她绯红着脸颊恼怒的瞪过来,忍不住在她唇上又亲了亲,柔声问道:“那个誓约,是怎么弄出来的?” 萧凌风眼珠转悠了一下,脑中不觉就冒出了韩子墨和青胧合体后的模样,身体不觉微微抖了一抖,将头给扭到了一边。 韩子墨轻笑出声,将她抱紧一些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用的。” 才怪!萧凌风斜瞟了他一眼,心里使劲吐槽。 韩子墨好心情的笑了起来,道:“不是说,这个誓约是要你先答应,然后利用你的言力为基础吗?”说着,眼睛还眨巴眨巴。 萧凌风一僵,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以后一定多灾多难,别说韩子墨,他们那个,她都会忍不住说我陪你的…… 听得她发出了一声悲叹,韩子墨笑意更深,低头,用鼻子在她脸上蹭蹭,道:“你说过,兽的生命非常非常长,而兽界也非常广阔,那么,以后,咱们一年换一个地方住好不好?” 想来以他合体后的力量,便是只有自己,也能护得她周全。 萧凌风一愣,抬头看着他道:“你和柏子衿嘀咕了两晚上,不会就是在讨论这个?” 像她们这种等级的兽,如果没有意外(被吃或者生孩子),说是与天同寿都有可能(兽界的天),所以时间对它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虽然不是个个都像玄魅相柳那般一睡便是百年,但是闭关修炼个十年八载的是常事。 韩子墨轻柔笑道:“不好?” 萧凌风抱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了他的颈脖之间,闷声说了声好。 好字刚出,头便撞上一根突兀伸出的冰凌。 摸着头萧凌风恼怒的啊了一下,突的只觉心头一动,转头看向了前方,拍着韩子墨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前方通道狭隘,也的确无法再抱着前进,韩子墨便将萧凌风放下,脚刚沾地,萧凌风便跑了起来。 那种冲势,让韩子墨眉头一凛之后,快速跟在了她身后。 小路斜斜向下,不知道又深入冰层中多少米,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突然光亮大盛,小路出口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冰洞。 光亮不知道从何而来,在千姿百态的冰晶反射下发出了魔幻般的琉璃之色。 而在那冰洞里面巨大的冰壁之中,是一条盘成了一团的银色巨龙。 “青胧……”低低的呢喃了一声,萧凌风刚欲扑上去,便被韩子墨伸手拉住,沉声道:“你是谁?” 萧凌风愕然,顺着韩子墨的视线,这才发现冰洞正中席地而坐了一个人。 那人意态慵懒的坐在地上,月白色的衣衫让他的身影和周围的冰晶融为一体一般,若不是他那铺散在周围闪耀着七彩流光的长发,根本发现不了。 冰洞里荧光流溢,男人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美丽不可方物便是韩子墨都只觉得惊艳的脸。 韩子墨愣怔之中,手中一松,萧凌风已经扑了出去。 咬牙切齿,怒火滔天,暴跳如雷的,手中冒出了剧烈的火焰,大叫道:“死相柳!老娘揍死你丫的!” 漫天的烈火熊熊燃烧,带着雷霆之势向那个柔弱的男人扑去。 萧凌风手上的白炽火焰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战锥型,直接砸向了男人的脑袋。 男人微微抬眸,在那滔天火焰直逼上来之时,对着萧凌风那越来越近的凶狠面容,唇角勾起了一丝浅笑,然后,一条蛇尾从那些长发之中嗖的一下冒了出来,再啪的一下…… 将萧凌风的身子直接拍翻在地。 火焰顿时熄灭了个干净,最后一朵火苗勉强飘到了男人面前,被男人张嘴轻轻一吹,便化作了一缕青烟。 消逝而去。 韩子墨心头剧震,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一股无形的灵力给禁锢住,不管他如何发力,连发丝都动不了分毫。 心头涌起一股凉意,韩子墨便是再愤怒,也只能拿眼睛瞪着那只拥有着世上最美貌的外表,和一条将萧凌风砸在下面连头都没有露出来的蛇尾……的兽。 这便是相柳…… 第四百八十九章 白海之地4 手撑着下颌,头微侧着,相柳笑意清浅,心情好似极好的晃悠了一下蛇尾,然后啪的一声,将刚拱起腰的萧凌风又给拍打了下去。 “臭蛇!你给老娘等着!”发出一声痛呼之后,萧凌风大声叫道。 “我这不一直在等着吗?”相柳微微低身,蛇尾拨弄了一下,将萧凌风身体移动了下地方,又啪的一声将她砸了下去,对着这次她露出的头笑道:“炎凰,你怎么可以一蠢万年,便是做了人类,还是这么愚蠢?” 一缕长发飘起,勾了下萧凌风的鼻子,相柳手指抵在唇边,脸上带了清愁一般,很是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道:“你说,你做兽失败,做人也失败,居然被人类给弄得那么狼狈!都被人类欺负成那样了,你居然还不接受教训,啧啧啧,果然是凤凰的脑容量太小,不长脑浆的吗?” “你个死蛇!你脑袋……”萧凌风僵了一下,想起这家伙的真身可是九颗头,而且还都是硕大无比的头,而自己的真身,比起那庞大的身躯,那脑袋的确是小。 但是也不能一万年都拿这个说事啊! “你有脑袋有屁用!不照样被老娘揍得哭爹找娘!”萧凌风怒道。 尾巴高高扬起,又啪的一声将想借机跳起来的萧凌风砸下去,相柳笑得那是一个人畜无害:“你说,谁在被揍呢!” “妈蛋的!相柳你够了啊!有种等老娘拿回本体再打!”萧凌风暴怒,红着脖子叫道。 “你以为我像你一般的蠢吗?”相柳悠悠然的笑道:“落井下石什么的,可是我的最爱,你不是一向都这么说的吗?” “死相柳,你不是一向标榜自己最公平公正吗!你这样欺负妇幼有意思吗!你的尊严呢?你那高尚的德行呢!”屁股上又被抽了一下,身体被那灵压给压制得动弹不得,萧凌风仰头怒道。 “妇幼?”相柳好似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了大笑,手指抵在唇边笑得那是一个花枝招展。 萧凌风的脸不觉红了红,直着脖子道:“怎么不是?老娘现在才活了二十多年,连婴儿期都没过,不是妇幼是什么!” 相柳低头,一对好似含了雾水一般的双眸看着她,薄唇勾起,手指伸出,点了一下萧凌风的额头,拖了长长的余音道:“哦?二十多年?你意思说,你现在还在蛋里吗?” 萧凌风想避开他的手指,只觉得一道灵波从额头涌了进来,自己的身体不觉就蜷缩成了一团,双腿屈起,手臂环抱,整个人都成了一个球形。 哇靠!萧凌风大怒道:“死变态,你想干嘛!” 相柳的蛇尾一拨,便将萧凌风球给拨到自己怀中,脸上笑意盈盈,手在她那弯成弧形的后背上轻摸着,道:“恩,变作蛋的话,好像是比较可爱,便是蠢点,亦是可以忍受的了。” “相柳!”萧凌风咬牙切齿,怒叫道:“你别让我得回本体,否则,我一定将你大碎八块,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话音未落,眼角处瞅见相柳的蛇尾又扬了起来,萧凌风心里一凛,暗道不好,就见那蛇尾夹杂着风声在她后背一弹,再一弹,又一弹。 萧凌风那圆球性的身体就好似一个皮球一般被相柳的蛇尾在空中弹来弹去。 “相柳!老娘可杀不可辱!老娘死给你看!”萧凌风气得哇哇大叫口不择言,愤怒之中,真的张开嘴就去咬舌头。 相柳的蛇尾轻轻一抬,将她的身体拨回怀里,低头,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萧凌风那一咬,就正正咬在了一个柔软带了清甜味道的薄唇上。 咯吱一声,脑袋里的筋彻底断掉。 “呀!”看着怀中翻了白眼直接晕过去的女人,相柳轻笑出声,手指在她额头一点,将她恢复成原状后笑道:“还是这么不经玩!” 韩子墨在一边看着,从原先的惊惧担忧,那心情不知不觉就转为无语,听得他这句话,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萧凌风只要一提起相柳就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明明她那人最是豁达,便是对慕容澈和梅君悦也没有恨到这种地步,说起凶兽,也不过是就事论事,以实力相评。 不过,这条蛇…… 抬眸看了那边的人类一眼,眼角瞟了眼身后的银色巨龙,相柳对着萧凌风的鼻孔吹了一口气。 清凉好似带了薄荷味的气息让萧凌风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在咫尺的相柳眉毛一竖怒火便冒了出来,还未出声,相柳的手指已经压在她的嘴唇上,笑意盈盈的道:“嘘,要跟你说正事呢,别闹了!” 闹!谁在闹! 萧凌风气的肝都在痛,却在从相柳肩头看到了他身后那巨大的银龙后,所有的火气都熄灭了去,眼珠一转道:“松开我!” 相柳吃吃笑了两声,打了个响指。 萧凌风动了动身子,发觉除了手能动以外,身体还是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翻了下眼皮,盯着银龙看了半晌后,才将火气给压了下去,冷冷的道:“有事说事!” 相柳的眉头挑了挑,道:“倒是有些长进,看样子让你吃些苦头还是有用处的。” “你!”萧凌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大人有大量,那什么打破了界限害我在人界累死累活了二十年,那什么不让我修补界限害得老娘连灵核都自爆了,那什么给我下绊子让天祭失败害得老娘被贱人害成那般模样,还有那使阴招将老娘弄到撕裂之地……”再度深吸了一口气,萧凌风很是平静的道:“这些,我就不跟你这小气蛇计较了!你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叫不计较?相柳的眼珠转悠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到萧凌风眼红脖子粗的眼看又要发飙,一下收敛住了所有神色,淡淡的道:“我在这里等你,自然是等你唤醒青胧。” 回头看了一眼那银色巨龙,相柳悠悠然的道:“你唤醒青胧,才够实力与我并肩作战。” 手指在萧凌风那猛然张开的嘴唇上一竖,相柳笑意盎然:“你想的没错,我是来找你做同盟的。” 第四百九十章 白海之地5 “同盟?”萧凌风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怒道:“你真当我是傻子?” 不说在兽界的那些事,便是在人界相柳一直的态度,她们都是敌人好! 相柳眉头微微一翘,手指轻挥,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镜。 水镜里是京城御湖的景色,那已经和御湖融合在一起的浩瀚海洋让萧凌风一下沉了脸。 “你做了什么!”萧凌风咬着牙道:“你想毁了人界和兽界?!” 那是兽界的冥海,居然已经直接和人界相连,而且看这个样子,还有扩大的趋势。 每一个界都有自己独立的力场和磁场,如果融合在了一起,那各自的力场和磁场会发生扭曲,最后的结果,便是将两个世界都毁灭掉。 “你在撕裂之地,去过骷髅岛吗?”相柳淡淡一笑,道:“千年前,我们被冲进撕裂之地时,便掉进了骷髅岛,那里面,有很多异界大兽,我打开通道的时候,那些兽和饕餮它们合谋,从撕裂之地向通道袭击引发了力之乱流。” 萧凌风一愣,猛然转头看向了他。 力之乱流,那是撕裂之地最恐怖的力量,是可以吞噬一切如同黑洞一般的存在,一旦陷于力之乱流,便是她原来的本身都只有被彻底撕毁的下场。 记得当时掉进去的时候,的确是感受到了异同寻常的力量,只是当时她直接晕了过去,并不知道后面的事,但是,如果那洞引发了力之乱流,她是怎么出来的? 心中突的一动,萧凌风探手便将相柳的衣领给拉开。 “呀呀,你那人类情人可还在呢。”眉头上挑,相柳语气轻佻,却是将身体微微后倾,让萧凌风能一下撕开他的衣服。 一道还带着狰狞之色的伤痕从白皙若玉的脖子一直划到了那浮动着粉红荧光的胸膛,在尾端上爆裂开了如同烟花一般的细碎伤痕。 那是力之乱流里面的陨石造成的伤害。 林朝说,这段时间京城是易烟做主,而相柳和凶兽们却不见踪迹,白虎也说,之前它遇见了混沌和穷奇,而最好斗的刑天和最阴险的饕餮却没有看见,相柳的气息更是感觉不到。 自然感觉不到。 那时候,相柳的本体还在撕裂之地,要想把她和慕容玉从力之乱流里弄出去,唯有自己也冲进力之乱流。 到现在都还留下这么深的痕迹,可以想见他当时伤得有多重。 “当时通道被撕裂,骷髅岛的巨兽们为了回去,将那通道做了延伸,不光可以通向我们的兽界,也能通向它们的世界,而由此引发了第二次乱流。”看着萧凌风眼中闪过的痛色,相柳唇角上勾,很是满意的用手指将她额前的散发勾了起来,道:“刑天用尽全力,也只能让那乱流偏离人界回去撕裂之地而已,但是却无法阻止那巨大的引力将兽界引了过来,你看,现在冥海已经和御湖融合,再不将界限重新修补好,咱们就都会完蛋。” 萧凌风眼中的痛色顿时全无,只拿眼睛冷冷的瞟着他。 若不是你这混蛋,界限能破?通道能开?如今这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相柳的眼睛闪了一闪,问道。 “当然恢复了!你怎么欺负我的,我都想起来了!”萧凌风恨恨的道:“是你鼓动的那啥东海祭女?是你将她弄成了暗祭然后侵蚀界限的把?都是你弄的!” 相柳噗嗤一笑,扭开了头去,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萧凌风没有听清,凑过了头问道:“你说什么?” 相柳媚眼若波的瞟了她一眼,道:“我说,我都这么欺负你了,那青胧还不醒,想来,它是不愿意再做你的伴侣了,不如,你换我算了~~” 呃!萧凌风一怔之后脸上便起了怒色,就是这样,她才讨厌死了相柳!每次给她下套下陷阱之后或者两人打得头破血流之后,都会这么没事人一般的说着要做她伴侣,存心耍她玩呢! “你还好意思说!”暴怒之下,萧凌风又忘记现在自己和他的力量差距,一把掐住了相柳脸颊上的肉,怒道:“你给我说清楚,那什么炎凰是你的女儿是不是你说的!你居然敢!” 相柳的脸颊都被拉扯成了包子状,被她用力掐的地方也带上了鲜红之色,却是眯着眼笑了起来,道:“我又没有说错,当初你从天而降掉到我的窝里,若不是我接住了你,早就摔碎了,后来,我还孵了你两百年,说你是我女儿,哪里有错?” “孵你个头!我是炎凤孵出来的!”萧凌风怒吼出声,脑中却猛的闪过一道画面。 那是个青山绿水之地,幽深的山涧之中有一个巨大的蛇窝,一条月白色的蛇懒懒的盘在窝里,和它缠绕在胸口的一只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趁着她愣神之际,相柳拿下了她还捏着自己腮帮子的手,用她手心在捏痛的地方揉了揉,轻声笑道:“你吸了忘魂树的烟雾,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记忆,你不记得了,我也不怪你,不过,你自个说过,若是有一天你的记忆被封锁住,当天劫来临的时候,你会再度想起来,怎么,你别的都想起来了,就是不愿意想起我吗?” 萧凌风眼睛扑闪了一下,不确定的看着他道:“天劫?” 相柳眼中闪过失望,随后便扬起了眉角,手指在她眉心一点,在她哇哇大叫之时,猛然将她又蜷缩成了球状的身体用力一丢,再用蛇尾一拍。 萧凌风如同流星一般,被抽向了那巨大的银龙头部。 “哇靠!你个死相柳!老娘和你没完!”萧凌风哇哇叫道,身体不由自主的在空中打着转(相柳抽的是回旋球)。 眼看着她的身体就要撞上冰壁,韩子墨心急如焚,可是身体却依然一点都动不了,便是灵魂之力都无法爆发出来。 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将他的灵魂之力紧紧束缚在了身体里面。 韩子墨无声怒叫,正准备不顾一切的爆了魂核,就见那堪堪要撞上冰墙的萧凌风身体上笼罩上了一层银光。 而那巨大的冰壁似乎在瞬间便消散而去,巨大的银龙再冰洞之中显现出了银亮凛然的身体。 萧凌风正正漂浮在了巨龙的头顶之处。 银龙的眼帘眨了一下,缓缓睁开,直愣愣的盯着悬在眼前的球状萧凌风,良久之后,空间里响起了清澈若水的笑声。 “傻炎凰,又被相柳欺负了?” “青胧……”看着眼前那银光流溢却没有眼珠的眼睛,心痛若碎,萧凌风眼眶通红,喃喃的唤了一声。 千年前,你究竟伤得有多重,才会在沉睡千年之后依然没有恢复? 而且,居然没了天龙最重要的龙珠! “你哭了吗?”青胧的头动了一下,眼里流光转动,道:“炎凰,让开,我帮你报仇!” “就你一条瞎眼龙?”相柳带了讥讽的笑声响起,随之,身形便出现在了萧凌风身边,手指轻点,将萧凌风恢复原状后,探手搂住了她腰。 一条冰寒刺骨的冰鞭嗖的一声抽向了相柳搂向萧凌风腰部的手,在相柳应声闪开之时,一条巨大的龙尾将萧凌风轻轻一拨,然后啪的一声对着相柳兜头抽了下去。 如同先前萧凌风遭遇到的一般,将相柳直接拍在了地上。 “瞎眼又怎样?比你厉害就行了。”淡淡的说着,青胧巨大的身体一晃,缩小成了两米左右,尾巴轻勾,勾上了萧凌风的腰部后,便缠绕了上去。 萧凌风紧紧抱住了那滑润的龙身,转头看了一眼那被拍在地上的相柳,心头只觉得解气之余又有隐隐的不安。 相柳和青胧的实力只在仲伯之间,便是青胧占了出其不意,但是相柳那家伙也不可能被拍中,除非,他的伤势远比看上去要重。 “炎凰~”青胧的头竖在了萧凌风的耳边,好似探索了一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颊,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却蕴含了浓郁到实质般的思念缱绻,让萧凌风一下侧头望向了他,声音都带了颤抖的唤道:“青胧!你!” 到底出了何事?萧凌风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更紧的抱住了它得身体,用唇轻触了一下它的龙头。 青胧自从跟她到了人界,只要她是人形,必然也会化作人形,而从两人见面到现在,青胧却一直是龙形,这是没了龙珠还连化形之力都没有了吗? 在这蕴含纯粹上古灵力之处修养了千年之久…… 当年…… 是了!萧凌风心头猛然一动,道:“青胧,你逆流回来后,怎么和炎凤联系上的?” 当年通道关闭,人界和兽界应该没有任何可能沟通交流才是,炎凤是怎么知道她拥有灵魂可以转世?又是怎么能在兽界准备天火的? 而且,兽界的天火可以用炎凤之力形成,但是人界也必须有接引通道。 要打开那个通道…… “你在祭地留了接引阵,千年以来,你都在维护着那个阵?”萧凌风恍然,轻声道。 青胧发出了一声笑声,龙嘴轻触着找到了她的嘴唇,在上面轻轻碰了一下,道:“不是,那些,费不了什么灵力,我之所以不化形,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没有那个必要?”萧凌风不解,低垂了眼帘望着他(他头在亲她嘴)。 “嗯。”青胧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尾巴勾着她的腰,带着她飞回了地上。 降落在了韩子墨面前,青胧的龙头摇晃了一下,带了轻笑的道:“我的半身,想起来了吗?” 第四百九十一章 白海之地6 半身!萧凌风眼睛在青胧和面色僵硬的韩子墨之间转悠着,然后回头对从地上爬起来便又一副慵懒模样靠坐着的相柳道:“解开!” 嗤的一声,相柳挑了挑尾指:“真是蠢到家了,你以为,他是因为我才不能动的?” 萧凌风一怔,青胧已经从她身上滑落,尾巴一勾,便勾住了僵直着不能动的韩子墨,龙须轻飘了一下,龙头对她微微一顶,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她推至相柳身边。 “青胧!”萧凌风不觉唤了一声。 青胧龙头上似乎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对她微微颔首,刺目的银光猛然爆裂开来,将它和韩子墨笼罩了进去。 韩子墨只觉脑袋猛的一痛,眼前一片白光,冰洞和萧凌风都失去了踪迹,巨大的灵波涌来,随着身体撕裂崩溃的痛苦,同时涌上来的,还有一片片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记忆。 烟波飘渺的海洋,冰寒刺骨的冰海深处,荡漾着碧蓝色光芒的水晶宫殿,在遇见那只嚣张任性的火凤凰之前,它是无拘无束肆意遨游上天入海无所不能的天龙王子,拥有最崇高的地位,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世上没有任何兽能进入它眼,也没有任何事能羁留住它的脚步。 直到遇见了那只稚嫩的火凤凰。 它真的很想看着她就那样飘进撕裂之地的深处,它知道,只要那只火凤凰消失,它便还是那条没心没肺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的天龙,可是,最终,它还是将那真正没心没肺的混蛋凤凰给拉了回来。 它陪她修炼,陪她打架,陪她上天入地的肆意折腾,几千年时光匆匆过去,直到修炼出半魂,它才明白,那是炎凤所说的,人类口里的爱。 可是,那混蛋却是一点都不明白,明明在人类中混了二十年,明明它都已经带她去看人类结婚洞房生子,她却还是不明白。 居然,就那么义无反顾的骗开它们,爆了灵核。 它用尽全力,剥掉了所有的鳞片才逆流而回,然后借着那天神愣神之时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耗尽才带着她和慕容玉的魂魄逃到祭地。 她有了灵魂,却微弱得随时可以消逝,它只能用自己的半魂之力去维系她的稳定。 然后,在那时候,在它的半魂之力和她的灵魂融合之时,它窥探到了她的记忆。 天劫…… 原来,她和相柳的那一战并不是偶然,不是相柳,也会有别的兽,她终是要撕裂开两界之间的界限。 那是她的历练,她的劫难,她逃不过的命运。 而那次,只不过是开始而已,她拥有了灵魂后,才会遇到真正天劫。 她的灵魂太弱,它能窥探到的东西不多,但已经足够让它惊惧。 如果这是天命,那,它怎样才能护住她! 剥离出半魂让它痛不可耐,它蜷缩在祭地的山谷里,遍体鳞伤的身体将她那微弱的灵魂紧紧缠绕,血将整个山谷都染红,它的生命也奄奄一息。 可是,那时候,它唯一想到的,却是怎样做,才能让她避开天劫,如果避不开,要怎样,才能让她度过去。 那时候,它从她的魂体里窥探到了最后一丝记忆。 战兽! 人类的灵魂和兽的灵力血肉融合所形成的巨大力量,连天神都惧怕的,创世神的战兽! 可是那个时候,它周围却是一个人类都没有,只有……顺着它的血迹找过来的天神。 天神很惊讶,为它伤重如此还没有陨落,也为它明明已经剥离出了半魂之力,居然又散发出了新的魂力。 在天神那么说的时候,它猛然惊醒,想到了一个主意。 它拜托天神给兽界的炎凤送个信,它用灵力将传信封在了灵球之中给了天神,在天神走后,开始静下心来修炼。 一年之后,灵战队的人找到了它,在灵战队的协助下,它建立了祭地,在天祭台上设置了牵引阵,它将慕容玉的灵魂放入了慕容家族的孕妇肚子里,将她的魂体封进了冰川上上古灵力充沛之地。 然后,它挖出了自己的眼珠(龙珠),将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魂光融合了进去,然后,将那滴融合了它一半灵力和灵魂的魂血滴入了萧家孕妇的肚子里。 她要转世,需要千年的时光养护,那么,这千年时间,他的灵力也会伴随着那点魂光跟着宿主不断转世,终有一天,能脱离宿主成为独立的灵魂。 它青胧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人类灵魂! 布置好这一切,它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用尽了最后的力量飞到了缄默之地,它将记忆封印在了身体里,让身体沉睡在了这冰川底下,自动去吸收这天地灵力。 等待着,与她再相逢的一天。 到那一天,她是兽,他便也是兽,她是人类,他便也是人类。 他不需要和什么人类融合,他,青胧也好,韩子墨也好,他是炎凰和萧凌风的战兽! 缓缓睁开眼睛,龙珠回归本体的痛楚还未散去,眼前依然是一片鲜红的迷茫之色,韩子墨的唇角却勾起了惬然之意,转头,看向了那熟悉气息传来的方向。 看着韩子墨的身体化做两颗流光溢彩的龙珠融进了那银龙的眼眶之中,看着那银龙痛苦的扭动着身体,看着它的身体崩溃到重新融合,然后,新生的韩子墨走了出来。 萧凌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在第一次见到韩子墨时就觉得亲切,还让白虎带了他一起回去,为什么她总在韩子墨身上感觉到熟悉之气,为什么,便是最恨韩子墨的时候,她的心底,也总觉得韩子墨不会对她不利。 青胧,一直就在她身边。 便是没有以前的记忆,他也依然如同那万年做的一般,宠着她,爱着她,帮她解决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韩子墨眼前的血雾慢慢淡去,看着已是泪流满面的萧凌风抬起了手。 他的手还未完全抬起,萧凌风已经冲了过来,猛的一跳,双腿勾住了他的腰,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不管不顾的吻了上来。 嘴里还呜咽着道:“坏青胧!坏子墨!” 韩子墨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身体,更加用力的吻了回去,万年的记忆涌入脑中,看着她自爆灵核的痛苦还在心中回荡,让他的吻不由带上历痛之色。 吻到天昏地暗日转星移,吻得萧凌风的眼睛都冒出了星星,韩子墨方将她松开,眼里缱绻绵绵,口气却满带怒意的道:“以后,还敢不敢自爆了?” “啊?”萧凌风没反应过来,很是迷茫和无辜的看着他。 “你敢死在我前面试试!下次敢再做这种事,我就杀了炎凤,杀了白虎青龙,哦,还有那死狐狸,然后自爆给你看!”韩子墨恶狠狠的道。 呃,要不要这么狠…… 萧凌风勾着他脖子的手都抖了一抖,委委屈屈的道:“我,我那不也是没办法嘛……” 被韩子墨一瞪,又小心的,更加委屈的道:“我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嘛……” 不懂什么叫爱,不懂,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那是比死都痛苦的世上最悲惨不过的事。 那时候,她自以为是的牺牲,大无畏的以为牺牲了自己就能救了它们,救了,那些早在不知不觉中她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的伴侣们。 却不知道,那正是对它们最重的伤害。 眼珠一转,萧凌风不服气的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想自己送死所以上了天祭台的?哼哼,你自个把自个的计划给搅黄了!” 韩子墨脸色微微一僵,眼珠转悠了一下,转头看向了相柳,神色阴冷的笑了两声,道:“相柳,作为同盟,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炎凰拥有灵魂并且会转世的?而且,本应该转生到拥有祭女血脉之人身上的?” 呃?萧凌风疑惑的道:“什么叫本应该转生到拥有祭女血脉之人身上的?” “他没有让你的魂体进去轮回,而是放在冰川上面让天地灵气来滋养。然后在祭地对祭女下了封印,以便于当你的魂体成熟可以直接进入祭女血脉里转世重生,这样,你可以拥有一颗最纯粹的心,如同以前的炎凰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相柳手托着头,微微斜着身体,唇角勾着一丝讥讽,道:“可是,这家伙却忘记了人心,忘记了人类最是自私自利,有一个祭女犯了禁忌,在天祭之前破了身,他下的封印被破除了,祭女血脉和你的魂体之间的联系被切断,好在当时白虎救了一个女子,你的魂体才能顺利进入母体,转世重生。” 说着,相柳脸上不觉浮现出了懊恼之意,也是因为这个意外,让他的计划也出了意外,好不容易找到的流有祭女血脉的人,居然是个假货! 韩子墨轻咳了一声,淡淡的道:“不管如何,我找到她了!相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她会转世成为人类的?” 相柳眼神深深,看着萧凌风那呆傻模样看了半晌,方展颜笑道:“自然,是她告诉我的。” 他的手指,正正的,指着萧凌风。 看着韩子墨转头看过来的那冷气四溢的目光,萧凌风指着自己的鼻子,傻了。 我告诉的?我自个都不知道! 第四百九十二章 白海之地7 相柳勾唇一笑,刚欲说话,眉头却是一皱,抬头看向了冰洞上方。 冰洞位于冰层之中,下面几百米是冰冻海洋,而上面,就是缄默之地。 见韩子墨的神色也突然凝重起来,萧凌风很是有些不虞,抱着韩子墨的脖子道:“子墨,我的本体,在哪?” 本来她们三都是一个等级的,现在那两只明显觉察出来的危险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种感觉,超级不爽啊! 韩子墨回眸,看着她那别扭的神色微微一笑,在她嘟起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道:“待会再说,现在,我们先对付那些不速之客。” 说着,发出了一声清澈的长啸。 声波透过冰层向四下传递出去,坚硬的冰壁发出了战栗般的颤抖,咯吱声中,韩子墨化做了银色巨龙,而相柳也显出了原身,一条巨大的月白色的九头巨蛇。 韩子墨尾巴一勾,抢在相柳前面将萧凌风丢到自己背上,淡淡的道:“相柳,你受伤甚重,便在旁边看着。” 相柳九颗巨大的蛇头都转向了他,吐了下蛇信,身体一晃,又恢复了人身,对萧凌风伸出了手,慢悠悠的道:“既然天龙之王这么说,那我们便看着。” 眉头微挑,相柳笑得那是一个优雅温柔,道:“还是说,你想带着她去对战雷鸟和克拉肯?” 雷鸟和克拉肯?萧凌风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哇靠,这种东西怎么也出现在了人界! 银龙的龙须飘了飘,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尾巴一摆,冰洞上面的冰壁顿时裂开,露出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银龙冲天而飞,直掠出了冰层。 广袤无极的冰盖之上一片苍茫之色,让那浑身闪烁着雷电的金色巨鸟极为突出醒目,连那只躯体就如同一个小岛周围伸出的几十只长达几十米触手的巨大水怪也被夺去了注意力。 天界的雷鸟,魔界的北海巨妖克拉肯,两只本是对立面的神兽级别的存在,居然联合在了一起。 刑天不由骂了一声娘。 若不是饕餮它们坏事,这些被困在骷髅岛上的巨兽又怎么会到这里! 这么巨大的力量,也难怪会让力场更加混乱。 不过,刑天肚子上的眼睛一片血红,身体更是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 能和这样超级强大的力量对战,可是它求之不得的! 在骷髅岛,若不是相柳一直压着它,它早就想不管不顾的和这些巨兽打上了。 淋漓尽致的打一场,便是就此身陨也值得! 挥舞起巨斧,刑天叫道:“来!雷鸟,便看看,咱们谁厉害!” “区区没有灵魂的兽,也敢跟我叫阵?”雷鸟发出了雷鸣般的笑声:“你让开,我要的不是你,我要的是这下面的星魂。” 星魂?那是什么东西?刑天一愣,就听得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巨响,一条冰缝以极快的速度爆裂开来。 刑天嗖的对旁边一跳,怒骂声还未出口,一条威风凛凛杀气冲天的银色巨龙已经飞了出来。 它身上银光流动,晶莹剔透的鳞片上冰莹之光中透着七彩之色,在雪光反射下,璀璨夺目,比极光更加耀眼。 “哇靠!青胧!你怎么可能又升级了!”刑天跳着脚叫了起来。 银龙的银眸扫了他一眼,身子微抖,让萧凌风滑落下去落在了随之而上的相柳身边,龙头高昂的对着雷鸟语气挑衅的道:“你说,你想要这个星球的星魂?就,凭你?” 看着天上对持的那两只巨大的兽,那逼人的压力让刑天嗖的一下缩成了人形,凑到相柳身边悄声问道:“我说,什么是星魂?” “万物有灵,”萧凌风抬头看了看雷鸟,又扫了一眼在远处静寂不动的克拉肯,喃喃自语般的道:“宇宙无垠,从尘埃到星球,当生命涌动,灵力便会聚集,生生灭灭,物质转化不休,而灵魂也将在此之中产生,人类有灵魂,星球,也有灵魂,那便是,最纯净的灵力,最巨大的力量。” 瞪着眼睛满是不解的看着脸上一片迷茫之色的萧凌风,刑天低声道:“我说相柳啊,她,莫不是傻了?不,疯了?” 相柳伸手搂住了萧凌风的腰,看着她的眼睛里清澈见底,带了浅浅的温柔,随着天上雷鸟的怒鸣,弯了眼眉,声音蛊惑的道:“没错,便是兽,也有兽魂,只是自己没有察觉而已,因为,兽界里的兽,是特别的,是被下了禁锢的,禁忌的力量,而你,则是打开这个禁忌的关键,炎凰,我总算理解这话的意思了,那么,你有想起来吗?你到底是谁孵化出来的?” 脑中纷乱的图像因为相柳那话突然定格,定在了她急剧下降之时看下去的,那抬起头来,九颗蛇头都满是惊讶之色的月白色大蛇的身上。 是了,她被主人从云界之中丢下来,的确是砸在了一条蛇身上,亏得那蛇身娇肉软,才没有被她给砸烂,而是连带着那条蛇还有蛇窝一起,将一座高山砸出了一个深涧。 萧凌风的脸黑了一黑,一声清亮的龙鸣将她脑中那纷乱的画面给拂去,来不及去想那些画面代表的意思,萧凌风背后的火焰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雷鸟,那是天界战神的坐骑,拥有如同战神一般的战斗力,而堕落的雷鸟,威力更是巨大。 而在那远处观战的克拉肯则是魔王的前锋,其翻江倒海之力,只要一击,这片冰川就能四分五裂。 这样巨大的力量……难怪那时候在骷髅岛,天使和仙人要合作围剿。 “你干嘛?”相柳手臂一紧,将她紧紧抱住,轻声喝道:“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能参与到它们的战斗中去?想去找死?” 说到最后两字,相柳的眉头突的一挑,眼睛里媚光流溢,带了轻笑道:“你若是还想像上次那样自己去找死,哼哼!” 无端的,萧凌风的脊背便是一凉,转念一想不对啊,韩子墨威胁自个还说的过去,你这个万年敌人这是什么个意思! 满是怒火的瞪过去,眼前相柳那阴森森的笑脸突的模糊起来,变成了一颗月白色的光溜溜的蛇头。 那蛇头瞪着一对妖媚的眼睛,语气很是不爽,却是轻柔的舔着她的蛋壳,用细小的声音埋怨着:“这什么破蛋壳?都这么久了也不破,喂,小鸟儿,你还活着?” “小蛇儿?”萧凌风喃喃的低吟了一声,眼前一晃,那蛇头又变作了相柳的面容,唇角上翘,眼里波光潋滟,语气带了不可自禁的惊喜道:“你想起来了?” 萧凌风愣了一愣,被他那眼光盯着只觉心头噗噗的乱跳了两下,忙将头转过去道:“哼,我当然想起来了,你这一万年怎么找我麻烦的,我可一样都没忘!” 相柳的眼神微黯,眼波一转又笑了起来。 没关系,一万多年它都等了,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只是,他一直以为她的天劫是生命危险,原来……她的天劫远不止那样。 搂着萧凌风腰部的手臂不觉又紧了一紧,相柳抬头看向了那两只不断的散发威压却一直没有正式打起来的两只巨兽。 青胧,你还在等什么? 相柳眼瞳微眯,就听得冰层再度发出了巨响,心念一动,死抱着想挣脱开去的萧凌风往旁边一闪。 “哇!那谁!放开我的炎凰!”一只银色的九尾天狐从冰层里窜了出来,对着相柳就是一爪子。 相柳冷冷一笑,身形急掠,抱着萧凌风的手更紧,还在后退的时候,凑到她脸上亲了一口。 “哇靠!相柳!”萧凌风怒吼出来。 “相柳?臭蛇!快放开炎凰!”玄魅更怒,可是忌讳着萧凌风又不能发大招,急得九条尾巴啪啪啪的击打在冰面上,一条条冰缝向四下散去。 “别打了,你个蠢狐狸!”从另外一边的冰缝里跳出了一只老虎,将身上的男人放下之后,摇身一晃,迎风长成了一头巨大的白虎,虎头对着克拉肯的方向,叫道:“看你后面!” “我管前面后面!那条死蛇在亲炎凰!”玄魅怒吼道,却还是转回了头,视线扫到那只已经缓缓移动身躯的巨大海怪之时愣了一下,对身边依然保持着一米长身躯的青龙道:“那个,难道是克拉肯?” “克拉肯?”青龙一直凝视着那只巨大的海怪,听得玄魅的声音,轻声回问道。 “恩。”玄魅一抬头,眼瞳顿时紧眯了起来,呲牙咧嘴的怒道:“青胧!” 眼珠一转,扫到对面的雷鸟,玄魅顿时又笑出了声:“哇!居然对上了雷鸟!看你还嘚瑟!死龙!” “咳咳。”青龙不觉轻咳两声,低声道:“雷鸟也好,克拉肯也好,好似,对方是冲着炎凰来的。” 这么明显的敌意,你要不要只想着找青胧算账? 找炎凰的麻烦?玄魅浑身的毛顿时炸开,嘴里发出了咕哝之声,恶狠狠的道:“敢打炎凰的主意!白虎青龙!我们一起上!” “这是什么东西?”白虎爪子一拨,将栢子衿拨到相柳身边,身形一纵,到了玄魅身边,看了下上面蓄势待发的青胧,问道。 能让合体后的青胧这么严阵以待,这家伙的威力只怕不小。 “占据了骷髅岛的坏蛋!一只是堕落的天神坐骑,一只是逃出来的魔界守门兽,哼!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玄魅不屑的说了一声,头一扭,对着刑天道:“刑天,你还在旁边看着?一起上啊!我们一起揍那死章鱼!” 上不得台面你还要群殴! 刑天很是无语,却依言露出了真身,窜到了玄魅和白虎身边。 青龙悄然退后,身上绿光环绕,时刻准备加血。 嗷的一声,克拉肯和雷鸟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冰川震动,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 电闪雷鸣中,战斗一触即发。 萧凌风不觉握紧了双拳。 第四百九十三章 白海之地8 大地震动,空气中都带了颤抖,尖锐的声波从远处传来,便是余音,也让炙热的气流发生了颤动。 一股股的气流从裂开的山体里面涌出,暗红色的熔岩也随之涌动,发出了呛人的气味。 卫曦跳着脚从一块被熔浆侵袭的黑色石头上跳到了另外一块更大些的石头上,抬头看着半浮在空中的卫霜,叫道:“大哥!我们到底去哪?” 这天摇地动的,是那边打起来了? 卫霜没有答话,只是盯着冰川的方向。 便是隔了这么远,也依然可以看见那巨大的雷鸟和银龙的身影。 缄默之地如今是极夜之时,但并不是漆黑一片,除了绚丽的极光之外,漫天星光闪烁,在白雪的反射下,发出了一片荧光。 而就在那片荧光之中,可以看见冰川之上风起云涌,无根的雷电直劈而下,而漫天的冰花更是刺骨。 那剧烈的灵力撞击,让冰川都被震裂,而这边的火山亦隐隐而动,熔浆涌动得更加激烈。 一声威惧天下的虎啸传了过来,卫霜微微低头,看向了冰川之上,眼瞳不觉微微一皱。 先前被那两只巨兽吸引了注意力,他并没有看到那雾气弥漫的冰川上的情况,此时,随着虎啸,一阵狂风吹开了一些雾气,那几只便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依然可以看见缠斗在一起的巨兽身影,让卫霜的心里猛然一悸。 白虎青龙玄魅都已经化形,连刑天都和它们并肩而战,那天上的,只怕就是已经和韩子墨合体的青胧,这么强大的力量,居然还打得难解难分…… 那她呢? 深吸了一口气,卫霜强行将视线移开。 不能想,便是再担心,都不能现在冲过去,那种等级的战斗,根本不是他现在的力量所能参与的。 别说战斗,只是靠边,只怕都能被那灵波碾压成灰。 他,有他的事要做! “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卫曦跳着脚叫道。 他没有翅膀无法飞上天,而在这到处是熔浆的地方,他能看到的,出了火山烟灰就是熔浆,哦,最多的是能站人的黑色火山岩。 卫霜四下看了看,这里火性灵力太过于活跃,让他身上的灵力都有些不稳,连翅膀都突长突短的变化无端。 这种情况,他是不好带着卫曦飞行的。 可是,再这么把卫曦丢在下面,看熔浆的这个踊跃状态,不用多久,下面便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哥!”卫曦再度发出了一声叫声,尽量的把脚往还露在熔岩外面的地方站过去。 在熔岩漫上卫曦的脚面之前,卫霜总算看到了山上面不远处的一个洞口,飞身而下,拎起了卫曦。 火山山体很高,山洞在靠近火山口之处,刚一靠近,炙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卫曦赶紧张开了水系屏障,才觉得好受一些。 山洞的地势比较高,熔岩从山体下面的裂缝流了下去,山洞里反倒成了安全之地。 卫霜收了翅膀,沿着狭小的通道往里面走,走了不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熔浆湖显现在了面前。 头上是雾气烟灰笼罩的火山口,下面是暗红色涌动的熔浆,山洞终止在一块伸出洞壁的黑色火山石上。 “哥?”卫曦探头望了一眼,见下面的熔浆不过离了两三米的距离,嗖的一下边将身子收了回去,看着卫霜心底浮起了不安,轻声道:“哥,你到底想干嘛?” 这种东西,这么暴虐的火性灵力,对卫霜来说并不是好的选择,他的体内曾经有过寒毒,便是激发出火性灵力,也应该由温柔的火焰开始,而不是这种狂暴到让他只是一看就心惊胆跳的熔浆。 卫霜回头看了他一眼,解下了身上的包袱。 包袱一离开他身上的屏障,那外面的兽皮便被热气灼化成烟,露出了里面那四根蛮齿光牙。 “卫曦,你还记得怎么锻造兵器吗?”卫霜手在牙齿上轻轻一抚,淡淡的问道。 “记得。”卫曦点头,恍然大悟般的道:“你是想在这里锻造兵器?!”随后又露出了迷惑之色,道:“那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的灵力这么暴虐,便是灌注进武器里面,也没人能掌控得住。” 卫霜淡淡一笑,手中火焰缠绕上了一根牙齿形成了一个火焰笼子后,将那牙齿丢入了熔浆之中,一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淡淡的道:“有人能掌控。” 看着卫霜将大氅脱下,将外衣也脱下,最后居然脱得精光,眼睛瞪得溜圆,卫曦声音都带了不解的颤抖:“谁?你是说?祭女大人?” 卫霜点头,将衣物整理好放置在一边,看着那熔浆里面的牙齿外面已经融化露出了光芒四射的角质,手一扬,将火焰笼子连带着里面的牙齿都勾了上来。 腿支在石头翘起的地方,卫霜手中火焰形成了一个火焰砧台,将牙齿放在砧台上,右手上便出现了一个火焰大锤。 一锤敲下去,卫霜斜瞟了一眼愣怔住的卫曦,道:“还看着?” 卫曦一惊,手中自然便出现了净水凝结而成的水锤,在卫霜起锤之后,一锤敲落下去。 火与水的不断敲击,能最大限度的将材料里面的潜力激发出来,这是一路上多吉和他多次试验出来的。 如果有多吉的金系砧台,那就更完美了。 可是现在,却是不能强求那么多。 不过,有这里这样强悍的上古灵力,也能弥补那么一点缺陷了。 卫霜唇角带笑,手中火焰锤一下比一下用力的敲打着那牙齿,看着那牙齿逐渐成型后,将牙齿又丢回了熔浆里,然后,拿起了另外一根也丢了下去。 “嗷!嗷!”卫霜一松手,卫曦也收回了水锤,却是跳着脚叫了起来,扑打着身上的火星。 敲打之时火星四射,好些沾染上了他的衣服,不过一会,便烧得七零八落。 将火扑灭,看着自己身上那破烂得已经不能覆体的衣物,卫曦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就应该像卫霜一样,脱个干净! 卫霜瞟了他一眼,唇角不觉勾起了一丝淡笑,手一挥,将火焰笼子勾了上来,火锤敲下之时,道:“等会,你穿我的好了。” 卫曦将那烂衣服一扯,忙不迭的用水锤跟上,舔着脸笑道:“多谢哥哥,我要大氅就好。” 事办完了总能用灵力了?有屏障的话,只要大氅能遮住身体就好。 卫霜没有回他,只是唇角一勾,全心都在砧台上的牙齿上面。 他身形修长,用力之时肌肉全部鼓了起来,在熔浆的鲜红色中,强健有型,那张扬的力度和勃发的英气,让卫曦偶一抬头看到之时,心头便不觉猛然一跳。 那是,卫曦白发苍苍牙齿全落,躺在冬日阳光下的躺椅惬意浅眠之时,留在他记忆里,卫霜最美的样子。 第四百九十四章 白海之地9 四根蛮齿光齿都融合进去,不知道敲打了多久,一根长约两米的鲜红色长枪显露了出来。 枪身和枪尖都是一体,手指敲上去,便发出了金玉之声,便是那散发着暴虐灵力的熔浆都不能让它融化一分。 那上面隐隐闪动着的火焰流光更是夺人心魄。 “哇……”卫曦发出了一声惊叹,手指尖轻触了一下枪杆,道:“这么,这么厉害!” 只是轻碰一下,指尖都传来了炙人的热度,烫得他覆盖了灵力的指尖起了一溜的水泡。 卫霜手握着枪杆,满意的将长枪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这形状已经完美,便是那人最喜欢的形状。 视线看向一脸惊叹的卫曦之时,卫霜的神色沉了下来,沉吟片刻后,沉声道:“卫曦,我带你来,其实,是想你帮大哥一个忙。” “啊?哦,没事,是我应该做的。”卫曦眼睛依然看着那长枪,随意般的道。 虽然路途艰辛,但是能在打造这样的武器之中用上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他很是开心和自豪。 卫霜淡淡一笑,背后的火焰翅膀缓缓张开,脚尖离地之时,轻声道:“对不起卫曦,可是,这事,只能你来做。” “我……”声音顿住,看着缓缓离地的卫霜,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卫曦心头忽然一紧,上前一步欲去拉卫霜,惊唤道:“大哥!” “卫曦,你也知道,打造武器之时,融入灵力,可以得到灵武,如若融入灵魂之力,可以得到魂武,而比灵武和魂武更厉害的,是以命相融的,但是,最厉害的,却是神器。”卫霜身形一闪,人已经飞离了石头,飘在了熔浆之上,低头看着卫曦道:“神器,是连神都可以弑杀之武器。” “大哥!你想干什么!”卫曦站在石头突出之地,对卫霜伸出手,惊叫道:“你别吓我,快回来!” 卫霜淡淡而笑,低头看着他。 卫曦突的一惊,一直缠绕在心里的不安落了下来,低声道:“以命相融,你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打造神器吗?” 你早就这么决定了是吗?是了,在那山谷,在拿到这几根牙齿之时,你就已经决定用自己的性命来锻造神器,所以,你才会一直带着我,用最后的时间教我,然后,然后,让我将神器送到她手上…… 卫霜微微摇头,手中火焰缠绕上了枪身,松开了手,柔声道:“神器,以命相融是不够的,卫曦,我只希望你知道,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火焰如同一只手般将长枪拿着,缓缓的沉了下去,卫霜张开了双腿,的身体成了一个人字型,而那长枪的枪尖对准了他的菊花。 “大哥……大哥!”卫曦发出了一声悲鸣,急促的叫道:“大哥,你不要如此,祭女,萧凌风她不会希望你如此的!” “是啊,她不会希望我如此。”卫霜脸上带上了悠远的笑意,轻声道:“她那人,心地太好,便是我背叛过她,她亦不希望我死,便是我想做她的盾牌,她都不肯,她,总是挡在我们前面,明明,只是一个女子……” 微微低头,看着卫曦,卫霜脸上带着温馨笑容:“我爱她,卫曦,请原谅你这个自私的哥哥,可是,我想和她在一起,我不想长命百岁,也不想转世,我只想,能伴在她身边,便是,便是化作这杆枪,便是魂飞魄散,我也甘之如饴。对不起,卫曦……” 最后一声轻叹落下,火焰之手猛然用力,长枪从他菊花之处直刺而入。 “大哥……”卫曦轻吟出声,缓缓放下了手臂,看着随着那长枪入体,卫霜的身体一阵紧绷然后发出了颤抖。 鲜血从他被刺入的地方流出,沿着他那小麦色修长强健的长腿潺潺而下,一滴滴的滴落在了下面的熔浆之中。 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声响。 剧烈的疼痛让卫霜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约束着背后的翅膀,然后凝聚了所有注意力,控制着那火焰之手,用力的,再将长枪往上捅。 带着炙热之气的枪尖穿透肠胃直抵心脏,那疼痛让卫霜不觉咳了出来,大口大口的鲜红喷溅而出,在他胸肌上面溅出点点梅花。 卫霜喘了口气,停住了动作,双腿并拢,将枪身夹在了双腿之间。 鲜血流淌在枪身之上,一点点的渗透进去,让本是鲜红的枪身更加明艳。 命凝,是要用自己的鲜血将武器全部裹进去,用自己鲜血和生命力来凝练,而神器,在命凝之上,还需要魂凝。 因为剧烈的疼痛,身体开始痉挛,背后的火焰翅膀也开始不稳,卫霜手按在腹部上,隔着自己的腹肌抚摸着体内的长枪,脑中闪现出了跟着那人第一次出战的情形。 那时候,他还傲气得很,自以为自己世家出身,从小便习武,没有一日松懈,卫家枪法更是练得纯熟,韩子墨擅剑,栢子衿擅刀,他便自以为自己的枪法,是最强的。 可是,那一次,当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兽的同时,也看到了真正的最强枪法。 那是带了漫天火焰的,每一击都直冲要害,没有任何花招毫无章法的,只是为了保护住他们而施展出来的绝杀之枪。 卫霜唇边勾起了煦然笑意,卫曦问他,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为什么爱她? 什么时候?他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只知道,第一眼他便沉沦,第一战,他便再看不到其他。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到她身边,他做不了她的男人,做不了她的战兽,那,便做她的枪。 做她的绝杀之枪,遇神弑神,遇佛杀佛! “统领大人……凌风……,卫霜,愿奉上我的命我的魂魄我的灵魂,便是魂飞魄散,亦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轻声低喃着,唇角勾起了幸福欣然笑意,身体爆发出了七彩流光,魂核的灵光闪耀之下,卫霜猛然用力,长枪再次深入,直刺心脏。 猛然喷流而出的鲜血带上了绚丽的色彩,点点荧光飞溅,让已经被鲜血完全覆住的枪身亦爆发出了烟花般的色彩。 卫曦眼见着一颗光彩琉璃的光团在卫霜胸口浮现,随着那枪尖的刺入猛然爆裂开来,裂开的碎光却并没有飞散,而是顺着枪尖直接融进了枪身。 火焰翅膀消散而去,带着那长枪,卫霜的身体直落而下,跌落进了熔浆之中。 “大哥!”卫曦凄然叫了一声,探头一看,却只看到卫霜的身体在熔浆上浮了一下,便沉了下去。 大哥……卫曦跌坐在了火山岩上,心里一片茫然。 大哥,死了…… 而大哥以死换来的那什么武器也没了…… 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坐了多久,卫曦无神的眼珠盯着的方向猛然涌动起来。 心头一动,卫曦嗖的一下站起了身。 熔浆翻滚,一杆光彩夺目灵力逼人的长枪从熔浆里缓缓升起。 卫曦悲喜交加,刚欲探手,就见那长枪底下冒出了一只像鸡头一般的头顶。 一个沉厚稳重的声音道:“人类,这东西,是你丢下来的吗?” 顶锅盖 第四百九十五章 白海之地10 “统领大人……”耳边好似响起一声低唤,萧凌风猛然一惊,扭头看向了火山方向。 一道雷电直击而下,相柳手一勾将萧凌风抱开,看着那道雷电击出的大洞,瞟了萧凌风一眼。 萧凌风讪笑一声,收拢了心神全神贯注的看向了那已经打得天翻地覆的战场。 合体后的青胧力量极为强大,也不过是和雷鸟打了个势均力敌,而克拉肯那里,就完全是一场乱斗。 刑天和白虎玄魅加在一起的力量不会比克拉肯弱,问题是,那是在它们合心的情况下,如今这抽空刑天和玄魅白虎还要干上一招的情况下,便是有青龙加血,也被那几十根巨大的触手给弄得狼狈不堪。 “你就不能让刑天配合一些吗!”萧凌风恨恨的对相柳道。 相柳的眉头一挑,笑眯眯的道:“我看,是你的狐狸和白虎在捣乱?你看,这爪子又拍错了地方。” 萧凌风皱眉,好,白虎和刑天打了几千年,想要它们合作,的确是有些为难。 “不过,白虎和那死狐狸好像有点弱啊。”相柳托着下巴眯着眼:“对了,我听刑天说过,穷奇和混沌碰上过白虎,也难怪它到现在伤都没好,那狐狸,”眼瞳闪了闪,相柳低头看向被辖制在怀里的萧凌风,道:“你们出骷髅岛的时候和仙人对上了?” 那狐狸身上的灵力每次在爆发的时候都会有停滞之感,那是,被仙气所伤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也难怪,那狐狸的力量居然弱了这么多。 “放开我!好生说话!”萧凌风扭动了一下身体,可怜巴巴的看向了栢子衿。 栢子衿紧握着手中大刀,目光紧盯着那些散落出来的雷电灵光,发觉到萧凌风求助的目光,回头淡淡一笑,却没有像萧凌风所想的伸手接她过去。 这么多巨兽殊死搏斗之地,光那灵压就可以让靠近的上级兽直接被碾压成粉末,他们三个还能站在这里,靠的是相柳的防护罩。 虽然他亦是讨厌那男人,但是不得不说,在相柳怀里,萧凌风比较安全。 “嗯?是不是和仙人对上了?”相柳捏了一把萧凌风的腮帮子(报仇),低声问道。 “也不算了,就是我们逃跑的时候迷了路,结果碰上了那群仙人和天使在封印什么山,然后,然后就打了一场。”见动不了,萧凌风将视线转回了战场,在青胧白虎玄魅之间转悠,随意般的道。 “封印?”相柳发出了一声轻笑:“原来如此。” “什么?”萧凌风不解的瞟了他一眼。 “从人界这里打开通道的,是我的傀儡,而在骷髅岛,在通道打开之时,那些混蛋也同时对通道发出了攻击,引发了骷髅岛的震动,当时,我有感觉到骷髅岛里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封印被震开了。”相柳沉吟片刻,道:“当时,有极为强烈的天神气息从阴山那边溢了出来,这么一说,也是在那时候,骷髅岛上的巨兽不要命的往外跑。” 天神?萧凌风皱了皱眉头,摇摇头道:“不管那些了,我说,你不上去帮忙? 再这么打下去,克拉肯可是耐力最强的兽,就算有青龙不停加血,那三只这种打法也赢不了。 相柳淡淡一笑,将萧凌风松开,送了她到柏子衿旁边,深深看了柏子衿一眼,手一挥,一个月白色的强力屏障罩住了两人。 相柳手指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身形微动,刚欲化形,就听得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远处那巍峨的火山上喷发出了一道鲜红的熔浆流,直冲云霄高达千米的熔流如同巨大的烟火,将整个缄默之地都照亮。 萧凌风紧紧的握住了栢子衿的手,不觉低声道:“子衿,卫霜他们……” 他们是去了那边? 如今这巨大的火山喷发,那周围百里之地都会被熔浆覆盖! 栢子衿心里喟叹一声,还未回话,就见萧凌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刚欲转头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萧凌风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背后火焰翅膀猛然张开,冲出了相柳的屏障,直飞上天。 “炎凰!”“凌风!” 相柳和栢子衿同时叫了出来,青胧下意识的便将身形移动,挡住了雷鸟的电网,可是前面克拉肯的触手却从那三只蠢货的空隙间刺了出来,直袭向闪电般飞过去的萧凌风。 “你敢伤炎凰,老子将你做成生鱼片!”玄魅大声怒吼,白虎也放弃防卫直冲向那些触手。 却是眼看着来不及。 “哎……”的一声轻叹,一颗巨大的火球突袭而至,直接烧上了克拉肯的触手。 随后,在那火山喷发出来的烈烈火光中,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展露出了身形。 那是,由金红的火焰组成,凛然威势好似能将整个大地都烧化,绚丽到极致的火凤凰。 火苗一勾,将萧凌风从触角下面勾了出来,火凤凰微微低头,叹道:“你,怎还是如此……” 萧凌风抱住了它那火焰组成的脖子,叭的一口就亲在了凤嘴上,脸在它的头上蹭来蹭去的叫道:“炎凤!炎凤!” 炎凤叹了口气,声音里却满是宠溺的喜悦,低声道:“乖,先在旁边看着,我先收拾了那混蛋。” 它话音未落,就听得下面有清澈透亮却满是愤懑的声音叫道:“刑天,还准备玩多久!” 萧凌风和火凤同时低头,只见下面出现了一头巨大的九头蛇,历啸一声后,巨大的蛇尾直接抽在了克拉肯的头(它的头在下面)上,而九颗头都带了愤怒到极致般的怒火咬上了九根触角。 被炎凤烧了一根,现在又被咬住九根,再加上刚才那么一吓,再不敢给自己兽使绊子的三只蠢货回转回来…… 战局一下便扭转过来。 克拉肯发出了嗷嗷的叫声:“不公平!” “相柳?”炎凤火红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笑意,翅膀舞动之时,将萧凌风轻轻送到了柏子衿的身边,看了柏子衿一眼后,便展翅冲向了雷鸟。 “炎凤加油!”萧凌风大吼一声,就听得身边发出了噗通一声,转头看去,惊诧叫道:“卫曦?” 只叫了一声,她的视线便被悬浮在身边的一杆长枪吸引了去。 鲜红的长枪上荧光浮动,缠绕在上面的火焰丝不时的发出了兹兹之声,那凛冽的战意和灵力,便是她,都觉得心悸不已。 “柏大哥!”见柏子衿伸手,跌倒在地还没爬起来的卫曦叫了一声。 柏子衿的手已经靠近长枪边缘,被卫曦一叫心中突的一跳,手上已经被长枪上突然冒出来的火焰给烫伤。 “别人,是没有办法拿的。”卫曦低声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萧凌风。 视线胶着在长枪之上,萧凌风缓缓伸出了手。 长枪上的火焰好似一下温柔下来,一点点的缠绕上了她的手,手腕,一缕带了七彩荧光的火焰更是沿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上,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脸颊,带了忐忑一般的在她脸颊之处停了一下,碰触上了她的唇。 “卫……霜……”萧凌风轻吟出声。 那火焰好似欢叫了一声,长枪上猛然爆发出了绚丽的光芒,然后,主动的进了萧凌风的手掌。 枪一入手,磅礴的灵力直涌上来,如同在火焰之花中燃烧一般的,萧凌风的身体突的一下爆发出了巨大的火焰。 “哇靠!”火婈从萧凌风头顶上嗖的一下窜出,带了惊恐之意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样凌厉的杀气,这么厉害的力量,这好似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弑神枪。”萧凌风看着那荧光流动好似发出了欢悦笑声的长枪,低声道:“神器弑神枪,可以杀神灭佛之器,是,是……” 猛然抬头,萧凌风瞪向了卫曦:“是卫霜对吗?他用自己的性命自己的灵魂……” 卫曦脸上露出了似哭欲笑的神情,凄然之中又带了欣慰:“是,是大哥,祭女大人,您能一下认出他,大哥一定,非常欢喜……” 萧凌风握着长枪的手不觉紧了一紧,微抬起头,将突然苦涩的眼睛眨了眨,然后长吁了一口气,低回头,看着手中的长枪,看着那欢悦的缠绕上她身体的火焰,看着那长枪之中流溢的魂光,突的勾了下唇角,将额头抵在了枪身上,低而慎重的道:“我知道了,卫霜,以后,便做为我的枪,我的弑神枪!” 她的声音很低,卫曦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在那一霎那,他清楚的看见长枪上浮现出了卫霜的身影。 一手交握在她的手上,那身影单膝跪地,行了誓约大礼。 卫曦似乎都能看到那身影带了满脸幸福的笑容,宣下了永世的誓约。 “汝之所愿,既吾之所愿,汝在,吾在,汝亡,吾亡。” 看着那额头靠着长枪的女人轻声应了一声,泪水从眼角滚滚而落,卫曦突然想起了好多年前,卫霜被慕容澈封为漠北军元帅,他非常自豪的跑去找卫霜庆祝,却见卫霜站在一片白雪之中,满身凄楚寂寥,那时候他还懵懂无知,问卫霜为什么不高兴。 卫霜说,他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他没心没肺的说,丢了,找回来便是,你已经是大将军大元帅,还有你找不回来的吗? 当时卫霜凄然而笑,低声道,是啊,便是付出一切,他都愿意。 付出一切,只为能再回到你身边,能再站到你身边,便是永世不能超生,都愿意。 第四百九十六章 白海之地11 一声爆裂开般的雷鸣之后,无数道雷电打了下来,被火山熔浆映红的天空上,出现了许多黑影。 狮鹫,羽蛇,百臂巨人,雷德,异界之兽蜂拥而来,乌压压的一片盖住了西面的天空。 相柳眼瞳一缩,一个头吐出了咬断的触手,仰天发出了一声清鸣。 东边各种鸣叫响起与之应和,呼啦啦的,东边的天上也出现了一群上级兽。 却只是和对面的异界之兽对持着,谁都没敢动。 开玩笑,这中间这片地,那几只巨兽还在火拼,它们这个时候涌进去,那是找死! 青胧发出了一声轻笑,眼珠一转,扬声道:“炎凤,白虎和那狐狸还有青龙都没有完全恢复,这两只的灵力,便分给它们。” 炎凤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的萧凌风,道了声好,身形直掠而上,冲入云霄之后,又携着漫天火焰直冲下来,而此时,青胧的冰霜已经弥漫了整个天空,将雷鸟的身形给冻住。 雷鸟发出了一声悲鸣,展翅欲逃,却已经无处可逃。 巨大的火球和冰球同时击出,在空中相撞之后爆裂出了可以毁灭一切的冰火之力,爆裂开来的灵波在击中雷鸟之后往四周散去,空气如同被撕裂一般发出了凄厉的声响。 两边严阵以待的兽转头便逃,有跑得慢的被那灵波追上,连悲鸣都发不出,便掉落下去。 炎凤冲势未停,看都不看坠落的雷鸟,直冲向了克拉肯。 “这是我的!”玄魅大叫一声,忙不迭的丢掉已经咬断的触手,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便往克拉肯被相柳拖出来的头部冲去。 开玩笑,不光青胧出现了,炎凤也出现了,再不展现自己的强大,啊啊啊!炎凰一定又不要它了! 它刚冲到克拉肯的脑袋边,就见相柳的身躯猛然一缩,从那些巨大的触手中窜了过去,然后再猛然涨大,巨大的蛇尾已经将克拉肯的头绞缠起来。 咯吱一声,将克拉肯真正的小头给直接绞碎。 而随之而来的铺天火焰直接烧上了克拉肯痉挛般乱颤到处喷发毒汁的触手。 玄魅不甘的叫了一声,扭头就看见白虎不声不响的在捡被炎凤烧出来的光珠,心头一动,顿时将愤怒嫉妒抛之脑外,赶紧抢光珠先。 力量才是硬道理! 和弑神枪签订好契约,萧凌风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的画风换了。 先前还打得壮观的场面一下变成了抢夺战利品的乱战。 雷鸟的身体一半被冻僵一半被烧焦的在冰层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克拉肯的身体被咬得支离破碎不说,大半也成了一片焦炭。 而白虎和玄魅两只没有一点圣兽形象的在那残骸里面到处翻检不说,还时不时的过上一两招,再加上青龙也摇晃着小身体在里面偷袭,青胧从天上时不时的丢根冰凌下来,连刑天都怒吼着在里面乱翻…… 萧凌风有一时间的傻眼,然后扭开头去。 我不认识它们!我绝对不认识它们! 还是我家炎凤好啊!萧凌风抽着眼角找寻着炎凤的身形,一转头,就见到已经缩小的炎凤立在了柏子衿身前。 “炎凤?”萧凌风心头突的一跳,轻声唤了一声。 炎凤侧头看了她一眼,柔柔一笑,又转头看回了柏子衿,沉声道:“你,已经修炼出来灵魂之力了?” 柏子衿没有说话,只是在大刀上缠绕起了一道流光。 炎凤微微颔首,转头见萧凌风面带疑惑的靠了上来,翅膀将她一勾,勾进自己怀里,轻声道:“你想起来了吗?” “嗯?”萧凌风更加迷惑。 炎凤揉了揉她的头,带了温和笑意道:“不急,慢慢想。” 转头又看向柏子衿,炎凤道:“你还没感觉出来吗?” 柏子衿脸上带了凝重,沉声道:“我们,有什么关系?” 从炎凤出现,他身上的灵魂之力便不对劲,那种奇异的涌动,好似和炎凤每一次的攻击都应和一般,这种感觉在上次在紫清山上见到炎凤之时并没有过,可是现在,在直面炎凤的灵波之时,他的灵魂之力却产生了共鸣,就好似,他们本是一体,那种灵力,本来就是和他的灵魂之力融合在一起的。 萧凌风在炎凤和柏子衿之间看来看去,心头一动,道:“炎凤,你的半魂之力呢?”话一出口,萧凌风便看向了柏子衿。 韩子墨是青胧用自己的龙珠和灵魂碎片历经千年才形成的灵魂,那么,那么…… 炎凤低头看向了她,眼中满是宠溺,又带了浓烈的悲伤,低声道:“以后,再莫要那样了。” “啊?”萧凌风一怔之后便明白,炎凤说的是她骗了它然后自爆灵核的事,顿时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没有青胧的鳞片,无法回头,只能将魂力剥离出来,”炎凤揉了下她头淡淡的道:“当时那通道旁边只有一个人类,我便将那魂力丢进了那人类的身体,本是想着,有魂力在这边,便也有个联系……” 有联系,那么它便能想办法打开界限越界过来,可是,在通道中剥离半魂之力是大忌,它受伤太重,回到兽界之后,又碰上暗兽潮,等它恢复意识,收到天神传递过来的青胧之信时,已经过了几十年。 青胧说,炎凰修炼出了灵魂,这个它并不意外,早在人界,它便已经发觉她已经有了魂光,而且是不同于它和青胧的魂光。 只是,青胧说她的灵魂太弱,要养护千年才能转世,而转世后,便要它在兽界降下天火迎她回去。 虽然觉得事情并没有青胧所说那么容易,但是它还是按照青胧所说,开始准备炎凰的转世体,为此,它用去了大半的灵力。 连白矖麒麟的反叛它都无力镇压。 而且,它发现自己和剥离出去的半魂之力已经联系不上,便是再想修炼,也已经无力修炼出魂光。 所以,它才想着把自己仅剩的灵力都给她,便是那样越界它会什么都不剩下,也想趁着自己还有余力,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可是她却让它活下去。 也幸好,它听了她的。 便是再苦再艰难,便是要忍受那如同丧家之犬般从敌兽眼前溜走的耻辱,便是沉身熔浆之中经受重新锻骨重生的痛苦,那每一天都会崩溃再重新组合的痛苦…… 它终是能回到她身边,而且,找到了自己的魂之力。 不,现在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灵魂。 没有灵力滋养,从而锻炼成了最强大最纯粹的灵魂。 这本是它在剥离半魂之力之时,暗暗留下的念想。 她曾经说过,创世神最强大的战士,除了她座下四大战神之外便是战兽,拥有自己强大灵魂的兽,既有能撼天动地的力量,亦有能改变一切的纯粹灵魂。 它亦想成为那样的存在。 因为,唯有成为那样的存在,它才能护住她,护着她安然度过她的天劫。 它孵出来的小鸟,它精心守护着长大的火凤凰,比自己一切都重要的炎凰。 “你,愿意和我合体吗?”炎凤翅膀轻扬,将萧凌风推了出去,对柏子衿沉声道:“回归到我的体内,成为最强大的战兽。” 柏子衿看了萧凌风一眼,对她微微而笑,欣然点头:“吾之愿也。” 眼眶发红发涩,萧凌风默默的退了开去,刚退了两步,便退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子墨。”萧凌风轻唤了一声,由着他抱着自己退后到安全距离,然后突的一惊,道:“还有卫曦!” “狐狸,别在这里找了,那边还有一群呢。”韩子墨瞅了一眼萧凌风紧握在手中的长枪,扫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卫曦,对玄魅扬声叫道。 玄魅嗷的一声,便腾身而起,冲向了那群狮鹫。 几颗光珠下肚,它的力量暴涨,可不会将那些异界之兽放在眼里。 刑天也历吼一声你别抢老子食物追了上去。 白虎脚步顿了一下,转头,掠至卫曦身边,将他给拎到一边,深深看了一眼身上已经灵光缠绕身体开始崩裂的炎凤和柏子衿,转头便去追那两只跑得贼快的蠢货。 青龙发出了一声轻笑,悠悠然的飞到卫曦身边,盘在空中,浓郁的绿光将这一片都笼罩了进去。 绿光之后是冰墙,缄默之地的中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被隔绝的空间。 不多时,那里面如同烟花爆裂一般绽放出了炫丽的色彩。 先前见玄魅冲过去,那些上级兽一个个的面面相觑,看着已经陨落掉地的同伴不敢动身,想着青胧和炎凤那连雷鸟都干掉的合手一击,如果再来一次,它们这一群都玩完,后来一见刑天老大也冲了上去,有几只脑袋活泛的便想起了先前刑天和相柳可是和白虎玄魅联手的,便躲躲闪闪的跟了上去。 后来再看到相柳九脸不爽的也冲了过去,剩下的再不迟疑,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向了那都打了一年多的敌兽。 天空大地,再度一顿混乱。 谁都没有注意,那离得缄默之地有些距离的冰海之上,缓缓的升起了两个人影。 长发飘飘,一身如雨后初霁的青衣衬得清秀绝俗的脸上神色清清冷冷,冷冷的扫了一眼缄默之地,青衣人对旁边那白衣飘飘却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道:“白泽,你所说的,便是这里?”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青釉!你又跟踪我!我可告诉你,不准乱出手,听到没有!要是再害了主人,我先杀了你!” 青釉嗤的一笑,扭头看向了那乱战成一团的兽群,淡淡的道:“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说着,转身往南边掠去。 一群兽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他,在意的是人类。 一个星球,一个世界的毁灭与存续,选择权,从来都只在人类手上。 亲们,瞧瞧,熟人来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王者降临! 远远的,一丝熟悉的气息飘来,萧凌风心头一凛,猛然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好似只是幻觉一般。 幻觉,萧凌风的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看着那屏障里面,那团璀璨至极的灵魂之光和那纯粹到极致的火性灵力艰难的融合,脑中不觉又响起了悠远的声音。 “呀呀,我的小凰儿,战兽可不是随便那只兽都能当的,你瞧瞧那些个兽,那些个什么仙人的坐骑,神的侍者,那都是骗人的,那种单薄的兽魂,又怎么可能发挥出力量,唯有经过千锤百炼,唯有历经艰辛尝遍辛酸苦辣,知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才能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最纯粹最强大的力量,小凰儿,为自己而战,再强大都有个头,但是为自己最爱而战,那力量才是无穷无尽。” 千锤百炼,为了历练出最强大的灵魂,炎凤它,给自己下了禁咒,所以,不管怎样努力,柏子衿都修不出灵力,但正因为这样,才能修炼出如此强大的灵魂。 最苦不过爱别离…… 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都是无法忍受之痛。 若不是北疆城之变,若不是那两年牢狱,她又怎么可能知道,爱,是那么痛苦却又那么甜美。 那种全心全意,为了对方,便是自己粉身碎骨神魂俱裂,也心甘情愿的感情。 她又怎能体会得这么深切。 “小凰儿,你的天劫,困难的不是在于你有没有力量去对抗,难的是,你能否知道,你是为谁而战?” 为谁而战?萧凌风轻笑了一声,抬头在从背后抱着她的韩子墨脸上亲了亲,对脑中那轻笑若云的女子轻声道:“主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为谁而战。” “你说什么?”韩子墨将头搁在萧凌风肩头轻声问道。 话音未落,韩子墨的眼瞳猛然一紧,看向了萧凌风的手。 从她紧握住枪杆的地方,一道银白和漆黑交织在一起的气慢慢浮现上来,一点点的往她手腕上蔓延。 “凌风!”韩子墨历喝一声,手便往她手腕上抓去,手指还未碰到那枪,巨大的冲击力击来,将他的手弹了开去。 “无事。”萧凌风用另外一只手按住了韩子墨的手臂,低头看着那道逐渐融合在一起的气息,轻声道:“黑,并不等于就是黑,白也并不等于就是白,我想,我明白主人的意思了。” “主人?什么主人?”韩子墨焦急的叫了一声,在萧凌风竖起手指轻嘘一声后,扫了一眼那边正在最紧张之处的炎凤柏子衿,低声唤道:“凌风!” 萧凌风微侧了头,脸上笑意盈盈,道:“人类有生老病死,有爱也有私心,在各自的立场,利益的表现便不同,吾之良药他之砒霜,也正因为如此,人类才那么复杂,也才能生成各式各样的灵魂,所以,这个世上,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所以呢,我也没必要非要去维护什么,我所维护的,就是我认为的善,我的爱,我的朋友,我所顾念之所在。” 柏子衿,韩子墨,寒光,慕容玉,多吉,林朝,狂徒,阿摩,那么多的好友亲人和部下,只是因为他们,因为他们是人类,因为他们需要自己的居留地。 没有什么大义,任何存在在宇宙和时间的面前都渺小若尘埃,她所能顾及的,也不过就是周围的这些。 为此,她愿意尽自己所有而战。 火山再度发出了激烈的喷发,铺天盖地的熔浆和火山石向四周喷射而去,打做一团的群兽纷纷逃亡。 萧凌风微微一笑,轻轻推开了韩子墨道:“你帮炎凤子衿护阵,放心,我的本体,来了。” 韩子墨一怔,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看着她手腕上气息从黑白转为灰白最后成了莹白之色,背后的火焰缓缓张开,人也逐渐离地,往天上飞去。 一声历啸,相柳化做人形飞了回来,被萧凌风眨着眼皮飞了一个眼神,收回了想去抱她的手,降落在了韩子墨身边,目色深沉的看着她升上了天空。 “到底,你是怎么知道她有了灵魂的?”韩子墨注视着萧凌风那逐渐变小的身形,恨声问道。 “我跟你说过,是炎凤偷了我的蛋!炎凰一开始是我孵的!我都孵了两百年了,眼看着就要出来了!我不过出去一日,她的蛋就不见了!”相柳的语气也很不好,紧皱着眉头看着萧凌风的身影道:“她在蛋里的时候和我说过,她是被主人丢下来的,因为她要历一个很厉害的天劫,她的主人要她下来历练,要吃够什么生什么病什么爱别离什么的苦,才能得到最强大的灵魂,成为最强大的战兽,如果不行,那就会死翘翘,彻底死翘翘!” 韩子墨眉头一挑,斜藐着他道:“这么说,你不会是想说,你找了她一万多年的麻烦,几次打到差点同归于尽,便是想让她体会生老病死?” 相柳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道:“她说,她主人要她像人类一样经历那些啥啥,人类那么阴险复杂,就她那蠢脑袋,她玩的过人类?不如我让她经历那些还能掌握分寸,谁知道这家伙这么蠢,死到临头了,居然也不开窍!” 韩子墨很是木然了一会,小眼神瞅了瞅相柳,道:“我觉得,你也比她聪明不到哪里去……” 这两只在兽界打过几场极为惨烈的架,甚至连冥海和撕裂之地都掉进去过,但是,最后关头,总是你帮着我我帮着你的,一起逃了出来。 就这样,还想让炎凰体会到人生八苦? 好,愤怒是肯定体会到了。 任谁被那么玩都会愤怒的,何况是炎凰…… 瞅到韩子墨的小眼神,相柳眼中闪过怒色,随即又沉了下去,浮起了讥讽之色,淡淡的笑道:“她上次在人界,身上便已经出现了魂光,而且,她并不是兽界之兽,她是天生的神兽,凤凰涅盘,她必然会死而复生,只不过,我没想到,让她体会到人类最复杂的情感的,居然是你。” 不让她经历转世,而是用那样的赤字之心去经历背叛被遗弃被折磨,自尊都被踩在了泥泞里。 这,可比他想设计的那些磨难来的要…… 看着韩子墨那瞬间黑沉如墨的脸,相柳非常好心情的笑了起来,抬头看向已经产生异象的天空,又好心的加了一句:“不过,也亏得有你,炎凰才能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 韩子墨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胸口的火焰窜啊窜的却是没有任何反驳之语,只能也抬起头,去看天空的异象。 妈蛋的,死相柳,你给老子等着! 天空已经如同烧红的铁板一般,大气里满是炙热之气,浓烈暴躁的火性灵力从火山口席卷而来,在天空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火焰球。 萧凌风低头看了看下面那已经成了一个白点的,手腕一转,将长枪竖在了眼前,带了轻笑道:“卫霜,等下的灵爆可是厉害,受不受得住?” “喂!这话你要问我才是!他连炼狱熔浆都能受住,还有什么受不住的!”火婈从她头发上猛的一下窜了出来,拽着她的眉毛叫道:“我靠!你有这么厉害的火之原力,你当初收了我做什么!我会被灭掉,会被吞噬,会消逝啊!!!” 萧凌风张着嘴啊了一下。 火婈更是愤怒,拽着她的头发叫道:“你难道想说你不记得了?你忘记了?我靠!这样的事你怎么能忘记!” 萧凌风将嘴巴闭上,讪笑一声。 她是真忘记了,不光是忘魂树的烟,还有主人下的咒语,让她在吸收到忘魂树的烟之时,将记忆都封闭了,也自然就忘记了自己那蛋壳又叫火灵珠的,其实便蕴含了最爆裂的火之原力。 在她还记得的时候,她将火灵珠放在邙炎之地的熔浆里面吸收兽界的火之原力,当她不记得的时候,就只知道炎凤告诉她,火灵珠放在邙炎之地了。 所以她要炎凤去找火灵珠,那玩意放在熔浆里面上万年,蕴含的灵力可不得了。 可是,要吸收火之原力,除了她这种本就是火之原力里面诞生出来的,别的火凤凰其实就是个不断死不断生的过程…… 想来,炎凤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 可是,便是这样,它也依然恢复了巅峰状态,然后带着她的火灵珠穿越了界限前来人界。 而它穿越过来的地方,正好是人界火之原力最旺盛的地方。 现在,也是时候让火灵珠回到她的身体,然后想起一切的时候了。 手指微弹,萧凌风嘴里念着解除盟约的咒语,将火婈放在了长枪之上,笑道:“你先在卫霜这里呆着,等我恢复了,你再看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火婈有些不舍,但是转头看了一眼那越来越近的火之原力的火焰球,嗖的一下,缩进了长枪里面。 这个人类的灵魂非常强悍,不光将自己的灵魂融进了长枪里面,居然还能带着长枪在那炼狱熔浆里面融练契合,这家伙,肯定能抵挡住火之原力的冲力! 萧凌风张开了双臂,长枪浮在她的背后,对着九颗火焰球微微一笑,道了一声:“来。” 金红,橘红,白炽银,璀璨的火焰一下爆裂开来。 整个天空都烧了起来。 在那烈烈熊火之中,一只炫丽到极致的火凤凰,张开了她的翅膀,高昂起了九根璀璨无比的尾羽。 整个白海之地,所有的生命都屈下它们的头,伏低了它们的身躯。 随着一声清亮的凤鸣,宣告着…… 王者降临。 是谁说我家女主逊的!瞧瞧!瞧瞧!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京城1 太阳西斜,橘红的晚霞将天边映照得一片辉煌,平原之上的雪层都带上了如梦似幻的色彩。/ 林奇捂着鼻子将一声哈欠给堵了回去,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头,看向了静伏在土墙之后的林朝。 京城和雾灵山之间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因为靠近京城,官道旁边有不少的小镇,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县城。 不过现在,那些小镇和县城都成了一片废墟,在平原夕照下,只留了残破的倒影。 不过,那些废墟多少能隐藏一下行踪。 而现在,在出了最后一个小镇后,便是一望无际般的平原,在那平原的尽头,便是巍峨耸立的京城。 “这也太安静了。”林真悄声说了一句。 他们通过雾灵山关口,本以为会有艰巨的战斗要打,可是这一路过来,却是什么都没有碰到。 没有人,也没有兽。 而现在,那本应该遍布兽群的平原上,居然也安安静静,一只兽的踪迹都看不到。 “难道是冬眠?”林奇眨巴了下眼睛,轻声道。 越是什么都没有碰到,他们便越紧张,一路敢过来一点松懈都不敢有,睡觉?那是做梦。 “冬眠?”卫东嗤了一声。 林奇的脸色顿时僵了僵,兽不会冬眠他自然知道,去年冬天,兽群冲击陈州不要太厉害…… 但是,林奇眼珠转悠了一下,道:“我说,你死皮赖脸的硬要跟着我们来,到底是为什么?” 卫霜当时都带人走了,可是不久,那些人又扛着许多材料跑了回来,说是,听卫大将军指示,前来帮助林朝。 好似他们这些南海军不行,非要靠他们卫家军一样。 别人不知道,明明,这家伙就是冲着梁小姐来的! 甚至,因为人梁小姐一句话,居然跟着他们一起深入险地,跑到这京城校外来。 前面,可就是兽的大本营了。 “嘘!”林希对后面嘘了一下,瞪了那不安生的几人一眼,转头轻声对林朝道:“老大,是很奇怪。” 林朝点点头。 别说这一路一只兽都没看到,便是现在京城给他的感觉,都诡异到极点。 那座雄伟的城市,就好似是一个幻影一样,若隐若现。 从他去山谷之后,京城里面的探子就再没有消息传来,直到三天前,一个探子敲响了雾灵关的大门。 他说,京城发生了巨变,他们一直没有传出信息,是因为那段时间,他们也被人盯上了。 南海的探子分做几派,一派是直属于林朝所有,一派是有磨山真人负责的游侠,另外,则是叶家渗透进去的。 本来三派之间各不相识,负责的对象也不一样,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交织,不过进攻京城之时,磨山真人跟着林朝接触过京城之人,便让磨山真人手下之人也看到了一两人的面貌。 而那些人里面,有两个是投靠了叶秋的。 京城之乱后,由易烟掌控了京城,但是叶秋却出现在了易烟身边,那些被见过的探子便潜伏下来,小心翼翼的过了这么久,却还是在前些时候,被人看到了他们接头。 而他们被人发现,也是因为一个探子看到以前在慕容晚身边的那个番人,前去跟头领汇报的时候被发现的,好在,他们躲得快,没有让叶秋手下的那些高手给抓住。 有易烟在,光靠怀疑,叶秋他们不能把探子头目怎么样,但是他们却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出城报信。 于是,探子头目便沉下心来,一心的想找那个番人。 那个番人,是跟随番外商船到的南海,因为会说很多番外趣事,身上本事也不错,被慕容晚给留了下来,但是在从江南到京城的路上,那番人却不告而别。 这次居然在京城里突然出现,探子头目心中便产生了警惕。 不能出城并不代表探子头目不能在京城里面乱逛,去了几趟手下之人所说番人出现的地方,探子头目心中便更加不安起来。 南海打开门和番外经商后,番人来得很多,在南海城里,甚至有一片地方是专门给番人居住的,俨然是一个番外之地,那些什么红毛绿眼睛奇形怪状的番人,在南海都成了一道风景。 但是京城不同,燕国一直自认是上国,国门根本不开,京城里除了一些番外使节,很少能看到异族之人,有那么一两个,都够引人注目的了。 而那番人出现的地方,却让探子头目看到了好些番人。 不光是番人,还有他们住的那个奇怪的屋子。 那种圆形尖顶,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里面却满是各种雕像的屋子,探子头目以前在南海番人区里是见过的。 燕国佛道儒并行,但是并不会影响太大,更不会影响到统治者,但是番外却不一样,番外国家很多,很碎,有好些地方,人口不过几万也号称自己是一国,但是更多的,却是他们的宗教,那些宗教,强大的,更是直接压过王权。 天竺之地的教派首领,更是比皇族更高一个等级。 南海番人区里,便有各种各样的不同宗教的神坛。 而在京城里的那番人出现的地方,探子头目发现了三个异族神坛,虽然外面用燕国惯有的建筑做掩盖,但是探子头目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实在是很有特色和怪异的神坛。 更加让探子头目心惊的是,那些番人,那些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居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在京城修建了神坛,而且,一个个身上都带了死气的番人。 那些人,就好似京城大乱之前的兽人一般。 不同的是,这些人好似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而带了狂热之气。 在潜伏之时,探子头目甚至看到了,那些番人自动自愿的走上祭台,以自己的鲜血和性命为祭,召唤着什么。 探子头目正想着怎么将这个消息送出去,便发现了番人的行踪,跟着那番人,居然到了叶秋她们的地盘。 投靠了易烟之后,叶秋并没有怎么出头,只是让手下之人配合易烟做事,但是自己府邸却是守备森严。 其中一些守卫,用的还是原来的南海之人。 探子头目不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然后,便看见了那只巨大的睚眦出现在了府邸之上。 等睚眦离开,探子头目摸进了那个府邸,却是除了满地的血渍和残肢,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 想来,是都被睚眦给吃了。 探子头目刚回到家,宫里的探子一脸惨白的上了门,说是宫里出现了异动,易烟被刑天喊走后,便再没有出现,而那些本是应该晚上才出现的兽,却涌现在了宫里。 虽然那些兽还没有开始攻击人,但经历过上一次的血腥,宫人都惊慌起来。 探子头目派人出城送信,一个,是往陈州,另外一个,却是直接派往了雾灵关,期望从关口出去,往北疆而去。 探子说,他一路过来,只看到路上的兽都往京城涌去,到得雾灵关,居然一只兽都没了。 林朝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便决定自己上京城去探个究竟。 那个番人,是在他离开南海独自上京之后到的南海,随后,便成了慕容晚身边的随从。 在江南和慕容晚见面之时,他才第一次见到那个番人,当时,他对那番人便带了警惕之意,警告过慕容晚身边不要留这种不明身份之人。 可是慕容晚却极力推荐那个番人,还希望他能重用那个番人,因为,那个番人的见识,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那个番人说,这个世界之广大是不可想象的,燕人只以为自己的地域就是一切,却不知道,燕国的疆土不过是非常小的一块,便是那番人所在的天竺,也比燕国大,更别说,海的另外一边,还有看不到边际的国土。 那里有高耸入云的山脉,有广袤肥美的草原,有遮天蔽日的森林,有烈焰炎炎的沙漠。 而在那些地方,也都生活着人类。 各种各样,不会比燕国人口少的人类。 就如同番人带来的那些稀奇物品一样,那个番人描述的世界太过于奇妙,以至于慕容晚说的时候双眼亮得如同天上的星辰。 然后说,哥,你要做的不光是燕国之皇,你要做的是世界之主。 放他屁的世界之主,他当时拍了一下慕容晚的头,要他死了这种念头。 番人的世界是很大,很广阔,可是,他连去做燕国的王都是因为自己是慕容家的皇子,身为王子,不能不顾自己臣民的死活,而当时,慕容澈的那些做法,显然是会将燕国拖入地狱。 毁北疆,杀卫霜,天下大乱之后,苦的不过是燕国百姓而已。 他心痛欲死的放弃了萧凌风,不过是因为身上承担的责任而已。 什么世界之王,见他的鬼去! 那次谈过话后,那番人便不见了,慕容晚说是已经让他离开,但是时不时的,还是会在他耳边说起一些事。 包括那番人所信仰的神。 先破后立之神。 当时他嗤之以鼻,但是在被慕容卿灌输了那么多的道理之后,只是听到京城里居然有了异族神坛,他便心惊起来。 慕容晚说过,那些番人对于自己信仰的神很是狂热,他们也信奉这个世界是黑暗的,只有经过末日洗礼之后,才能得到真正乐土。 末日洗礼,起先,他只会当那是笑话。 可是,京城之乱,兽群肆掠,还有萧凌风偶尔说起的,那只叫利维坦的兽。 记得,那番人所崇拜的神里面,便有叫利维坦的神。 巨大的,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神灵。 第四百九十九章 京城2 “老大,我们还是先回去,总觉得,那里面好奇怪。”林希轻声道。 “是啊,那里,有点像是界限混合了一样。”萧展从后面矮着身子挤上来,正好听得林希的话,接道:“平王殿下,京城那边的灵波太诡异,你看,那后面的虚影。” 林朝眉头深皱,眯着眼睛看去。 此时正是晚霞漫天,太阳已经低沉下去,光线也压得低沉,从西边透过来的光亮,就好似一片虚海一般。 不!林朝的眼睛猛然瞪大,那不是虚幻之海,而是,而是实实在在的海洋波光。 在那京城的上空,一片波光粼粼。 虽然京城靠近海边,但是离海还是有上百里之地,而且,那海,居然是在空中。 “你说,界限融合?”林朝的沉声道。 萧展点头,脸上神色亦是沉重,道:“是,只怕,不光是通道,京城那里,已经和兽界连在了一起,那些兽都不见,只怕亦是因为如此。” “你怎么知道?”林希指着那被风一吹又消逝无踪的海洋,问道。 萧展沉吟片刻,见林朝亦回头望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其实,殿下已经怀疑我了?” 林朝眉头一挑,笑道:“你是指夜宴之时你死活不肯一起去参加,还是指搜查范家之时你却偷偷跑去祠堂想抢先拿到那些流云宗的秘籍之事?” 见萧展神色讪讪,林朝笑了一声道:“哦,这些不是我怀疑的,是卫霜。” “那……那……”萧展一怔之后神色更是讪讪,支吾着,用眼角去瞟林朝。 “那,先生这是想说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吗?”林朝一笑,干脆转过身来,靠在了土墙之上,同时挥手示意手下人放松休息。 “哎。”林朝说得不客气,萧展却好似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家,虽然属于萧家,其实,是流云宗之人的后代。” 林朝眉头一挑,却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只是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殿下应该知道,道门佛门不过是统称而已,其实其中流派众多,法旨也不也一样,比如佛门有小乘大乘天王法王各种宗派,而道门亦有供奉不同神仙的流派,千年前的大战,道门佛门对兽和光兽的观点是各不相同的,有认为不管光兽暗兽都是兽,都是破坏者,必须一起剿灭。”见林朝眉头一挑露出了轻蔑之色,萧展摸了下胡须,道:“当然,他们是放屁,说什么剿灭,只会自己关了山门眼不见为净,不过,亦是有一些和光兽联合作战的,流云宗,便是其中一家。” “我知道,是唯一一家。”林朝轻笑一下,道:“慕容卿,的确就是千年前的那个慕容卿。” 萧展又是一愣,随之,便笑了起来,点头道:“如此,殿下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慕容卿拥有强大的灵力和出色的外貌,和传说中的圣王一模一样,夷洲之人都称之为圣王,但是大多数人心底却不相信他真正是千年前那个圣王,毕竟,若是人能活一千年,那就不是人,是神仙了。 便是连他亦不信,只以为那不过是圣王慕容卿的转世而已。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圣王。 “你说。”林朝微微一笑,亦不多言,只做了倾听的模样。 “流云宗虽然不是那些势力雄厚的道门大宗,但是也流传了多年,可是千年之前参加那场战事,却是损失惨重,多名上师身陨,人才凋零,便是迎来了天神,也恢复不了元气。”萧展声音顿了一下,接道:“而为了保护天神,更是不得不离开故地,散落在了民间,我们一族的祖先,便留在了灵战队里,后来,成了祭地一族。” “萧家是流云宗之人?”偷偷跟在萧展后面派上来的寒璃不觉轻叫了一声。 萧展瞅了他一眼道:“不是,只是因为我族祖先,是个女子而已。” 呃,林朝做了个请说下去的手势。 “我族祖先,虽然灵力不强,但是掌管的却是流云宗法典流传,”萧展又瞅了一眼寒璃,才接道:“那些流传里有说,在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一个很是繁荣强大的文明,最后却毁于一旦,而自从那个文明毁灭之后,本是居住在一起的人类四散开来,分散在了这个世界的各地,从而出现了各种信奉不同神的宗教,而那些神,并不是人类虚幻的,而是的确存在的,是从另外的世界降临的拥有巨大力量的存在,便是兽,其实在北疆之地,都被当做神崇拜着,或者说,祭地崇拜的神,便是兽。” “你什么意思?”寒璃眉头一竖,低吼道。 “意思便是,利维坦,亦是真是存在的。” 萧展话一出口,林朝便笑了起来:“果然,那天在窥视的人便是你。” 探子被引到夷洲城里之时,是单独跟他汇报的,外面警备森严,可是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被人窥探,只是那窥探之中并没有恶意,他便也没有马上发作。 萧凌风和慕容卿卫霜都已经离开,夷洲城里比他更强大的人可以说是没有,但是阵师和止师却有自己的秘技。 而阵师和止师,留在夷洲,或者说回来夷洲的,也不过那么两人而已。 萧展捻着胡须微微而笑,一点愧疚和不自在都没有,道:“看这个样子,兽界已经和京城相融合,说实话,这可是比利维坦出现更加可怕之事,平王殿下,你想想,若是兽界和人界完全融合,那么,还会有人界吗?” “有话直说。”林朝的眉头不觉又皱了一下,声音里便带上了些不耐。 “若是利维坦能阻止两界融合……”萧展刚说了一句便见林朝眉头一挑,沉声道:“你们那传承里面,可有说利维坦是个怎样的存在?还有,你刚才提到天神,天神,究竟在哪?” 说到后面一句,林朝的声音已经很是严肃,隐隐带上了威慑之力。 萧展的心头一跳,看了林朝半晌后,道:“我家祖先受天神之令留在了祭地,离开了流云宗,后面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千年之前,天神受伤严重,可是不知为何,他却不愿意回去天界,而是留在了人间,流云宗剩下的弟子便放弃了故地,进入了中原,再后来,便没有联系。” “真的没有联系?”林朝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也说了,再这么下去,整个人界都玩完,就现在这种情况,你还不愿意说真话吗?” 萧展看着林朝苦笑了一下。 今日出头来说这些话,他亦是想了很久,当年一战,流云宗几百名弟子剩下的不过三分之一,还多是低级弟子,他家祖先嫁给了萧家,领了萧家的姓,但是从来就没有当自己是萧家之人,而是恪守着流云宗传统,等待着天神复归,流云宗再造辉煌。 可是祭地在北疆千年没有什么变动,而中原之地却是几经战乱,本来还有一些联系的流云宗门人也在五王之乱中失去了联系,而他们这一支,也一直人口单薄,后面,干脆是完全和流云宗断掉了联系。 直到,直到十五年前,一个大眼睛小童出现在了面前,那个不知道怎么让寒家承认的小童,说他是流云宗之人,说,祭地会有大麻烦,而人类也会有大麻烦。 那个叫寒昭的小童没有告诉他们更多,只是让他们帮忙掩饰身份,然后,凑到了祭女大人身边。 可是几年后,寒昭又如同来时一般的消失,没有在祭地引起任何疑问的消失,只是,将他们家里保存完好的一些法典给带走了。 他家祖先不过是流云宗低级弟子,那些法典是归她保管,可是那法典上的天书确是看不懂,而口口相传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些零碎的知识。 可是,那个叫寒昭的少年却都看得懂,不光看得懂,那少年看法典的时候,那成熟的模样,也根本不似一个青嫩的少年。 所以那少年消失,父亲嘱咐家里人一个字都不能说,只是悄悄的寻找着藏身之所。 再然后,便是天祭出了事,父亲二话不说的带着家人躲进了北疆大山里面。 谁知道,还是被兽群给逼了出来。 而且,眼看着情况往好处发展,却又听到了利维坦的名字。 心里觉得不对,他才应了林朝所请一起过来,谁知道居然看到了祖先流传下来的,最要警惕的情况。 两界融合! 会毁灭一切的两界融合! 比起这个,利维坦都不算可怕的了。 而天神……他要是知道天神在哪,早去抱大腿了! 苦笑一声,萧展道:“我真不知道天神在哪,但是,我想有一个人应该知道,那个人到祭地之时,说过,他是护卫天神一族的后裔。” “哦?是谁?”林朝转头又看向了京城方向。 太阳已经逐渐落了下去,最后一抹余晖之中,京城巨大的城郭好似一个巍巍巨兽一般,而在东方,在那背影之处,好似有巨浪涌起。 巨浪! 林朝猛然站起了身体,紧盯着那从东边而来的滔天巨浪。 而没有听到萧展那又轻又淡的声音:“那人,很早就离开了祭地,他在祭地的名字叫寒昭。” 而随着刀剑出鞘和带了惊惧的呼吸声,京城上空的海洋再度显现出来。 两头巨大的兽懒懒的从那海洋之中冒了出来。 那是,穷奇和混沌。 第五百章 京城3 “老大!”林真跳了起来,紧握着手中腰刀窜到林朝身边急促的唤了一声:“那,是虚影?” “不是。”林朝话音未落,就见京城里面呼啦啦的升起了许多兽,便是隔了这么远,也可以看到其中一些兽嘴里叼着残肢。 那些残肢,大多,是兽分裂后的身体。 林朝心里一动,刚欲迈步,就被林希挡了一下。 林朝脚步微顿,心念急转。 利维坦的力量不知道,但是穷奇的力量他是看到过的,当时穷奇和白虎打得天翻地覆,京城边上的小山包全部被夷为平地,而没来得及逃走的人类和兽人更是直接被碾成了肉泥。 那种级别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 好不容易和萧凌风解开心结,他也不愿意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可是,利维坦和凶兽,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他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影响。 当灾难降临,人类会盼望救世主,他们会为了救世主的牺牲感动崇拜,却不会想到救世主付出的什么。 他,不想再让她成为救世主! 嘴角紧抿了一下,林朝沉声道:“卫东,你们先回去,给慕容卿和北疆示警,林希,你们马上赶往陈州,要陈州的民众进入大山,或者是绕道前往夷洲。” “老大,你!”林希急叫了一声,就听得天空发出凄厉的鸣叫,而随着那鸣叫,京城那边也传来了隐隐的人声。 距离这么远也能听到的动静,足以说明京城里面已经乱成什么样。 林希脸色一沉,立时就拉住了林朝的手臂。 “你们看!”林真却是叫了一声。 自从修炼出灵力之后,他们不光体能大涨,便是五感也提升许多,视力更是好得不得了。 天色已经昏暗,但是京城城墙上却是亮起了一溜的火把,火光涌动之中,城门被推开,一群惊慌失措的人,冲了出来。 “老大,那,是不是?林震?”指着骑着高头大马最先冲出来又让到一边大声呼喊着的男人,林真叫道。 林朝没有回答他,人已经冲了出去。 领着人冲出来的是林震,在城墙上用火把之光布出防御阵的则是顾柏莲,而在顾柏莲旁边的,则是他的探子头目。 先不管他们是怎么到的京城,就这些人,他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在险境而不出手。 “没听到老大的话吗?快点回去报信!”林希将林真一拽,对着卫东等人怒吼一声,跟在林朝身后就冲了上去。 “喂,我说……”林真叫了一声,那要回去陈州报信的,不应该是你吗? “我没老婆!”林希头也不回的叫了一声,没命般的追着背后张开圣光翅膀的林朝跑。 林真跺了下脚,也不矫情,回头便往陈州跑去。 “将军你看?”寒璃看看前面,回头看向了卫东。 “我们帮不了什么忙,先回去报信。”卫东只是思忖了片刻,便转头往回跑。 巨兽对战,界限融合,那一样都能毁灭他们现在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和和幸福。 若是真有世界末日,他希望能在她的身边,如果保护不了她,至少,能给她一个拥抱。 翅膀急颤,不过几息之间,林朝便已经飞到了城门边,和脸上浮现出大喜之色的林震对了一眼,翅膀一抖,便飞上了城墙。 “小莲子!”只唤了一声,林朝便落在了城墙上,手中金光拂出,巨大的圣光屏障在那血色防御阵外张开。 那个阵,笼罩了城门边好几条街道,隐隐的,浮动着鲜红的血色。 那,应该是顾柏莲以血为媒介,超越自己极限而发出的阵。 阵中人群拥挤,大家都不要命的往城门口冲,而在那阵外,是更多呼天喊地急涌过来的人群,在人群之后,则是一只只巨大的兽,正吞噬着一些小兽,然后腾空而起,巨大的灵波涟漪将人群如同麦田一般的击倒,在守护阵上击出了一层层冷冽的光芒。 “林大哥?”圣光屏障一出,守护阵的压力顿时减少,顾柏莲颓然坐倒在地,口中喷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却是抬头看着林朝,带了疑惑的叫了一声。 “你们怎么在这?”对顾柏莲喊了一声,林朝又瞅了一眼自己的探子头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御湖的禁令被解开了,皇宫里的御湖,成了一片海洋,有人说那是界限相融,京城马上会被拖进兽界,我们想出来,门口又全部是兽把持,我们好不容易才冲开这个城门。”探子头目急匆匆的道。 他派出报信的人后便一直盯着皇宫,后来干脆顶替了宫里的太监进了宫,然后发现易烟已经好几天不见,而且,不光易烟不见,外面那些兽也开始成群成群的回来。 原本他以为是叶秋和易烟终是惹火了兽,所以在消灭她们之时,也将兽召集回来灭了人类,可是,那些兽回来之后,却是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去了御湖禁地。 然后,再没有出来。 他开始觉得不对,要手下人悄悄集合起街坊朋友,只等外面的兽全部都回城之后,便马上往陈州或者夷洲逃命。 可是最后那些中级兽却没有进入皇宫,而是守在了城门附近,而从御湖那里,又出来了好多只灵压巨大的上级兽。 今天早上,易烟也从御湖出来,她身上虽然没有任何伤痕,却是失魂落魄一般,衣衫凌乱头发披散的回到自己宫殿后,便关闭了宫门,再也不肯出来。 下午,御湖和前殿之间的屏障突然打开,那烟波浩渺的大海,就这么出现在了宫人面前。 他直觉不好,带着人便往宫外跑。 可是外面却是更乱,那些本来懒懒不动的中级兽到处吃人,而那些上级兽,则是等中级兽吃够了以后,又吃了它们。 那地狱一般的场景,便是他,都觉得心惊肉跳,几欲崩溃。 幸好,这时候,他看到了林震,还有和林震同行的那帮人。 那队人里面的阵师起了阵,才让他们逃过了中级兽的口,可是更多的中级兽却涌现出来。 正在绝望之时,天空突然出现了变动。 远处涌起了巨浪,而那些上级兽纷纷叼着中级兽便腾空而起,总算给他们找到机会冲向了城门。 探子头目话很简短,林朝却大致能知道后面的惊险,对他报以赞赏一笑,低头看了顾柏莲一眼,道:“还能支撑得住吗?支撑得住就赶紧下去,快跑!” 顾柏莲一怔,撑着地站了起来,转身之时又回头道:“你呢?” 我走了,你一个人留下? 林朝扫他一眼,唇角一勾道:“凌风已经回来了,多吉跟她在一起,你们往夷洲走,应该就能碰到她们,快去。” “你不走?”听得林朝说话,顾柏莲脸上浮现出大喜之色,却是转回身,手中阵纹浮动,低声问道。 林朝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手中圣光大盛,将防护屏障又扩大一倍。 更多的人群被笼罩进来,下面林震和林希大生吼叫着让人不要乱,一个个的跑出去的声音清晰可闻。 可是,便是有防护屏障挡住了那些灵波和兽,便是有人大声的引导他们,人群依然混乱不堪,被先前的场景吓破了胆的人们根本顾不上有没有挤倒妇孺老人,有没有践踏到他人,而是不管不顾的往外面冲。 反而死死的堵住了城门。 “一个个走!不听令者,杀无赦!” 城墙上突的响起了一声暴喝,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几个将别人挤倒冲向前的大汉被拦腰斩成了两段。 鲜血飞溅而起,那鲜红让人群猛然惊住,惊惧之下停止了拥挤。 便是这一愣神的时间,林希已经冲了进来,将人往两边一推大声道:“一个个走!要不谁也逃不了!” 他手中的水系灵力形成了一道栅栏,将人群硬生生的规划到了栅栏里面,但是前面的人束缚进去了,后面那些人却是不要命的挤了上来。 这么挤下去,前面的人势必会被挤倒,甚至连他,都有可能成为压在下面那个。 林希神色一凛,手中灵光闪动便准备出大招。 他可不希望在这里被压死,就算不死,被这些人压也是不行! 漫天弥起了金色的止纹,后面的人群好似被绳索捆住一般,被硬生生的拖住了脚步。 前面的人开始冲了出去,挤做一团的人群终于形成了两道人流,迅速的往外跑。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林希对站在城墙楼梯上的白衣人咧嘴一笑,大声道:“谢了,兄弟!” 寒硞回以一笑,回头之时脸色却是冰寒一片,对林若道:“林姑娘,这便是你说的天启?” 林若没有理他,只是和余音儿一起抬着头看着天空。 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本应该昏暗不明的天空却是一片通明,凶兽巨大的灵波和上级兽身上的灵光,将整个天空都映照得光彩迷离。 寒硞不觉咬了咬牙,又将视线投向了城墙之上。 圣光,林若说,拥有圣光之人,便是天下之主。 破后而立的天下之主。 感觉到寒硞的视线,林朝的眉头挑了挑,见顾柏莲手中的阵纹又缠绕出去,轻笑一声道:“若是不想走,那么,小莲子,你们怎么到了京城,还跟这青云宗的人走在了一起?” 那个祭地止师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个身穿青云宗的道袍,而另外一个,则是穿了异族的衣衫。 第五百零一章 京城4 怎么来的,顾柏莲有一时间的恍惚,唇角便不觉带上了一丝苦笑。 多吉和寒晖独自进了那城后,他和林震便带着众人退回了山林,荒野之中的兽多而且容易被发现,不如在山林里面等待安全。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两人回来。 但是那城,也没有任何异样。 等到黄昏之时,他开始焦急。 多吉他们两人是去探路,便是里面没有危险他们去采办货物也不应该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他想进城,却被林若怯生生的挡住,说是那城既然没有动静,应该就是没有事。 林震寒硞也赞同林若的说话,多吉属性为金,攻击都是大型攻击,一旦有事打起来的话,那城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他只能按捺下心焦继续等。 然后,那城突然发生了变化,好似一块豆腐一下被摔烂,本是高大雄伟的城墙建筑一下成了一片废墟。 那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那整个城其实是被阵包围着,所以才一直保持着那个模样,而那时,是阵破了。 他拼命往那城里跑,能将那么大的城收入阵里,那城里的兽该如何强大,多吉和寒晖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他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可是在将近城边的时候,看到了那只巨大的船一般的兽腾空而去。 随后,寒晖带着几个人跑了出来。 寒晖满脸激动的和跟着跑过来的众人说着他们在城里的过程,说着他们遇见了那只兽,遇见了青云宗的人,多吉和兽的战斗…… 然后,是祭女大人从天而降,又带着多吉一起走了。 带着多吉一起走了…… 连见他一面的时间都不给他。 他只觉苦涩难明,傻愣愣的看着那巨兽消失的方向,直到寒晖说出,祭女大人要他们在江边的渔村等她们,办完事就回来。 那时候,他才觉得一口气从胸口松了出来,放松下来后,他并没有急着往渔村赶,而是先在废墟里翻检可以用的东西。 废墟里面的金银等物多被那只巨兽吸走,寒晖是祭地出身,翻检了地面就以为没有什么东西了,却不知道百姓最喜欢的是挖地窖。 有兽的阵保护,那些地窖里的东西倒没怎么损坏,被他们找出了好些食物,便是能吃的蔬菜都有。 而在青云宗的那个观里,在那被摧毁的神像底下的地窖里,则是发现了几本古老的绢书。 当时,他们也来不及去看那绢书上的内容,只是交给了林若和余音儿保存,便收拾了东西往渔村而去。 大江南边富庶,大江边的渔村并不少,基本上是隔了十多里地便有一个,萧凌风说的位置并不清楚,他们也只能一个一个的找过去。 那些渔村早已经荒废,里面一个活人不见,东西也早已经破损,走了三个渔村后,一行人的心情便从最开始的欢喜雀跃而沉重下来。 到得第四个渔村,考虑到队伍里面女人的体力,林震建议扎营休息,还说,如果祭女大人和多吉看不到人,也会找过来。 萧凌风和多吉没有找过来,大江却发了大水,从入海口逆流而上的大水。 当时一队人都已经疲倦至极,睡得很死,好在他总觉得心里梗了什么而睡不着,守夜的寒硞也一直强撑眼皮,才能及时发觉然后喊醒大家。 他们落荒而逃,不过有林震在,便是落荒而逃,也带上了食物,还有几个战士更是抗起了一条木船。 那个渔村比起其他地方位置本就偏高,而旁边也正好有个几十米高的小山丘,他们逃上了那个山丘,然后看着那铺天巨浪直击而来,连那山丘都盖得只剩了山顶那么一处。 大浪不断打来,而随着浪声响起的,是巨大的嘶吼声。 灵光闪耀之中,远处那浪头上巨大的兽影,似乎就在眼前。 而那地方,正是萧凌风所说,五十里外的渔村之处。 他不顾别人的劝阻,自己一个人向那边跑了过去。 可是等他跑到那里,已经风平浪静,兽不见了,浪也退了,只剩了一片光秃秃的江滩。 他在江滩上发着呆,直到林震他们找了来。 寒晖说,祭女大人那么厉害,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消失,说不定那巨兽便是被祭女大人打跑的。 只是,寒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脸上都是一片惨白。 那个兽,隔了十里的距离都能看到,可以想见有多么巨大,萧凌风再是厉害,也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 而在那时,林若却出言道,那兽是利维坦。 她说,利维坦是神兽,是受上天之令前来帮助人类的,是专门来吃那些凶恶之兽的。 所以,只要祭女拥有一颗纯洁的心,不跟兽沾染上关系,那么利维坦是不会对祭女和多吉不利的。 她当时说那话之时,一扫以前的畏畏缩缩,而是满脸神圣意气轩昂。 那种模样和那话里的意思让他心里很是有些不妥,却又想着萧凌风那种人如果都不算拥有一颗纯洁的心,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干净的人了,那么,按照林若所说,她应该没事! 他们在大江边休整了两日,等大江彻底平静下来之后,才坐船过了大江。 他们在江南之地从杭州到大江边兜兜装转了一年多,战了不知道多少兽,见过不知道多少被毁灭的村庄,刀尖上走多了,以至于一路上没有遇见兽,反而非常不适应。 是的,从他们上岸后,就没有看见兽,只在一个茂密的树林里,看到了成片成片倒地不起的骷髅。 靠着寒硞的止纹,他们找到了一个看上去还很是完整的村庄,那村庄里房屋保存良好,路上还有鸡鸭走动,有些人家房门大开,里面的陈设显示前不久还有人居住。 但是一个人都没见着。 虽然疑惑担心,他们还是在村里歇息下来,毕竟,这是他们这么长时间看到的,第一个还有新鲜粮食的村子。 也许,那些村人只是有什么事所以不在而已。 而一天后,那些村人回来了。 当那些妇女居多的村人相携着进村之时,他们还很是警惕,那些村人也被吓傻,两边差点就动手。 还是林若和余音儿出面,与对方沟通后,双方才放下敌意坐在一起沟通。 听得那些村人说的话,他是怒火中烧。 不管那些村人怎么修饰词语,从那三言两语中和村人闪烁的神色,他亦能猜出,祭女大人在下面,而且,还被他们当做盾牌给抛弃了。 他强忍住了杀人的心,从祠堂的洞口跳了下去。 可是下面除了兽的残骸,什么都没有。 山洞已经被毁坏,连洞壁都被烧融,只是站在那里面,都觉得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村的。 昏昏沉沉中,林震他们决定往京城去。 第五百零二章 京城5 林震说,林若和余音儿说,根据青云宗的那个绢书记载,京城里面有青云宗的暗坛,启动那个神坛,就可以引利维坦北上,杀掉那些兽,让人界恢复正常。 他不相信林若和余音儿的话,他还记得韩子墨说过叶秋和青云宗混在了一起,也记得在那寺庙之中那些道人逃跑的事,何况,寒晖也说了在那城里,那个道士是如何做的。 他本能的觉得,青云宗说的话,一定要反过来听。 可是他当时满心怒火和愧疚,为自己居然傻愣愣的在江滩上等待而不是马上过来,为自己能力不足,脑袋一热,便想着,不管是真是假,若是能找到那些兽的老巢,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便是赚了。 也算是,给萧凌风报了仇。 可是林震和寒硞他们却是有些相信。 他们见识过那只兽的巨大,而且,那兽并未造成什么伤害便退了去,也没有侵袭大江边上的村庄。 也许,利维坦真的像林若所说,是能对抗兽的神兽。 若是能引利维坦前往京城兽的老巢,将京城里面的兽一举歼灭,那,人类便安全了。 他们准备前往京城,出发前,也问过那些村民是否愿意一起,村民却没有一个愿意,他们都被吓坏了,见周围已经没有兽,宁愿守着老家。 最不济,有事的时候他们还可以躲去地下。 那里虽然被毁坏,但也是一个安全所在。 走之前,一个姓黄的大夫偷偷的找到了他。 他说,他是荆湖黄家之人,族里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嫁过姓林的大夫,所以,那个林若并非黄家之人。 他偷偷的找到了寒晖,问林若身上祭师之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晖亦是有疑问,因为,林若的力量增加太快,已经显现出来并不是完全的恢复之力。 两人提出了怀疑,可是,正在这时,那些本是倒在林子里的骷髅突然袭击了村庄。 林若为了救大家而负了重伤。 林震他们驳回了两人的怀疑,在清扫完林间骷髅后,决定继续上京。 林若的伤恢复后,他们便往京城走。 这一路,走得非常顺利。 虽然路上的村庄城镇都成了一片死地,满目疮痍,但是,却没有碰上一只兽。 就好似,整条道路都被清空了一样。 他们顺利无比的靠近了京城。 然后,见识到了,什么叫密密麻麻,整个平原都是兽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那么多的兽,他只要想着尽全力而战就好,而不用想其他的。 比如,他居然觉得,那个叫程素华的女孩子温柔可爱,时不时的,会引去他的视线,便是她害怕之时依偎上来的身体,他都没有去推开。 寒硞和寒晖都笑他,说这是自然反应,说他已经长大了,在队友的取笑之中,他也默许了那女孩的接近。 寒硞说,北地艰难,那些游牧民族更是艰难,而他们拼命的保护女人,也不过是为了留下火种。 有女人和小孩,族群就有再起来的机会。 现在的人类亦是如此,有女人,生下孩子,整个种族就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他们笑着说,京城一站,九死一生,若是能留下孩子和血脉,也不枉了。 那帮家伙,甚至还创造机会,想把他们两人凑做一堆。 可亦是在那时,在程素华满面娇羞却将身子贴上来之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并没有爱上程素华,至少,那时候没有。 他不过是因为内疚和心底的绝望,而想找一个依靠而已。 就如同以前,迷茫之时,他会去寻找那个女人的背影,后来那女人不见了,他便在多吉身上寻找她的背影。 他推开了程素华,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替祭女和多吉报完了仇,如果他们还有时间继续培养感情,那么…… 看着程素华失望的面容,他没有说结果。 他本想着,拼死一战冲进京城,可是,却有人前来接他们进了京城。 一个番人。 又高又瘦带着一只猴子的番人。 从林大管家身上搜来的那个牌子,多吉进城之前交给了他,番人一见面,便让他拿出那个牌子,然后举着那个牌子,将他们直接带进了京城。 当时,那个番人说,那牌子,叫封兽印。 说是他们宗教里面被大师加封后专门用来对付兽之物,那上面的气息,能让兽退避三尺。 那么黑暗的东西,居然被说成了神圣之物。 当时,他和寒晖便觉得不对头,可是,都到了那里,他们也不会临阵逃脱,不管怎样,先进了京城再说。 进了京城,里面景致让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本以为,京城已经是兽的巢穴,人类已经死绝,他们见到的,只怕是比一路上所路过的城镇更加可怕的废墟。 可是,京城里面确是井井有条,店铺开着,人们在街上行走寒暄,便是有兽在旁边爬行,也视若不见。 那番人说,京城里面自成一国,易烟代表人类投降了兽,以每天进贡多少人类给兽吃,来换得兽不对人类赶尽杀绝。 京城保持了和平,大乱之时毁坏的街道也被恢复,人们好似过着和以前一般的日子。 只除了,在日落之后,在那被称为冥时之时,街上传来的凄厉惨叫,有些不和谐。 番人带他们前往番人的驻地,那是修建在一片两层楼房后面的异族建筑。 林若一见了那建筑便跪伏在地行了大礼。 而在听到林若和番人用番语交谈后,寒硞同意和他们一起前往萧凌风以前在京城买的小院,而没有住在番人之地。 南海多番人,林震也学了一些番语,当时听到林若和番人对话之时,他面色不显,只是说不能麻烦番人,再三推辞下,带着人跟着他们一起去往了小院。 而当时,林若和余音儿留在了番人神坛。 小院位置偏僻,却正好躲开了大乱之时的战斗,还保存完好,而周边的居民留下的也不多,便让他们悄悄的住了进去。 在那时,林震才说,林若跟番人说的话,说明他们早就认识,早在南海就认识。 她是那早就入了那什么教的,林大总管的侄女。 不管林若说的利维坦之事是真是假,但是她欺骗了他们,还将他们带进了京城,这心思,就很可怕。 过了几日后,林若和余音儿找了过来,说他们既然是一起的,自然要在一起。 林震留下了她们,林震说,既然知道她们有鬼,那便放在身边看看,到底,她们想做什么? 安定了两日,林若找他们聊天,装作不经意的说出了末日之说,她说,如今人类已经被黑暗控制,私心膨胀,人伦俱灭,所以才能做出对余音儿的那种事,才能每天听着别人家里的惨叫而只庆幸兽进的不是自己家门。 人类已经没有了正直勇敢之心,没有互相友爱之心,整个京城,不过是兽的养殖场而已。 就如同人类养鸡养鸭一样,那些鸡鸭亦是,看着人类抓住杀的不是自己,便可以悠然走开去吃食。 如今京城的人类,与那些畜生又有何不同。 要说不同,也是因为人类的智慧让人类自己之间互相谋害和算计。 比如,有人故意往邻居家里丢装了血的潴泡,引得那些兽去旁边家而放过自己。 比如,那些号称朝廷官员之人,利用手中的权利乘机收拢那些灭门家族的财富粮食,甚至人口。 种种恶迹,罄竹难书。 在引起他们的共鸣后,林若便道,这样的人类只会让人类社会继续腐烂下去,最后,自取灭亡。 而唯一能拯救人类的,便是先破后立。 让那些已经黑化已经从根子上烂掉的人类消失,才能迎来新人类的产生。 他听得心惊肉跳,虽然本能的觉得不对,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他想起了出卖舅父的父亲,想起了那些嗤笑他的邻居,想起了假装关心其实却想卖掉他的女人,想起了他所遭受的一切恶意。 若不是那是在萧凌风的小院,若不是那小院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回忆,若不是看到那院中的摇椅上还有她自自在在的虚影。 若不是,那虚影好似如同以前一般的带着轻笑说,人类会犯各种错误,凡是人,就有私心,但是,那并不能抹掉人类的善意。 他想起了他们到这个小院之时,那些邻居偷偷丢进来的食物和用具,还有装作窜门之人过来提点他们注意兽的一些要点。 他惊醒过来,和同样也惊醒过来的林震寒晖将林若和余音儿制住,这才发现,在林若说话之时,余音儿居然燃起了一种迷香。 那是天竺的特产,可以引发人幻觉的迷香。 他们用凉水泼醒了陷进恐惧之梦中的众人。 不等林震使用手段审讯,林若便自己说出了来意。 她说,利维坦就要来了,利维坦前来,不光是会杀掉这城里所有的兽,也会杀掉这城里所有腐败的人类。 而她们,为了让这已经腐烂的人类世界消失,愿意以身相献,与城同亡。 而他们这些人,一路上,林若是看到过他们的实力的,为了不让这些人成为绊脚石,所以她们想来控制住他们。 来不及表示他们的愤怒,街上便产生了异变,兽群从四面八方涌出,而人类也纷纷逃出家门。 他们也冲了出去,尽量护着那些好心的邻居寻找出路。 然后,遇见了探子头目。 第五百零三章 京城6 “林大哥,此事说来话长。”顾柏莲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被寒晖寒硞半控制在身后的林若和余音儿道:“那两人和番人勾结在了一起,引利维坦前来。” “引利维坦前来?”林朝的眉头不觉一皱,厉声道。 萧凌风曾经说过她在大江之上遇见过利维坦,也提到了利维坦是黑暗魔兽,是以摧毁一切为目的的毁灭之兽。 引这样的兽过来,虽然可以让它和凶兽两败俱伤,但是京城,也会全毁! 那些番人! “是,那些番人在京城里建造了神坛,又以人为祭,”声音顿了一下,顾柏莲苦笑道:“我们看到和问到的就这么多了,再问,那两女人便不肯说了,只说,她们愿意为真正的乐土献身。” 瞅了一眼那面带狂热之色的两个女人,林朝视线在余音儿身上停了一会,道:“我记得,凌风说过,那个女人身上带有灵魂之力?怎么?” 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了? 顾柏莲的眉头一跳,突的想起寒晖也说过,那时候在城里,有看到过余音儿身边的魂光,可是,在和他们在一起后,便再也没有看到过。 当时寒晖也问过余音儿,余音儿先是惊讶,可是后来却说那人的灵魂已经转世投胎去了。 可是,若是真像余音儿说的她认为那人已经转世,那么,余音儿只会像以前一般更加努力的活下去,带着孩子一起活下去。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好似连自己孩子都忘记了,只想着和这京城一起灭亡。 嗷的一声巨吼在天空上响起,灵波震荡,那巨浪头上的巨大海兽和穷奇正面相撞,巨大的灵波向四下奔袭而来。 一道青紫色的灵波在击碎一只刚刚腾空的兽后,击在了圣光屏障上。 林朝身体猛然一颤,右腿猛力抵住石墩才堪堪抵住那冲击力,一口鲜血却是直接喷了出来,圣光屏障也摇晃了一下,出现了裂缝。 猛的将嘴里的血都吐掉,林朝用力,再度将圣光屏障撑了起来,对探子头目和顾柏莲道:“下去,想法子让下面的人快走!” 探子头目应了一下,翻身跃下城墙,带着几个手下帮助林希一起维持因为那一击又开始混乱起来的次序。 “林大哥,你挡不住的!”顾柏莲手中阵纹挥出,在屏障里面加了一个幻阵来降低人群的恐慌度,对林朝叫道:“你先走!” 林朝淡淡一笑,不过是一道余波都有这么大的力量,等到混沌也加入战团,那样的灵波更是巨大,以他之力根本就挡不住。 可是他却不能走,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下面的人多逃一些出去。 他不知道那些番人为什么要引利维坦前来,为什么要毁掉京城,反正一定不是萧展希望的那什么将两界分开的好事。 他只知道,京城里还留了百万人类,如果这些人都死了,都死在惊惧恐慌之中,那么,那巨大的怨气…… 将带来更加恐怖的东西。 “林大哥,你走,陈州百姓还等着你。”顾柏莲咬了一下舌尖,满口的血腥味涌上之时,阵纹也猛然扩大了一倍。 一起逃命之时,探子头目告诉了他们,平王在陈州设立了据点,慕容卿在夷洲拒敌,而北疆,更是挡住了兽群的多次进攻。 可笑他们还想凭着一己之力来京城同归于尽…… 林朝瞟了一眼那鲜红的阵纹,心头一动刚欲说话,天上却传来了更加凛冽的威压。 随着利维坦的巨吼,在那凌空扑来的巨浪上面,出现了好些巨大的海兽,而在那些海兽身边翱翔的,还有身带双翅头顶尖角的黑色翼兽。 随着混沌的一声怒吼,京城上空的上级兽们也扑了上去。 身长几十米的巨兽们在天空中扭打成了一团,烈焰熊熊,水光寒烈,四散的灵波在大地上击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有掉落在城内的,那一片瞬间便成了灰烬。 被顾柏莲的幻阵笼罩在里面的人们感觉不到外面的情况,一个个的还能按照指示跑出去,可是在阵外的人群则是惊慌到了极致。 有的吓软了身体直接瘫倒在地,有的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而看到屏障入口的,却是再也不听劝告,不管不顾的往里面冲。 “呵呵呵呵。”余音儿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低声道:“害怕了?恐惧了?你看,在末日面前,谁都是一样,任你家产万贯,任你权高位重,任你儿孙满堂,最后,不过都是一堆尘埃!消失,都消失,这样,大家便都一样了,人人平等,再不用分个贫富贵贱,段郎,害了你的,不光是程家,若不是这世道不公,又怎么能让程家得逞?” 寒晖的脸色沉凝,听着她喃喃自语,不觉再度出声道:“余姑娘,你身上的守护之力,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我弄?”余音儿好似听到了极为好笑之话,哈哈笑了两声后,脸色一沉,道:“那要问你们的祭女大人,在她唱完那奇怪的歌后,我便感觉不到段郎了。” 唱歌?寒晖一怔,随后便想起了当时为了替那些亡灵超度,萧凌风唱过镇魂歌。 那是安抚余愿未了或者怨气十足的残魂所唱,也就是说,当时余音儿身上的残魂并没有完全转为灵魂之力,所以在镇魂曲的安抚下离开了人界,离开了余音儿。 而因此,余音儿才开始不安,并且随着林若走入了死胡同。 “他已经去转世了。”轻叹了一口气,寒晖道:“祭女大人唱的是镇魂曲,人如果由于怨恨和不甘而死,或者心中有牵挂,便会留在人界形成残魂,但是残魂的力量并不能持久,日子一长,便会魂飞魄散,连转世都不能,所以,祭女大人才唱那镇魂曲,引导那些残魂去他们应该去的世界,现在,你的段郎只怕已经重新转世了。” “重新转世?”余音儿木然的望了他一眼,眼中逐渐泛起光亮,轻声道:“你是说,他还有重新转世的机会?” 那只兽不是说段郎会完全消亡,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嘛? “是的,祭女大人的镇魂曲力量很强大,而且,我想,那个人也是认为你在祭女大人身边便没有危险,所以才放心离去。”寒晖转头看向了外面那些疯狂的人群,淡淡的道:“可是,他那样尽力守护着你,却自己放弃了生的希望,不光自己放弃,连带着你的孩子,你也想拖他进地狱。” 余音儿猛的一怔,转头看向了林若。 顾柏莲的阵将下面的人都罩了进去,却没有顾忌到站在城墙上的他们,他们在林朝的防护阵里,却不受幻阵的影响。 天空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林若的眼中满是狂热的火焰,紧盯着远处那巨大的兽们,嘴里喃喃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 感觉到余音儿的眼光,林若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了惬意笑容,道:“就是已经转世又如何,如果再转回这个世界,只怕还会如同以前一样,因为未婚妻被人看中而引来杀身之祸!不要怀疑,也不要犹豫,在这个世界活着,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只有到那极乐世界,那没有战祸没有动乱,人人平等,丰衣足食的世界,才能得到幸福,放心,我们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啪的一声,寒硞反手就一个耳光抽在了林若脸上。 林若被抽得头都歪了过去,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寒硞。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自从相遇之后就一直对她极好,温柔体贴,让她有那么一会都感觉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了,感觉,这个世上还有温暖,还有对她真心相待之人。 若不是在听到祭女大人之时他露出的那种狂喜之色,她几乎真的认为他把自己当成了心中的唯一,她甚至都想着,忘记自己的使命,而跟他在这个黑暗混乱的世界里相偎相依的生活下去。 而不用去想那些残酷的过往,那为了自己的安危,连亲人都可以随时抛弃的记忆。 可是,他却明确表示出来,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女人比她更重要。 为了那个女人,他随时都可以奉献生命。 既然这样,那便一起牺牲,一起成为这个旧世界的祭品。 可是,便是她存了这个想法,便是他们识破了她的伪装,这个男人对她也一直很好,在迷香之事后,还阻止了其他人揍她,便是在逃跑之时,也一直护着她。 现在,他却打了她! 不光打她,他脸上也再不是怜悯之色,而是真正的怒火,让人从心底发凉的怒火和…… 杀意! “你若想死,你自个去死没人挡着你!”寒硞脸若寒冰,冷冷的道:“可是你凭什么替别人来决定生死?乐土?什么叫乐土?你说的那种世界不过是虚幻之中的,你就确定你能去?就为了这个,你就把这么多人拖进死亡地狱?你看看他们!他们是真的屈服于兽吗?不过是为了争取一些时间而已,让自己的亲人多活一些时间而已!求生之意,从来就不是卑劣的!生命是为了延续,而不是为了灭亡!” 寒硞手指之处,几个男人正将被挤到一边之人扶起,随之便跟随着林希一起组成了人墙让人群能顺利通过。 而在阵外,也有人组织起了护卫队,将那些惶恐之人引流。 他们脸上依然带着惊色,更多的,却是毅然之色。 和那个在城墙之上以一人之力撑着屏障,口中喷出的鲜血将衣襟全部染红的男人一般。 便是泰山压顶,也决不后退之色。 第五百零四章 京城7 林若神色茫然,余音儿只觉心中大动,猛然转头看向城门外面。 她的孩子早就被林震带走,现在,许是已经离开很远,朝向生路奔去。 “寒先生,”咬了一下嘴唇,余音儿道:“这城里有他们秘密布下的神坛,在城里分作了六个角,在我们前去你们小院的时候,他们的祭师正准备前往那六个神坛实行血祭……” “余音儿!”林若大叫一声朝余音儿扑去。 寒晖手一扯将余音儿扯开,寒硞手中长剑剑鞘在林若后背一击,将她势头偏开之后,手中止纹挥出,将她捆成了粽子模样丢在了一边,厉声道:“什么血祭?” 余音儿定了定神,看了一眼神色愤恨的盯着她的林若,扭过头去,道:“他们说,那是一个祭奠,是打开圣地通道的祭奠,他们以生命和鲜血为祭,在京城布下五芒星,这样,利维坦带的兽群前来后,京城百万人就成了祭品,那么,神,将降临!” “!”寒晖难得的爆了粗口。 “地点在哪?”寒硞一问,余音儿便惊道:“你想干嘛?此时,只怕他们早已经行完血祭,要不利维坦不会来。” “在哪?!”寒硞怒吼道。 余音儿身体颤了一颤,手指在五个方向指了一下,道:“那些地方,建筑很好认,都是圆形建筑,上面有尖锐的木杖。” “寒晖,你带她出去找她孩子,要林震他们赶紧走。” 寒晖一把拉住了寒硞的手道:“你一个人不行,还没到地方,就会死翘翘。” 寒硞四下望了一下,道:“好,你送她出去后,和林震说一声, ” 寒晖看了一下城墙下面的人群,点了点头。 虽然有屏障对这城门附近有保护,但是毕竟保护的人有限,而且以平王之力也维护不了多久,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维护次序的行列,那不如他们赌一赌。 下面的人能跑多少是多少。 他们得去找到那些神坛,挡住那神降之路! 以百万性命为代价引来的神,用脚想都不会是什么好神! “那她?”见寒硞转身就走,余音儿忍不住叫道。 “她既然想牺牲,那就和她的神一起毁灭。”寒硞头也不回的往城墙上掠去,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他的确是想过要和林若共度一生的,那便是在那样境地里也依然坚强的女子,他的确是动了心,想护她一辈子的。 可是,他是祭地之人,比起自己的安危家人,祭女大人占了更大更高的地位,那个,世上最强悍最温柔的女人,作为她的属下,他愿意拼死而战。 他以为林若能理解这种感情。 甚至在她使小性子之时,还想着多宽容宽容,因而附和了林若的说话,让林震做了错误的判断,带了他们来到京城。 唇边掠过一丝自嘲,寒硞飞身跃过墙垛上了城墙。 是他错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祭女大人,只有她才能再看尽人间黑暗后,依然保有天真纯洁之心,依然坚强无畏。 那样的女人,岂能有第二个。 “平王殿下,那些人在城里设置了五芒星祭台,要以京城百万性命为祭品,打开黑暗通道!” “你说什么?”林朝猛然回头,脸上骇然之色让寒硞不觉微微退了一步。 “你说五芒星?他们开启的是五芒星?”林朝心中愤怒和惊惧交织,大声对下面道:“林希,把城墙打破!” “我们来打破!殿下,你指个方向!”应和他的是城外的声音,林朝转头一看,见是卫东等人又转回头来,正迎着人流往前走,唇角不觉微微一勾,指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道:“就哪!把城墙全部毁了,打开通道让人出去!” 卫东应了一声,和林真几人往林朝指的地方冲去,手中灵气暴涨,集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灵球。 “兄弟,看准一些,老子还准备回去娶老婆呢!”卫东笑了一声,手用力一推,那巨大的灵球便直击向了城墙。 轰隆隆的巨响,随着灵球爆开的大洞,长达十几米的城墙直接坍塌下来,形成了一个虽然艰难但是可以越过去的通道。 扫了一眼配合着沿着城墙如法炮制的几人组,林朝回头道:“知道地方吗?祭坛。” 寒硞点头。 林朝将圣光一收,道:“带路!” 五芒星,那是那些恶魔的标志,如果真让那种东西降临,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陈州! 京城百万人,陈州百万人,形成的恶魔数量,便是萧凌风拿回本体,只怕都要头痛。 顺着城墙往寒硞指引的方向狂奔,林朝的唇角却不觉淡淡的温柔的笑了一下。 我的娘子,你现在在哪? 若是,若是这次我回不去,你会不会记得我…… 群兽的战斗让天空璀璨无比,炙热的气浪和水流形成了绚丽迷离的景色,那光芒,让在其中战斗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兽,变得遥远又虚幻。 不过,那些散落下来的灵波会马上将这些虚幻的念头给打破。 虽然穷奇和混沌早早迎战,让主战场离京城还是有那么些距离(要不林朝早扛不住被流弹弄死了),但是就那些余波,都能让建筑人类成为灰烬。 六个神坛的位置都靠近皇宫,在城里是离主战场最近的地方,越是靠近,那些余波便更厉害。 一道光芒猛然击中了一个院落,那高大华丽的门扉瞬间成了灰沫,飘在了寒硞身前,眼瞳缩了一下,脚步不做停留,寒硞跟着林朝冲进了那院落后面的异族建筑里。 “哇,这算不算那些兽帮忙?”紧跟在后在路上听说情况的林希笑道。 林朝唇角翘了翘,身上圣光暴涨,将人和整个建筑都笼罩进去之后,推开了那怪异的圆形门。 整个建筑并不是完全的圆形,而是长椭圆形,在上面的圆顶留有一个大大的天窗,外面光离斑斓的色彩透过天窗照了下来,在漆黑的地面上落下了一个彩色的倒五芒星。 而在屋子的尽头,是一个璧笼,里面放置了一个神色凶恶的神像。 神像之前,则是一个用蜡烛围成了一圈的石台。 石台之上躺了一个被挖出心脏之人,而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在石台边形成了一个鲜红的五芒星。 林朝的眼瞳猛然一缩,刚欲抬腿,就听得寒硞喝道:“等等!” 手中止纹挥出,带了清冷色泽的止纹将整个室内都照亮。 也让他们看清了室内的情况。 沿着墙壁,倒了一地的尸体。 一个个的,全部被挖去了心脏。 止纹光亮中,一点点的黑色从那些尸体上浮起,往雕像方向聚集而去。 阴晦森冷。 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寒气从脚底冒了上来。 第五百零五章 京城8 低声骂了一声,林朝抬起了手,手中圣光大盛,金色光芒化作了一条条丝线向那些尸体缠绕上去。 金色的圣光沾上之后,那些黑点发生了扭曲,与金丝纠缠搏斗在了一起,一些黑点甚至沿着金丝往林朝手上而来。 林朝不觉眉头一皱。 这些黑点只怕是人类那满是黑暗能量的魂光,而他的圣光是最圣洁不过的能量,在夷洲,那些恶魔傀儡都不敌,可是,这些黑点却不光能与之纠缠,居然还能反攻? 这些人死的时候,到底是怀了多大的怨恨啊? “呵呵呵,人类,你想错了,他们并不怨恨,他们只是诚心期望着我的降临。”阴森森的声音从雕像处响起,已经聚集到雕像的黑点忽隐忽现的,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们是以殉道者的身份就死,因为对现在的世界产生了绝望,希望能得到救赎,希望能形成一个更好的乐土,所以,他们的力量才足够强大。” 看着那声音森冷的飘忽影子,林朝突的一笑,道:“那么,他们召唤的你,真的能实现他们的愿望吗?鼓起人类所有的欲望,让人类自相残杀,最后成为一片死地,那便是你们的乐土吗?” “呵呵呵,看样子,你对我们还是有所了解。”影子笑了起来,声音也不觉清亮起来:“人类是很有意思的种族,乐土,什么才叫乐土?不光是你们人类的定义不一样,对我们来说也不一样,也许,我的乐土便是他们所期望的,也许不是,谁知道呢?人类的私愿是存在每一个人心底深处的,我们也不过是让那些愿望解放而已,人生苦短,何苦将自己约束得那么紧?想要什么,便去拿就是!我只按照我之心愿来行事,你们既然对我敞开了大门,那么,便成为我的乐土。” “你休想!”林朝冷冷的道一声,身上猛然爆发出强烈的圣光,将近身之处的黑点一扫而空之后,向前迈了一步,冷声道:“我们有我们的生存方式,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的游乐场,滚回去!” “呵呵,圣光?人类,你以为……”声音猛然一顿,黑影摇晃了一下,发出一声嗤声,好似很有些不满的道:“那个家伙,又做多余的事。” 大地猛然震动了一下,便是隔了林朝的圣光屏障,都能感觉到外面灵压剧增,那种强悍到撼天动地的力量,让几人身体不自觉发出了轻颤。 那是对强者无形的屈服。 林朝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 难道,对方来了比利维坦和穷奇它们更加强大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 “呵呵,好,既然这是她的愿望,我便不对你们出手。”黑影悠悠笑了两声,在黑点消散之时,夹带了一丝笑意的悠远声音传来:“不过,地狱可不止我一个神,人类,告诉那只小战兽,悠着一点,别在这里就弄没了性命,它,可是它主人费劲心思才保存下来的。” 随着声音淡去,室内的黑点也一下消失个干净,墙壁上的火把一下亮了起来,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 林朝愣了一下,心中猛然一动,转身便往外面跑去。 千年扩建,京城的占地极为广阔,经常会一半下雨一半晴。 可是现在,京城的整个天空都成了鲜红色,烈烈火焰烧成的鲜红色。 那火焰的源头,是一只巨大绚丽的火凤凰,尾羽高翘,盛气凌人,那凛然威势让她身边的巨兽都好似失去了光芒一半。 是的,在她身边隔了有半里距离(火焰太厉害不敢靠近)一字排开了巨兽战阵。 同样是鲜红色的火凤凰,银色的巨龙,威风凛凛的白虎,虽然巨大却怎么看怎么娇娆的九尾狐狸,还有一头月白色的九头蛇和一个没有头也顶天立地的刑天。 而在它们之后,是一条青色巨龙。 磅礴的灵压从它们身上发出,一道道灵光向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守护阵,将下面的京城给笼罩了进去。 在前面斗得正欢的上级兽们则是嗷嗷大叫着,纷纷从战场上撤了回来,匍匐在了那些巨兽的下面。 那样美丽的身影,那样巨大的压力,让京城里本是四散逃逸的人群也一个个的跪伏下来,发出了低低的祈祷之声。 林朝只觉得眼角湿润,看着那火凤凰的身影移不开眼神。 我的凌娘子,原来,是这样美丽的存在…… 察觉到不对之时,混沌正咬着利维坦的一个头,回头一看后面的阵势,顿时松开了利维坦,庞大臃肿的身躯以极为不符合形象的速度窜了回去,在离得群兽一些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瞅了瞅斜着眼睛看了它一眼的炎凰,对相柳勾了勾脚掌,轻声道:“这个,这个是哪么回事?” 不会是你们和那些异族兽勾结好了,想来灭了我们的?这也太阴险了!一只利维坦它们不放在心上(饕餮都没出战呢),可是这么多圣兽,不是,是还有比鼎峰时期更加可怕的炎凰! 哇!为什么饕餮不出战?为什么那家伙逃回去兽界了! 阴谋!大大的阴谋! 混沌的身子猛然一抖,穷奇也撤退回来,对着相柳大叫道:“你搞什么鬼!” 这架势,相柳和刑天明显是和炎凰一伙了,那它们还怎么打? 相柳淡淡一笑,一只头看向了萧凌风道:“你去分开两界,这些家伙交给我们。” “你是想独吞灵珠吗!”萧凌风还没有回话,玄魅已经瞪着眼珠叫道。 相柳眼角一抽,见白虎也瞟来不信的眼神,而萧凌风的小眼神是更加直接,不觉挑了下眉,本想反唇相讥,眼角却扫到青胧那似笑非笑的龙脸,脸上顿时换了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其实蛇头看不出),道:“自然是平分。” 萧凌风呵呵一笑,道:“我和炎凤青胧去分开界限,你们干掉它们,一只都不能让它们跑了,还有,下面的那些家伙,最好赶紧回去,界限门一关,我可就当它们都是食物了!” 穷奇的眉骨不觉一动,悄悄移到了刑天旁边,低声道:“她吃错药了?” 两界融合,不光是人界会被兽界吞噬,吞噬了人界的兽界也好不到那去,最终也是一个毁灭的下场,它和混沌一直呆在两界相交的地方,也是想尽力让这个融合变缓,可是利维坦的到来却让融合加快,连守护幻阵都被冲破,它们也只能出来应战。 这个时候,自然是一致对外比较好。 但是,炎凰什么时候能有这个觉悟了? 她不应该是嫉恶如仇,趁机落井下石,一边封了界限,一边将它们连同利维坦一起干掉吗? 居然愿意放它们一条生路? 刑天轻咳了一声,亦是低声道:“这个问题回去再慢慢研究,现在,先抢灵珠再说!” 它可是亲眼看到炎凰怎么拿回本体,在火之原力里面重生的,那样巨大的力量,若说以前它还能勉强和炎凰打一打,那么现在,不用想,赶紧逃就是。 难得她现在也讲点道理和兽情,不赶尽杀绝还让它们可以最后捞一把(利维坦那些兽的灵珠抵得几百年修炼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在她面前讨论变异问题了。 要是她突然恢复原状怎么办? 穷奇呃了一下,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刑天都这个模样,而相柳那和炎凰眉来眼去的样子更是让它从心底打了个冷战。 好,相柳本来就不是暗兽。 这个时候,人类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灵珠要跑了!”玄魅的一声大叫打断了所有兽的眉来眼去,相柳再不多说,尾巴一摆便冲了上去。 刑天紧跟其后,却被玄魅超了过去,立时又加快了速度,干脆赶上了相柳。 “你们,回去兽界!”穷奇只来得及对下面匍匐在地的上级兽们叫了一句,便赶紧冲了上去。 妈蛋的,老子打了那么久,就这么被你们抢了,那怎么成! 混沌左看看往界限飞去的炎凰,右看看从地面低空飞向界限的群兽(不敢上天上面太可怕),最后还是跟在了穷奇身后。 它也舍不得灵珠。 炎凰炎凤青胧白虎青龙现在的实力都超过了鼎峰时期,还多了一只九尾天狐,以后兽界的形式就它那大脑都能想得出来,还是趁现在有机会多吃点,回去,只怕要饿上一段时间的肚子了。 相柳正面迎上了利维坦,玄魅和白虎则是绕过中间,直冲向了兽群的后部,挡住了那些想要逃跑的兽。 嘶吼声响彻天地,兽血沸腾,漫天都是灵光和血雾。 萧凌风只是看了那边战况一眼,便径直往界限融合之处飞去。 那些魔兽虽然量多,但是除了利维坦的战斗力可以和相柳相比之外,其他的跟现在已经完全恢复的玄魅白虎相比,那就是被吃的下场。 何况还有刑天它们。 麻烦的是面前这个已经在加快融合速度的界限。 还有,眼珠往下面的京城扫了一下,萧凌风皱了下眉头。 先前明明有感觉这个下面有强烈的地狱之气,那样强大的气息,只怕是地狱主神级别,可是,在她急速赶到之后,那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有地狱主神降临,那…… 还真是一场恶战。 第五百零六章 京城9 冥海,是兽界地域最广也最凶恶之地,水深不知多少,其中的大鱼大兽更是数不胜数,这里,是连龙族都不驻守之地。 此时,站在御湖边上,却可以一眼望到冥海那无边无际的海面,只是因为两界相融造成的压力太过于巨大,海面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漩涡,兽大多都选择避退而去,便是那些返回兽界的上级兽,都是从御湖飞过之后,直接绕过离岛便赶紧飞走。 “那帮混蛋做了什么!”青胧看到那融合之地已经超过千米,不觉怒道。 只是打开通道要修补界限上次都费了炎凰全力,现在居然直接融合了这么大一个口子,难道…… 萧凌风摇摇头道:“这不是相柳它们做的,只怕,是有……”声音微顿,萧凌风的唇角勾了一下,道:“无事,不过是融合了这么一点而已,我能搞定。” “你知道是谁?”炎凤微微侧头看着她问道。 是谁?萧凌风唇角掠过一丝讥笑,她想她大致能猜到是谁。 相柳打开这个通道,最开始不过是想让人界和兽界通那么一个小洞,最主要的,还是能从撕裂之地出来,但是,不光是饕餮它们钻了它的空子,相柳没想到的,只怕是在骷髅岛上魔族和神族,也钻了它的空子。 是了,相柳怎么可能想到,如果它知道魔族和神族都那么不要脸,只怕宁愿死在撕裂之地都不会去打开那个通道。 相柳防了饕餮它们(所以才能冲去救陷于乱流之力的她),却没有防住那些背后黑手。 看上去,那些不过是魔兽和神兽利用通道回归自己的世界或者前来人界觅食,但其实是将撕裂之地的平衡给打乱,让各个世界的力场受到影响,而最终那些影响会集中在通道两头的人界和兽界。 让两界融合。 进而毁了兽界和人界。 让宇宙里最后一只战兽(她)彻底毁灭。 只是,那些家伙没有想到,力场的扭曲让骷髅岛上的封印解除,释放出来了一个更加麻烦的家伙。 亦是因为这样,那些家伙才没有时间和精力更近一步的针对她,而是转而去围捕那个家伙。 因为,那个家伙出来了,主人,也离解放不远了。 哼哼,给她惹了这么多麻烦,现在还要让她费力的去分开两界! 这些事她可都是记在心里的,那些混蛋们,你们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看着萧凌风那凤头上露出的扭曲表情,炎凤不觉轻咳一声,道:“对头很麻烦?” “不麻烦,咱们以后肯定会对上,到时候我告诉你们,给我狠狠的揍就是!”萧凌风狞笑一声,身上火焰暴涨:“现在,炎凤,你去左边,青胧你去右边,咱们把兽界推回去!” 天空上出现了奇异的景色。 一边是巨兽们惨烈到极致的激战,另外一边,却是出现了蔚蓝的天色,随后,就好似整个天空被撕裂一般,形成了一半蓝一半黑,中间是灵光四溢绚丽到极处的流光。 人们纷纷将头埋了下去,偶有一两个胆大的,亦被旁边之人给拖了下去,不过,便是那一眼,也让他们产生了敬畏之心。 大地在震动,空气也在震动,仿似世界都要崩裂一般。 林希将颤抖着的手握紧,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发出惊叫,转头看向了林朝。 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每个人都心慌身抖,可是林朝却依然屹立无畏,昂着头,唇角带着笑,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那立在流光之前的火凤凰。 炫丽的火焰从那火凤凰身上向那一片蓝色涌去,两边的火焰和冰凌亦袭向那片蔚蓝,就好似几只巨手,在将那片突兀的蔚蓝色给推开一般。 “它们……”寒硞发出了低低的颤声,满怀敬畏和疑惑的看着那三只巨兽。 “她们在推开兽界,让两界分开。”林朝带了轻笑道:“你们看,那些兽都在赶回兽界,当两界分开之时,所有的兽都会回去,京城,陈州,夷洲……” 声音忽然一顿,林朝的心猛然抽紧,剧烈的痛了起来,让他不觉发出了一声痛呼。 在林希急忙扶住他手臂之时,寒硞亦轻声道:“所有的兽都会回去?那,那火凤凰它们也会回去?” 林朝手紧紧抓住了胸口的衣襟,咬得死紧的唇泛起了鲜红之色,眼睛里,也涌上了鲜红之意。 是啊,两界分开,界限一起,便是没有离开的兽都会受界限限制,剩下,靠他们人类的灵战队就可以了。 而那些战兽,那些灵压这么巨大的战兽如果留在人界,只会对人界造成影响。 萧凌风她,他的凌娘子,会走…… 去到那个他再也接触不到,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被林朝的神情吓住,林希叫了起来。 将林希的手一挥,林朝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背后猛然张开了圣光翅膀,冲天而起,向着那烈焰熊熊之处飞去。 冥海逐渐远离,天空中的蓝色也成了一个蓝色的小洞一般,好似一轮蓝色的月亮,莹莹闪动。 “饕餮!你要再不帮忙,老子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你!”对着那蓝洞里面大叫一声,萧凌风翅膀挥动,一道凌厉的火焰直射向了冥海里的离岛。 饕餮嗷的一声惨叫从离岛上窜了出来,扑打着背上那水都浇不灭的火焰叫道:“我怎么帮忙?!” “你说你不知道?”萧凌风叫道,威风凛凛的凤头上愣是带出了狰狞凶恶之意。 饕餮猛的打了一个寒颤,随腿就挡住了两只从身边窜过的上级兽,叫道:“妈的,一起帮忙,推!” 界限已经缩小到这么一点,反作用力它们还是可以用的。 它不敢出来,是怕炎凰报复,趁它力竭之时把它给吃了。 有了饕餮从兽界施展反作用力,界限合拢的速度更快了一些,穷奇回头一看,那通道再小,自己这身体可过不去了,对刑天叫道:“刑天,咱们得走了!” 刑天嗖的一下将一颗灵珠吞了下去,对已经将利维坦咬成碎片的相柳叫道:“相柳,你走不走?!” 将利维坦的灵珠都收拢起来,相柳悠悠然的看了炎凰一眼。 “你想跟她一起走?”刑天也回头看了炎凰一眼,惊道。 “恩,你们先走,我们可以从撕裂之地回去。”相柳点头。 “你确定?界限合拢,你就会被界限排斥,你还有能力从撕裂之地走吗?”刑天急道。 炎凰合体用的不光有兽界的火之原力,也有人界的火之原力,这也就是说她是被两界承认的火之王,两界之间的界限对她的影响不大,她想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随时都可以从撕裂之地回去,但是相柳可没有那个力量。 便是相柳现在已经修炼出了完整的兽魂,已经可以直接晋升到神兽,也会受影响! 相柳瞅了一眼吃得不亦乐乎的那三只(玄魅白虎青龙),身形一摆,便往萧凌风方向飞去,淡淡的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们还是快点回去,这些灵珠够你们好好的在冥海深处修炼一段时日了,至于外面那些事,你们不要管,也不要参合。” 刑天和穷奇一愣,混沌眨巴了下豆子大的小眼睛,道:“你是说白矖麒麟和饕餮它们闹的那些事?” 千年前,炎凰青胧不见,相柳和四大凶兽也不见,兽界里乱成了一团,两界融合后,它们也到了冥海,问了那些兽界的兽,听说现在兽界分做了几大势力,蛇族,麒麟族,玄龟族,都各成一派,谁也不服谁,打成了一团。 所以通道打开后,才有那么多上级兽跑了过来。 呃,现在又跑了回去。 “知道了!”刑天应了一声,拿起斧头便转身,转身之时,又回头道:“相柳,我们还能见面?” 相柳轻笑了一声,道:“炎凰的家在兽界,总是要回去的。” “你意思是说,你以后就跟着炎凰了?”穷奇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道:“你不怕她把你揍死?或者干脆吃了?” 你们都打了一万多年,这次还害得她那么惨,还弄了个假货说是自己女儿,随便哪一条,都够炎凰将你碎尸万段的啊! “哎,你不懂,人类有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相柳悠悠然的说了一句后,蛇尾一摆,便飞向了萧凌风,在她身后张开了灵力屏障,巨大的灵力融合在了那些火焰之中向兽界推了过去。 呃,穷奇和混沌都失了魂般的看向刑天。 求解释! 刑天肚子上的眼睛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一边往兽界飞去,一边用很小的声音道:“我说了,你们可别传出去。” 穷奇和混沌跟在它身后,头一个劲的点。 “那个,炎凰恢复本体后,便叫了相柳做小蛇儿。”想起当时萧凌风叫出这个名字相柳那人形的得意讨好傲娇委屈的模样,刑天肚子上的眼睛嘴巴又是一顿乱抽,低声道:“听说,当年炎凰的蛋本是相柳在孵,都孵了两百年,结果有一天相柳出去觅食,碰上了青胧,打了一架,发的大水淹没了相柳的窝,把炎凰的蛋给冲了出去,被正好经过的炎凤给捡了回去。” 穷奇恍然大悟:“啊,难怪相柳说炎凰是它女儿,我还一直当它是魔障意淫呢!” 它的声音太大,让刑天一把捂住了它的嘴巴,瞅了一眼堵洞的兽们,拖着穷奇便往兽界跑,低声道:“找死啊!想活就把这事给烂在肚子里!” 因为相柳弄了个假女儿的事,炎凰恢复本体后就把相柳给揍了个半死啊! 连相柳都没有还手之力,要是迁怒到它们……千年前的炎凰很恐怖的好不! 第五百零七章 京城10 天上的灵威太过于强大,林朝在离了那火凤凰还有远远的距离,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只能看着那巨大的九头蛇加入了进去,看着刑天穷奇混沌回去兽界,从那边一起用力。 看着飞回去的兽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了分开界限的四只,和那收拾战场的三只。 看着,那蓝色月亮最后变成了一个蓝点,然后消逝。 在蓝点消逝之时,大地和天空都剧烈晃动了一下,满天似乎都被霞光笼罩,炫丽的火焰形成了一个苍穹般的罩子往四面散去,随着星光漫起,融进了黑夜里。 火焰和星辰散落,兽影消失,海洋和巨浪也消散无踪。 林朝一直死盯着那火凤凰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猛然湿润起来的眼珠倒映着那换回人形,又用火焰笼罩住自己,然后快速下降的人影。 心中一动,林朝将身上大氅解开,飞快的扑向了那道人影。 “子衿,衣服衣服!”萧凌风一边用火焰将全身罩住,一边对亦是用火焰将自己全部罩住的栢子衿叫道。 “别着急,我那有。”相柳和韩子墨在空中过了几招后,指着因为冥海离去也退去一半湖水,因而显现出来的御湖上的洞口道。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怀抱着一大堆的灵珠,玄魅一边叫着,一边和青龙一样将身体缩小。 它才不要和白虎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一样,居然用金光在腰间一围,就变成多吉的模样! “你们有灵魂,我也有灵魂,为什么我不能在?”相柳悠悠一笑,手指一转,递了一颗利维坦的灵珠给柏子衿。 柏子衿默默的接过那有贿赂嫌疑的灵珠对口里一塞,探手将萧凌风的腰一勾,两人的火焰融合在了一起,将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若不是因为最后推开两界用了太多的灵力,他们其实是想降落下去再换型,好在下面的人群还处在被威慑中,没有几人敢抬头往天上看(抬头看也看不清楚灵光余波太盛),只除了一人。 林朝在离了十米的距离保持了和她们一样的下降速度,将手中的大氅抛了过去。 便是已经化作人形,她的灵压依然强烈得让他无法靠近。 林朝的心,不觉又沉了一沉,但是随后便被她没有走的狂喜给代替。 这让他整个脸因为狂喜而笑又想着要矜持收敛而形成了一个非常怪异的模样。 萧凌风探手接过大氅之时不觉多瞅了他一眼,视线扫过他胸口的那片血渍,萧凌风的脸色顿时一凛,厉声道:“谁伤的你?” 林朝一愣,看着她那咬牙切齿瞪向相柳一副想要杀回去找那些上级兽算账的模样,心口一暖,脸上的神色总算是正常下来,柔声道:“我无事,就是先前施展屏障之时用力过度。” 用力过度喷这么多鲜血?萧凌风狐疑的看着他,见他依然停在十米之外,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的灵压未收,忙将灵压收起,将大氅裹上后,对他招手道:“过来我看看。” 他们降落速度很快,眼见着就往那洞降落下去,林朝眼瞳沉了一下,摇头道:“下去再说。” 那进入的洞口并不大,萧凌风的灵压是收了,相柳和韩子墨的灵压可没有收呢。 “是啊,平王殿下还要抚慰下面的民众,是没空跟我们在一起的。”韩子墨冷冷的道。 林朝眼底一黯,低头看了下那些遍布在废墟中的人群,低声道:“好,我先去安置他们,等下,再来找你。” “不需要……”韩子墨刚说了一句,被柏子衿瞟了一眼,再看到萧凌风那不忍的神色,终是没有说出更伤人的话,只是轻哼了一声,带头往洞口降落。 让两界分离可不是小事,他们灵力都用得差不多了,正是需要不受打搅的补充灵力的时候。 萧凌风探手从多吉怀中拿了颗灵珠丢给林朝,对他弯眉一笑,用嘴型说了等我两字,便被柏子衿搂着,进了洞。 几人鱼贯入洞后,洞口便张开了屏障,御湖的水也蔓延上来,将那祭堂和通道全部淹在了水下。 林朝静静的浮在空中,看着那些水一直漫延到岸边,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好似先前的那大战都不过是一场虚影。 轻吁一口气,林朝猛然转身往丢下林希他们的地方而去。 灵波淡去,星光在黑幕上闪烁,一轮圆月青幽幽的挂在了天空之上。 先有大胆的起身,四下探视着,寻找着自己的亲人,随后越来越的人站了起来。 “兽走了!”随着第一声不可置信的呼唤,越来越多的人大叫了起来,欢悦的声音从城东响到了城西。 林希站在门口,抬起的脖子似乎都僵硬了,看着天空半晌回不过来神。 他突然想起了那时候,他们从南海上来,雄心勃勃自信满满,觉得这天下只要林朝想要,收入囊中自然是最容易不过的事,当时林朝见了他们就敲打,说这世上有更厉害的人,更厉害的存在,他们却不大相信,反而觉得慕容晚和叶秋说的比较对。 那个什么祭女大人和北疆城,不过就是个花架子而已。 花架子…… 林希身子突然打了个寒颤。 寒硞瞅了他一眼,道:“平王回来了。” 啊?林希望着天空,没有看到啊! “这边。”寒硞将他头一扭,扭向皇宫过来的方向,道:“你抖什么?” 这兽都走了,你才害怕? 看着那飞过来的金光身影,林希懒得去回寒硞的问题,迈腿就往林朝跑去。 “老大,兽都走了?”冲到林朝面前,林希兴奋的道。 林朝点点头,转头看了下周围那些民众,视线在一个跌坐在废墟上茫然四顾的老妇人身上停了一下,道:“喊上卫东他们,先让这些百姓出城,在外面搭建营帐,通知陈州来人。” 林希一愣:“为什么要出城?那边还有一些屋子没有被毁坏。” “死了那么多人,还有兽,虽然天气冷,也难说不会出现瘟疫和兽毒。”林朝淡淡道了一句之后便往城门飞去。 先前兽群肆掠,人类都是牺牲品,所以只想着逃命,现在兽群退散,最大的威胁离开之后,危险反而来自于人类自己。 手一挥,一道金光将一个抢劫他人的壮汉给击倒之后,林朝身形拔高了一下,俯视了一下京城里的场景之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手中金光大盛,分作无数道金光击向了那些趁火打劫之人。 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纷纷抬头寻找着金光的来处。 “是,是平王殿下!”一个老者颤巍巍的叫了起来,对旁边的家人侍从道:“快,快去,平王殿下来了,京城有救,燕国有救了,去召集那些小吏,听从平王殿下的安排。” “平王?”站在他旁边的长子喃喃的应了一声,抬头看着那金光闪闪好似天神一般的人,轻声道:“父亲,他会不会怪罪我们?” 因为那天来不及逃出去,为了保命,也为了保住这京城大多数人,他们屈从在了那个叫易烟的女子脚下,在她建立的伪朝之中担任了官职。 虽然说,他们是想尽自己绵薄之力来维系住京城的平衡,但是看在平王眼里,他们就是附逆之人。 是叛贼! 那可是要灭九族的! 老者轻叹一口气道:“咱们只做无愧于心之事,兽走了,别因为人类自己又发生大乱,快去,召集人手,维持治安。” 长子应了一声,带了家人侍卫跑了出去。 看着那一边飞一边挥舞出金光制止下面众人骚乱的人影,老者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能在这个时候冲进来,并且第一时间是保护百姓之人,定是能分辨是非之人。 谁是真正附逆,谁是无奈。 他,应该分辨得出来。 从那火凤凰和圣兽们出现,城门口的涌动也停止,所有人都被那威压所摄而跪伏在了地上,灵压一散,林震第一个站了起来。 “那是?那是?”旁边有人颤抖着低语,然后人群里响起了细碎的声音。 顾柏莲跃到了林震身边,脸上满是骄傲之色,道:“那是我们的祭女大人带领的光兽战队。” 林震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顾柏莲笑了一声,指着那些百姓道:“这个以后再说,这些人怎么办?” 怎么办?林震愣了一愣,就听得城里面响起了欢呼。 兽走了! “那个谁,快,让人到那边的平原上集合,先把人聚集起来再说。”卫东从城墙那边跑了过来大声叫道。 林震一怔,随后便振臂高呼:“往平原上走,大伙往平原上走。” 城门之人本就是跟着他们指令走,被他这么一喊,虽然心里有疑问,也还是相护携扶着,往那一片平原地带走去。 “平王呢?”跑至门口,卫东探头看了下没见林朝的踪迹,问道。 “先前城里出现了什么星,他进去查看去了。”顾柏莲话一出,林震和卫东都变了脸色。 先前兽群混战,城里灵波乱飞,现在大半个城都成了废墟,林朝居然跑进去了! “有人抢劫!” “菩萨保佑,天神出现了!” “什么天神!” “你看天上,那个金光闪闪的,他救了我们,有人抢我们的东西,他救了我们!” 城门里面声音嘈乱,林震和卫东对视了一眼,卫东脚在地上一点,人便从人头上飞掠过去,口中还叫道:“里面交给我们,你们快引人出去。” 靠!有灵力了不起啊! 心里暗骂一声,林震老实的带领手下继续引导人流。 挥手让手下分做几个小队往不同方向跑去,卫东冲到了林朝下面,抬头笑道:“平王殿下,可用帮忙?” 林朝低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手中金光不断,道:“先镇压下那些心思不对的人,让人都出去,等清扫完了,再收集物资。” “那是自然。”卫东笑着应了一声,神色突然一凛,道:“这里,出现了五芒星?” 虽然死了人,也有兽毒的影响,但是这么着急将人赶出去,而且还毫不留情的直接镇压恶意…… 林朝点点头:“虽然那玩意像是离开了,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 他话音未落,只觉下面的大地好似起了波浪一般,剧烈的震动让一些废墟又倒了下来。 本来还沉浸在欢乐里不愿意动弹的人群,不要命的开始继续往外跑。 林朝抬头,看向了北面。 天色依然漆黑,但是,林朝却好似看见了在那遥远之处,冒出了黑色的火焰。 让大地都撕裂开来的黑色火焰。 第五百零八章 漠北1 深冬季节,北地一片冰封,连绵起伏的山林成了冰霜之地,而广袤的草原,亦是一片白茫茫。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更加冷,冰霜沿着绝望之岭的森林一路往下,靠近山岭的草原都冻成了冰原,存草不生,只在拉池海附近,留存了一片湿地。 但是正因为气候恶劣,群兽降临之时草原上的动物四散而逃,这里反而成了难得的避难之地。 动物逃,人类不也一样,曾经妄图统一匈奴的东帐匈奴如今四散分离,而他们苍日族更是从祖传的水草丰美之地逃到了这片冰原。 “苍露王子!苍露王子!”一声声清脆的呼唤夹在风声里,让背靠在土嘎啦上的苍露皱了皱眉,终还是坐直了身子,应了一声。 “苍露王子。”一个长着圆圆脸的姑娘跑了过来,先似松了口气,然后恭敬的施礼道:“大王请您过去。” 大王……,苍露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懒懒的站了起来,道:“知道了。” “大王请您马上过去。”见他并没有动,姑娘不觉出声道。 苍露淡淡的瞟了她一眼。 圆脸姑娘顿时低下了头,连退了好几步,才将那一眼带来的冷意给消化掉,听得脚步声响,又悄悄抬头,见苍露缓缓往营帐那边走去,才捂着胸口轻吁了一口气。 苍露王子,原来那么温柔美丽的人,现在居然,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她觉得自己会被斩于刀下。 可是,想起那看上去娇弱的美男子在战兽之时的模样,姑娘不觉又捂着胸口吃吃的笑了起来。 那满身染血浑身戾气的苍露王子,实在是帅得惊心动魄,让全族里的女人都为之心动,便是,便是葛格马也会趁着苍璟大王不注意投去爱慕的眼神。 脚步在营帐外面微微一顿,苍露看着面前这片圆形帐篷眼前有短暂的迷离。 北地,东边的是北疆,而从绝望之岭一直到西边的沙漠,这片拥有森林草原河流高远的广大地域,一直是游牧民族的天下。 虽然族群众多,但是苍日族一直是东帐匈奴的王族,虽然二十年前被夺取一段时间王位,后来也在北疆城的支持下抢回了王位,从而成了草原上最大最强的一族,拥有无数强壮的控弦战士,望不到头的牛羊,看不到边的土地。 而现在,能安全逃到这片湿地的,也不过几万人而已,可就这几万人,现在也不过是残喘而已。 拉池海的湿地虽然还有一些水草和动物,但是这里资源贫瘠,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些人的所有食物和需求。 若不是当年哥哥的野心,不,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赞同了哥哥的做法,也许,苍日族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微微闭了下眼,萧凌风那决然冷冽的面容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那时候,她的杀意一点做不了假。 便是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之时,她也是想杀他的。 唇角掠过一丝自嘲,苍露淡淡而笑,是啊,她当然想杀他,任谁被一个自己救过全心帮过最后却背叛自己的人,都会有杀心。 何况,他对她的心思,向来就不单纯。 “苍露王子!”一个出来打水的老妇人躬身施礼,带了一些疑惑的呼唤让苍露回过神来,对那老妇人微微颔首,迈步走向了那个最大的营帐。 凛风吹过,吹得大帐前的旗帜刷刷作响,那旗帜上的狼头也带了张扬起了凶恶的模样,却在风过之后,萎靡下来。 苍露的唇角不自觉的又勾起了自嘲。 苍璟在北疆城的帮助下成为了东帐匈奴的大王,有北疆城做后盾,用两年时间便收拢了所有东帐匈奴的部族,形成了与西帐匈奴一般强大的势力,而冰国在被韩子墨攻击之后已经式微,广大的草原,已经任他们东帐匈奴勇士驰骋。 可是,草原虽然辽阔,比起北疆平原却是贫瘠。 那一片肥沃的黑土地,随便插一根枯枝都能长成大树,比起冬天冻死骨,夏天融掉靴底的草原来说,富庶太多。 而苍璟的野心,也从来不是一个东帐匈奴,或者说匈奴敌国能满足的。 苍日族的祖先可是统治过从大河以北一直到冰原幅员辽阔的最强帝国的皇者。 所以慕容澈派人前来,苍璟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 祭地的教导之恩,萧凌风的救命之恩,北疆城的支援之恩,在他的野心面前,都不屑一提。 这个梦,在北疆城和祭地毁灭之后,到达了顶峰。 北疆城和祭地毁灭之后,因为是冬季马上来临,他们并不好出兵,一直等到来年春天,苍璟才带兵越过绝望之岭前往北疆城。 北疆平原的春季,正是播种之时,北疆众族都在平原上劳役,被苍璟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赢了首战的苍璟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前来窥探的北海战士打了个落花流水,只能退回了草原。 随后,北疆平原成了北海战士的乐土,匈奴人,最多是趁机捞点好处,想要拿下北疆平原,那是做梦。 而这时,卫霜摔军灭掉了冰国,并且对想侵占冰国土地的东帐匈奴发起了进攻。 他们仓皇应战,大败而归,从冰国撤出来不说,连原本的地盘都被夺去不少。 这时候,苍璟的狂热野心才稍微冷了下来,派人找回了他,让他前往西帐匈奴,联合阿森纳,想法子将西帐匈奴的势力合并,一起对付卫霜。 他前往西帐匈奴,费劲心思说动了阿森纳,在黑水关设下了陷阱,没想到,她却从天而落。 他找了她两年。 苍璟因为野心答应了慕容澈的提议,而他只不过犹豫了一下就已经错失了反对的时机。 其实当时,他是觉得慕容澈和苍璟疯了。 北疆城当时是空了,但是只要有萧凌风韩子墨和柏子衿在,就算北疆城暂时被夺了,分分钟也会被抢回去。 而敢动那三人的老巢,那三人的报复可是比凛冬风雪更加狂暴的。 他甚至都已经在想,等萧凌风打回来的时候,怎么服软说动萧凌风不要迁怒到那些族人。 他都带着高兴的想着,要不干脆自己以身为奴来赎罪。 他怎么也想不到,萧凌风居然会在北疆城,还是功力灵力全失的模样! 他跑向了祭地,想去找韩子墨来救人,可是,祭地,成了一片火海。 北疆城毁了,祭地毁了,柏子衿的军队不知所踪,而等他再回头,已经找不到她。 慕容澈说她死了,苍璟放下心来,为此,还狂欢了通宵喝得烂醉如泥。 他却是不相信,那个人那么强,怎么可能死在慕容澈那种人渣的手上? 他偷偷的跑去了京城,用珠宝贿赂到处打探消息,才得到萧凌风没死,但是随着萧家之人已经发配往各地的消息。 燕国地域辽阔,苦寒之地不少,北有北疆漠北西北,南有南海南疆,萧家之人,是往四处流徙。 他想着,北方是萧凌风的故地,慕容澈应该不敢把她往北方送,应该是会送往南方。 南疆多毒虫,天气又潮热,对北地之人来说,比酷寒更让人难耐。 慕容澈要折磨她,必然是往那里送。 可是,他在南疆找了一年多,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直到苍璟的人找到他,说了东帐匈奴的惨状,提醒他以他身为苍日族王子和祭师的身份所要承负的责任,然后又许诺他,一旦匈奴统一,苍璟等上匈奴大汉的位置,一定会放他自由。 侍者的话里,隐隐带了苍璟知道她在哪的意思,这让他马不停蹄的回到草原,然后去往西帐匈奴。 他遇见了她,虽然她外形变化很大(太圆润),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可是,她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再没有以前那藐视天下的傲气和张扬,反而畏畏缩缩小心翼翼一副委屈小媳妇样。 她甚至,还答应嫁给一个军汉! 可再怎么变,她却依然是她,那凛冽杀意,若不是那个校尉到的快,就算不杀他,她也会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 当时的形势,他不得不走,就算他有死在她手里的觉悟,也不能放弃苍日族,要是阿森纳全灭在黑水关,那么东帐匈奴就危险了。 回到族里,他并没有跟苍璟说她还活的。 她当时说,她要跟着那军汉去种田养鸡织布。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他也发觉她手腕上的伤痕,和那完全没有灵力的模样。 他想着,若真是这样,若是她能这样安静祥和幸福过日子,不用再战兽,不用再牵扯进那些阴谋之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卫霜大败阿森纳,又在沙漠里歼灭了十万匈奴勇士,西帐匈奴一蹶不振,而他们东帐匈奴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可是苍璟不死心,在听说慕容玉身上有可以直接提升灵力的冰雪玉髓之后,带着人,跟着羲和去了老山口。 然后,激战之中遇见了兽。 也看到了她。 被柏子衿偷袭,苍璟带去的人马全灭,只有苍璟和随身侍卫逃了回来,在苍璟的喃喃自语中,说见到了她战兽。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是为她恢复而感到高兴,还是为她以后的艰辛而担忧。 韩子墨已经不在了,祭地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人的祭女,独自战兽…… 可当时苍璟在崩溃的边缘,他也不能离开苍日族,只能等着苍璟恢复,他才能去找她,便是他灵力微薄,也想去助她一臂之力。 这一等,便是群兽降临之日。 第五百零九章 漠北2 “苍露?”大帐里传来苍璟的声音,苍露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苍日族的王帐在苍璟当上东帐大汉之时便归了苍璟,不管逃难如何辛苦,苍璟也没掉了这个彰显身份的大帐。 大帐里面的面积有一百多平方,分割成了内外两帐,里面是寝室,外面则是议事王座。 儿臂粗的兽油蜡烛将帐内照得通明,那些样式古老威严的装饰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在织锦幔帐上随着门帘掀开吹进来的风,摇晃出阴魅的倒影。 苍璟坐在王座上,带了枯萎之色的银发逶迤在地,他手撑着头,微微侧头,看着苍露进来,苍白的脸上带上了嘲讽笑意,道:“现在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苍露在王座下面的垫子上随意坐下,拂了拂衣襟上的雪花,一对形状漂亮的眸子清澈若冰,冷冷的道:“何事?” “你在怪我吗?”苍璟紧盯着他,带了恨色道:“你怪我,因为我,所以我们现在连对北疆城求助都做不到。” 苍露的唇角抽了一下,接过侍女倒的马奶酒,淡淡的道:“大哥,如今这个世道,大家能管自己都不错了,便是能去北疆城求助,也没有人会来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怪我,要不,北疆城怎么会不伸出援手!”苍璟怒声道,脸上因为忿恨而抽搐起来,让他本来英俊的面容都狰狞可怕。 正给他倒酒的侍女不觉微微后退了一步。 苍露揉了揉眉头,声音里带了疲累,道:“北疆城之人前来示警之时,你认为人家是危言耸听想吞并我们,将那使者给杀了……” 嗤的一笑,苍露抬起头道:“是,我是在怪你,我怪你当初忘恩负义答应了慕容澈让北疆城毁灭,我怪你死性不改打慕容玉的主意连兽都召唤出来,我怪你……” 声音微顿,苍露自嘲一笑:“我怪你又怎样,你是我哥,是苍日族是东帐匈奴的王,而我,是祭师。” 再怪,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打的仗还是要打。 苍璟一怔,脸上的抽搐停了下来,眼睛里冒出了精光,身子微微前倾的道:“苍露,我知道,祭女一向对你不错,若是……” “苍露王子!大王!”一个战士大叫着冲入大帐,直接打断了苍璟的话。 “大胆!”苍璟怒目而视,大喝道。 苍露却是直接起身,道:“出了何事?” 来人是他安排在外围守卫的战士,看这样子,难道是绝望之岭也有兽袭? “北疆,北疆战士来了!”战士不顾苍璟的怒色,对着苍露叫道。 苍露直接越过战士往外面冲去。 而没有看见身后苍璟眼睛里的阴沉之色。 虽然只剩了几万人,但是苍日族的营地依然很大,几乎占据了拉池海边上的一半地方,而帐篷比较少的,便是靠近绝望之岭的冰原地带。 苍露冲到营寨木栅栏外面之时,那一群风尘仆仆的战士已经自己烧起了篝火,融了雪水,烤起了肉。 见苍露前来,围在栅栏前的一队战士让开了通道,站在栅栏外面的战士靠近了苍露,轻声道:“他们想动手。” 苍露扫了一眼站在栅栏里面的战士,发出了一声冷哼,快步向那坐在地上也如同巍然山丘一般的独臂战士走去。 “老虎!” 老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栅栏里面那些面色紧张的战士,手在身边的地上拍了拍。 “殿下。”苍露身边的战士带了忐忑的轻声唤了一声。 虽然说他并不赞同那些苍璟大王手下的战士对北疆战士动手,可是就这么前去,也是危险。 不说早几年那事,去年,苍璟大王还把前来报信的北疆使者给杀了。 这些北疆战士可不会知道当时苍露王子是拼命想保住那使者的性命的。 苍露安抚的拍了下战士的肩头,走到了老虎身边便对地上一坐,然后,对一个在火边烤肉的战士一笑。 战士也对他一笑,将手中烤好的肉串递给了他。 苍露身后的战士脸上一片惊讶之色,却也放下心来。 那个战士,正是去年那使者。 “你们还剩下多少人?”等苍露接过肉串,老虎问道。 “三万两千六百八十一人。”苍露咬了一口肉,抬眸看了一眼老虎的神色,接道:“激发出灵力的不多,只有我的那些直属手下,不到一千人。” 老虎的眉头不觉一挑,将苍露上下打量了一片。 草原上的兽虽然比北疆要少得多,但是这么少的灵战士也能护住这些人,这家伙! “只有你的手下?”笑了一下,老虎明知故问。 苍露眼眸低垂,轻声道:“苍璟不相信,认为那些法子是要我们的战士去送死,所以我也没有强求。对不住,当时我没有挡住他,让那位兄弟受了重伤。” 当时他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苍璟的人已经下手,好在那战士已经激发出灵力,他身上也带了好药,才从鬼门关将那战士救了回来,然后偷偷的送走。 他当时真的以为苍璟不同意战士们去试验激发灵力的法子是害怕危险,可是,后来,他才想明白,苍璟害怕的不是那些战士挑战之时的损耗,而是那么多拥有灵力之人出现,他的地位会受到影响。 在苍日族,拥有灵力的可是天选之人,苍璟亦是靠着这个最后登上了王座。 老虎唇角微勾,从战士手中接过烤肉,咬了一大口后道:“你们怎么退到了这里?拉池海的界限以前破损过,这里,可不安全。” 苍露苦笑一声:“我们能去哪里?到处都是兽,这一年多,我们到处迁移逃命,也只有这里,才安全一些。” 老虎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听苍露这么说,只怕萧凌风没有在这片地域降临。 “老虎,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看了一眼那便是扎营吃饭也不失警惕的战士们,苍露问道。 这些人人数虽然不过百人,但是一个个的都是灵力强大的久战之士,这样的队伍,实力比他那千人灵战队都强大。 但是这些人,一定不是为了支援他们前来。 帮忙?老虎一笑,转头去看栅栏后面越来越多神色紧张的匈奴人。 苍露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轻声道:“你放心,现在我的灵战队实力比较强,苍璟的人,不敢的。” “不用,你帮不上。”老虎摇摇头。 “那,她还好吗?”苍露抓着肉串的手不觉抓紧,问出了一开始就想问的话。 一愣之下突然明白苍露说的她是谁,老虎脸上掠过诧异之色,咬了一口肉道:“你们在这里不安全,圣王慕容卿在夷洲设防,那边比较安全,你们往那走。” “她出了事?”苍露猛然抬头,身体前倾,着急的道。 老虎身子微微一侧,断臂挡在了他的脸前,道:“喂,保持距离!离我远点!” 苍露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老虎的姿势很是不对,忙退后一些,刚欲说话,就听老虎道:“我们小族长怎么可能会出事。” 没出事?苍露狐疑的瞪着老虎,那你怎么顾左右而言他! 往夷洲走,从这里到夷洲千里之地,还要越过大河,草原上可到处都是兽。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苍璟根本不敢去。 留在草原,就算人少,他依然是东帐匈奴的大汗,去了夷洲,却是成了燕人的附属。 便是死,苍璟都不会去。 但是,在老虎那平静目光的注视下,苍露的心慢慢稳了下来。 但是,那确是现在苍日族唯一的出路。 现在出现的兽越来越强大,而他们的战士太少,这里,已经是最后的退路,若是再退,就要往绝望之岭走。 那里山势险要气候恶劣,除了灵战士,其他人是根本存活不下来的。 而到夷洲,却是一马平川的草原。 “若是你们决定去,我们可以护送你们一程。”老虎将肉吃完,将铁签递换给烤肉的战士,淡淡的道:“我们要在这附近巡视几天,给你们三天时间想好,去还是不去?” “你说慕容卿在夷洲设防,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慕容卿是,那个千年前的圣王慕容卿?”定了定神,苍露问道。 “嗯,慕容卿是千年前的圣王慕容卿,也是他教给我们激发灵力的法子。”老虎微微侧头,又看了一眼那栅栏后面连绵的营帐,淡淡的道:“夷洲有上百万人,灵战队二十万人。” 苍露的心头一跳,二十万人,也就是说,夷洲不光是守备部队连普通男人都有接受灵力挑战的。 “那,北疆有多少灵战士?”迟疑了一下,苍露问道。 老虎呵呵一笑,道:“北疆大营五十万人,便是妇女儿童都能使用灵力做战,如果你问的是这个,那么北疆全境都是战士。” “所以,你可以跟你的族人说,我们北疆对灭你们这么一个小族没兴趣。”老虎手一挥,金黄色的土墙在栅栏后面之人的惊叫声中从地上拱起,没有多久,就形成了一个将所有北疆战士和篝火都围了进来的圆形房间。 他还弹了下手指,让那土墙上面开了几扇窗户。 寒冷的风雪和那些惊呼一起被隔绝在了外面。 苍露静坐了一会,起身深施一礼,道:“如此,三天后,我等你们。” 老虎挥挥手,在苍露走至土墙上开的门之时,道:“苍露,我可不想护送一群心不甘情不愿的人。” “我知道了。”苍露应了一声,手扶在土门上,没有回头,轻声道:“为何,你愿意帮我们?” 以苍璟所为,老虎这些人都可以将他们杀干净。 “因为,活人不多了。” 第五百一十章 漠北3 土墙屋子带了灵力屏障,苍日族人再好奇也靠近不了,等第二日早上,有人能靠近那个土屋之时,里面早已经人去屋空。( 千千)( 800) 那一百多人就在他们眼睛都不敢眨的防备下,没了踪迹。 接到消息之时,苍璟将装着早饭的盘子给砸了出去。 “苍露呢?”抚着胸口将怒火压了又压,苍璟沉声道。 “苍露王子在巡视。”侍女将带着灵战队几字给吞了下去。 以前的苍璟大王英俊潇洒强武豪爽,是最吸引女人眼光之人,可是,自从从北疆大败而回后,苍璟大王就像变了一个人般。 特别是在苍露王子和部属也成了拥有灵力之人,而且还比他强大之后,苍璟大王的脾气便越发不好起来,不光性情乖张,便是外貌也好似一下苍老了几十岁,阴森得可怕。 在王帐里面服侍之人,只要提到灵战队,都会引来他的暴怒和杀身之祸。 “巡视?”苍璟阴森森的笑了起来:“莫不是助了那些人逃走?” 跪伏在地上的报信人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出声,只是在心里吐槽。 以那些北疆战士的能力,便是苍露王子的灵战队都不能相敌,人家不杀过来就算不错了,还逃跑…… “去,找苍露回来。”盯着报信人良久,直到那人后颈之处都冒了冷汗出来,苍璟方将身子往后一靠,冷冷的道。 报信人如逢大赦,跪着退出了王帐。 “你们,下去。”苍璟动了动手,等大帐里的人都退出去后,声音阴冷的道:“你怎么看?” 后账的帐幔掀开,一个鹤皮白发的老者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扶着王座旁边的椅子坐下后,发出了猛烈的咳嗽声,等咳嗽平息下来,方道:“大王,心里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 “呵呵,”苍璟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是啊,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我要是还不知道苍露那小子的心思,也就太笨了。” “其实,苍露王子提议前往夷洲,也不失为一条生路。”一边说着,老者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苍璟。 “生路!”苍璟手重重拍在了扶手上,怒道:“我匈奴汗国,我苍日族人,是天之骄子!草原和大地的主人!居然要去投靠燕人!让我大匈奴汗国就此消亡!那也是生路?我苍日族人,便是死绝了,也不能做这种辱灭祖宗之事!” “大王息怒!”老者淡淡道了一句,等苍璟气息稍微平复一点,道:“可是,请恕老朽直言,如今的苍日族,苍露王子的声望可比大王高。先前我出去之时,已经听到有些人暗自议论,说,如果苍露王子跟大王你分开,那么他们会跟着苍露王子走。” “他们敢!”苍璟脸色扭曲,本是苍白的脸被怒火烧成了一片鲜红,咬牙切齿的吼道。 老者轻叹了一口气,道:“大王,我冰国与东帐匈奴源于一脉,都是大匈奴汗国的后代,我们祖先,早在中原之人立国之前,就驰骋在这片大地上,我们,才是最古老的种族,才是这大地的主人。” 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越发愤怒的苍璟,老者接道:“可是,若是不给族人一个出路,苍日族只怕就会和冰国的下场一样。” 说着,老者再度轻叹了一声。 卫霜铁蹄之下,冰国早成了一片废墟,族人不是往东西两帐匈奴投奔,就是被燕人抓了回去做奴隶,便是有些自由的,也在燕国成了贱民。 苍璟一怔,亦是想起了当年冰国的惨状。 东帐匈奴近百万人,如今崩离四散,现在也不过三万多人而已,而以苍露的实力,若是苍露要走,他根本拦不住。 在没有另外一条生路之时,拦不住苍露的灵战队,也拦不住那些想有条活路的人。 而他,也背负不起让整个族群灭亡的责任。 深吸一口气,苍璟看向了老者:“你,原来说过,有一种法子可以对抗兽。” 老者如同鹤爪的手指一动,轻笑了一声,道:“大王原不是不信吗?” “自然,如果冰国有那么厉害的法子,怎么还会被卫霜灭国。”苍璟下意识的就反讥道。 “那是因为,冰国遭受的是,而不是兽。”老者淡淡的说着,又低垂了眼去:“不过,那法子,是要让大王牺牲你一半的族人。以血和性命为祭,召唤远古之神前来。” 也正因为如此,冰国大王最后还是没有用那法子,可惜,他的一念之仁,带来的是整个冰国的毁灭。 “一半的族人?”苍璟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一半的族人就能替其他人换来活路,换来我大匈奴汗国的雄起,值得!正好,苍露不是说一心为族人吗?想来,他也不介意牺牲?” “大王!”老者站了起来,道:“老朽以为,此事的祭品不能用苍露王子,甚至,大王都不能用那些灵战士,最好,是把苍露和灵战队都支出去。” “为何!”苍璟猛然拍了一下扶手,通红的眼珠瞪着老者道:“为何不可!” 老者眼中掠过一丝不屑,嘴里却是恭敬的道:“您,能让他们自动自愿的,走上祭台吗?” 苍璟的人虽然多,但是根本打不过苍露手下的人,要让苍露知道,鹿死谁手都不知道。 苍璟一怔,手下猛然用力将扶手一下给捏得粉碎,冷声道:“你意思是说要让我的手下上祭台,保留苍露的实力!” “大王,只要召唤来远古之神上身,连兽群都要退避,苍露和那些灵战士,又何足惧也?”老者淡淡的笑了起来。 “你是说,我可以召唤远古之神上身?” “是,那时候,大王,你便是天神附身,以神威降临!” 拉池海本是一片湿地,常年都不结冰,可是今年太冷,湿地边上的湖泊之上,还是结了一层浮冰。 兽群降临对人类是灾难,却没有影响到湖里的鱼群,如今,那湖泊之中的鲜鱼,便是苍日族重要的食物来源。 苍露一大早便带人前来湖边,替族人烧开冰面,以便族人放网捞鱼。 “殿下。”一个老者将网撒下,蹲在了苍露身边,唤了一声。 “叫我苍露就好。”苍露微笑道,收起了按在冰面上的手。 “这怎么可以,你是尊贵的王子啊。”老者哈哈笑了一声,又低声道:“我听我家老三说,你昨儿跟大王提议,咱们全部往夷洲走?” 苍露点点头:“恩,夷洲有圣王慕容卿坐镇,防御得铜墙铁壁一般,而且,夷洲有二十万灵战士,兽群不敢靠近,咱们不用进夷洲城,就在附近的草场安家就是,有兽,夷洲也能就近支援。” “可是,夷洲不是燕国的吗?那圣王是燕国的皇帝?咱们要是去了夷洲,岂不是要寄人篱下?”老者皱着眉头道:“要是也像冰国一样,咱们苍日族没有自己的……” “阿部长老,”苍露笑着打断了老者的话,微微抬头看着天空,道:“咱们苍日族,只要还有一人,只要还有一人记得我们的传承和习俗,总有一天能恢复元气,能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但是,要是一个活人都没有了,苍日族,就真的没有了。” 老者一怔,思忖良久之后笑了起来:“你说的是,我苍日族人本就是逐水草而居,只要我们自己记住自己是谁,那,便是暂时离开,也会回到故地,重建汗国。” 苍露笑而颔首:“对,长老你放心,苍日族的儿郎,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是谁的。” “那是!”老者笑了一下,回头望了一下湖边,突的对苍露挤了下眼睛,笑道:“殿下,传承传承,可是要靠血脉传承的,大王都已经娶了八个妻子,殿下什么时候娶妻,生下一个强壮有力的后代呢?” 苍露一愣,随着老者的目光看向湖边,那边,几个帮忙收拾鲜鱼的少女,正脸红心跳的偷偷看他。 哑然一笑,苍露摇摇头道:“长老还是为呼伦多操心,苍露,不打算娶亲。” “不打算?”老者一怔之后拉了他手道:“这怎么行?你是我苍日族最强大的祭师,亦是最强大的武士,若是论血统,您比苍璟大王都高贵都正统!您母亲,可是大匈奴汗国最后的公主!” 轻轻拂去老者的手,苍露淡淡而笑,褐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秋水,让他的声音低沉醇厚之中又带了一丝清婉之意:“长老,这个秘密,你都保了这么多年了,便继续保下去。” 老者神色愕然:“你知道?你知道你和大王其实并不同母?” “嗯,我还知道,我母亲,便是被哥哥的母亲所杀,而哥哥的母亲又被暴怒的父王所杀,所以,我们苍日族才一下子衰落下来。”看了一眼老者的神情,苍露又笑了一下,道:“长老不用介意,我并不是因为忌讳苍璟才不娶妻,我只是,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了一个人,可是,我配不上她。” “你可以的!”老者激动的再度抓住了苍露的手:“你是草原之狼苍日族族长和大匈奴汉国最后公主的孩子,你身上拥有最高贵最纯洁的血脉,你配得上任何人!” 苍露怔了怔,失笑着摇头道:“长老,我说的配不上不是血统,是……” “苍露殿下!苍露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凄厉的叫声随着马蹄声传来,苍露惊然起身,见一匹红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是苍璟的第五个妻子,葛格马。 第五百一十一章 漠北4 “苍露殿下!大王他发疯了!”马径直冲了到湖边,葛格马从马上滚落下来,冲着已经迎上来的苍露叫道。 她本是苍日族里最美的女子,便是逃难也不会忘记打扮自己,可是此时,却是衣襟散开头发凌乱,发稍上更是沾满了木屑。 木屑?拉池海是湿地,旁边也有小树林,但是冬日潮湿能做木柴烧的木材并不多,营地里的木柴是有专门配额管制的。 这个多的木屑! “你镇定点,好生说!”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苍露身形急纵,窜上前扶住了葛格马,尽量柔声道。 那带了温暖火焰的手握了上来,葛格马那慌乱的心才好似找到了落处,深吸一口气,尽量压制住牙齿的战抖,道:“大王疯了!他在大营里搭起了祭台,让格伮他们带头,还将营地里的妇人和孩子也赶了上去,说是,说是要祭神,要请大匈奴汗国以前敬奉之神降临,他说,我们以前敬奉的并非长生天,而且一个叫撒旦之神,他,他,他还将自己的孩子都送了上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苍露殿下,求您,求您快回去,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才一岁啊!” “你说什么?”老者速度没有苍露快,紧跟过来之时正好听见葛格马后面的话,顿时大惊:“大王,要请撒旦!” “你知道?”苍露招手示意湖边的女人来扶住葛格马,回头看向了老者。 阿部长老,严格的算,并不是苍日族人,而是跟着他母亲前来苍日族避难的天照族人。 远在中原之人建立起国家之前,草原上的民族就已经在这片大地上生活,那时候,虽然还不能像现在这样赶着牛羊骑着骏马驰骋整个高原,但是也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了自己的部族文明,被后世之人称为大匈奴汗国。 那是一个可以和中原文明并驾齐驱的文明。 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个文明突然之间被毁灭,幸存者不到十分之一,而且还崩离四散,形成了无数个小部落,后来几千年的时光,都是分分离离,最终形成了冰国东西帐匈奴的格局。 而天照族,便是传说中的大匈奴汗国王室后裔。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整个天照族最后也不过剩下逃到苍日族里的十几人而已。 正因为如此,虽然苍日族族长(苍露他爹)高调宣布了他们的地位,族长正妻还是能毫不犹豫的将刚生了孩子的天照族公主给杀了。 这个秘密,在北疆城毁灭,他失魂落魄的回到族里时,他的奶娘便告诉了他,同时也告诉了他,阿部长老是大匈奴汗国最后的祭师,手上掌握了大匈奴汗国的传承。 可是,他那时候并不想去继承什么大匈奴汗国的传承,也不想去夺大汗的位置,虽然他和苍璟不是同母,但是毕竟苍璟一直护着他,便是逃难也没有丢下他。 不管苍璟怎么想,他却是一直当苍璟是大哥的。 他只希望,苍璟达成愿望后,便能放他离开,让他去找那人,去弥补自己的罪过。 所以,他没有如奶娘所愿去找阿部,而阿部也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 “殿下!不能让苍璟召唤撒旦!绝对不能!”阿部那一向沉稳的脸上带了惊骇之意:“撒旦,那是毁灭之神!是黑暗之神!是能吃掉人类灵魂,让人类魂飞魄灭再不能超生之神!” “阿部长老!”苍露在阿部耳边暴喝一声,看着他似乎平静下来一点,道:“说清楚点。” 阿部闭了闭眼睛,长吸了一口气,道:“大匈奴汗国便是毁灭在撒旦手上的,那时候,北有大匈奴汗国,南有中原的汉国,大汗几次想进攻汉国,都被挡了回来,心急之下,便听从了从西方而来的术士之说,以五万战士的性命为祭,创造出了五万魔兵。那些魔兵非常厉害,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抵挡,可是,那些魔兵却并没有杀往汉国,而是,先灭了我们大匈奴汗国,那一场屠杀,我大匈奴汗国几百万人,最后,只有不到十万人逃了出去。” 定了定神,阿部接道:“苍璟已经入了魔道,他用自己血脉为祭,只怕还不只是创造魔兵而已,殿下,若是让苍璟成功,不光我们剩下的这些族人会全灭,只怕,夷洲也……无法阻挡……” “法子!”苍露眉头皱了皱,转头看了一眼大营的方向,道。 阿部一怔:“什么法子?” “当时不是逃出十万人了吗?而且魔兵并没有南下,那么阻止的法子是什么?”苍露沉声道。 阿部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抓住了苍露的手臂,急促的道:“没有法子,只能趁苍璟还没有成功之前让人全部走,赶紧让人走,往夷洲走!当时魔兵是南下了的,只是被汉人挡住了而已!就是在夷洲被挡住的!我们往夷洲走,去找汉人!” “天狼!你和阿部长老把带人往南走,天凉!跟我回去!”苍露话音未落,人已经翻身上了红马马背。 “殿下!您赶不及了的!”阿部一把抓住了缰绳,急道:“还是带着外面的人赶紧走!” 大营一共三万多人,苍璟和他的直属卫队五千人是不干活的,苍露和他的手下一般会分做几队在外面巡视顺便帮忙族人做事,今天苍璟把苍露和亲苍露的人都弄出来巡逻的巡逻打渔的打渔,便是早做好了准备。 葛格马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上了祭台,以这个时间算,苍露就算带人赶回去,也阻止不了祭礼。 还不如带着出来干活的这几千人赶紧逃! “阿部长老,大营里还有我的族人,我不能就这么走,你们先走!”苍露对阿部淡淡一笑,调转了马头。 “殿下!”阿部紧紧的拽住了缰绳,叫道:“您不能去,您已经是天照最后的后裔,神脉不能在您这里断绝!” “神脉?”苍露扫了一眼那些已经飞快的收拾起来的族人,伏低了身子,凑在阿部耳边道:“长老,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阿部眼光闪烁,将头扭转了过去。 “长老,说,神脉,到底有什么用?”苍露贴着阿部的耳朵,轻轻的道:“我奶娘跟我说过,当年大乱之时,皇族为了修正自己的错误,奉上了血亲一百八十人,神脉,我这个神脉,应该是能阻止苍璟的疯狂的,对吗?” “不!不!”阿部连连摇头,眼角的老泪纵横,低声道:“没用的,你一个人是没用的,苍璟有五千人啊,若是你也,你也,天照的血脉便断绝了!” 苍璟缓缓直起身子,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道带了青色笔直向上的烟,极为醒目。 “阿部长老,多年前,我就应该阻止苍璟的,在北疆城的时候,如果我阻止了他,他的野心不会越来越膨胀,也不会在兽群降临之时还因为别人也有了灵力动了忌讳之心。”看着那道烟,苍璟轻声道:“那五千人亦是我苍日族人,我不能让大哥犯下这样的重罪,而且……” 苍露的声音停住,转头看向从湖的另外一边跑过来的一群人。 那些人没有骑马,一个个身形魁梧,可是跑动的速度一点都不比马慢。 “苍露!”还未到近前,为头之人已经怒喝道:“你们召唤了什么东西出来!” “是苍璟大王!是苍璟大王要召唤黑暗之神!”看着那独臂战士带着暴怒之色对着苍露冲过去,那冲天的杀气让一直在旁边不肯走的葛格马大叫起来。 “黑暗之神!”老虎脚步微点,直掠上了红马马头,巨大的身躯在背后隐隐扇动的翅膀托付下轻盈若羽,手中的战斧比上了苍露的脖子。 “是苍璟自作主张,殿下正准备回去阻止!”阿部急道:“苍璟召唤的,是来自地狱的黑暗之神,若是让他们成功,那么苍璟的五千战士便会直接成为魔兵,魔兵,是比兽更加可怕的存在!他们,他们是以吞噬人类灵魂为力量来源,而,灵力,对他们是无效的!” “我靠!”北疆战士们怒骂出声,连一向文雅的寒悦都不觉爆了粗口。 好不容易他们能和兽对抗,这要是又来一批灵力都无效的家伙! “我们得赶紧走!魔兵不光会吞噬人灵魂,也能同化人类,将活人变成魔兵,留在这里的人越多,那么,魔兵也就越多。”阿部咬咬牙道。 苍露倏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大声道:“天狼!不要多带东西,赶紧走!留住性命!” “布吉,你马上去夷洲报信,寒悦,你带他们绕过拉池海,往夷洲走!”老虎匆匆说完,收回了巨斧,看着苍露道:“我跟你回去。” “你们能带族人前去避难我已经感激不尽,阻止苍璟是我的责任,你不用去。”苍露淡淡笑道。 老虎哼了一声,道:“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不相信你,若是真像这位老者说的,那么那些魔兵最后只怕又要我们小族长来对付!” 灵力无效,可是萧凌风的净化之炎是可以净化一切黑暗的。 如果真出来这么多魔兵,那岂不是又是她一个人对敌,而他们又只能像以前那样看着?! 无论如何,能减少一个是一个! 第五百一十二章 漠北5 从湖边到大营之地六十余里距离,苍露将马策到了极限,离得大营门口还有十里距离之时,遇见了从大营里逃出来的人。 “殿下!殿下!”仓皇奔逃而出的人看到苍露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围了上来。 “殿下,大王疯了,他,他杀了格伮还有自己的妻子孩子!他还要我们也将孩子送上去,达瓦让我们逃,被他们堵在后面了!”一个妇人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哭叫道。 眼瞳深深,苍露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冒出了无数道黑烟的大营,道:“天凉,你带他们走,往夷洲走。” “殿下你!”天凉跳下马背,扶了那妇人上马,抬头看向苍露。 “记住,苍日族,只要还有一人存活,咱们的火种就能留下去!”苍露扫了一眼那些神色惊恐的族人,道:“快走!” 天凉将缰绳对妇人手上一塞,道:“殿下,我们跟你去!” “你们去没用,还是护着族人快走,这一路上的兽虽然不多,但是这些人自己可走不过去。”老虎铁手从背后将长枪拿下,道了一声:“这里交给我们。”将长枪枪杆和巨斧之柄对接在一起,人便往大营冲了过去。 苍露喝了一声,策马跟在了老虎后面。 葛格马骑出来的马是苍璟的战马,是整个苍日族里最快的马,跟着老虎疾驰一段距离,闪过那些开始零零落落的族人之后,便遇上了追兵。 那些追兵一个个通红着眼睛,带着狂暴之色,便是殿后的灵战士都不敌,十几个灵战士已经浑身浴血。 老虎如同旋风般的冲过那些追兵,脚步都不停的继续冲向了大营,只留下了一地残肢。 苍露的心头大震,见到那个土墙,他便知道老虎的灵力远超过他,但也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 那么,北疆的战力,夷洲的战力…… 容不得他再细想,从追兵尸体中间直冲过去,营寨的大门便在眼前了。 那本是连绵一片热闹融融的营寨,如今已经是一片寂静,能逃的都已经逃了出来,营寨门口只剩了一片倒地的尸体。 而在那大门后面笔直的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木头搭建而成的五芒星祭台。 祭台中间是围成圆形的木桩,木桩之上绑着鲜血淋淋一看便是断了气息的女人和孩子,而在祭台上面和下面的外围之地,密密麻麻跪满了苍璟手下的战士。 那些战士的喉咙已经被割开,鲜血潺潺而流,在营寨之中形成了巨大的鲜红色的五芒星。 “老虎!”苍露暴喝一声,喊住了神色一凛便准备往里面冲的老虎,道:“来不及了,你先走,先往夷洲走!” 老虎转回头看着他。 跳下马来,看着在祭台之上正仰头喝着自己孩子鲜血的苍璟,苍露脸色一片惨白,低声道:“祭品已经奉上,暗神将要降临,你冲进去,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我可以杀了苍璟!”老虎神色沉凝,沉声道。 苍露摇摇头道:“现在的苍璟,你杀不杀他都没用,你看,召唤阵已经启动了。” 随着苍露的声音,祭台上的苍璟发出了桀桀的笑声,而无数道黑气从五芒星中冒了出来,一丝丝的往那些尸体身上缠绕上去。 老虎的手不觉握紧了枪柄。 将红马缰绳塞在老虎手里,苍露越过他往里面走去,道:“你快走,我尽量拖延暗神出来的时间。” “拖延?你怎么拖延?”老虎沉声问道。 苍露回头,唇角勾了勾,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我身上有天照族的血脉,”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了绯红之色,苍露声音微顿,轻声道:“老虎,若是见到她,帮我带句话可好?” 老虎看着他没有出声。 苍露一笑,转回头去,缓步往里走,边走边道:“麻烦你,帮我跟她说,苍露的心意,从来就没有变过,若是有下辈子,苍露还是会去找她,希望,希望她能给我一个机会,便是做牛做马,做她的一个玩物……” 看着苍露白衣轻飘,背影决然,老虎的心头微微一动,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之时道:“若是我能活着见到小族长,会替你把话带到!” 背后马蹄声响不一会便远去,苍露脸上笑容淡淡,随手,挥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焰球,将营寨大门给笼罩了进去。 火焰沿着木制栅栏烧了起来,随着苍露一步步走向祭台,一道道的火焰往那些帐篷上面袭去。 熊熊烈火冲天而已。 鲜血组成的五芒星发出了挣扎般的涌动,一道道涟漪往那些火焰冲去,两者相交,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苍露!”苍璟转过身,面色狰狞的看着苍露,厉声叫道。 身上也带出了烈火,苍露从那些尸体之中走过,面色沉静的看着苍璟,道:“大哥,我来陪你。” “陪我?”苍璟发出了凄厉的笑声,昂首叫道:“你是想替代我,你想做大匈奴汗国的大汗!你早就想杀我了对吗?我对你那么好!你那贱货母亲抢了我父王,让我母亲枉死,可是,我却还是视你为弟,便是逃命之时都带上了你!还给你了和我一样的尊荣和地位!你却想杀我,替代我!” 举起双手,将身后木桩上尸体插着的长刀抽了出来,让喷溅而出的鲜血浇在自己头上,苍璟狰狞而笑:“不过苍露,我,才是大匈奴帝国的王!我才是上天所选之人!” 目不斜视,苍露走上了祭台,唇边笑意浅浅,柔声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抢你的位置,你是我大哥,是苍日族的族长,是东帐匈奴的大汗,你从小,就被父王和族人报以厚望,而我,所期望的,不过是在你统一匈奴后,便回去祭地,回去祭女身边,继续做她的侍者,给她打扫宫殿,给她洗衣做饭,如此而已。” “你是我苍日族的王子!怎么可能甘心去做那种奴隶做的事!”苍璟脚步移动,转到了一直跪坐在旁边喃喃细语的老者身边,狞笑道:“你不用骗我,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不过!你注定要……” 声音猛然一顿,看着突兀出现在胸口的火焰之刃,苍璟呵呵冷笑起来:“你还说,不想杀我!” 苍露的身形一动,一只手扶住了苍璟,一只手上的火焰之刃便划过了老者的脖子。 老者连声音都发不出,头颅便滚落在地。 第五百一十三章 漠北6 “你!”眼珠里倒映着苍露那带着轻柔微笑而更显艳丽的面容,苍璟猖狂而笑:“便是杀了我们也没用!上神已经降临!我,将会成为神附之子,带领着我的军队,踏平这天下!” 手上用力,火焰刀刃从苍璟胸口穿透而过,扶着苍璟软倒的身体缓缓坐下,苍露道:“你踏平不了的,大哥,你忘记了,祭女大人还在,只要有祭女大人在,所有的黑暗都不可能统治这个世界。” “祭女?”苍璟喘着气,喉咙发出了咕哝咕哝的声音,阴声道:“呵呵,你还在指望她?好,苍露,你便看着,看着我怎么将那个女人踩在脚底,看着我怎么重新建立我们大匈奴汗国!” 黑色的气息从四面聚集而来,苍璟胸口上的伤口也冒出了浓郁的黑气,缠绕上了火焰刀刃。 苍露眉头轻皱了一下,将苍璟的身体放倒在了祭台之上,手按在祭台上,烈烈的火焰在木头搭建的祭台上砰的一声,便烧了起来。 苍璟嘴角抽了抽,用着最后的力气死死的盯着苍露,冷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你的火焰,也会将你自己烧死!” 苍露勾唇一笑,手一抖,从袖口掉落出一把银黑色的匕首。 火焰的光芒映照在那匕首上,反射出夺人心魄的色彩。 苍璟的身体猛然抖动起来,哑声叫道:“圣刃!居然在你手上!果然在你手上!” “是,你一直留着我,便是想找这把天照族流传下来的圣刃,因为,唯有拿到圣刃之人,才是匈奴族全族承认的大匈奴大汗。”苍露淡淡一笑,匕首在衣襟上一划,伸手将撕裂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白皙修长有力的身躯。 手指在自己肌肤上轻划了一下,苍露岔开腿,跪坐在了苍璟旁边,银黑色的匕首抵在了胸窝之上。 “你要干嘛?苍露!”身上的黑气起了不安的涟漪,苍璟不觉叫了起来。 “大哥,你一直认为圣刃是成为大汗的道具,却不知,圣刃的真正作用是什么?”苍露斜瞟了他一眼,道:“父王跟你说过,天照族的血脉不会再去争夺什么大汗之位,那是因为,天照族的血脉本就是为了防范黑暗之神才流传下来,大匈奴汗国,早就灭了!” 握着匕首的手猛然用力,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匕首毫无阻碍的刺进心窝之时,淡淡的笑了笑,苍露紧咬着唇,用力,将匕首往下拉。 匕首极为锋利,随着苍露的动作,一道血线从胸窝一直划到了下腹底部。 “笑笑姐姐……”唇角发出一声轻吟,苍露手上用力一扭。 剧烈的疼痛袭来,鲜血再也忍不出从嘴里喷溅而出,而那道血线,也一下迸裂。 夹带了点点碎光的鲜血如同瀑布一般的喷涌而出,直接喷在了苍璟的身体上。 “啊!”苍璟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体猛然抽搐痉挛起来,他身上的黑色气息也仿似遇见了可怕之物,仓惶的往体内缩了回去。 笑笑姐姐…… 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抽搐着,轻唤一声,苍露苍白的嘴唇翘了翘,强制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将匕首全部刺入体内后,双手抓住了伤口向两边撕裂。 鲜血和内脏狂涌出来,在地上喷溅出了奇异的图案。 嘴里喃喃念叨着古老的咒语,引导着那些带了自己生命力和灵光的血液覆盖住祭台之上的五芒星,苍露眼前弥漫出了一片白色。 白色之中景色变换,仿似又到了祭地的春天,在祭地最高之处的祭女殿堂里,难得回来的祭女抱了他坐在山崖伸出去的石头上,一点点的,给他挑手上的水泡。 笑笑姐姐,这辈子,苍露已经无法再去你身边,只能尽自己力量,不给你惹麻烦。 苍露这样死了,你可否不再生我的气…… 能原谅我……吗…… 烈焰沿着祭台和帐篷的火焰烧在了一起,祭台之上那已经绝了气息的男人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他唇角勾出的笑意,让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身躯带上了凛然之意,本是娇媚的面容,都因此而透出了坚毅刚性之美。 只是,倏而,便被火焰笼罩了进去。 烈风忽突而至,吹得火焰烧得更烈,发出了如同呜咽般的呼啸之声。 而在那熊熊火焰之中,苍璟的身体坐了起来。 “有趣!”苍璟的眼珠瞪得老大,面容还保持着先前那恐怖的样子,却是从嘴角发出了轻佻的笑声:“人类还真是有趣。” “没想到,过了万年之久,这见鬼的血脉居然还存在!”老者的身体也坐了起来,探手将地上的头颅捡起给安在了脖子之上,语气很是不满的道:“妈的,老子的力量不够完整!” “拼着一死也要将通路堵上,人类还真是~”木桩上的女人抬起了头,身体直接从木桩上走了下来,翘起了兰花指,桀桀笑道:“喜欢做无用之功啊!” “呸!他根本就没想堵住通道,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然后减损我们的力量而已!”木桩上的孩童跳了下来,啐了一口道:“妈的,被这圣血这么一弄,那些人类都跑了!” “跑了又如何?”苍璟哈哈笑了起来,从地上站起了身体,向着天空伸展开了双臂,很是愉悦的笑道:“咱们已经降临,这个世界,就是咱们囊中之物,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被封在地狱万年,正好,让我们可以好好的玩耍一场!” “这个人类的灵魂怎么吃不了?”另外一个从木桩上跳下来的孩童围着苍露的身体绕来绕去,不解的问道。 苍璟伸手将他提了起来对旁边一丢,道:“这个家伙是圣徒后裔,别靠近他,他的血有封印之力!” “就是一万多年前,将你们给封印下去的那些人类的后裔吗?”从战士里面站起了一个人,四下看了看道:“别啰嗦了,快清场,请莉莉丝大人上来!” “是!”祭台上之人都收了调笑之意,赶了纷纷起身的尸体往祭台下面走去。 苍璟退后几步,手中冒出了一把漆黑的镰刀,镰刀挥舞之处,将苍露的身体和被他鲜血染到之处给切割了出来,然后猛然往天空上抛去。 火焰在空中猛然炸裂开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那个美丽得便是恶魔都心动的身体瞬间化成了灰烬。 而在此时,大地震动,空气中发出了战栗般的颤抖。 巨大的黑色火焰,从那五芒星的裂痕之中冒了出来。 营寨里的所有魔兵都跪伏在地,齐声叫道。 “恭迎莉莉丝大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阿莫 大地在震动过一会之后又平缓下来,卫东抬头看着一脸沉凝的林朝叫道:“怎么回事?” 皱着眉头看着北方,黑色火焰的幻影随着大地的平复也消逝,,想起那个黑影离去之时说的话,林朝心头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 “平王殿下!”卫东不觉又大声叫了一声。 林朝低头看向了他,又看了下四下那些慌乱的人群,道:“先稳定京城。” 卫东愣了一下,点点头,转身欲走,就听得有人惊叫道:“兽!还有兽!” 林朝倏然转头朝向声音响起之处,就见远处的天空上,一头火龙正晃晃悠悠左顾右盼的飞了过来。 林朝不觉一笑,翅膀一振便迎了上去。 “煌彤!你会不会飞啊!快掉下去了!” 听得火龙背上年轻人的叫声,林朝不觉摇摇头,翅膀颤动几下,升到和火龙平行的位置,笑道:“界限已经封闭,煌彤能维持这个样子都不错了。” 声音未落,林朝看清楚火龙背上坐的人后,眼瞳不觉闪了闪。 除了卫曦,火龙背上还悬着一把枪,和坐着另外一个人。 那人身子都裹在了白色的大氅之中,平素总是低垂着让自己减低存在感的头此时却是仰了起来,剩下的那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这是这么久以来,这个人第一次用正面对着自己。 虽然他面容全毁,眼睛也只剩下了一只,但是那眼睛的形状和那里面熟悉的情绪让林朝急掠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颤声唤道:“小晚?” “哥……”犹豫着,阿莫的唇角翘了一下,小心的伸出手臂搂住了林朝的腰,轻声道。 林朝心头大恸,怀中的身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原本那两条修长如玉的腿也没了,而他的声音里,更是没有了以前的一丝傲气,只有深深的歉疚和小心翼翼。 阿莫…… 从山谷开始,他和他一起走了那么久,那么久啊! 他居然都没有发现,阿莫就是小晚,就是他想找又不敢去找的小晚! 萧凌风说,阿莫是她在兽嘴里救下来的,那个地方,远离了陈州和京城。 他一直以为慕容晚是跟着叶秋的人去了京城,他一直以为慕容晚是因为在陈州和他相处尴尬所以才离开。 其实,他是去找死…… 他根本没有去京城,根本不是想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生活。 而是,为了不让他产生愧疚,而借用叶秋来人之时离开陈州,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找死…… 所以,便是他明明已经回来,也一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与他做任何接触,不让他知道,他,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风神俊秀美绝南海的美男子,居然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哥,我无事。”阿莫小心的拍了拍林朝的背,看着林朝那通红的眼眸和眼角的泪光,轻声道:“真的,我很好,真的很好。” “小晚……”无数个问题在喉间滚动,林朝却是一个都问不出来。 “我是跟着叶秋的人走的,”阿莫的独眼眨了眨,看着林朝的模样,心一点点的放了下来,轻声道:“我本想去京城探探情况,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对付京城里面的兽,不过,在路上,那些人便发生了分歧,好像,有人并不愿意我去,所以,他们打了起来,打得两败俱伤,我便趁机逃了出来,那个,你也知道,我不大识路,和阿穹跑错了地方,又被叶秋的人追上,所以,便干脆引了他们去赤猪的巢穴。” 声音顿了顿,阿莫的眼帘垂了下来,轻声道:“哥,你还怪我吗?” 林朝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了他,良久之后才道:“你是我弟弟。” 阿莫的眼睛一下涩得发红,鼻间的酸意让他忍不住的抽了几下,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我说,你们?”卫曦视线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忍不住出声道:“有什么事能不能下去说?煌彤,只怕……啊!” 煌彤突的急剧往下坠落,让卫曦的声音直接转为惊叫声。 林朝一手抱住了阿莫,一手拽住了卫曦的胳膊,在煌彤那巨大的身躯一下变成了一头小狗模样之时,脚一勾,将煌彤踢到了自己背上,然后转头看向了那悬浮在身边十米开外,灵气逼人的红色长枪。 卫曦抱住了林朝的胳膊拼命往上爬了一下,见林朝视线盯着长枪,黯然道:“那是,我哥。” 林朝的眉头猛然一挑,眼神如炬的看向了卫曦。 卫霜?! 卫曦抽了抽鼻子,低声道:“我哥,用自己的性命和灵魂锻造出来的弑神枪。祭女大人说推开界限用不了弑神枪,所以才让我们在后面等着。” 神器! 林朝了然,转头看向长枪的眼睛里浮动起莫名的情绪。 他一直知道卫霜是下了决心,也大致能猜到应该是跟神器有关,可是,他却没想到,他是下了这种决心。 性命和灵魂…… 付出一切吗…… “哥的灵魂在这弑神枪里,所以,除了祭女大人,谁都不能碰触这把枪。”见林朝探手想去拿枪,卫曦赶紧道。 别说韩子墨他们,便是他这个弟弟,都无法碰触。 林朝一怔,道:“卫霜的灵魂在枪里?” 卫曦点头,唏嘘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道:“恩,祭女大人说,以后会带着这把枪走,我想,哥哥一定很高兴。” 是嘛……林朝唇边浮起了一丝苦涩,难怪卫霜不说,原来……还有这种法子! “哥,她呢?”阿莫低垂着眼帘看着林朝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出声问道。 “啊,你说凌风?”林朝随后答道:“在下面的灵洞里,他们用力太过,在下面恢复灵力。” 话刚说完,林朝心头却是一动,低头看向了阿莫。 感觉到林朝的目光,阿莫视线从那镯子上移开,抬头迎向了林朝的视线,看着他眼中的探究和紧张,轻声道:“是,哥,对不住,我爱她。” 最后一个字说完,看着林朝眼中猛然冒出了的火焰,阿莫的心却是彻底平静下来了。 他躲了这么久,不敢和林朝相认,并不是单是因为自行惭愧,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心意。 当年因为质疑林朝的感情,质疑着萧凌风的用心,他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 可是,在承受着她的温柔之时,他却卑劣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害怕会失去那份温暖,他连担心着自己的哥哥都避开了。 为此,他在痛苦中煎熬,在患得患失中痛得……真想当时就死去才好。 “你放心,哥,她只是同情我,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阿莫看着林朝说着,唇角浮起了一丝浅笑,这释然般的笑容让他那被毁坏得厉害的嘴唇好似恢复原状般,带了诱惑的美丽。 而那美丽中,却又透出了绝望的痛意。 “小晚,你。”林朝声音苦涩,轻唤了一声。 阿莫垂下了眼帘,指着林朝手腕上的镯子道:“哥,这个,能给我吗?” 林朝低头一看,见他指着的是那个号称仙家之物的镯子,不觉便有些犹豫。 这个东西,果然是如慕容卿所说,当他用圣光激活之后,便清除掉了范家遗留石碑上的恶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是可以对付恶灵的武器。 只是犹豫片刻,林朝手一抖,那镯子便从他手腕上滑落到了阿莫手上,道:“好!” 慕容晚向来心思很重,如今他最自豪的容貌毁了个干净不说,还成了个残废,再加上对萧凌风那无望的感情。 一旦碰上恶灵……那简直就是最好的附身体! 阿莫抿了抿嘴,将手镯套上之后,扫了眼下面,低声道:“哥,你送我去灵洞旁边,京城里的事还多,你忙去。” 卫曦也探头往下看去,见卫东等人带着人奔跑着安抚百姓,道:“我也下去帮忙!” 林朝看看卫曦,再看看阿莫,翅膀一振,从街道上掠过之时,将卫曦和煌彤丢向了卫东,随后便直掠向了御湖。 “你不跟着卫曦?”见那长枪也飞掠在了身后,林朝不觉挑眉道。 长枪抖了一抖,飞在了他的前面。 林朝啊了一声,加快速度,和那长枪你追我赶一般,不一会便到了御湖边。 林朝在湖边停了下来,御湖之上张开的守护阵也不知道是谁设下的,他进不去。 “我们在这里就好,哥,你忙去。”阿莫让林朝将自己放下,推了一下林朝道。 林朝不语,只是往四下看了看。 皇宫里的人在最初之时便逃的逃死的死,两界分开之后,也是一片死寂,一个人影和活物都看不到。 “有弑神枪在这里,无事的。”阿莫推了推林朝,眼睛弯了弯,道:“你放心,等忙完了,再来接我好了。” 林朝瞅了眼灵压之下连花枝都颤巍巍垂倒的弑神枪,眼皮抖了一抖,道:“好,你好生在这里等我。” 阿莫点头。 林朝对弑神枪拱手一礼,转身而去。 眼见那带着圣光的身影消失不见,阿莫才长吁一口气,将手腕上的手镯退下,放置在了手心里。 “弑神枪,封神锁,真是有趣!”一边的花丛里突的响起了清澈若冰的声音,一个青色人影飘忽着,在花间显现。 弑神枪猛然光芒大盛,枪尖对准了那个人影。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天神 噬人的凛然杀气让那青色人影飘后了一下,稳住身形后道:“不过是个没主的武器……” “谁说他没主?”阿莫打断了他的话,手掌合拢,将手镯包裹在了手心里面,抬头看着那青影,犹豫了一下,道:“青釉,你来这里作甚?” 青色人影好似非常惊讶猛然晃动了一下,将身形扭转对着阿莫,仔仔细细的打量来打量去,半晌之后,惊道:“你,你,你是云莫?你怎么成了这么个模样?” 弑神枪抖了一下,一抹火焰嗖的一下往阿莫那个方向窜了起来。 阿莫独眼瞟了一眼那火焰,眼中的安抚之色让火焰收拢回去后,看向了青釉,淡淡的道:“主人不是说过,要拥有真正力量,光靠吸收天地灵气是不够的。” “所以,你成了人类?”青色人影逐渐聚化成形,显出一个清丽绝俗的青衣男人,面上神色满是不屑的道:“还是这般模样的人类?” 阿莫唇角翘了翘,眼里亦是冷冷之色,道:“像你这样的,自然是不懂的,所以,你才只配给主人看门,哦,便是看门,亦是看不好。” 青釉大怒,手握紧了袖子,却又看了一眼弑神枪,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讥讽之色道:“是,我是看门的,那你呢?你本来是天生天长的天神,可是主人却让你去看守兽园,哦,对了,兽园里面可什么都没有,主人连最后一只战兽的蛋都不知道藏到那去了,我至少还有个门可以看,你呢?”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只是,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阿莫淡淡的说着,手指尖掐破了掌心,鲜血渗了出来,一点点的,浸透着那手镯。 “前些时候撕裂之地发生了震动,开启了很多条通道,其中,就有连接地狱的。”青釉神色沉凝下来,声音顿了一下道:“这个界面,已经和地狱连通,你也知道,恶灵降临,人类的选择就决定了这个界面的结局,若是毁灭……” “不会毁灭。”阿莫再度打断了青釉的话,在青釉怒然而视过来之时,道:“你放心,这个世界不会毁灭,你也不用着急回收星魂,这个世界的星魂并没有成熟,便是回收回去,也起不了作用。” 青釉冷笑一声道:“不会毁灭?你说得倒轻巧!” “你也看到了,这个京城下面的五芒星已经启动,但是又被关上了。” “哈!关上一个又能怎样?先前的动静你没有感觉吗?那是地狱主神降临的威压!”青釉笑了一声,道:“人类,向来是自私自利的,为了自己,根本不会考虑召唤来的是什么东西!” 阿莫的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唇角掠过一丝自嘲之色。 这种话,他原来亦是这么说过,可是…… 眼睛睁开,那形状极美的眼眸里光亮若日,阿莫笑道:“青釉,你要再这么说,只怕没有资格继续留在九重阁。” 青釉神色一变,猛然捂住了嘴,恨恨的瞪了阿莫一眼道:“我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见他如此模样,阿莫不觉心头一动,道:“你先前说撕裂之地发生了震动?你去了撕裂之地?为什么去?” 青釉的脸色变换,想拂袖而走,但是被阿莫那独眼盯着却好似脚下也被钉住一般,半晌后,跺了跺脚道:“骷髅岛上的封印解开了!那位,出来了!” 阿莫一怔,随后便不觉笑出了声:“那位出来了你还敢说这话?” 冷哼一声,青釉道:“你别想着看我笑话,你不是一样擅离职守?还跑来做人类?还做成这般模样?要是被那位知道,你还想……” “我没想。”打断青釉的话后,阿莫看着青釉那气得发白的脸,道:“我已经找到生命之中最重要之人,我也找到了我的职责所在,青釉,我知道我要干什么!” “切!你的职责所在?”青釉狠狠的哼了一声道:“你职责是守护那只最后的战兽,可是,那战兽连……” 声音猛然一顿,青釉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莫撑着地用断腿站了起来,他的手掌下面,正发出盈盈紫光。 “是,我找到了她。”阿莫抬起了手,看着那已经融进手掌里面的手镯留下的环形印记,对弑神枪道:“卫霜,用你的枪尖刺进我的胸口。” “你疯了!”青釉大惊叫道:“那是弑神枪!就算你现在是人类的身躯,也会被烧成灰烬!” “那,正是我所愿。”阿莫淡淡一笑,对着抖了抖却是不动的弑神枪道:“无妨,卫霜,你刺就是,我要脱了这个人类外形。” “不能刺!”随着一声清喝,一道白影从远处跑来,急急的停在了阿莫面前,着急的道:“云莫!就算你是天生天长的天神,你的神魂也抵挡不住弑神枪之力!何况,你现在的神魂根本不齐!至少,等你拿回所有神力,拿回……” “来不及了,白泽。”阿莫侧头望着那娃娃脸的少年,微微一笑道:“青釉说的对,地狱主神已经降临,虽然京城的这个已经回去,但是北方,莉莉丝已经降临。我,没有时间去等……” 等这个身体自然死亡,等成型的灵魂脱体后自然回收散落在这个世界上的神力,唯有…… 置之死地而后生。 否则,只靠她去对抗地狱主神。 那么…… “卫霜,不用犹豫,我便是那个害得炎凰自爆的天神,亦是那个害得凌风掉入撕裂之地的慕容晚。”阿莫回头看向了弑神枪,眼神清亮,面色柔和,唇角带着淡淡的轻笑,道:“你不是一直恨我吗?所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刺就是!” “云莫!”白泽和青釉同时惊叫出声,又同时瞪向了那猛然散发出灵压的弑神枪。 “你是要去对付那个地狱之神?”长枪上嗖的一下冒出了一个火焰人形,指着枪身道:“他要我问的。” 阿莫淡笑颔首,道:“是。” “他说,他不会留情,你可能会……”火婈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枪身道:“这样好吗?你没听见他们说,他是天神!真正的天生天长的天神!会有天谴的!” “无妨,便是神魂俱灭,我亦不会怪你。”阿莫手解开了大氅,将衣领拉开,道:“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守护天神 枪势如虹,鲜红的烈焰在枪尖上凝聚成了锋利的利刃,带着七彩琉璃之色,突刺而进。 火焰一下将阿莫的身体烧成了火团,刺进胸口的枪尖上的碎光泛动,让他胸口一下崩裂出来一个大洞。 鲜血迸流之时,阿莫手腕上也浮动起了一团带着天然威压之气的七彩光团,顺着他的手臂往胸口涌去。 烈焰之中,阿莫的身体被烧焦,血肉崩裂,而在胸口的那团光,却是越来越亮。 在那光芒暴涨之时,长枪往后一退,抽离了阿莫的身躯,成了竖立之势,悬浮在了三米之外。 静静的看着那不断崩碎,又从里面焕发出温暖威严之气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让阿莫叫都叫不出来,所有的意志全部集中在了胸口的那团光上。 一点点的,随着那光亮越来越亮,他的思绪也有些飘远。 千年之前,他在九重天上无所事事,每日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兽园在心里吐槽,吐槽主人的那些观念,吐槽自己身为最难得的天生天长的天神居然成了兽的守护神,而那兽,根本连影子他都没见过。 正在那时,他听到了下界有人起坛召唤。 实在是无聊,他便将那应召下去的天神给骗了回去,自己顶替了那天神下界。 谁知道,居然是兽乱。 他对兽,可真没有好感! 虽然说对人类,他的好感也是零。 人界一片混乱,那召唤他前来的人类又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便想着,快刀斩乱麻,直接让那只力量巨大的火凤凰修补界限就是。 可是他没想到,他不过是威胁那火凤凰几句,那火凤凰就吓得赶了其他的兽走,自爆了灵核来修补界限,而且,她还居然修成了灵魂。 他也没想到,那个叫慕容玉的人类居然不怕魂飞魄灭的冲了进去。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那条银龙居然脱了全部鳞片逆流回来,便是那公凤凰,也剥离了自己的半魂之力想给那火凤凰留下一丝生机。 惊吓之下,他护住了那火凤凰的灵魂,帮她把剩下的界限修补好后,又去找了那条逃得贼快的银龙,还好心的帮银龙越过撕裂之地去往兽界送信。 他很好奇,好奇那些兽为什么能为它兽牺牲,也好奇人类在脱离兽乱之后会怎样? 至少,应该感谢他? 虽然说他是天生天长的天神,靠的是吸收天地自然的神力,但是为了修补界限,他也用了太多神力,人类的信念之力,虽然顶不得多少用,也可以当做零食吃吃。 可是,那个叫慕容卿的人类,居然一点不感激他不说,还把他怒骂一顿。 他一怒之下,便起了作弄之心。 他当着慕容卿的面给了那个巴结他的女人一颗金梧桐的种子,然后告诉她,只要将金梧桐种活,就可以靠金梧桐来吸收灵气,修炼成仙。 那最后一只战兽,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主人说过,只是兽园之中种得最多的就是金梧桐,他平素游玩,都拿金梧桐的果实当弹子玩。 自然也知道,金梧桐是多么娇贵的树,在人界,人类根本无法种活。 他只是想看看,在成仙面前,这些人类会露出什么嘴脸。 慕容卿果然抢了那种子去,后来,甚至还对那女人痛下杀手。 慕容卿发现了那个连接到火之灵脉的灵洞,并且,在那个地方修建了祭殿和御湖,然后,将金梧桐给种了下去。 他起先偷溜去灵洞之中是想看慕容卿的笑话,却没想到,看到的是慕容卿用自己的血和灵魂之力在浇灌金梧桐种子。 金梧桐种子发了苗。 慕容卿封闭了灵洞,宣告自己的死亡,然后进入灵洞,用自己的身体为养料,开始培育金梧桐。 这让他更是不解。 慕容卿这样子做,根本就不是自己成仙的做法,而是,将自己修成灵躯的做法。 等慕容卿大功告成,他的身体便是最好的养料,吃了他,便可以直接成仙。 这完全是损己利人啊! 人类,果然如同主人说的,是个奇怪的存在。 他留在了人界(反正回去兽园也什么都没有),跟那些召唤天神的什么流云宗的人混在了一起。 在去流云宗主坛接受供奉之时,他发现了流云宗主坛下面的封印。 那是封印地狱恶魔的封印。 他可不愿意跟恶魔在一起!就算那恶魔被封印了他也不愿意! 他以要去体验人类生活为名,让流云宗的人带着他离开了雾灵山,前往中原之地。 流云宗的弟子,在兽乱之时死了许多,剩下的上师也功德圆满可以直接升天,可是,有一个可以直接升天的上师却留了下来,说是陪他一起体验人界。 那个姓舒的上师,其实对他一直不是很友好,明明是流云宗召唤的天神,明明他是应那个女子的所求去压制火凤凰,可是在火凤凰自爆之后,这个家伙却一见他,就是一副想拼命的模样。 切!他一个天生天长的天神,就算神力耗损厉害,也不会怕你一个人类的修道上师! 可是,其他的上师都飞升了(对他友好的),流云宗里就是这姓舒的最大,他说的话,流云宗的弟子没人不敢听。 也没人敢给他要在人界游历最重要的银子。 他只好接受那姓舒的要求,和他一起去游历人间。 他当时怎么就忘记了他还有神力,可以点石成金呢!当然,就算记起了也没用,因为神力耗损过分,他已经无法在人界完全现形,只是一个虚影而已。 姓舒的先带他去了蕲州。 姓舒的说,那里原先是比京城更繁华之地,可是一场战争,将领的一声屠城命令,整个城郭便划为灰烬,城外平原上死的近百万人,让这里便是已经过了二十年,也依然是死寂之地。 姓舒的带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因为战乱而成为死地之地,姓舒的说,比起兽乱,其实更加可怕。 慕容卿统一了中原,甚至连北方和西域的领土都划归到了燕国版图,但是,他的继承者,并没有好好的将他的政策继承下去。 十年之后,燕国又起了内乱。 纷纷扰扰,燕国的统治者也换了不知道多少,人界却在那战乱之中慢慢恢复。 他和姓舒的在燕国大地游走,旁观着人间变幻离合,或者找个灵气充沛之地修炼上几十年,就这么一晃,五百年过去了。 那一年,人界发生了五王之乱。 和以往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那一场战乱席卷了整个燕国大地,死伤巨大,人口急剧减少,而匈奴和西域更是直接独立了出去。 在此之时,又有人利用人群恐慌和阴煞之气开始设坛做法。 姓舒的跟那人同归于尽。 激斗之前,姓舒的将他的神魂封印在了封神锁里,让自己的仆人带了他回去雾灵山。 到了雾灵山,他便知道自己又上了那姓舒的当! 那仆人直接在封印恶魔之地搭建了房屋。 他的神魂,成了镇压那些因为五王之乱而蠢蠢欲动的恶魔最好的力量。 可是,姓舒的却忘记了,恶魔,最擅长诱惑的,便是人类。 那仆人的后代忍受不了封印里单调艰苦的生活,敲裂了封印石碑。 最后一个保持着神智的后代使用封神锁的力量将那裂缝重新补上,可是,也放了他出来。 他不愿意再留在那里和恶魔作伴,便是只出来了一半神魂,也逃了出去。 神魂不全,神力也因为修补界限和封印恶魔散落在了人界,他无法回去上界,游晃之中,遇见了一个孕妇。 那个孕妇怀的是双胞胎,可是其中一个已经胎死腹中,他想起了主人的话,又想起这么多年见过的那些人类。 他动了想真正体验一下人类生活的心。 他进入了那个孕妇的体内,占据了那已死胎儿的身体。 在融合成型的时候,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慕容卿的模样。 在出生之时,他忘记了所有的记忆,于是,他成了林朝的双胞胎兄弟,还拥有和慕容卿七分相似的外貌。 记忆虽然全失,他的傲慢却依然保存,而那只火凤凰,也依然存在他的神魂深处。 第一眼,他便觉察出萧凌风的不同,可是,他却将那当成了对萧凌风的防备。 当成了,对一个将要抢走他哥之人的敌意。 是了,那时候,他还愚蠢的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朝好,为了那个一直宠他爱他的哥哥好。 而女人,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 爱,也不过是修饰内心野望的装饰词语而已。 主人曾经说过,越是强大,其实越是脆弱,而在脆弱中挣扎出来的强大,才是百折不饶。 只有经历过人类八苦得到的灵魂,才是真正能焕发出最强力量的灵魂。 而支撑着人类撑过那八苦的,不过一个字,爱! 是啊…… 便是再痛再苦,便是只能在旁边看着,看着她跟别人亲热,看着她将别人捧在掌心里,看着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其他人…… 他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那是,比自己的性命,比自己的神魂更加重要的存在,那是,他宁愿付出一切,都要守护之人。 和主人交代的责任无关,在青龙的灵力愈合了他神魂的伤口,让他回想起所有记忆之时,他便已经明了。 他是她的守护神,是只为她出生,为她成长,为她而战的守护神。 他是,战兽炎凰的守护战神,云莫! 第五百一十七章 宿命还是选择? “青釉!白泽!你们在干吗!”随着一声暴喝响起,御湖之上水波荡漾,几条人影窜了出来。 “阿莫!”萧凌风怒喝一声,身形一纵,探手将弑神枪抄在了手中,枪尖便对准了青釉白泽。 “别乱叫!”白泽也吼了一声,紧张的道:“别打搅到他,会功亏一篑的!” “是他自个让我们刺的!”火婈也一下窜了出来,对萧凌风叫道。 萧凌风一怔,柏子衿已经抓住了她手,沉声道:“别冲动,你看。” 萧凌风定了定神,这才发现那团火焰之中,阿莫的身体居然在重新组合。 外面的血肉被烧成了灰烬,里面的光团却形成了新的骨骼,而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碎光集中在一起,那骨骼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的血肉。 碎光!萧凌风四下看了看,就见天空大地,花草树木,便是那些残留着的雪花之上,都泛起了点点神力,一点点的,往那光团聚集而去。 聚神! 阿莫他,居然是……天神…… 偷偷扯了一下青釉的袖子,趁着萧凌风全神贯注在阿莫身上,白泽悄悄的往外挪动着脚步。 青釉不屑的瞅了他一眼,却也跟着他一起挪动起脚步。 待到移开十步距离,两人嗖的一下,利用缩地术,逃了! 开玩笑,他们不过是两个侍童,可不是专师战斗的战神,那什么神战之事,还是交给那几位好了。 他们,还得继续去找主人。 主人啊!您到底潜伏到什么地方去了啊! 韩子墨和相柳看了一眼那两仙人逃窜的方向,对视了一眼后,又默默的转回了头,全身戒备的看向了阿莫。 能让萧凌风叫出名字,又没有马上上去干掉之仙,想来,也不会是重要的敌人。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 虽然还在重新组合之中,面前这家伙散发出来的威压,已是很让人心惊。 那种熟悉的威压,在千年前,连他现在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若是,若是这家伙又要对炎凰不利…… 火焰慢慢淡去,一个红衣潋滟容颜绝美温润若玉的男人出现在了光团之中。 萧凌风的眼角不觉抽了抽,只觉得心中千万头那啥奔过。 居然!居然真的就是那个混蛋天神! 她居然救了那混蛋天神! 手中握紧了弑神枪,下意识的便挡在了柏子衿韩子墨相柳他们身前,萧凌风轻咳一声,脑中急转,想着怎么帮相柳脱罪,话还未出,对面的男人确是眉眼弯弯,薄唇轻抿,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呃!萧凌风只觉得心中猛然一滞,立时往后退了两步,背着手示意相柳快跑。 “炎凰。”阿莫眼角扫了一下她那小动作,笑意更深的道:“你们的灵珠,已经吸收完了吗?” 脸色顿时一黑,萧凌风将弑神枪一竖,道:“别以为我们现在灵力不济你便可以趁火打劫,老娘现在可有弑神枪!” 不怕你的神威! 阿莫莞尔,视线在那些全身紧绷随时都准备出手的男人身上一绕,道:“我刚被弑神枪刺过,你不知道吗?如果能顶过弑神枪的攻击,将人类的灵魂和神魂聚集在一起之后,便不会再怕弑神枪,你的武器,对我无用。” 哇靠!萧凌风的脸色更黑,恶狠狠的道:“那又如何!我们人多!不怕你!” “恩,我怕。”眼见萧凌风因为他的话瞪圆了眼睛,阿莫上前一步,在男人们惊讶的目光中弯了膝盖,跪倒在了萧凌风的身前。 萧凌风如同被针刺了一般一窜老高,叫道:“你作甚!” 阿莫抬头,身形微转,又冲着已经落地的萧凌风跪倒,道:“你别乱跑,先让我们把誓约定下。” “定什么誓约?”左边是柏子衿,右边是韩子墨和相柳,后面是多吉慕容玉寒光,萧凌风没地方闪,又不能飞开,只能落在了阿莫面前问道。 “我是云莫,九重天兽园的守护天神,战兽炎凰的守护神。”阿莫淡淡的说着,看着萧凌风的眼睛越瞪越大,唇角翘起了愉悦的幅度,道:“千年前,是我不对,居然对自己的半身动手,你,可以罚我,什么惩罚都可以。” 声音微顿,在萧凌风张口之前,阿莫道:“让我离开不行,你也知道,战兽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同生共死,俱灭两全。” 萧凌风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在周围男人身上一转。 阿莫笑道:“别乱想,你是宇宙自然孕育出来的战兽,才有我这个守护神,这些后天形成的,不过是你的附庸而已,他们没有资格拥有守护神。” “我可以揍他吗?”韩子墨开始卷袖子。 “你打得过吗?”相柳瞅了他一眼,也开始卷袖子:“我们一起!” “炎凰,莉莉丝已经降临,你,还想耽误时间吗?”阿莫眼角余光都没给那些男人,只是看着萧凌风笑道。 低声怒骂了一声,萧凌风手指在自己掌心一划,伸出了手掌。 阿莫起身,手指亦在自己手掌上一划,将伤口和萧凌风手掌上的伤口贴在了一起,同时,低下头来,额头抵在了萧凌风额头之上,口中念咏起古老的咒语。 “阿莫!”听得他念的咒语,萧凌风惊然出声。 阿莫对她眨了下眼睛,头往下一移,嘴唇便堵住了萧凌风欲阻止的声音,唯有带了魔力的咒语声,从唇边溢出。 两人嘴唇相触不过一瞬间,萧凌风回过神之时,他已经咏念完毕,看着手掌上浮现出来的印记,萧凌风眼中情绪莫名。 她当然记得战兽和守护神之间的关系,在拿回本体之时,她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她想起了她的主人是谁,也想起了那些从宇宙之源孕育出来的强大存在是怎样形成的战兽。 而她,便是最后一只,从火之原力中孕育出来的战兽。 在形成之后,主人便将她带在了身边,一是为了保护她,二是为了教养她。 可惜,她出生之时正是宇宙变动之时,她的力量不完全,便是跟在主人身边那么多年,亦没有孵化成型。 直到,主人也遇到危险,将她丢去了兽界。 战兽的守护神,那是战兽的侍者和战友,是除了伴侣之外最亲近之人,有时候,甚至比伴侣更加重要,因为,那些守护神带有能中和战兽暴虐之力的力量。 每一只战兽都来自宇宙原力,而宇宙原力是最不可控的,便是拥有了自己的灵魂,战兽也被宇宙原力的暴走所影响,一旦发狂到控制不住,便会崩裂四散,重新回归到宇宙之中,成为宇宙原力。 而那个时候,力竭的守护神也会陨落。 所以,战兽都会找一个能控制住自己力量的守护神,同时也会和他们定下契约,约定会保护他们的安全,如果守护神因为别的事情身陨,战兽,也会一起陨落。 千万年前的大战,便是因为这一条,有两只战兽应约而灭。 可是,阿莫施下的咒语,却没有了那一条。 便是他死了,她炎凰也不会跟着一起陨落。 阿莫他,施下尽自己所有为她原力护航的咒语,却没有要求她的保护。 若是他力尽或者身陨,她可以再去找别的守护神,再去寻求别的方法压制自己原力的暴走。 轻轻松开萧凌风,阿莫轻笑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去吸收灵珠了。” 他那笑容太过于耀眼,让萧凌风眼角跳了跳,猛然又想起一事,道:“你不是说莉莉丝已经降临?” 阿莫点点头,转头看了北方一眼,道:“是,不过,有流着圣徒血脉的人类以牺牲之力挡了她一下,估计,她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自由活动,所以,你们还有一天时间吸收灵珠,恢复灵力。” “莉莉丝是什么东西?”相柳放下衣袖,问道。 “地狱主神之一,”萧凌风脸上浮起了痛恨之色:“莫斯的主人。” 相柳瞅了一眼多吉那愤怒的神色,低声道:“莫斯又是什么玩意?” “恶魔,”萧凌风转身便往御湖走去,道:“以人类灵魂为食,煽动人类的野心和欲望,让人类自相残杀,最后毁灭一切拥有生灵世界的恶魔。” 脚步微顿,萧凌风猛然回头狠狠的瞪了相柳一眼,然后飞身一跃,往灵洞里面跳了进去。 相柳被她瞪得一愣神,韩子墨从他身边掠过之时道:“呀,这恶魔的做法和你倒是有些相似。” “胡说八道!”相柳跺了一下脚叫道:“我才没有那么恶心!我是为了世界和平!” “你不下去?”柏子衿走在最后,看着那些匆匆跳下去的身影,问道。 阿莫摇摇头道:“我答应了林朝,在这里等他,而且,这里,还有些人要处理。” 柏子衿眉头猛然一挑,回头看了他半晌后道:“慕容晚?” 阿莫展颜一笑,道:“是,不过,现在我是云莫。” 柏子衿瞪着他良久,轻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头,背后翅膀一张,便飞向了灵洞。 一丝笑意从唇角缓缓蔓延,阿莫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个字,对着京城方向一吹,瞧了眼灵洞入口,转身,往前宫走去。 第五百一十八章 膨胀的野心 早几天下过大雪,虽然有御湖守护阵和后来群兽肆掠的影响,宫里的小道旁边还是可以看见残雪挂在枯树枝上。 小道上亦留有已经凝聚成冰的雪层,走在上面,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阿莫很喜欢这种一步下去便咯吱一下的感觉,这种双腿实实在在的走在路上的感觉,让他不想直接飞到目的地。 他悠悠闲闲的走着,在即将要走到易烟所在的宫殿之时,抬起头来,看向了飞掠而来的那个人影。 “你?”林朝倏然停住了身形,看着下面那个红衣男人,眉头紧锁,手不觉按向了腰间的刀柄。 刚才他正和卫东商议怎么安排京城里这些人的去向,就见空中飞来一个小鸟模样的纸鹞,那是孩童之时,他和慕容晚最喜欢玩的游戏,明明就在附近,也要叠个纸鹞来传递信息。 可是他手刚触到那纸鹞,那纸鹞便一下消逝,只在他眼前出现了几个字。 易烟宫前。 他来不及多想,便往这里飞了过来,可是,这下面,却没有慕容晚,只有这个红衣男人。 阿莫弯了弯眉眼,笑道:“哥,是我。” 那神情,那声音的确是慕容晚,林朝的心里却更是疑惑和警惕,缓缓降下身形,全身却是完全戒备状态。 阿莫不觉又笑了一下,道:“哥,不用怀疑,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我是,嗯,就是千年前害炎凰自爆的那个天神,母亲怀的双胞胎其实已经死了一个,被我借机入体,占据了那胎儿的身体。” 林朝脚落在地上,却只觉得脚下有些轻飘,脑袋里一阵发晕。 一直找不见的弟弟成了早就在身边出现过的毁容残疾,刚一转头回来,又变成了恢复原状的天神…… “详情,晚点我再跟你说。”阿莫翘了下唇角,推开了宫殿大门,道:“先解决这个,这是人类犯下的罪,也得靠你来完结。” 门一推来,一股腐烂之气扑面而来,林朝不觉捂住了鼻子,随着阿莫跨过门栏,却不觉惊愣住。 和外面那苍凉的深冬枯景不同,里面确是花开锦盛,枝叶繁茂,只是,无论是花还是树叶,都是紫黑色。 那是被血染透的颜色。 院子里,到处倒伏着尸体,一个个的,都是割破喉咙划破手腕,面容上还带着奇异的满足笑容。 那种笑容,在满院子的黑花映衬下,诡异阴冷得让林朝都不觉打了个寒颤。 “相柳的身体在撕裂之地,虽然他修成了灵魂也可以离魂,但最多也不过是能控制傀儡偶尔出现一下而已。”阿莫抬脚往里面走去,随着脚下的咯吱声,淡淡的道:“而真正在人界做那些事的,或者说,利用了相柳和凶兽们之力做那些事,还是人类。相柳,并不想让人类灭绝,他也不在乎人类,真正让人类陷入黑暗的,始终只有人类。” 林朝瞟了他一眼,道:“你是说江南的那些千人坑?” 阿莫微微一笑,道:“是,那些,并不是相柳的手笔,相柳不会教那么阴毒的东西,因为,从千人坑里孵化的,并不是兽界的兽,而是阴兽,来自地狱的生物。” “阴兽?” “你说在青云观见到的,那便是一只没有完成的阴兽,因为那个人类够坚强,保有了自己的残魂,才没有让自己完全被阴兽侵蚀,但是,那兽的力量,你应该见过,那是比同等级的兽界的兽要强大许多,没有自己独立意识,唯有杀戮的兽。”阿莫走至宫殿门口,脚步停了下来,看着门上那暗黑的血迹道:“还好,你们出手及时,将那些千人坑都毁了,否则,在江南之地,早就可以召唤地狱主神了。” “你是说,恶魔?”林朝上前一步,抽出腰刀在门上一推。 宫殿大门吱吱呀呀的大开,阳光从外面照射进去,让那漆黑的室内猛然腾起了一片雾气。 阿莫弯了弯眉眼,对林朝感激一笑,随手拂出一道清冽之风,慢悠悠的道:“是,相柳不惜折损灵力放出傀儡到人界来寻找炎凰的转世,却莫名其妙的被引导到了一个假货身上,其实,并不算冤,因为,易家,可是在五百年前,就将五王玩弄于手掌之上的。” 清风拂过,室内的阴霾一扫而空,星光月华从高大的门扉照了进去,让室内一下明亮起来。 那坐在正座上的女子也显现出来。 那女子身着女皇衣冠,头带九龙戏凤皇冠,消瘦的面容上上了精致的妆容,第一眼看去,很是有些庄严之感。 “易烟?”林朝犹豫着唤了一声,眉头不觉皱了皱,这人,感觉怎么那么怪异。 “很久以前,中原还没有燕国,而是汉国,北方有大匈奴汗国,中原有大汉帝国,而江南,是女皇当政的部落联盟。”阿莫看着那一直低垂着眼不动的女人,容色清淡的道:“可是一场大战,地狱恶魔降临,三个国家差点都被完全毁灭,便是因圣徒和道门之人牺牲自己将恶魔封印,当时的文明也毁灭殆尽。只有道门,还有一些记载和传承。” “而易家,在五百年前,从一个古墓里挖出了当年的记载,还有一些道门法典,便动了心思,先是以全部财力挑动五王战乱,然后利用当时战乱死亡之人的阴煞之气修炼魔道,并且开坛设法。”阿莫眉头轻挑了挑,道:“可惜,碰到了一个管闲事的道士,不光摧毁了那些千人坑,也毁了祭坛,最后还和已经被恶魔附体的家主同归于尽,让易家不光图谋不成,反而一蹶不振。” “你早有重振旧日荣光之心,可惜,当年的法典只怕被那道士毁了个干净,一直等到相柳冒出来,你才想到借用相柳和那假女儿之手来成你的事,我说的对吗?易祯。” 阿莫话音一落,那女子便发出了一声轻笑,抬起头来,冷冷的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她的声音尖锐却又带了一丝男人的低哑,抬头之时,面上的粉扑扑而掉,露出了下面起了皱纹的眼角。 林朝突然明白了他先前的怪异从哪里来。 这人穿着女装扑着厚粉描眉抹唇,身形也是瘦弱如同女子,可是他的一双手,却是骨节粗大,而且,那上面的皮亦皱了起来。 而这他在宫里听了一些时日的太监嗓音,却是让他直接愣住。 阿莫的眼角挑了一下,笑道:“你居然舍得,好好的男人不做,去做这不男不女之人?啊,莫不是你以为,周国以女皇当政,所以,设坛引那黑暗之神,也是只有女子才行?莫不是,易烟不愿意帮你做这种事,你便干脆自己做了假女人?哈哈,真是有趣。” 林朝默默的瞅了一眼阿莫,看着那和慕容晚迥异的面容上一般的神色,又默默的转回了头。 “我明白了!”阿莫拍了一下手,道:“易烟有相柳做靠山,虽然京城有兽,但是也还能维持人类的正常行动,而且,她已经是女皇,自然不愿意配合你再做那些恶心人的事,而你呢,辛辛苦苦这么久,却是让女儿得了好处,自然不愿意,所以联合他人在京城设下五芒星阵,想在易烟眼皮子底下召唤暗神,赶走兽,取代你女儿登上皇位。” 易祯冷笑一声,狠狠的盯着他不出一言。 “我只是猜的。”阿莫唇角含笑,手指拨了下空中的灰尘,道:“当时叶秋的人想带我进京,却被另外一群人阻止,他们想着,我反正是要死了,说话便也不顾忌我,恩,被我听到了一些话。” 那些人说,易家的主人已经忍受不了,不会再让易烟和叶秋两个女人压在头上,自然也不会让那两个女人联合陈州之力。 他逃跑之时,拐带了一个对他动心的女官,在路上,问出了易家本来就分做两派,而易家家主易祯更是在京城大乱之前就进了京。 这些事,他本没当一回事,那时候,他都想死了,世道还会怎么乱,他也不想知道。 可是,萧凌风救了他。 而在被青龙的灵力修补神魂后,他也逐渐想起了以前的记忆。 在和五百年的记忆吻合之后,他便知道,易祯想做的,绝对不是好事,再加上在夷洲出现的莫斯…… 他亦犹豫了好久,是继续保持那种惨状博萧凌风的怜爱,还是恢复神体表明身份。 最后,他选择缠着萧凌风前来京城。 然后,莉莉丝和那个含着他半个神魂的封神锁的出现,让他下定了决心。 只是,想想萧凌风知道真相之后那带了疏离的态度,阿莫觉得心里很是不爽,手指轻弹,将大殿里的窗户全部弹开,又随手一挥,将殿内的蜡烛都点上,烛光摇曳之中看着易祯猛然变换的神色,阿莫好心情的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外面那些番人已经启动了五芒星阵,你这里的神坛也已经奉上祭礼,怎么,暗神却没有降临呢?” “啊,你那女儿没告诉你,其实相柳是光兽,他的守护阵是带了光明属性的,所以,在他守护阵的范围内,一切黑暗召唤都不能成行。”阿莫笑得很是可爱,悠悠然的道:“所以,你白杀了你女儿,白阉了自个,也浪费了外面那些忠心手下,啊!你可,真可怜啊!” 林朝不觉又瞅了一眼阿莫的笑脸,只觉得心底有一处地方猛然柔软了一下,不觉也翘了翘唇角道:“外面番人设置的五芒星阵倒是引来了一个黑暗主神,不过,那主神说,不想跟你一起玩,所以他回去了。” 双手紧握住了椅子扶手,易祯的脸不住的抖动,抖得脸上的粉扑扑而下,半晌之后,发出了一声被逼到绝境般吼声,尖声叫道:“那又如何?你以为,你们能逃得过去?万年一轮回,神终将降临!” “降临了,再打回去好了。”阿莫揉了揉纤细的手腕,笑眯眯的道:“啊,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云莫,是九重阁的战神,杀恶魔和魔神,可是增加我功德之事。” “战神?”林朝不觉侧头将阿莫打量了一下,不等阿莫回答便哦了一声转回了头去。 阿莫脸色顿时一僵,跺了下脚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没,就是问你,这个人怎么解决?”林朝揉了下鼻头,指着易祯道。 “当然是你来杀!”阿莫弹了一下衣袖,道:“杀人这种事,太不雅观,你不会想要我来做?” 林朝默了一默,好,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家伙铁定是慕容晚! “呵呵呵,”易祯凄声历笑了起来,道:“你们以为,杀了我就可以了?人心里面的黑暗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我死了,还会有别人召唤,这个世界疆域这么大,相柳的守护阵能阻挡得了全部的人心吗?战神!好,便让我看看,你怎么和神战斗!我所奉之神必……” 易祯的声音戛然而止,鼓着眼睛看着透胸而过的腰刀喷出了黑色的血流,身体亦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真啰嗦。”林朝嘀咕了一声,看向了易祯身后。 易祯的身体滑落下去后,椅子后面却是露出了另外一个身体,一个披头散发,全身被钢钉钉在了倒十字架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两人,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哝声的女子。 林朝眉头不觉一扬,探手取出了几颗钢钉,迟疑了一下道:“易烟?” “快……去……北……”易烟喉咙涌动着,随着鲜血的喷出,艰难的出声道。 “北?”林朝仔细听也不过听到三个字,看了一眼阿莫道:“能让她把话说完嘛?” 阿莫点头,手指弹出一缕光射进易烟的额头,道:“她魂魄已散,我也只能留她一刻而已。” 光入体内,易烟的神色明显好了一些,喘着气道:“他送了引魂石去西北,五芒星阵,不光是在京城,快去!” 林朝神色一凛,转身之时脚步顿了下,回身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个?” 易烟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做女皇……” 我只是,想坐上那个位子,但是,并不想让人类灭绝。 正因为心里还保有那么一点善意,她才没有去怀疑,自己的父亲引荐而来的番人居然是利用她,而自己,也不过是父亲的一颗随时可以抛弃奉献的棋子而已。 野心……也许,在自己动了野心,抛弃了真情,罔顾人命利用人心之时,便已经注定了这个下场。 若是还有来世,我宁愿,和那人平平淡淡到白头。 看着易烟闭眼断气,林朝道:“我们走。” “你知道去哪?”阿莫跟着林朝往外跑,扬声问道。 “那玩意是顾柏莲家里出事之时运的东西,当时,那收货地方,是长安!” 今天就这一更! 第五百一十九章 舒明昭的真相 大河七折八湾,如同蜿蜒的巨龙在草原上盘旋,形成了天然的分割线。 往北,是东帐匈奴,往南,则是漠北城。 已是深冬季节,往年这个时候大河上挂满了冰凌,河道也会萎缩成细流,可是现在,大河河水湍急,奔腾的雾气让两边的冰霜都被蒸发,一片云雾缭绕。 慕容卿从空中俯视着下面,视线不觉又往坐在河边指挥着兵士烧起黑油的男人身上看去。 舒明昭,还未到夷洲他就听说了这个人,有手段有头脑作战勇猛,以没有背景资历并不够深之身,硬是在西北军里异军突起,接管了整个西北军,还将西北军统治得井井有条。 到夷洲之后,和长安西北都联系上了,来往的消息里面,也透露出这个人的灵力增长非常快速,判断也很果敢,将西北广袤的地域都保护了起来。 所以,他多少是有些期待和这人见面。 可是,他怎么就忘记了,他其实是认识一个叫舒明昭的人的! 那个流云宗最年轻力量最强大的上师,那个本该在千年前就飞升之人!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舒明昭抬起头来,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对慕容卿晃了一下。 将头扭到一边,呆了三秒,慕容卿翅膀一收,落了下去,坐在了舒明昭身边。 将酒壶递给了慕容卿,舒明昭笑意浅浅,道:“不用紧张,暂时,它们过不来。” 慕容卿神色一僵,默默接过酒壶饮了一大口,抹了下嘴唇,道:“醉星辰?” “不错,圣王殿下还记得啊。”舒明昭勾勾手,示意慕容卿将酒壶递还给他。 这酒还是在兽降之后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才想起酿造方法,这么久才成功了这么一壶而已。 慕容卿却是将酒壶对自己腰间一塞道:“味道不错,等炎凰来了,可以尝尝。” “喂喂,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可以吗?要送也是我自个送啊。”舒明昭不满的叫了起来。 慕容卿顺手就在酒壶外面加了个阵,哼了一声道:“你怎么没有飞升?”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舒明昭淡淡一笑,头望后一仰,靠在了石头上,道:“那你呢?怎么不是转世?” 沉默良久,慕容卿道:“你知道天神的下落?” “原来知道,现在,”舒明昭轻轻叹了口气道:“现在不知道了。” 慕容卿猛然转头看向了他。 “炎凰自爆,那个天神也没有预料到,后来他帮着修补了界限,又帮青胧送信,弄得自己神力大失,连实体都保持不了,还要求体验人类的生活,我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到处转悠,后来,江南那边有人挖开了远古之墓,想要召唤黑暗之神。”舒明昭自嘲般的笑了笑,接道:“以我之力,想要完全摧毁那恶魔,只能同归于尽,于是,我骗了那天神,将他神魂封在了封神锁里,让下人带回了雾灵山,可是,听你们所言,那封神锁已被破坏,那家伙能跑,肯定跑得老远,想找他,只怕很难。” “你是为了天神,所以不飞升?”慕容卿带了探究的看着舒明昭,问道。 舒明昭微微闭了下眼,唇角勾起了淡淡的惆怅,转而又变成了日常惯有的吊儿郎当,道:“天神是我们流云宗召唤而来,他不走,我也不好意思离开嘛。” 想起当年之事,两人之间有一时的沉默,唯有风吹过火堆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远处有士兵换岗发出的指令声,让慕容卿一怔之后回过神来,道:“你对恶魔很是熟悉。” 舒明昭也晃晃头,半依着石头道:“流云宗有一些记载,说,万年之前,中原和草原上都有非常繁盛的文明,可是因为人心不足,召唤了地狱恶魔,让整个世界都处于毁灭边缘,后来,中原道门联合在了一起,才将恶魔封印,而流云宗因为位置关系,那些上师都放弃了直接飞升而以尸解方式,将灵躯当做封印之力留在了人界。” “可是,你先前说,恶灵从西方而来。”慕容卿皱了眉头,问道。 舒明昭点点头:“是,你也知道,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远不止燕国这么一点地方,西域那边还有个地域广大的大食国,那,本就是以前的大匈奴汗国后裔繁衍出来的国家,兽袭之前,我便接到消息,说那边起了大瘟疫,国人死了很多,而在恐慌之中,以前被封杀的黑巫开始盛行。那些黑巫,供奉的,便是恶魔。” “你在兽袭之前便知道?”慕容卿声音抬高了一下,叫道。 舒明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时候我还没有拿回前世的记忆,对恶魔之事并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突的笑了笑,舒明昭抬眸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认为谁会听我的?慕容澈?还是你们慕容家的皇子?我人单力薄,莫不是,你认为,可以让她去对付恶魔?那时候,她已经被你们慕容家的人害成了那样,你还想让她去对抗恶魔?” 慕容卿噎了一噎,道:“你,认得她?你不是说,兽临之后才拿回记忆的吗?” 舒明昭笑了笑,转开头去,道:“我自小,便有一些模糊的记忆,知道自己是流云宗的传人,也自小,便有一些灵力,后来,我家人将我卖给了祭地寒家,被带到了祭地。” 然后,见到了那个奇怪的祭女。 他在祭地呆了五年,看着那人从稚嫩少女成为威震北地的北海祭女,看着她战兽,看着她成为无人可以比拟之人。 让他自行惭愧之人。 他的灵力微薄,便是拿到了流云宗的秘典,也没有修炼出多大的力量,更别提想和祭女比肩而战,祭地,多的是力量强大的祭师,于是,他离开了祭地。 他跑去了西北从军,想着,在一个全新的地方,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男人,成为总有一天能跟她并肩作战之人。 可是,他再怎么都没有想到,再见到她,她已经是筋脉俱毁灵力全失,全身是伤的狼狈模样。 而就算这样,那些人居然还要糟蹋她,居然,想要她。 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灵力施展的幻阵,让梅君悦和那些男人以为自己真正轮了她。 但他也知道,若是她身上没有痕迹,幻阵消除,梅君悦马上会发觉不对,所以,他抱了她。 思念多年的人抱在怀里,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而她的身体也经受不住任何折腾,慌乱之下,他想起了流云宗法典里面的合欢术。 他引导着她开始修炼合欢术,心甘情愿的,让她吸收自己的灵力和精力,这样,才在梅君悦的眼皮子底下,将她保了下来。 梅君悦走后,她被丢进了妓营,便是不花钱,也没有兵士愿意去接近浑身都快腐烂的她。 这倒正好给了他机会。 他包下了她。 每次,他都是晚上才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点点的引导着她走出心结,用合欢术修补着她的身体,筋脉。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自己是谁,在第一次他有这个冲动,想跟她说他便是寒昭,是那个跟在她身后三年之久的小祭师,结果,她唤出了柏子衿和韩子墨的名字,在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想去告诉她自己是谁。 她是凤凰,总有一天会涅盘重生,到那一日,自然会回去她心爱之人的身边。 而他舒明昭,不过是那段日子里的一个慰藉而已。 他本以为,柏子衿和韩子墨会很快来接她,也会对慕容澈和梅君悦动手,可是这一等便是一年,也没有得到北疆任何消息,他找人去打探,传回来的消息是,北疆城没了,祭地,也没了。 等她身体好些,他想将她弄出妓营之时,发现黑水关里的鹰卫队监视的居然不是吕青山而是她。 他只能放弃,那个时候,留她在妓营里面反而是最安全之地。 而他,也开始真正努力的往上爬,如果北疆和祭地都已经无人,他只能靠自己去给她庇护,那么他必须要站在高处。 他等了半年,总算等到一个机会,可是要去那遥远的西域,也不知道要呆多久,他去找了她,当看到她站在妓营里那黑土屋外面仰着头让阳光倾泻在脸上之时,他下定了决心。 他在西域卧底半年,将西帐匈奴的大营一锅子端了,生擒了西帐匈奴大汉,携带着这样的军功回来之后,却被告知,黑水关一战,城外的妓营被烧了个干净。 所有人都死绝了。 他不相信,她是凤凰,怎么可能死在这样的地方,和这种战争里。 卫霜派人地毯式的搜查,让他产生了警惕,而卫霜之人只找到一个带了手链的尸体之时,他便知道,她逃了。 那条手链,早在进营之时,就被那号称是她妹妹之人抢了去,营地里,没有她的尸体。 他心中高兴,还很是配合卫霜将所有痕迹都抹灭了,连卫曦偷偷的去给人消除妓籍之事都掩盖了过去。 然后,他遇见了柏子衿。 那个,她的半身,她的莫塔,为了找她不惜委身在卫霜手下拼命的男人。 他知道,那一年多的美好时光,已经结束。 可是,那也够了,当兽袭之时他想起了所有的记忆后,他想着,那一年多,是上天的恩赐,有哪些记忆,哪些只有她和他的记忆。 他这两世,都够了。 “将军!”河边突然响起了士兵的叫声,舒明昭恍然回神,见慕容卿已经一飞冲天,神情凝重的停在了天空之上。 “有人逃了过来,是匈奴人。”慕容卿低头道了一声,再看向远处的眼瞳猛然一缩,道:“他们后面,有追兵。” 第五百二十章 莉莉丝1 火焰翅膀一张,舒明昭纵身而起。 远远的,可以看见尘土飞扬,一群总有千人以上的队伍奔驰而来,而在那队伍后面,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就那冲天般的黑气亦让慕容卿和舒明昭对视了一下,然后直接飞过了大河。 过了大河,没有了烟雾的阻扰,可以看见前面奔跑而来的并不止千人,而是一马两人以妇孺孩童为多的人群,在最后面的才是战士。 没有骑马,靠双腿奔跑着的战士。 慕容卿翅膀一振,直掠到最后,对拿着长斧的独臂战士叫道:“老虎!” 老虎抬头见是慕容卿,心底微微松了一下,听得身后那震动大地般的步伐声,心又提了起来,叫道:“后面有魔兵,灵力对它们无用!” 从营地里逃出来的多是普通人,其中又以妇女儿童老人居多,他们出来扑鱼觅食,也没有多带马匹,就算是战士们将自己的马全部让了出来,在逃了一日多后,也被那些魔兵拉进了距离。 苍露的手下心有不甘的和那些魔兵对战了一次,输得极为惨烈,几乎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最后,一百多人,就逃了两人出来。 好在大营烧毁,那些马也跑了个干净,魔兵虽然不知疲倦,速度还是会比他们慢一点。 只是,这点差距也马上要没有了,他们的马也已经顶不住了。 “前面便是大河,你们赶紧过去。”慕容卿沉声道了一句后,默了一默,回头对舒明昭道:“怎么过河?” 若是往年的大河,这个时候是冰封干旱期,便是没有完全冰冻,水势也很轻缓,可是现在,舒明昭让所有火性灵力的战士不停的融化冰块不说,还沿着大河烧起了黑油,给大河加温。 现在的大河,那水势比夏天都凶猛。 “带我过去!我有法子。”老虎一边跑一边叫道。 舒明昭俯身下去,拉住了老虎的手,老虎背后的翅膀虚影一收,身体重得舒明昭身子亦往下一沉,嘀咕了一声怎么这么重,忙全力施为,带了他往河边飞去。 见舒明昭那调侃神色,老虎嘿嘿笑了一声道:“节省下灵力。” 释放翅膀需要的灵力不少,为了救后面的那些战士,他这一路可累得够呛,所以才只是放出虚影减少一下奔跑的阻力而已,现在有人带,自然是节省一下灵力为好。 舒明昭弯了弯眉眼,从怀中摸出了一颗兽珠递给了老虎,道:“你想怎么让他们过河。” 一见那兽珠上面幽幽闪动的金黄色,老虎顿时笑开了颜,直接用嘴叼住那兽珠吞了下去,道:“你不是知道我是土性灵力吗?” 土性灵力,除了防御还可以修屋建桥。 看着一道土桥从河边拔地而起直接越过大河,舒明昭摸摸下巴,对全神贯注看着后面的魔兵的慕容卿道:“这法子好,以后重建城市可省力了。” 慕容卿瞅了一眼土桥,唇角勾了勾,千年之前,他进入冥殿后不过几年时光,那些灵战士便消失殆尽,除了去往祭地之人,其余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一个个的都再没有出现。 而以前帮忙重建城市的,是炎凰和她的圣兽们…… 嘶的一声马鸣让慕容卿回了神,看向了下面,对着下面一个想要牵马过去的老者叫道:“先过人!” 后面的魔兵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发出了轻微的颤抖,逼迫而来的强烈煞气让马匹慌乱不已,那老者被那匹马拉着往桥上窜。 老虎探手就拉过了老者的马叫道:“你们,扛他们过去,不要管马。” “我的马,还有,马上还有我们的祭器!还有祭书!”被一个战士扛上肩,老者依然挣扎着伸手朝向那马叫道。 战士眼角湿润,低声道:“老爹,没事,只要我们在,苍日族就不会灭亡,传承也不会遗失。” 老虎从马背上拉下那些褡裢对身边跑过的战士手上一丢,叫道:“东西带过去了!”随后对其他人叫道:“东西拿着,马,以后会有的!” 土桥完全靠他的灵力支撑,几千人过去的压力就已经很大了,再加上马匹,别说造成的拥挤,便是那力度,他也承受不起。 “让我先走!我先走!”一个男子携着一个妇人挤了上来,大声叫道。 旁边之人发出了被挤倒的声音,人群惊慌起来,狂战士怒吼着却被人群隔在了旁边。 眼见桥头要乱起来,一个人影从空中掠过,直接从人群里拎了那两个推挤的人出来丢弃在了一边。 慕容卿转身对着下面叫道:“一个个来,若是你们再挤,我们便断了这桥!” 下面的人群安静了一会,开始按照顺序排起了队伍。 舒明昭的眉头不觉扬了扬,道:“你不做圣王了?” 说起来,当听说夷洲那些做法之时,他也没想到,这个圣王慕容卿居然就是千年前的那个圣王慕容卿,以前的那个慕容卿打仗的时候果敢勇绝,但是对待百姓却是心软得很。 绝不会像在夷洲那样直接用军事化管理。 慕容卿斜瞟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了远处那团黑云,道:“你看,那,只怕不止有恶灵。” 风,吹开了云层,阳光宣泄下来,却穿不透那些魔兵上空的云层,强烈的光与暗的对比,让那些步速均匀的魔兵更显威压。 那些魔兵,一个个的肢体破烂,形状怪异,有些头颅都挂在了胸前,却是脚步沉重,每一步踏下去,都带了震动大地的回响。 舒明昭笑了一下,转头看过去之时,脸色也沉凝下来,沉声道:“是不止恶灵,那,只怕有地狱主神降临。” 前儿晚上的震动那样巨大,他心里便有些不安,那种震动和隐隐传过来的煞气,比五百年前他对付的那个家伙都大。 而他还记得,当时,那只恶魔毁灭的时候猖狂的叫道:你灭了我是没用的,我之主,我地狱的主神终有降临那一日,到那时候,就是人类的灭亡之日。 比那只恶魔还高级别的,在流云宗的法典里也不过寥寥几句记载:地狱主神,毁天灭地,可以摧毁一切生灵。 如果对面来的真是地狱主神,那么…… 手一扬,一杆长枪从河对面飞掠而来,舒明昭握住了长枪,鲜红的火焰缠绕上去之时,对慕容卿淡淡笑道:“这,只怕是场恶战,地狱主神,大河的灵力,只怕挡不住。” 慕容卿倏然望向了他。 舒明昭却转开头,道:“等他们过去,你便带着那边的所有人都撤退,留在这里,也是替对方增加实力而已。” 慕容卿冷冷的道:“你这意思,是想自己对抗他们?或者说,像五百年前一样?” 同归于尽! 第五百二十一章 莉莉丝2 舒明昭笑了一声,摇头道:“便是同归于尽,我也阻止不了它们,最多,便是阻挡一下他们的脚步而已,慕容卿,你得回去夷洲,如果我所觉不错,这个时候,道门之人应该已经出现,这种时候,他们不可能再束手旁观。” 兽只是贪吃,也可以对付,还不会入侵道门之人所在的山林,但是地狱主神,却是可以毁灭一切生命的。 而且,不管道门还是佛门,那可都是地狱的敌人。 那些高人,再想置身事外……呵呵! 慕容卿瞅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叫下面那个人回去通知慕容朝便是,我亦有一战之力。” 舒明昭惊讶的望了他一眼。 慕容卿手中金刀竖了起来,一道七彩流光蜿蜒而上,在金刀头上闪烁出亮丽的光芒。 “灵魂之力,还有神力。”舒明昭点点头:“这个,倒是的确对他们有用。” “为何?”见舒明昭又是惊讶的望过来,慕容卿道:“为何灵力对他们无效,灵魂之力和神力却是有效?” “嗯,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舒明昭顿了顿,道:“这么说,咱们一般管飞升之人叫升到上界去了,就是说,仙界和神界,其实是比人界更加高一等的世界,其组成的力量也不一样,灵力这种,是我们这种世界里面的异能量,但是在上界,不过是最低等的能量,所以,啊呀,好像这么一说,你越发糊涂了?” 慕容卿瞪了他一眼,沉声道:“简单点!” 这家伙,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愿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就是这种态度,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就是说,宇宙之间,灵力是最下等,仙力是中等,神力是最高等,但是,人类的灵魂之力,却是最有无限性的,当人类爆发出灵魂之力之时,便是神力,都能比敌。”见慕容卿的脸色沉凝,舒明昭反而笑了起来,轻松的将手中长枪转了个圈,在枪尖之上也爆发出七彩光团之时,道:“地狱的力量等同于仙力,地狱主神的力量等同于神力,而且,他们是以人类灵魂为食,所以在力量上,其实比仙力和神力还要高那么一点,但是,正因为如此,人类纯正的灵魂之力,也能对他们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斜瞟了一眼慕容卿,舒明昭唇角勾了一下,猛然挥出了一道携带着七彩光芒的火焰,带了轻笑道:“所以呢,人类愿意放弃转世,将所有灵魂之力都释放出来,那种力量,可是很恐怖的。” 火焰在草原上形成了一道火焰栅栏一般,炙热的气息便是桥头之人都能感觉到。 可是那些魔兵却是毫无感觉,径直对着火焰走了过来。 随着乌云逼近,那些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响在人的心头,而那些兵器晃动的声响,也已经清晰可闻。 神色微微一变。舒明昭对下面叫道:“那谁,你们快过去,收起土桥,来不及了!” 慕容卿大刀一挥,一道携着七彩金光的圣光屏障和那道火焰融合在了一起,附身,冲向了还在后面指挥人上去的老虎。 探手抓住了老虎的胳膊,慕容卿直接往对岸飞去。 “慕容卿你!”老虎不觉叫出了声。 “我们挡不住他们,等下,你便收了土桥,然后带人赶紧往夷洲跑。”慕容卿匆匆道:“到夷洲找到慕容朝,要他联合道门和佛门之人,来的是地狱主神,如果这个时候,人类都不联合在一起,那么,就是整个人类的灭亡。” 老虎一怔,道:“这事应该是你去做,你带人走,我来挡住他们!” 慕容卿笑了一下,道:“你能挡得住?” 老虎脸色一变,刚想说我还是杀了几个魔兵的,就听得慕容卿道:“炎凰,凌风已经回来了,她去往北疆了,你找到慕容朝后,便去通知韩子墨他们,要他们……” 声音微微顿了一下,慕容卿将他对下面一丢,身形掠过他身边回转之时,低声道:“要他们守住北疆就好,多余的事,不用管。” “你……”老虎愣了一下,一个不防,跌了个狗啃泥,爬起身之时,慕容卿已经飞过了大河。 老虎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头,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最后那句,说的是,人类的事,人类自己解决便好,便是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嘛…… “老虎!”寒悦将搀扶着的妇人交给其他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叫道:“咱们得快走,得去北疆报信!” 人类的事……老虎裂了下厚唇,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对寒悦道:“你带几个人,借用下他们的马,先去夷洲,通知慕容朝,慕容卿说,这来的是地狱主神,要他集合道门和佛门之人一起对付,然后,你去北疆,这事,你只告诉韩子墨,再告诉韩子墨,那些玩意,灵力无效,但是……” 手握成拳头,看着手上泛起的光芒,老虎道:“但是,一种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力量,可以对付那些东西。” “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力量?”寒悦茫然:“啥力量?” “你跟韩子墨一说,他就明白了!就是他对抗九婴之时冒出来的那玩意。”老虎将寒悦一推道:“别啰嗦了,快走!” 寒悦哦了一声,转头往马匹之处跑去,跑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道:“那老虎你!” 手中战斧和长枪对接在一起,老虎看向了土桥,道:“我和他们一起断后。” “老虎!”见老虎那厚实的嘴唇泛起的笑意,寒悦眼角微湿,唤了一声。 “快走!若是见到小族长,跟她说下,老虎我……”声音顿了顿,老虎憨厚一笑道:“不用说了,你快走!” 看那两人的火焰和圣光里亦是带了那种力量,而慕容卿话里也透露出至少他们可以阻挡住那些东西,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如果再加上他,应该阻挡的时间会多些。 多挡住一刻,也就多一些将消息传回去让北疆能做准备的时间。 魂飞魄散嘛…… 我老虎,亦是可以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莉莉丝3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在那片乌云里划出了一道惨白之色。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火焰和圣光屏障之后。 本是乌压压的乌云突然翻滚起来,冒出了浓浓的黑烟,随着乌云里面电光闪烁,那黑烟也逐渐聚集成了一只只黑翼恶魔。 乌云之外阳光灿烂,在雪地上反射出金光点点,当那些碎光飘到乌云旁边时,好似一块石子丢进了水面。 那些寂然不动的魔兵突然发出了震天般的吼声。 脚用力的踏在大地上,它们仰头而啸,手中的兵器互相击打,便是头颅已经断掉的,都从胸腔里发出了凄厉的吼声。 大地为之震动,跑在后面的人群更是直接软了脚步,连慌忙爬行都仓皇无措。 舒明昭的眉头皱了皱,刚欲唤老虎收了土桥,就见那团乌云之中电闪雷鸣,黑雨泼洒而下,对着那火焰圣光屏障而去。 “收桥!”慕容卿大吼一声,手中圣光暴涨,一道璀璨的光轮对着那些黑雨直袭而去。 一声尖锐的笑声压过其他一切的噪音,从乌云之中穿透而来,随之,那道光轮便被一道黑光击散。 乌云里的黑翼恶魔们尖叫着退往两边,弓着身体露出了先前它们围绕之处。 电光在背后闪耀,黑雨从她脚下倾泻而去,那中间露出来的,是一个一头红发,背后伸展着红色羽翼,娇俏美艳让人眼前一亮后便移不开视线的美丽女人。 “美人!美人儿!” 下面突然响起激动暧昧的叫声,让舒明昭的眼角猛然一抽,低头扫了一眼下面。 妇孺大多已经过去,留在土桥这边的只剩了一些男人和殿后的战士,此时,那些男人一个个的如同失魂一般,双目呆滞,流着哈喇子,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纷纷转身往那女人方向走去。 舒明昭暗骂一声卑鄙,手中长枪火焰缠绕便欲出手,可是慕容卿比他更快一步,一片刺目的圣光闪过,在那些男人面前竖立起了一道巨大的圣光壁,将那女人的身影遮挡了去。 “哇靠!我刚才在干吗?”一个狂战士最先清醒过来,啪的一声抽了自己一个大耳掴子后,转身便往土桥上跑。 那个女人太邪门,他可以为了救助别人战死,但是不能为了救助别人连清白都保留不了,这太掉份了! 其余几个狂战士也醒了过来,再不谦让,拼命往土桥上跑去。 “呵呵,有趣,人类,报上名来。”眼前被圣光闪了一闪,莉莉丝笑了起来,随手一挥,一道黑光便缠绕上了光壁,一点点的腐蚀侵占那道光壁。 “路人甲!”舒明昭赶在慕容卿出声前大声叫道,又指着慕容卿道:“他是路人乙!” 慕容卿瞅了他一眼,又瞅向那些落在后面犹在犹豫不决甚至开始向黑光靠拢之人,淡淡的道:“为什么你是甲?” “这家伙是地狱魔女莉莉丝,最是能勾男性的心,”舒明昭报上名后便轻声给慕容卿解释,解释到一半听得慕容卿这么问,噎了一下,继续道:“恶魔的技能,如果知道你的名字,诱惑性会加强一倍,我说,甲和乙有关系吗?” 慕容卿哼了一下,手中圣光加大了力度,将那些黑光又逼了回去。 “路人甲?”莉莉丝抬起了手,那葱嫩若玉柔若无骨的手指对着舒明昭勾了勾,眼角挑起一丝媚色无边的笑容,道:“你不错,我喜欢你,我容许你做我帐下之宾。” 嗷的一声,在她身侧的一只恶魔发出了一声怒吼,被莉莉丝眼光一扫之后,又缩着翅膀退后了一些,却是用通红愤怒的眼眸瞪着舒明昭。 舒明昭摸了下鼻子,脸上笑意爽朗的道:“那可对不住,我不喜欢你,我觉得,还是你旁边那只丑八怪比较适合你的风格。” 莉莉丝愣了一下,她身边的恶魔们纷纷发出了巨吼,有一只甚至直接冲出了乌云,在阳光下露出了它的尖爪。 莉莉丝发出了一丝轻笑,手指收回抵在了下巴之上,一对眼眸媚光流动,红唇带了优美的弧形,对着那恶魔轻吹了一口气。 恶魔如同受到了最大的鼓舞,身形猛然涨大,裂开了满是尖齿的大嘴,大叫一声,便往舒明昭冲了过来。 火焰和圣光屏障有十余米高,但是却挡不住从空中而来的攻击,恶魔一动,乌云中的闪电似乎也被带动,刮起了一道腥风。 舒明昭和慕容卿同时挥出火焰和圣光,强烈的光球在空中爆开,让那恶魔的身躯顿了一顿。 一招挥出之后,舒明昭和慕容卿连身形都没转便同时往后飞去。 而同时,土桥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带着土桥上的人快速的往大河那边退去。 待到那恶魔扑掉翅膀上的火焰碎光直接扑过去之时,眼前已经没有那两居然敢无视调戏莉莉丝大人的人类。 只有突然冒出冲天灵雾,让他只能停住脚步的大河。 “啊!”莉莉丝发出了一声轻笑,饶有兴味的看着那弥漫了整个天地一般的灵雾,眯着眼睛道:“居然逃了?” “莉莉丝大人,吾等可以冲过去!”一只恶魔煽动着翅膀咧嘴笑道。 “不用着急。”莉莉丝尾指一翘,笑眯眯的道:“猎物越是挣扎,味道才越美味,不过是一道灵壁而已,维持不了多久的。” “是啊,便是他们策马狂奔,也逃不过我们的追逐,到那时候,因为得救产生的庆幸和被我们追上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另外一只恶魔哧溜一下舔了下嘴,道:“绝味啊!” 莉莉丝眼波一转,扫了一圈周围的恶魔,脆声笑道:“那两男人,那路人甲和路人乙,你们别打主意。” 能顶住她的诱惑之力不说,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好对策后退,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倒也有几个可以看的。 “莉莉丝大人!那个路人甲冒犯了您,让属下将他剥皮抽筋再交给您!”双目通红的恶魔不甘的叫道。 剥皮抽筋吗?莉莉丝想了一下那路人甲的模样,点头道:“可以,留着头就好。” “快!快走!”一退回岸边,舒明昭便对那些拼命将灵雾扇起来的手下叫道。 “将军!咱们走了……”手下指了下那灵雾道。 没人扇动,那些灵雾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舒明昭随手抢过手下手中的大蒲扇大力扇动起来,叫道:“这个挡不住他们多久,你们先走,我和圣王随后就赶过来。” “罗琦,带人退回夷洲!”慕容卿急掠直罗琦身边道:“回去告诉慕容朝,马上集合道门之人,夷洲如果守不住,便往陈州退。” “殿下您呢?”罗琦牵着马急道。 连慕容卿和舒明昭都挡不住吗?连这让恶灵望而却步的大河灵雾都挡不住吗? 将罗琦一推,慕容卿道:“我们会尽力拖延一些时间。” “不!将军不走我们也不走!”旁边的西北军突的爆发出来的吼声让罗琦一滞,本欲说出的话也咽了回去,只拿眼神去瞅旁边那群西北军,然后再流转回来向慕容卿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们留下也不过是成为魔兵而已,你若是想被那魔女同化转而来对付我,你便留下。”慕容卿毫不在乎他眼中的深情,冷冷的道。 呃!罗琦一呆,心想着你要不要说得这么绝情,就听得旁边跑过的狂战士大声叫道:“老虎!那妖女有魔法,能勾人魂的!老子扛不住,看到她就想去舔她的脚啊!” 罗琦木然转回头看向慕容卿。 “你如果想留下来舔那个魔女的脚……”慕容卿话还未说完,罗琦已经翻身上马,对其余的夷洲灵战士叫道:“兄弟们,咱们不能留在这里拖殿下的后腿!快点,将这些人都带走!留下一个,便会成为敌人的助力!” 舒明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拍已经僵住的手下肩头道:“听到没有,如果想你家将军还有条活路,那便赶紧走,要不,我还要顾着你们,这架就没法子打了。” 连希亚族的狂战士都被吸了魂去,更别说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到时候,他只怕对付的根本不是莉莉丝,而是这些手足兄弟了。 这也是本是战意盎然想与对方正面冲突一下的两人不约而同选择后退的原因。 怎么,都要先赶走这帮小子才行。 被狂战士们那么一吼,河边的人纷纷上马,不多久便整合好带上了那些匈奴人往夷洲跑去。 河边安静下来,火堆噼噼啪啪的响着,晃动着的火焰映照着旁边三个人影。 “你为何不走?”慕容卿瞪了一眼老虎道。 老虎手轻抚过枪柄,在枪柄上留下一道绚丽流光。 和舒明昭的长枪慕容卿的金刀上闪耀的光芒一模一样。 慕容卿的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舒明昭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若是不敌,怎样才能同归于尽?” 先前那一只恶魔发出的攻击威力已经远超过夷洲范府的那些恶灵,那么多的恶魔,还有那只是发出声音便可以让男人发狂的莉莉丝…… 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所能给予它们伤害。 舒明昭瞅了一眼老虎又看看慕容卿,手指指向了自己的心脏,笑道:“这里,我先前跟你说过,人类的灵魂之力拥有最大的可能性,这里,有着我们的魂核,当魂核爆裂,恩,要是我们三个一起靠近莉莉丝爆裂魂核,那么,就算不能灭掉莉莉丝,至少,也能让她不能动弹一段时间,只是,” 挑挑眉,舒明昭在两人的疑问中笑眯眯的道:“咱们怎么才能靠近莉莉丝呢?要不,路人乙,你用美人计?” 第五百二十三章 莉莉丝4 冬日日短,太阳逐渐西斜,弥漫在大河之上的灵雾亦逐渐散去,而随着光线渐弱,对面的乌云却蔓延开来。 密集的雷声合着沉闷的武器敲击盾牌的声响,一道道闪电仿似要挣脱那乌云的控制奔泻而出。 当一道闪电穿越大河直击在三人面前之时,那乌云也仿似挣脱了某种束缚,浓郁的黑色将夕阳余晖掩盖了去。 大地一片漆黑,连星光都无。 大河的灵雾在那一瞬间消散无踪,而河水,也顿时结成了冰块。 “啊!唔!啊!唔!” 一声声怒吼随着踏动大地的沉重脚步声而来,乌云之下,组成了方阵形状的魔兵们迈过河堤走上了冰面。 老虎提了战斧,向前一步。 舒明昭和慕容卿却是看向依然飘在对岸乌云之中的莉莉丝。 这是,准备让魔兵打前战,先搞死他们的节奏? “咱们要是冲过去,有几分可能冲到那女人面前?”舒明昭微微侧头低声道。 看了看莉莉丝前面密密麻麻的恶魔,慕容卿脸色沉郁,道:“你能打过几只恶魔?” 舒明昭眼睛眨巴眨巴,拿起长枪,嘀咕道:“所以说,才要你用美人计啊。” 灵雾散去,对面的情景一览无遗,看着那空旷的平原上傲然屹立的三人,莉莉丝的眉头不觉挑了一挑,手指挥动了一下。 已经踏上冰面的魔兵军阵刹时停住了脚步。 “莉莉丝大人!”旁边一只恶魔叫了一声。 莉莉丝抿唇一笑,背后红色羽翅微微一振,便穿越众恶魔飞到了河边,媚眼如波光芒四射的笑道:“你们没有逃,是在这里等我吗?” 随着她带着魔力的声音传入耳中,眼前仿似亮起了璀璨的光芒,那光芒之中的女人美艳不可方物,眼波流转之下,是让人心跳欲出的魅惑。 看着那三个男人脸上露出迷茫之色,莉莉丝的唇角不觉勾了起来,已经到达顶级的魅惑术,她全力施为之下,便是无情无欲的大天使们都无法抵抗,又何况是区区人类。 这三人看上去力量都不弱,吃了他们的灵魂,一定可以成为忠实强大的恶魔,成为她的力量。 “过来,小可爱们?”飞了一个媚眼,莉莉丝伸出食指勾了一勾,果然看见对方的身体发出了颤抖。 “不要怕,过来,我会好好疼你们的~”莉莉丝笑声轻媚,让她身后的恶魔们一个个露出了如醉如痴的神情。 “卧槽!”老虎尽全力维持住面上的呆滞状,低声道:“姓舒的,老子要是晚节不保,做了鬼也跟你没完!” “嘘!”舒明昭面上笑容痴迷猥琐,从牙缝里发出声音道:“别让她发觉了,等走近一些再动手,你放心,魂爆之后,你没得鬼做。” “还要多近!老子忍不住了!”慕容卿一脸僵尸状,亦是从牙缝里发出愤愤之声。 这什么鬼主意! 说什么那个莉莉丝看那模样便是个自傲的女人,先前他们没有被她勾引住,一定会不甘心,会再度想来施展媚术勾引他们,他们只要假装被勾引住了,就可以靠近她! 这家伙千年之前就很有女人缘,连徒弟都是好些女道士,难怪这么懂女人! 可是,要维持被吸引住的表情很痛苦的好! 他心里,明明就只有炎凰一个! 而随着靠近,那个女人的样子居然开始往炎凰转变,便是她的声音,都好似炎凰在叫他一般。 “不能忍了!”慕容卿暴喝一声,背后圣光翅膀猛然一展,便往已经只有百米距离的莉莉丝冲去。 “哇靠!”舒明昭叫了一声,亦不迟疑,火焰翅膀一张,也冲了过去。 对方可是莉莉丝,再这么被诱惑下去,他也听到炎凰的叫声了。 老虎不屑的瞪了那没有意志力的两人一眼,脚在冰面上一点,身形急速窜出之时,背后的黄色翅膀亦张开,从魔兵们头上直掠而起,从下往上向莉莉丝冲去。 三人组成了三角攻势,带着义无反顾之势,在空中,便将刀刃刺进了心脏,带着七彩光流的鲜血飞溅而下,烫得下面的魔兵惨叫出声。 “灵魂之力!”莉莉丝的脸色猛然一变,便欲往后退去,面前却猛然出现了一张俊美的面容。 那带着决然之色的男人唇角勾起了一声淡笑,轻吟了一个名字,身上便猛然爆发出了璀璨到极致的光芒。 “莉莉丝大人!”恶魔们惊叫出声,莉莉丝亦急剧后退,飞扬起的发丝在空中带上了激越之色,猛然向那男人击了过去。 可是她刚退,便发现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笑容的男人,长枪拔出之时,胸口的光芒亮得让她眼睛都闭了一下。 莉莉丝大骇,身形急坠,却正对上了那面带不屑嘴里还喊着就你这骚娘们连给我小族长提鞋都不配的魁梧汉子。 莉莉丝气得银牙一咬,身后红色羽翼将身体围住,带了可以撼动天地的黑色气息爆裂而出。 不过是三个人类,便是爆了魂核又如何! 面前威压剧烈,强烈的威压让三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互视了一眼,慕容卿唇角勾了勾,闭上了眼睛。 炎凰…… “老虎!舒明昭!慕容卿!你们敢!” 最后的灵力往魂核击去,就听得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暴喝,随之,三道火焰席卷而来,将三人的腰一勾,便拉了回去。 舒明昭赶紧将已经握住魂核的手给松开,这离那女人远了,爆了也是白爆啊!转头便欲爆粗口,这谁那么缺德?居然让他们忍受被引诱的屈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功亏一篑? 再要让莉莉丝上当,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带着怒色回头,舒明昭却是一下惊愣住,眼角瞬间湿润起来。 那火焰的那头,是好似流光一般飞掠而来的火凤凰。 想是为了以急速飞行,她的身躯并不大,可是,那烈烈火焰,却似能将整个天空照亮。 将所有的黑暗都驱散。 炎凰……萧凌风…… 我的不灭凤凰! 火焰直收回来,看着那三人胸口飚溅的鲜血,萧凌风只觉得胸口一抽抽的,跳得极为剧烈。 那三颗魂核,都已经被激发,魂力涌动处于爆裂的边缘。 只要晚一点,再晚一点,这三个傻瓜就自爆成功了! 温暖的火焰直接覆盖住那三颗暴走边缘的灵核,萧凌风在传输过去自己的灵魂之力时叫道:“你们给我挺住!听到没有?地狱主神是我的敌人!我不准你们死,我以北海祭女萧凌风,我以炎凰之名,不准你们死!” 老虎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胸口的决然和疼痛都被温暖代替,看着那只烈烈燃烧的火凤凰,轻笑出声道:“属下,遵命!” “舒明昭!”萧凌风头一扭,看向了那个便是爆魂核亦是一脸无所谓的男人,那个,哄骗着她修习合欢术的男人! 舒明昭翘了翘唇角,指着自己胸口道:“你都把自己的魂力给我了,我想死也死不成了。” 萧凌风那小鸡眼(火凤凰的眼睛就是鸡眼)抽了抽,转头看向了慕容卿。 三人之中,慕容卿是最早激发魂核的,此时,便是有她的魂力相护,那魂核依然忽然亮若白炽忽然晦暗莫名,极为不稳。 “慕容卿,你放心,这次,我会保住人类的。”萧凌风沉声道。 慕容卿眼神迷茫,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她,轻抬起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鸡头),却又在空中顿住,轻声道:“为什么要来?我想保护的,不是人类啊……” 我要老虎带话给韩子墨,是想让韩子墨想法子送你回兽界,不要再在这里拼命,不需要再为了人类战斗…… 慕容卿,并不想再做什么圣王,只想…… 眼角滚落下鲜红的泪滴,慕容卿的魂核越发不稳,落在空中的手按在了绑住他的火焰上,慕容卿微笑着道:“炎凰,让我去。” 既然,你已经不爱我,既然,你心里认定我只是为了人类…… 那么,便让我牺牲,就这样牺牲,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人类…… “你个傻瓜!我都说了这是我的敌人了!你难道不知道出来混要听老大的吗!”萧凌风历喝一声,身形一晃转化为人形,将慕容卿勾入怀中,嘴唇亲在了他那带了鲜血因而更加娇艳的唇上,道:“老大说了要你活下去,再怎么艰苦,你都得给我活下去!听到没有!” 慕容卿直接傻了,所有思绪已经全部被那吻给占据,下意识的便点了点眼珠。 见慕容卿的魂核嗖的一下便稳定下来,萧凌风将三人对身后一丢。 “炎凰,凌风!不公平!还有我!”被一根藤蔓卷住腰部,舒明昭困难的回头,对着萧凌风的背影叫道。 萧凌风的唇角不觉抽了抽,搓了下脸,对着对面那展开了翅膀缩到一群恶魔身后的女人笑道:“莉莉丝,好久不见!” “哦?我见过你吗?”莉莉丝捂唇轻笑,眼波流转,翘了下尾指,道:“不过也难说,我这样的美人,你自然是一见难忘,不过你这样的,呀,不好意思,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嘿嘿!”萧凌风笑了两声,面色狰狞的道:“会勾引人了不起吗?老娘今天就替主人报仇!揍得你丫的知道什么叫花见花开!” 第五百二十四章 莉莉丝5 爆裂的火焰将天际都烧红,那瞬间化形出来的巨大火凤凰散发出来的流火飞溅之处,魔兵们连哀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便化作了尘埃。 随着风声历响,随后而来的巨兽们立在了那只火凤凰的身后,威风凛凛,巨大的威压,便是恶魔都不觉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青龙带了藤蔓卷着的三人往后退去,将地方空出来。 这里,随后便是一场大战。 舒明昭老虎慕容卿三人是抱了必死决心,胸口的伤口极深,而慕容卿被莉莉丝的发丝袭击,身上更是被抽出了无数道黑色的伤痕。 退出几里之地后,青龙便设置了守护阵,浓郁的绿光包裹住了三人,用细细的带了七彩之色的嫩枝探进了慕容卿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清理着他们身上的黑气。 “青龙大人,我们无妨的,您去帮……” 老虎的话才说了一半被青龙嗖的一下转过来的眼珠一瞪便哑了声。 青龙笑了一下,道:“你们真是莽撞,就凭你们三个,便是自爆魂核,也不过能让莉莉丝小伤一下而已,但是你们三这么死了,炎凰该多伤心?放心,有我们战兽在,便是地狱主神……” 青龙的话顿住了,龙头一转,看向了居然也退后了几里之地的巨兽们。 被青龙的眼神瞅着,韩子墨干脆化做人形,很是郁闷的道:“凌风说,那是女人的战争,让我们走开些。” 柏子衿慕容玉多吉便是相柳都化成了人形,面色沉凝的看着前方。 呃…… 舒明昭揉了揉鼻子,道:“那个,对面那女人最强大的便是诱惑术,男性很少能抵挡得住她的诱惑,便是当初,创世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个人类,都被她诱惑了去。我想,凌风是担心你们不敌……霍霍,当我没说。” 一众人(青龙也化作寒光了)怒视着舒明昭,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们挡不住,先前你们三挡住了,现在我们挡不住? 啥意思! “慕容玉!这个绝对不能忍!”慕容玉发出了一声带了柔媚的叫声后,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韩子墨二话不说的冲了上去,随后便是多吉和相柳。 柏子衿看着笑眯了眼的舒明昭勾了下唇角,对他抱拳一礼:“多谢!” 话音未落,人也冲了过去。 舒明昭神色一愣,手按在了鼻子上,茫然道:“多谢?” 虽然说我们是结拜兄弟(在黑水关结拜的),但是这个多谢是什么意思? 寒光瞅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多谢你在黑水关里对凌风的照顾。” 舒明昭脸色顿时一僵,只觉得胸口伤口一下痛了起来,捂着胸口便啊了一声。 这是想撇清关系吗?多谢…… 寒光手轻扬,一道绿光覆盖上了舒明昭的伤口。 “多谢!”舒明昭扬眉笑着道谢,身形慢慢站直。 多谢便多谢,有什么关系,自己原也没奢求什么,那,本就只是他和她的回忆。 独属于他们的时间。 转头看向前方,舒明昭的神色一凛,轻声道:“你先前说,战兽?” 寒光淡然而笑:“对,战兽,便是神,都可以一敌。” “你们又上来干嘛?”喷出的火焰将下面的魔兵灭了小半,萧凌风正呲牙对着那些恶魔和阴笑连连的莉莉丝,忽觉身后风声响起,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些家伙又跑了回来,还是以人类男人的模样,顿时急道。 “呵呵呵呵~”莉莉丝发出了愉悦的笑声,手指抵在红唇上,眼波在那几个风格各异却都俊美可人的男人身上一转,道:“没想到,这么一个破落的界面也有这么优质的男人~” 修长优美的手臂伸了出去,手指微勾,莉莉丝媚色无边的笑道:“来,过来,我的小可爱们,到我身边来,我是莉莉丝,世界的黑暗之魂,我必将给你们所想要的一切,权利,金钱,美色,一切荣光,都将属于你们。” 随着她的声音,细碎的光芒在她身边浮动,形成了一道道圣洁的光圈,她站在那光圈之中,长发飘然,红唇若血,背后的红色羽翼伸展开来,带了无上威严。 那是,如同神临一般的神圣威压。 韩子墨心中一动,凑到萧凌风身边道:“不是说,她是魔女?” 这如同神一般的纯洁气息是怎么回事? 萧凌风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她原来是天使,后来勾引了第一个人类才成了地狱主神,这个家伙,是黑夜的统治者,她,她能让每个男人失魂落魄无法自拔。” 所以她才不愿意他们上来啊! 莉莉丝可是连亚当都能勾引走的! 虽然是凤头,她那神色也太过于郁闷,柏子衿噗嗤一笑,探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在她尖嘴上亲了一下,道:“那可不一定,她能诱惑每个男人,只是因为没有遇见我们。” “丑女人!长得还没有我漂亮,你那搔首弄姿的想恶心谁!”萧凌风这里刚为柏子衿感动呢,就听得慕容玉以玄魅的声音叫道,顿时撑不住,大笑出声。 “丑女人!听到没有!你那诱惑术也就对那些没大脑的男人有用!想勾引我的男人,你做梦!”萧凌风翅膀弯曲插着腰,仰头笑得那叫一个痛快猖狂。 莉莉丝的脸色顿时僵住,随后一点点的狰狞起来,身上的妖治衣裙也因为怒火而撑开。 “嗷”的一声,恶魔们发出了凄厉的叫声,翅膀的扑腾声如同鬼鸣一样,带了瘆人的压力。 阴森的黑气,倏然笼罩了半天天空,浓墨一般的黑色,将那些恶魔和莉莉丝都笼罩了进去。 隔着大河,一边是火焰烧空了天空的鲜红色,一边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黑色。 泾渭分明。 “呵呵!想躲起来?莉莉丝,你以为,躲在那些恶魔身后便能偷袭我!”萧凌风仰头高鸣了一声。 随着她的鸣叫,柏子衿身形一抖,幻化出炎凤那巨大的身形,亦是仰头高鸣。 清冽的凤鸣响彻天际。 而随着凤鸣,是无数道染着七彩之色的火球纷袭而去。 黑色顿时被撕裂开来,而随后,便迎来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银龙盘旋中吐出了一道道巨大的冰凌,九尾天狐九根白尾如同长鞭一般将魔兵一扫而灭,白虎的利爪,九头蛇的撕咬。 大地在呻吟颤抖,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 黑色被撕裂成一片一片,崩塌消逝,恶魔的双翼在带着七彩光芒的灵击之下纷纷粉碎。 连飞溅的鲜血都带了光之腐蚀力。 乌云之中穿来了莉莉丝的尖叫,阴暗的烟雾中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恶魔身影,利爪刚飞扬而起,就被一道如同利箭一般的火焰刺穿。 恶魔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身形猛然涨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般的,将身后的莉莉丝给遮挡了去。 火焰,冰凌,金光,一道道带了灵光的攻击在那黑影上面爆裂出绚丽的光芒。 “愚蠢的人类!愚蠢的兽!我是莉莉丝,是黑夜中永久的黑暗,是在暗中吹灭灯火的嘴,只要有黑夜,我就会存在,我注定要使人类恐惧,便是你一时驱散了我,我也必将重新显现!” 黑影后面,清亮中带了魅惑的声音响起,一点红光在黑影中聚集。 “有黑夜,就有黎明!人类有自己的世界,不需要恶魔,也不需要天使,他们的生活,不需要你们的干涉!去死莉莉丝!滚回你的地狱深渊,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再召唤你!” 萧凌风厉吼一声,张开了嘴,一颗光芒四射的火焰球携着风雷之势,直击向了那个红点。 轰隆隆一声巨响之中,一声尖叫声短暂的响了一下,那点红光倏然消失,黑影猛然崩裂。 灵光闪耀之中,那些黑影碎片和残余的恶魔发出了最后的惨叫。 被火焰一烧,便消逝无踪。 大地恢复了平静,乌云散去,夕阳最后的余晖和清冷的月华照了下来,柔和的橘红色和温柔的月色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大地,都圣洁温柔起来。 那是,被净化后的大地。 “莉莉丝,被灭了?”老虎捂着胸前的伤口,看着那一片绝美的景色,不确定的道。 舒明昭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摇摇头道:“没有,莉莉丝是黑暗的使者,只要有黑暗,就不会灭,但是,她也没有力量再在人界出现,不,应该说,她连出地狱深渊的力量都没有了。” “小族长,真强……”老虎喃喃了一声,视线扫过那些在月轮下翱翔的巨兽,心底又不觉有些黯然。 不说萧凌风,便是这些男人,都已经强到他仰首都不能碰触之地。 舒明昭瞅了一眼老虎,再看了一眼神色痴迷的慕容卿,咳了几声道:“那个,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莉莉丝,凌风可以消灭,但是人类,可得靠我们自己。” 慕容卿猛然一怔,转头看向了他。 舒明昭抬头看向那奋战之后高兴得在天空之上飞舞出圈圈的火凤凰,轻声道:“这么强大的力量,是不能在人界久留的。” 慕容卿一滞,手握成拳抵在了胸口,强制压住了胸口涌出的那股鲜血。 淡淡一笑,舒明昭依然仰头看着,沉声道:“不过,若是能修炼飞升,便拥有了穿越撕裂之地之力,恩,让人类安居乐业,救助无数的性命,可都是大功德啊!” 老虎和慕容卿嗖的一下盯住了他。 “咱们得赶紧走。”寒光冷冷的打断了几人的遐想,道:“易烟说引魂石被送往了西北长安,只怕那边也有人会打开五芒星,林朝和天神已经过去了。” “天神?”舒明昭眉头一挑的惊道。 第五百二十四章 莉莉丝5 爆裂的火焰将天际都烧红,那瞬间化形出来的巨大火凤凰散发出来的流火飞溅之处,魔兵们连哀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便化作了尘埃。 随着风声历响,随后而来的巨兽们立在了那只火凤凰的身后,威风凛凛,巨大的威压,便是恶魔都不觉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青龙带了藤蔓卷着的三人往后退去,将地方空出来。 这里,随后便是一场大战。 舒明昭老虎慕容卿三人是抱了必死决心,胸口的伤口极深,而慕容卿被莉莉丝的发丝袭击,身上更是被抽出了无数道黑色的伤痕。 退出几里之地后,青龙便设置了守护阵,浓郁的绿光包裹住了三人,用细细的带了七彩之色的嫩枝探进了慕容卿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清理着他们身上的黑气。 “青龙大人,我们无妨的,您去帮……” 老虎的话才说了一半被青龙嗖的一下转过来的眼珠一瞪便哑了声。 青龙笑了一下,道:“你们真是莽撞,就凭你们三个,便是自爆魂核,也不过能让莉莉丝小伤一下而已,但是你们三这么死了,炎凰该多伤心?放心,有我们战兽在,便是地狱主神……” 青龙的话顿住了,龙头一转,看向了居然也退后了几里之地的巨兽们。 被青龙的眼神瞅着,韩子墨干脆化做人形,很是郁闷的道:“凌风说,那是女人的战争,让我们走开些。” 柏子衿慕容玉多吉便是相柳都化成了人形,面色沉凝的看着前方。 呃…… 舒明昭揉了揉鼻子,道:“那个,对面那女人最强大的便是诱惑术,男性很少能抵挡得住她的诱惑,便是当初,创世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个人类,都被她诱惑了去。我想,凌风是担心你们不敌……霍霍,当我没说。” 一众人(青龙也化作寒光了)怒视着舒明昭,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们挡不住,先前你们三挡住了,现在我们挡不住? 啥意思! “慕容玉!这个绝对不能忍!”慕容玉发出了一声带了柔媚的叫声后,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韩子墨二话不说的冲了上去,随后便是多吉和相柳。 柏子衿看着笑眯了眼的舒明昭勾了下唇角,对他抱拳一礼:“多谢!” 话音未落,人也冲了过去。 舒明昭神色一愣,手按在了鼻子上,茫然道:“多谢?” 虽然说我们是结拜兄弟(在黑水关结拜的),但是这个多谢是什么意思? 寒光瞅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多谢你在黑水关里对凌风的照顾。” 舒明昭脸色顿时一僵,只觉得胸口伤口一下痛了起来,捂着胸口便啊了一声。 这是想撇清关系吗?多谢…… 寒光手轻扬,一道绿光覆盖上了舒明昭的伤口。 “多谢!”舒明昭扬眉笑着道谢,身形慢慢站直。 多谢便多谢,有什么关系,自己原也没奢求什么,那,本就只是他和她的回忆。 独属于他们的时间。 转头看向前方,舒明昭的神色一凛,轻声道:“你先前说,战兽?” 寒光淡然而笑:“对,战兽,便是神,都可以一敌。” “你们又上来干嘛?”喷出的火焰将下面的魔兵灭了小半,萧凌风正呲牙对着那些恶魔和阴笑连连的莉莉丝,忽觉身后风声响起,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些家伙又跑了回来,还是以人类男人的模样,顿时急道。 “呵呵呵呵~”莉莉丝发出了愉悦的笑声,手指抵在红唇上,眼波在那几个风格各异却都俊美可人的男人身上一转,道:“没想到,这么一个破落的界面也有这么优质的男人~” 修长优美的手臂伸了出去,手指微勾,莉莉丝媚色无边的笑道:“来,过来,我的小可爱们,到我身边来,我是莉莉丝,世界的黑暗之魂,我必将给你们所想要的一切,权利,金钱,美色,一切荣光,都将属于你们。” 随着她的声音,细碎的光芒在她身边浮动,形成了一道道圣洁的光圈,她站在那光圈之中,长发飘然,红唇若血,背后的红色羽翼伸展开来,带了无上威严。 那是,如同神临一般的神圣威压。 韩子墨心中一动,凑到萧凌风身边道:“不是说,她是魔女?” 这如同神一般的纯洁气息是怎么回事? 萧凌风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她原来是天使,后来勾引了第一个人类才成了地狱主神,这个家伙,是黑夜的统治者,她,她能让每个男人失魂落魄无法自拔。” 所以她才不愿意他们上来啊! 莉莉丝可是连亚当都能勾引走的! 虽然是凤头,她那神色也太过于郁闷,柏子衿噗嗤一笑,探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在她尖嘴上亲了一下,道:“那可不一定,她能诱惑每个男人,只是因为没有遇见我们。” “丑女人!长得还没有我漂亮,你那搔首弄姿的想恶心谁!”萧凌风这里刚为柏子衿感动呢,就听得慕容玉以玄魅的声音叫道,顿时撑不住,大笑出声。 “丑女人!听到没有!你那诱惑术也就对那些没大脑的男人有用!想勾引我的男人,你做梦!”萧凌风翅膀弯曲插着腰,仰头笑得那叫一个痛快猖狂。 莉莉丝的脸色顿时僵住,随后一点点的狰狞起来,身上的妖治衣裙也因为怒火而撑开。 “嗷”的一声,恶魔们发出了凄厉的叫声,翅膀的扑腾声如同鬼鸣一样,带了瘆人的压力。 阴森的黑气,倏然笼罩了半天天空,浓墨一般的黑色,将那些恶魔和莉莉丝都笼罩了进去。 隔着大河,一边是火焰烧空了天空的鲜红色,一边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黑色。 泾渭分明。 “呵呵!想躲起来?莉莉丝,你以为,躲在那些恶魔身后便能偷袭我!”萧凌风仰头高鸣了一声。 随着她的鸣叫,柏子衿身形一抖,幻化出炎凤那巨大的身形,亦是仰头高鸣。 清冽的凤鸣响彻天际。 而随着凤鸣,是无数道染着七彩之色的火球纷袭而去。 黑色顿时被撕裂开来,而随后,便迎来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银龙盘旋中吐出了一道道巨大的冰凌,九尾天狐九根白尾如同长鞭一般将魔兵一扫而灭,白虎的利爪,九头蛇的撕咬。 大地在呻吟颤抖,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 黑色被撕裂成一片一片,崩塌消逝,恶魔的双翼在带着七彩光芒的灵击之下纷纷粉碎。 连飞溅的鲜血都带了光之腐蚀力。 乌云之中穿来了莉莉丝的尖叫,阴暗的烟雾中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恶魔身影,利爪刚飞扬而起,就被一道如同利箭一般的火焰刺穿。 恶魔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身形猛然涨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般的,将身后的莉莉丝给遮挡了去。 火焰,冰凌,金光,一道道带了灵光的攻击在那黑影上面爆裂出绚丽的光芒。 “愚蠢的人类!愚蠢的兽!我是莉莉丝,是黑夜中永久的黑暗,是在暗中吹灭灯火的嘴,只要有黑夜,我就会存在,我注定要使人类恐惧,便是你一时驱散了我,我也必将重新显现!” 黑影后面,清亮中带了魅惑的声音响起,一点红光在黑影中聚集。 “有黑夜,就有黎明!人类有自己的世界,不需要恶魔,也不需要天使,他们的生活,不需要你们的干涉!去死莉莉丝!滚回你的地狱深渊,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再召唤你!” 萧凌风厉吼一声,张开了嘴,一颗光芒四射的火焰球携着风雷之势,直击向了那个红点。 轰隆隆一声巨响之中,一声尖叫声短暂的响了一下,那点红光倏然消失,黑影猛然崩裂。 灵光闪耀之中,那些黑影碎片和残余的恶魔发出了最后的惨叫。 被火焰一烧,便消逝无踪。 大地恢复了平静,乌云散去,夕阳最后的余晖和清冷的月华照了下来,柔和的橘红色和温柔的月色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大地,都圣洁温柔起来。 那是,被净化后的大地。 “莉莉丝,被灭了?”老虎捂着胸前的伤口,看着那一片绝美的景色,不确定的道。 舒明昭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摇摇头道:“没有,莉莉丝是黑暗的使者,只要有黑暗,就不会灭,但是,她也没有力量再在人界出现,不,应该说,她连出地狱深渊的力量都没有了。” “小族长,真强……”老虎喃喃了一声,视线扫过那些在月轮下翱翔的巨兽,心底又不觉有些黯然。 不说萧凌风,便是这些男人,都已经强到他仰首都不能碰触之地。 舒明昭瞅了一眼老虎,再看了一眼神色痴迷的慕容卿,咳了几声道:“那个,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莉莉丝,凌风可以消灭,但是人类,可得靠我们自己。” 慕容卿猛然一怔,转头看向了他。 舒明昭抬头看向那奋战之后高兴得在天空之上飞舞出圈圈的火凤凰,轻声道:“这么强大的力量,是不能在人界久留的。” 慕容卿一滞,手握成拳抵在了胸口,强制压住了胸口涌出的那股鲜血。 淡淡一笑,舒明昭依然仰头看着,沉声道:“不过,若是能修炼飞升,便拥有了穿越撕裂之地之力,恩,让人类安居乐业,救助无数的性命,可都是大功德啊!” 老虎和慕容卿嗖的一下盯住了他。 “咱们得赶紧走。”寒光冷冷的打断了几人的遐想,道:“易烟说引魂石被送往了西北长安,只怕那边也有人会打开五芒星,林朝和天神已经过去了。” “天神?”舒明昭眉头一挑的惊道。 第五百二十五章 长安1 长安的贤宁街不算长,却是宽敞大气,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可以并行两辆马车,除了街尾的一座小四进院子,其余的,都是安王王府区域。 前两日刚下了一场大雪,从院墙后面伸出的老梅枝头上,白雪之中一朵红梅怒放,带了勃勃生机。 看着安王府前的大石狮,杨清河在那红梅下面静立了片刻,还是背了手,转身往那小四进院子走去。 为了避开王府的正门,院子的门是开在角落之中,这里本是王府长史住的院子,兽袭之时,长史一家仓皇逃难出城之时被兽袭击,一家子都没了,杨清河便收了这个院子,做了自己的住处。 他以前一直都是住在安王府,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想住出来,现在看来,他那灵机一动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现在安王府里的那些事,他可以有个地方避避。 门没有关紧,轻轻一推便推开来,杨清河的眉头不觉一皱,手便按在了腰间长剑上,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往里面摸去。 院子有四进,他一个人也住了不这么大,只留了前院自己住,后面的给了其他的灵战士住,只他不喜欢人多,便在另外一头开了门让其他人进出,这边,是他一个住的地方。 居然有人有胆量偷进他的地盘。 “黄姑娘,咱们这样不请自入的到杨公子这里,不大好。” 杨清河刚走了几步就听得正堂里面响起了苍老的声音,脚步不觉一顿。 “不会,杨公子最是深明大义,咱们跟他说清楚就好。”黄碧带着疲惫的声音让杨清河又是一愣,随后心头便泛起了一股不是滋味。 正准备出去,手却突然被抓住,杨清河大骇之下张开嘴,嘴便也被堵住,嗖的一下,被拖进了墙边一堆枯藤后面。 “谁啊?”正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道袍之人探身出来看了看。 天上有云,星光也不显,正堂里面发出的烛光从门透了出来,在外面的青石板地上闪动着摇晃的幽影。 随着风,花枝摇曳起来,抖落一地的雪花。 “没事,是风声。”道人细细看了看,返身进了屋,将门也关上。 杨清河眼睛瞪着面前这个捂着他嘴限制住了他所有的行动的男人,用眼角眨出了林朝两字。/ 就算月黑风高,他也认得这家伙! 林朝的手指在嘴唇上竖了一下,见杨清河点点头,才小心的将手松开,指了下正堂。 杨清河凑到他身边,也侧耳细听正堂里面的动静,手指在枯藤上写道:“你怎么过来的?” 虽然外面的兽在前日突然消失,但是长安城依然是关闭状态,这家伙怎么混进城的? 而且,是怎么找到他家的! 这一个个的都当他家是什么了? 林朝瞅了他一眼,在枯藤上写道:“飞过来的,别出声,听听里面之人说什么。” 飞过来的?! 杨清河上下把林朝大量一番,撇了撇嘴,满脸不相信的,将头转向了正堂方向。 “黄姑娘,这事这么拖着不行,我看,安王肯定顶不住,明日就会大开城门。”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随后便想起了应和之声。 听着里面人数还不少,杨清河的脸不觉更黑了。 “我已经跟安王说了,外面的兽虽然不见了,可是却有恶灵在游荡,舒明昭从祁连山上引流,是将大多数恶灵挡在了大河对面,可是这么些日子过去,河水流淌之下,灵力已经远不如前,何况……”黄碧的声音叹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何况有些利欲熏心之人,看到对岸空了好些房屋想去捡便宜,私下过了河,还带回了恶灵,这事,你没有跟安王说?” “说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那些人都是好好的,又跟城里人沾亲带故的,如今也是老老实实的在城外搭着帐篷住着。” “是啊,今日那沉家之人还在城门冷嘲热讽,说我们佛门本应该慈悲为怀,这么见死不救,便是普通人都看不过去。” “兽一退,他们便认为没有威胁,按以前的消息,长安城是保存最完好的,又有杨公子带的灵战队,就现在这实力,完全可以问鼎中原,他们哪里想得到还要更大的危险,满脑子都是从龙之功,扶持安王登上皇位,以长安为京城,那些旧家大族都可以恢复荣光。” 一个年轻人愤愤的说完,就被一个老者轻喝了一声。 “我又没说错。”年轻人不满的嘀咕道:“我们累死累活的帮忙他们守城杀兽,现在得来了什么?说我们是沽名钓誉,是大骗子,是想欺骗百姓引起百姓慌乱之人!” “齐林这话倒没说错,黄姑娘,这些个说法怎么来的?怎么好似我们道门成了十恶不赦一般,啊,慈心大师,你们也被说了?” “是,有百姓说,对抗兽靠的是人类自己,不是什么神佛。” “我知道这话从哪里传来的,就是前些时候从夷洲不是来了人吗?还有陈州的,说是圣王慕容卿和平王慕容朝说的,神佛靠不住,唯有靠人类自己才能赢得自己的未来。” “这话,其实也没错,只是,被有心人歪曲了意思而已,如今,世家大族要开城门,要去得天下,我们反对开城门,便挡了他们的路,被人引导着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 “慈空大师,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慕容卿说这话的确没错,千年前的兽乱,除了流云宗外,我们都选择了旁观,而等兽乱消失后,又有道门之人出头,说是天神下凡救的这个世界,那些光兽都是恶毒之物。”黄碧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若我是慕容卿,也不会再相信道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任他们打开城门?” “今天长安城里的十大世家族长出面,带了许多人去安王府里,这样的阵仗,安王想不理都不成,依我说,咱们也别管了,千年前祖师们做的事,咱们也算是补救了,咱们回山上去。” “你们别吵了。黄姑娘,你要我们到这里,是认为能通过杨公子去说服平王吗?” “我和杨公子共同作战过,我觉得,好好的跟杨公子说下我们面临的危机,他应该能理解。” “哈哈!别瞪我师父,让我说完!我是说,黄师姐,你有告诉杨公子你根本不是什么荆湖黄家之人而是青云宗门下的道姑吗?别瞪我,我知道,道姑也可以还俗,可是,你怎么去跟杨公子解释,那些恶灵来自世界的另一边,或者说,来自另外的世界,是由那些安王妃当菩萨一般供着的传道士们召唤而来?你怎么让杨公子相信,那些人召唤的根本不是天使,而是恶魔!若是他知道,你其实是比他大了一百岁的黄仙姑,他会相信你吗!” 杨清河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嗖的一下看向了林朝。 林朝斜飞了他一眼,眼里全是调侃的,在枯树上写着:“你媳妇候选?” 杨清河满脸通红,缓缓的将头扭向左再扭向右。 林朝眉角一挑,笑眯着眼继续写道:“不用害羞,我家娘子比我大了一万多岁呢。” 如果算上蛋里的时间,只怕一万年都不止。 杨清河眼睛都竖了起来,手指急速的写道:“你决定放弃萧凌风了?你找新欢了?你居然敢喜新厌旧!” 林朝看着那行字愣了片刻,心想这家伙注意的方向怎么这么奇怪,转念又被正堂里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我做事,但求无愧于心,长安是龙脉汇集之地,这里留下来的龙气是阻挡那些恶魔最好的屏障,如果这里也被恶魔污染,那么我汉人之地,将再无干净的龙脉之地,也无法再出明君形成国家,到时候,便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不是沦为西方之人的奴隶,便是被恶魔吞噬。我虽然修道,已经跳出三界外,但是我的亲人后代们,还在这秦地生存,我不能看着他们就这样失去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归属。”黄碧声音虽轻,却是掷地有声。 正堂里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那年轻人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我们都懂,可是,长安城,现在不是我们做主,你怎么去说服安王妃,将那些番人都赶出去?说服世家不要开门放恶灵进来?” “安王妃一意孤行,在长安城里修建那些奇怪的建筑,又崇拜什么上帝,对那些番人信任得不得了,而安王对安王妃言听计从,便是杨公子也是听从安王妃,如此下去,就算外面的恶灵不进来,他们……” “要不,我们杀了安王妃。” “不可!吾等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杀人!” “杀一人而救千人,那到底是杀人还是救人?” 杨清河身子一动便欲冲出去,却被林朝给拽住了手臂,怒然回头道:“松手!他们想杀我姐啊!” “外面有人?” “是谁!” 随着呼喝声,正堂大门猛然打开,几个道士冲了出来,手中的灵锁便射向两人。 “不要伤人!”黄碧叫了一声,急冲出门,见到已经冲出枯藤的杨清河顿时一愣,涩声道:“你都听到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长安1 长安的贤宁街不算长,却是宽敞大气,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可以并行两辆马车,除了街尾的一座小四进院子,其余的,都是安王王府区域。 前两日刚下了一场大雪,从院墙后面伸出的老梅枝头上,白雪之中一朵红梅怒放,带了勃勃生机。 看着安王府前的大石狮,杨清河在那红梅下面静立了片刻,还是背了手,转身往那小四进院子走去。 为了避开王府的正门,院子的门是开在角落之中,这里本是王府长史住的院子,兽袭之时,长史一家仓皇逃难出城之时被兽袭击,一家子都没了,杨清河便收了这个院子,做了自己的住处。 他以前一直都是住在安王府,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想住出来,现在看来,他那灵机一动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现在安王府里的那些事,他可以有个地方避避。 门没有关紧,轻轻一推便推开来,杨清河的眉头不觉一皱,手便按在了腰间长剑上,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往里面摸去。 院子有四进,他一个人也住了不这么大,只留了前院自己住,后面的给了其他的灵战士住,只他不喜欢人多,便在另外一头开了门让其他人进出,这边,是他一个住的地方。 居然有人有胆量偷进他的地盘。 “黄姑娘,咱们这样不请自入的到杨公子这里,不大好。” 杨清河刚走了几步就听得正堂里面响起了苍老的声音,脚步不觉一顿。 “不会,杨公子最是深明大义,咱们跟他说清楚就好。”黄碧带着疲惫的声音让杨清河又是一愣,随后心头便泛起了一股不是滋味。 正准备出去,手却突然被抓住,杨清河大骇之下张开嘴,嘴便也被堵住,嗖的一下,被拖进了墙边一堆枯藤后面。 “谁啊?”正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道袍之人探身出来看了看。 天上有云,星光也不显,正堂里面发出的烛光从门透了出来,在外面的青石板地上闪动着摇晃的幽影。 随着风,花枝摇曳起来,抖落一地的雪花。 “没事,是风声。”道人细细看了看,返身进了屋,将门也关上。 杨清河眼睛瞪着面前这个捂着他嘴限制住了他所有的行动的男人,用眼角眨出了林朝两字。/ 就算月黑风高,他也认得这家伙! 林朝的手指在嘴唇上竖了一下,见杨清河点点头,才小心的将手松开,指了下正堂。 杨清河凑到他身边,也侧耳细听正堂里面的动静,手指在枯藤上写道:“你怎么过来的?” 虽然外面的兽在前日突然消失,但是长安城依然是关闭状态,这家伙怎么混进城的? 而且,是怎么找到他家的! 这一个个的都当他家是什么了? 林朝瞅了他一眼,在枯藤上写道:“飞过来的,别出声,听听里面之人说什么。” 飞过来的?! 杨清河上下把林朝大量一番,撇了撇嘴,满脸不相信的,将头转向了正堂方向。 “黄姑娘,这事这么拖着不行,我看,安王肯定顶不住,明日就会大开城门。”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随后便想起了应和之声。 听着里面人数还不少,杨清河的脸不觉更黑了。 “我已经跟安王说了,外面的兽虽然不见了,可是却有恶灵在游荡,舒明昭从祁连山上引流,是将大多数恶灵挡在了大河对面,可是这么些日子过去,河水流淌之下,灵力已经远不如前,何况……”黄碧的声音叹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何况有些利欲熏心之人,看到对岸空了好些房屋想去捡便宜,私下过了河,还带回了恶灵,这事,你没有跟安王说?” “说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那些人都是好好的,又跟城里人沾亲带故的,如今也是老老实实的在城外搭着帐篷住着。” “是啊,今日那沉家之人还在城门冷嘲热讽,说我们佛门本应该慈悲为怀,这么见死不救,便是普通人都看不过去。” “兽一退,他们便认为没有威胁,按以前的消息,长安城是保存最完好的,又有杨公子带的灵战队,就现在这实力,完全可以问鼎中原,他们哪里想得到还要更大的危险,满脑子都是从龙之功,扶持安王登上皇位,以长安为京城,那些旧家大族都可以恢复荣光。” 一个年轻人愤愤的说完,就被一个老者轻喝了一声。 “我又没说错。”年轻人不满的嘀咕道:“我们累死累活的帮忙他们守城杀兽,现在得来了什么?说我们是沽名钓誉,是大骗子,是想欺骗百姓引起百姓慌乱之人!” “齐林这话倒没说错,黄姑娘,这些个说法怎么来的?怎么好似我们道门成了十恶不赦一般,啊,慈心大师,你们也被说了?” “是,有百姓说,对抗兽靠的是人类自己,不是什么神佛。” “我知道这话从哪里传来的,就是前些时候从夷洲不是来了人吗?还有陈州的,说是圣王慕容卿和平王慕容朝说的,神佛靠不住,唯有靠人类自己才能赢得自己的未来。” “这话,其实也没错,只是,被有心人歪曲了意思而已,如今,世家大族要开城门,要去得天下,我们反对开城门,便挡了他们的路,被人引导着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 “慈空大师,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慕容卿说这话的确没错,千年前的兽乱,除了流云宗外,我们都选择了旁观,而等兽乱消失后,又有道门之人出头,说是天神下凡救的这个世界,那些光兽都是恶毒之物。”黄碧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若我是慕容卿,也不会再相信道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任他们打开城门?” “今天长安城里的十大世家族长出面,带了许多人去安王府里,这样的阵仗,安王想不理都不成,依我说,咱们也别管了,千年前祖师们做的事,咱们也算是补救了,咱们回山上去。” “你们别吵了。黄姑娘,你要我们到这里,是认为能通过杨公子去说服平王吗?” “我和杨公子共同作战过,我觉得,好好的跟杨公子说下我们面临的危机,他应该能理解。” “哈哈!别瞪我师父,让我说完!我是说,黄师姐,你有告诉杨公子你根本不是什么荆湖黄家之人而是青云宗门下的道姑吗?别瞪我,我知道,道姑也可以还俗,可是,你怎么去跟杨公子解释,那些恶灵来自世界的另一边,或者说,来自另外的世界,是由那些安王妃当菩萨一般供着的传道士们召唤而来?你怎么让杨公子相信,那些人召唤的根本不是天使,而是恶魔!若是他知道,你其实是比他大了一百岁的黄仙姑,他会相信你吗!” 杨清河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嗖的一下看向了林朝。 林朝斜飞了他一眼,眼里全是调侃的,在枯树上写着:“你媳妇候选?” 杨清河满脸通红,缓缓的将头扭向左再扭向右。 林朝眉角一挑,笑眯着眼继续写道:“不用害羞,我家娘子比我大了一万多岁呢。” 如果算上蛋里的时间,只怕一万年都不止。 杨清河眼睛都竖了起来,手指急速的写道:“你决定放弃萧凌风了?你找新欢了?你居然敢喜新厌旧!” 林朝看着那行字愣了片刻,心想这家伙注意的方向怎么这么奇怪,转念又被正堂里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我做事,但求无愧于心,长安是龙脉汇集之地,这里留下来的龙气是阻挡那些恶魔最好的屏障,如果这里也被恶魔污染,那么我汉人之地,将再无干净的龙脉之地,也无法再出明君形成国家,到时候,便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不是沦为西方之人的奴隶,便是被恶魔吞噬。我虽然修道,已经跳出三界外,但是我的亲人后代们,还在这秦地生存,我不能看着他们就这样失去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归属。”黄碧声音虽轻,却是掷地有声。 正堂里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那年轻人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我们都懂,可是,长安城,现在不是我们做主,你怎么去说服安王妃,将那些番人都赶出去?说服世家不要开门放恶灵进来?” “安王妃一意孤行,在长安城里修建那些奇怪的建筑,又崇拜什么上帝,对那些番人信任得不得了,而安王对安王妃言听计从,便是杨公子也是听从安王妃,如此下去,就算外面的恶灵不进来,他们……” “要不,我们杀了安王妃。” “不可!吾等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杀人!” “杀一人而救千人,那到底是杀人还是救人?” 杨清河身子一动便欲冲出去,却被林朝给拽住了手臂,怒然回头道:“松手!他们想杀我姐啊!” “外面有人?” “是谁!” 随着呼喝声,正堂大门猛然打开,几个道士冲了出来,手中的灵锁便射向两人。 “不要伤人!”黄碧叫了一声,急冲出门,见到已经冲出枯藤的杨清河顿时一愣,涩声道:“你都听到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长安2 “是!我都听到了!你居然比我大了一百多岁!”杨清河直着脖子叫道:“你还好意思叫我杨哥哥!” 林朝悄悄从枯藤后面蹭出点身子,拿手指捅了捅他腰,低声道:“关注点错了。” 呃…… 杨清河脸色微僵,继续梗着脖子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想杀我姐姐!还在这里妖言惑众!” 林朝又捅了捅他。 杨清河怒然回头:“你干嘛?” 这次我说错了吗! “那个,其实这些人还真没说错,你姐若是再放任那些番人,别说他们,我都会动手杀了她。”林朝话音未落,人便往后一窜,闪开杨清河的攻击后,又揉身靠近,嗖嗖几下,点了杨清河的穴道。 “以前你武功不如我,现在你灵力不如我,”林朝拍拍手道:“还是先老实的听我说完。” 杨清河瞪着他,眼中的怒火却是慢慢消失。 他知道林朝的为人,也知道他在直面京城兽群攻击下保住了陈州,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确实的原因,是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的。 而且,那些番人也的确奇怪。 或者说,姐姐就一直让人觉得奇怪。 蓝田杨家在世人眼中也是数的着的世家大族,家风严谨,杨镜秋是长房嫡女,自小便是受的世家闺秀的教育,可是在十岁之时,她在冬日跌入了湖中,醒来后,便变了性子,不再喜好琴棋书画刺绣裁衣,而是对经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杨家千年积累,家大业大,人也多,但是杨父是个极度宠爱孩子之人,被杨镜秋哀求几次后,便答应了她的要求,本想着,不过是一个十岁孩子受到惊吓之后的放松行为而已,最多让她亏点银子损失几个铺子。 可是,这个十岁的孩子却让家人跌破眼镜。 只一年时间,她便将杨父交给她的银钱翻了三倍。 她思维怪异,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又有很多新鲜主意,便是连对下人的管理都新奇。 杨父毅然决定,将家里给她准备的嫁妆都交给她自己,让她自行发展,自己折腾去。 这一放手,七年时间,杨镜秋便折腾成了长安第一首富,当然,这还是在她很多产业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杨父头却是九个大了。 女儿有能力会赚钱,可是腰杆子硬了后,那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思想就更加突出了,对那些来求亲的男人是嗤之以鼻。 十七岁,她都没定成亲。 而且还说什么,现在的男人歧视女人,她才不要找一个丈夫,拿着她赚的钱去养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杨父都准备跑去北疆求助了! (后来杨清河才知道,父亲想去找的就是希亚族,那希亚族,可不是女人娶几个男人嘛!) 好在这时候,杨镜秋和被发配来的安王偶遇,偶遇,再偶遇,终于,对上了眼,两人成了亲。 因为安王的位置尴尬,杨镜秋也收敛了许多,那些惊世骇俗之语也不说了,外面的商铺什么的也低调了,行为举止也总算有了王妃的样子。 若要说她又做了什么令他奇怪的事,便是在从京城回来后,她收留了几个从西域来的番人。 不光收留,还出钱出力给那些番人在长安建造了好几座奇怪的建筑。 杨镜秋管那建筑叫教堂,管那些番人叫神父,管那建筑里的奇怪神像叫上帝。 杨镜秋说,那是番人的一种宗教,是能让人心境安宁之所在。 每隔上七天,杨镜秋总会去那些建筑里,听那些神父念经,然后去给穷人做善事。 兽袭之后,全城的人都人心惶惶,他急于组建灵战队,安王忙于安抚百姓,而杨镜秋,却是去那些建筑更加频繁起来。 她说,在那里,她才能得到平静,才能不去想为何要面临这样的苦难,她要去替那些枉死之人祈祷,祈祷他们能上天堂。 他本不在意,兽袭之后的世界的确太过于残酷和黑暗,有个精神寄托是最好。 可是当时间一久,他发觉越来越多的人不想着怎么战斗怎么支援前线怎么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而是一味的跪在那些建筑里面祈祷着上帝的保佑。 他便知道这事不对头了。 他拉回了杨镜秋,虽然在杨镜秋一再请求下没有关闭那些建筑,但是也下令要求城里的人必须有贡献才能得到食物,包括那些神父! 他本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过是杨镜秋的一个心灵寄托之地而已。 现在听林朝的话,是大大的不妥? 见杨清河安静下来,林朝拍拍他的肩头道:“你先别着急,也许事情没有到那种地步。” 说着,林朝看向了黄碧道:“你们应该早就注意到那些番人了,那么,有看到五芒星阵吗?在几年前,有人往长安送了一块引魂碑,你们可知道那东西落在了谁手里?” “五芒星阵?”黄碧的眉头皱了皱,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看到,那些番人的教堂都靠近贫民区,并没有形成五芒星。” “引魂碑?你刚才说引魂碑?”一直站在正堂里的一个老和尚急促的冲了出来,急道。 “大师知道?”林朝转头看向了那老和尚。 “那是极恶之物,是能将人类灵魂困住,以怨念为食物,最终引来地狱恶魔之物!”老和尚厉声道:“这东西,早在多年前就被我佛门高僧度化了,怎么可能还存在世间!” “大师意思是说你看过这东西的记载?那么,你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样子吗?”林朝的音调也不觉高了一些。 易烟只说了引魂碑是可以形成五芒星之物,而顾柏莲当初连那箱子都没打开过,只是从舅舅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这让他和阿莫赶到长安,却是一筹莫展。 到底,那玩意是个什么东西啊! “那是一块上古流传下来的石碑,上面用古体文字书写了碑文,那石碑是黑色的,碑文却是像鲜血一般鲜红,许是,那本就是鲜血书写,最重要的是,那石碑远比看上去的要重,而且,还会流出透明的液体。”大和尚一边想一边道:“我佛门记载的,就这么多了。” 黑色的石碑,鲜红的碑文,上面刻着奇怪的,杨镜秋说是拉丁文的碑文,还会在新月之时流出眼泪般的液体。 那是,那些番人为了感谢杨镜秋送给她的,据说拥有传奇能力,让杨镜秋爱不释手之物。 见杨清河的脸色猛然煞白,林朝愣了一下,转身拍开了他的哑穴,沉声道:“你见过这东西?” “会有什么后果?”嘴唇不自觉的颤抖着,杨清河眼珠木木的转向了他,低声道:“你先前还没说的,都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林朝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和缓,道:“你们也知道,兽没了,那是凌风和圣兽们将两界分开,所以那些兽回去了,但是在此之前,却有利欲熏心之人以五芒星召唤了恶魔,那些恶魔,来自地狱,以人类灵魂为食。” 声音微顿,林朝扫了一眼院子里的道士和尚,沉声道:“尔等先前也说了,千年前的兽乱,你们采取了袖手旁观,而这次,却是不得不出来,想也知道,那些恶灵,那些恶魔的可怕之处!兽,我们有灵力可以对付,兽,也不会吞噬人类的灵魂,便是被吃了,人类依然可以转世,文明也依然可以重建,可是,那些恶魔却是以灵魂为食物,以所有生命为食物,它们灭绝的,不是一个人类社会,而是整个人类社会的灵魂,这个世界将成为死地,再无重生的可能。” 转头又看向杨清河,林朝的声音里带上了厉色:“恶魔,灵力是无效的,被它吞噬的人类会成为它们的伙伴,你问后果,如果有人以那引魂碑设下五芒星引来恶魔,那么,整个长安都完了!你知道的,对吗?你知道那玩意在哪!” 咬了咬唇,杨清河道:“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动我姐!” 那就是说,果然和你姐有关? 眉头微扬,林朝道:“看情况再说!” “你得答应我!我姐她,她只是心善!她绝对没有什么野心!她不过是可怜那些番人,可怜那些孤儿,可怜那些连饭都吃不上之人!”杨清河拉住了林朝的手臂,低声道:“她不过是支助那些人建了教堂,让那些人布教,她还自己掏钱,在那里建立了育婴堂,教那些孩子学习,她做的都是好事!她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啊!” “杨公子说的对,安王妃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心底善良,绝不会做出那等害人之事。”黄碧上前一步道:“她只是被骗了,她把那些黑巫当成了神父。” 林朝的眉头皱了皱,视线在杨清河和黄碧身上一转,道:“这事我无法答应你,我们得先去看看,事情到底成了怎样。” 声音顿了一下,看着杨清河那通红的眼眸,林朝低声道:“若是有法子,我们会尽量救你姐出来。” “你们?”杨清河一怔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 不是就你一个吗?难道?萧凌风来了? “大哥你真是的,我要出场,至少也要给我点祥云做排场,这么黑乎乎的。”随着带了埋怨的清澈声音,院子突然显现出来一个红衣男人,眼珠在那些道人身上一转,哼了一声道:“见了天神居然还不跪下行礼求我给你们恩典,你们这些白痴凡人!” “天神?!”所有人的目光嗖的一下都看向了林朝。 第五百二十六章 长安2 “是!我都听到了!你居然比我大了一百多岁!”杨清河直着脖子叫道:“你还好意思叫我杨哥哥!” 林朝悄悄从枯藤后面蹭出点身子,拿手指捅了捅他腰,低声道:“关注点错了。” 呃…… 杨清河脸色微僵,继续梗着脖子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想杀我姐姐!还在这里妖言惑众!” 林朝又捅了捅他。 杨清河怒然回头:“你干嘛?” 这次我说错了吗! “那个,其实这些人还真没说错,你姐若是再放任那些番人,别说他们,我都会动手杀了她。”林朝话音未落,人便往后一窜,闪开杨清河的攻击后,又揉身靠近,嗖嗖几下,点了杨清河的穴道。 “以前你武功不如我,现在你灵力不如我,”林朝拍拍手道:“还是先老实的听我说完。” 杨清河瞪着他,眼中的怒火却是慢慢消失。 他知道林朝的为人,也知道他在直面京城兽群攻击下保住了陈州,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确实的原因,是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的。 而且,那些番人也的确奇怪。 或者说,姐姐就一直让人觉得奇怪。 蓝田杨家在世人眼中也是数的着的世家大族,家风严谨,杨镜秋是长房嫡女,自小便是受的世家闺秀的教育,可是在十岁之时,她在冬日跌入了湖中,醒来后,便变了性子,不再喜好琴棋书画刺绣裁衣,而是对经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杨家千年积累,家大业大,人也多,但是杨父是个极度宠爱孩子之人,被杨镜秋哀求几次后,便答应了她的要求,本想着,不过是一个十岁孩子受到惊吓之后的放松行为而已,最多让她亏点银子损失几个铺子。 可是,这个十岁的孩子却让家人跌破眼镜。 只一年时间,她便将杨父交给她的银钱翻了三倍。 她思维怪异,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又有很多新鲜主意,便是连对下人的管理都新奇。 杨父毅然决定,将家里给她准备的嫁妆都交给她自己,让她自行发展,自己折腾去。 这一放手,七年时间,杨镜秋便折腾成了长安第一首富,当然,这还是在她很多产业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杨父头却是九个大了。 女儿有能力会赚钱,可是腰杆子硬了后,那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思想就更加突出了,对那些来求亲的男人是嗤之以鼻。 十七岁,她都没定成亲。 而且还说什么,现在的男人歧视女人,她才不要找一个丈夫,拿着她赚的钱去养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杨父都准备跑去北疆求助了! (后来杨清河才知道,父亲想去找的就是希亚族,那希亚族,可不是女人娶几个男人嘛!) 好在这时候,杨镜秋和被发配来的安王偶遇,偶遇,再偶遇,终于,对上了眼,两人成了亲。 因为安王的位置尴尬,杨镜秋也收敛了许多,那些惊世骇俗之语也不说了,外面的商铺什么的也低调了,行为举止也总算有了王妃的样子。 若要说她又做了什么令他奇怪的事,便是在从京城回来后,她收留了几个从西域来的番人。 不光收留,还出钱出力给那些番人在长安建造了好几座奇怪的建筑。 杨镜秋管那建筑叫教堂,管那些番人叫神父,管那建筑里的奇怪神像叫上帝。 杨镜秋说,那是番人的一种宗教,是能让人心境安宁之所在。 每隔上七天,杨镜秋总会去那些建筑里,听那些神父念经,然后去给穷人做善事。 兽袭之后,全城的人都人心惶惶,他急于组建灵战队,安王忙于安抚百姓,而杨镜秋,却是去那些建筑更加频繁起来。 她说,在那里,她才能得到平静,才能不去想为何要面临这样的苦难,她要去替那些枉死之人祈祷,祈祷他们能上天堂。 他本不在意,兽袭之后的世界的确太过于残酷和黑暗,有个精神寄托是最好。 可是当时间一久,他发觉越来越多的人不想着怎么战斗怎么支援前线怎么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而是一味的跪在那些建筑里面祈祷着上帝的保佑。 他便知道这事不对头了。 他拉回了杨镜秋,虽然在杨镜秋一再请求下没有关闭那些建筑,但是也下令要求城里的人必须有贡献才能得到食物,包括那些神父! 他本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过是杨镜秋的一个心灵寄托之地而已。 现在听林朝的话,是大大的不妥? 见杨清河安静下来,林朝拍拍他的肩头道:“你先别着急,也许事情没有到那种地步。” 说着,林朝看向了黄碧道:“你们应该早就注意到那些番人了,那么,有看到五芒星阵吗?在几年前,有人往长安送了一块引魂碑,你们可知道那东西落在了谁手里?” “五芒星阵?”黄碧的眉头皱了皱,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看到,那些番人的教堂都靠近贫民区,并没有形成五芒星。” “引魂碑?你刚才说引魂碑?”一直站在正堂里的一个老和尚急促的冲了出来,急道。 “大师知道?”林朝转头看向了那老和尚。 “那是极恶之物,是能将人类灵魂困住,以怨念为食物,最终引来地狱恶魔之物!”老和尚厉声道:“这东西,早在多年前就被我佛门高僧度化了,怎么可能还存在世间!” “大师意思是说你看过这东西的记载?那么,你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样子吗?”林朝的音调也不觉高了一些。 易烟只说了引魂碑是可以形成五芒星之物,而顾柏莲当初连那箱子都没打开过,只是从舅舅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这让他和阿莫赶到长安,却是一筹莫展。 到底,那玩意是个什么东西啊! “那是一块上古流传下来的石碑,上面用古体文字书写了碑文,那石碑是黑色的,碑文却是像鲜血一般鲜红,许是,那本就是鲜血书写,最重要的是,那石碑远比看上去的要重,而且,还会流出透明的液体。”大和尚一边想一边道:“我佛门记载的,就这么多了。” 黑色的石碑,鲜红的碑文,上面刻着奇怪的,杨镜秋说是拉丁文的碑文,还会在新月之时流出眼泪般的液体。 那是,那些番人为了感谢杨镜秋送给她的,据说拥有传奇能力,让杨镜秋爱不释手之物。 见杨清河的脸色猛然煞白,林朝愣了一下,转身拍开了他的哑穴,沉声道:“你见过这东西?” “会有什么后果?”嘴唇不自觉的颤抖着,杨清河眼珠木木的转向了他,低声道:“你先前还没说的,都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林朝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和缓,道:“你们也知道,兽没了,那是凌风和圣兽们将两界分开,所以那些兽回去了,但是在此之前,却有利欲熏心之人以五芒星召唤了恶魔,那些恶魔,来自地狱,以人类灵魂为食。” 声音微顿,林朝扫了一眼院子里的道士和尚,沉声道:“尔等先前也说了,千年前的兽乱,你们采取了袖手旁观,而这次,却是不得不出来,想也知道,那些恶灵,那些恶魔的可怕之处!兽,我们有灵力可以对付,兽,也不会吞噬人类的灵魂,便是被吃了,人类依然可以转世,文明也依然可以重建,可是,那些恶魔却是以灵魂为食物,以所有生命为食物,它们灭绝的,不是一个人类社会,而是整个人类社会的灵魂,这个世界将成为死地,再无重生的可能。” 转头又看向杨清河,林朝的声音里带上了厉色:“恶魔,灵力是无效的,被它吞噬的人类会成为它们的伙伴,你问后果,如果有人以那引魂碑设下五芒星引来恶魔,那么,整个长安都完了!你知道的,对吗?你知道那玩意在哪!” 咬了咬唇,杨清河道:“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动我姐!” 那就是说,果然和你姐有关? 眉头微扬,林朝道:“看情况再说!” “你得答应我!我姐她,她只是心善!她绝对没有什么野心!她不过是可怜那些番人,可怜那些孤儿,可怜那些连饭都吃不上之人!”杨清河拉住了林朝的手臂,低声道:“她不过是支助那些人建了教堂,让那些人布教,她还自己掏钱,在那里建立了育婴堂,教那些孩子学习,她做的都是好事!她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啊!” “杨公子说的对,安王妃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心底善良,绝不会做出那等害人之事。”黄碧上前一步道:“她只是被骗了,她把那些黑巫当成了神父。” 林朝的眉头皱了皱,视线在杨清河和黄碧身上一转,道:“这事我无法答应你,我们得先去看看,事情到底成了怎样。” 声音顿了一下,看着杨清河那通红的眼眸,林朝低声道:“若是有法子,我们会尽量救你姐出来。” “你们?”杨清河一怔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 不是就你一个吗?难道?萧凌风来了? “大哥你真是的,我要出场,至少也要给我点祥云做排场,这么黑乎乎的。”随着带了埋怨的清澈声音,院子突然显现出来一个红衣男人,眼珠在那些道人身上一转,哼了一声道:“见了天神居然还不跪下行礼求我给你们恩典,你们这些白痴凡人!” “天神?!”所有人的目光嗖的一下都看向了林朝。 第五百二十七章 长安3 手指轻拨了一下油灯里的灯芯,看着那袅袅青烟,杨镜秋轻叹了一口气,微皱着眉头看向了正殿。 天都已经黑了,正殿里面的那帮人却是越来越多,越说越激动,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下去,今儿的晚膳,又只有她一个人用了。 兽退之时,她欢喜无限,只以为艰难之日总算过去,杨镜秋的唇角浮起了苦涩之意,真是天真,如今看来,以后她的日子,只怕比兽袭之时还要难过。 “王妃。”一个管事媳妇从门口走进,见杨镜秋自己在拨灯芯,急匆匆的走过来,拿过杨镜秋的手道:“您又……探花她们呢?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杨镜秋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道:“我叫她们去前院帮忙去了,放心了,你家王妃可不是这么点事都做不成的。” “王妃你!”管事媳妇跺着脚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下去。 她跟了杨镜秋有十多年了,深知杨镜秋的性子,最开始跟着杨镜秋的丫头都成家成了管事媳妇,兽袭之时,又死了两个,现在这几个都是刚来了不过两三年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心思却是多。 说什么去正殿帮忙,其实不过是想去看看正殿里面的那些少年郎。 爬不了安王的床,便想着去攀别的高枝,也不看看人家看不看得上! “哎呀哎呀,不要用恶意去揣度别人吗,是真的,今天人来得太多,人手不够用。”杨镜秋笑眯眯的拉了迎春坐下,道:“行了行了,你这么着急的过来,不是有话跟我说的吗?” “是啊!”迎春半侧着身子坐下,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你真的不出去管管,那些人,太过分了!” 杨镜秋眉头不觉一扬,迎春是她刚到这里就跟着她的丫头,为人最是守礼不过,现在连姑娘都喊出来了…… “你就是一副菩萨心肠,所以一个两个的,都想……”强忍着把那不好的话给咽了下去,迎春道:“那些人,先前是鼓动着王爷称帝,说现在兽迹已无,而天下也只有长安保存得最好,而王爷又是元后嫡子,最正宗不过的继承人,为了安稳天下民心,都得赶紧登上皇位。” 杨镜秋垂了眼帘,淡淡笑道:“这话,亦是没错。” 大乱过后,民心反而比有强敌之时更加不稳,早点定下皇帝恢复国家体制,的确比较好。 而比起陈州,长安无论从地理位置,保存的实力,还有后续之力来说,都强得多。 “姑娘您……”迎春叹了一声,接道:“如果只是这些还好,那些人后来又说起了朝廷怎么建立,官位怎么设置,然后,便提到皇裔问题,说王爷年纪已经不小了,既然登基为帝,那就不能不考虑后代问题,他们区区不才,家里还是有一些知书达理贤淑良德的女子,愿意充实王爷的后宫。” 杨镜秋眼角翘了翘,抿嘴微笑不语。 这话,也不是今天才说了,不说兽袭之前,便是兽乱之时,都有人来劝说安王,说乱世之中,子嗣重要,皇家的血脉更是重要。 不过,在杨清河带着灵战队去那些人家里晃悠了一圈后,便无人敢提这事了。 见杨镜秋不以为然,迎春咬了咬唇,哑声道:“姑娘,他们还说,兽乱之时,大家要凭借少爷的灵力和杨家之力,但是现在兽乱已经没了,灵战队之人有一些也是来自他们家族,那些人已经说服了好些灵战士,愿意转头在王爷手下,不再听从少爷的命令,他们说,少爷的力量已经不足为患,他们会齐心协力帮扶王爷,不会再让外戚一手遮天,还说,杨家已经势力太大,如此下去,这天下就不知道是姓慕容还是姓杨!” 见杨镜秋眼中闪过惊诧之色却依然没有说话,迎春道:“姑娘,当时,王爷一个字都没有说,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替杨家和您说啊!” 杨镜秋的脸色终是变了变,扶着扶手站了起来。 “王妃!”门外又匆匆走进一人,见了迎春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对杨镜秋道:“威廉神父差人来问,今天晚上的祭奠,您要不要去?” “祭奠?什么祭奠?”迎春猛然站了起来问道。 “是教堂那边,兽已经消失了,威廉神父便弄了祈祷礼,为那些在兽乱之中死去的人祈福。”杨镜秋随口解释了一句,道:“我去的,你去拿我的衣服来。” “姑娘!”迎春伸手挡住了杨镜秋,道:“您别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那些人,那些人也拿这个说事啊,身为王妃居然和一个男人相处了一夜,那话里话外的,都指着说您和那个威廉神父不清不楚。” 杨镜秋神色顿时一变道:“胡说八道,那一次不过是因为有兽进了城,我们不得不躲在地下室里,当时,不是有侍卫和侍女……” 声音微顿,杨镜秋想起来了,当时,那些侍卫和侍女,都死了。 在让她躲进地下室后,那些留在外面的侍卫和侍女,都被咬死了。 神情一下馁了下来,杨镜秋轻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他。” “王爷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姑娘,您也不能让王爷难做啊!你该做的都做了,你的心意也已经到了,那个什么祭奠,难道你不去就做不成了?难道你不去,那些死者就上不了天了!”迎春急得不管不顾的道:“以前的事,王爷都可以用非常时期非常处理来说,但是现在,现在已经不是非常时期了!众口铄金,流言杀人啊!” “周嬷嬷,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王妃说话!”后来的侍女不满的将迎春拉开,道:“王妃,您别听她胡说,您是王妃,还是城里那些人的救星,谁敢乱说,西城区的人第一个不答应!威廉神父说了,这次祭奠本就是由您发起,虽然您不求回报,但是也要接受大家的祝福和好意,现在,西城区的人,都喊您叫圣母呢!” “姑娘!”迎春急道:“三思啊!姑娘!” 圣母圣母!这也是那些人拿来攻击杨镜秋的理由,那些人说,百姓只知道圣母杨镜秋,士兵只知道止师杨清河,整个长安都只提杨家,而安王,早已经成了微末之人。 就好似,安王是入赘杨家一般。 再如何好脾气,再如何恩爱,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接受这一点的。 杨镜秋叹了口气,从迎春身边擦身而过,道:“威廉神父为了这个祭奠准备了很久,我不去,总是不大好。” 看着那侍女得意的抛了一个眼色,迎春闭了闭眼,沉声道:“安王妃,你真的认为,别人比你的丈夫都重要吗?别人的爱戴和看法,比你的丈夫你的家甚至你的家人都重要吗!” 杨镜秋倏然回头,瞪向了迎春。 迎春亦缓缓回头,眼中满是悲哀的道:“王妃,您难道真的要把你的夫君一个人丢在那些狼中间,让他艰难面对,艰难选择吗?您真的,想要这样去考验他的心吗?您以前不是说过,夫妻夫妻,同甘共苦才叫夫妻,责任亦要一起担才是夫妻,您,忘记了吗?” 杨镜秋心头大震,望着面前这个她以前嫌弃过她太过于老土不懂变通之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一点点的浮了上来。 “王妃,我们走。”眼见杨镜秋愣住,侍女着急的催促道。 威廉神父的人一再交代,今天必须得带杨镜秋过去。 燕国一直以佛道为主,对于他们这种异域传来的宗教防备得非常厉害,他们能在长安城里立足,并且获得现在的地位,都是因为杨镜秋一力相助,可是现在,兽乱已经平息,那些佛道明显看不过他们,世家也不喜欢他们的一些做法,所以,这次威廉神父才组织了这么大规模的一个祭奠。 而杨镜秋便是其中最重要一步,到时候杨镜秋以杨家之人安王妃的身份登上神坛接受洗礼,那么长安城里,就再也没人敢对他们动手。 毕竟,那些世家也好,佛道也好,在杨家和杨清河的力量前面,都不够看。 便是安王,也要听从杨家之意! 杨镜秋瞟了一眼那个侍女,又看了看迎春,纠结半晌之后,视线猛然停在了书案上放置的一副画卷上面。 那画卷半卷,一边压着一块镇石,只露了一角出来,一片轻飞的花瓣,便露在那一角之处。 杨镜秋走了过去,缓缓的将那画卷打开,看着那上面只画了一半的美人图,愣了半晌。 那是,好久之前,慕容竺拉了她在庭院里说要给她画画,可是画到中途,她便被威廉神父的人喊走…… “我们去前殿,去看看,那些老家伙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再把话说一次。”小心的将画卷好,杨镜秋对迎春道。 “王妃!可是威廉神父……” “祈福只要心诚就够,我在这里祈祷亦是一样,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杨镜秋走过迎春身边淡淡笑道:“你说的对,安王的妻子可只有我一个,从前,现在,以后,都只有我一个!” 第五百二十七章 长安3 手指轻拨了一下油灯里的灯芯,看着那袅袅青烟,杨镜秋轻叹了一口气,微皱着眉头看向了正殿。 天都已经黑了,正殿里面的那帮人却是越来越多,越说越激动,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下去,今儿的晚膳,又只有她一个人用了。 兽退之时,她欢喜无限,只以为艰难之日总算过去,杨镜秋的唇角浮起了苦涩之意,真是天真,如今看来,以后她的日子,只怕比兽袭之时还要难过。 “王妃。”一个管事媳妇从门口走进,见杨镜秋自己在拨灯芯,急匆匆的走过来,拿过杨镜秋的手道:“您又……探花她们呢?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杨镜秋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道:“我叫她们去前院帮忙去了,放心了,你家王妃可不是这么点事都做不成的。” “王妃你!”管事媳妇跺着脚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下去。 她跟了杨镜秋有十多年了,深知杨镜秋的性子,最开始跟着杨镜秋的丫头都成家成了管事媳妇,兽袭之时,又死了两个,现在这几个都是刚来了不过两三年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心思却是多。 说什么去正殿帮忙,其实不过是想去看看正殿里面的那些少年郎。 爬不了安王的床,便想着去攀别的高枝,也不看看人家看不看得上! “哎呀哎呀,不要用恶意去揣度别人吗,是真的,今天人来得太多,人手不够用。”杨镜秋笑眯眯的拉了迎春坐下,道:“行了行了,你这么着急的过来,不是有话跟我说的吗?” “是啊!”迎春半侧着身子坐下,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你真的不出去管管,那些人,太过分了!” 杨镜秋眉头不觉一扬,迎春是她刚到这里就跟着她的丫头,为人最是守礼不过,现在连姑娘都喊出来了…… “你就是一副菩萨心肠,所以一个两个的,都想……”强忍着把那不好的话给咽了下去,迎春道:“那些人,先前是鼓动着王爷称帝,说现在兽迹已无,而天下也只有长安保存得最好,而王爷又是元后嫡子,最正宗不过的继承人,为了安稳天下民心,都得赶紧登上皇位。” 杨镜秋垂了眼帘,淡淡笑道:“这话,亦是没错。” 大乱过后,民心反而比有强敌之时更加不稳,早点定下皇帝恢复国家体制,的确比较好。 而比起陈州,长安无论从地理位置,保存的实力,还有后续之力来说,都强得多。 “姑娘您……”迎春叹了一声,接道:“如果只是这些还好,那些人后来又说起了朝廷怎么建立,官位怎么设置,然后,便提到皇裔问题,说王爷年纪已经不小了,既然登基为帝,那就不能不考虑后代问题,他们区区不才,家里还是有一些知书达理贤淑良德的女子,愿意充实王爷的后宫。” 杨镜秋眼角翘了翘,抿嘴微笑不语。 这话,也不是今天才说了,不说兽袭之前,便是兽乱之时,都有人来劝说安王,说乱世之中,子嗣重要,皇家的血脉更是重要。 不过,在杨清河带着灵战队去那些人家里晃悠了一圈后,便无人敢提这事了。 见杨镜秋不以为然,迎春咬了咬唇,哑声道:“姑娘,他们还说,兽乱之时,大家要凭借少爷的灵力和杨家之力,但是现在兽乱已经没了,灵战队之人有一些也是来自他们家族,那些人已经说服了好些灵战士,愿意转头在王爷手下,不再听从少爷的命令,他们说,少爷的力量已经不足为患,他们会齐心协力帮扶王爷,不会再让外戚一手遮天,还说,杨家已经势力太大,如此下去,这天下就不知道是姓慕容还是姓杨!” 见杨镜秋眼中闪过惊诧之色却依然没有说话,迎春道:“姑娘,当时,王爷一个字都没有说,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替杨家和您说啊!” 杨镜秋的脸色终是变了变,扶着扶手站了起来。 “王妃!”门外又匆匆走进一人,见了迎春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对杨镜秋道:“威廉神父差人来问,今天晚上的祭奠,您要不要去?” “祭奠?什么祭奠?”迎春猛然站了起来问道。 “是教堂那边,兽已经消失了,威廉神父便弄了祈祷礼,为那些在兽乱之中死去的人祈福。”杨镜秋随口解释了一句,道:“我去的,你去拿我的衣服来。” “姑娘!”迎春伸手挡住了杨镜秋,道:“您别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那些人,那些人也拿这个说事啊,身为王妃居然和一个男人相处了一夜,那话里话外的,都指着说您和那个威廉神父不清不楚。” 杨镜秋神色顿时一变道:“胡说八道,那一次不过是因为有兽进了城,我们不得不躲在地下室里,当时,不是有侍卫和侍女……” 声音微顿,杨镜秋想起来了,当时,那些侍卫和侍女,都死了。 在让她躲进地下室后,那些留在外面的侍卫和侍女,都被咬死了。 神情一下馁了下来,杨镜秋轻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他。” “王爷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姑娘,您也不能让王爷难做啊!你该做的都做了,你的心意也已经到了,那个什么祭奠,难道你不去就做不成了?难道你不去,那些死者就上不了天了!”迎春急得不管不顾的道:“以前的事,王爷都可以用非常时期非常处理来说,但是现在,现在已经不是非常时期了!众口铄金,流言杀人啊!” “周嬷嬷,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王妃说话!”后来的侍女不满的将迎春拉开,道:“王妃,您别听她胡说,您是王妃,还是城里那些人的救星,谁敢乱说,西城区的人第一个不答应!威廉神父说了,这次祭奠本就是由您发起,虽然您不求回报,但是也要接受大家的祝福和好意,现在,西城区的人,都喊您叫圣母呢!” “姑娘!”迎春急道:“三思啊!姑娘!” 圣母圣母!这也是那些人拿来攻击杨镜秋的理由,那些人说,百姓只知道圣母杨镜秋,士兵只知道止师杨清河,整个长安都只提杨家,而安王,早已经成了微末之人。 就好似,安王是入赘杨家一般。 再如何好脾气,再如何恩爱,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接受这一点的。 杨镜秋叹了口气,从迎春身边擦身而过,道:“威廉神父为了这个祭奠准备了很久,我不去,总是不大好。” 看着那侍女得意的抛了一个眼色,迎春闭了闭眼,沉声道:“安王妃,你真的认为,别人比你的丈夫都重要吗?别人的爱戴和看法,比你的丈夫你的家甚至你的家人都重要吗!” 杨镜秋倏然回头,瞪向了迎春。 迎春亦缓缓回头,眼中满是悲哀的道:“王妃,您难道真的要把你的夫君一个人丢在那些狼中间,让他艰难面对,艰难选择吗?您真的,想要这样去考验他的心吗?您以前不是说过,夫妻夫妻,同甘共苦才叫夫妻,责任亦要一起担才是夫妻,您,忘记了吗?” 杨镜秋心头大震,望着面前这个她以前嫌弃过她太过于老土不懂变通之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一点点的浮了上来。 “王妃,我们走。”眼见杨镜秋愣住,侍女着急的催促道。 威廉神父的人一再交代,今天必须得带杨镜秋过去。 燕国一直以佛道为主,对于他们这种异域传来的宗教防备得非常厉害,他们能在长安城里立足,并且获得现在的地位,都是因为杨镜秋一力相助,可是现在,兽乱已经平息,那些佛道明显看不过他们,世家也不喜欢他们的一些做法,所以,这次威廉神父才组织了这么大规模的一个祭奠。 而杨镜秋便是其中最重要一步,到时候杨镜秋以杨家之人安王妃的身份登上神坛接受洗礼,那么长安城里,就再也没人敢对他们动手。 毕竟,那些世家也好,佛道也好,在杨家和杨清河的力量前面,都不够看。 便是安王,也要听从杨家之意! 杨镜秋瞟了一眼那个侍女,又看了看迎春,纠结半晌之后,视线猛然停在了书案上放置的一副画卷上面。 那画卷半卷,一边压着一块镇石,只露了一角出来,一片轻飞的花瓣,便露在那一角之处。 杨镜秋走了过去,缓缓的将那画卷打开,看着那上面只画了一半的美人图,愣了半晌。 那是,好久之前,慕容竺拉了她在庭院里说要给她画画,可是画到中途,她便被威廉神父的人喊走…… “我们去前殿,去看看,那些老家伙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再把话说一次。”小心的将画卷好,杨镜秋对迎春道。 “王妃!可是威廉神父……” “祈福只要心诚就够,我在这里祈祷亦是一样,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杨镜秋走过迎春身边淡淡笑道:“你说的对,安王的妻子可只有我一个,从前,现在,以后,都只有我一个!” 第五百二十八章 长安4 沿着墙壁一溜的兽油蜡烛将大殿照得通明,几个年轻士子慷慨激昂陈词堂上,口沫飞溅之处,将安王说得那是不世明君,说到平王慕容朝和圣王慕容卿,则多为诋毁之言。 “那慕容朝虽然挂着平王之名,其实不过是南海来的蛮子,又对先皇不敬,居然敢起兵逼宫,引得兽乱来袭!那慕容卿更是沽名钓誉之辈!世人都知,圣王慕容卿千年前就死了,能活一千年的,那不还得是神仙?若是神仙,怎能由得生灵涂炭,兽乱横行!” 杨清河不觉侧头瞅了一眼身边的南蛮子。 林朝正托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下面那些人,察觉到杨清河的目光,回望了他一眼,露齿笑道:“你们这里居然还留有这种货色?难得难得!” 不说陈州,便是夷洲都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可是那座上安王却是一脸苦闷的只能听着。 杨清河面色一僵,恨恨的转过头去。 林朝说,光有石碑还不行,必须要有祭坛和五芒星阵,可是这些东西,他能确定安王府肯定没有,于是,那天神便直接吩咐下来,要那些道士和尚去找祭坛和五芒星(理由是他们熟悉路),而他们三,则来找杨镜秋。 而他也总算明白了林朝说的飞是怎么回事。 妈蛋的,这家伙真的有翅膀啊! 从自个那院子直接飞过来,还就这么飘在大殿上面,起劲的看着下面的热闹! “不是说去找我姐吗!”杨清河忍不住低吼道。 “不着急。”阿莫冷冷笑了一声,道:“我们先看看,你们这里的人还能折腾出什么样。” 他的威压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安王府,搜索下来,这里并没有阴晦之气,唯有府邸角落里有一丝残留的气息,从那上面看,那引魂碑应该已经被拿走了,而这个府邸里的人,并没有被恶灵感染上。 他本来是想直接抓了杨镜秋去问祭坛的下落,可是被那些人的说话给勾住了脚步。 这么有趣的事,不多看看怎么行? 至于恶魔,召就召出来了呗,召出来再打回去就是,正好,还可以利用那些混乱,将这些碍眼的家伙给丢进去。 好,他承认,他小心眼,刚才那里面某人说的那句,岂能像那北疆之人一样无皮无脸不知羞,这话给气着了。 什么泱泱大国礼仪廉耻,妈蛋的,老子倒要看看,你那口里的礼仪廉耻能救你们的命! 林朝又瞅了阿莫一眼,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咱们那,谁敢这么说北疆战士,下一刻,人就被丢到兽群里去了。” 杨清河脸色黯了黯,低声道:“现在,不是没有兽群了吗……” 兽的威胁没有了,他们的腰杆才能这么直。 林朝眉梢微微一挑,带了惊讶的看着他。 不是说灵战队在杨清河手上吗?兽没有了,照样有法子弄死他们啊! 杨清河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下午,姐夫已经让我当着这些人的面,解散了灵战队,没有了归属,那些战士,不到一刻时间就被人召拢了去,其中大半,入了那些人的私兵。” 林朝惊诧更重:“你姐夫?这是几个意思?” 这可不光光是夺杨清河的权,而是直接释放了自己手里的兵权,安王,他要不是就是傻了,要不就是真的忌讳杨家! 杨清河苦笑一声道:“你也知道,养灵战士不是个容易的事,长安不比你们那里,说实话,这一年多来,都是靠我们杨家独立支撑着,我们家的积蓄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而我姐的那些在中原的商铺都没了,手上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她又心善,喜欢做善事,这一年多来,安王府,已经入不敷出,我们,是真的养不动那么多人了。” “大难来临,也只是靠你们一家支持?”林朝再也压不住惊诧之色,道:“杨清河,你没有这么蠢!” 不是号称长安第一谋士吗?京城之乱以前,看着不是挺聪明的吗? 杨清河笑容越发苦涩,低声道:“你不知,长安的兽并不算多,至少,没有多到可以让我们一言堂的地步,而我姐夫,本就是个心软之人,我姐姐,以前还好,但是自从接触那什么上帝之后,就开始说着什么与人为善,前些时候,还说着,要将她手里的钱财捐一半给那什么教堂。我,能有什么法子……” 不光是安王和杨镜秋,便是杨家,便是他父亲,都是本着与人为善之意,便是他想立威,被这么些人一挡,也实行不下去。 何况,天见可怜的,他本是想徐徐图之!等到杨家没钱了,安王府没钱了,那些人自然会松开,让他对世家下手。 谁知道,那兽,就这么消失了呢! 他才真是姓冤的呢! 林朝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抬眸之时,瞅到阿莫那抽啊抽的眼角不觉又哑然失笑,收回视线对杨清河低声道:“其实,这样也好,灵战队不是你的人了,你便带着自己手下避让开来,啊,我忘记告诉你了,慕容卿把夷洲的二十万灵战队都交给了我,北疆的卫家军也归到了我的旗下,再加上我手下的那些人,我估摸着,将长安一人一个脚印的压平都没问题,你可以先告诉我,那些是你仇人,我狠一些。” 妈蛋的!裸的威胁啊!杨清河咬牙切齿:“虽然那些人不义,可是我亲手带出来的!” 有这样的吗!啊!就你这德性你确定你能做盛世君王! 林朝挑眉,捂着嘴转头看向了下面。 那些人说得那么激越,可是安王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下面的人也是按捺不住了,一个老者敲了下拐杖,起身道:“道理,我们都跟殿下说了,利弊也跟殿下说了,殿下,您的意见?” “啊?”安王好似才回过神一般,茫然的看了老者一眼。 “安王殿下,我们十大家族,恭请您登基为帝,清扫平王圣王那些逆贼,扩充后宫,迎娶新后!” 一个年轻人在自家长辈的示意下,大声叫道。 “平王是我弟弟,圣王是我前辈,”安王缓缓的说着,声音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至于新后……” “新后?什么新后?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 清越的女声随着脚步声在偏门响起,安王的脸上顿时笑意盈盈,起身迎向了偏门,还躬身笑道:“呀!夫人您吃了吗?” 第五百二十八章 长安4 沿着墙壁一溜的兽油蜡烛将大殿照得通明,几个年轻士子慷慨激昂陈词堂上,口沫飞溅之处,将安王说得那是不世明君,说到平王慕容朝和圣王慕容卿,则多为诋毁之言。 “那慕容朝虽然挂着平王之名,其实不过是南海来的蛮子,又对先皇不敬,居然敢起兵逼宫,引得兽乱来袭!那慕容卿更是沽名钓誉之辈!世人都知,圣王慕容卿千年前就死了,能活一千年的,那不还得是神仙?若是神仙,怎能由得生灵涂炭,兽乱横行!” 杨清河不觉侧头瞅了一眼身边的南蛮子。 林朝正托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下面那些人,察觉到杨清河的目光,回望了他一眼,露齿笑道:“你们这里居然还留有这种货色?难得难得!” 不说陈州,便是夷洲都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可是那座上安王却是一脸苦闷的只能听着。 杨清河面色一僵,恨恨的转过头去。 林朝说,光有石碑还不行,必须要有祭坛和五芒星阵,可是这些东西,他能确定安王府肯定没有,于是,那天神便直接吩咐下来,要那些道士和尚去找祭坛和五芒星(理由是他们熟悉路),而他们三,则来找杨镜秋。 而他也总算明白了林朝说的飞是怎么回事。 妈蛋的,这家伙真的有翅膀啊! 从自个那院子直接飞过来,还就这么飘在大殿上面,起劲的看着下面的热闹! “不是说去找我姐吗!”杨清河忍不住低吼道。 “不着急。”阿莫冷冷笑了一声,道:“我们先看看,你们这里的人还能折腾出什么样。” 他的威压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安王府,搜索下来,这里并没有阴晦之气,唯有府邸角落里有一丝残留的气息,从那上面看,那引魂碑应该已经被拿走了,而这个府邸里的人,并没有被恶灵感染上。 他本来是想直接抓了杨镜秋去问祭坛的下落,可是被那些人的说话给勾住了脚步。 这么有趣的事,不多看看怎么行? 至于恶魔,召就召出来了呗,召出来再打回去就是,正好,还可以利用那些混乱,将这些碍眼的家伙给丢进去。 好,他承认,他小心眼,刚才那里面某人说的那句,岂能像那北疆之人一样无皮无脸不知羞,这话给气着了。 什么泱泱大国礼仪廉耻,妈蛋的,老子倒要看看,你那口里的礼仪廉耻能救你们的命! 林朝又瞅了阿莫一眼,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咱们那,谁敢这么说北疆战士,下一刻,人就被丢到兽群里去了。” 杨清河脸色黯了黯,低声道:“现在,不是没有兽群了吗……” 兽的威胁没有了,他们的腰杆才能这么直。 林朝眉梢微微一挑,带了惊讶的看着他。 不是说灵战队在杨清河手上吗?兽没有了,照样有法子弄死他们啊! 杨清河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下午,姐夫已经让我当着这些人的面,解散了灵战队,没有了归属,那些战士,不到一刻时间就被人召拢了去,其中大半,入了那些人的私兵。” 林朝惊诧更重:“你姐夫?这是几个意思?” 这可不光光是夺杨清河的权,而是直接释放了自己手里的兵权,安王,他要不是就是傻了,要不就是真的忌讳杨家! 杨清河苦笑一声道:“你也知道,养灵战士不是个容易的事,长安不比你们那里,说实话,这一年多来,都是靠我们杨家独立支撑着,我们家的积蓄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而我姐的那些在中原的商铺都没了,手上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她又心善,喜欢做善事,这一年多来,安王府,已经入不敷出,我们,是真的养不动那么多人了。” “大难来临,也只是靠你们一家支持?”林朝再也压不住惊诧之色,道:“杨清河,你没有这么蠢!” 不是号称长安第一谋士吗?京城之乱以前,看着不是挺聪明的吗? 杨清河笑容越发苦涩,低声道:“你不知,长安的兽并不算多,至少,没有多到可以让我们一言堂的地步,而我姐夫,本就是个心软之人,我姐姐,以前还好,但是自从接触那什么上帝之后,就开始说着什么与人为善,前些时候,还说着,要将她手里的钱财捐一半给那什么教堂。我,能有什么法子……” 不光是安王和杨镜秋,便是杨家,便是他父亲,都是本着与人为善之意,便是他想立威,被这么些人一挡,也实行不下去。 何况,天见可怜的,他本是想徐徐图之!等到杨家没钱了,安王府没钱了,那些人自然会松开,让他对世家下手。 谁知道,那兽,就这么消失了呢! 他才真是姓冤的呢! 林朝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抬眸之时,瞅到阿莫那抽啊抽的眼角不觉又哑然失笑,收回视线对杨清河低声道:“其实,这样也好,灵战队不是你的人了,你便带着自己手下避让开来,啊,我忘记告诉你了,慕容卿把夷洲的二十万灵战队都交给了我,北疆的卫家军也归到了我的旗下,再加上我手下的那些人,我估摸着,将长安一人一个脚印的压平都没问题,你可以先告诉我,那些是你仇人,我狠一些。” 妈蛋的!裸的威胁啊!杨清河咬牙切齿:“虽然那些人不义,可是我亲手带出来的!” 有这样的吗!啊!就你这德性你确定你能做盛世君王! 林朝挑眉,捂着嘴转头看向了下面。 那些人说得那么激越,可是安王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下面的人也是按捺不住了,一个老者敲了下拐杖,起身道:“道理,我们都跟殿下说了,利弊也跟殿下说了,殿下,您的意见?” “啊?”安王好似才回过神一般,茫然的看了老者一眼。 “安王殿下,我们十大家族,恭请您登基为帝,清扫平王圣王那些逆贼,扩充后宫,迎娶新后!” 一个年轻人在自家长辈的示意下,大声叫道。 “平王是我弟弟,圣王是我前辈,”安王缓缓的说着,声音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至于新后……” “新后?什么新后?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 清越的女声随着脚步声在偏门响起,安王的脸上顿时笑意盈盈,起身迎向了偏门,还躬身笑道:“呀!夫人您吃了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长安5 大殿上一片寂静。 先前还口若悬河般的人愣直了眼看着从缓缓走进来的杨镜秋。 不是说她今天晚上肯定会去那个祭奠,所以他们才决定今天一定要拿到安王的话。 灵战队虽然散了,可是杨家杨镜秋和杨清河这些年的威望并没有散。 不说灵战队里面最厉害的那些战士依然在杨家,便是杨镜秋在百姓里面的威望都让他们忌惮。 要不,他们也不会强压着安王出声来获得一个正统,而是直接对杨家下手。 杨镜秋视线在那些人脸上一扫,悠悠然的坐在了安王身边,手轻拂了一下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的道:“说啊,继续说,还有什么?也让我听听。” 堂前的几个老奸巨猾的悄悄退了一步,那年轻人却是上前道:“说就说,你敢做,难道还怕人说不成!杨氏!你无子,品德有失,为人跋扈,怎么有资格做我大燕国的皇后,殿下顾念旧情,留你在身边已经是大恩大德,你居然……” “等等!”安王打断了那个年轻人,淡淡的笑道:“我不说话,你便当是摆看的是?沉璜,你,凭什么代替我说话?凭什么就认为我要去做那什么大燕国的皇帝,谁给你的胆子去评判我的夫人?谁给你的胆子来替我做决定?或者说,其实,你们根本不是来给我建议的,你们是想造反!是想扶持一个傀儡,是不是等杨家没了后,我也这个傀儡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要生下孩子,扶持孩子做太上皇便是,还需要我干嘛?” 看着堂下众人一下惨白了面容,安王很是好心情的笑道:“可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就你们家那人尽可夫的妹妹,也有资格进我安王府的门?就那破鞋,是想来侮辱我?” 杨镜秋轻咳了一声,道:“王爷,注意用词,咱们可是高雅的人。” 别什么破鞋都说出来了。 “王爷,我们不是……”一直坐在上首没有出声的老者坐不住了,起身施礼道。 “不是什么?从兽退后,你们便一直在说,真当我是傻子?或者说,真当现在你们有力量和我们对抗?”安王在说我们的时候指了一下自己和杨镜秋,像看傻子一般的视线在堂上众人身上一转,神情讥诮的道:“你们说平王不好,圣王不好,想推着我上去与他们相争,若是胜了,自然是你们的功劳,若是败了,那便是我安王府之错,你们转头便可以带着你们保存下来的这些身价战士作为砝码与平王圣王谈判,哦,甚至可以献上我的头颅来换取利益。” “啪啪啪!”随着几声清脆的鼓掌声,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安王这话说的真好。” 堂上众人一惊,安王和杨镜秋也不觉变了变神色,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虽然解散了灵战队,但是本就是杨家私兵的战士们并没有离开,安王府的守备还是非常严密的。 而那声音,居然就在大殿外。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一半的人也跟着走出了殿外。 殿外,并没有人。 “这里,抬头。” 众人抬头,当那空中煽动着翅膀的人影进入眼帘之时,心头不觉大震。 “清河?”杨镜秋却是没有注意那个带着金色翅膀的男人,而是看到了被那男人扶着的杨清河,扬声唤道。 杨清河摸了摸鼻子,道:“给你们介绍下,这位,便是平王慕容朝,呐,那就是我姐夫,安王。” 安王神色不觉有些讪讪,按道理,他和慕容朝可是亲兄弟,现在却变成让人互相介绍的关系。 而且,看杨清河那一脸便秘的神色,还不知道这人在外面听了多久。 为了等杨镜秋出来,他可是放任了那帮人胡说八道的。 林朝对安王挥挥手当做打了招呼,视线却一直盯在先前大放厥词的年轻人身上,带了淡笑道:“这位仁兄,我给你一天时间,你给我净身滚出长安,否则,我二十万灵战队到达长安之时,便将你凌迟万刀,丢了喂狗!” 见年轻人面色大变却仍然带了不甘,林朝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屏障升级,无数道圣光直击向了那些欲偷偷摸摸的出去的人,将他们给直接逼了回来。 众人的脸色更加好看了。 虽然长安兽不多,可是毕竟和兽战斗了这么久,便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一个高级灵战士的战力真正是能挡千军的。 面前这位平王,就凭那个翅膀,和这一手,就比长安城里所有的灵战士都强。 沉家老者第一个屈膝跪下,道:“吾等无意冒犯,这小子口出狂言,吾等必将驱除他离开长安。” 林朝的眉头不觉一挑,这个见风使舵的本事…… 若不是他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 “哥,放他们走。”耳中突的传来阿莫的声音,林朝一怔之后,便点头道:“如此,那么,这次我暂且饶过你们,可别给我听见第二次。” 老者心里松了口气,低着头,匆匆的往外走去。 他一走,其他人便也小跑着离开。 这里是安王的地盘,那平王又是一个强大的灵战士,他们什么依仗都没有,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过瞬间,大殿里便冷清下来。 林朝降落在地,将杨清河对地上一放后,对着杨镜秋道:“你把引魂碑给了谁?” 见杨镜秋一愣,杨清河赶紧道:“姐,就是你说那个有什么拉丁文的那个石碑,那个不是个好东西,是能引来恶魔之物,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别胡说,那怎么是恶魔之物?那是圣碑啊。”杨镜秋不悦的瞪着杨清河道。 “圣碑。”林朝不屑的哼了一声,眉头微扬道:“能吸人魂魄,以血养护的碑,能用圣字?” “平王殿下,讲话注意点,亵渎神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杨镜秋神色一沉,声音便带了怒意出来。 “神?你说亵渎神?”空中突的响起了带了讥讽笑意的声音,一道身影突兀的在空中显现出来。 那身影身上带了淡淡的光晕,只是一看,便觉得神圣无比。 杨清河拉了一下杨镜秋,低声道:“姐!你别固执了,这才是真正的天神!那石碑,是恶魔之物,他们便是为了恶魔来的,你真的希望,长安成为恶魔之地吗?” “什么恶魔!那明明是沾染了上帝之血的圣物!”杨镜秋跺了下脚,恨恨的抬头道:“清河,你别被他们骗了!什么天神!如果真有天神,为什么不在兽乱之时就出现?他们不过是能力特殊一点的灵战士罢了!你相信我,能拯救这个世界的,唯有上帝,只有信上帝者,才能得到永生!” “你这是不相信天神?”阿莫唇角泛起了冷讥,道:“你不过是一缕从异界而来的散魂,借居在了这人身上,还永生?” 杨镜秋的脸色顿时一白,杨清河抬头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阿莫下巴对着杨镜秋微抬了一下,道:“此人根本不是你姐姐,是来自另外世界的一个残魂,她占据了你姐姐的身体,但是魂魄又没有完全融入身体,所以才会一直不孕,我说,女人,你心里是不是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并非你自己的世界,所以不想融入这个世界?” 杨清河和安王同时看向了杨镜秋。 “你胡说……什么……”杨镜秋咬着牙,声音确是越来越低,说到后面轻叹了一声,扬了扬头道:“是,他说的对,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在那里出了车祸,本以为死了,结果醒来之后便在这里了。” “是,是姐姐掉水的那次……”杨清河涩声道。 杨镜秋微微点头,轻声道:“是,当时你姐姐已经死了,我占据了她的身体,我害怕说出来,你们会把我当妖怪,所以就隐藏了下来,后来,后来是,我喜欢这个家,我喜欢父亲喜欢母亲喜欢我的那个骄傲漂亮的弟弟,所以,我更加不愿意让你们知道,我想着,既然上天让我过来,代替你姐姐活下来,那么,我就会……” “啧啧,这下又说上天了,怎么不说你的上帝的?”阿莫冷笑两声道:“这些事,你们自个慢慢去说就是,说出来,引魂碑在哪?你不说也可以,反正这座城我也不喜欢,你们这些人我更不喜欢,便是召唤出恶魔,倒霉的也是你们,哦,对了,还有你,你本就是残魂,又被那引魂碑吸了这么久的精气,等那些恶魔出来,你是第一个魂飞魄散的,嗯,那样,你便再也不可能转世,也不可能寄生在别人的身躯身上。” “不!”安王转身拉住了杨镜秋的手臂急促的道:“静秋,你快告诉他们,那东西在哪?”说着,又抬头看着阿莫道:“天神,求求您,帮帮静秋!帮帮她!” 阿莫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道:“你知道?” 回头见杨镜秋亦是一脸惊色,安王的神色柔和下来,轻声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静秋来自异界,她说的话做的事,还有,你还记得吗?那次,你掉入大河之中,被我救起之后,你昏迷了两天,在昏迷之中,你哭着说,你叫静秋,不是对镜成秋,而是安静的秋天,你,叫冯静秋。” 第五百二十九章 长安5 大殿上一片寂静。 先前还口若悬河般的人愣直了眼看着从缓缓走进来的杨镜秋。 不是说她今天晚上肯定会去那个祭奠,所以他们才决定今天一定要拿到安王的话。 灵战队虽然散了,可是杨家杨镜秋和杨清河这些年的威望并没有散。 不说灵战队里面最厉害的那些战士依然在杨家,便是杨镜秋在百姓里面的威望都让他们忌惮。 要不,他们也不会强压着安王出声来获得一个正统,而是直接对杨家下手。 杨镜秋视线在那些人脸上一扫,悠悠然的坐在了安王身边,手轻拂了一下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的道:“说啊,继续说,还有什么?也让我听听。” 堂前的几个老奸巨猾的悄悄退了一步,那年轻人却是上前道:“说就说,你敢做,难道还怕人说不成!杨氏!你无子,品德有失,为人跋扈,怎么有资格做我大燕国的皇后,殿下顾念旧情,留你在身边已经是大恩大德,你居然……” “等等!”安王打断了那个年轻人,淡淡的笑道:“我不说话,你便当是摆看的是?沉璜,你,凭什么代替我说话?凭什么就认为我要去做那什么大燕国的皇帝,谁给你的胆子去评判我的夫人?谁给你的胆子来替我做决定?或者说,其实,你们根本不是来给我建议的,你们是想造反!是想扶持一个傀儡,是不是等杨家没了后,我也这个傀儡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要生下孩子,扶持孩子做太上皇便是,还需要我干嘛?” 看着堂下众人一下惨白了面容,安王很是好心情的笑道:“可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就你们家那人尽可夫的妹妹,也有资格进我安王府的门?就那破鞋,是想来侮辱我?” 杨镜秋轻咳了一声,道:“王爷,注意用词,咱们可是高雅的人。” 别什么破鞋都说出来了。 “王爷,我们不是……”一直坐在上首没有出声的老者坐不住了,起身施礼道。 “不是什么?从兽退后,你们便一直在说,真当我是傻子?或者说,真当现在你们有力量和我们对抗?”安王在说我们的时候指了一下自己和杨镜秋,像看傻子一般的视线在堂上众人身上一转,神情讥诮的道:“你们说平王不好,圣王不好,想推着我上去与他们相争,若是胜了,自然是你们的功劳,若是败了,那便是我安王府之错,你们转头便可以带着你们保存下来的这些身价战士作为砝码与平王圣王谈判,哦,甚至可以献上我的头颅来换取利益。” “啪啪啪!”随着几声清脆的鼓掌声,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安王这话说的真好。” 堂上众人一惊,安王和杨镜秋也不觉变了变神色,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虽然解散了灵战队,但是本就是杨家私兵的战士们并没有离开,安王府的守备还是非常严密的。 而那声音,居然就在大殿外。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一半的人也跟着走出了殿外。 殿外,并没有人。 “这里,抬头。” 众人抬头,当那空中煽动着翅膀的人影进入眼帘之时,心头不觉大震。 “清河?”杨镜秋却是没有注意那个带着金色翅膀的男人,而是看到了被那男人扶着的杨清河,扬声唤道。 杨清河摸了摸鼻子,道:“给你们介绍下,这位,便是平王慕容朝,呐,那就是我姐夫,安王。” 安王神色不觉有些讪讪,按道理,他和慕容朝可是亲兄弟,现在却变成让人互相介绍的关系。 而且,看杨清河那一脸便秘的神色,还不知道这人在外面听了多久。 为了等杨镜秋出来,他可是放任了那帮人胡说八道的。 林朝对安王挥挥手当做打了招呼,视线却一直盯在先前大放厥词的年轻人身上,带了淡笑道:“这位仁兄,我给你一天时间,你给我净身滚出长安,否则,我二十万灵战队到达长安之时,便将你凌迟万刀,丢了喂狗!” 见年轻人面色大变却仍然带了不甘,林朝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屏障升级,无数道圣光直击向了那些欲偷偷摸摸的出去的人,将他们给直接逼了回来。 众人的脸色更加好看了。 虽然长安兽不多,可是毕竟和兽战斗了这么久,便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一个高级灵战士的战力真正是能挡千军的。 面前这位平王,就凭那个翅膀,和这一手,就比长安城里所有的灵战士都强。 沉家老者第一个屈膝跪下,道:“吾等无意冒犯,这小子口出狂言,吾等必将驱除他离开长安。” 林朝的眉头不觉一挑,这个见风使舵的本事…… 若不是他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 “哥,放他们走。”耳中突的传来阿莫的声音,林朝一怔之后,便点头道:“如此,那么,这次我暂且饶过你们,可别给我听见第二次。” 老者心里松了口气,低着头,匆匆的往外走去。 他一走,其他人便也小跑着离开。 这里是安王的地盘,那平王又是一个强大的灵战士,他们什么依仗都没有,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过瞬间,大殿里便冷清下来。 林朝降落在地,将杨清河对地上一放后,对着杨镜秋道:“你把引魂碑给了谁?” 见杨镜秋一愣,杨清河赶紧道:“姐,就是你说那个有什么拉丁文的那个石碑,那个不是个好东西,是能引来恶魔之物,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别胡说,那怎么是恶魔之物?那是圣碑啊。”杨镜秋不悦的瞪着杨清河道。 “圣碑。”林朝不屑的哼了一声,眉头微扬道:“能吸人魂魄,以血养护的碑,能用圣字?” “平王殿下,讲话注意点,亵渎神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杨镜秋神色一沉,声音便带了怒意出来。 “神?你说亵渎神?”空中突的响起了带了讥讽笑意的声音,一道身影突兀的在空中显现出来。 那身影身上带了淡淡的光晕,只是一看,便觉得神圣无比。 杨清河拉了一下杨镜秋,低声道:“姐!你别固执了,这才是真正的天神!那石碑,是恶魔之物,他们便是为了恶魔来的,你真的希望,长安成为恶魔之地吗?” “什么恶魔!那明明是沾染了上帝之血的圣物!”杨镜秋跺了下脚,恨恨的抬头道:“清河,你别被他们骗了!什么天神!如果真有天神,为什么不在兽乱之时就出现?他们不过是能力特殊一点的灵战士罢了!你相信我,能拯救这个世界的,唯有上帝,只有信上帝者,才能得到永生!” “你这是不相信天神?”阿莫唇角泛起了冷讥,道:“你不过是一缕从异界而来的散魂,借居在了这人身上,还永生?” 杨镜秋的脸色顿时一白,杨清河抬头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阿莫下巴对着杨镜秋微抬了一下,道:“此人根本不是你姐姐,是来自另外世界的一个残魂,她占据了你姐姐的身体,但是魂魄又没有完全融入身体,所以才会一直不孕,我说,女人,你心里是不是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并非你自己的世界,所以不想融入这个世界?” 杨清河和安王同时看向了杨镜秋。 “你胡说……什么……”杨镜秋咬着牙,声音确是越来越低,说到后面轻叹了一声,扬了扬头道:“是,他说的对,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在那里出了车祸,本以为死了,结果醒来之后便在这里了。” “是,是姐姐掉水的那次……”杨清河涩声道。 杨镜秋微微点头,轻声道:“是,当时你姐姐已经死了,我占据了她的身体,我害怕说出来,你们会把我当妖怪,所以就隐藏了下来,后来,后来是,我喜欢这个家,我喜欢父亲喜欢母亲喜欢我的那个骄傲漂亮的弟弟,所以,我更加不愿意让你们知道,我想着,既然上天让我过来,代替你姐姐活下来,那么,我就会……” “啧啧,这下又说上天了,怎么不说你的上帝的?”阿莫冷笑两声道:“这些事,你们自个慢慢去说就是,说出来,引魂碑在哪?你不说也可以,反正这座城我也不喜欢,你们这些人我更不喜欢,便是召唤出恶魔,倒霉的也是你们,哦,对了,还有你,你本就是残魂,又被那引魂碑吸了这么久的精气,等那些恶魔出来,你是第一个魂飞魄散的,嗯,那样,你便再也不可能转世,也不可能寄生在别人的身躯身上。” “不!”安王转身拉住了杨镜秋的手臂急促的道:“静秋,你快告诉他们,那东西在哪?”说着,又抬头看着阿莫道:“天神,求求您,帮帮静秋!帮帮她!” 阿莫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道:“你知道?” 回头见杨镜秋亦是一脸惊色,安王的神色柔和下来,轻声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静秋来自异界,她说的话做的事,还有,你还记得吗?那次,你掉入大河之中,被我救起之后,你昏迷了两天,在昏迷之中,你哭着说,你叫静秋,不是对镜成秋,而是安静的秋天,你,叫冯静秋。” 第五百三十章 长安6 杨镜秋惊然望着安王,喃喃的道:“你知道?你,那时候便知道了……” 难怪,他后来都喊她静秋,本以为是同音字不过是发音不同,她心里亦是暗喜,虽然的确想着好好在这里过下去,但是她心底,多少还是希望有人喊着自己真正的名字。 安王淡淡一笑,搂住了她腰,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喜欢的那个杨镜秋便已经是你,是杨镜秋还是冯静秋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要你,我爱你,我想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在一起。” 杨镜秋眼里泛起了水光,看着安王哽咽出声。 不过,两人之间的旖旎转眼就被阿莫一句话给打破了。 “原来如此,你一直喊她原来的名字,所以她才无法完全跟这个世界融合,所以,你们才一直没有孩子。” 安王木然,杨镜秋木然。 杨清河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以后再说,姐姐,东西在哪,您还是尽快说出来。” 事情紧急,这天神却在说些无关紧要之事,明显是对那引魂碑引发的后果并不担心。 为什么? 明明,在他那院子之时,林朝也好,这天神也好,都是恨不得马上找出背后之人给干掉的。 “威廉神父借走了。”杨镜秋轻叹了一声道:“早两个月,威廉神父说,教堂那边的暗室已经做好,可以安放圣物就借走了。” “在何处的教堂。”林朝翅膀一张,拉了杨清河起来,示意杨清河把杨镜秋也给拖上天,指出地方。 杨镜秋默了一下,抬手指着教堂的方向道:“在那处。” 阿莫身在空中抬眸往杨镜秋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便勾了起来,道:“居然起了聚灵阵。” “什么聚灵阵?”杨清河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也只是看到一片淡淡的火光。 “威廉神父说,那是祈祷,大家点上蜡烛,放置在祭台前,以此追念亡者。”咬了下唇,杨镜秋道:“在我们那边,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不过是寄托哀思而已。” 阿莫低头瞟了她一眼道:“在你那边?也许,你那个世界灵气已经耗尽,所以怎么折腾都不会出什么事,不过,那种世界,离毁灭也没有多远了。” 声音顿了一顿,阿莫接着道:“山谷河川,任何一种生命,都带有灵性,星球和界面本身亦有灵性,灵气充沛之时,便是遭遇毁灭性的打击,生命都可以再度开始,而人类亦是,便是文明一再的被摧毁,只要有心念,有传承,便可以再度开始,可是,当人类自己都不相信,灵魂都迷失消散,在一味的索取之时忘记了关爱和奉献,忘记了所有生命都是平等之时,那么,那个界面的灵魂也会被消耗殆尽,最终,归于死寂。” 杨镜秋神色一顿,不觉想起了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 物欲横流,人们追着一切却又遗失了所有的梦想,在那看似自由实则已经被规定了的人生里,一点点的木然寂默。 “什么叫聚灵阵!那玩意,是引魂碑引起的吗?”杨清河叫道。 阿莫摇头:“不是,那不过是利用人们的愿力引来那些四散的残魂而已,然后以残魂为食……哥!” 听得阿莫一叫,林朝转头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和教堂方向完全相反之地。 在那边,有两处冒出了阴幽的光芒。 五芒星的光芒! 杨清河也转头看去,不觉叫出声来:“那是沉家和景家大宅!” “王妃!王妃!”大殿里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迎春拖着先前那个侍女冲出了大殿,叫道。 杨镜秋回头看到两人眉头不觉一皱。 “王妃,救命啊!”被拖着头发的侍女尖叫道。 迎春自小跟着杨镜秋,杨家擅武,她也自小学了功夫,手上功夫不是侍女能比的,任那侍女怎么挣扎,依然拖着她的头发将人拖上前来。 “王妃,我刚听到这人跟角门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说,王妃你不能去了,要威廉神父另外找祭品!”迎春将那侍女对地上一丢,道。 “祭品?”杨镜秋一愣,安王已经上前,一脚踩在了那侍女的手上,冷冷的道:“老实说,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否则,我记得,你家里可还是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也尚在的。” 呃,杨镜秋不觉看了他一眼,我的人你怎么这么熟?这女人不过是兽乱之后补上来的,后来见她对教堂之事也很是热衷才放在身边的,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 安王回了她一个轻笑。 她身边的人,他自然要调查清楚,她那人,看着厉害,其实是个最好说话的性子,心肠又软,以前那些杨家来的人他不担心,但是这些趁着兽乱往她身边凑的人,他却不能不查清楚。 那次她和那见鬼的神父遇袭之时,那些侍卫和丫鬟,死得太蹊跷了。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我不知道周嬷嬷为什么要陷害我!”侍女惊叫道。 “真麻烦!”阿莫嘀咕了一声,手中一道光直射进了侍女体内,冷冷喝道“说!那引魂碑那里去了?祭品又是什么东西?你是要搞什么鬼!” “引魂碑,被景家夫人买走了。”侍女的眼睛发直,人也僵硬的站了起来:“威廉神父说,那个是圣物,是能保证景家世代繁华,甚至一统天下之物,景夫人便出价十万两银子买走了。祭品,是启动召唤阵所用,威廉神父说,可以通过召唤阵让天使降临,引导我们前往天堂那个极乐世界,在那,我们无病无痛无生无死,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喝的是蜜奶,吃的是羊羔,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丰衣足食。为了能让大家都到那个地方,牺牲是必须的!王妃身份高贵,又有杨家的灵力血脉,奉献上她的生命和鲜血,是最好的祭品,可是,王妃不能去,那么就要从别的地方找祭品,威廉神父已经预见到此,所以,事先通知了景沉言那些信徒之家,要他们先准备好祭品。” 安王和杨清河惊骇的互视了一眼,悄悄的拖了杨镜秋往后靠了靠。 “威廉神父怎么和世家之人搅合在了一起?”淡淡的瞟了一眼杨镜秋,阿莫问道。 “自然,是因为威廉神父的大神通,那次王妃遇险,只有神父和王妃遇救,王妃也说了,是多亏上帝保佑,那些世家夫人听说之后也纷纷前来教堂请教,在神父的感念下,都已经入了教,后来,沉老爷他们也来聆听神父教诲,并且许诺,只要神父助他们家族得到更大的富贵,愿意以以后所得的一半奉献给教会。” “也就是说,”阿莫唇角勾起了讥讽:“那神父先是勾了杨镜秋入教,利用杨家之力建立教堂吸引教众,现在杨家没钱了,便又打起了那些世家的主意,呵呵,一半所得。” 杨镜秋脸色煞白,身体也不觉晃了一晃。 在她那个世界,并非没有打着宗教的名义骗钱之人,只是,她没有想到在那边没有遇见,居然在这个世界遇见了。 不,早前她也不是没有防备过,但是她被自信迷住了眼,被那种拯救苍生的感觉迷了心,她享受着那种虚荣,享受着被人崇拜被人敬仰被人喊着圣母之时的得意,却忘记了初衷和本分。 上帝爱人,本是无欲无求的。 “那些世家的家里,都在什么位置?”林朝拉了一下杨清河,问道。 定了定神,杨清河指着在暗夜之中一点点的亮起幽暗之色的几处地方,脸色阴沉的道:“就是那些地方。” 那几个点,在空中看去,可以明显的看出,那是一个巨大的倒五芒星图案。 “记住那几个地方,去召集你的人,避开那些地方,退回到安王府里,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动静,都要保持心头清明。” 林朝话音未落,安王府的前院大门便被拍得啪啪作响,不一会,不耐烦等人开门的几个道士和尚便翻墙进来,直冲到了大殿前面,对着浮在空中的阿莫叫道:“天神,浊气四起,龙脉有变!” 阿莫发出了一声轻笑:“变就变,此地的龙脉早就已经被污染了,没了就没了呗。” 道士和和尚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一个道士出声道:“可是,此处可是……” “你想说是最后一条龙脉?”阿莫的眼皮挑了挑,道:“无知!龙脉本就是灵气聚集之处,此处藏污纳垢,又被那些假神父弄得乌烟瘴气,灵气早就没了,只有尔等还傻不拉几的想守着!别担心,我哥可是燕国皇帝,先前京城两界分开,灵力激荡,已经形成了新的龙脉。” 林朝扫了阿莫一眼,见他神色正经眼底却含了笑意,唇角冷冷一勾,转头看向了那巨大的五芒星阵,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阿莫讪笑了一下,道:“那个,我只是守护神,战斗的事情,其实还是战兽来做的,咱们别着急,再等等,炎凰它们就会来的。” 林朝不觉瞪了他一眼,是谁在往北边而去的时候一定要拖着他先来这里的?本来他们可是一起前往北方先对付莉莉丝的! 揉了揉鼻子,阿莫对着那几个道士和尚道:“去把人都喊回来,守住这一片就是。” 说着,一道带了淡淡金光的屏障从他手中挥出,逐渐将安王府和周边的街道全部笼罩进来。 第五百三十章 长安6 杨镜秋惊然望着安王,喃喃的道:“你知道?你,那时候便知道了……” 难怪,他后来都喊她静秋,本以为是同音字不过是发音不同,她心里亦是暗喜,虽然的确想着好好在这里过下去,但是她心底,多少还是希望有人喊着自己真正的名字。 安王淡淡一笑,搂住了她腰,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喜欢的那个杨镜秋便已经是你,是杨镜秋还是冯静秋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要你,我爱你,我想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在一起。” 杨镜秋眼里泛起了水光,看着安王哽咽出声。 不过,两人之间的旖旎转眼就被阿莫一句话给打破了。 “原来如此,你一直喊她原来的名字,所以她才无法完全跟这个世界融合,所以,你们才一直没有孩子。” 安王木然,杨镜秋木然。 杨清河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以后再说,姐姐,东西在哪,您还是尽快说出来。” 事情紧急,这天神却在说些无关紧要之事,明显是对那引魂碑引发的后果并不担心。 为什么? 明明,在他那院子之时,林朝也好,这天神也好,都是恨不得马上找出背后之人给干掉的。 “威廉神父借走了。”杨镜秋轻叹了一声道:“早两个月,威廉神父说,教堂那边的暗室已经做好,可以安放圣物就借走了。” “在何处的教堂。”林朝翅膀一张,拉了杨清河起来,示意杨清河把杨镜秋也给拖上天,指出地方。 杨镜秋默了一下,抬手指着教堂的方向道:“在那处。” 阿莫身在空中抬眸往杨镜秋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便勾了起来,道:“居然起了聚灵阵。” “什么聚灵阵?”杨清河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也只是看到一片淡淡的火光。 “威廉神父说,那是祈祷,大家点上蜡烛,放置在祭台前,以此追念亡者。”咬了下唇,杨镜秋道:“在我们那边,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不过是寄托哀思而已。” 阿莫低头瞟了她一眼道:“在你那边?也许,你那个世界灵气已经耗尽,所以怎么折腾都不会出什么事,不过,那种世界,离毁灭也没有多远了。” 声音顿了一顿,阿莫接着道:“山谷河川,任何一种生命,都带有灵性,星球和界面本身亦有灵性,灵气充沛之时,便是遭遇毁灭性的打击,生命都可以再度开始,而人类亦是,便是文明一再的被摧毁,只要有心念,有传承,便可以再度开始,可是,当人类自己都不相信,灵魂都迷失消散,在一味的索取之时忘记了关爱和奉献,忘记了所有生命都是平等之时,那么,那个界面的灵魂也会被消耗殆尽,最终,归于死寂。” 杨镜秋神色一顿,不觉想起了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 物欲横流,人们追着一切却又遗失了所有的梦想,在那看似自由实则已经被规定了的人生里,一点点的木然寂默。 “什么叫聚灵阵!那玩意,是引魂碑引起的吗?”杨清河叫道。 阿莫摇头:“不是,那不过是利用人们的愿力引来那些四散的残魂而已,然后以残魂为食……哥!” 听得阿莫一叫,林朝转头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和教堂方向完全相反之地。 在那边,有两处冒出了阴幽的光芒。 五芒星的光芒! 杨清河也转头看去,不觉叫出声来:“那是沉家和景家大宅!” “王妃!王妃!”大殿里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迎春拖着先前那个侍女冲出了大殿,叫道。 杨镜秋回头看到两人眉头不觉一皱。 “王妃,救命啊!”被拖着头发的侍女尖叫道。 迎春自小跟着杨镜秋,杨家擅武,她也自小学了功夫,手上功夫不是侍女能比的,任那侍女怎么挣扎,依然拖着她的头发将人拖上前来。 “王妃,我刚听到这人跟角门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说,王妃你不能去了,要威廉神父另外找祭品!”迎春将那侍女对地上一丢,道。 “祭品?”杨镜秋一愣,安王已经上前,一脚踩在了那侍女的手上,冷冷的道:“老实说,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否则,我记得,你家里可还是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也尚在的。” 呃,杨镜秋不觉看了他一眼,我的人你怎么这么熟?这女人不过是兽乱之后补上来的,后来见她对教堂之事也很是热衷才放在身边的,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 安王回了她一个轻笑。 她身边的人,他自然要调查清楚,她那人,看着厉害,其实是个最好说话的性子,心肠又软,以前那些杨家来的人他不担心,但是这些趁着兽乱往她身边凑的人,他却不能不查清楚。 那次她和那见鬼的神父遇袭之时,那些侍卫和丫鬟,死得太蹊跷了。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我不知道周嬷嬷为什么要陷害我!”侍女惊叫道。 “真麻烦!”阿莫嘀咕了一声,手中一道光直射进了侍女体内,冷冷喝道“说!那引魂碑那里去了?祭品又是什么东西?你是要搞什么鬼!” “引魂碑,被景家夫人买走了。”侍女的眼睛发直,人也僵硬的站了起来:“威廉神父说,那个是圣物,是能保证景家世代繁华,甚至一统天下之物,景夫人便出价十万两银子买走了。祭品,是启动召唤阵所用,威廉神父说,可以通过召唤阵让天使降临,引导我们前往天堂那个极乐世界,在那,我们无病无痛无生无死,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喝的是蜜奶,吃的是羊羔,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丰衣足食。为了能让大家都到那个地方,牺牲是必须的!王妃身份高贵,又有杨家的灵力血脉,奉献上她的生命和鲜血,是最好的祭品,可是,王妃不能去,那么就要从别的地方找祭品,威廉神父已经预见到此,所以,事先通知了景沉言那些信徒之家,要他们先准备好祭品。” 安王和杨清河惊骇的互视了一眼,悄悄的拖了杨镜秋往后靠了靠。 “威廉神父怎么和世家之人搅合在了一起?”淡淡的瞟了一眼杨镜秋,阿莫问道。 “自然,是因为威廉神父的大神通,那次王妃遇险,只有神父和王妃遇救,王妃也说了,是多亏上帝保佑,那些世家夫人听说之后也纷纷前来教堂请教,在神父的感念下,都已经入了教,后来,沉老爷他们也来聆听神父教诲,并且许诺,只要神父助他们家族得到更大的富贵,愿意以以后所得的一半奉献给教会。” “也就是说,”阿莫唇角勾起了讥讽:“那神父先是勾了杨镜秋入教,利用杨家之力建立教堂吸引教众,现在杨家没钱了,便又打起了那些世家的主意,呵呵,一半所得。” 杨镜秋脸色煞白,身体也不觉晃了一晃。 在她那个世界,并非没有打着宗教的名义骗钱之人,只是,她没有想到在那边没有遇见,居然在这个世界遇见了。 不,早前她也不是没有防备过,但是她被自信迷住了眼,被那种拯救苍生的感觉迷了心,她享受着那种虚荣,享受着被人崇拜被人敬仰被人喊着圣母之时的得意,却忘记了初衷和本分。 上帝爱人,本是无欲无求的。 “那些世家的家里,都在什么位置?”林朝拉了一下杨清河,问道。 定了定神,杨清河指着在暗夜之中一点点的亮起幽暗之色的几处地方,脸色阴沉的道:“就是那些地方。” 那几个点,在空中看去,可以明显的看出,那是一个巨大的倒五芒星图案。 “记住那几个地方,去召集你的人,避开那些地方,退回到安王府里,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动静,都要保持心头清明。” 林朝话音未落,安王府的前院大门便被拍得啪啪作响,不一会,不耐烦等人开门的几个道士和尚便翻墙进来,直冲到了大殿前面,对着浮在空中的阿莫叫道:“天神,浊气四起,龙脉有变!” 阿莫发出了一声轻笑:“变就变,此地的龙脉早就已经被污染了,没了就没了呗。” 道士和和尚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一个道士出声道:“可是,此处可是……” “你想说是最后一条龙脉?”阿莫的眼皮挑了挑,道:“无知!龙脉本就是灵气聚集之处,此处藏污纳垢,又被那些假神父弄得乌烟瘴气,灵气早就没了,只有尔等还傻不拉几的想守着!别担心,我哥可是燕国皇帝,先前京城两界分开,灵力激荡,已经形成了新的龙脉。” 林朝扫了阿莫一眼,见他神色正经眼底却含了笑意,唇角冷冷一勾,转头看向了那巨大的五芒星阵,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阿莫讪笑了一下,道:“那个,我只是守护神,战斗的事情,其实还是战兽来做的,咱们别着急,再等等,炎凰它们就会来的。” 林朝不觉瞪了他一眼,是谁在往北边而去的时候一定要拖着他先来这里的?本来他们可是一起前往北方先对付莉莉丝的! 揉了揉鼻子,阿莫对着那几个道士和尚道:“去把人都喊回来,守住这一片就是。” 说着,一道带了淡淡金光的屏障从他手中挥出,逐渐将安王府和周边的街道全部笼罩进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长安7 血,一滴滴的滴落,随着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地上汇聚成了一片血洼。 景夫人拿着帕子紧捂住了嘴,一对漂亮的凤眸没有感情的看着石台上面的年轻人。 身上几处动脉都被割开,失血过多,那年轻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张着嘴发出抽风般的声响。 那,便是他最后留下的声音。 鲜血浸透了引魂石,暗黑色的石碑发出了幽暗的荧光,地下殿堂里站立着的景家男人们一个个的眼冒精光,贪婪和野心便是幽暗的光线都遮掩不住。 等那年轻人睁着眼睛断了最后一口气,景夫人再度看了看他那不甘疯狂的模样,捂着嘴鼻,悄悄的从旁边退了出去。 一步步的踏着石阶上去,被外面的夜风一吹,景夫人才吸了一口气,看着那漫天飘起的雪花,淡淡的笑了起来。 死了,那个孽种死了! 莲步轻移,景夫人扫了一眼从外面匆匆而来的几个景家人,视线在那带了狂热之气的中年人身上顿了一下,脚步不停,从旁边回廊绕回去了偏院。 威廉神父说,祭品的身份越高贵,那么带来的效果则越好,她本以为景泰会踌躇会犹豫,谁知,他二话不说的,便定下了自己的嫡子做祭品。 他一向最看重最疼爱的嫡子! 虽然行事之前,他前去了安王府,也一再交代,如果杨镜秋能做祭品,那么就不能动他那心头肉…… 心头肉,呵呵! 景夫人轻笑出声,带了满腔的愤怒和快意。 是啊,心头肉,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也不过是一句,如果杨镜秋做不了祭品,那么,便换他上。 最终,不还是让那心头肉上去了吗? 走过回廊,绕过花园,在大宅的偏僻角落有一个冷清的小院。 今日景府有大事,人都集中到后院祠堂那,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景夫人推开了小院之门,示意随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悠悠然的走进了小院,推开了小院柴房的木门。 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妇人被捆着手脚塞着破布丢在了柴堆旁边,见她进来,呜咽着想挣扎起身,被景夫人轻轻一脚便踢了回去。 手中手绢拂了拂柴房里木凳上的灰,景夫人在木凳上坐下,双手放置在了膝上,眼神幽幽的看着那美貌妇人,唇角含笑的道:“我来通知你一声,景琞死了。” 美貌妇人顿时瞪大了眼,凶狠绝望的看着她。 景夫人低低笑了一声,微垂了眼眸看着她,悠悠然的道:“你这么伤心作甚?我的儿子死了,我都不伤心,你却是要吃人一般,为的是那般呢?” 手指轻轻挥挥,景夫人道:“呀,我知道了,因为那孩子,并非我的孩子,而是你的,亲身儿子~对吗?我的好妹妹?” 美貌妇人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发出了剧烈的呜呜之声。 “呀呀,别激动。”景夫人笑着,狠狠的踢了她一脚,将她踢翻在柴堆之上后,轻拂了下裙角沾上的灰尘,道:“我也是刚知道不久,知道,你和景泰在蓝家就已经苟合上了,我怀了孩子,你也怀了孩子,为了给那孩子一个好的出身,你和景泰合伙,将我刚生下的孩子给调了包,然后又坏了我的身子,借口我再也无法生育之事,以良妾身份嫁了过来,啊,若不是你知道父亲疼爱的只有我,你只怕是想弄死我,然后作为正妻进来的?不过……” 微微低头,景夫人脸上带了狠戾之色:“你这些年过得也很开心?看着我这个自小压着你的嫡姐帮你养孩子,把你儿子疼得跟眼珠似的,还将蓝家的资源都给了他,而我那亲生女儿,你却把她丢进了妓院!不光如此,知道我那孩子洁身自好,一直不肯被梳头,你便干脆买了她回来去伺候你儿子,让我以为她是你的人,是你派过来勾引景琞之人,看着我对自己亲生女儿下狠手折磨,你肯定笑得乐开了花?” 美貌妇人脸上显出了得意之色。 “果然。”景夫人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在那美貌妇人的惊恐眼色之下,挥手,便在她的脸上斜划了一道。 鲜血飞溅,剧痛让美貌妇人身体颤抖不已,被堵住的嘴唇也发出了寓意不清的吼声。 “这就痛了?”景夫人笑了一声:“你知道嘛?你那儿子,在景泰的命令之下,在祭台上承受了一百零八刀,他被封了哑穴,叫都叫不出,只能眼看着自己身上被割了一刀又一刀,那血流得,呵呵,不过你放心,你也会跟你儿子一般,被我划上一百零八刀才死去,你看,我这个做姐姐的多好,连死,都让你们死法一样。” 美貌妇人的眼中满是惊惧之色,拼命的摇起了头。 “你不愿意?那可是你最爱的儿子啊!”景夫人捂嘴轻笑:“你看,你将景泰的后院管理的那么好,除了景琞,再无一个孩子能活下来,你千方百计的为景琞铺路,恩,为了怕事发之后我找你们算账,你让景琞将自己的亲生妹妹,将我女儿给玷污了!” 带着轻笑,眼底却是冰冷一片,说一句,便在美貌妇人身上划一刀,景夫人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一般:“你逼得我女儿跳了井,若不是我偶尔看到那孩子身上和我一模一样的胎记,倒还真如了你们愿,我还真就无怨无悔的为了那孽种奉上蓝家的一切了!可惜,老天开眼,让我认出了自己的女儿!让你们终得到如此下场!” “母亲!”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景夫人转头看向门口,见那依着门而站的少女顿时柔和了神色。 “母亲,不用为这等人脏了自己的手,我们走。”少女看了一眼已经被割得满身是血的美貌妇人,低声道。 “好。”景夫人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拍拍手道:“茹儿说得对,这种人,最适合的就是在这里慢慢等死,你便慢慢享受,等血流干净了,你便可以看见你的孩子,看见你的,恩,景泰了。” 美貌妇人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般,呜咽着扭动着身体,却只是让血流更快。 “你想问景泰为什么也会死?”景夫人将刀用帕子擦干净,收回了袖子里,挽起少女的手臂,脸上笑意盈盈的回头道:“我这人这么好心,又怎么舍得不让你们一家三口相聚呢,放心,等你们到地狱,啊!对不住,便是到了地狱,你们也无法在一起,景琞是作为祭品献上,他的灵魂将被神给吃掉,而,留在祭堂的景泰,只怕也逃不开这个下场。” 话音一落,对那美貌妇人扬扬眉,景夫人扶着少女走了出去。 随着雪花飘起,天上的乌云亦将星光月华给遮挡了去,可是景府后院上空却出现了诡异的鲜红色。 “母亲。”看着那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的鲜红色,少女不觉抓紧了景夫人的手臂,轻唤了一声。 轻轻拍了拍少女,景夫人带着她扭头便往边角门口走去。 “别怕,我们去找慈心大师,有佛门保护,那些恶灵动不了我们。”一边走,景夫人轻声道。 “可是母亲……”少女不解的侧头看向了景夫人。 “这世上,凡是以血为祭的,都不会是什么好神,也不会带来什么好下场。”景夫人冷冷笑道:“我看到那石碑,便知道那根本不是那神父所说的圣物,而是邪物,不过,在那神父说出那石碑是干嘛用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东西虽然是邪物却是最符合景泰需要的邪物,景泰那人,为了他的野心,便是奉献上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会在乎的,只要那些神说可以让他得到天下,可以将这个江山改姓景,牺牲一个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儿子没了,只要他得登大宝,想生多少都可以。” “所以,母亲您用蓝家所有的钱买了那块石碑?”少女低声问道。 蓝家本是渭南豪族,可惜子嗣不枉,到景夫人这一代,只有一嫡二庶三个女儿,景夫人父母便将大半的财产都给景夫人做了嫁妆,兽袭之时,位于渭南的蓝家正是兽群降临之地,全家死了个干净,剩下的那些财产,便也归了景夫人。 可景夫人却用这笔巨资换了石碑回来,然后,献给了景泰。 她起先不懂母亲为何这么做,明明,那时候,母亲凑巧路过将她从水井里捞了出来后,便发觉了那后面的所有阴谋。 现在,她才知道,景夫人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 “母亲,这么做,会不会引来麻烦,害了别人。”心里忐忑,少女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景夫人一怔,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红透半空的鲜红色,轻声道:“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恶灵恶灵,黄姑娘不是说过,只要自己心守得住便能避开恶灵的侵袭吗?若是守不住,那也只能怪人心险恶,自己心里有鬼。” 别的人她不知道,但是那座地下祭殿里面的人,和周围那些想着沾光的仆人,却是肯定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他们有没有好下场关她什么事呢? 当年她生产之时,旁边的嬷嬷亲戚大夫丫鬟稳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人告诉过她实情,由着那两人作践她们母女,谋取着她的一切。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管别人死活呢! “快走。”听得后院那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景夫人拉着少女跑了起来,直接穿过角门,上了早就侯在外面的马车,道:“快走!去安王府!” 马车刚离开后门,各种惨叫便接连响起,天空上弥漫着一层暗红色,整个长安城,亮起了如同鲜红的灯柱一般的五道亮光。 大地开始震动,风声料峭,连雪花,都带了暗红之色出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长安7 血,一滴滴的滴落,随着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地上汇聚成了一片血洼。 景夫人拿着帕子紧捂住了嘴,一对漂亮的凤眸没有感情的看着石台上面的年轻人。 身上几处动脉都被割开,失血过多,那年轻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张着嘴发出抽风般的声响。 那,便是他最后留下的声音。 鲜血浸透了引魂石,暗黑色的石碑发出了幽暗的荧光,地下殿堂里站立着的景家男人们一个个的眼冒精光,贪婪和野心便是幽暗的光线都遮掩不住。 等那年轻人睁着眼睛断了最后一口气,景夫人再度看了看他那不甘疯狂的模样,捂着嘴鼻,悄悄的从旁边退了出去。 一步步的踏着石阶上去,被外面的夜风一吹,景夫人才吸了一口气,看着那漫天飘起的雪花,淡淡的笑了起来。 死了,那个孽种死了! 莲步轻移,景夫人扫了一眼从外面匆匆而来的几个景家人,视线在那带了狂热之气的中年人身上顿了一下,脚步不停,从旁边回廊绕回去了偏院。 威廉神父说,祭品的身份越高贵,那么带来的效果则越好,她本以为景泰会踌躇会犹豫,谁知,他二话不说的,便定下了自己的嫡子做祭品。 他一向最看重最疼爱的嫡子! 虽然行事之前,他前去了安王府,也一再交代,如果杨镜秋能做祭品,那么就不能动他那心头肉…… 心头肉,呵呵! 景夫人轻笑出声,带了满腔的愤怒和快意。 是啊,心头肉,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也不过是一句,如果杨镜秋做不了祭品,那么,便换他上。 最终,不还是让那心头肉上去了吗? 走过回廊,绕过花园,在大宅的偏僻角落有一个冷清的小院。 今日景府有大事,人都集中到后院祠堂那,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景夫人推开了小院之门,示意随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悠悠然的走进了小院,推开了小院柴房的木门。 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妇人被捆着手脚塞着破布丢在了柴堆旁边,见她进来,呜咽着想挣扎起身,被景夫人轻轻一脚便踢了回去。 手中手绢拂了拂柴房里木凳上的灰,景夫人在木凳上坐下,双手放置在了膝上,眼神幽幽的看着那美貌妇人,唇角含笑的道:“我来通知你一声,景琞死了。” 美貌妇人顿时瞪大了眼,凶狠绝望的看着她。 景夫人低低笑了一声,微垂了眼眸看着她,悠悠然的道:“你这么伤心作甚?我的儿子死了,我都不伤心,你却是要吃人一般,为的是那般呢?” 手指轻轻挥挥,景夫人道:“呀,我知道了,因为那孩子,并非我的孩子,而是你的,亲身儿子~对吗?我的好妹妹?” 美貌妇人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发出了剧烈的呜呜之声。 “呀呀,别激动。”景夫人笑着,狠狠的踢了她一脚,将她踢翻在柴堆之上后,轻拂了下裙角沾上的灰尘,道:“我也是刚知道不久,知道,你和景泰在蓝家就已经苟合上了,我怀了孩子,你也怀了孩子,为了给那孩子一个好的出身,你和景泰合伙,将我刚生下的孩子给调了包,然后又坏了我的身子,借口我再也无法生育之事,以良妾身份嫁了过来,啊,若不是你知道父亲疼爱的只有我,你只怕是想弄死我,然后作为正妻进来的?不过……” 微微低头,景夫人脸上带了狠戾之色:“你这些年过得也很开心?看着我这个自小压着你的嫡姐帮你养孩子,把你儿子疼得跟眼珠似的,还将蓝家的资源都给了他,而我那亲生女儿,你却把她丢进了妓院!不光如此,知道我那孩子洁身自好,一直不肯被梳头,你便干脆买了她回来去伺候你儿子,让我以为她是你的人,是你派过来勾引景琞之人,看着我对自己亲生女儿下狠手折磨,你肯定笑得乐开了花?” 美貌妇人脸上显出了得意之色。 “果然。”景夫人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在那美貌妇人的惊恐眼色之下,挥手,便在她的脸上斜划了一道。 鲜血飞溅,剧痛让美貌妇人身体颤抖不已,被堵住的嘴唇也发出了寓意不清的吼声。 “这就痛了?”景夫人笑了一声:“你知道嘛?你那儿子,在景泰的命令之下,在祭台上承受了一百零八刀,他被封了哑穴,叫都叫不出,只能眼看着自己身上被割了一刀又一刀,那血流得,呵呵,不过你放心,你也会跟你儿子一般,被我划上一百零八刀才死去,你看,我这个做姐姐的多好,连死,都让你们死法一样。” 美貌妇人的眼中满是惊惧之色,拼命的摇起了头。 “你不愿意?那可是你最爱的儿子啊!”景夫人捂嘴轻笑:“你看,你将景泰的后院管理的那么好,除了景琞,再无一个孩子能活下来,你千方百计的为景琞铺路,恩,为了怕事发之后我找你们算账,你让景琞将自己的亲生妹妹,将我女儿给玷污了!” 带着轻笑,眼底却是冰冷一片,说一句,便在美貌妇人身上划一刀,景夫人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一般:“你逼得我女儿跳了井,若不是我偶尔看到那孩子身上和我一模一样的胎记,倒还真如了你们愿,我还真就无怨无悔的为了那孽种奉上蓝家的一切了!可惜,老天开眼,让我认出了自己的女儿!让你们终得到如此下场!” “母亲!”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景夫人转头看向门口,见那依着门而站的少女顿时柔和了神色。 “母亲,不用为这等人脏了自己的手,我们走。”少女看了一眼已经被割得满身是血的美貌妇人,低声道。 “好。”景夫人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拍拍手道:“茹儿说得对,这种人,最适合的就是在这里慢慢等死,你便慢慢享受,等血流干净了,你便可以看见你的孩子,看见你的,恩,景泰了。” 美貌妇人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般,呜咽着扭动着身体,却只是让血流更快。 “你想问景泰为什么也会死?”景夫人将刀用帕子擦干净,收回了袖子里,挽起少女的手臂,脸上笑意盈盈的回头道:“我这人这么好心,又怎么舍得不让你们一家三口相聚呢,放心,等你们到地狱,啊!对不住,便是到了地狱,你们也无法在一起,景琞是作为祭品献上,他的灵魂将被神给吃掉,而,留在祭堂的景泰,只怕也逃不开这个下场。” 话音一落,对那美貌妇人扬扬眉,景夫人扶着少女走了出去。 随着雪花飘起,天上的乌云亦将星光月华给遮挡了去,可是景府后院上空却出现了诡异的鲜红色。 “母亲。”看着那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的鲜红色,少女不觉抓紧了景夫人的手臂,轻唤了一声。 轻轻拍了拍少女,景夫人带着她扭头便往边角门口走去。 “别怕,我们去找慈心大师,有佛门保护,那些恶灵动不了我们。”一边走,景夫人轻声道。 “可是母亲……”少女不解的侧头看向了景夫人。 “这世上,凡是以血为祭的,都不会是什么好神,也不会带来什么好下场。”景夫人冷冷笑道:“我看到那石碑,便知道那根本不是那神父所说的圣物,而是邪物,不过,在那神父说出那石碑是干嘛用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东西虽然是邪物却是最符合景泰需要的邪物,景泰那人,为了他的野心,便是奉献上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会在乎的,只要那些神说可以让他得到天下,可以将这个江山改姓景,牺牲一个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儿子没了,只要他得登大宝,想生多少都可以。” “所以,母亲您用蓝家所有的钱买了那块石碑?”少女低声问道。 蓝家本是渭南豪族,可惜子嗣不枉,到景夫人这一代,只有一嫡二庶三个女儿,景夫人父母便将大半的财产都给景夫人做了嫁妆,兽袭之时,位于渭南的蓝家正是兽群降临之地,全家死了个干净,剩下的那些财产,便也归了景夫人。 可景夫人却用这笔巨资换了石碑回来,然后,献给了景泰。 她起先不懂母亲为何这么做,明明,那时候,母亲凑巧路过将她从水井里捞了出来后,便发觉了那后面的所有阴谋。 现在,她才知道,景夫人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 “母亲,这么做,会不会引来麻烦,害了别人。”心里忐忑,少女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景夫人一怔,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红透半空的鲜红色,轻声道:“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恶灵恶灵,黄姑娘不是说过,只要自己心守得住便能避开恶灵的侵袭吗?若是守不住,那也只能怪人心险恶,自己心里有鬼。” 别的人她不知道,但是那座地下祭殿里面的人,和周围那些想着沾光的仆人,却是肯定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他们有没有好下场关她什么事呢? 当年她生产之时,旁边的嬷嬷亲戚大夫丫鬟稳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人告诉过她实情,由着那两人作践她们母女,谋取着她的一切。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管别人死活呢! “快走。”听得后院那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景夫人拉着少女跑了起来,直接穿过角门,上了早就侯在外面的马车,道:“快走!去安王府!” 马车刚离开后门,各种惨叫便接连响起,天空上弥漫着一层暗红色,整个长安城,亮起了如同鲜红的灯柱一般的五道亮光。 大地开始震动,风声料峭,连雪花,都带了暗红之色出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长安8 长安城历经几千年,曾经是最繁荣不过的城市,八条御水绕城,十二道玉门通往四面八方。 曾几何时,长安城里汇集了来自西域南疆以及更远之地的异族,那时候,除了汉人,其余人都被统称为胡人。 胡人太多,城内甚至有几条大街都是胡人居住,形成了城内异国。 佛门,便是那时候从西边传了过来。 而今时光荏苒,佛门在中土已经发扬光大,甚至自成体系,而同样从西方而来的圣主教,却一再的被封杀。 可是,现在,那神圣的教堂不也耸立在这古城之中了吗? 威廉看着被烛光映照得透亮的教堂,唇角带着得意的笑意。 他所来之地因为瘟疫而死伤遍地,神的侍奉者也逃脱不了厄运,修道院里,成批成批的修道士死于那极恶之病,便是教皇,亦是全身腐烂而亡。 整个大陆都被死亡笼罩,为了争夺那所剩不多的干净水源和地域,剩下的人们又发起了战争。 战争的残酷和带来的后果,让瘟疫以更加酷烈的形式传播开来。 到得后来,便是小亚细亚都被波及。 他无比庆幸,自己因为睡了领主的女人而被剥夺了神父资格然后被驱逐到了那边缘之地。 当小亚细亚上的城市也开始哀鸿遍地,他跟着逃难的商人一起逃往了东方。 东方,一如传说中的富饶,遍地是金银,那些昂贵稀有的绫罗绸缎便是普通人也能穿在身上。 可是,却没有人愿意接受他这么一个整天念叨着上帝没有任何求生技能的胡人。 直到,他遇到了杨镜秋。 那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有蓬勃的生气却又带了阴郁之色,她富有且是长安地位最高的女人,却愿意为了一个跌倒在泥泞里的下等妇人停车弯腰。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上帝,而且相信上帝。 不需要他多说什么,随后的兽乱便成了最好的证据。 战乱,瘟疫,饥荒,人心混乱,天上出现的异兆,那一样,都证实了耶稣预言。 杨镜秋开始全力配合他,修建教堂,帮助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帮助那些贫民,帮助那些因为兽而一无所有之人。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顺便把自己的生活待遇也提高了一些。 可是,也不过是提高了一些。 杨镜秋太精明,她出的钱是多,可是每一项的用度她都能监管到,他能挪用的并不多。 好在,因为杨镜秋的关系,长安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里面的女眷也开始到教堂来找他。 不管那些女眷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她们也愿意像杨镜秋一样的对教堂无偿捐赠,还不会监管。 甚至,一个被他胡诌的什么圣物,都能卖上那么大一笔财富。 可惜,兽乱太早结束。 如果再持续那么两年,他就能在长安获得更大的威望和权势。 还有财富。 不过,便是这一年多,他也得到了许多好处。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矛头直指佛门和道门,百姓迷惑之下,很多人便选择了转而相信他。 相信,他的上帝将会拯救世界,驱逐兽。 这让他最后一个想法得以实现。 早在修道院之时,他便看过一个秘典,秘典里说了人类的世界末日,也说了在那世界末日里得救的方法。 那方法能不能有用他是不知道的,但是,却不妨碍他利用那方法来赚取巨大的财富。 他将那法子的用途改了一下,从可以在末日得救,变成了能让人心想事成。 是了,那些世家大户,那些已经位于权势财富顶端之人,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更上一步。 对于汉人来说,问鼎中原,天下一统的皇帝,才是他们追求的最后目标。 而杨镜秋则成了那些人野心之路上的阻碍。 出卖杨镜秋这事,他也犹豫了很久。 杨镜秋是个美人,还是有气质有才华的美人,作为一个男人,说不爱慕是不可能的,何况,杨镜秋代表的,也是一种利益。 还是他既得了的利益。 如果,杨镜秋不派人来查账的话,他还会继续摇摆下去。 虽然那只是例行查账,却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若是被杨镜秋知道他额外收了那些妇人的钱,若是让杨镜秋知道她捐献过来的圣物被他以十万两银子给卖了…… 他不寒而栗。 而兽乱的结束,让他下定了决心。 兽突然消失的那天,出去巡逻的灵战士们满城跑动宣布兽消失之时,长安城里的人不敢置信。 他和杨镜秋打的交道太多,知道杨家的灵战队不可能说谎,他抓住了那个时机,在教堂里宣布,是他所供奉的神结束了兽乱,让世界回归和平。 当时,听他布道的有一个世家之人,当时便问道,世界和平了,是不是一切都会恢复到原状。 他没有注意那人话里的意思,只是趁着高昂情绪说着,万能的神,信他者,将得到一切,不信他者,将接受审判。 他刚下了台没多久,便被几个大户人家的掌门人找了去,出了大额的金银,让他开始实施他说的那个什么祭奠。 并且一再交代,要用杨镜秋。 那些人打的主意很好,他们会联合在一起去找安王,游说安王登基扩充后宫,杨镜秋那人自来傲气得很,听到这种话都会不屑一顾的避开,而他又和杨镜秋约好的话,杨镜秋是一定会去祭奠的。 这样,不管他们游说安王的结果如何,杨镜秋死了也会被冠上一个不好的名誉。 那样,杨家和安王势必会决裂。 他们只要分个击破就好。 何况,他们还有他所说的,来自神迹的力量。 神迹啊…… 威廉摸了摸鼻子,看着那眼中带了狂热的信徒们将一个被剥得干干净净的少女抬上祭台,轻声对旁边的侍童道:“我要进去守护,你小心看着点。” 侍童点点头,举了下手中的礼器道:“恩,神父你去,我会死守在这里的。” 威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快步向后面的小神殿走去。 开玩笑,那什么神迹都是骗人的好不! 他也没想到那些大户居然那么疯狂,那么多钱,他不收都对不住自己,为了保险起见,他便故意说了,送上祭台的祭品必须是身份高贵之人,最好是那些祈愿之人的直系血脉。 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真的将自己的儿女当做了祭品。 杨镜秋没来,沉家便毫不犹豫的送上了自家的孙女。 如果……祭奠完成后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赶紧带着那些财富从地道里跑路! “威廉神父!”刚走至转弯之处,听得身后低沉的呼唤,威廉的心顿时一跌,堆了满脸的笑转回头去道:“杨队长您好!” 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形削瘦修长的男人,手按在剑柄之上,一对深凹进去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冷冷的道:“神父这是准备去哪?” “我……”威廉指了指身后的小神殿,看着在周围悄然出现的几个战士瞪直了眼,惊道:“你们这是干嘛?” “我倒是想问威廉神父这是想干嘛?”男人微移了下身子,前院的烛光和那狂热喧哗的声响传了过来,男人对那已经被放上石台的女子努努嘴,道:“你喊我们王妃前来,是想要我们王妃看到这个,还是希望我们王妃成为那石台上面的人?” 威廉神父脸色顿时煞白,道:“你,你不是沉家的人!” 不是说这些灵战士已经倒戈成为那些大户的手下了吗?所以他才能下最后的决心啊,可是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冷冷一笑:“沉家?你以为,就凭他们那种人,也能让我们归于属下?” 威廉的心猛然一跳,喃喃的道:“也就是说,你们是受杨清河之令……” “呵呵,安王让杨公子解散灵战队,你们便真的以为杨家军就能解散吗?咱们杨公子只是因为想省点钱,还可以看看你们这帮人在搞什么鬼所以才就势而为。”男人上前一步,将威廉对着小神殿一推道:“行了,神父,带我们去你的小金库。” 他就说那些连兽都不怕的战士怎么那么轻易的就背叛了主子,转投向他人!威廉神父一脑门子的汗,被身后的剑尖一顶,只能带着他们绕过后面的住房,推开了小神殿的门。 小神殿是个四面密封的空间,只从屋角之处透了一丝光线进来,便是那么一点光,便让里面的金银财宝烁烁生辉,晃瞎人眼。 一个战士打了声呼哨,道:“咱们在外面拼死拼活,那些人却老是哭穷说自家已经没有钱财粮米,这给个神棍倒真是舍得!” 男人冷冷一笑,剑尖将威廉神父一顶,道:“开门。” “门已经开了。”威廉神父装傻,心里那个滴血啊! 为了便于逃跑,他可是把所有的钱财都先放在这里了! “密道的门。”男人冷冷的看着他,随着嘴角的勾起,剑尖也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我开,我开!”威廉神父叫了一声,窜到角落上,在墙壁上摸了一会,那墙壁便发出了一声吱呀声,向里面打开来。 男人点了点头,站在外面的几个战士闪身而进,将小神殿门关上后,拎起了那些箱子便往那暗道中走去。 待箱子都被搬走,男人顺手就点了想跟着出去的威廉神父的穴道。 “杨队长!带我出去!”威廉神父这下是真的急了,哀求道。 “出去?”男人低头看着他,脸上神情狠戾:“你不是说这个祭奠能让神降临吗?作为一个神父,你怎能不等着你的神降临而想跑呢?或者说,你本来就是骗人的,不惜出卖我们王妃和杨家以换取这些金银珠宝!” 威廉神父还欲申辩,男人将他的哑穴也封住,走到暗道门口顿了一下,倾听了一下远处传来的声响,道:“威廉神父,好似你的神已经降临,那么,你便在这里好好迎接他。” 话音未落,那暗道的门便关上。 小神殿里只剩下躺倒在地的威廉神父。 远处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那狂热到让人心惊的叫声中,一抹红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诡异的鲜红色,一如修道院主殿的壁画上的颜色。 威廉神父心猛然一动,用力的想挣扎,眼睛绝望的看着那抹红光越来越亮。 大地震动之时,远处好似传来了清亮的号角。 威廉神父的眼中浮现出了红色的残影。 第五百三十二章 长安8 长安城历经几千年,曾经是最繁荣不过的城市,八条御水绕城,十二道玉门通往四面八方。 曾几何时,长安城里汇集了来自西域南疆以及更远之地的异族,那时候,除了汉人,其余人都被统称为胡人。 胡人太多,城内甚至有几条大街都是胡人居住,形成了城内异国。 佛门,便是那时候从西边传了过来。 而今时光荏苒,佛门在中土已经发扬光大,甚至自成体系,而同样从西方而来的圣主教,却一再的被封杀。 可是,现在,那神圣的教堂不也耸立在这古城之中了吗? 威廉看着被烛光映照得透亮的教堂,唇角带着得意的笑意。 他所来之地因为瘟疫而死伤遍地,神的侍奉者也逃脱不了厄运,修道院里,成批成批的修道士死于那极恶之病,便是教皇,亦是全身腐烂而亡。 整个大陆都被死亡笼罩,为了争夺那所剩不多的干净水源和地域,剩下的人们又发起了战争。 战争的残酷和带来的后果,让瘟疫以更加酷烈的形式传播开来。 到得后来,便是小亚细亚都被波及。 他无比庆幸,自己因为睡了领主的女人而被剥夺了神父资格然后被驱逐到了那边缘之地。 当小亚细亚上的城市也开始哀鸿遍地,他跟着逃难的商人一起逃往了东方。 东方,一如传说中的富饶,遍地是金银,那些昂贵稀有的绫罗绸缎便是普通人也能穿在身上。 可是,却没有人愿意接受他这么一个整天念叨着上帝没有任何求生技能的胡人。 直到,他遇到了杨镜秋。 那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有蓬勃的生气却又带了阴郁之色,她富有且是长安地位最高的女人,却愿意为了一个跌倒在泥泞里的下等妇人停车弯腰。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上帝,而且相信上帝。 不需要他多说什么,随后的兽乱便成了最好的证据。 战乱,瘟疫,饥荒,人心混乱,天上出现的异兆,那一样,都证实了耶稣预言。 杨镜秋开始全力配合他,修建教堂,帮助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帮助那些贫民,帮助那些因为兽而一无所有之人。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顺便把自己的生活待遇也提高了一些。 可是,也不过是提高了一些。 杨镜秋太精明,她出的钱是多,可是每一项的用度她都能监管到,他能挪用的并不多。 好在,因为杨镜秋的关系,长安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里面的女眷也开始到教堂来找他。 不管那些女眷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她们也愿意像杨镜秋一样的对教堂无偿捐赠,还不会监管。 甚至,一个被他胡诌的什么圣物,都能卖上那么大一笔财富。 可惜,兽乱太早结束。 如果再持续那么两年,他就能在长安获得更大的威望和权势。 还有财富。 不过,便是这一年多,他也得到了许多好处。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矛头直指佛门和道门,百姓迷惑之下,很多人便选择了转而相信他。 相信,他的上帝将会拯救世界,驱逐兽。 这让他最后一个想法得以实现。 早在修道院之时,他便看过一个秘典,秘典里说了人类的世界末日,也说了在那世界末日里得救的方法。 那方法能不能有用他是不知道的,但是,却不妨碍他利用那方法来赚取巨大的财富。 他将那法子的用途改了一下,从可以在末日得救,变成了能让人心想事成。 是了,那些世家大户,那些已经位于权势财富顶端之人,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更上一步。 对于汉人来说,问鼎中原,天下一统的皇帝,才是他们追求的最后目标。 而杨镜秋则成了那些人野心之路上的阻碍。 出卖杨镜秋这事,他也犹豫了很久。 杨镜秋是个美人,还是有气质有才华的美人,作为一个男人,说不爱慕是不可能的,何况,杨镜秋代表的,也是一种利益。 还是他既得了的利益。 如果,杨镜秋不派人来查账的话,他还会继续摇摆下去。 虽然那只是例行查账,却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若是被杨镜秋知道他额外收了那些妇人的钱,若是让杨镜秋知道她捐献过来的圣物被他以十万两银子给卖了…… 他不寒而栗。 而兽乱的结束,让他下定了决心。 兽突然消失的那天,出去巡逻的灵战士们满城跑动宣布兽消失之时,长安城里的人不敢置信。 他和杨镜秋打的交道太多,知道杨家的灵战队不可能说谎,他抓住了那个时机,在教堂里宣布,是他所供奉的神结束了兽乱,让世界回归和平。 当时,听他布道的有一个世家之人,当时便问道,世界和平了,是不是一切都会恢复到原状。 他没有注意那人话里的意思,只是趁着高昂情绪说着,万能的神,信他者,将得到一切,不信他者,将接受审判。 他刚下了台没多久,便被几个大户人家的掌门人找了去,出了大额的金银,让他开始实施他说的那个什么祭奠。 并且一再交代,要用杨镜秋。 那些人打的主意很好,他们会联合在一起去找安王,游说安王登基扩充后宫,杨镜秋那人自来傲气得很,听到这种话都会不屑一顾的避开,而他又和杨镜秋约好的话,杨镜秋是一定会去祭奠的。 这样,不管他们游说安王的结果如何,杨镜秋死了也会被冠上一个不好的名誉。 那样,杨家和安王势必会决裂。 他们只要分个击破就好。 何况,他们还有他所说的,来自神迹的力量。 神迹啊…… 威廉摸了摸鼻子,看着那眼中带了狂热的信徒们将一个被剥得干干净净的少女抬上祭台,轻声对旁边的侍童道:“我要进去守护,你小心看着点。” 侍童点点头,举了下手中的礼器道:“恩,神父你去,我会死守在这里的。” 威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快步向后面的小神殿走去。 开玩笑,那什么神迹都是骗人的好不! 他也没想到那些大户居然那么疯狂,那么多钱,他不收都对不住自己,为了保险起见,他便故意说了,送上祭台的祭品必须是身份高贵之人,最好是那些祈愿之人的直系血脉。 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真的将自己的儿女当做了祭品。 杨镜秋没来,沉家便毫不犹豫的送上了自家的孙女。 如果……祭奠完成后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赶紧带着那些财富从地道里跑路! “威廉神父!”刚走至转弯之处,听得身后低沉的呼唤,威廉的心顿时一跌,堆了满脸的笑转回头去道:“杨队长您好!” 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形削瘦修长的男人,手按在剑柄之上,一对深凹进去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冷冷的道:“神父这是准备去哪?” “我……”威廉指了指身后的小神殿,看着在周围悄然出现的几个战士瞪直了眼,惊道:“你们这是干嘛?” “我倒是想问威廉神父这是想干嘛?”男人微移了下身子,前院的烛光和那狂热喧哗的声响传了过来,男人对那已经被放上石台的女子努努嘴,道:“你喊我们王妃前来,是想要我们王妃看到这个,还是希望我们王妃成为那石台上面的人?” 威廉神父脸色顿时煞白,道:“你,你不是沉家的人!” 不是说这些灵战士已经倒戈成为那些大户的手下了吗?所以他才能下最后的决心啊,可是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冷冷一笑:“沉家?你以为,就凭他们那种人,也能让我们归于属下?” 威廉的心猛然一跳,喃喃的道:“也就是说,你们是受杨清河之令……” “呵呵,安王让杨公子解散灵战队,你们便真的以为杨家军就能解散吗?咱们杨公子只是因为想省点钱,还可以看看你们这帮人在搞什么鬼所以才就势而为。”男人上前一步,将威廉对着小神殿一推道:“行了,神父,带我们去你的小金库。” 他就说那些连兽都不怕的战士怎么那么轻易的就背叛了主子,转投向他人!威廉神父一脑门子的汗,被身后的剑尖一顶,只能带着他们绕过后面的住房,推开了小神殿的门。 小神殿是个四面密封的空间,只从屋角之处透了一丝光线进来,便是那么一点光,便让里面的金银财宝烁烁生辉,晃瞎人眼。 一个战士打了声呼哨,道:“咱们在外面拼死拼活,那些人却老是哭穷说自家已经没有钱财粮米,这给个神棍倒真是舍得!” 男人冷冷一笑,剑尖将威廉神父一顶,道:“开门。” “门已经开了。”威廉神父装傻,心里那个滴血啊! 为了便于逃跑,他可是把所有的钱财都先放在这里了! “密道的门。”男人冷冷的看着他,随着嘴角的勾起,剑尖也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我开,我开!”威廉神父叫了一声,窜到角落上,在墙壁上摸了一会,那墙壁便发出了一声吱呀声,向里面打开来。 男人点了点头,站在外面的几个战士闪身而进,将小神殿门关上后,拎起了那些箱子便往那暗道中走去。 待箱子都被搬走,男人顺手就点了想跟着出去的威廉神父的穴道。 “杨队长!带我出去!”威廉神父这下是真的急了,哀求道。 “出去?”男人低头看着他,脸上神情狠戾:“你不是说这个祭奠能让神降临吗?作为一个神父,你怎能不等着你的神降临而想跑呢?或者说,你本来就是骗人的,不惜出卖我们王妃和杨家以换取这些金银珠宝!” 威廉神父还欲申辩,男人将他的哑穴也封住,走到暗道门口顿了一下,倾听了一下远处传来的声响,道:“威廉神父,好似你的神已经降临,那么,你便在这里好好迎接他。” 话音未落,那暗道的门便关上。 小神殿里只剩下躺倒在地的威廉神父。 远处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那狂热到让人心惊的叫声中,一抹红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诡异的鲜红色,一如修道院主殿的壁画上的颜色。 威廉神父心猛然一动,用力的想挣扎,眼睛绝望的看着那抹红光越来越亮。 大地震动之时,远处好似传来了清亮的号角。 威廉神父的眼中浮现出了红色的残影。 第五百三十三章 长安9 一年多的兽乱,让夜生活极为丰富的长安城安静下来,便是兽消失之后,也依然保持了早早回家的习惯。 当第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城东响起之时,人们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随着发出惨叫的地方越来越多,而那叫声也越来越凄厉之后,许多百姓走出了房门。 这,才发现了异状。 星月无影,仿似沉凝的鲜血般的红色笼罩了半城天空,风亦无踪,被映衬成鲜红的雪花却漫天飞舞,卷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而在那其中,五道黑气从城市的五个角落升了起来,笔直的如同长剑一般升向天空。 而不久之后,位于城市正中之处的教堂尖顶上发出了一道红光。 黑气向那红光聚集,在天空上形成了一个弯穹般的形状,当黑气聚集到红光之处时。 大地开始震动。 震动,先是轻微的,只是让人脚底发麻,随之便如同细微涟漪一般的滚动起来,在一人因为站立不稳而发出惊叫之时,那震动猛然剧烈起来。 地面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房屋墙体也咯吱作响,一道道裂缝从教堂之处蔓延出来。 教堂前聚集了很多人,有世家大户派来的人,也有狂热的信徒,他们手拿着蜡烛,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着,当红光亮起的时候,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神迹显现了的叫声,人们纷纷抬头,看着那道红光只觉得心情澎湃,便是那红光被黑气缠绕而发出了诡异的黑红色,也没能阻挡住他们的大声祈祷。 祈祷着神的降临,祈祷着神能带领他们去往天堂,去往那不用付出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一切之地。 地震如同波浪般的涌来,那巨石砌成的教堂外墙亦发出了破裂的声音,一道裂痕从墙脚往上而去,如同大树蔓延的枝叶一般,在墙体上绽放出了华丽的纹路。 “神迹!神迹!”人们纷纷举起手,对着那裂纹膜拜。 那狂热之声不过一瞬,便被墙体崩裂开来的巨响给埋没。 教堂那威严巨大的建筑如同被压碎的豆腐一样分离崩碎,石块和雕像碎片四击而下。 跪在前面的人群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埋在了下面。 而跪在后面的人也忘记了起身逃跑,只是屏息静气的看着,那从倒塌的教堂之中冉冉升起的巨大身影。 巨大的身躯,金色的盔甲,金色的王冠,长长的黑发垂在脑后,那背后张开的两对翅膀带着无上的荣光和威压。 那巨人微微低头,头盔后面的金色眼瞳将下面的人一冷冷扫,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一道黑光从那权杖顶上向下射去,教堂废墟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然后突的一下往地底凹陷下去。 地裂从那处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石板的道路裂开,一块块的地面直接陷落下去。 惊醒过来的人群慌忙后退,却躲不过那地裂的速度,转眼就掉进了裂缝,只留下凄厉的叫声。 一阵阵的浓烟从那越来越大的深洞里冒出,随着浓烟,一群群的恶魔扇动着翅膀涌出,它们有着尖利的牙齿,拖着尖锐的如同钢刺一般的长尾,喷射着带了硫磺气息的暗红火焰,向着剩下那些人群直扑而去。 “祭品祭品!”从那鲜血形成的五芒星里涌现而出的怪物直接扑向了地下祭堂里的人。 它们咧嘴而笑,口中落下的口唌带了腐烂的臭味,沾之则如同强酸一般让皮肉直接腐烂。 看着自己牺牲了爱子所召唤来的东西,景泰吓呆住了。 “老爷!这些是怪物!快跑啊!”一个老仆抓住了景泰的袖子把他往外拖。 “怪物……夫人!夫人呢!”景泰如同大梦初醒,四下张望着寻找着景夫人的身影。 东西是她买回来的,威廉神父是她引荐的,便是要用儿子当祭品,她也万般不忍最后还是说为了他的前途而同意了。 “夫人已经走了。”老仆拼命的把景泰往外面拉,流着泪道:“老爷,夫人,已经知道少爷并不是她亲生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景泰怒气勃然,咬牙叫道:“那个贱人,居然敢骗我!”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景夫人一向视子如命,却同意让儿子上祭台,可是,因为那后面的遐想和展望,那成功后皇冠加身的前景,让他忽略掉了那么一点不合理。 他以为景夫人和他一样,比起皇后之位,儿子又算什么! 没想到,她居然! 景泰愤怒的吼声戛然而止在一只飞掠过来的狮头蛇尾怪物的利嘴里。 咯嘣咬了几下,怪物将景泰的头给吐了出来,对着老仆咧嘴而笑。 “这些,是什么东西?”一个道士看着那如同蝗虫群一般的怪物,连声音都带了颤抖。 刚才他用灵力去斩杀那只怪物,居然一点用处都没有,要不是黄碧带着他急退,只怕就死在那怪物嘴下了。 “这是恶魔!地狱来的恶魔!”跟在黄碧身边的慈心和尚脸色凝重,道:“咱们回去,此等存在,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那我们不管这些人了?”道士指了下那些被黑色笼罩住的地方,脚步却不停的往安王府跑去。 “管不了!”慈心叹了口气道:“那些东西,首先攻击的是私欲恶意最重之人,因为那些人的灵魂才是这些东西的最爱。” “也就是说,那些人,是罪有应得?”黄碧回头看了一眼那在黑烟中倾倒崩溃的豪门巨宅,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就算想管,也没有那个力量,回去看天神怎么说。” “是啊,天神为什么不阻止?”另外一个道士不解的问道。 既然是天神,不管那些怪物来自哪里,神力都不可敌,那些黑烟一旦碰触到那无形屏障就直接消失,就很能说明问题。 “天神,也许有天神的想法。”慈心苦笑一声道。 佛门遵从的是立地成佛,不管以前犯了多大的错,只要有心悔改,就能得到原谅,可是,那天神是道门的神。 道门……可是睚眦必报的…… 也不知道,那些大户和那些跟随他们的人,怎么得罪了那天神…… 半边天空一片暗红,黑烟滚滚之中,无数只怪物腾空而起。 人们发出了尖锐的悲号之声,仓皇失措的四散奔逃。 惶恐,惊惧,慌不择路的人群让怪物更加兴奋,带着尖啸飞掠而下。 有人发觉安王府所在的那一处依然有清明月色星光,发了一声喊,带了家人拼命往那处逃去,随后便也有人想起了杨家,想起了守护了他们一年多,让长安始终没有落入兽群之手的杨家。 纷乱之中,越来越的人流向安王府涌去。 阿莫浮在高处,唇角勾着淡淡的冷笑,眯着眼睛看着那边的一片惨烈混乱。 “你到底在想什么?”林朝振动着翅膀升到他身边,沉声问道。 阿莫侧头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哥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果然如此!林朝不觉深叹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家伙恢复成了天神,做事总会有些顾忌和大度,谁知道,还是那个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慕容晚! 长安没有经过大的动乱,就算也受到兽的攻击,但是大多都被灵战队挡在了城墙之外,城里的人,虽然生活上有些不便,但是并没有直面兽群生死一线的经历。 所以,兽一消失,他们便可以马上想着争权夺利,便是普通百姓,也没有任何危险意识。 这,对他以后统一长安西北会形成非常大的阻力。 乱时用重典,但是兽都退了,他却不可能真正的行屠杀之事。 那么,这些长安的世家,这些长安的幸福百姓,就会成为他如鲠在喉之人。 所以,阿莫干脆不出手,由得那些人召唤出更加可怕的东西。 那时候,那些召唤黑暗之物的世家只怕会全家覆灭,那些百姓,也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害怕。 只是,这样子,他多少是有些不忍。 “哥,人类信奉神,总以为因为他们的信奉,神就必须要为他们做什么。”阿莫挑了挑眉,将视线转了回去,看着那黑烟翻滚之处道:“可,像我等这种天生天养完全靠吸收自然灵力的天神,又凭什么要去为这些下等生物做什么呢?就算只是我动动手指头的事,可是,我凭什么要为我不喜欢的东西动手指头呢?” 下等生物…… 林朝的脸不觉黑了一黑。 眼角瞅到林朝的神色,阿莫唇角翘了翘,道:“我呢,只为我喜欢的人出手,那些人,本来就是自取灭亡,他们又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所以,他们的死活不关我事,不过,哥的,还是关我的事的。” “多谢!”林朝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多谢你看得起我,下等生物! 阿莫嘿嘿笑了一声,猛然将他一推,道:“呐,现在,是哥出场的时候了!放心,大胆的,上!” 被阿莫一推,林朝直接被推出了守护屏障外面,远处的惨叫声怪物欢喜的尖叫声扑面而来。 “你疯了!你让他一个人出去!”杨清河站在下面抬头叫道。 “放心!”看着那背后伸展开巨大的金色翅膀,如同流光一般的冲向恶魔之处的林朝,阿莫嘿嘿笑道。 从杨清河那里看不到,在那暗红色的天幕后面,鲜艳的红色透了上来。 那是,熊熊燃烧,可以烧尽一切黑暗的净化神炎的火舌。 一声清亮响彻云霄的凤鸣,响起。 第五百三十三章 长安9 一年多的兽乱,让夜生活极为丰富的长安城安静下来,便是兽消失之后,也依然保持了早早回家的习惯。 当第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城东响起之时,人们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随着发出惨叫的地方越来越多,而那叫声也越来越凄厉之后,许多百姓走出了房门。 这,才发现了异状。 星月无影,仿似沉凝的鲜血般的红色笼罩了半城天空,风亦无踪,被映衬成鲜红的雪花却漫天飞舞,卷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而在那其中,五道黑气从城市的五个角落升了起来,笔直的如同长剑一般升向天空。 而不久之后,位于城市正中之处的教堂尖顶上发出了一道红光。 黑气向那红光聚集,在天空上形成了一个弯穹般的形状,当黑气聚集到红光之处时。 大地开始震动。 震动,先是轻微的,只是让人脚底发麻,随之便如同细微涟漪一般的滚动起来,在一人因为站立不稳而发出惊叫之时,那震动猛然剧烈起来。 地面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房屋墙体也咯吱作响,一道道裂缝从教堂之处蔓延出来。 教堂前聚集了很多人,有世家大户派来的人,也有狂热的信徒,他们手拿着蜡烛,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着,当红光亮起的时候,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神迹显现了的叫声,人们纷纷抬头,看着那道红光只觉得心情澎湃,便是那红光被黑气缠绕而发出了诡异的黑红色,也没能阻挡住他们的大声祈祷。 祈祷着神的降临,祈祷着神能带领他们去往天堂,去往那不用付出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一切之地。 地震如同波浪般的涌来,那巨石砌成的教堂外墙亦发出了破裂的声音,一道裂痕从墙脚往上而去,如同大树蔓延的枝叶一般,在墙体上绽放出了华丽的纹路。 “神迹!神迹!”人们纷纷举起手,对着那裂纹膜拜。 那狂热之声不过一瞬,便被墙体崩裂开来的巨响给埋没。 教堂那威严巨大的建筑如同被压碎的豆腐一样分离崩碎,石块和雕像碎片四击而下。 跪在前面的人群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埋在了下面。 而跪在后面的人也忘记了起身逃跑,只是屏息静气的看着,那从倒塌的教堂之中冉冉升起的巨大身影。 巨大的身躯,金色的盔甲,金色的王冠,长长的黑发垂在脑后,那背后张开的两对翅膀带着无上的荣光和威压。 那巨人微微低头,头盔后面的金色眼瞳将下面的人一冷冷扫,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一道黑光从那权杖顶上向下射去,教堂废墟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然后突的一下往地底凹陷下去。 地裂从那处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石板的道路裂开,一块块的地面直接陷落下去。 惊醒过来的人群慌忙后退,却躲不过那地裂的速度,转眼就掉进了裂缝,只留下凄厉的叫声。 一阵阵的浓烟从那越来越大的深洞里冒出,随着浓烟,一群群的恶魔扇动着翅膀涌出,它们有着尖利的牙齿,拖着尖锐的如同钢刺一般的长尾,喷射着带了硫磺气息的暗红火焰,向着剩下那些人群直扑而去。 “祭品祭品!”从那鲜血形成的五芒星里涌现而出的怪物直接扑向了地下祭堂里的人。 它们咧嘴而笑,口中落下的口唌带了腐烂的臭味,沾之则如同强酸一般让皮肉直接腐烂。 看着自己牺牲了爱子所召唤来的东西,景泰吓呆住了。 “老爷!这些是怪物!快跑啊!”一个老仆抓住了景泰的袖子把他往外拖。 “怪物……夫人!夫人呢!”景泰如同大梦初醒,四下张望着寻找着景夫人的身影。 东西是她买回来的,威廉神父是她引荐的,便是要用儿子当祭品,她也万般不忍最后还是说为了他的前途而同意了。 “夫人已经走了。”老仆拼命的把景泰往外面拉,流着泪道:“老爷,夫人,已经知道少爷并不是她亲生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景泰怒气勃然,咬牙叫道:“那个贱人,居然敢骗我!”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景夫人一向视子如命,却同意让儿子上祭台,可是,因为那后面的遐想和展望,那成功后皇冠加身的前景,让他忽略掉了那么一点不合理。 他以为景夫人和他一样,比起皇后之位,儿子又算什么! 没想到,她居然! 景泰愤怒的吼声戛然而止在一只飞掠过来的狮头蛇尾怪物的利嘴里。 咯嘣咬了几下,怪物将景泰的头给吐了出来,对着老仆咧嘴而笑。 “这些,是什么东西?”一个道士看着那如同蝗虫群一般的怪物,连声音都带了颤抖。 刚才他用灵力去斩杀那只怪物,居然一点用处都没有,要不是黄碧带着他急退,只怕就死在那怪物嘴下了。 “这是恶魔!地狱来的恶魔!”跟在黄碧身边的慈心和尚脸色凝重,道:“咱们回去,此等存在,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那我们不管这些人了?”道士指了下那些被黑色笼罩住的地方,脚步却不停的往安王府跑去。 “管不了!”慈心叹了口气道:“那些东西,首先攻击的是私欲恶意最重之人,因为那些人的灵魂才是这些东西的最爱。” “也就是说,那些人,是罪有应得?”黄碧回头看了一眼那在黑烟中倾倒崩溃的豪门巨宅,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就算想管,也没有那个力量,回去看天神怎么说。” “是啊,天神为什么不阻止?”另外一个道士不解的问道。 既然是天神,不管那些怪物来自哪里,神力都不可敌,那些黑烟一旦碰触到那无形屏障就直接消失,就很能说明问题。 “天神,也许有天神的想法。”慈心苦笑一声道。 佛门遵从的是立地成佛,不管以前犯了多大的错,只要有心悔改,就能得到原谅,可是,那天神是道门的神。 道门……可是睚眦必报的…… 也不知道,那些大户和那些跟随他们的人,怎么得罪了那天神…… 半边天空一片暗红,黑烟滚滚之中,无数只怪物腾空而起。 人们发出了尖锐的悲号之声,仓皇失措的四散奔逃。 惶恐,惊惧,慌不择路的人群让怪物更加兴奋,带着尖啸飞掠而下。 有人发觉安王府所在的那一处依然有清明月色星光,发了一声喊,带了家人拼命往那处逃去,随后便也有人想起了杨家,想起了守护了他们一年多,让长安始终没有落入兽群之手的杨家。 纷乱之中,越来越的人流向安王府涌去。 阿莫浮在高处,唇角勾着淡淡的冷笑,眯着眼睛看着那边的一片惨烈混乱。 “你到底在想什么?”林朝振动着翅膀升到他身边,沉声问道。 阿莫侧头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哥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果然如此!林朝不觉深叹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家伙恢复成了天神,做事总会有些顾忌和大度,谁知道,还是那个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慕容晚! 长安没有经过大的动乱,就算也受到兽的攻击,但是大多都被灵战队挡在了城墙之外,城里的人,虽然生活上有些不便,但是并没有直面兽群生死一线的经历。 所以,兽一消失,他们便可以马上想着争权夺利,便是普通百姓,也没有任何危险意识。 这,对他以后统一长安西北会形成非常大的阻力。 乱时用重典,但是兽都退了,他却不可能真正的行屠杀之事。 那么,这些长安的世家,这些长安的幸福百姓,就会成为他如鲠在喉之人。 所以,阿莫干脆不出手,由得那些人召唤出更加可怕的东西。 那时候,那些召唤黑暗之物的世家只怕会全家覆灭,那些百姓,也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害怕。 只是,这样子,他多少是有些不忍。 “哥,人类信奉神,总以为因为他们的信奉,神就必须要为他们做什么。”阿莫挑了挑眉,将视线转了回去,看着那黑烟翻滚之处道:“可,像我等这种天生天养完全靠吸收自然灵力的天神,又凭什么要去为这些下等生物做什么呢?就算只是我动动手指头的事,可是,我凭什么要为我不喜欢的东西动手指头呢?” 下等生物…… 林朝的脸不觉黑了一黑。 眼角瞅到林朝的神色,阿莫唇角翘了翘,道:“我呢,只为我喜欢的人出手,那些人,本来就是自取灭亡,他们又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所以,他们的死活不关我事,不过,哥的,还是关我的事的。” “多谢!”林朝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多谢你看得起我,下等生物! 阿莫嘿嘿笑了一声,猛然将他一推,道:“呐,现在,是哥出场的时候了!放心,大胆的,上!” 被阿莫一推,林朝直接被推出了守护屏障外面,远处的惨叫声怪物欢喜的尖叫声扑面而来。 “你疯了!你让他一个人出去!”杨清河站在下面抬头叫道。 “放心!”看着那背后伸展开巨大的金色翅膀,如同流光一般的冲向恶魔之处的林朝,阿莫嘿嘿笑道。 从杨清河那里看不到,在那暗红色的天幕后面,鲜艳的红色透了上来。 那是,熊熊燃烧,可以烧尽一切黑暗的净化神炎的火舌。 一声清亮响彻云霄的凤鸣,响起。 第五百三十四章 圣战 金色的圣光照耀了大地,所有邪恶因而退散,圣王身穿金甲,头戴冠冕,眼若火焰,脚踏七彩霞光,随着鸣雷从天而降。/ 他带着燃烧的火凤凰,银色的巨龙,九尾天狐,白虎,青龙等众神兽,他左脚踏海,右脚踏地,大地因而震动,海水因而翻滚。 兽鸣之声震耳欲聋,掀起的飓风将黑暗一扫而净! 后世对于这场战争的记载很多,最权威的记载上如上所写,后面还有大段大段描述圣王林朝如何如何英勇,又如何如何带领着圣兽们奋战。 而实际情况是: 林朝被阿莫给推了出去,下意识的便扇动了翅膀,然后,阿莫那一推之力和他扇动之力加在一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势,直接冲进了那群恶魔里面。 黑烟遮天蔽日,黑翼也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凭着本能释放出带了灵魂之力的圣光,不管不顾的一顿乱砍。 为了飞行便利,他并没有穿甲,身上只穿了黑色的紧身衣,紧急之下,他用圣光在自己身上笼罩了一层防护罩,顺便将被风吹乱的头发也笼罩了进去。 因为愤怒(被阿莫推出来的和面临着大群恶魔的)和强烈的求生(妈蛋的我还要去见我娘子呢!),他的眼睛里带着熊熊怒火,身上的圣光里更因为灵魂燃烧而带上了七彩碎光。 他奋力搏斗,随着运气出招发出了一声声历喝之声,可是挡不住那恶魔越来越多。 正在将要力竭之时,天空上传来了兽鸣。 龙凤合鸣,白虎咆哮。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熊熊烈焰。 “林朝,可还好?”巨大的凤头微微侧头,那鲜红的眼眸在烈烈火焰之中温柔若水,让林朝眼睛一下湿润了起来。 拿袖子擦了一下被炎凤喷出来的火焰烧得焦黑的脸,林朝扬眉笑道:“还好!你可好?” “别在这里叽叽歪歪,一边呆着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悄无声息的卷住了林朝的腰便欲往外一丢。 “笨狐狸!”银色的龙爪按住了那条尾巴,龙须轻飘,巨大的龙目扫了林朝一眼道:“林朝,到我背上来!” “带着人类怎么打架?”白虎一爪子拍下了一只恶魔,问道。 “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人类啊,是最喜欢看表面功夫的,身为一统天下的人类之王,当然要有丰功伟绩啊~”青龙轻笑着道了一声,尾巴轻卷起了林朝,道:“不过,还是到我这里来,我掠阵。/” 青胧微微颔首,看着被青龙放置自己背上的林朝,道:“那天神呢?” 林朝脸色微僵,指了指那带了淡淡荧光的防护罩……上面的人影。 “行了!别管那笨蛋了,这个,才是我们的目标呢!”萧凌风裂牙笑道:“亚巴顿,真是好久不见啊!” 火焰燃烧之处,一只只恶魔尖叫着化作黑烟消失,天边的暗红之色被烈焰代替,黑烟消散,露出了那巨大的身影出来。 背后漆黑的羽翼却是带了圣洁之光,逐渐显露出来的巨大面容坚毅刚正,唇角紧抿着,那巨人不悦的道:“何处来的兽,此地为吾等清理之处,如不速速避去,吾便将尔等一起打落地狱!” “清理你个头!”萧凌风身形一摇,也幻化做一个与他同等身高的巨人形象,手持着寒光冷冽的弑神枪,冷冷的道:“此处是我等守护之界,可不是你们堕天使游乐之地!” “战兽!”亚巴顿的脸色变了变,唇角的线条更加僵硬,道:“神之审判已下,尔等阻碍神谕便是神的敌人!杀无赦!” “放你娘的屁!”手中长枪直指着亚巴顿,萧凌风直接爆了粗口:“你们本就是老娘的敌人!还说什么神的审判!这里是光之创世神的地界,不是你们那什么神的地界,你们管的着吗?再说了,人类的前途由他们自己选择,有什么后果也由他们自己承担,不管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是人类自己的事,由不得你们来说什么好什么是坏,什么人能上天堂,什么人就必须下地狱!人类的发展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就好,你们多管什么闲事!想打架是?来啊!看看谁杀无赦!” 话音未落,一声长鸣响起,一头月白色的九头蛇从黑烟底下窜出,八口咬在了亚巴顿的翅膀上,剩下一口道:“跟这些笨蛋废话什么,杀了再说!” “死相柳!你又抢我的!”一声满是愤怒的鸣叫,玄魅直接冲了上去,冰凌都不发了,跟相柳一样直接用嘴咬的。 都说天使的身体比金刚钻都硬,灵力也对他们无效,那便看看,他能不能抵挡得住带了灵魂之力的尖牙! 咯嘣一声,牙齿崩掉了一小块,那肉却丝毫不动,而且,还流动起暗黑之色。 “就凭你们?也敢对我下手!”亚巴顿低垂着眼帘,不屑的看着那两只连连下口却是连连崩牙的兽。 “切!有护体神光了不起啊!”萧凌风冷峭一声,手中长枪便对准亚巴顿胸口掷了过去。 “你以为,人类的武器能伤到我吗?”亚巴顿冷冷而笑,身体却猛然僵硬起来,眼瞳之中倒映着那长枪上爆裂开来的流光,惊叫道:“弑神枪!”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身上还挂着一蛇一狐狸呢),眼睁睁的看着那长枪携带着雷霆之势,直接穿透他的神力壁障刺进了胸口。 噗的一声…… “能咬动了!”玄魅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尖尖的狐狸嘴巴狠狠的撕下了一大块肉,连带着一片腿毛。 “喂,咱们要有点……”随着白虎青胧连炎凤都张嘴咬了过去,萧凌风将后面的话给收了回去。 你们可是最高等级的战兽啊,这跟鸡群打架一样咬一口毛算怎么回事…… 算了,咬就咬……反正没了神力壁障这家伙对它们来说也不过是大块头一些的肉块而已…… 仰头,一道道烈焰向那些黑烟和怪物们喷去,萧凌风避开了那打做一团,占据了半个天空的天使和兽们,开始清理战场。 天震地动,星月无光,天空好似被烧透了一般鲜红透亮。 巨大的灵波和火焰四散开来,又被下面的防护罩弹了回去,兽鸣怒吼,狂风肆掠。 那是天地之力都不能比拟的力量对战。 林朝不觉看呆了眼。 “这,便是战兽之力。”清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朝倏然回头,见青龙那巨大的鳞片间,还躺着三人。 老虎,慕容卿,还有,舒明昭! 舒明昭对他扬眉一笑,半支起身体,看向了前面那惊天动地的战斗,唇角含笑的道:“厉害?以前想都想不到?这还是它们设置了守护阵后留下的影像,里面的战斗更加激烈,力量也更加磅礴。” “守护阵的……影像?”林朝一愣,低低的重复道。 舒明昭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自然是投射出来的一些虚影而已,否则,它们的战斗,可以让这整座城市都毁灭,哦,是千里之地,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林朝怔然,看着那翱翔天际将黑暗一扫而空的身影,逐渐沉下了脸色。 “你想到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她不可能留在人界。”舒明昭转头,不去看因为自己的话而一下默然下来的林朝,轻声道:“而且,她还得去撕裂之地封掉所有的通道,等通道封好之后,便,会回去兽界。” “可是,也许人界还会有人召唤五芒星。”林朝喃喃自语般的道。 “你们这个界,并不属于地狱和天堂那边的管辖区域,便是召唤,其实也没什么实质作用,能让这些东西前来的,是有人在撕裂之地做了手脚,故意打开的通道。”青龙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身形也往后退了一下,道:“只要封住那些通道,便是这里有人再起邪心,也是做无用功而已。” “这便要走嘛……”轻声呢喃了一声,林朝眼中的那个身影一点点的模糊起来,漫天的火焰之中,脑中却突然闪现出了那一日。 那一日夜很黑,他根本看不到坐在石屋里的女人是什么模样,唯有她身上发出的淡淡的温柔的红色光芒和那柔声呼唤让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半夜纷扰,当所有的异象消失,云散风收,天上恢复了黑暗清凉之色,白雪又再度纷纷扬扬而起。 劫后重生的人们倒坐在废墟之中茫然四顾,在安王府观看了全程的人们确是欢声雷动,一个个的昂着头,带了激动之色,迎接着从天而降的王者。 阿莫身形微动,闪到了林朝身边,轻声道:“哥,振作点,你这神色,像是死了爹一样。” 饶是林朝心里心痛欲裂,也不觉瞪了他一眼。 “诶呀,你真是的。”阿莫眼角上挑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是上天选定的帝星,是能拯救乱世之人,等你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重新统一,让后让人类社会重新走上繁荣安定之路,那功德,呐,你看,那个慕容卿,他当时还只做了一半,虽然统一了,但是没有完成后面的,弄了一个烂摊子,就那样,他也积累了功德让他能千年修炼,估摸着他在修炼个几百年,就可以飞升了。你到时候的功德更大,我再给你开个后门,功成之日,直接飞升去我们那地。” 说着我们的时候,阿莫手指悄悄指了下天空中在幻阵里变换回人形的萧凌风,轻声道:“你别往那看,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悲痛下去,这样,那条小气龙才不会搞破坏!” 林朝从眼角瞅了一眼那已经变成韩子墨的小气龙,低声道:“功成是指什么?还需要多久?” 阿莫轻轻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按照国泰民安天下一统去做就是了。” 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嘛!林朝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容不得他再多问,沿着安王府,整个府邸和前后大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跪伏下去,大声叫道。 “恭迎圣王殿下!” 第五百三十四章 圣战 金色的圣光照耀了大地,所有邪恶因而退散,圣王身穿金甲,头戴冠冕,眼若火焰,脚踏七彩霞光,随着鸣雷从天而降。/ 他带着燃烧的火凤凰,银色的巨龙,九尾天狐,白虎,青龙等众神兽,他左脚踏海,右脚踏地,大地因而震动,海水因而翻滚。 兽鸣之声震耳欲聋,掀起的飓风将黑暗一扫而净! 后世对于这场战争的记载很多,最权威的记载上如上所写,后面还有大段大段描述圣王林朝如何如何英勇,又如何如何带领着圣兽们奋战。 而实际情况是: 林朝被阿莫给推了出去,下意识的便扇动了翅膀,然后,阿莫那一推之力和他扇动之力加在一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势,直接冲进了那群恶魔里面。 黑烟遮天蔽日,黑翼也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凭着本能释放出带了灵魂之力的圣光,不管不顾的一顿乱砍。 为了飞行便利,他并没有穿甲,身上只穿了黑色的紧身衣,紧急之下,他用圣光在自己身上笼罩了一层防护罩,顺便将被风吹乱的头发也笼罩了进去。 因为愤怒(被阿莫推出来的和面临着大群恶魔的)和强烈的求生(妈蛋的我还要去见我娘子呢!),他的眼睛里带着熊熊怒火,身上的圣光里更因为灵魂燃烧而带上了七彩碎光。 他奋力搏斗,随着运气出招发出了一声声历喝之声,可是挡不住那恶魔越来越多。 正在将要力竭之时,天空上传来了兽鸣。 龙凤合鸣,白虎咆哮。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熊熊烈焰。 “林朝,可还好?”巨大的凤头微微侧头,那鲜红的眼眸在烈烈火焰之中温柔若水,让林朝眼睛一下湿润了起来。 拿袖子擦了一下被炎凤喷出来的火焰烧得焦黑的脸,林朝扬眉笑道:“还好!你可好?” “别在这里叽叽歪歪,一边呆着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悄无声息的卷住了林朝的腰便欲往外一丢。 “笨狐狸!”银色的龙爪按住了那条尾巴,龙须轻飘,巨大的龙目扫了林朝一眼道:“林朝,到我背上来!” “带着人类怎么打架?”白虎一爪子拍下了一只恶魔,问道。 “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人类啊,是最喜欢看表面功夫的,身为一统天下的人类之王,当然要有丰功伟绩啊~”青龙轻笑着道了一声,尾巴轻卷起了林朝,道:“不过,还是到我这里来,我掠阵。/” 青胧微微颔首,看着被青龙放置自己背上的林朝,道:“那天神呢?” 林朝脸色微僵,指了指那带了淡淡荧光的防护罩……上面的人影。 “行了!别管那笨蛋了,这个,才是我们的目标呢!”萧凌风裂牙笑道:“亚巴顿,真是好久不见啊!” 火焰燃烧之处,一只只恶魔尖叫着化作黑烟消失,天边的暗红之色被烈焰代替,黑烟消散,露出了那巨大的身影出来。 背后漆黑的羽翼却是带了圣洁之光,逐渐显露出来的巨大面容坚毅刚正,唇角紧抿着,那巨人不悦的道:“何处来的兽,此地为吾等清理之处,如不速速避去,吾便将尔等一起打落地狱!” “清理你个头!”萧凌风身形一摇,也幻化做一个与他同等身高的巨人形象,手持着寒光冷冽的弑神枪,冷冷的道:“此处是我等守护之界,可不是你们堕天使游乐之地!” “战兽!”亚巴顿的脸色变了变,唇角的线条更加僵硬,道:“神之审判已下,尔等阻碍神谕便是神的敌人!杀无赦!” “放你娘的屁!”手中长枪直指着亚巴顿,萧凌风直接爆了粗口:“你们本就是老娘的敌人!还说什么神的审判!这里是光之创世神的地界,不是你们那什么神的地界,你们管的着吗?再说了,人类的前途由他们自己选择,有什么后果也由他们自己承担,不管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是人类自己的事,由不得你们来说什么好什么是坏,什么人能上天堂,什么人就必须下地狱!人类的发展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就好,你们多管什么闲事!想打架是?来啊!看看谁杀无赦!” 话音未落,一声长鸣响起,一头月白色的九头蛇从黑烟底下窜出,八口咬在了亚巴顿的翅膀上,剩下一口道:“跟这些笨蛋废话什么,杀了再说!” “死相柳!你又抢我的!”一声满是愤怒的鸣叫,玄魅直接冲了上去,冰凌都不发了,跟相柳一样直接用嘴咬的。 都说天使的身体比金刚钻都硬,灵力也对他们无效,那便看看,他能不能抵挡得住带了灵魂之力的尖牙! 咯嘣一声,牙齿崩掉了一小块,那肉却丝毫不动,而且,还流动起暗黑之色。 “就凭你们?也敢对我下手!”亚巴顿低垂着眼帘,不屑的看着那两只连连下口却是连连崩牙的兽。 “切!有护体神光了不起啊!”萧凌风冷峭一声,手中长枪便对准亚巴顿胸口掷了过去。 “你以为,人类的武器能伤到我吗?”亚巴顿冷冷而笑,身体却猛然僵硬起来,眼瞳之中倒映着那长枪上爆裂开来的流光,惊叫道:“弑神枪!”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身上还挂着一蛇一狐狸呢),眼睁睁的看着那长枪携带着雷霆之势,直接穿透他的神力壁障刺进了胸口。 噗的一声…… “能咬动了!”玄魅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尖尖的狐狸嘴巴狠狠的撕下了一大块肉,连带着一片腿毛。 “喂,咱们要有点……”随着白虎青胧连炎凤都张嘴咬了过去,萧凌风将后面的话给收了回去。 你们可是最高等级的战兽啊,这跟鸡群打架一样咬一口毛算怎么回事…… 算了,咬就咬……反正没了神力壁障这家伙对它们来说也不过是大块头一些的肉块而已…… 仰头,一道道烈焰向那些黑烟和怪物们喷去,萧凌风避开了那打做一团,占据了半个天空的天使和兽们,开始清理战场。 天震地动,星月无光,天空好似被烧透了一般鲜红透亮。 巨大的灵波和火焰四散开来,又被下面的防护罩弹了回去,兽鸣怒吼,狂风肆掠。 那是天地之力都不能比拟的力量对战。 林朝不觉看呆了眼。 “这,便是战兽之力。”清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朝倏然回头,见青龙那巨大的鳞片间,还躺着三人。 老虎,慕容卿,还有,舒明昭! 舒明昭对他扬眉一笑,半支起身体,看向了前面那惊天动地的战斗,唇角含笑的道:“厉害?以前想都想不到?这还是它们设置了守护阵后留下的影像,里面的战斗更加激烈,力量也更加磅礴。” “守护阵的……影像?”林朝一愣,低低的重复道。 舒明昭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自然是投射出来的一些虚影而已,否则,它们的战斗,可以让这整座城市都毁灭,哦,是千里之地,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林朝怔然,看着那翱翔天际将黑暗一扫而空的身影,逐渐沉下了脸色。 “你想到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她不可能留在人界。”舒明昭转头,不去看因为自己的话而一下默然下来的林朝,轻声道:“而且,她还得去撕裂之地封掉所有的通道,等通道封好之后,便,会回去兽界。” “可是,也许人界还会有人召唤五芒星。”林朝喃喃自语般的道。 “你们这个界,并不属于地狱和天堂那边的管辖区域,便是召唤,其实也没什么实质作用,能让这些东西前来的,是有人在撕裂之地做了手脚,故意打开的通道。”青龙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身形也往后退了一下,道:“只要封住那些通道,便是这里有人再起邪心,也是做无用功而已。” “这便要走嘛……”轻声呢喃了一声,林朝眼中的那个身影一点点的模糊起来,漫天的火焰之中,脑中却突然闪现出了那一日。 那一日夜很黑,他根本看不到坐在石屋里的女人是什么模样,唯有她身上发出的淡淡的温柔的红色光芒和那柔声呼唤让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半夜纷扰,当所有的异象消失,云散风收,天上恢复了黑暗清凉之色,白雪又再度纷纷扬扬而起。 劫后重生的人们倒坐在废墟之中茫然四顾,在安王府观看了全程的人们确是欢声雷动,一个个的昂着头,带了激动之色,迎接着从天而降的王者。 阿莫身形微动,闪到了林朝身边,轻声道:“哥,振作点,你这神色,像是死了爹一样。” 饶是林朝心里心痛欲裂,也不觉瞪了他一眼。 “诶呀,你真是的。”阿莫眼角上挑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是上天选定的帝星,是能拯救乱世之人,等你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重新统一,让后让人类社会重新走上繁荣安定之路,那功德,呐,你看,那个慕容卿,他当时还只做了一半,虽然统一了,但是没有完成后面的,弄了一个烂摊子,就那样,他也积累了功德让他能千年修炼,估摸着他在修炼个几百年,就可以飞升了。你到时候的功德更大,我再给你开个后门,功成之日,直接飞升去我们那地。” 说着我们的时候,阿莫手指悄悄指了下天空中在幻阵里变换回人形的萧凌风,轻声道:“你别往那看,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悲痛下去,这样,那条小气龙才不会搞破坏!” 林朝从眼角瞅了一眼那已经变成韩子墨的小气龙,低声道:“功成是指什么?还需要多久?” 阿莫轻轻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按照国泰民安天下一统去做就是了。” 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嘛!林朝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容不得他再多问,沿着安王府,整个府邸和前后大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跪伏下去,大声叫道。 “恭迎圣王殿下!” 新生第五百三十五章 一眼千年(大结局) 黎明的曙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在窗纱上带出了淡淡的霞光,半开的窗户外,雪花轻盈,彷翔在怒放的红梅枝头,悠悠扬扬的,清远安谧。 萧凌风依靠在窗下的榻上,看着天边那抹霞光发着呆。 连木门轻响都似乎没有发觉。 林朝不觉在门槛上顿住了脚,然后小心的四下看了看。 在确定这里只有萧凌风一人后,林朝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房门,再小心的将门关上。 一转身,便对上了萧凌风那转过来的笑意盈盈的眼眸。 “我不想做什么圣王,我要跟你走!”下意识的,林朝冲口道。 长安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而将灾害湮灭掉的他便成了长安人眼中的大英雄。 那时候,林朝才知道韩子墨让他坐在它们背上的原因。 安王带头,杨清河施以臣下之礼迎了他进去,在前圣王慕容卿和西北王舒明昭的见证下,称呼他为新圣王,并且表示了臣服。 安王府里本就备着庆祝兽消的酒宴,杨镜秋一声令下,便引人入席。 萧凌风和韩子墨他们都没有在宴席上出现,那些巨大的兽在那些人群面前,以在他身后的姿态直接化成了烟雾消失(障眼法)。 他本以为,她们这就走了。 从青龙所说的,那条教堂下面的通道直接去了撕裂之地。 这让他来者不拒的喝着酒,便是沧然而下的眼泪,也被人当做了圣王激动之下的真情流露。 见他鬼的圣王!见他鬼的皇帝!见他鬼的庆功盛宴! 他只想见她,只想跟着她走,再也不要分开…… 可是,她连告别都不跟他说,便走了…… 他喝得伤心伤肺,几欲就此醉死,然后,他看到了无声叹息的阿莫。 眼前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林朝放慢了声调,一字字的道:“娘子,我要跟你走!” 萧凌风愣了一下,从榻上站起身,带了一丝犹豫的走到他面前。 “我要跟你走。”林朝语气平静的再度出声道。 “林朝,那,教堂之下的通道能通往撕裂之地,我必须得下去,将通道从那边封上。”声音微顿,萧凌风轻声道:“撕裂之地,不是人类能呆的地方。” “我不管,我有灵魂之力,便是身体化作白骨,灵魂也……”林朝面上带了执拗,声音却被突然贴上来的嘴唇堵住。 萧凌风搂住了他的腰,勾下了他的脖子,抬头,深深的吻住了他的唇。 这些时日,林朝总算是长回了一些肉,但是并没有恢复到原先那健硕的体魄,便是唇,也依然薄而带了凉意。 还有浓郁的酒味。 勾着林朝的脖子引着他进了屋,萧凌风紧紧的抱住了面前这个身体轻颤着,无言悲伤着的男人。 眼泪从眼角滚滚而下,林朝紧抱住了她的腰,以更加猛烈的力度回吻了上去。 缱绻纠缠,口齿相交,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高温也随之而起。 喘气声重,林朝松开一只手便去解萧凌风的衣服,手却被萧凌风握住。 “通道,会在朝霞升起之时关闭。”萧凌风轻声说道,有些不忍的低垂下了眼帘,更加用力的含住了他那一瞬间僵住的唇。 她特意留在这里等他,本也是想最后留下一点什么,可惜…… 那些家伙!那些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便是阿莫,也不想给他最后这个机会! 因为阿莫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不管不顾的跟着她,沾着她,他已经选择错过一次,定然再也不会选错! 可是,他们居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林朝?林朝……?”看着面前男人瞬间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那沧然欲下的泪滴,萧凌风的心突的一痛,冲口道:“林朝,你修仙!好好的做你的人类之王,将这个世界带上一个新的繁荣高度,我会等你的,只要你没有忘记我,只要你愿意来找我,我会等你的!” “会等我吗?”林朝抽了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道:“可我,去哪找你?” 你说撕裂之地不是人类能呆的地方,你说这个世界有千千万万个,你说人界和兽界分开后,便只是那千千万万甚至亿万万个里面的两个微点而已。 那,我要怎样去找你?便是我做到了,我又怎么去找你! 伸手猛然撕开了林朝的衣襟,露出那依然肋骨峥嵘的胸口,萧凌风低头,咬在了那心脏跳动之处。 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带了炙热之气的暖流涌了出去,随之又涌进更加炽烈的气息,那种尖锐却又令人战栗的快感让林朝不觉轻唤了一声。 嘴唇离开了林朝的胸口,萧凌风手指在自己咬出来的痕迹上轻轻一抹,将那血珠抹掉,轻声道:“这是魂刻,现在开始,你我灵魂相系,便是隔了千山万水无数个世界,我们也能互相感应。” 林朝低头,看着那在胸口上绽放的火焰之花,眨了下眼睛。 “林朝。”萧凌风勾起了他的下巴,一字字的道:“撕裂之地没有时间概念,我不知道我堵那些通道要花多久,也许在这边不过一日,也许是几十上百年,我答应你,只要我有机会,我就会回来看你,而若是你先成功,你便来找我,我们以魂刻相约,可好?” 林朝再度眨了下眼睛,眼前雾气迷茫,她的面容却异常清晰。 唇角一点点的上翘,林朝点头,将她手按在了自己胸口上,低头,轻轻的在她唇上一吻,然后,将她对着门口轻轻一推。 光亮渐起,霞光已经由淡转浓,黎明曙光马上就要被朝霞代替。 萧凌风微微而笑,转身推开了门。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你所说的,然后去找你!”冲着那背影,林朝含泪笑道。 天还未亮,黎明的霞光映在白雪上,亮晶晶的金黄一片,女人扬起的手臂在晨光里划下一道烁烁光芒。 那身影,便消散在了一片雾气之中。 林朝的泪,落了下来。 黑暗纪元的第二年冬,兽群消失,西北和长安的恶灵也被一扫而空,圣王林朝舍弃了慕容之姓,以林为姓带领着陈州夷洲的部下开始了三年征战。 从南到北,统一了原来大燕国的地域之后,林朝登基为帝,废燕称号,改立炎朝。 黑暗纪元结束。 再三年之后,炎朝的版图扩张至西边极尽之地,将那片被瘟疫饥荒笼罩只剩了不到十分之一人口之地拢进了炎朝。 炎朝十年,庞大的王朝在修生养息十年之后,迈进了盛世,社会安定,百姓丰衣足食,商贸流通,海运陆运都直通整个大陆。 炎朝二十年,新的一代已经长大,兽乱,恶魔之乱,那些惨烈都成了书籍里面的记录和老人嘴里的故事。 而灵战士,也已经消失在人们视线里。 炎朝二十一年,林朝让位与改姓林的安王之子,在禅让大典之后,便消失无踪,再无人看到他的踪迹。 新生第五百三十五章 一眼千年(大结局) 黎明的曙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在窗纱上带出了淡淡的霞光,半开的窗户外,雪花轻盈,彷翔在怒放的红梅枝头,悠悠扬扬的,清远安谧。 萧凌风依靠在窗下的榻上,看着天边那抹霞光发着呆。 连木门轻响都似乎没有发觉。 林朝不觉在门槛上顿住了脚,然后小心的四下看了看。 在确定这里只有萧凌风一人后,林朝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房门,再小心的将门关上。 一转身,便对上了萧凌风那转过来的笑意盈盈的眼眸。 “我不想做什么圣王,我要跟你走!”下意识的,林朝冲口道。 长安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而将灾害湮灭掉的他便成了长安人眼中的大英雄。 那时候,林朝才知道韩子墨让他坐在它们背上的原因。 安王带头,杨清河施以臣下之礼迎了他进去,在前圣王慕容卿和西北王舒明昭的见证下,称呼他为新圣王,并且表示了臣服。 安王府里本就备着庆祝兽消的酒宴,杨镜秋一声令下,便引人入席。 萧凌风和韩子墨他们都没有在宴席上出现,那些巨大的兽在那些人群面前,以在他身后的姿态直接化成了烟雾消失(障眼法)。 他本以为,她们这就走了。 从青龙所说的,那条教堂下面的通道直接去了撕裂之地。 这让他来者不拒的喝着酒,便是沧然而下的眼泪,也被人当做了圣王激动之下的真情流露。 见他鬼的圣王!见他鬼的皇帝!见他鬼的庆功盛宴! 他只想见她,只想跟着她走,再也不要分开…… 可是,她连告别都不跟他说,便走了…… 他喝得伤心伤肺,几欲就此醉死,然后,他看到了无声叹息的阿莫。 眼前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林朝放慢了声调,一字字的道:“娘子,我要跟你走!” 萧凌风愣了一下,从榻上站起身,带了一丝犹豫的走到他面前。 “我要跟你走。”林朝语气平静的再度出声道。 “林朝,那,教堂之下的通道能通往撕裂之地,我必须得下去,将通道从那边封上。”声音微顿,萧凌风轻声道:“撕裂之地,不是人类能呆的地方。” “我不管,我有灵魂之力,便是身体化作白骨,灵魂也……”林朝面上带了执拗,声音却被突然贴上来的嘴唇堵住。 萧凌风搂住了他的腰,勾下了他的脖子,抬头,深深的吻住了他的唇。 这些时日,林朝总算是长回了一些肉,但是并没有恢复到原先那健硕的体魄,便是唇,也依然薄而带了凉意。 还有浓郁的酒味。 勾着林朝的脖子引着他进了屋,萧凌风紧紧的抱住了面前这个身体轻颤着,无言悲伤着的男人。 眼泪从眼角滚滚而下,林朝紧抱住了她的腰,以更加猛烈的力度回吻了上去。 缱绻纠缠,口齿相交,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高温也随之而起。 喘气声重,林朝松开一只手便去解萧凌风的衣服,手却被萧凌风握住。 “通道,会在朝霞升起之时关闭。”萧凌风轻声说道,有些不忍的低垂下了眼帘,更加用力的含住了他那一瞬间僵住的唇。 她特意留在这里等他,本也是想最后留下一点什么,可惜…… 那些家伙!那些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便是阿莫,也不想给他最后这个机会! 因为阿莫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不管不顾的跟着她,沾着她,他已经选择错过一次,定然再也不会选错! 可是,他们居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林朝?林朝……?”看着面前男人瞬间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那沧然欲下的泪滴,萧凌风的心突的一痛,冲口道:“林朝,你修仙!好好的做你的人类之王,将这个世界带上一个新的繁荣高度,我会等你的,只要你没有忘记我,只要你愿意来找我,我会等你的!” “会等我吗?”林朝抽了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道:“可我,去哪找你?” 你说撕裂之地不是人类能呆的地方,你说这个世界有千千万万个,你说人界和兽界分开后,便只是那千千万万甚至亿万万个里面的两个微点而已。 那,我要怎样去找你?便是我做到了,我又怎么去找你! 伸手猛然撕开了林朝的衣襟,露出那依然肋骨峥嵘的胸口,萧凌风低头,咬在了那心脏跳动之处。 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带了炙热之气的暖流涌了出去,随之又涌进更加炽烈的气息,那种尖锐却又令人战栗的快感让林朝不觉轻唤了一声。 嘴唇离开了林朝的胸口,萧凌风手指在自己咬出来的痕迹上轻轻一抹,将那血珠抹掉,轻声道:“这是魂刻,现在开始,你我灵魂相系,便是隔了千山万水无数个世界,我们也能互相感应。” 林朝低头,看着那在胸口上绽放的火焰之花,眨了下眼睛。 “林朝。”萧凌风勾起了他的下巴,一字字的道:“撕裂之地没有时间概念,我不知道我堵那些通道要花多久,也许在这边不过一日,也许是几十上百年,我答应你,只要我有机会,我就会回来看你,而若是你先成功,你便来找我,我们以魂刻相约,可好?” 林朝再度眨了下眼睛,眼前雾气迷茫,她的面容却异常清晰。 唇角一点点的上翘,林朝点头,将她手按在了自己胸口上,低头,轻轻的在她唇上一吻,然后,将她对着门口轻轻一推。 光亮渐起,霞光已经由淡转浓,黎明曙光马上就要被朝霞代替。 萧凌风微微而笑,转身推开了门。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你所说的,然后去找你!”冲着那背影,林朝含泪笑道。 天还未亮,黎明的霞光映在白雪上,亮晶晶的金黄一片,女人扬起的手臂在晨光里划下一道烁烁光芒。 那身影,便消散在了一片雾气之中。 林朝的泪,落了下来。 黑暗纪元的第二年冬,兽群消失,西北和长安的恶灵也被一扫而空,圣王林朝舍弃了慕容之姓,以林为姓带领着陈州夷洲的部下开始了三年征战。 从南到北,统一了原来大燕国的地域之后,林朝登基为帝,废燕称号,改立炎朝。 黑暗纪元结束。 再三年之后,炎朝的版图扩张至西边极尽之地,将那片被瘟疫饥荒笼罩只剩了不到十分之一人口之地拢进了炎朝。 炎朝十年,庞大的王朝在修生养息十年之后,迈进了盛世,社会安定,百姓丰衣足食,商贸流通,海运陆运都直通整个大陆。 炎朝二十年,新的一代已经长大,兽乱,恶魔之乱,那些惨烈都成了书籍里面的记录和老人嘴里的故事。 而灵战士,也已经消失在人们视线里。 炎朝二十一年,林朝让位与改姓林的安王之子,在禅让大典之后,便消失无踪,再无人看到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