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树偏移的仙学世界》 设定页 给现实世界调整一个参数,可能整个世界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貌似是与蝴蝶效应同理。 设定页讲设定,在这里面所假设的设定物质,粗略概括就是可以以一定规则进行控制,各种生物甚至非生物都能对该种不稳定物质产生控制效果,以产生很多现象。 深一步设定,控制规则以高能聚集易于影响较低能的相对游离物质。这种不稳定物质对于进化过程影响深远,对于各个文明也有引导性影响,不过文明之后再说,先说物质。 由于物质设定上不稳定性,其在不同文明中按形态性质等在不同宗教和远古祭司阶级口中以性质为依据,划分为各种属性元素之类,不同状态的同种物质可能产生剧烈反应,甚至出现对冲爆炸威力远高于两人修为的情况,这都源于自身性质。 物质基本设定讲完,开始讲文明影响。 这种物质本身会对进化速度产生影响,这就导致了在人类作为新生代力学弹弓身体结构拥有者在文明诞生前满世界迁移的时候,就处在修为极高的巨兽元老的包围之下,身为自然界中的一份子,在各种上古妖神不断组建天庭然后内讧自爆中逐渐成长。 在这种生存环境下,人类还是逐渐在祭司阶级领导下逐渐建立文明,并在逐渐变强后强到除人以外生物皆是妖的歧视链状态。 不过重要的不是歧视链,重要的是祭司阶级开源文明时的种子。 在植物创造的特殊多细胞生物进化史上,最开始的霸主是节肢动物。 这些节肢动物最开始不得不与石头成精,特质能够以任何生物望尘莫及的精度控制设定中这种物质的旧有沉寂的非生物文明对抗。 于是,一些有阵法的节肢动物甲壳,由于自身性质得以不变成化石地留存,这些甲壳,成为了初代人类祭司阶级的启蒙老师。 祭司阶级解读了这些阵法,成为了部落的大英雄,开创了人类文明的先河。 不过说到底,人类在玄学横行的时代终究还是底端掠食者的一环,说人话就是被掠食者的一份子,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过的很舒服,人类最开始的岁月,仍旧是被碾压的岁月。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人类,为什么会成为当今现实世界的顶端掠食者? 智慧很多生物都有,甚至还抢了先头,但人类还是赢了。 这是个多元的问题,但还是没有进入我的知识盲区,(科普看的多)简单一点,人类的成功,不是偶然。 智慧很多生物都有,但大多数生物都把智慧放在副手,把四肢分化成各种肉搏工具,唯独没有分化成手。 手是个非常重要的工具,他是人类创造能力的点睛之笔,正因为他,人类得以超越身体机能的破坏力和防御力限制,打开了新纪元。 当然灵长目动物还不少,不能光拿手说事,人类的成功还有一个关键,复杂的语言文字。 这语言文字其实也是从无到有的过渡性存在,传输效率不高,传输精度不高,受情绪影响,受主观影响,但这并不影响它是划时代的创举。 他赋予了人类一系列超进化的能力,甩开其他物种好几条街。 说排面点叫学习,说朴素点叫复制并整理。 整理很重要,但复制是其中最广泛的。 其他动物信息传播能力有限,死了带着自己的本事入土,人类不完全是。 一个人发明了标枪,那么这个技术能极速扩展,短时间内让几乎所有人类部落掌握标枪的制造和使用。 说人话就是,压倒性的成长性。 人类缔造了文明,用文明的力量压倒了几乎一切竞争对手,一挑全世界。 说完进化,我们继续说文明。 西方文明我不打算细讲,总之就是以宗教为原型,大概差不多是用一堆普通人的信仰和教会他们用特殊的方式进行祷告,用普通人的力量,把力量集中在教会,让教会以神的名义保护普通人,基本上如此。 缺点显而易见,普通人是消耗品,就会造成一个必然现象,同一个世界,不同的世界。 不过各个文明基本上都有,只不过程度不一样,差不多西方文明就这么过了。 重点还是我们的文明。 以“修仙”为指导,道教的教义深刻影响着中华文明,甚至把传进来的佛教也修炼化了,成为佛教分支中大改的分支。 在不同文明里,设定中的物质称呼自然不会统一。 西方一直称之为魔法、法力,我们这里由法力转变为系统化的“真气说”,产生融入进各种修炼门路里,成为我们文明的正统修炼学说。 基本框架过了,下面就是战力系统框架。 战力系统框架肯定和武功脱不开关系,这里就基本展开一下武功。 中国的武功深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思想的影响,在传承性上有很大的问题,一直没有暴露出来,一直到文明社会才暴露出来,产生的远比传承的要多,在危机来临时,武功的失传几乎就在一瞬。 用人话比喻,中国的格斗术,是绚丽的花海,不是参天的巨树。 在时代变迁的野火下,中国的格斗术迅速失传,只剩下寥寥几个还存在。 花海,为什么还有能在野火中存活的呢? 除去与世隔绝的大宗一直以来传承性就不错,活下来没什么意外的,还有一个举世闻名的拳法,太极拳。 太极拳的存活不是偶然,但早已和拳法不沾边。 太极拳最开始真是杀人术,举世闻名,挫败挑战者无数,在州府衙门里当大师保镖,小开合的太极拳,完美地传承中国武术养蛊式发展,速度快,动作简洁实用,直击要害,在代代打磨下攻守兼备,完美符合中国格斗术特征。 中国各种格斗术特征很简单,用时间把身体强度叠起来,叠到不找弱点徒手打死人也很简单的水平,把适应群体生活而默认节能模式的身体变成战斗型,让人类身体回到中等偏大型掠食者力量,这是一切杀人格斗术的基础所在。 然后就是依兵器发展招式和依中医发展打弱点的结合,争取瞬间让敌人失去战斗力,快攻型的攻击术基础。 再有就是同行之间的防御对手攻击的同时反击的对抗性成长,这就放到一边,不用继续展了,一人一生一绝技,究其一生打磨招式,就足以把一个招式拓展到各种方面,行走江湖。 不过太极拳刚开始是这样,是同行中的第一梯队佼佼者,传承过程中,它变了。 由小开合变成中开合,方便看着好看,教给普通人锻炼身体,实战意义大幅下降,成功的由佼佼者变成绣花枕头。 在之后又传一代,干脆转成了大开合,大幅度转身直接转个180,要不是动作看着花里胡哨,说是酒店端盘子练就的杂技也不见得没人信。 至此,太极拳变成和五禽戏一样的健美操,以功夫的名气传遍五湖四海。 他变了,他不再是他了。 放开太极拳不讲,前面已经大概展开了古代杀人术框架,下面正式展开这个世界的战力框架。 这里的战力框架,以中国古代自然哲学放射性的基本特点为框架,基本是百花齐放的局面。 由于科技树不同,整个设定年份还是2020年,但信息技术完全没发展到现在水准,整个还处于真气时代和蒸汽时代,魔法时代混杂时代。 在华夏文明之初,修仙分天元仙和地元仙,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两种路子由于不可接受的诸多缺陷,被之后兴起的各种其他分支所掩盖,在一场历史性的擂台战之后,天元和地元逐渐淡出人们的分级方式中。 由于各个流派的修炼分级差别很大,不同流派没有互通评判标准,所以战力体系非常简单。 在普通人意识里,收束点只有两个:人,仙。 没越境飞升,一律为人,超然于凡人之上,传说够多,抑或被天庭选去,方可称为仙。 不过也不一定,战力体系简单,自然有别的体系在发挥作用。野路子在背景设定里数不胜数,举个简单的例子,把自己练到一定条件,再设法“引天地之灵气”,把自己弄死说是“元神”,利用将别的东西化身为人的路子,直接把元神注入这新的身体,站到一个新台阶上,自立为仙。 不过虽然路子野,但是流传甚广的特质还真有人吃这一套,倒也有人认这神仙。不过真要设定上说,这种程度完全不能和真正的仙相提并论。 返回流派设定里,能一眼看出对方真气修为只有几个特殊的流派可以,除非一点真气反应没有根本装不下去,修为这种东西很难精密分级。 真正起分级作用的,就是名气,知名度,影响力,这一种东西。 出人头地,必须证明自己,不然没人能看出你的真实能力。 不过自然,知名度和影响力和战斗力当然不能划等号,所以战力评定系统的可靠性非常低。 不过人是社会型生物,以影响力分级至少还算符合社会基本特点。加上设定里不同分类和战术思路的流派境界分级不互通且不可比,你可能看起来这个人瓜兮兮的,不太聪明的亚子,战斗力可能抬手就是拆迁级重拳,看起来真气强度菜的抠脚,可能一挥手和切豆腐一样砍开大楼承重柱。 一句话,真气影响身体强度,但身体强度和真气不是一一对应,真气不过是一个入场券,打开新世界强度的入场券。 基本设定差不多就这些了,之后准备故事线。 并不是主角的入场 萧墨莲,名字里的墨字隐喻文,隐含想让她远离家族里千年不止的内斗之意,莲,则是出淤泥而不染,希望她出自萧家而出淤泥而不染,从人为的必死传统中解脱。 萧家曾在过去历史动乱的时期曾短暂地成为过国姓,萧家先祖趁此时机,努力钻研,创造出至今举世闻名的金蝉功,时至今日仍是外家功法护体第一梯队的功法。这门功法至今仍是萧家立家之本。 但是先祖的一点失误判断,却让本该属于自己的胜利滑向了终结。 问题就出在“族长”上。 这个族长本是能者居之,毫无问题,不世袭的制度今天来看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不世袭加上不限制下层势力扩张,就有问题了。 下层势力扩张,让不世袭的“族长”不过是门面人,虽说要足以服众才能任族长,但是与世袭的“小势力”相比,族长的势微,成了下层混乱的导火索。 不过族长这个职位毕竟是有用的,影响力这种东西还是要名正言顺,所以各个势力的争夺千年来一直围绕着族长职位做文章。 不过虽说势力的力量很强,也不过是这个世界力量上的一环。不大不小的家族内势力扩张毕竟有限,不属于各个势力的族长也常有,在千年来的时间里,这种族长也不在少数。 毕竟这个世界观下,个人的力量没有现实那么弱小。 不过,几千年过去了,被设下的显然是使绊子的“规矩”也不少,由于符合各势力利益,这种荒唐的规则也存在的很稳当。 萧墨莲的父母,就是不属于任何势力的族长。 萧家,几乎每一代族长,都会在势力争端中不得善终,没有势力的保护,她的家人,包括她,几乎是必死无疑。 不过她们的绝境,不是势力争端带来的。 她的父亲之所以能当上族长,主要源自于自身的实力。 可以说,他能当上族长,和整个萧家加一起都打不死他有密切联系。 但这一切已经基本上成了过去式。 倒不是说他老了,他当上族长也不过十几年,萧墨莲本身也才12岁而已。 问题就出现在,金蝉功,是童子功。 由于家族内部争端所立下的“族长只能与族内远亲旁系结婚”,很不幸她妈妈也是童子功。 在有了她之后,这两位只能靠自己的大佬功力大幅下降了。 不过她父母当然不是莽夫,明智如此还敢当族长,不惜以身犯险,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在实力削弱之后,虽然功力大幅下降,但她的父母也仅仅是没有了压倒性的优势而已。 这也是萧墨莲能活到今天的重要原因。 但是,一堆大势力实力增长的自然要比萎了的两人要快,这一年,萧墨莲的父母终于感受到了顾前不顾后的压力。 不过这么多年,她的父母自然是早有准备。 萧墨莲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家族里的人聚集的地方学习功法,一直和父母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住着,一直以来只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姐姐一起玩,功法从来就只有父母在教,在计划性地教授下,她只会防御性功法,进攻性的运功方式完全是一张白纸,活活被教成铁皮王八。 不过她父母也是为了防止漫山遍野乱跑的她被刺杀,虽然不太满意但她也没什么反抗。 过去,一直是她爸妈保护她,现在不行了。她爸妈感到吃力起来,就算他天赋异凛,压倒性地强过同龄人,但是她的敌人不是同龄人,是一群动不动就秃头的大汉。 就像智商很重要,却又不重要,最终看的从来都是智力,不是智商。 于是理所当然地,她被父母偷偷送走,送到他父亲曾经的挚友那里,由亲信护送,到一个现在也是族长的一个挚友那里。 走之前,他的父母骗她说: “这族里我看你孤零零的也不算个事,不如我们让你叔叔送你去我曾经的一个挚友那里,他们那里有很多古老的藏书,你去那里翻一翻,争取开创不用童子功的金蝉功,光宗耀祖怎么样?而且在那里,这里的势力强度根本排不上号,你可以安心地去人多的地方乱逛,怎么样?” 虽然从小没什么朋友的萧墨莲并不想去,但是反对无效,她还是顶着山大的心理压力被他父母送来这个陌生的地方。 于是,这天,坐在御灵车(和皇帝没什么关系,某种真气交通工具有历史原因的称呼)上的萧墨莲靠在车窗边看似闷闷不乐实则慌的一匹地盯着窗外。 “这次去的地方可是有来头的,那可是比炎黄发源还早的家族,以功为氏,流传千古,你一会可不要无礼啊。” 她爸的亲生兄弟,也是她父母最信任的人在她边上跟不厌其烦她说了一路,然而她完全没有什么反应,趴在窗户上从头到尾没有动一下。 果然是个内向的孩子啊,和不熟的人完全说不来话啊。 她叔叔自知不太可能收到回应,但也不想空气太过尴尬,思前想后打算自说自话一路,免得太长时间不说话,一会和那个族长说话不利落。 于是他开始叨叨起这个家族来。 “这个封氏啊,在炎黄之前,妖神天庭末代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传说太初之时,中原各个祭司团结一处,团结在太初之手,形成一个巨大的部落联盟。这个部落联盟分裂之后才有炎黄之分,在这之前,在太初活着的这几百年间,称为太初时代。” “太初时代可是出来不少大佬,封神建立天庭之前的初代三清,封氏封印妖神(捡漏)的先祖,都出自那一时代。在那个妖神天庭最后一次解体的时代,这个封氏就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了。” “这个封氏以助太初封印重伤而入侵领地的妖神之功为氏,将家族以封为氏,在封地上扩充势力,千百年来一直是我民族对抗妖神入侵的西境长城。千年来一直向南扩大防线,自古以来在各个时代都是地位特殊的存在。其存在古老而名正言顺,从不成为任何势力的绊子,一直以来都没有一刻曾衰亡过,即使和妖族入侵拼的死伤惨重,也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帝国曾动过这族一根毫毛,千百年来还被立为忠诚的象征。” “其特殊地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由于和天庭同时代发源,天庭之人下凡也常常到封氏的连城大阵里,从凡间找人封仙也会到封氏领地里选,于是这个地方就成了非常神圣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敢来这里胡作非为。” 她叔叔在那里自说自话,逐渐习惯的萧墨莲自己也稍稍放松下来。 转眼间,已经进入了满地都是封氏之人的主城里。 连城墙都没有吗。 放松下来的萧墨莲开始观察这个陌生又新奇的地方。 “马上到了,一会下车记得跟人说叔叔好。” 她叔叔头也不回地叮嘱到。 “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迎接队伍啊。”嘴里说着迎接队伍,不想看见一堆人聚在一起迎接的萧墨莲反而心里松了口气。 “那肯定没有,咱们是偷偷来的,大张旗鼓地被发现了怎么办。来下车,一会记得问好啊。” 御灵车被停在不远处,她叔叔开始带她下车。 初来乍到,萧墨莲私下里偷偷理气,收敛着自己的气息,试图压制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你们是什么人?我可不记得今天有什么访客。” 在他们正准备去府上拜见封氏族长时,身后突然传来听起来并不是成年人的声音的问话。 萧家的家传功法不擅长感应,萧墨莲叔叔完全没有感受到身后有人。 但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即使对方只是看起来和萧墨莲一样大的孩子,他也不敢怠慢。 “啊,我们是萧家族长派来的人,有秘事要找封氏族长,所以没有提前通告,见谅。” 在面前叼着糖的12岁小少年不紧不慢,看起来俨然一副高人返老还童的样子,这少年上下打量着他们,继续问: “就你们两个?” “是,就我们两个。” 我是带着孩子来的,按理说是没有多大嫌疑的,应该好解释。墨莲叔叔心里有底,有点紧张但情绪还是比较稳定。 “那么外面那两个和你们显然是一家的光头就不是你们的人啰。” 那少年慢悠悠地说道。 墨莲叔叔瞬间汗毛炸起,惊出一身冷汗。 被跟踪了?不可能啊? 她叔叔稳住心神,回道: “我们真的只有两个人,少侠莫要诈我,我们秘密前来也是有原因的……” “又没说你们是一伙的。那两个准备胡作非为的光头一看就和你们不是一伙的。看着真气气势就不一样。” 那少年打断他说话,惊弓之鸟一般的墨莲叔叔对于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充满各种恐惧的猜忌,甚至有点怀疑他就是族长。 其实只是他们的感受能力过于蔡,感知能力稍稍训练一下,也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少年低到离谱的真气强度。 但他没看出来,这少年也看出来他看不出来,把头转向萧墨莲。 “你是什么人?小小年纪就跟人来偷渡?”(当然不是) 萧墨莲下车后被他一吓,现在紧张的一批,加上不怎么和不熟的人说话,跟机器人一样一股脑一阵复读: “我是萧墨莲,萧家现在族长的女儿,你好!” “啊,你好,我是封江羽,也是族长儿子。封这姓听着不好听,叫我江羽就好。” 封江羽被她突兀的语气吓一跳,不过还是很快接上。 封这个字在他眼里起名怎么着都感觉不怎么好听,在他爸眼里如是,于是因为他出生那天下雨,他就被取名“降雨”。 不过他稳住了,不影响萧墨莲还是紧张的一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意义不明地开始操作: “啊,江羽你好,那个,你知道这里哪有图书馆吗,我爸妈让我来这研究改进功法,那个……” 她在她叔叔注视下极其憨批地说起了此行目的,再一次成功地把刚确认了江羽身份的她叔汗毛全炸起来。 在她叔刚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封江羽一脸一本正经地开始接话。 “嗯……最近几年出过几次事,城里的图书馆好像封闭了,不过还有个禁地没什么人知道,那里有不少古书,晚点我可以领你去看看。” “?” 她叔一脸黑人问号,不太清楚这两个12岁的小孩在想什么玩意。 “啊,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萧墨莲还在尴尬癌中,完全没缓过神来,直接接了下去。 “下午我找你,一会你估计会送去和我族人一起学。好啦,你赶紧进去,我还要去看看那几个光头,回见。” “啊,回见……” 看见封“降雨”回过头去,有些僵硬的萧墨莲才松了口气。 “墨莲啊。” “啊?” 萧墨莲抬起头来,看向她叔叔。 “带你去禁地什么的……还是长个心眼比较好……禁地这种地方……” 萧墨莲看着他,没有答话。 好吧其实根本不会有主角 前文之中谓之“降雨”,他是封氏族长之子吗? 当然是的。 封氏族长此时如日中天,他的生活放到哪都是能当个大反派的存在。(不过当然他不是大反派) 按理说他的生活应该随便就能上天,毕竟有那么大一个优势摆在那,而且感知能力是本作天花板,像个普通人望尘莫及的精密仪器,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虽然他不是主角,但他还有个主角标准操作在里面: 无法正常修炼。 进入他体内的真气会莫名其妙地快速削弱,导致他完全留不住真气。 刚开始族人们很在乎这个啊,各种找办法,他自己也相当不服,各种探索真气理论,寻找自己这怪异体质是什么操作,用自己天花板级的感知追踪真气去向。 但可惜的是,追踪不到。 这对于修炼的人来说不是小事啊,修炼的人活个几百年很正常,他这样岂不是连一百年都不好过?而且真气控制能力与自身真气强度有很大关系,他这样岂不是和他们这里玩的最好的阵法科技脱轨? 但是在后来他把血滴出体外,发现即使自己的血液滴出体外,风干,凝固了,真气路过那血,还是会快速衰弱,跟个黑洞似的,于是他和他爸基本上放弃了。 于是他爸爸指出一处西境连城形成阵法的一处阵法内藏书阁,让他去那里独自学习,寻找方法。顺便解决他这种体质长期呆在人群中成为焦点的社会负面效应,同时避免他这唯一的儿子对未来束手无策。 刚开始他还不服输,来到这地时间长了,也平静下来,甚至开始隐居。 随着自己的知识面扩增,他逐渐发明出自己的一套内功,勉强让自己与科技树不脱轨,甚至依托科技树发明出了一堆自己能打出伤害的各种东西,算是小有成就。 由于不学真气,大量空出来的时间被他用来整理古书上的理论,并进行发展(逆向工程),知识面的广阔让他这个存不住真气的蔡批依托自己的知识面,成功建立一定社会地位,如果他想回去住,作为很多同龄佼佼者的“导师”,是完全没问题的了。不过在各种远超其他人知识面的东西的带动下,他回来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走火入魔”的他至今仍旧隐居。 不过促使他隐居的原因还有一个:由于他4岁时妈妈在一场“妖神天庭”的大规模行动中去世,他只有他一个孩子的父亲宣布终身不娶,引起轩然大波。 当时他爸还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对于少说400多说500的寿命来说,这是自断后路啊。 不过他爸挺坚持,加上影响力如日中天,这件事倒也还稳得住。 江羽他妈怎么无缘无故地死了呢?这要牵涉到之后会展开的一个故事线,这里先梳理一下他爸爸所面对的敌人。 他妈妈,死于一场一向不找事的妖神天庭的突袭。 这妖神天庭,是由封神时一些天庭旧敌苟了很久所建立的,他们利用上古妖神的尸体残骸中提取的修为,用从古生物史来看最大也不过2亿多岁的尸体飘散遗留的修为,制造了不少修为百万年千万年的伪大妖与天庭作对,由于申公豹挖宝能力堪称欧洲大教皇,这妖神天庭和天庭的人拉了几千年锯都没被消灭。 甚至差不多公元100年左右还纠集大闹天宫,一家伙把天庭搞得乌烟瘴气,前来救驾的少林寺方丈如来佛祖甚至被掰断五根手指,回去当场圆寂,化五指山也没能镇住石猴,犯罪嫌疑猴至今逍遥法外,未被捉拿归案。 不过经此一役,“妖神天庭”没能一口吃掉“天庭”(都是些修为高的人,设定下没有真神),最后还是撤退了,打完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天庭诸部虽然灰头土脸,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说石猴已经被封印到了五指山之下。 岁月流转,时间过了近2000年。在封江羽4岁的时候,妖神天庭再次袭击了天庭。 这次袭击不一样,这次是轰动了全国的大袭击。 为了防止再被抄后排(是的上次妖神天庭失败是被捅了后排),这次妖神天庭的进攻覆盖了全国各个没有因和人类居住过近而趋同进化的半人型妖聚居地,(分布规律大概是聚居地离人越近,长得像人的各种妖越多),海上龙王巨鲸封海,各种巨兽对沿海居民产生巨大威胁,刚开始那两年皇宫奏折全是沿海饥荒,规模之大,前所未有。 再有就是他们连城大阵了。 封氏的连城大阵一般没什么妖族会进来,毕竟自投罗网,长期包围圈,单边无限火力大阵、大型重武器工事密布的地方,来进攻岂不是送人头。在安宁一段后,甚至守军都懈怠了。 但一切来的都非常突然,这个位置考究,占地巨大的大阵,从来都在进攻名册上。 江羽4岁那年,他父亲还不是族长的时候,他们的连城被袭击了。 三个千万年级的大妖,领着几百只万年甚至只有千年的小妖,冲进连城,把生活有几十万人口的大阵一隅变成战场,并长驱直入,杀进了中心地带,把人均修炼的“坚不可摧的西境长城”杀的七零八落,连连败退。 他爷爷,当时的族长,为了掩护他父母,葬身于围攻之下。 继任族长的他父亲,再带着七零八落的部队撤离时,中了埋伏,于是让老婆先走,自己和三个陆续找来的千万年级的大妖斗智斗勇,在历时近一天的战斗最后终于强杀其中受伤较重的两个。 但可惜的是,当他回去的时候,江羽的母亲早已命丧黄泉。 在陆续到来之前,其中一个千万年级的大妖已经打碎了他除自己所在位置的所有计划。 最后他父亲带着残部几千人,把这帮入侵者最后彻底剿灭了。 这次事件最终奠定了他年纪轻轻就如日中天的地位。 转眼8年过去,但天庭与妖神天庭的拉锯至今没有结束。 战局逐渐稳定下来,在中心区生活的江羽早就闻不到战争的气息。 但这不影响他的天赋。他爸爸战术天赋相当强,他也不例外。 在他们入境前,他就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 毕竟真气接近自己后会快速衰弱,就像自带电磁屏蔽的仪器,这种天花板式的感知能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对于陌生的对手,他没有轻举妄动地去找他爸,而是自己先去探了探虚实。 在发现对面有个和自己一样大的憨憨时,他的心算是安心了不少。 他的目标只剩下两个最可疑的人。 两个和一大群一看战斗力就不行的刺客联盟的人交流了半天的光头。 那两个光头和刺客联盟的人交接了一下就分头行动了,看起来交流不像是要一起行动的。 保险吗? 与两人分别后,江羽边向两个光头那里走去,边盘计着。 那两个光头目的明确,径直走向人烟稀少,一般是外客住宿的居住区走去。 这两个光头的行为非常简单,虽然江羽不常来,但还是看出了他们的去向。 他不打算一直跟踪,从这里回他那还有一段距离,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拿着刚买的,快步向两个光头走去。 “那边两个!” 封江羽毫不客气,大声地叫停了面前的两个人。 那两个正在那边唠边走的光头正讨论萧墨莲会被分到哪里,忽然后面有人跟踪,几乎是瞬间就转向他,虽然没有故意,但是两个发型一致的壮汉一致转头怒目圆睁,活像鲁智深照镜子。 嗬,这要是分身术那可厉害了,跟亲兄弟一样。 江羽内心吐槽,表面丝毫不乱。 “我可不记得今天有客人来啊,你们两个哪来的?” 两人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小孩,说话倒挺嚣张。但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是招惹到哪个大佬的孩子,那就出问题了。 他们家的修炼路子很偏科,感受能力相当蔡,这两个大汉也没看出他身上的真气少的太夸张了。 江羽本身不是什么嚣张的人,这时候演技多少有点不太好,在语气上没有传递出过分的信息,那两个光头也没被惹恼,谨慎起见地回首作揖,一副应付检查的样子: “啊,我们是来拜见封氏族长的,由于路上一点意外,晚了几天,来了这里不认路,人生地不熟又不好问路,如有冒犯还请原谅。不知族长宅怎么走,还望少侠指点一二。” “……” 这俩应付检查呢?问一个12岁小孩族长宅在哪里?族长私人住所随便谁都知道吗?他当族长家是官服衙门吗? 江羽一眼就看出这俩是两个憨批,懒得跟他们纠缠,直接开口。 “族长住哪我倒是知道,但是告诉两个和一群刺客联盟的喽啰刚碰过面的陌生人,不太合适?” “!” 两个光头瞬间警觉起来,但还没等他们说什么,江羽就紧接着说了下去。 “而且哪有找族长去家里找的?听着,你们是谁我管不着,你们的这护体看起来的确不赖,但和我们的家族摧破和封印术相比,根本就是装饰。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明天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就算是我,我也能轻易解决你们。作为族长的儿子,死咒封印我还是很擅长的。就你们身上的真气,三刻之内就能化为干尸骨骸。听懂了吗?” 江羽根据自己对他们的评估,当场装了一波憨憨,两个光头一愣,作揖道: “原来是少主,失敬失敬,我们修整一下,明天就走,等下次再递申请,还请恕罪。” 恕什么罪,我又不是皇帝…… 江羽再次下调对对方智商的印象后,接下话柄。 “就那些刺客那一点水平,连我都杀不死。想呆一天可以待,明天不要让我看见你们。” 说着转过头去,走两步又回过头来: “想在这里杀任何人都是痴心妄想。我劝你们不管想杀谁,都掂量掂量。下次再来,就准备被做成蓄灵珠。”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 两个光头连连作揖,自觉不必再找,就转向附近去找酒馆去了。 装了半天嚣张的小孩,封江羽自己私下长出一口气。 这都没看出来,好憨啊……算了,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基本上就能确定他们会在今晚进攻了,毕竟她被送过来就是寻求保护的,又遇见族长儿子的警告,再不进攻以后没机会了。 准备准备去看看那两个人,下午估计她会被弄去比赛训练。 那几个刺客联盟的不愧是天天鬼纵渊里蹦跳的,轻功了得啊。 稍微收拾收拾去看他们比赛,刺客联盟的敢来这里,晚上禁地那里估计会有一场大战。 江羽随手把吃剩的棍子扔进路边小贩放垃圾的桶里,不紧不慢地向自己隐居的山里走去。 ×3 “墨莲啊,晚上跟那个人去禁地的事还是算了,我还是觉得不太安全……” 很快地从族长那里拜见结束后,刚从府上出来的萧叔还是一脸忧心忡忡,刚回车上就跟墨莲说商量起刚才的事情。 “为什么啊,刚才不是已经确定他就是了嘛。” 萧墨莲自己倒是满不在乎,直接趴在车窗边。 “虽然确实是,但是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为妙……” “……这件事我自己想想办法确认一下就行了,一来就摆出最大戒心,反而容易出问题。大不了我想办法让你跟着我就完了。” “……还是……小心为妙……” 萧叔还是放心不下,但看着趴在窗边盯着窗外,完全不在意的萧墨莲,他还是不再说话,暗自盘计起来。 年代设定上,这里虽然接近当代,但科技树和当代完全不同。 他们的“御灵车”当然不是汽油机的车,虽然带了御字,但其实就跟看着有龙,其实就是水管的水龙头一样接地气。 这御灵车,其实就是一种不用马的马车而已。 这御灵车时间要推的比较早,在上古时期,相传有一仙人的坐骑是自己亲手制作的木车,极尽精巧,可上天入地,应时而变,在天为鸟,下地为车,虽为木质,却通人性,一开起来,小木车却如公牛一般横冲直撞,人们称这种车为灵车。 当然,仙人做的,根本没传进普通人家里,充其量是后人的灵感来源,作中的御灵车也与这灵车没什么关系。 御灵车的前身,要追溯到三国时期。当时乾坤袋技术不成熟,只压缩体积,不减轻重量,往小推车里堆上一车压缩过体积的粮草,那真就是搬山了。 不过诸葛亮是个能工巧匠,依照传说,利用军队里最不缺的真气资源(毕竟这个世界线普通人上战场最多到前面当人肉掩体),做了木牛流马,成为真气动力工具的前身。 同时代的真气动力成就还有周公船,不过这和周瑜就没什么关系了。 在动乱结束后,进入唐朝,这时木牛流马的技术已经流入民间,有官员就去民间收集了这些技术创造出设计模(邪)范(典)八轮御灵车,装饰的金碧辉煌,专门献给了皇上。 然后他就被唐太宗贬为庶民了。 因为这一波进宫操作,加上灵车已经有了别的意义,于是御灵车就这么诞生了。 两人的车穿过宽的不像话的街道,慢慢地向族长让他们去的,全族年轻人齐聚的修炼场所而去。 萧墨莲盯着窗外,看着外面布局不怎么正常的大街,日常走起神来。 这西境连城的中心区,相传是整个边疆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布局最奇特的地方。 虽说繁华这里完全比不上首府或者南方有些交通要道,但这里却看起来一点不平常,走在街上恍如隔世。 这个世界没有席卷全球的工业革命,大量城市自然还是古代布局。相对比较狭窄拥挤是常态,路边小贩把路上围得水泄不通是大部分城市的真实写照。 即使是交通要道,路边光旅店一个城里就能塞上百甚至几百个的城市,路也宽不到哪里去。 那种拥挤感,有的人也许会感到家一般的安全感,即使是饿死在一片繁华之中,那种四周都是人的地方对于有的人也是一种安慰。 这个世界真气科技比较发达,虽然通讯技术还是相当原始,但运输是我们的世界望尘莫及的。 交通发达,通讯不发达的畸形科技树,是这个世界的写照。 虽然留一点地方让商队的车过是常识,但这地方道路的宽阔还是让她感觉在广场上一样。 “叔,为什么这地方的路这么宽,这地方是交通要道吗?” 萧墨莲向她叔叔问道。 “要道?不算要道,这里是正常连城布局。”萧叔回道,“路修的宽是为了大阵的通透,好多年前几百个妖兽断流了真气回流,导致阵法部分失效,于是后来在本来就很宽的路上又扩大了。” “……不会很浪费吗?” “浪费?那确实挺浪费。这阵法是有严格的术(数)学因素在里面的,结构非常复杂。你看那里。” 萧叔指出一处被群山一样的建筑物挡住,却又鹤立鸡群的塔顶。 “类似那些的塔都是阵眼。相传这种规模宏大的城市,每一座建筑都有对应的布局,高度和街边通路都是既定锁死的,一开打,真气一过街,整座城市都会无灯自亮,和其他的城市产生共鸣。每座城市都是一个小阵,连起来成为连城的大阵阵眼。每一个阵眼都是没有城墙的,却是最难被攻克的。当年这里族长一打三杀两个,就是借阵眼的节奏杀的。” “这些建筑好高啊,叔你没迷路,我看着这地方一看就容易迷路。” “嗨,我哪会迷路,这地方我以前可是来过好多次了。” 萧叔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却完全不敢把头扭向正盯着他看的萧墨莲。 “可是我看那个老奶奶好几次了啊。” “……那是因为……这里的人基本都姓封老了长的差不多……” “……” “就是……这里是防御工事类的,阵法会有结界,要根据一定的方法才能过得去……” “……” 此时表面上没有任何汗的萧叔其实早就开始冒冷汗了,从眼睛的余光中,看着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萧墨莲,感觉头被完全锁住,未知的力量让他完全失去扭头意愿,就像被无形之手拧住一般。 萧墨莲看着完全没有招供意思的萧叔,暗自无言。 “……叔,你不会是只记路边摊,上次来的时候比较早,这次街道又拓宽了找不着道了……按照我的空间感,你又绕回第五层了……” 这下子萧叔完全掩盖不住自己的尴尬,略显支支吾吾: “啊……我平常从不研究这种东西,不太了解这种阵法规则……上次来已经是8年前了,当时只顾支援,呆的时间也不久,啊……就是完全不知道怎么走……” “……我看上房顶的人不少,咱们也直接翻?咱绕了不够半个时辰也有四分之一个时辰了……” “……” 萧叔头一次感觉路痴是如此丢人。感觉恨不得直接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静一静。 车被停在路边,萧墨莲走到车口,萧叔正表情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无地自容。 (御灵车构造比较类似于马车,不追求速度设计所以是方块车,毕竟没地方给人飙车,追求速度直接买个符鹞飞) 萧墨莲看着无地自容的叔叔,又想安慰又完全找不到什么安慰法,侧坐在车头盯着他,自己也尴尬起来。 ……他能带我找到这真是奇迹…… 萧墨莲内心正因为想不到怎么安慰而乱想的时候,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打破了沉静。 “姑娘你没事,我看你不像本地人的样子,需要帮忙吗?” ×4 “看到了吗?就是这了,前面那的广场就是了。” 前来帮忙的人站在塔尖上,指着前面的巨大广场,向黑着脸跟在后面的萧叔和身边的萧墨莲指示道。 就在整个城市的正中间,出现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周围有不少阵眼高塔直冲云霄,真有通天奇观之意,如果天气阴一点,云多一点,盖住塔尖,就真的是超大规模上古遗迹般的场景了。 “在远处完全看不出这塔有这么高啊,正牌巨物恐惧福利。” 这个世界设定不同,运输效率和建造效率设定上非常高,类似于节肢动物受限于自身神经传导速率,虽然起的早,但还是被传导速率压了近100倍的脊椎动物迎头赶上,当场成为食物链底端。 这个世界由于运输效率和做功效率受科技树影响,建筑规模非常惊人。 “就算是京城,也造不出这种规模的建筑,我们这布局服务于阵法,占地面积和高低起伏设计完全和外界不一样,没有乱七八糟因素的阻挠,这里完全称得上奇观,就算暴君皇陵也不过如此了。” 带她们来的自称是封少甫的人解说到。 由于互相还不够熟悉,虽然他是自己凑上来,理所应当要引领话题,但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聊了半天一直在说建筑。 萧墨莲看出他的难处,虽然她自己也不擅长和人聊天,但还是试图设法突出消耗式聊天。 “为什么你们这里聚众修炼的地方是一片广场啊,一般来说不是要找相对独立的空间,方便真气流入而阻挠其散去吗?” “这个?这广场只是比赛实战练习的地方,如果这里被攻陷了,这个广场就是力量收束点和与妖兽决战的地方,实战和练习直接就在一个地方了。正经修炼就是在那里的塔里,我们封氏有三大中心秘术,最早的先祖植源的各种封印阵法术,后来另一个先祖发明的真气对冲高效阵法,主要引用于各种摧破功法,由于破坏性过强,这种阵法术至今没有相应内功,之后还有一种门槛极高,把对冲的破坏力集中单向,威力令人难以置信,由于困难性虽有相应摧破,但一直应用于各种阵法,很少人练这种功法,那个修炼的地方这种阵法就很多,能做到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做成修炼宝地……” 其父显然很喜欢杜甫的封少甫又开始讲起他们族祖传秘技,完全停不下来的样子。 萧墨莲看着不知是紧张还是怎地一直说个不停的少甫,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我完全不了解是啥的方面停不下来了啊…… 萧墨莲表面听着,内心里吐槽,完全插不上嘴。 “就是这了,下午才开始演练,我们去买点东西吃。” 像萧墨莲这种家传练体的可是相当能吃,但当面和猪一样吃遍一条街也不怎么合适,感觉让刚认识的人请自己会容易犯尴尬癌,她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这邀请上。 “啊,这个,你们这还有实战演练啊,真气这种层次的破坏力,会不会太危险了啊。” 封少甫这次才终于不打算讲建筑,随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非常熟悉的广场,略加思索。 “e……说是实战演练,其实是类似争夺战什么的,不允许下狠手把人打伤的。要是在比赛的时候公报私仇,轻则禁闭,重则家法,屡教不改后果严重的,去氏留名直接送官府衙门去听候发落,毕竟是一起训练的,哪能当打仗应付。” “啊,还送官府的啊,这整个城里大都一个姓,都是亲戚,这么不留情面的吗?” “嘿,说亲戚就太空了,这都不知道几百年前才是一家,就算亲兄弟的子女,关系网也没那么紧密。一代一层,这都不是想当然的。” “哈,虽说我以前没交过什么朋友,但这么凶也太夸张了。” “确实夸张了点,毕竟都是人,又不是机关,没那么严格。要是人家愿意原谅你,一起出去吃吃饭解决一下矛盾,兄弟嘛,这矛盾解决了就完事了,但如果不小心打伤了女生,那就另一回事了。” “?怎么,男女还有差别吗?” “你们那应该也是,怎么,你们那男女完全一样吗?” 少甫转头看着墨莲,墨莲被突兀的反问吓一跳,经验缺失直接暴露。 “啊……我们那里……我因为身份和家族情况没怎么融入大集体,应该是一样的……就是常识不太……” 莫名踩了雷,少甫才反应过来,不过这一瞬间的问题完全没被他放在心上,直接丝毫不受影响地开始接下去: “男生还好,熟不熟都还有大环境的协助,后果一般回旋余地比较大,女生就不一样了,修了仙男女无别那是场面话,就算圣贤也是人,男女客观就不一样。大街上铝生突然拉蓝生的手,事情可能被淡化,但反过来就不一样了,直接当场去官府评理去,周围人直接给你按地上。切磋的时候如果对阵的是女性,这种时候问题就比较大了。完全不平等条约,男方这边直接处于不利地位。” “……有点惨啊。” “惨?那一会分组的时候,咱们一组,打的时候男队男女对女,我来支援你也能名正言顺一点,怎么样?” 少甫突然老司机一个急转,从刁钻的角度引出自己真实企图,直接把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萧墨莲问了个措手不及。 “啊?这种不是一对一吗?” “正儿八经实战的时候,谁跟你一对一,我们基本上没有过一对一的训练。怎么样?咱们组队?” “啊,这个,你认识一个叫封江羽的人吗?” 萧墨莲条件反射般把江羽拿出来当挡箭牌,但又当即觉得不太合适。 就当是打探消息…… 萧墨莲自我安慰起来。 “你说族长的儿子?”少甫一下就说出了其身份。 不过看这个人称不怎么熟的样子,我不会一开始就给人找了麻烦…… 女性祖传想的多上线,但她对面的那位可没那么大反应。 “族长孩子体质是有问题,从来不来的。他那体质也奇怪,真气接近他就跟磁石过铁环似的,直接强度大幅衰减,控制强度怎么也上不去,算是和咱们这种直接两个世界了。” “真气大幅衰弱?” 萧墨莲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感觉像听故事一样。 “是啊,就算是在地上凝固了,效果也一点不弱。你认识他好啊,他的话估计有办法带你进图书馆,图书馆好久以前封了之后再没开放过,好像是有什么叛徒给图书馆招贼了。” “那他岂不是不能用真气了,那岂不是什么都用不了?” 萧墨莲想象力丰富,设想了一波这个世界没有真气的后果。 基本上和一靠近电器电器就短路一样概念。 “哇,那也太惨了,能活到现在还那么正常真是奇迹……” 其实两人聊天的时候萧墨莲大部分时间在走神,所以跨服聊天经常很严重。 “他也是有本事啊,族长让他天天泡在书海里,虽然平常基本上没看见过他,但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理论知识还真不少。谁要是修炼上有什么问题,去找找他,八成可以解决问题。不像我们修炼占用大量时间,这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运啊。” 少甫看她没什么聊天的热情,感觉请人吃东西好像也不太好使,于是接道: “现在不早了,一会晚上再一起出去。这些个阵法的起效果部分大都在塔外和部分小隔板区,其实周围这些高塔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店,有时间带你进去看看,现在先去集合,走,我带你去。” “啊,好。” 萧墨莲躲过被请吃东西,跟着他往广场的一角前去。 单人篇幅过长但真不是主角 待三人到场时,人们已经基本上都聚在一起,刚见过的族长此时又在台上了。 “我们不会来晚了?” 萧墨莲还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一切在她眼里显得都那么陌生,心理压力突然急剧上升。 “不用紧张,这就是经常举行的小比而已,总共也没多少人参与。你跟着我就行了,其他都不用管。” “嗯……”萧墨莲若有所思,想了半天赛制都没想出来这一群人怎么个比法。 “嗯……冒昧问一下,这种比赛怎么个比法?” “这种啊,分不同场地,以擂台争夺为主。不过说是擂台,其实经常上台的也就那么几个,都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 萧墨莲突然无法理解这是搞什么。 “看起来是比赛,这其实意义可和修炼切磋没什么关系。”少甫解释道。 “在下面看热闹的,自然争不到什么名气,都是衬托的。在擂台上的常客,就算是常败将军,也必然是某种佼佼者。经常上台面的人,自然是以后领导者的首选人物。这种擂台看起来是比赛,其实是很早就开始着手建立影响力的舞台。就是直接制度化选拔影响力。” “啊,就和天门那里差不多?” 萧墨莲瞬间理解。 “对,就和天门那一样。” 他们所说的天门,和地理上名叫天门没什么关系,他们所述的天门,是天庭常常从那里选人升仙,来补充与妖神战斗的副将消耗的地方。 简单来说天门乃神仙下凡之处,除了不在人世,建立于天界的天庭常从天门出来,引得人才齐聚,由于位于连城之内,安全也有保障,全国各地身怀绝技之人常去那里聚集,在那里的比赛求得出人头地。 没背景的,有背景的人都聚集在那,来打出名声,扩宽未来之路;朝廷的,各个势力的,都会来此寻觅人才,拉拢人才命脉。 由于人才势力齐聚,各种设施也发展得快,颇有内陆北上广深的感觉。 “我一般是在那边场上,走。” 少甫没多具体解释,就开始招呼萧墨莲上去,萧墨莲也没多想,跟着他也上了台。 在她上了台之后,场下突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萧墨莲被议论从脑内的天门山回忆中拉回来,看向周围的人群,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在议论什么。 但她仔细听了一下,却立刻反应过来: “今天和二斧哥一起那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不知道啊,他平常不是经常和他表妹一起上吗,今天怎么换人了?” “女朋友?” “这三板斧还找女朋友?咱们这聚的女生不都是来看他妹的吗?”(冷知识,绝大部分男性只对异性感兴趣,绝大部分女性刚好相反,都感兴趣) “他这简单粗暴毫不华丽的三板斧,围观的就算是女的也是内心也是猛男的那种?” 萧墨莲在上面听着,突然意识到问题。 “呃,那个,封少甫?” “怎么了?” 少甫转过头来,看向他。 “我……是不是把谁的位置顶掉了?” “那不是当然嘛,我说过这里的比赛从来不单挑。”少甫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我表妹今天要去看另一边的大佬耍花剑,没事的。” 萧墨莲感觉自己貌似干了什么亏心事,感觉不太对劲,浑身不自在。 “没事的。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二斧哥吗?因为我打起来从来不需要三板斧,极其凶猛有效而难解。今天就算是我带你出个名,给你表现的机会,以后你拜个师学习也容易。” 这里的教学听起来就很开放,可能比她族里她没体验过的一群人聚起来要开放多了,但她没心思想这个,突然感觉没脸见人,仿佛成为所有人的焦点(确实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人们在骚乱的同时,开始在周围起哄,少甫脸皮厚的和城墙拐弯似的和周围人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萧墨莲则和个石像一样杵在那,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擂台对面有一个头发末端颜色有些发紫的少女拉着一个仿佛是随便拉上来所以一脸懵的男性路人,站上了擂台。 经她这一上台,台下起哄突然变得更大声起来,周围场的人也有不少向这里聚过来。 萧墨莲微微抬头看来者,来者的头发渐变为深紫,从远处看仿佛有剧毒一般,一脸怒气冲冲,无视了她,紧盯着她身边的少甫。 少甫看似有些尴尬的样子,为了打破尴尬先开口道“羽……鸩你怎么到这来了?” 一口羽鸡差点就出口。 其实他根本不尴尬,或者说他带墨莲来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复杂的计划。 面前的这位叫羽鸩,当然也姓封,正是平常和他一队的他表妹。 “你可拉倒,你个厚脸皮的就不用装尴尬了,谁还不知道你脸皮厚的跟城墙拐弯似的。” 对面的这位完全不吃这套,毫不客气。 “这么快就找见新队友了啊,看来是蓄谋已久啊。平常净看你打了,今天我就来试试你这新队友怎么样。” 蓄谋还真不是蓄谋的,但这时他们确实成了全场焦点,某种程度又是蓄谋的。 人们的起哄声更大起来,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虽然他们看起来一副修罗场的样子,其实场上的主角全员12岁,对于观众们来说完全是娱乐性质,基本没有人放在心上,和看斗蛐蛐似的围观。 “其实我俩是今天第一次见,不过既然你想玩,就来让大哥试试你的实力啰。” 城墙拐弯二板斧的封少甫被戳穿,换成一脸无所谓,仿佛对周围吃瓜群众的吃瓜点满不在乎地开始大力作死,周围的吃瓜群众闻言更加兴奋,都开始呜呼地更大声起哄。 萧墨莲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俩默契的表兄妹在这专门搞事,开始担心起公报私仇的事来。 这咋聚起这么多人来…… 萧墨莲神经绷紧,心态发生了变化。 不会起标题还是用数字吧 比赛在众人的起哄下推向了打响,负责这个擂台的导师拿着牌子,逐个开始给他们分发一个精致的牌子。 “一会比赛的时候,只要全部夺下对手牌子的同时保证己方牌子全在自己这里就行了,我们这里医术很发达,莲藕化身再造个哪吒也做得到,你放开了打。” 少甫简单地向墨莲解释着规则,活动着筋骨。 “要不……我还是下……” 萧墨莲不清楚情况,心态略(非常)不安地看着四周,目光躲闪地找不到一个能停下来的地方。 “那怎么成,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少甫看着莫名不安的墨莲,把她不安的原因一下猜出个七七八八。 “不用拘束,都是闹着玩的。盯着地面可没法正常切磋啊,抬起头来,稍微尊重下对手,你看看你,一看就很强的样子,露出这种样子太草了。” 墨莲微微抬起头,但还是局限于看别人脚的水平。 少甫寻思一时半会也没法让她恢复过来,盯着她看了几秒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后,眼神示意裁判开始。 裁判心领神会,把手一举: “提气,准备,开始!” 此时墨莲正调整内息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情绪读条读了一半,比赛猝不及防的就开始了。 萧墨莲强迫自己快抬头的时候,一把剑已经逼到她脸上。 不是说不能下杀手吗?允许用武器的吗? 萧墨莲猝不及防,但实际上即使她不做准备,这一下也擦不破她的皮,估计连衣服也挂不破。 就在此时,一把刀从侧面打中即将命中她的剑,少甫的声音从侧面几步开外喊着: “别打她啊,和两板斧大哥过两招,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 挥剑刺她的羽鸩毫不犹豫直接转身,从手臂上的宝珠里飞出两把飞刀,被少甫毫无悬念地弹飞。 “两板斧也就攻势不可挡,小心一会被我近身干倒,到时候丢大人啊?” “嘿,还挺能耐,最近看起来是学了什么大招啊,来大哥这边耍耍?” 那羽鸩毫不犹豫,闪电般弹向少甫。在羽鸩弹开的瞬间,她身后那个无辜路人的一掌直接照脸直上面门,向墨莲一下拍过来。 墨莲反应也快,虽然她爸怕她天赋异禀,学了摧破感觉到自己多强飘了,于是刻意避开了摧破,但她的身法和护体却丝毫不弱。 她一个家传爆发身法,闪过几乎到脸上的一掌,直接向右闪到路人左后方,直接把那路人吓一跳,运身法急转。 机会有了,但她不会摧破的事实丝毫没有改变。墨莲心里叫苦,只能模仿她自己以前看到过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运气的腿法,借身法的力,以刚刚落地的左脚为轴,闪电般一个回身重踢。 但这种憨憨运气并没有增加多少威力。 这一脚拦腰踢在那路人肾的位置,甚至没能让他抖一抖,那路人一愣,甚至条件反射般认为她这下是虚晃一枪。 这一脚,若有名字应该叫丢人脚。 墨莲心里暗自叫苦,用踢上去的回弹力再次复位,双手交在面前,直接开护体,带身法向那路人撞去。 以为她刚刚虚晃一枪的路人不知道她放了什么招式,只觉得可能这下是真的,刚转过身来,就急运身法,墨鱼一样向后射去。 但墨莲的身法是爆发型的,他这下根本躲不开,墨莲带着护体直接瞬间贴脸,那路人只能试图架开,利用自己纯阳炽火的克制属性,一掌拍向墨莲。 这点掌力显然拍不开墨莲,就像刚才墨莲踢他一脚一样,墨莲几乎纹丝未动。 但他自己动了,借着反推力,把自己推得凌空,直接一脚蹬在墨莲胳膊上,整个人直接弹开。 在墨莲还寻思怎么才能拿下对方腰上的牌子的时候,一把飞刀直接贴着她的耳朵,从她侧面击中她的几根头发飞了过去。 当然,一根头发都没削断。 墨莲一惊,转身回防,一把剑已经几乎要刺中她的脖子。 但她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那把剑上。 她的队友,封少甫,此时正控制着一个吓人的光球,从光球的一端喷射出火柱,向面前的羽鸩扫过来,那火柱离羽鸩不过几步远,还在持续向羽鸩扫过来! 萧墨莲来不及多想,头直接随便一斜,脖子直接与那颜色诡异的泛紫色的毒剑亲密接触,护体功法闪起耀眼的金光,萧墨莲整个人直接向羽鸩扑过去,左臂环抱来者,右臂与左臂在身前撑起御气形成的金色护盾,直接撞向那吓人的光柱。 护盾和威力惊人的光柱碰撞,耀眼的金光直接照亮了全场。 看台上的人们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数个导师直接上台,光柱也迅速停下,少甫的脸上首次出现了失态的恐惧。 金光弱化,人们逐渐看得清案发现场。萧墨莲身上闪耀着仍未完全恢复一开始模样的金光,整个人被金光所笼罩,整个身体都在激发着刺眼的金光。 万籁俱寂,好几个导师围着连衣服都没有一丝破损的萧墨莲,以及她左臂环抱的,正两只手抓着萧墨莲的手臂,吓得魂不附体的羽鸩。 整个场地,陷入了数秒的沉寂。 墨莲放开吓得魂不附体的羽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瞬间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羽鸩两腿直打颤,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好几秒没缓过神来。 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都站在台上了,觉得不说话不合适的导师之一打破了沉寂: “不用比了,算你们赢了,少甫,你去一会给她补补课,不要搞这种奇幻操作……” “是……” 导师言毕,和众多导师一起下台,人群也炸了锅一样嘈杂起来。 “……我有点事,先走了……” 那羽鸩逐渐回过神来,稍微有一丢丢哭腔地开口,踏着小碎步快速离场。 萧墨莲丝毫不知道怎么回事。 少甫看着也有点惊魂未定地到她背后一拍她的肩,萧墨莲带着还未散去的光回过头来。 “大哥,你以后就是我大哥,我愿称你为最强,但是,别再接这种很吓人的攻击了,大哥……我……你……我跟你说说,等等,我组织下语言,过来一下,那边有个喝茶的地方……” 墨莲陷入巨大信息缺口,跟着他走向喝茶的地方。 ×8 两人无言地走到茶馆门口坐下,穿过一群斗蛐蛐玩的男女老少,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墨莲偷偷瞄一眼一路上都很僵硬的少甫,少甫此时不知道想什么,但还是看起来完全没缓过神的样子。 坐下后缓了几秒之后,少甫才终于开始开口。 “你真是我大哥……我差点以为要进官府衙门里听候发落了……虽然你这护体一看就很高级,但是敢玩这么大,打算硬吃我横扫的你也是第一个……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墨莲本身刚才接完招被一群人盯着有种犯了什么大错的感觉,此时更是急于辩解,没等少甫说完,就抢着解释: “我,我也是有点吓着,之前说是都不准下杀手,但那下我真的怕出事了,刚开始也是武器照头就刺,完全不像是正常切磋……就是……” 少甫被打断之后也顺势停下,听着精神状态同样有点问题的墨莲说完,才接下去。 “这个可以理解……你进攻时候运气的方法,以及强度这么高却完全没有高强度的自觉,可以看出你没怎么学过摧破,并没有那么自信……她用剑其实就是看你挺强,觉着反正也破不了防,就用这种操作作为战术,就像用锤子敲锣一样,就是个声东击西……” 墨莲听着他分析这些,也不怎么听得进去,一大段话对她来说就一句话:不怪她。 “不过,大哥,我知道你护体很强,但是,还是不要随便乱接别人的摧破了……这里的摧破和外面不一样,在场人们都给你吓死了……老师都跳台上了……” 墨莲听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低着头不知所措地撩着自己的头发。 “我跟你说。”少甫逐渐恢复过来,把头抬了起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吗?我封氏的摧破,总共有两种基本原本。” “之前我说过,一种是特殊组合的元素真气对撞,可以产生剧烈的爆炸,这种强度很高,高到人体不能承受,所以只有摧破,没有内功,瞬间增幅的强度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对真气的把控,同时让爆炸区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这是最广泛,我族用的最多的摧破原理,也是可控性较高的一种。” “我用的是另一种,之前我说过,学起来很难,控制精度要求非常高,把威力集中于一个方向,一不小心它恐怖的威力就连自己炸没了,所以多用于阵法,正经摧破里几乎没有对应功法,于是成了我的三板斧。” “这种威力完全是预设的,威力成长门槛非常高,幅度也非常大,预设好直接启动,基本上一步到位,拦都拦不住,你抱着羽鸡上来的时候真的把我吓死了,我可根本拦不住。” “虽说这是比较弱的那种,不是瞬发的,是逼走位的持续扫射,但别人几乎没人敢不躲,所以我用的时候也从不收手,直接全力扫过去,羽鸡她赌我会收手,在那耍赖,你这一下她估计这辈子不敢耍赖了……还好是分级扫射式的,不然触发即命中的瞬发式……总之不要再接我招了好……” 墨莲嗯嗯嗯了半天,虽然也有愧疚的在听,但始终没把头抬起来。 少甫看着她,心里暗自称奇。 接刚才那一招,这位身上连衣服都没破一点,还很轻松的样子…… 听说萧家童子功金蟾(他不知道是蝉)功防御力天下首屈一指,她父母也是直接凭硬实力当上的族长…… 这家伙,要是学了摧破把自信叠起来,那就了不得了。 正想着,羽鸩踏着小碎步哒哒哒地飘了过来。 少甫眉毛一扬,叫墨莲道: “看,这是我究极超远房表妹羽鸩,你可以叫她羽鸡。” 墨莲这才抬起头来,转头看向羽鸩,这时她才反应过来,羽鸩就是刚才那个头发末端发紫的那位小碎步女孩。 墨莲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 “啊,你好……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 墨莲弹起来直接给这位还没完全回魂的女娃吓一跳,小碎步一下就停了,走路出现明显硬直,之后才反应过来: “啊,没事……我以后再不耍赖了……你好我叫羽鸩……” “我叫萧墨莲……” 羽鸩习惯性地只介绍名,不介绍姓,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自己不熟的人,完全是刚来的。 少甫名里带杜甫,命里带李白,好奇心旺盛,学会两板斧直接在族里大写的无敌(一堆无敌的人之一,当然是指同龄人),余下的时间不思学习,整天斗蛐蛐,逗鸟,看野狗打架,把她拉到深山老林里找江羽玩江羽做的乱七八糟新奇的玩意,大晚上的在山上玩江羽做的宝珠搞个爆炸,炸醒一堆人还完美逃脱,认识的人很多的他一眼就看出墨莲不是本地人,但羽鸩不是。 羽鸩没少甫认识这么多人,第一眼还真没看出来墨莲不是本地人。 虽然路人基本上都能看出来墨莲不是本地人,但羽鸩是连同一个师傅门下的弟子都认不全,正宗的脸盲达人,不熟的人两年不见忘的一干二净的那种,整天跟着她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到处跑,倒是以这种方式顺便出名了。 三个人在茶馆里度过了一下午,萧叔远远的在一边看着,知道天色渐晚,羽鸩和少甫要回去吃饭,但墨莲要等江羽,三人这才分开。 “这里外面没有的各种东西不少,有时间你可以到处看看啊,这只紫毛羽鸡我就先带回去了,趁着这个机会记得和江羽打好关系哈,这里就他关系最大,能把你带到图书馆了!” “嗯,明天再见!” “明天见!” 少甫拉起羽鸩,倒着沿街走去,完全不看路的羽鸡刚打完招呼就顺便被撞到一个其上有发光灵珠的杆子上,两人很快消失在街口。 萧叔看着意犹未尽的墨莲,暗自松了口气。 融入集体意外的顺利呢。 在离开家乡前,她和那个没有血缘的墨竹姐应该也这么开心。 可惜那边传来消息…… 还是别说了…… 萧叔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墨莲还在回味这一下午快速融入集体的惊喜,身后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上。 “还挺能跑,要不是你辨识度相当高,还真不好找你。” ×9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墨莲急忙转过身来。 “江……封江羽,你来了啊……” 萧墨莲的状态与上午完全不同,整个人的内敛气场完全被削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层次。 封江羽看到她的状态,不必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他们参加的时候,江羽本来就在场下吃瓜,看到墨莲进攻时憨批的运气,才回去拿东西的。 “想直接叫名儿也可以,反正在这个大家姓都几乎一个的地方,不带姓叫也正常。” 江羽看着状态就跟已经混熟的墨莲,随口说着。而墨莲此时好几次欲言又止,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状态对了,知识库不对吗? 江羽看着憨憨的墨莲,寻思她一点没有莲的高雅感,与不听说话时第一印象反差不小。 没人说话的时候还算正常点,说话跟打架似的。 江羽不打算继续等她组织语言,率先开口。 “刚才在那比赛的时候,看你的进攻时运气相当有问题啊。” 墨莲此时状态属于很想说话的状态,几乎是脱口而出: “啊,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环境比较危险,爸妈就只教我护体和身法,防止我主动出击露马脚……” 江羽听她说着,但对她为什么不懂没兴趣。 “来了这可就安全了,记得好好学,回去解家里的局。”江羽从上午没戴的护手上的乾坤宝珠(和乾坤袋同理是装东西的)里拿出个更小巧的护手,递给墨莲。 “你这摧破,对上还没跑的那两个追兵完全干不过。这个护手给你,里面有盘弩和好多箭,今晚要是有人劫你,就用这个顶摧破,这个声响大,容易被周围人发现。” 墨莲接下这个分好几种没见过的乾坤宝珠的手套,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左边第一个靠近食指的里面是盘弩,往右数就是箭,其他都是空的,想放什么放什么。” 墨莲听到后,把盘弩从护手里拿了出来。 “盘弩是什么,这里的特殊武器吗?” 弩在外面是指通常意义上的带弦的弩,带个盘的分类她可完全没听过。 按照印象中弩的大小,墨莲把弩从乾坤宝珠里拿了出来。 但盘弩比她想象中要大一点,刚拿出来差点掉地上,但还是被强行用力量拉住了。 “正儿八经的盘弩比这大多了,是打妖精用的大型穿甲弩,比外面的原始弦弩强多了,这是改小方便单手用的。”江羽接着说,“这是不压威力版本的,可是专门给你改的。” 墨莲盯着上面刻着完全看不懂的阵法的盘弩,突然组织好了语言。 “好复杂……外面从来没有刻这么复杂阵法的东西。” “这里面确实有不少外面没有的东西,都是原理都不怎么一样的改进版。”江羽看着假装观看盘弩上的阵法的墨莲,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走神。 “怎么,他们没带你看看特产吗?” “嗯……看了看人家斗蛐蛐和吃了点乱七八糟的小吃,明天才去看这些……嗯……现在去那种地方是不是有点早了,你看现在人这么多……” “什么时候人都会很多。” 江羽看出她想干什么,“不过如果你打算晚点去,也无所谓。正好我也闲一会。” 墨莲终于说出来想了半天的话,再次兴奋起来,江羽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自己的压力也稍有舒缓。 也好,毕竟这次的敌人也不强。 他带墨莲去禁地,主要原因可不是要带她看书。 主要原因,是把分开行动的萧家秃头和那几个刺客联盟的人割裂,逐个击破。 刺客联盟是个很大的组织,常接各种刺杀任务,但这个组织没有那么简单,之后有专门章节。 但总体来说,就是几个强者主持,在鬼纵渊这个充满妖气的地方占山为王,吸引一堆不法分子聚众,但更接近一个平台。 刺客联盟正儿八经强的人是不会为了钱接这些任务的,这不过是形式,是下层蛊池里筛选死士和保证运行的血腥机制。 这些会接乱七八糟任务的人大都是倚仗刺客联盟的威势,以此逍遥法外的一些恶徒。 会进刺客联盟的人种类很杂,也有看功法去的,不过如果是躲避追捕来的,那基本上不会是什么好人。 毕竟如果不想干下去了,还可以进少林寺,少林寺一向是“一如佛门深似海”的藏污纳垢之所,即使是现实古代,那种地方也是逃犯常去的地方,是“信佛不信僧”的始作俑者群体。 进刺客联盟的逃犯,都是不打算停下的人。 不过这次的事件与逃犯关系不大,这次来抓墨莲的,是专门找的真气强度不高,不易被发现的。 毕竟来这种地方,只要被发现,刺客联盟会接任务的人一概都是垃圾,找强度不高,能拿工具抓人的才正常。 刺客联盟的人天天在鬼纵渊里跑,身法是可以保证的,这种家伙要是成功了,或者跑的太多,岂不是这种地方被认为是禁区的估算直接崩塌。 除了保护墨莲,他还有一个目的: 压缩逃生率,留下恐怖的传说做连城的护身符。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逐渐黑下来,整个连城逐渐被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只有少数几个街道仍旧灯火通明,恍如白昼,除了永远不会熄灭的中心区,多半个城市逐渐沉沉睡去。 看着一直买买买的墨莲,走神走了一路的江羽也逐渐回到现实。 这家伙行李不多,钱倒是带了不少。 江羽在一边看着兴冲冲不知疲惫的墨莲,暗自叹了口气。 这些修炼的家伙,靠着真气不睡觉问题都不大…… 虽然本来就打算今天晚上不睡,明天白天补觉的,但是这家伙也太精神了! 墨莲还是丝毫不困的样子,一扫白天的内敛,此时简直像个交际花,精神的一批。 虽然说话还是感觉融合的不完美,但这是个走出过去的好开头。 墨莲从店里出来,兴冲冲地拉上他打算去下一个地方时,一直等她买完的江羽开口了。 “别买了,该走了,看看黑成什么样了,一会过山岗就更麻烦了。” “着什么急嘛。” 墨莲倒是已经混熟的样子,“那种地方又没有人等,晚一点也没事的。” 晚一点你这感知真能过山岗吗? 看着兴奋不已的墨莲,江羽私下叹息着。 ×10 “为什么还不能点灯啊,这还不够深吗?” “……大姐,这才走了几步啊,你觉得你从外面看不见这有光吗?” 在月光的笼罩下,沉睡的城市因真气微光泛着一层奇妙的光晕,在一片彻底没有住户,一点灯火都没有的城市边界,沉睡的一切仿佛有生命般轻柔地闪动着,虽然能见度不高,却让人有种不似人间的感觉。 但他们所在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从没有围墙的城边径直离开,他们进入了一片如同黑体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 这种黑暗地带,对于江羽来说不过是稍微暗一点,但是还能“看”清楚的一片林子而已,虽然黑,但是完全不至于不能走。 但对墨莲和萧叔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所修习的功法及心法,整个都讲究回神于内,反正防御力近乎无懈可击,外人打算怎么进攻没必要确认得太清楚。 于是,他们家的功法有意地削弱对外感知,感知能力和普通人差不多,停留在差不多就行了的水准。 这片林子,对他们来说是真的啥也看不见。 以墨莲的护体,实际上这里完全没有对她有威胁的存在。但她还是在完全的黑暗中被原始的恐惧按得迈不开步子,在一边搀着萧叔,两个啥也看不见的人相互搀着,举步维艰地在一脸无奈的江羽后面跟着。 江羽在前面叉着腰,看着这两个步子都迈不开的憨憨,掩面叹息。 “你们真的算修炼的吗,我从来没见过修炼的走夜路需要点灯的。” 萧叔在那完全不开口,墨莲因为肾上腺素飙升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怎么不需要点灯啊?修炼了还会夜视不成?你不是族长家儿子吗,为什么不去城里的,非要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来闯什么禁地?” “哈,白天能来我早带你来了,还用和你耗这么久,我是万万没想到你感知能菜到这种地步啊,同样是族长家的,你怎么就能娇生惯养成这步田地啊。” “这和娇生惯养有什么关系啊!你才是真气强度几乎不存在的那个!” “那我也不至于啥都看不见啊,你看看你,丢不丢人。” 墨莲边走边炸毛,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可以不爬这趟山。看着炸毛的不行,半天走不出一步的墨莲,江羽非常无奈地原地坐下。 就算是现场学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不过现场学太晚了,她们也太极端了,连她叔叔也啥都看不见。 江羽从没见过那个修炼的晚上走夜路必须打灯的,在他们族里,天天和本身就会夜视的各种妖兽打交道,感知能力是必修课,他这么多年见过极端个体多了去了,再感知差的也不至于落到普通人水平。 真是开眼了…… 江羽看着在黑暗中完全不控制自己表情的墨莲,颇为无奈。 “要不还是我带她轻功上去,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萧叔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么长时间才走出这么短的距离,实在是太慢了,而且墨莲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让他根本平静不下来。 “你那叫轻功吗?你们家那踏地身法,一发功半里内都听见了。你以为我们要和妖兽抗争,感知敢拉这么夸张吗?” 江羽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方案。 就他们家一力降十会的功法,一发功估计卫队估计就来搜山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快点……过了前面那边石头就给你开灯,你快点啊。” “催什么啊,你试试什么都看不见走路!” “我走过来根本就没睁眼啊,你看得见路吗?” 江羽作为感知天花板,根本不需要睁眼寻路。 真气探路的方法有很多种,识别时注意点的区别甚至划为不同流派功法的基础,但是总共超不过几种: 只接收,用眼睛和耳朵进行精确的真气散发识别,勾勒出外界大概轮廓,江羽用的就是这种,联合他强大的空间感,边看边建模,走起夜路来非常稳健。 还有从自己处发出真气,通过识别自己真气的特征,进行雷达加声呐式的感知,一般修炼的都用这种方式。 还有就是通过让周围景物发光的幻术和假实体绊索之类的方法掌控周围情况,通常是做陷阱的,一般不用来探路。 江羽本来想着他们至少要有其一,不然太夸张了,但是还真就让他失望了。 “你怕什么啊大姐,这破地方除了黑啥也没有,你开了护体往前冲,碰到石头碎的也是石头,连你一根汗毛都绊不弯,你这强度的护体你怕什么啊,要我拉着你吗?” 江羽拿着掰下来的时候吓得墨莲虎躯一震的树枝晃荡着,对于眼前这个一点强者自知都没有的墨莲感觉复杂。 “拉我有什么用,根本不解决问题啊,主要是怕踩空什么的啊……要不你背我,虽然你真气不强,不过带我还是没问题的?”墨莲此时突然想到好办法。 “不行,你真是对自己真气量毫无概念啊,怕不是想压死我。”江羽干脆利落地直接拒绝。 “不流动的真气是没有质量的啊!”墨莲当他不知道,仍旧抓着不放。 “得了,你看看你差五百公斤有没有一吨,直接给我压死,虽说不能修炼寿命不行,但现在我还不想死。”江羽不为所动。 “一吨比五百公斤多!减下来我也没有五百公斤啊!哪能压死你!”墨莲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时代设定上东西方早有一定交集,民间通用文化已经有所交集,西方的好多也早就进入知识范围。 “是多啊,但你反正离五百公斤没有一吨。”江羽不动声色。 “所以这和我能压死你有什么关系啊,我不用千斤坠就压不死啊!”墨莲早切换到其他频道,试图想其他办法让江羽背她。 “对,你个用吨计数的让我怎么背你。直接骨灰给我压出来。” 这时墨莲才反应过来,思考突然在回去和想别的办法之间卡壳。 突然之间,她的脸边被一盏灯照亮,墨莲和萧叔一齐愣了一下。 他们的位置在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过了山岗,仿佛是瞬移了一般。 江羽拿着灯提在脸的高度,把手上的灯递给了墨莲。 “好了,在这就差不多没事了,可赶紧走,这大人了还怕黑,丢死人了。” 墨莲拿着手上接过的灯,望着不打灯直接前进的江羽,有点愣神。 (设定上乾坤宝珠内时间比正常世界慢,天界时间流速比正常世界慢更多。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算是中国神话上古设定了) ×11 拿到灯之后,三人的前进速度这才回到正轨。 江羽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一脸不慌不忙的样子。 墨莲看着一脸轻松的江羽,对刚刚发生的事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好开口。 在刚才的一片黑暗中,别说她,连萧叔也什么都没感受到。 之前他们都说江羽他完全存不住真气,但他们却像变魔术一般被瞬间移动了好远,而江羽却一脸轻松。 他到底干了什么? 虽然对此非常疑惑,甚至怀疑他并不是真的存不住真气,但还是觉得不好开口。伴随着一路的蝉鸣,他们很快地接近了一块被黑暗笼罩的建筑。 “就是这了。”在前面带路的江羽踩在一块大石头上,停了下来,看向面前庞大而在黑暗中与周围山丘融为一体的宏伟建筑。 墨莲的灯照不到那么远,看向江羽所看向的方向时完全看不出哪有建筑,一时间与服务器断开了连接。 江羽回过头来,指着前面的建筑:“前面就是了,你要是研究金刚系的话,从靠左的那个门洞进去,左手边全是,我就不跟你们走一起了,我要上楼。什么时候想回了,自己回就好了,这么短的路,应该记得住?” 墨莲完全看不到目标建筑物在哪,只感觉面前只有黑漆漆的连山而已。 “……哪有啊,这禁地我又没来过,我哪知道在哪……第一次来好歹带路带到底啊……” 江羽一愣,疑惑的看向面前这个把周围山都挡得看不见的巨大建筑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墨莲在说什么。但眨了下眼睛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哪看不见……啊,整个你认为的山都是建筑。这地方虽说是禁地,但是是作为法阵结点的禁地,根本没有藏。(类似变电箱)作为图书馆,这就是个放古董图书的地方,由于法阵的存在保存比较完好。没有陷阱,你们放心进去。” 说完,就从石头上跳下来,快步走近这巨大的宏伟建筑。 此时墨莲才从“群山”中认出这建筑。 “……这法阵需要这么大的建筑吗?” “估计很老了……” 萧叔接过话头,利用各种技术压缩法阵大小的技术早已成熟,这样的建筑简直是古代遗迹。 “咱们也快进去,稍微认认路,早点回来,今天第一天来,早点休息。” “嗯……” 墨莲和萧叔也开始向建筑走去。 首先进入建筑的江羽此时已经走到了建筑内部巨大的楼梯口。楼梯口井字排列,一层层通向上层,仿佛通天之路一般,明明顶部有月光倾洒,整个楼梯口却没有一丝光亮,整个建筑内部被深邃的黑暗所笼罩,整个建筑说不出的阴森。 不过就像有的文物不让拍照一样,这个虽然阴森却一点蜘蛛网都没有的地方,对于熟悉的人来说也算不上诡异。 江羽点上用储能装置供能的灵石灯,开始沿着楼梯前进,长久无人维护的建筑楼梯没有一点响声。 这个地方有结界,却不是阻挡人的。这个时候,那几个来抓墨莲的人早已进到建筑里,在各个死角潜伏着。 突然点灯的江羽成功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力,不过这些人瞬间就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对于刺客联盟的人来说,快速判断目标强度,根据真气对目标进行初步评估,是基础中的基础。 刺客们看了一眼江羽,很快大都失去兴趣,沉默在原地,等待墨莲他们进来。 江羽的脚步声富有机械节奏地传来,在楼里回荡。 其中一个无聊的刺客紧盯着江羽,在无聊的等待时间内无聊但无声地打发着时间。 江羽在他的注视下走近一个柱子,在转角的前一刹那,他突然转头,与正看着他的刺客四目相对,瞬间把这名刺客的寒毛全都惊炸起来。 为什么他向我这里看了? 他的真气一看就是完全没练过的,为什么会感知到我的位置? 不对,这个西境连城里怎么会有完全不练真气的! 那刺客瞬间弹起来,手上带的装武器的宝珠在黑暗中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了光线,本来抓人用不上的刀瞬间凭空出现,被他抓在手里。 江羽并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以江羽不能用真气的体质,不论是反应效率,身体强度,都被眼前这个真气不强的小刺客压倒性的克制。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小刺客就算不拿武器,徒手一挥也能把他拦腰砸断,强度简直堪称降维打击。 如果出现一点失误,他只有暴毙一途。 灯还没出柱子后面,盘弩发动的巨大噪声便响彻整个建筑,刺客身后的墙壁上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这刺客没有丝毫犹豫,闪电般转身一个横扫,把身后的石墙瞬间劈开一道巨大裂缝,同时身体闪电般倒退半步。 然而他什么也没砍到。 在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瞬间,江羽突然从他面前出现,一把刀精准无比的瞬间出现在他左胸,刺穿了他的心脏。 没有任何思考,这刺客下意识地一掌拍出,而江羽却又瞬间消失,从他侧面出现。 这不是快! 所有几乎要弹起来,却又什么都没做的刺客都达成了共识。 这个人,在不断地消失又重新出现,躲过那个刺客的攻击。 在黑暗下,虽然这些刺客的感知练得很好,但却不如有光要好,他们谁都没有看出江羽是怎么消失的。 被刺穿心脏的刺客很快倒了下去,江羽看着那刺客的身体,干净利落的拔出剑,将其收入自己也带的送出去手套的同款护手上的乾坤宝珠里。 急促的脚步声随之传来,墨莲和萧叔很快登上楼梯,却只看见挂在那的灯,没有看到江羽本人。 “墨莲小心,带咱们来的封少族长从来不拿灯!” 说着,闪身护在墨莲身前,空气瞬间紧张起来。 “除非有特殊目的。” 江羽的声音从方形柱子后面传来,江羽从柱子后出现,靠在了柱子上。 “不是让你们左转吗,跟到这来干什么?” ×12 江羽靠在柱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墨莲和萧叔。 墨莲刚打算说什么,萧叔却抢先开口了。 “刚才的声音是什么?为什么你的灯会挂在这里,你刚才哪去了?” 萧叔警戒心拉满的质问突然让气氛凝固起来,加之现在他们所站的站位,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萧叔并不像墨莲一样那么信任江羽,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和墨莲一样大的孩子,说话做事都令人难以置信,让人摸不到头脑,让他感觉这个孩子是个被控制的傀儡一般。 尤其是带他们进禁地,一个月光进不来,阴森黑暗,却一点飞虫都没有的地方。 他现在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陷阱之中。 江羽居高临下,表情略有变化地看着他,与萧叔四目相对,萧叔下意识地握紧了仿佛抓着什么的右手。 沉默许久之后,江羽开口了。 “我在处理入侵者。我没法正常修炼真气,就用武器解决入侵者,很正常。” “不能正常修炼真气,那你们这里又有什么武器可以正常使用?这个没人回进来的‘禁地’,干净成这样,你真的觉得我会相信这里是‘禁地’吗?”萧叔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一路上我们遇到的人都很可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墨莲想说什么,却被萧叔制止:“墨莲,你不要动,这里交给我。” 墨莲并打算就这么不说话,但此时江羽却先开口了。 “真是过什么样的滤网,显现出的就是什么样的东西啊。谁也不相信的人,就算对方只是个小孩也不会收敛杀机。怎么,还要我把那个刺客联盟的喽啰给你拖过来,你才相信我吗?不……就算拖过来,你也不见得会相信我,不是吗?” 气氛瞬间更剑拔弩张起来,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简直要为之冻结。 江羽看着莫名跳反的萧叔,一点回旋余地不打算留。 “对你来说的庞然大物,对我封氏而言不过是些不堪一击的小村长。我警告你,在这里,这个建筑里,就算把这的所有人都换成你,都杀不死我。你少在这自以为很强,我最反感出言不逊的家伙。” 言毕,挑起灯笼,转身要离去。 四周的人听到这话,都感觉这里好像有什么阵法一样。 但真有这样的阵法吗? 当然没有,有也对他不起作用。 这里没有飞虫蜘蛛一类的虫子,干净的像有人打扫,单纯只是这阵法对于识别非人形真气流有阻止作用。 活物自然体内会有真气交换,就像电流有电压一样,就算是有流动阵法的死物,碰到结界也会被挡在外面。这自然和江羽没什么关系。 江羽说这话的目的,更多的是在向周围的刺客传递一个消息: ‘这个adc肉的一批’ 用误导性的信息保护自己。 而对于刺客们来说,这个消息就变成了:伤害可能会导致这个人凭空消失,之后又很快出现。 于是在敌人眼里,他身上的谜团就更多了。 萧叔铁青着脸不知该反驳什么,这周围对他来说充满未知,压抑让他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但墨莲不这么认为。 她抢前一步,闪电般伸手抓向江羽的手臂,江羽感受到突进,也瞬间一个转身,身形又一次瞬间消失不见。 但是在下一刻他出现时,他的左前臂却被眼疾手快的墨莲抓住,右手拉出的长刀也被带护体直接握住刀刃,卡向一边。 江羽万万没想到墨莲会上来,但是此时让他更意想不到的不是墨莲的控制—— 墨莲握着他左前臂的手,在墨莲的手心,被按在他手上的球形宝珠,正是他用来规避突击的特殊乾坤宝珠!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墨莲先开口了。 “我为我叔叔的失礼道歉,我爸和你爸是至交,我相信你们不会对我不利,只不过我叔叔不清楚,所以过度警惕了。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为表歉意,我让我叔叔先回去怎么样?” 边说着,边松开了抓住江羽的手,顺手又把乾坤宝珠递回江羽手里。 江羽收回宝珠,心里对墨莲的视力惊奇。 看到了,视力真不错啊…… 之前我打那个刺客的时候用过两次,是那时候被发现了吗? 萧叔则连刚才那下都没看见,根本不知道那个宝珠的存在。 “我不可能先回去,这儿太危险了!” 墨莲转头看向她叔叔,眼神或多或少有些反感和无奈。 “叔叔!你别添乱了!这是我爸爸至交家亲生的啊!皇帝家里哪会摆锄头啊!不要再乱猜了!他们有什么必要跟你想的一样啊!” 萧叔一时语塞,但一点不打算让步:“我不管,我不走。” 墨莲转过身来,看向江羽,却没想好要说什么。 “眼神挺不错的嘛,就是感知不太好,感知方式有点局限。”江羽也把刀收起来,又掏出一个宝珠。 “这个送你了,这个用好了比什么都安全。” 墨莲看向那宝珠,这和刚才那个不一样,通体金黄色,内有阵法般的暗纹,就在刚才逛街的时候见过,江羽还讲过这是什么。 用目标自己的真气强化封印法阵,只展示不出售的捉妖宝珠,是一种改进的乾坤宝珠,据传是封氏族长的武器原型。 这种东西他爸爸都会给他的吗? 江羽眼神暗示着,墨莲稍微犹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宝珠。 “啊,谢谢……” 墨莲把宝珠接过,拿在手里,走向萧叔。 “快走啦!”墨莲上前去,伸手去抓萧叔,萧叔扭过身去,不作回答。 墨莲伸手抓住萧叔,下一刻,萧叔凭空消失,进入了宝珠里。 墨莲看着宝珠,内部的花纹出现些许不同,一些新的阵法亮起来,宝珠上的金色也随之活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 “不会有事……这种法阵……” “当然不会。恭喜你现在有了一个超级人肉护盾,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的那种。记得收起来,别和我刚才一样。” 江羽又拿出刚刚收起的灯,重新点亮。 “你有事要问我吗?什么事?” 墨莲收起金色的宝珠,抬起头来。 ×13 墨莲收起宝珠,转向江羽。 “今天你来这里的计划,除了要解决应该还没解决完的入侵者,还有别的吗?” 江羽在这里的计划就是解决大部分入侵者,并留下一个或几个重伤的回去,以回传消息,以此降低以后再有刺客联盟的敢铤而走险的风险,算是提前给隐患做好准备,带他们来这看书其实完全是次要的。 这禁地进来其实完全没有人管,大白天来也无所谓,带他们晚上过来纯属吸引刺客联盟跟来,切割对手阵线,不让刺客和他们家的光头联手,整体上是出于战术考虑。 在这里,在刺客联盟的人的环伺下,他显然不能暴露后面的计划。 如果已经解决完对手,他直接说计划是完全可以的,但是现在,就是大问题。 两头骗似的,好麻烦…… 还是想办法把她限制在一个地方,之后再去把他们家的两个光头捉拿归案。 江羽思考了长达2秒过后,放弃了思考。 “在这没什么计划了,但是今天晚上你可能不能回我们这给你安排的住处,等明天白天我找我爸解决了你们家那两个光头再说。” “你的‘身法’应该不太好抓他们,那今天我们就能先离开这了吗?” 墨莲紧接着连下去问,浓浓的阴谋气息扑面而来。 “离开这也是去我那先等着,我那个隐居的地方也在山里。” 江羽感到一丝不对,但也不觉得她能给自己下什么自己解不开的套。 “把我叔叔装到这宝珠里,回头要解决和他道歉的事很麻烦啊,虽然这个宝珠看起来确实好珍贵的样子……” “那可不,你不觉得这个宝珠很眼熟吗?” 墨莲还没来得及说完,江羽就接了下去。 “眼熟?刚才那边展示的确实是见过,是你爸爸亲传给你的,我觉得……” “哪是亲传的,就是刚拿的。” “?街边店铺随便拿的吗?” 墨莲刚打算要退回亲传宝物,方便换一种方式提要求,来历就被突然打破。 “街边店铺会随便卖降妖武装小队用的战术武器吗,当然是族里公有财产,跟我家的一样。” “好嘛,是量产的。” 墨莲虽然完全没有进入思路,但还是抓住机会就想想办法打破天平,试图提要求。 虽然思路此时毫不清晰,但不妨碍她目的明确。 “好嘛,就是铁了心要提过分要求嘛。”江羽直接学起她说话。 拖下去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在楼梯上被袭击容易出问题,江羽此刻和墨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满脑子都是周围的刺客。 “有什么嘛,我能提什么过分要求……” 目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墨莲反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走。 “算了,有什么要求直接说,这种事整下去还不如不整,赶紧解决,把你放下我还有别的事要解决。” 江羽这招无招胜有招,直接把气氛搅乱了,搞得墨莲反倒有点无所适从,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少掉的当然是气氛,此时直接提要求反而有点感觉尴尬癌要犯。 时隔一天,墨莲再次感觉到了早上刚下车时候的感觉,一种什么都不该做的感觉。 但墨莲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反正一会跟叔叔道歉的时候难受的一批,这种时候必须要好好想个值得的报酬。 墨莲心理状态一摆,在无开头尴尬癌的感觉下直接开口: “放下我之前背我一段!” 这不开口不要紧,一开口直接把不知在想什么的江羽一下子炸得头闪电般扭向她,瞳孔一下子骤缩,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一下子炸穿她刚说话时立起的决心,她的进攻阵地瞬间就萎了。 感觉毫无连贯性,突兀,各种先决条件缺失,人类迷惑行为感,在台上被一群人注视的感觉,刹那间她恨不得立马在地上挖个坑缩一会。 “拉我走也可以……” 秒怂。 江羽听到她之后仍旧盯着她不放,把墨莲盯得san值狂掉,数秒之后,他轻叹一声: “哎,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 听到这个开头,墨莲一度燃起希望,心跳短时间内开始加速。 江羽自己不能用真气大幅提升自己身体的强度,为了正常使用他做的一些武器,他的纯肉体力量是拉得相当高的,起码对于同年龄段来说,一看就对上自幼习武的现实中普通人。 虽然墨莲的功法是童子功,但这不妨碍她身为人类内在因素的产生。 在她的心跳加速下,江羽开始接着往下说。 “……我就感觉你身上有一股憨憨之气直冲云霄,大老远就看你不太聪明的亚子,一看就不是什么高人,身上完全没有与你身上真气相符的气质。但素未谋面,快下断定也不太合适,要抓你的人的事堆在前面,真实情况本来可以以后再详细了解,但你进攻时运的那气,憨的令人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进攻时这么运气……” 江羽一波操作,直接荡平了墨莲刚刚燃起的希望。 墨莲当场停止了思考。 “你这操作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吓得我赶紧回去又改装了一把盘弩,免得你被这几个小喽喽绑了去。我明明听我爸说你爸妈都是万里挑一的奇才,两个人硬磕整个族,都没人敢违抗,生个女儿怎么这么憨。刚才抓住我的宝珠那操作还算符合形象,结果现在又先行一步之后秒怂,当场表演把自己说的无地自容的梦幻操作……” 江羽还在说着,墨莲早已停止思考,神游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全自动失去控制,表情管理变得痴呆起来。 “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也不客气了,那就拉着走,记得回去解决你叔叔的事。” 江羽看着停止思考的墨莲,甚至有点想笑。 好憨的表情…… 这样差不多就算发现我也不会跟出来了。 打着灯,拉起墨莲的手,江羽带着脑子里现在不知道会正在运行什么的墨莲向他隐居的小山坡走去。 看了一路戏的刺客,此时也真正彻底放下戒备,提前在建筑物口一片黑体般的密林中潜伏起来。 ×14 江羽带着停止思考,被拉着的时候却不肯远离超过半步的墨莲,向黑体般没有一丝光亮的密林走去。 江羽回头瞄一眼墨莲,瞳孔放大不肯聚焦呈社交规避状的她一脸憨憨的模样。 好憨啊…… 但是这脚步分明不是彻底停止思考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容易掉链子,但是还是与描述比较相符的嘛。 江羽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墨莲的眼睛,边不看路地引路。 在他们踏入密林数十步之后,夏日嘈杂却安宁的环境突然被金属碰撞声打破。 墨莲的手套末端胳膊处突然闪起金色的护体真气激发闪光,一个身着深蓝色夜行衣的刺客在江羽的眼前闪电般冲向他们。 那把击中她胳膊的刀丝毫没有伤到她,瞬间墨莲的瞳孔闪电般骤缩,被击中的胳膊瞬间弹起,正挡在几乎贴脸的刺客的脸前。 但那刺客身法了得,墨莲也才十二岁,这下子被刺客一下闪开,直接从墨莲头上闪过,以几乎无人察觉的速度闪电般抽刀刺向江羽。 江羽自然一直都知道他的位置,身体早就侧闪,放开墨莲的手,刚还握墨莲手的右手已经拿上提前装好弹的盘弩。 那刺客的反应效率自然远在江羽之上,这一下根本没能躲过刺客这刺,刀尖长眼般追向江羽,直奔面门而去。 那江羽本就是预判失败必死无疑,这种必然结果自然早在他预判之内。那装了箭的盘弩一转,随着金属触发声响起,被射出去的却不是箭,一颗乾坤宝珠瞬间子弹一般击中刺客胸膛,这盘弩当真下有神机一般的机关,看似盘弩,俨然却是短柄火铳。 那乾坤宝珠瞬间将真气修为不高的刺客收入宝珠之内,直砸向后面的树上,江羽也不犹豫,有一激发,上面样式奇特的箭有瞬间射出,在宝珠撞上树的一刹,那箭也已到,简直分不清是箭打碎了宝珠还是那宝珠自己撞树上撞碎,那人在宝珠碎裂之后瞬间出现,肚子直接给刺穿,一下钉在树上,那箭身的机关撞上东西又弹开,箭身上瞬间张开巨爪,直接便按在了那刺客身上。 这刺客不仅没夺下手套,没卸下墨莲身上装萧叔的宝珠,还直接被钉在了墙上,好不惨烈。 但他的队友可没空腾出手来救援他。 墨莲周身在刚刚的片刻时间内被数条有剧毒倒刺的绳索突然绑住,墨莲眼疾手快,所有绳索都没绑到该绑的地方,短时间内被尽数化解,全部绑到最外层,只消把手肘外翻,或者干脆带绳一抬,把绳索都翻到后面,就能脱身。 但是,虽然她的拆招没有任何问题,简直天衣无缝,奈何她今年只有十二岁。 多条倒刺飞绳虽完全无法刺进墨莲皮肤内,伤不得墨莲一根毫毛,一群大汉的力量却让她无法撑开一丝绳索,手臂被强行压在身体上,一点力气使不上,当场陷入僵持。 就这样的完全被化掉的招,最终却因为力量被压制而陷入僵持。墨莲一个千斤坠下压身形,却丝毫没有作用。 这样的控制下她甚至无法把萧叔放出来。 尽管她瞬间就从刚才的影响中进入了战斗状态,但此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持。 江羽闪身就要拿她手套里放她叔叔的宝珠,却又有一个刺客闪身上来,江羽的速度哪跟得上,那刺客的刀再次闪电般刺向江羽,而这次,江羽的战术早已被尽数拆穿,此时的他根本来不及有什么计划。 就在此时,身后那个被钉在树上的刺客也将自己身后的树削下一片,整个人当场落地。 当是时,正面江羽盘弩瞄准被避,而那刺客又一刀刺来,后面刚钉在树上的刺客不顾疼痛运气脱身,而墨莲却与周围拉绳之人僵持,不得脱身,眼看着就要团灭。 但是,墨莲虽然从一开始就被江羽认为是个憨憨,但憨可不是蠢。 她可是两个可以二挑全族,双拳强敌四手,哪会这么轻易被暗算。 真气之“气”,与空气可以说毫无关联。 真气只是一种说法,各种御物之中,我们可以看出真气完全不遵循空气动力学。 墨莲完全不会御物,但不是完全不能御物。 墨莲将手一握,真气被她刻意运向手指最后指节一处,只见她护手背上一个宝珠在这压力下瞬间破槽而出,周边景物瞬间扭曲,她身上的绳子瞬间被拉走,在她身上的多条飞绳被宝珠吸引压缩至一点,瞬间令她脱身。 那冲上来的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刺向江羽的刀已经被墨莲单手握住,当场卷口,紧接着一个千斤坠当场让他身形歪斜,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已正撞江羽枪口,盘弩瞬间洞穿他的面门,这刺客当场一命呜呼。 墨莲在抓刀时,江羽事先给她装好的盘弩也已在手,那下树的刺客还未起身,一支箭闪电般穿过他的胸膛。 同样是结构特殊的箭,从墨莲这个真气了得的人手里射出来,威力和江羽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那机关还没张开,那箭穿透他之后早已飞了老远。 墨莲在射击后瞬间,快速运起身法,灵蛇一般行云流水地以应战姿态起身,挡在江羽和刚才冲来刺客方向中间,宛若刚才她叔叔护她一般。 片刻之间,乾坤翻转。 周围的刺客见早已没有希望,瞬作鸟兽散,周围瞬间恢复了寂静。 江羽感受到他们头也不回地远去,舒了一口气。 “这才像嘛,这才是高手该有的姿态。” 墨莲听见这话,才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身体一下放松下来。 由于刚才的紧张,这长出的一口气在一瞬间有一声颤音,虽然她立刻压住,呼气戛然而止,但还是被听到了。 “好嘛,刚打完就原形毕露了,不能多帅一会嘛。” 江羽心态是好的一比,完全没有刚才命悬一线的感觉。(当然他是知道的) 这个气氛,墨莲才觉得舒缓了一些。 “哇,刚才我才救了你,你就嘲笑我。稍微愧疚一点啊,提出要背我啥的。” “那怎么行,刚才你可是自己拒绝的,我再提出来岂不是很不识趣。” “什么才不识趣啊!” 他们的脸上,此刻才露出真正松一口气的表情。 ×15 “就是这了。你就在二楼,一楼我堆了不少东西。现在你可以把你叔叔放出来道歉了。” “你这什么房子,一点也不像隐居的人该住的。本来我都做好心理准备只有一个房间了。” 墨莲看着甚至摆了很多装饰品,一点也不像手工搭起来的隐士该住的房子,吐槽道。 江羽从小到大的时间都不被修炼占据,各种各样的东西他都研究过,房间里满是各种堆起来的雕塑,阵法盘,宝珠串之类,也不收起来,墙都被买回来的各种架子堵得看不见了。 他倒不是没有地方放这些东西,他纯粹就是摆出来看的,从宝珠里拿东西是个技术活,堆太多对他这个真气不行的实在太坑了。 “那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房间,以前少甫经常带羽鸩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江羽一点不在意墨莲的怨气,靠在门沿上等着墨莲进门。 “赶紧进去,大晚上的,我还要收拾房间睡觉呢。不练真气我可没你这么能熬夜。” “啊,亏死,一点保护欲都没有。” 墨莲气呼呼地进了房子,一下就躺到了床上,一点没有淑女的样子。 “保护什么啊,哪轮得到我保护你啊。” “这不是保不保护的问题,这是……你是男生!” 墨莲躺在床上,人纹丝不动,两个胳膊弹起来,江羽在门口看着这个憨憨,嘴角有微微笑意。 好好的姑娘,长成个憨憨。 没被他们家那些互相角力的小势力影响,其实算是挺不错。 她身上真气比少甫都要强了,要是学了摧破,少甫就算和她来真的,八成也是五五开。 她这学成归去,如果计策得当,说不定可以改变现状。 刚才那下子,这憨憨脑子其实很好用嘛。 江羽靠着门沿,盯着腿还在床下,整个人脸朝天躺在床上的墨莲,就像看小孩一样。 “还看?你看什么?” “看巨嘤啊,这可比狗打架罕见多了,不得好好研究研究。” “研究个篮子,是你说要睡觉的!睡觉去!” 墨莲整个人在床上一弹,并没有爬起来。 江羽笑起来,后撤一步,把门带上,原地一个转体,然后整个人靠在门所在的墙上。 接下来就要去解决大麻烦了啊…… 不想去…… 但我就算我带着这不能修炼的体质,证明自己却必不可少。 不过她基本上都脱离危险了,证明自己这种麻烦事…… 算了,万一那几个刺客把这地方看到之后报给那两个秃子了呢。 真是麻烦…… 江羽刚想叹气,身后却传来墨莲拖长音不耐烦的长嚎。 “啊——————” 叹气中止 算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受累跑一趟。 江羽摇摇头,下楼走向了自己乱七八糟堆满各种东西的房间。 他的房间里那真是什么都有,各种工具堆的到处都是,典型的男性未成年熊孩子独居房间。 不过堆的东西当然不是零食,是各种各样工具和装工具材料的宝珠和工具。 江羽随意地走进去,拿起桌上一个有微微白光的宝珠,坐在床上仔细端详。 这宝珠里的能量游离,仿佛有数条小龙围着中间太阳一般的白色光点,如同一个微缩的星系。 本来打算用来对付那两个假和尚的专门封印宝珠给了那个憨憨了,这下子一下就麻烦了不少啊。 江羽随手把宝珠收进护手里,拿出了自己刚刚用过的盘弩,装上箭头和宝珠,把边上另一个宝珠放在阵法正中心。 这有微光在内的宝珠迅速黯淡下来,阵法逐渐泛起一层微光。 不能用真气的他,甚至不能给盘弩直接充能,就像瘦小的人拉不开弓一样。 不仅力量差的远,墨莲一箭可以把人打穿,他的机关还来得及展开,就连装弹,他也比别人多一个步骤。 而且他的身体所能承载的后坐力都被降维打击。 在各种方面全面落后,只能依靠自己改装的武器,即使几年来他都在研究,都在不断改进,他也最多能不那么不堪一击而已。 但是,很多时候,上升虽然千难万险,但下降空间永远可以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窜出来,让人明白地狱不止一层。 如果不是他自己没有自暴自弃,生下来过高的他比任何人都会粉碎得更彻底。 江羽给两把弩都装好了箭,看了看阵法中还在浮动游离的真气,面无表情的将它收进宝珠里,靠在窗边闭上了眼睛。 仔细地感知周围,周围依旧一片寂静,这大楼上依旧只有两个人,墨莲的叔叔还是没被放出来。 此时已经完全躺在床上的墨莲,正端详着她手里的宝珠。 墨莲无声地盯着她那金黄色的宝珠,宝珠内仿佛有星河一般,但在里面却是暗无天日。 眼睛盯着宝珠,她却没有像一个女孩一样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可不相信江羽会正常地躺在下面准备睡觉,就算这一切逻辑并没有什么不通之处。 墨莲仰面朝天,把宝珠举起来,对准天上的星河。 宝珠散发着并不刺眼却也并不柔和的金光,但透过这层金光,却也映出了其后并不耀眼的星河。 拿着光源照眼睛的话,可是不可能看到对面的景色的啊……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只是广泛装备的战术武器…… 今天晚上,你又打算去看什么呢? …… 时至午夜,江羽的小小的二层楼,也终于熄灭了这座山上仅存的灯火。 在嘈杂的虫鸣声中,江羽从小小的房子里静步出门,回头看向这仍旧悄无声息的二层。墨莲和她的叔叔在二层的两个房间里无声地静默着,仿佛与整个大楼融为一体,和这个房间的法阵一同均匀地呼吸着。 江羽没有言语,并不打灯地向山下静静走去。 江羽远去多时,墨莲此时却从床上坐起。 从刚才开始,她就完全没有合上过眼。 微弱到江羽甚至毫无察觉的护体保护着她的眼睛,如果她不想,她可以永远不闭眼睛,她习以为常的护体让她如同时刻成长在培养皿里一般。 墨莲从床上坐起,透过从未合起的窗户,向城内看去。 江羽此时已经在她眼里如同蚂蚁一般微小,但她还是坐在房间里瞬间锁定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 “应该……差不多了。” ×16 午夜的夜幕之下,拓展了数圈的大阵式城市的外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彻底地安静下来,白天近乎万人空巷的城市,此时只剩下中心的一小部分繁华如故,灯火通明,外围的路灯在此时也尽数熄灭,只剩下一点幽幽的流动幽光,昭示着这座城市的与众不同。 在外围的外来者留宿区域,两个光头的壮汉身影从一个建筑的内墙里翻出。 “还是没有。说不定早就被白天来恐吓我们的那个小子转移了,本来她该在的地方完全不像有人来过。” 其中一个光头眉头紧锁,沉声道。 另一个头顶反射着金光的光头一言不发,扫视着弧状街道上的一排排一模一样的建筑,同样眉头紧锁。 这两个光头早就在这里翻找良久,却丝毫没有找到一丝线索。 这片区域是给特殊外宾住的,此时整个区域完全没有一家是有人的,整个街道死一般的寂静。 “五哥,你说他是不是把那娃带到他那里去了,这鬼地方完全一天也没见人进来过,说不定早上警告完咱们就把人直走了。” 先说话的那个光头继续说着,那个没发言的金光头摇摇头,长叹一声。 “六弟啊,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刚才翻过的那些住处,有什么特别?” 那六弟脱口而出:“几乎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布置。” 紧接着这六弟宛如惊醒一般: “五哥,你是说我们进了他们对付妖兽的陷阱大阵了?” “别紧张。不一定。”金色光头的五哥回过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刚才检查过的房间,明明从没有人住过,却一尘不染?” 那六弟愣了一下,之后也反应过来:“对,这地方连一点风都没有!” 五哥回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继续说到:“这种建筑群,对于可能入侵的妖兽来说,即使再弱,也不可能迷路。这种一上房顶就一览无余的地方,很难困住任何妖兽。虽然从来不见有人会过这里,但也不大可能是陷阱。” “这鬼地方到现在感受不到一丝风,和外面常有真气流动的地方显然不同。只是,这一切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关联。但是,这地方,是招待外宾的地方,在阵法上却是一个死门,没有一丝流动,这里,很可能根本不是招待外宾的地方。” “就是说我们的情报有误?”五哥说的很长,但这六弟还是一下抓住要点。 “嗯。可能他们招待外宾的地方,一直有假消息在外,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妖怪刺探抓人。就算她没被转移,也不在这。” “如果因此她没被转移,那我们可能反倒不必冒着风险去他们核心人物聚集的地区了。”六弟点点头,“只是,这真正安顿外宾之所,究竟是在何处?” 两个光头都沉默了。 此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变声都没变完的孩子的声音: “想不到两位年纪一大把,想象力却还是如此丰富。只是不知是要恭喜二位仍旧宝刀未老,还是要嘲笑你们的想象漫无边际呢?” 这个声音,对这两个光头来说,再熟悉不过。 在白天,他们刚刚听过这个声音,也只听过这一个孩子的声音。 封江羽此时正站在离他们不到十步的地方,靠着墙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 “原来是封族长大人的儿子,如此半夜,不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那金头光脑的五哥见了江羽毫不慌张,自然地转过身来。 江羽今年才只有十二,倒不如说怕了才是见了鬼。 “我只是来看看,顺便再劝二位回去。萧族长把他的女儿送来保护,如果真要让刺杀了,恐怕对你们来说,成功也是失败。反之,如果你们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待一晚上还成功回去,我们也是颜面尽失,恐怕也没你们好果子吃。” 江羽对着两个彪形大汉,也不慌张,仍旧不紧不慢。 “后果想必上面早就有计划了,我们也只是听命而已,到了期限,我们自然会走。” “那样岂不是要让你们搜一晚上,那岂不是更加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我觉得两位还是尽早请回,期限之事,我说了也不算。你们这地震一般的步法,再晚一些,怕是都走不了了。” “多谢关心,我们自会把握。” 那光头丝毫不想让步,仍旧固执己见。江羽抬起头来,与那五哥完全四目相对,随后很快低下头,叹息一声。 “看来不让你们感受到我族的强大,你们就难以估算自己在追杀下逃离的可能性呢。也好,从来不上擂台,今天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江羽把环抱在身前的双臂放下,面对两人摆正了身体。 那两个光头是看不出他的实力的,此时又惊又奇,不敢怠慢,却也没有完全架起架势。 “封少族长大可不必出手,您也知道我们此行九死一生,唯避可生而不可取。” 这五哥这话已经明显有威胁在里面,但江羽仍没有收手的意思,抬起的手臂上的宝珠闪闪发光。 六弟看了一眼还没有开始架势的五哥,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江羽,摆正姿态,一个箭步陨石一般瞬间出现在了江羽眼前。 他此时想抓活的,方便做人质,到时候自己就算走不了,也还能拖住对手,让五哥先走,于是这一下并没有直接撞上来,而是在他面前一个急停,就要变招。 但不变招还有机会,这一变招就贻误了战机。 本来江羽反应速度达不到这么快,十步距离一个瞬步贴脸,这一急停,江羽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江羽左手一个白珠在他视线右边出现,在他挡不住的侧身出现,甚至拉出光线残影,他身后的五哥也瞬间看到这一发光球体。 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那白珠突然间闪出极其耀眼的光芒,简直如同一个太阳在原地诞生,这个无风之阵霎时间刮起暴风,直面向这两光头而去。 前面那光头的身体,在强光之下,瞬间变成了红色,在闪光结束时,那光头身上早已断进去一段刀刃,而江羽也莫名地出现在其后七步远的地方。 在他面前不过三步,一个捂着眼睛的大汉,仍旧挺立着。 ×17 在离江羽面前不足三步之地,那抬臂护住眼睛的光头在胳膊缝露出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他离他六弟不过十步距离,他六弟当场被照的整个瞬间发红,他的胳膊自然也没能完全抵挡这恐怖的光辐射。 他现在感觉完全不能让眼睛持续睁开一秒,即使以真气缓解,睁开眼睛时还是疼得难以忍受。 只是,他面前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此时却丝毫没有受到这强光的影响,在他片刻的睁眼时间里,他甚至只看到他是用宝珠放的光,完全没能看到他是用什么来抵御强光的。 但江羽已经瞬间闪到了他面前,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过实际上江羽只是被强真气反应激活的阵法对流把宝珠吹飞才到了他面前,这可不是打算进攻,他连对面的防都破不了。 但他还是闪身抽剑,直奔向面前的光头。 他不能让对方看出来他的真实实力。那样自己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对方真要发起狠来,没有顾虑地穷追不舍,自己根本撑不过几秒。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和真正有真气的人之间技能的差距。 虽然那光头一下子几乎让闪瞎了,单次睁眼时长超不过一秒,那叫一个热泪盈眶,涕泗横流,但他的表演还是瞬间被识破了。 原因很简单,太慢了。 一般来说应该早就刺中的距离,江羽还在调整剑的方向。 不过也正常,修炼的人甚至要用真气给武器加重,拿什么样的武器都轻若鸿毛,他这运剑,太明显了。 那光头闭着眼睛,一个瞬步前去眼睛闪电般睁开,把短暂的可睁眼时间控制到观察对手的一刹那。 江羽当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了,这光头信息过滤捕捉能力过人,左手一个手刀就瞬间砸爆了空中的宝珠。 和墨莲一样,他也看到了。但他不是墨莲。 但这下,江羽的预判也不同。 之前被墨莲抓住,他早就留了个心眼。 要是之前没被墨莲抓住过一次,留了这个心眼,他可能要被当场腰斩,钝器腰斩。 还是本来就打算徒手腰斩,力度完全是按照他很强而预备的,毫不留情的腰斩。 从那光头身下,他并没有看到的角落,一个鞋从他胯下飞出,空中旋转几周之后,轻巧地落在地上,鞋底一个阵法亮起,江羽瞬间凭空出现。 这阵法是相对较老的版本,发动时不会有光线扭曲,是一种强制性不强的法阵。 其实也是外面大多数普通人用的老版乾坤法阵。可以画在袋子里的那种。 但就这样,鞋落地的声音,还是被听到了。 江羽早已准备好,回身就是卡出现的强穿甲刀向后预判刺出,另一只手却早抽出一块画有阵法的布,回身时左手已拍向旁边的墙。 这布上的法阵,拍在墙上会在墙上印一个法阵,但实际上他还在布里。 就是赌他没见过这种法阵,就是赌他知识面。赌信息差。 但他还是失策了。 卡出现的刀,如同墨莲刚才一般又被预判,直接一把握住,侧向一拧,他顿时整个身体偏移,左手瞬间拍不到墙上,布一下从手上脱落。 失去推力的布不仅印不到墙上,而且他也进不到特殊空间里去。 江羽的计划瞬间流产。 但那光头可不打算手下留情。身体一转,快速提气,一掌就要拍过来。 但江羽看这运气,一眼就看出这下不是要给他一掌,这是要震气。 这要是震出来,那就是缩小到半径五米左右的微型神罗天征。 这种消耗和平a基本上可以相提评论,基本上随便放的攻击,打到江羽身上,那也是粉身碎骨。 可以说还不如被腰斩,那样伤还轻点。 在一瞬间,江羽的脑子一片空白,但在下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主意。 高强度闪光他只有一个,但他还有别的。 又一个宝珠被扔出来,在震气炸出来前一刻,他的面前瞬间被高热量的爆炸冲到,瞬间真气暴风再次卷起,江羽再次凭空消失,又出现在几步开外。 只不过这次降落的不是那么完美,差一点就要横躺在地上了。 这一下没震到,但他却看到了降落的不怎么样的江羽。 江羽两手扶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架势非常完整的光头,心里暗叫不好。 他连忙起身,却速度实在太慢,那光头早已反应过来,就要上来。 但就在此时,那闭眼的光头却闪电般被抓住手腕,一下被绊倒在地,当场砸在地上。 江羽抬头一看,眼前来者正是萧叔。 当然,还有在后面墙角暗中观察的墨莲。 本来萧叔是又被装起来,打算如同之前所说,上来宣战吸引注意力救一下江羽,之后再拿出来打个措手不及的。不过万万没想到江羽竟然靠回避抗了这么多轮。 那前面完全看不见的那位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情况,只听见前面墨莲从老远处用盘弩下面的机关一下射过来什么,来不及思考,直接像个导弹一样飞了过去。 但在飞到几乎贴脸墨莲的时候,又理所当然被连萧叔都能随便收的宝珠收了。 但这次,收他的不是墨莲。 “没事?” 此时出现在墨莲身边的,赫然便是江羽之父! “……叔叔你怎么在这,这离他也太远了……” 墨莲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位非常以外,本来她都打算自己收,宝珠都握到手上了。 “嘿,我那儿子头铁啊,我都不知道他来这了。不过看起来问题也解决了。果然你不在这是因为那小子把你拐走了啊。” 江羽之父脸上没有一丝紧张,反倒是一脸笑意。 完全不担心自己儿子安全的样子…… 不过江羽他也真是身怀绝技…… 墨莲心里念叨,却忘了组织嘴上的语言,只是松了口气。 “看起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嘛。我儿子自己建的房子怎么样?” 墨莲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羽之父凑上来接着说: “要不你以后就住他那,怎么样?” ×18 “好了,赶紧睡觉,今天麻烦事够多了,有没有事都不要找我。” “那以后就请多指教啦。” 墨莲走进第一次来时的房间,回头嬉皮笑脸看着眼睛都没有完全睁着的江羽。 “指教啥啊,轮得到我指教你,自己明天去让少甫给你介绍个师傅去。” 江羽打着哈欠,一点没有刚才铁头娃似的一挑二追兵的精神劲。 “那不行,你爸爸刚跟我说你从小在这研究,肯定有不少外面不传的秘技,让你好好教教我,可不能推卸责任啊~”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墨莲倒是精神的不得了,坐在床上兴奋地摇摇腿,一看就是打算通宵不睡的样子。 “有个篮子。”江羽靠在门框上一点没有被感染,疲乏依旧:“我这不能修炼真气的体质,研究那玩意干嘛。最近的修炼相关研究记录就是5岁的了。剩下都是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有可教你的。待这最多让你比较危险,支援来的慢点,再没有了。还可能一不小心把我也害死。” 墨莲对他的恐吓完全不当回事:“哇,你这不用真气不反击一挑二的本事,哪里会危险啊。” “你危不危险不重要,要是把我家或者古迹阵法炸了,那就亏大了。” “哇,好无情。”墨莲面带笑意,抬头盯着半睁着眼昏昏欲睡的江羽。 但江羽丝毫没有因为被盯着有任何反应,反而补了一刀: “你看你练的跟个铁皮王八似的一身功法,哪用我保护你。你晚上不想睡也别开灯,不要影响我睡觉。” 言毕直接当场转身,懒懒散散地向楼下走去。 墨莲边目送他下楼,边脱下了戴了一下午的护手,脱下护手之后墨莲瞬间感觉手像解放了一样。 这护手材质还行,但不是外面一般戴在身上能像没有一样,冬暖夏凉的特殊材质,倒像冬天戴的保暖手套,只不过没有那么臃肿。 这好解释,江羽家里堆的各种原料都是要自身强度达标,自己会长期保留真气在材质里的原料,毕竟他自己不能利用自身已有的真气强化材质,只有本身达标的材质才堪一用。 毫无倦意的墨莲开始环顾四周,观察这个自己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过的房间。 这房间里乱七八糟地放了不少书,偶尔也有几个画着她完全看不懂的阵法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他大都摆在外面的架子上方便用时拼接,房间里最多的还是书本之类。 看来他拿了不少古书摆回来嘛。 不知道有没有能改进一下我族护体的书…… 墨莲站起来,开始在架子上乱七八糟的书里翻找开来。 与江羽所说的相反,这些书有不少都是各宗各派的各种各样的书籍,五花八门的相当不少。 不过这些书所记载的东西,各种书名,她是几乎完全没有听过,好多都是名不见经传的秘籍。 历史上出现后消失的各种东西好多啊……不过没有系统的名门大家传承,绝大多数都流失掉了。 不说这的一大堆,那把整个山都挖空的藏书古迹,都只是历史的铭刻中小小的一隅。 同样的功法,心法不同,发挥甚至分化都会千变万化,这千万种未知的变化之中,总有能完善我族功法之路。 墨莲寻思着想找本书看,但又完全不想看,扫过一串串书名,在大量的书架中间穿行,就是没有拿起任何一本书。 就像选择困难症逛街一样,对于读书知道要去读,但是积极性不足,完全没有找一本好好读的动力,选书选的跟逛街一样。 绕着挺不小的二层绕了几圈之后,墨莲的注意力被书架角落里一堆看起来相当新的书所吸引。 那书看起来像刚印的一样,与周围的古书显得格格不入,字体看起来也不像活字印刷的,倒像是手写的。 墨莲走近那堆数仔细辨认起潦草的字迹。 那书侧面用相当潦草且稚嫩的笔法写着:《周身奇息术》。 这个不会就是他五岁时候写的? 猖狂而听着狗屁不通的书名,让墨莲几乎瞬间就下此定论。 不过这看起来像是江羽五岁时写的东西,倒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毫不犹豫地抽出那本薄薄的本子,像偷看人日记似的翻了起来。 不过这书倒是完全和日记没有关系,也算是文对其题,只不过确实是写满了废话的书。 好多对感知要求极高的论点,以及现场编的专有名词,充斥着整本书,虽然整个书的思路是完全正确的,但这书确实有种初中生时该有的莫名其妙的如同着名诗人一般的傲气和狂气。 不过这狂气并不影响她津津有味地看江羽的黑历史。 这本书里奇葩操作繁多,前面丑到不行的抽象派人体穴位及真气流通图,画了好几页之后直接往里夹了一个外面买的图标记,写的跟爬一样写着写着画起来的字,不一而足,墨莲看这小孩黑历史,乐在其中,津津有味,把整本书看完之后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说到底设定上只有十二岁,这说童心未泯不合适,这就是童心。 墨莲看完书之后意犹未尽,完全记住了她只是大概差不多知道几个穴位配合呼吸貌似有四两拨千斤地让真气流动的奇效。 不过她也不在意奇效不奇效,只想再找一本黑历史看。 墨莲爬起来,把书塞回原本的位置,瞄着书架,试图再找一本类似的看。 但是视力反应强劲如她,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书名这么明显的书。剩下的书书名起的跟目录似的,仿佛江羽是写完这一本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墨莲不信邪,又在旁边抽出一本紧邻着的书。 《关于特定真气组对撞之后产生的万化原气的观察研究笔记》 这名字突然官方了起来,她看到这书跟正常看到教材全解一样,知道全是干货,认可,有积极性,但不想看。 但墨莲还是不死心地翻开,试图看到江羽未曾逝去的幼稚一面。 ×19 在她不死心地翻开那本书后,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回来。 不过书上的内容倒是令她很熟悉。 这书上“特定真气组对撞”与之前她听过的封氏族里摧破之本感觉相当相似,而这本笔记看起来也更类似于观察日记。 江羽平时没法和大多数族人一起修炼,把绝大多数时间空出来,苦苦寻觅解法,倒也正常。 只不过对她来说,这一本类似于野生动物观察笔记的书没有前一本好看,中心思想也不够明确。 倒不如说她翻了半天,完全没有看到任何中心思想,纯粹是日记。 虽说某种程度上让她看上了日记,但这种日记她还是没什么兴趣。 不过在周围其他古书的同行衬托下,她还是看了下去。有句话还是有他的道理:强不强关键看和谁比。 在各种心理影响因素下,她还是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她自己就这么慢吞吞地看了下去,误打误撞地看到了一本非常重要的笔记。 书名中有一个词,“万化原气”。 书名不是一开始就起的,这么长一串书名是江羽自己写完之后当目录写的。 这万化原气,就是这本书他最大的发现。 万化,顾名思义,这种原气可以快速转换成其他任何类型的真气,只要掌握一定的规律和方法。 这种原气自古以来便存在,但从来没有人真正知道这种原气的存在。 虽然很多现象都指向这种存在,但一直以来都没人能发现。 怎么,在时间的磨练下,这么久没人发现,他就是天选之子不成? 某种程度上,江羽还真是天选之子。 自古以来,对于真气的感知,大都建立在真气一定强度的基础上。 自己真气强度提升,就能对周围真气产生影响,真气移动就会被像蚊子掠过眼前一样的动态感知捕捉到,使得很多人可以利用这点大幅强化对真气的感知和控制能力。 还有的人,天生就拥有特异的感知功能,就像感光蛋白一样拥有非同一般的物质基础,在自身很弱的前提下,也拥有很强的感知。 但这带来一个问题,一切真气感知都指向真气,那怎么可能感知到比真气最小单位还小的存在? 这就像光学显微镜看不到分子结构一个道理。 于是这就成了死循环,这种不够耀眼的存在,真气强的感知不到,真气弱的也难以感知,只有类似江羽这种彻底没有真气的体质,才有可能感受到其存在。 对于历史长河来说,他的体质绝不可能是个例,照理来说他也不可能成为第一个发现的。 但是,没有真气的人,又如何钻在真气上不停研究而不转向呢? 大部分人家境不足以接触到相关知识,感受到却浪费掉; 小部分家境足,能接触到相关知识,但与在周围人影响下,或早或晚走上其他道路,没有摸到阈值的能力; 皇室竞争激烈,被闷在皇宫里,获取知识面偏移方向不对,见不到,走不上。 而他,他的成功简直是命运的馈赠。 家境,地位特殊的上古家族,堪称帝国的西境长城,名声之类各种东西使家族稳定得很,而他是族长唯一的儿子。 他们家的摧破大都与对撞后产生大量原气有关,他时时刻刻沐浴在特定的信息流当中。 他的体质无法留住真气,让他成了一个人肉电磁屏蔽超级精密仪器。 一切都刚刚好。 于是,相关的知识面从他这里崭露头角,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墨莲像看scp一样被好奇心指引着,看着记录了大量现象与推论的笔记,开始自己边看边实践起来。 这本书是江羽很小的时候研究的,逻辑组织进度节奏相当慢,但各种需要的知识点非常全面,非常适合没有基础的人拿来研究。 这上面摘录了真气的不同属性之间相互转化所依托的原理,以及这些属性的详细特质,准确而以观察笔记形式渐进,堪称洗脑神作,墨莲很快拉高了代入感,激活了大量神经元,很快由没有兴趣变成了过目不忘。 (相关神经系统兴奋性大幅提高是确实可以过目不忘的,作者个人经历) 这本书就像构建理论基础一样,看起来是屠龙之术,学完也没用,但这种基础可不是屠龙术,是屠龙刀。 屠龙术拿去砍别的动物还不如乱打,但屠龙刀可就不一样了。屠龙刀就是相当实用的东西了,又不是说屠龙刀只能屠龙,毕竟本质上是刀,砍啥都利索。 这种基础,可以大幅改进问题分析系统,可以让人从认知层面大幅改进,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道路。 这个好理解,就类似信息差,条件不够,谁的脑子也搞不出结果。分析系统落后,被人玩的团团转很正常。 墨莲半神游天外的看着这本书一遍遍实践玩的不亦乐乎,转眼间,头上的阳光逐渐洒进视线。 这本书上写的万化原气转化对于环境要求挺高,在刷新墨莲对于真气认知的同时,也在墨莲这里产生巨大变化。 在外面,原气的产生往往带着巨大的冲击与爆炸,原气浓度会在短时间内快速下降,但墨莲不一样。 墨莲的身体素质由于自己练的功法,是可以硬抗封氏研究相关内功时难以解决的大问题,直接把爆破摧破当内力修炼在体内运的,甚至还有助于进一步提升身体强度。 这就又打开了曾经被认为“修炼前期用不了,修炼后期用不着”而放弃的大门:高回收率与高转化效率。 学会了普通转化后在体内运气对冲,之后由于体内高能反应,对于外界真气控制力短时间大幅上升,外界真气既可以快速被控制,使修炼进程爆炸性推进,又可以在体内通过引导短时间内转化出大量纯度极高的相应真气,效果拔群。 当然,门槛也相当高。 在一晚上的实践中,墨莲感觉最棘手的莫过于自己对对撞阵法不熟悉,甚至只能拿出来盘弩对着试,强冲效果不够好,只是通过压在体内的高膛压加强效果。 在阳光撒到她面前的书上时,她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墨莲坐在地上,原地伸了个懒腰。一晚上下来,她完全没有一丝困倦,完全没有要打哈欠的感觉。 回过神来后,她第一个惊奇的事情不是时间过的快,是她竟然没有把书拿回床上去看,却盘腿坐书架堆中间。 而且中间还回房间取盘弩,之后还是回来了。 八成是因为注意力偏移做出迷惑行为了…… 墨莲想着,以更倾向于伸懒腰的姿势坐起来,收起书,准备明天接着看。 去先问问早上应该什么时候集合去修炼。 不知道这里的修炼制度和我们那一不一样…… 应该是大同小异? 墨莲一边想着,一边直接向楼下走去。 ×20 墨莲静步从楼上下来,四下张望,很快在楼梯后面找到唯一的房间入口。 然而这房间的门貌似并没有关的样子。 他睡觉不关门的吗? 墨莲心中疑惑,但还是猫一样摸到了那房间里。 房间里乱七八糟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好好的一个大空间,就在这种布局下显得拥挤不堪。 而江羽,此时正连衣服都没脱地躺在自己床上,被子没盖正垫在脚上,仰面朝天呼呼大睡,一点不受撒了一脸的阳光的影响,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与之前比简直判若两人,让人惊奇人不可貌相。 墨莲看着猪圈一样的房间,惊奇上面乱糟糟的书架整理的真是整齐,就像没看过一样。 不过现在应该先叫醒他一下,不然一会要是第一天就迟到…… 墨莲盯着这猪圈,经历了长达数秒的思想斗争后,还是静步走到了他身边,又经历了数秒之后伸手开始推床上的死猪。 那睡得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的死猪,在推了几下之后立刻惊醒过来。 “嗯……嗯?啊……淦吓我一跳,我还说谁来了,还寻思是又有熊大早上来闻我,还不止一只的样子……啊……” 江羽爬起来,大声地打着哈欠。 “?你这还有熊的吗?” “当然没有,不然我怎么还住在这。” 江羽慢吞吞地起身,起一半又靠在后面的墙上,昏昏欲睡。 “那你怎么以为是熊……”墨莲下意识地拉过后面的椅子,忘了问该问的问题,反倒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 “就单纯地说你像熊啊,这真气运的,就像以前入侵的时候我见过依葫芦画瓢的熊似的。” 墨莲顿时心里飘过不少以前和家里姐姐说话时的常用词,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 “……那你这判断能力有待提升啊,不整那些,师傅啊,早上你们这里什么时候集合啊?” “什么师傅,你看我像是跟他们去过一起修炼的样子吗?” 江羽头也不动,只是睁开了眼睛,,随意地回应道。 墨莲短暂地停止了思考,心里飘过不少种逻辑整理,重整了一下信息,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怎么这样啊师傅,那我该怎么办啊师傅……” 进行完风险评估后,墨莲又开始为所欲为起来。 “什么师傅不师傅,我没你这么个徒弟。你有没拜师,乐意几点去几点去,问我干嘛,不要干扰我睡觉,我要睡一上午。” 说完又躺了下去。 “别啊师傅,什么时候教我点真本事啊师傅,人家都嘲笑我运气和熊似的师傅,师傅你可要帮帮徒儿啊师傅……” 墨莲很快抓取到信息,依旧不依不饶,抓住躺下去江羽的手,不让他躺下去。 “啊呀,你让少甫给你介绍一个啊,不要骚扰我啊,怕迟到就快点去嘛,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说不定小鸡组他们早在你本来分配的住处那等你了,别让他们等急了,快去快去……” 江羽也不起来,眼睛也不睁开始用世界上最复杂的语言开始驱赶墨莲。 “别这样啊师傅,你不能赶徒儿走啊师傅,师傅我还小啊师傅……” “淦,就该让你叔叔住下来,你这没大人看着直接反了天了,大早上连被子也不让人盖。” 江羽大早上又已把被子踢开,一副被掀了被子的样子。 “什么啊师傅,你睡觉为什么不盖被子啊师傅,不仅不盖被子还不关门啊师傅,师傅你在干什么啊师傅……” 墨莲一看就是老手了,反应相当快,完全得心应手。 “女流氓赶紧放开我,大早上私闯别人房间干什么,手快让你拧下来了。” “师傅你在说什么啊师傅,你为什么抓住徒儿的手啊师傅,师傅你想干什么啊师傅……” 江羽来扒墨莲的手,她反倒更起劲了。 “噫,真气强的跟熊似的,就来欺负我个不能修炼的残疾人,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害臊。” 江羽显然也是相当熟练,刚睡醒脑子就转的飞起。 “师傅也说我像熊,为什么师傅你这么狠心嘤嘤嘤……” 还没等墨莲说完,她脑后突然传来杠铃一般的笑声,吓得墨莲虎躯一震,闪电般回头。 一只没放笼子里的鹦鹉在架子上放肆的笑着,那叫一个肆无忌惮,把墨莲惊得一愣一愣的。 江羽笑起来,收回墨莲由于惊讶而松开的手,笑到: “来介绍一下,这是嘤舞,是一类可以骑着飞的和福鸟,现在还小,以后就由它来嘲笑你。” 墨莲愣了一会,又反应过来:“嘤嘤嘤师傅欺负我……” 但还没等她开始戏精,那嘤舞又开始了: “嘤嘤嘤!嘤嘤嘤嘤!” 边嘤还一边原地扇着翅膀,在架子上摇晃着,把江羽笑得躺在床上咯咯地停不下来。 “好啦,你赶紧去,小鸡他们应该早等上你了,我可没修炼,现在必须补觉,你赶紧去,赶紧去……” “赶紧去,赶紧去!” 嘤舞在边上学得起劲,完全不打算停下来,笑得江羽咯咯的,可嘤舞却不学江羽的咯咯声,一看就很有灵性。 墨莲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急,临场做戏的思路都被打断了,只好悻悻地问江羽: “那什么是小鸡组啊,去了以后找他们吗?” “小鸡嘛,少甫和羽鸡,少鸡……不对,应该叫烧鸡组,去找他们就完事了。” “烧鸡!烧鸡!” 嘤舞又学起来,江羽完全占据上风,向嘤舞嬉笑着脸伸出手,那嘤舞从架子上跳下来,扇着翅膀飞向江羽,停到他手上。 “昨天晚上又去哪里鬼混了?嗯?”江羽逗着手里的嘤舞,嘤舞又开始正常地鹦鹉叫起来。 墨莲看着这浑身彩得不像自己以前见过的鹦鹉,不知该说什么,数秒后才吱声: “不行,我受不了这种气,下午得想想办法把它拿楼上去。” 嘤舞听到这话,又扇起翅膀,大声喊起来: “女流氓!女流氓!” 江羽刚停下来,又止不住咯咯地笑起来起来。墨莲差点当场变成熊猫人。 “……。。。???不行,我得养只猫,这鸟太气人了。” 说完回头就要走。 “爸爸!爸爸!” 那嘤舞突然向墨莲飞来,一下停在她肩上,江羽笑得更大声了。 墨莲也有点被感染,但回头对她肩上的鹦鹉略带笑意地伸出指头: “不行,晚了!谁让你嘲笑我!” “爸爸!爸爸!爸爸!” 嘤舞在她身上又是扑腾翅膀,又是蹭蹭,极力示好,终于墨莲也笑起来,用一个手指撸起嘤舞来,嘤舞也乖乖的完全不像正常鹦鹉。 就这么着,墨莲把嘤舞就带下了山。 ×21 墨莲带着肩上的嘤舞向城里走去,却在半路上突然发现不对。 这城不知为何,突然装饰得金碧辉煌,外围街上人来人往的闲人突然都不见了身影,只有远处靠近中心区的地方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整个城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样。 墨莲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唯恐是迟到了,便加快步伐向人员聚集之处快步前去,那嘤舞倒是稳得很,墨莲快步前进时几乎没有存在感,就像假的一样。 墨莲跑了一段之后才想起肩上的鹦鹉,扭头一看,那嘤舞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回过头来貌似和她对视的样子,显然是盯了她一路,墨莲回过头来时,它也丝毫不怯场地一直盯着她。 那嘤舞什么也没说,但墨莲明显感觉到一种责备在里面。 …… 也许是心理作用…… 墨莲安慰着自己,但也感觉确实有点问题。 此时她们已经跑了老远,早从外围跑到内环,这么远的路上,她完全忘了嘤舞的存在。 虽说墨莲感觉比较愧疚,但这嘤舞其实是在装十三,显示自己的平衡能力,不过大体上是在跨服聊天。 墨莲还没走出两步,嘤舞突然把头迅速归位昂起头来,墨莲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想当然地以为嘤舞生气了,下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回头率已经完全到达百分百。 周围的人们好像都认得嘤舞的样子,纷纷在边上窃窃私语。 虽然由于江羽没来,没人上来打招呼,但她还是变成了全场焦点边的话题人物。 ……这鹦鹉还挺出名? 看起来江羽没少带鹦鹉来城里啊。 墨莲胡思乱想着,在众人目光下找到了昨天的紧张感,又一次加快脚步,向昨天约好的茶馆走去。 墨莲很快走到可以远远看到茶馆的地方,这地方比昨天更热闹得多,感觉全城的人都聚过来了似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 墨莲心里嘀咕着,远眺着不远处的茶馆,一眼就看到正扒在桌子上的羽鸩和在她对面不知道说什么的少甫。 羽鸩看着很不解的样子,整个人趴在那里,完全不抬头看正和她说话的少甫,少甫也不收敛,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撸羽鸩那一头渐变色紫毛,就跟撸猫似的。 墨莲还没打算开口,那嘤舞又开始了它的传统艺能,扯开嗓子大喊: “烧鸡组!烧鸡组!” 转眼间,整条街的人都陆续向墨莲这边看过来,少甫撸人的手也随之停了下来,两人姿势完全没变,一脸懵逼的看向这边,差点把墨莲再次当场石化。 烧鸡两人立刻坐起来恢复正常,少甫随手从边上抽一个凳子来放在另一个位子上,等着墨莲过来。 墨莲变成昨天的羽鸩,踩着步幅加大的小碎步飞向两人,闪电般坐下,整个人僵住,有点说不出话来。 人们此时已经不再凝视这里,但无疑她已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少甫经常成为人们围观的焦点,一点不紧张,反倒笑起来: “好家伙,才来一天,就把战神请出山来了,来头不小啊!” “战神”鹦鹉昂起头来,一脸骄傲的样子。 这“战神”主要是斗嘴上的。 羽鸩也向嘤舞伸出手,那嘤舞立刻停止昂首,一下飞到羽鸩手上去,吸引了全茶馆的目光。 那羽鸩也和嘤舞很熟的样子,伸出一个指头碰碰嘤舞的嘴,那嘤舞直接当场在羽鸩的手上躺下来,在她手里撒起娇来,一看就是老油条了。 羽鸩笑嘻嘻的玩起鸟来,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少甫趁着这当口开始跟石化了的墨莲搭起话来。 “怎么今天就带战神出山来了,莫非你昨天晚上去章鱼(江羽)家住了?” “嗯……说是让我以后就在他那住……” 墨莲此时显得唯唯诺诺,显然还没恢复过来。 “那你以后可就要受尽战神欺负啰。” 少甫没有被墨莲搞得尴尬起来,继续若无其事地搭话: “其实我们早该意识到的,不过没想到连第一晚都没住在那。嘿,要真住上就是天子住在你的二手房了。” “?” 墨莲还是没从尴尬中恢复过来,但还是努力调整状态,抬起头来。 “今天新即位的皇帝就要来了,各个高层都去迎接天子,给你找师傅这事可能要拖到明天了。大阵里不能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今天迎接完东西撤了,明天差不多就恢复往常的样子了。一会上午又有表演赛,你就跟我们一组,到时候展现一波实力,这里就是近水楼台了。” “皇帝……为什么要到这来?” 墨莲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努力恢复着常态。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今天早上听见人们都在说才知道的。” 话题刚开始就结束了。 突然两人的对话又有了空气凝固之势。 “我知道。”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说要睡一上午的江羽又突然出现。 “呦,内部人士,快请坐快请坐,章鱼大人,您来的正是时候。” 少甫又随手拿一凳子过来,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请“章鱼大人”入座。 江羽也不怯场,转头向羽鸩手里的嘤舞打起招呼: “哟,战神大人也在,我早上给你找的美女怎么样?” 那嘤舞当真听懂人言,一下转过头来大声回应: “美女!很好!美女!” 周围人一下都笑起来,托着嘤舞的紫毛羽鸡没憋住,要不是捂住嘴差点发出咯咯声,整个茶馆的气氛都更加活跃起来。 墨莲被周围的气氛多面油煎,逐渐恢复着状态,虽然没笑出来,但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以复杂的眼神瞄了一眼这两位“大人”。 少甫最先恢复过来,对章鱼大人又故作谄谀之臣之态: “章鱼大人如此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大族之女,属下佩服,这时又知我族机密所在,天时地利人和,想必前路早已一片光明!只是不知皇帝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何?” 章鱼大人首先演不下去,一拍少甫的肩膀:“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这是已经准备好做谄谀之臣了吗!这不练个十天半个月还真搞不来这手!行云流水啊!” 少甫得意洋洋,“天才少年嘛,彼此彼此,主要是不太会安慰你新来的室友,只能出此下策,赶紧接下去安慰,我实在撑不住了。” “那不行,我心情可好了,不能让她把我带坏了。” 听到他这么说,墨莲终于有点憋不住,原地转过脑袋,幽怨地盯着江羽。 “果然还是章鱼大人高明,一下这就恢复过来了!” “好家伙,我也得想个称呼,不然正面战场直接被疯狂摩擦。” 江羽双手抱在身前,瞬间想好了新外号。 ×22 少甫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要起外号的话会成什么局面,直接摆手: “大可不必,江大人咱们还是谈正事,今天大家好多都闲着,可都在谈皇上为什么来这事呢。有后门消息还是先聊那个。” 江羽也发现他这名字起外号容易出事,于是也自觉停下来,开始转向皇帝的事。 “皇帝刚登基不久就要大批人马迁往此地,就是为了解决使人民民不聊生的心头大患,誓要成就一代武帝,才来这的。” 人们心头大患一词,片刻间令周围人心中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封氏身为远古姓氏,从未背离汉族,深深扎根在本族文化里,如何成了朝廷大患? “当然,大患不是我族。”为避嫌江羽很快解释,“大患是在这里已经几乎被遗忘的拉锯大战,是闹得西域诸族大乱,沿海渔业凋敝的妖神之战。” 这是大家才想起来几乎已经没有存在感的这场大战。 这场大战延续至今,但西境连城这里几乎是世外之地,是所有战区里唯一稳得住的战区,皇帝曾让人授爵于扭转战局的族长,被以家族使命推却,这都是老潜规则了。 但这里很稳定,不代表哪里都很稳定。 虽说这场大战是自称妖神天庭的群妖与老牌天庭的大战,人界根本不是主战场,但由于封氏在上次大战中捅了妖神侧的屁股,这次大战连同他们这边也一起被按住了。 一方面,陆地上连城不能覆盖整个西域,严格来说在这连城甚至没有过于深入地势有问题的山区,这导致西域面临的高压难以解除,战局陷入了僵局。 另一方面,海上又不住人,严格来说完全是各路妖神的天然庇护,海上战线又是完全不可守之线,双方互相拖延,直接导致渔业供给链被连根拔起,相关产业直接崩溃,经济受到严重冲击,其他产业也吃不下这么多难民,朝廷出钱雇来大量渔民协军造船,但这种产业终究难以长久,给朝廷带来巨大压力。 虽说超大运输能力早就使原料供给业几乎不用愁,特殊树种被培育出来也解决了森林问题,但这个入不敷出的战争产业,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而皇帝,正是为此而来。为了一个突破口。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帝国必须快速成长。必须找到突破口,才能避免走向危亡。 “那皇帝来此,就是想强军啰?那为什么不组织武林大会,集天下武学之能,建立起更完善的军队体系,这样才是强军最好的解决办法?为何要来这里?” 少甫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开始准备探讨细节。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为武学而来的。”江羽语出惊人,大家一下停止自主思考,转移了注意力,不过人们注意力本就大都在这,也没什么提升空间。 “皇帝本年年在连城的天门那里主持大会,本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盟主,或者说盟主之位本就会由皇帝亲授,没必要。”江羽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缓缓地吊起周围人胃口,人们此时虽并没有围过来,但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停下动作,这一刻繁华的街道突然非常巧合地安静下来,变得落针可闻。 在人们突然安静下来之时,江羽抓住机会,抬起头来。 “皇帝此番前来,正是为几年前早已秘密开启的反扑计划。少甫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打退妖兽之后和他们拉锯良久,却始终没有杀出去?” 这少甫真不知道,但他还是很快随口说出自己可以脱口而出的理由: “妖兽体质强大,真气也不容小觑,加上妖神天庭有组织有纪律的领导,没有人可以单枪匹马杀死一个的妖兽,如此聚在一起,进攻很容易陷入被动,或者说必然会陷入被动。” “对。”江羽并不品茶,直接拿起喝一口后放下,注意力完全不在茶上:“我们没有杀进去的资本。没有大阵,我们每个人都是扔进池塘里的蚂蚁,只能白白送命。时代不一样了,虽说妖兽之间教授绝技并没有系统化,只有顶层向下有些传授,但这远远不够我们能有什么优势。我们传授各种信息都早已系统化,但妖兽也早已口吐人言,我们的优势早已缩小,急需一种他们学不来的东西力挽狂澜。” “我族当真有什么东西可以力挽狂澜?”少甫已经听出来门道,急切地问出来,旁边的墨莲羽鸩也全都不知不觉抬起头来看向他,连嘤舞都是如此,仿佛也被吸引一般。 “是的。我族早已为此下了很大功夫,不出两年便是木鲲御空踏入妖神领地之时,到那时,就是一切结束之时。”江羽郑重其事,眼神锐利,但很快,就收起眼神,又小小地喝下一口茶,缓缓道: “那木鲲上还在研究的量产神机,便是皇帝此番前来的目的。官军要换武器,来面对越来越难缠的妖兽战群。” 木鲲很好理解,鲲鹏展翅,这木鲲自然是御空战舰,要是有这种东西,把大阵带到不曾到过的地方,那还真能取得难以复制的优势。 少甫一下就知道了那是什么,但这神机已是老词,还不能确认。 “神机?又有什么神机,莫非盘弩又有新版本了?”少甫还没开口,羽鸩就把少甫心里的问题一下问了出来。 “什么年代了,还盘弩,盘弩早就不是神机天花板了。”江羽转过头去,“你表哥常用的招式这么强,上面怎么可能不用啊。” “啊?那种玩意不会一下把船掀翻吗?就算是放水里,这一下子也太厉害了,能装上吗?”羽鸩一下甩出丢人问题,把刚心里觉得这娃终于有长进了的少甫给整不会了。 这种问题完全不用问,船都能升天了,哪有这玩意稳不住的道理? 水里有水,船的上浮动力不必考虑,给天上飞的,那真气动力规模就直接上天了,还有这问题?说不定开炮的时候都可以降低上浮动力供给了。 这船研究这么长时间,要还在研究这玩意,两年上天反扑岂不是开玩笑。 江羽也发现这位比墨莲憨多了,本来情绪恢复平静由于真气不强不好使,这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那就得问问金刚流派的大师了,这位金刚流少族长,请问关于千斤坠你了解多少?” 墨莲躺着突然中了一枪,头闪电般转了回来。 ×23 憨憨摆头的墨莲(我周围人看到这种动作第一反应都是直接笑,虽然不知道为啥可能是比较憨)瞪着江羽,并没有说话。 “别这么冷漠嘛,你觉得在飞船稳定这问题上,能采取什么办法?千斤坠这种金刚系功法,理应请教一下身怀绝技的金刚系大师。”江羽半开玩笑,暗中暗藏着另外一层意思。 然而她并没有看出其中暗藏玄机,没怎么思考就直接回答:“要什么千斤坠啊,开船不一般都是用货物压仓吗,还要专门加阵法?” 江羽一听这话当即转向少甫: “完蛋,一样憨。” 少甫和他对视一笑已经默契地交流了想法。 “难道不是吗?”墨莲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成憨批了,当即反问。 “倒不是不对,是不准确。那你修正一下自己的说法?”江羽转过头来,又看向颇为不服的墨莲。 墨莲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嫌弃自己说的什么,但也不好问为什么,于是相当不服气地反驳: “有什么问题啊?平底船就是容易不稳定,需要往底仓压货,来维持船体,防止翻倒,有什么问题吗?” 江羽不慌不忙的像在海底隐匿着的章鱼,拿起边上的茶杯,不紧不慢: “是这样,那你觉得这种东西应该怎么实现呢?” “就是往底仓压东西啊,还要什么东西?难不成画个阵法?” 江羽听她的回答,又转过头去:“果然。就是憨憨。” 墨莲完全不知道他搞什么飞机,反正可能就是方案没猜对的样子。 但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还能知道为什么不成? 实际上,这空中运行的战舰用来维持稳定的方法,和物理结构层面关系不大。 这里面应用的是真气流动时自然会增加稳定性,将流动的通路大量经过应该压货的区域,从而产生伴生的相对论质量实现的。之前墨莲说“只要不流动是不会很沉的”,江羽想起来,于是就给墨莲下了个套,此时果然没想起来。 江羽刚刚还把引入里加入了真气思想提示,结果墨莲根本没关注,直接踩了套,江羽直呼憨的一批。 墨莲不服啊,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看似江羽也没打算告诉她的样子。(其实在等她问) 她也不关注这玩意原理了,脑子一转,开始坑江羽。 墨莲故意一副委屈的样子,委屈巴巴地盯着江羽,盯得他发毛。 江羽故作镇定,搭话道:“怎么着,学艺不精还不敢接受问题,这怎么行,不得回去发奋努力,等有一天正大光明地赢一把?” 墨莲还是一脸委屈,完全不肯听他的。 不过,她这委屈自然是装的。 墨莲直接蓄了一波力,组织好语言,当即开始戏精: “从昨晚开始就嫌弃我,大晚上的把我带到那么黑的地方对付一群黑衣大汉,回来就嫌弃我,现在又大庭广众之下嘲笑我,我有那么招人嫌吗!” 墨莲当场一波搞事,少甫和羽鸩都有点搞不清状况,一下搞得江羽有点百口莫辩。 这地方人还真不少,人们今天都闲的没事,基本都聚到这种娱乐区来今天人比平常可是多了不少,这一下真有点搞心态。 江羽算是一下看出来墨莲完全是装的,但这下还真有点不好完美解决。江羽欲言又止,盯着戏精中根本不敢看他的墨莲,感觉不太好反击。 毕竟人真的有点多。 “……好家伙,恩将仇报啊……” 江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墨莲又接下去: “早上睡觉又不关门,大早上的连被子也不盖……” “?!那我也没脱衣服啊!停停停我认输,大哥不要再说了,你这方向有点狠啊!”江羽意识到不对,立刻紧急叫停,防止事态恶化。 “那你可得答应我件事。”墨莲可也没打算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搞大新闻,愉快的开始和谈。 “……我怎么感觉没好事呢……” 江羽看着墨莲的眼睛,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直觉地感觉不至于多麻烦,但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师傅啊,我昨天翻你的书柜,对真气的研究应该还是有不少的,以后教教我那些好不好?” 墨莲没提出什么麻烦的要求,这种程度反而让江羽感觉有点难以置信。 墨莲在江羽心目中的印象出现了些许变化。 但并不是每个人捕捉到的信息都是相同的。 烧鸡二人相当默契,关注点都在一个词上。 “好家伙,这么快就当师傅了,这位大小姐今后几年就你包了吗?那我是不是不用给她找师傅了?” 江羽一听这话,也听出来他奇特的关注点。 “什么师傅,就是她单方面拒绝改正的称呼,你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没有,当然没有。”边回应着,少甫脸上边出现些许笑容,而这种笑容此时在某吃瓜紫毛鸡的脸上相当灿烂。 场面突然又出现一点问题。 墨莲仿佛是没有发现似的,不受影响继续说着:“好不好嘛,昨天师傅书架里有几本笔记我看着很不错啊,教教我嘛,叔叔说过让你教我的,就算不会教也没事,咱们也不是什么外人对?” 江羽的表情此时已经出现些许变化,墨莲这些话里仿佛又有什么坑,但又好像并没有。 沉默数秒,江羽异样地看着墨莲,完全不能确定她在想什么。 “……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当然没有。”墨莲回得很快,“凡授业者皆可称为师,既然是教我,那自然是要称师傅。” …… 看起来是专门把歧义放在一边的。 以前教她的应该只有他家人? 到底是数据库导致的偏差,还是单纯有知识盲区,这都不太好确定。 不过不是什么坏事。 江羽放下乱想,瞟一眼墨莲的眼神。 ……其实还是比较纯粹的一个孩子。作为百无禁忌喜欢模仿的小孩来说,这种情况下的人可能再简单不过。他自己想起很小时候的自己就是社死瞬间。 他完全可以想象墨莲以前的生活。他们这里因为类似原因送进来的孩子还是挺多的。进来就学坏不可避免。 只是这学起坏来天赋异禀,情况看起来比较严重…… 在这里,才有机会让她远离危险地放松一下…… 江羽放松下来,状态不觉间软下许多。 少甫此时又凑上来,并不算耳语地对着他的耳朵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叫你爸爸呢。” 旁边的渐变紫毛闻言更加兴奋起来,嘤舞也直接喊起来: “父与子!父与子!” 此时江羽又突然想起来早上墨莲不停的叫自己师傅,拿这称呼开玩笑。 …… 自闭许久的他和少甫说话很流畅默契,但并不是跟所有人都是这样。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浑身恶寒,娱乐方面的感觉突然卡壳,只剩下社死瞬间。 ×24 江羽此刻突然失去了刚刚才有的教她的一点积极性。 “……回去再说……今天你们还要在皇帝面前表演赛的,去准备准备好了。差不多再过一段就要开始比了。” “?皇帝都还没来,着什么急,不用这么早。” 墨莲没注意到江羽的真实目的,少甫则一眼就看了出来。 江羽一向独行,此时八成又想到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别的想干,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所以打算支开别人。 于是少甫站起来,招呼起墨莲和羽鸩: “咱们也别在这和个小老头似的品茶了,咱们喝茶这叫灌水。不如去迎皇帝的地方,看看皇帝怎么样?” 羽鸩发现这话不对,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开口排查用意: “看皇帝?皇帝什么等级的人,我们去偷看,岂不被当刺客抓起来?” “刺客?皇帝还怕刺客?传国玉玺不知凝聚多少世代之功,且不说谁敢刺杀,就是被人发现找出来,你觉得咱们这群小孩,他们还真把你当刺客不成?” 此时她也看出来了,就是又找理由让江羽回去,于是也附和道: “那就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不懂茶,在这喝着也没意思,不如去感受一下皇族世代所炼秘器风光。” 墨莲是完全还没反应过来,数据库不同步,解读不够顺畅,没反应过来他们在想什么,愣愣地盯着两位好像很默契的人,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 江羽此时也开口了:“那你们先去,我就不拖后腿了,我先带嘤舞回去了。别皇上一会出钱要买这和福鸟。” 和福鸟是一种特殊的妖兽,可谓是可遇不可求,这话没什么问题,前一句也是一眼看出他们的真实目的,但这对话到墨莲耳朵里却不止如此。 墨莲看着这三个人,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危机感。 他们好默契…… 感觉就是从小一起长大,而且此生命运很可能都没有分支倾向…… 但是,江羽看起来和他们怎么看都像两个世界的人,重合区不应该够大啊…… 如果玩阴谋论的话,这种情况看起来那是相当危险,但墨莲还是相当信任他们,只是感觉肯定有什么在自己的知识盲区里。 江羽带着恋恋不舍的嘤舞逐渐离去,墨莲的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感觉,有些失神的样子。 “别看啦,晚上回去你们有的是时间看,快走啦。” 羽鸩上来拉起墨莲,墨莲这时回过神来,想说什么却没组织好语言,结果羽鸩拉着她直接飞身上了房顶。 “?皇帝要来上房顶合适吗?” 墨莲忙不迭地问她,而羽鸩却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少甫走在稍远的地方后,转过头,看向墨莲。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刚才看你好像有什么疑惑的样子。” 墨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没事,只是觉得你们好默契的样子,感觉莫名有点局外人的感觉……” “不用感觉那么生疏啦,我们只是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而已,需要时间同步。”羽鸩回头一直看着她,脚下却没有一丝纰漏。 感知都好强…… 墨莲心里的莫名不安并没有被压住,那种感觉又再次飘过。 “我看你的感知很外行啊,要不你叫我一声师傅,回头我再教教你?” 羽鸩仿佛会读心似的,这下反而吓她一跳。 她怎么看出来的? 很明显吗? 墨莲欲言又止,一时有某种感觉让她有点抓不住昨天的感觉。 羽鸩又一次看出她的想法,觉得最好还是先解释解释,不然墨莲这个状态着实不好。 想到这,羽鸩又再次开口: “你看看你,走路还看路的快叫我一声师傅,我好教你练练感知。” 然而这句话完全治标不治本,并不能解除墨莲的疏离感。 一种好像别人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恍若隔世的疏离感。 墨莲自己也不想,但这仿佛就是本能。与理想相悖,却莫名被本能扼住行为的咽喉。 羽鸩也看出一二,但自己总觉得这种感觉不应该这么强烈。 墨莲自己也烦恼着这股本能。 这股本能就像是被背叛过很多次,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该有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小孩该有的情感。 但不管好像又不对…… 羽鸩自己暗自烦恼着,不知该怎么办。 “那个……”墨莲此时突然开口,打断了羽鸩的思考。 “不用太关注这种事的……就是……我就是那种平常会莫名暗自神伤的那种人,一会就好了……不用调整,没什么影响的……就是……看着好像很可怜的样子,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就是……” 墨莲看起来还是一种负面情绪笼罩的样子,但也看得出来她并不想。 从生物学来说,这种自发情感有那么点可能是博取同情的一种自然进化产物。 羽鸩看她完全转不过状态的样子,也实际上看出些问题。 不过这么着貌似反而让墨莲愧疚起来,真问题也不能说没有。 羽鸩思路一转,找到了调整气氛的办法。 “那么这种情感,一般来说会配套一个比较敏感的身体?” 墨莲不明所以,这是一种生活经验。 情绪会对敏感性调整倾向产生一些影响。多愁善感的人生理上敏感一点也正常。 墨莲看不出她想干什么,羽鸩的笑容让她感觉有那么点不对头。 “那你一个人悲伤的时候就会完全不想说话,我费这么多心思想帮你,那让我玩玩怎么样?” 说着,不由分说一下就摸了墨莲脑袋一下。 墨莲有点懵逼,羽鸩又自说自话起来。 “这头发摸着好顺当啊,怪不得他闲的没事喜欢薅我脑袋,头都快给他薅秃了。” 说着这手就又放到墨莲头上顺毛,墨莲心情复杂,却因为当下的激素问题完全不想说话。 正不知该说什么,局面有点特殊的当口,前面引路的少甫已经停了下来。 ×25 少甫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在完全看不到任何有关皇帝的迹象的地方开始减速前进。 此时羽鸩也显得紧张起来,唯独墨莲始终感受不到令他们如此紧张的来头。 这两位表现的宛如惊弓之鸟,仿佛多呼吸一下就会被发现,但墨莲听风辨位的耳朵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响动。 如果说是在迎接皇帝,或者说准备迎接皇帝,一大批人不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 墨莲还在一边坚信不疑一边疑惑不已地感受自己什么都感受不到的环境时,羽鸩又扭过头来。 “这么大规模陌生而又强大的气息,皇帝他们应该已经来了。过来一下,我来教你怎么用真气感受外界的诀窍。这种规模和强度的护卫,用来教新手太合适了。” 墨莲还没应声,羽鸩已将她拉到他们躲藏建筑物的窗边。 透过窗户,墨莲终于一眼锁定了离他们至少有两千米的队伍。这种距离,声波对于人类来说早已被淹没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用真气感受外界,无非是感外界之‘动’。绝大部分移动,都能导致真气随之流动。不流动的真气是不会是属于会动之人的。” “金刚系与感知相冲的点就在于,金刚系是遇强则强的强激发,占用了需要精准判定的弱激发。” “最简单的感知外界的方法很简单,真气不光有主要的被控制主体流动,本身还会产生一些很远就能粗略感受并反向锁定的模糊现象。就像光一样。” “所以最简单的办法,通俗来讲,就是让另一种眼睛遍布四周甚至以外的地方。通过关联,让自己对于不是正面的外界真气流动也能大致确认方位。” “差不多就是这些。赶紧来试试,除了正面以外其他方向感知其实对付对付就行。与眼睛相对应的部分一定要准确。快试试。” 羽鸩一口气说了很多,但大体围绕着重点,墨莲并没有因为长而停止思考,已经掌握了基本原理,就差实践了。 虽说最难在实践,但对于能精确掌握参照物之一的现实影像的墨莲,还是没有难到哪里去。 墨莲没有犹豫别的,上来就开始找皇帝本体。 虽然她基本上只能靠“传国玉玺很强”来找,而她现在还没能建立起真气精确感应体系,而且这距离相当反人类,但对于眼神很好的她来说这都不算事。 而且周围的参照物多的很,这种事情练起来道路非常清晰。 且不细说墨莲在这慢慢练她的感知能力,这次她所找的皇帝,是个刚刚登基不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此番要来,大臣们自是竭力反对。西境战事相对稳定,而东境就没那么稳定了,基本上完全是用小型船只带大型重箭强撑,原本的好多渔民家破人亡,尚未完全安置,各种神话里出现过的龙王或者巨兽频繁出现在海疆,本就民心不稳,难以招架,只能退守岸上,最多确保上古的水淹陈塘关不可能再现,军心其实也在拉锯战中消磨,早已不稳。 这种时候皇帝跑到内陆去,这算什么事? 这种危机存亡之秋固然有忠臣加成,但内忧同样成长得极为迅速。可以说同样是内政的危机存亡之刻,如果不能稳住内政基本盘,那基本等同于自杀。 这位二十出头的皇帝,自幼从军,在军中颇有名气,可以说他是全军士气重要的顶梁柱,是代表着军心的男人,这种时候,他就更不应该离开东部边疆了。 但他不。 他知道,僵持只是为了服务于破局,如果仅仅只是僵持,那僵持就没有意义。 作为这个世界最庞大的帝国的皇帝,他没有资格投降,他决不能无所作为。 但他清楚,作为不代表站在最前面,为全国发起万岁冲锋。这个世界对莽夫从不友好。没有巨大的优势,莽夫之前只有懦夫垫背。甚至不一定有。 这次冒险前来,就是他的破局之路。 修炼是需要时间的,虽然特定化教育可以让全国批量生产一种或多种类型战士,与教育不深入民心的妖兽相比拥有巨大优势,但不够。 太慢了。 即使一次生产很多,通过统筹缓解周期问题,也是有人口在那里摆着的。人类毕竟不是老鼠,人类不止要打仗。 如果想赢,必须有全新的东西。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武器上。 武器生产可以很大程度上突破人口限制,快速拉高整体实力,而且这个世界由于运输发展,以及建筑等产业极度膨胀,木材通过特定树种可谓取之不尽。 而且外部军队还是大量地用弓和发展得还相对早期、刚有连发的神机,还有更原始的车床弩。 天下军中苦旧器久矣。 甚至军中为追求破甲,追求不被海兽的海水所影响的神机,还在用弓箭。 这位皇帝早已听闻西境这里的盘弩,此番前来,这盘弩便是小目标之一。更好的肯定要有,但盘弩真的能很大程度上缓解军中问题。 军中从不缺真气强大的各路高手,就是没有量产的趁手兵器。 外面的破弩,如果不是大型弩,本身的大小所压死的丢人破甲,早就让军中大致抛弃了弩,一直在用简单纯粹,做功部就是整体的弓。 这里面特殊破甲机制的盘弩,对这位皇帝的吸引力可比其他东西大多了。 “此番军中兵器变革,如若成功,必将力挽狂澜,是不得不去的刀刃变革,是只要去几乎必然成功的大决战。” 这也是他说服大臣们重要的说辞。 军中武将早已被自幼呆在军中的他的口才折服,一致支持他,这也是他登基不久就能来这里的原因。 但是不幸的是,他刚来就被泼了盆冷水。 “虽说我族对于能在密林里使用的单兵盘弩算是有需求,但是一直以来我们受到的压力并不大,而且修炼者的武器重量大都不重要,都能轻松拿起来,所以其实一直没有研究这种东西,而且由于我个人战术导向问题,我族各种各样的乾坤宝珠是有不少,但盘弩没有特别研究,研究也是在搭载大型武器上的。不过陛下,为何非要这种单兵小型盘弩,修炼者莫非还有对武器重量有要求的流派?” 虽说与流派无关,但相关问题其实是一样的。 前线死的太快了,军队强化的门槛,还是太高了。 问题绕了一圈,回到人上。 ×26 “想要缩小版其实也不难,但是阵法上有很多地方都有硬性要求,缩小的话威力可能会大幅降低,可能要不少时间。不过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尽快研制,早日把缩小方案做出来。” 那皇帝不免有些懊恼,但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方面,他完全是彻底的外行,面对这种情况,他完全是束手无策,没有一点办法。 而且盘弩生产速度也远慢与普通弓箭,靠武器整装快速提升部队强度,显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啊…… 皇帝缓缓神,再次面向只比自己大了不过十几岁的封氏族长。 “那也只好如此了,那就拜托你了。” “陛下不必客气,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争取早日驱逐妖兽,还中原一片太平。” “啊,爱卿不必多礼。你是我民族千年来一直延续的守护神,家族历史比国家都要早,不必谦虚。若是以功论职,你才该是皇帝才是。如今内忧外患危亡之际,你我哪有君臣之分。” 封族长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但结合语境,“你才该是皇帝才是”仿佛是个有敌意的信号,又仿佛是这个二十出头的皇帝不懂其中可能有些什么歧义,随口反向客气一下。 不过他和皇帝之间,名义上是君臣,实际上皇帝对于他们族必然是不会释放任何敌意才是。 封族长心情有些复杂,心里只有全当这个皇帝比较直来直去。 看着有些失落,看不出一点官场污浊的皇帝,封族长内心反而是有些放下戒备。 毕竟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内讧的理由,同为民族脊梁,他们应该是可以永远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才是。 那皇帝没有管前面那句话的问题又接了下去: “在这里,你我皆是战友,是同道,不必君臣相称。封族长,在这里我还有一事有求于你。” “啊,陛下……” “我今天……” 两人突然说话重在一起,下一刻又一起停下,空气突然尴尬了起来。 封族长听气氛理当接下去,没曾想这皇帝好像在想别的什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该停下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那皇帝也愣住,然后也尴尬的开口: “没事,你先说,我刚才想别的来着……” 封族长也快速调整过来,心里对他的印象坐实了他不擅长这种官场对话。 “陛下果然心系人民,心中常被江山社稷之疾苦所据,此乃国家之幸啊。刚才不过是气氛使然的客套话,陛下不必费心,直接进入正题,不必客套。” 那皇帝缓过神来,露出有点与身份不符的不好意思的笑容。 封族长看见他这样,心里坐实了他性情中人的形象,平添了几分亲近。 “啊,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今晚我打算召集来的群臣和这里所有的工匠,聚在一起,方便推进合作,一起快速进入状态。” “这种事情,尽管包在我身上,陛下只管策划抗妖大计,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啊,那就麻烦你了……” 不好意思的状态此刻还停留在这位陛下的脸上,与他的身份形成强烈反差。 之前他父亲上来就要给他封官,他来时封族长心中还是有一丝紧张的,而此刻这紧张早已烟消云散。 毕竟这位皇帝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危险的气息,甚至还有点孩子气。 “时候也不早了,陛下这便随我前去看看我族内部比试,且以此先促进相互了解。” “嗯,族长费心了,这便走。” 那怎么看也不像皇帝的皇帝也大致恢复状态,没有在那种感觉下深陷不出。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很快便来到平常比武的广场。 “这次的比试和上次还不一样,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一会掩护的事就交给你了。” 少甫边带着路,边把头转向墨莲。 “你们这里比试的方式还挺五花八门的嘛,都不带重样的。”此时墨莲已经大致恢复过来,毛在这段时间内被羽鸩顺的就跟刚梳过一样。 “不带重样倒不至于,这次要演给皇帝看,自然要那种场面比较宏大的,上次那种自然不合适了。不过也有差不多的规则,武器随便用,只要不杀人就行。” 少甫看着跟刚起床梳完头出门一样的墨莲,感觉有点莫名想笑。 “也不能随便用啊,毒就不能乱用。”羽鸩很自然地接过话茬,非常自然地加入对话。 “怎么不能用,麻沸散还是能用的,主要是不能杀人。”少甫一下脱离正轨,倒聊上了。 “麻沸散那叫毒吗?不能杀人叫什么毒,我总不能搞事让人在台上拉肚子。”羽鸩理直气壮,对于杀人术一点没有一点世界范围同步的广电精神。 “好家伙,这婆娘那不是一般的凶残。”之后又转向墨莲,“呐,你看那边有个高塔?少说几百米高的那个。” 广场上,众人离得很远围住的地方,有一个一层一看是个饭店的超级高塔,要不是这城里有法阵,估计这高度能在上面吹台风。 “这次的比试就是把顶上的一个超大的乾坤宝珠打爆,里面有很多真气蓄积,打爆之后会产生巨大的闪光,哪队打爆,哪队就赢。” 规则还是相当简单粗暴,同时极富挑战性。 不过是不是太简单了? 墨莲心里犯嘀咕。 “这次的比赛不稀奇,但有一件事很重要。”少甫突然认真起来,全然不顾旁边化身熊猫人的羽鸩。 “啊?什么事?”墨莲不知道有什么事,但突然闪过的念头让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次对阵的三个人,有一个的师傅是族内鼎鼎大名的金刚流大师,你要是表现的好,他就是你师傅的最佳人选。” “啊,果然是。”墨莲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嘿,你怎么猜到的,居然不猜是因为皇帝在场,所以是表现的好机会?” “这种东西你肯定不会再说一遍的……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大师,表演给皇帝看有什么用……” 墨莲边说出自己真正想的,一边又补上刚想到的。 ×27 “反复印证自己的实力还是有必要的,毕竟虽然实力与知名度不完全等同,但对于不甚了解的人,知名度几乎直接被用来比对实力。” 少甫笑笑,“不管是给谁看,信息总得输出了才能在社会中起作用。一会对面那个和你一样的金刚系就拜托你了,照你这强度,硬吃也应该不成问题。” 墨莲回想起不久前那场与少甫合作的战斗,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打着打着也就成一打二了,甚至说不定是一打三。另外两个是谁?别一会我被偷袭吃不住。” 羽鸩听到这话,在一边偷笑,反倒少甫有软体不稳定倾向。 “啥玩意,羽鸩那是灵活的很,换一个也抓不住,而且分开不分场打的时候串一下场是很正常的事!” “那我不管,反正昨天我是一打三了。”墨莲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深得刚刚羽鸩的真传。 少甫看着昨天腼腼腆腆的小姑娘,过了一天突然形象逆转变成这么个魔鬼,突然一时语塞,心情复杂。 墨莲不管他复杂的表情,转而问起羽鸩:“一会我们是第几个上台啊?” “一般来说是第一个。”羽鸩稍稍寻思了一下,“这个上场的顺序挺玄学的,除了一般是人吗起哄直接要这位在的一组先上,毕竟他出招场面比较宏大,结束的比较快,一般都是他暖场。” 羽鸩把手拍到少甫肩上,少甫的表情依旧复杂,但还是整理好了思绪。 “不行,都让小看了,一会必须好好压制一波对面,不然一场战斗颜面扫地什么玩意。” “你强不强对比赛应该没什么影响,反正我估计要挨不少刀。得了,那两个人怎么样?” 墨莲毫不在乎少甫的表情,再次一波小看。 少甫对眼前这个魔鬼毫无办法,带着异样的眼神只好开始介绍。 “对面还有一个学完移星诀立刻闭关,刚刚出来的,本来他本人也不弱,应该值得注意一下。还有一个也赫赫有名,这边这个是他的小迷妹。” 少甫斗不过墨莲又反手拍了一下刚拍他的羽鸩。 “关我什么事?” 羽鸩突然中枪,当场不服。 少甫当然不会管她,接着说下去: “另一个剑术了得,身法了得,如果是这位的身法比较诡异,那位的身法就比较反人类。她昨天想去看的就是他。” “我去了吗?我不是一直等你吗?” “一会这位耍剑的估计不会和你打,应该直接上楼了,交给我就行了。”这回换成少甫不理羽鸩,和刚刚墨莲的操作如出一辙,变相坑害刚刚偷笑的羽鸩。 “那个耍剑的一般人叫他貂哥,熟悉了直接叫他dio猫。特长差不多是翻跟头穿过整座城中间不会撞到人。那个练移星诀的不是姓封的,叫个孟迁,一看就是老孟子了。这个我应该能压制住。不过后面估计要交给你,爬塔的话她一个人估计不成,我还得帮忙。” “好嘛,还是一打二。”墨莲一脸猜到的样子。 “……我会帮你先淘汰掉孟迁的,那家伙身法一般,玩不过我。” 少甫觉得这个对话气氛不对头,墨莲开始和羽鸩学坏欺负他,感觉此势不宜久持。 “差不多就这样了,该上场了,早打早完。快上场。” 说着,就带她们两个要上台。 “等等,这次和平常不一样,等等再去,这次可是皇帝要来啊……” 羽鸩话音刚落,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再一看,皇帝和族长此时已经缓步开始登台。 两人开始前交流了几句,封族长先走到了台前。 “今天皇帝陛下前来,就是为了要对抗海疆难以抑制的妖兽入侵,所以特地前来,我们也迎来了从未有过的,与全国精英切磋的机会。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大家一定要好好把握。比赛无限期延续,直到皇帝离开。今天上午族内表演赛,下午禁军大将表演赛,之后明天起就是混合赛。我也不在此多言,下面就由陛下来和大家说两句。” 这发言不可谓不短,继承着族长一贯的作风。 那皇帝也不拘束,很平常般走向台前。 “皇帝出来,我们是不是要行什么礼?”羽鸩偷偷拉拉少甫的衣角,悄声问道。 “没听过……不知道啊,等等看别人。” 皇帝一出大家都很稀奇,偶尔的交头接耳也全都停下,大家稀奇地看着台上的皇帝,全场除了安静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反倒给人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不过这朝代不是后期封建制度,皇帝出行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礼节。 人们在一片肃静中不知该如何行礼,第一排理当是最难受的。幸运的是,他们三个不在第一排。 那皇帝也没有拘束,上来就直接开了口。 “在场的各位都是帝国英雄的子民,我等年纪尚轻,就不卖关子了,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开开眼,为抗妖军队换下军备,以图扭转战场,各位请尽情展现自己的实力,务必让我开开眼!我再此就不多废话了,接下来时间就交给大家了。我没怎么参加过比赛,这场就依旧由封族长主持。下面就由封族长继续发言。” 这皇帝说起话来也相当干脆,和族长如出一辙。 “这皇帝没有称自己为‘朕’或者‘寡人’啊?” 羽鸩再一次在台下自言自语。 “这种话应该随便说,这种不甚严格的制度应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少甫也很自然地接了过去。 没怎么参加过比赛的墨莲相当没经验,此时正隐形人一般,抓住两人说话的空,立刻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上啊?” “谁知道。”少甫也没见过这场面但一点不紧张的样子。 封族长没有料到皇帝没有宣布开始,但早已有了这种事的心理准备,于是没有准备又再次上前,开口道: “那么比赛就正式开始,各位请以自定顺序上台比试,持牌教师准备给参赛者发牌。” ×28 准备工作在比平常收敛得多的骚乱下结束,交头接耳声偶尔传来,整体气氛与平时相比,简直是一片寂静。 三人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情景下登台,一种压抑涌上了人们的心头。 对面的三个人和他们三人一样一字排开,如同冰雕一样站在原地,与他们三人遥遥相对。 六人目光没有任何相接,不约而同地错开对面所有人,只有少甫看了对面三人的站位,低下头轻声提醒羽鸩。 万人空巷的现场,此刻竟如同空地一般死气沉沉。 为了方便皇帝观看,整个场就一组比赛,这场比赛的架势比平时规模要大的多,几乎整个城里的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聚了过来,但却在莫名的压力下变得莫名寂静。 在这般寂静之下,牌子终于被发完,发牌的人在压力下磨磨唧唧的缓速离开战场,战斗终于即将开始。 发牌人离开战场后,不知因紧张还是如何,这次竟没有任何倒数,一声开始直接响起,随着人们一刹那的懵逼,那持剑的早已刹那间飞身向后,直接上了一层塔。 墨莲只觉脚底一个突如其来的拉力,那孟迁第一下就拉向没能第一时间架势的墨莲。 但她这慢于所有人的后知后觉,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算不得破绽。墨莲重心随意一沉,身法已直接展开,宛如战争机器一般丝毫不差,那一下完全没能拉动墨莲分毫。 看似辅助第一下钩肉盾,但对手显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之前说的未说名字的金刚系那位早已飞身上来,见她没被拉倒,手上铁棒由刺转劈,真气运转,准备打下牌子的巧刺没有丝毫停顿已经换上强攻之势,直冲墨莲脑袋砸过来。 突击战墨莲丝毫不惧,她的进攻不力,防守起来可完全不虚在场任何人,闪电般抬手,直接接住来棒,金光亮起,让少甫不敢接的攻击的强攻这一下完全没能动她分毫,直接被侧面撇开。 换别人这下可能直接要翻倒在地,但墨莲跟上这两个人,匹配的尽是第一梯队的,这一撇直接被原地借力,那人将身一转,陀螺般一脚直向面门踢来。 墨莲也不怕,直接低头硬接,果真没能动她分毫,只得又一脚直上墨莲脑门,直蹬向那亮起金光的护体。 但这一脚居然被墨莲直接抓住,整个人被强行拉住。 硬吃防御就像用霸体强行抗住对手的控制,用硬吃时什么也不做来换什么都可以做。 就在这时,少甫的一道光柱直接从他刚刚预计的落点扫过去,外侧又有数道横扫向其后孟迁收去,当场封住孟迁前进的余地。 战场被分割,猎手瞬间变成猎物。 不过第一下打肉,必然不能秒,战场必然被分割,他敢来,自然有他敢来的本事。 被女娃娃抓住脚腕,就是对方再能把力强引导入地下,他也是在场同龄人金刚穿甲强攻毋庸置疑的最强,当空身形一抖,一个寸劲就要甩脱墨莲的手,要一脚拉开距离。 但他还是低估了两个硬刚整族家族势力的单人割草机生下来的孩子敢抓脚腕的底气。 这一下本可以先给他砸地上再单手断其一指,只要别人不觉得不对劲,当然可以这么干。 赌别人不敢打上来当然也是犯规的,这种战斗为了不被钻空子还是很完善的。 运真气闪电般寸劲蹬腿,这一下竟完全没能甩脱墨莲这女生的手,反被借势以头抢地,当场巨锤砸大鼓,给没蒙皮的地面加上了一个坑。 孟迁刚以移星之诀拉周围物体进行了强势闪避的位移,从少甫的包围轰炸下斜向窜出来,队友早已人头入土,自是心下一惊。但也容不得他惊讶,没有丝毫犹豫,两手分开,一手吸墨莲,一手吸少甫,整个人带着步法直接荡向墨莲身后的少甫。 少甫的步法没有墨莲那么稳,但也不至于被这么一下拉倒,将手一移,一道横扫呼之欲出。 那孟迁自然不会给这个机会,早已两手皆换到墨莲方向,闪电般杀向墨莲。 再次剑指坦克。 不过这也不无道理,羽鸩想超貂哥谈何容易,只要拖住这两个,基本上就赢了。而和一身必躲技能的少甫打太危险了。少甫可不是能快速解决的主。 但羽鸩此时其实并没有上塔。 他闪电般杀向墨莲,墨莲另一只手去抓近身的孟迁,这一下瞬间近在咫尺。 也许此刻算是心理战,数把暗器直向墨莲,那孟迁操着墨莲来不及解读可能性的万能步法,几乎就差一点。 暗器自不必躲,但这下抓是不抓,预判还是不预判? 墨莲懒得搞这个,另一只手直接松开,闪电般踏前一步。 那孟迁果真将身一转,利用移星之诀从老远处借力,直接过了墨莲。 这一过,当场和早已备好的羽鸩当场正面撞上。 羽鸩的长剑从手中宝珠中凭空出现,直接一刺杀向孟迁。 孟迁抽刀就要架,结果却并不真架,另一只手吸地,整个人身一侧,抽出来的刀却护在腰间牌前。 但他算错了。羽鸩自是不打算和他长期打下去,向来打完就跑的羽鸩,这次根本没扔暗器打他腰牌。只见周边瞬间爆出飞羽,仿佛是凭空生翅,当场斜向起飞一般登塔,一脚踏在孟迁胸膛,飞身冲向塔上。幻术飞羽瞬间遮住孟迁的视线,羽鸩后发先至,这一下直接就冲向一心登塔的貂哥。 那貂哥瞬间感觉到危险逼近,对于这个天天和少甫组队的混分巨兽才发挥的实力感到不可思议。 这一下当真是飞一般,上来的弧度甚至有些向上。 一般来说都是身法为主,御气为辅,像他这种御气专精,也不觉得应该反过来,毕竟有些感觉缺乏爆发,很多时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这般反过来,还在这里用,是有什么自有秘技在身,抑或是别有他用? 貂哥也不敢怠慢,挥剑回身,正面向敌。 ×29 羽鸩瞬息之间便已贴脸,相传能翻跟头过整个城都不晕的貂哥举剑相迎,也不玩花里胡哨的,直接自右侧横扫而去,扫向羽鸩理论上的落点。 羽鸩以弱斗强,自不会没有准备,挥剑挡在自己左边,正与扫来的剑相碰。 这些互相知根知底的人打架自会充分利用原有信息来隐藏自己真实战术,两人这一下自不会这么简单。 那貂哥握剑的右手在两剑相碰之时,直接松开右手,那剑当场环羽鸩之剑回旋,就要转回左手,那左手早已备好,看架势几乎是握剑就要刺。 羽鸩的实力当然不会是完全的混分巨兽,如果真是她也不敢这么上来和第一梯队的单挑。那剑脱手的刹那,羽鸩直接带剑一挑,那剑直接就脱离轨道当即被挑飞。 这些发展都是显而易见的,完全都在互相的预料之中,互相的动作不曾有一刹那的延迟。 当然,这换手剑也是假的。 那貂哥使出他反人类的身法,只有脚尖在地上的他将身一摆,头顺势一侧,一把飞剑自其脑后飞出,直指羽鸩。 羽鸩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强,面前这个御剑的常能把单挑打的让对手双拳难敌四手,就像被一群只有一个身体的人围殴,互相之间没有碰撞妨碍,单指挥核心,配合的完全天衣无缝。 羽鸩虽完全知道他的打法,但心里还是稍有惊讶。 虽然专门注意了,但还是完全没看出他是什么时候抽出的第二把剑。 果然和双板斧(少甫单挑时候不需要考虑队友,一次一梯队内战两招之内封死走位当场将死)是同级别的…… 难搞…… 羽鸩心里嘀咕,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着地的她空中一转,当真会飞一般,转体时错身过了飞来之剑,幻术毒羽再次随其身法四散飞出,封锁了近身位置。 这毒羽虽是幻术,却真有剧毒,不躲当然是不成,也是犯规的。那貂哥直接闪身后撤,就要冲出羽阵。 如果羽鸩纯防守的话,这无疑是给了他再放出更多飞剑来的机会。连手上一共五把,这才是貂哥围殴的全力。 这当然也是必然,在这个区段,都知道有什么是必防,有什么是必被防的。 貂哥只觉腰间备好专门护牌之剑刹那间被击中数次,果然羽鸩早有后手。 但这不妨碍他的计划。这对他放剑丝毫没有影响。 应该说,几乎不论羽鸩要做什么,都对他放出剩下的剑毫无影响。 但在这时间里,虽然显然防住了,但他还是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腰牌。 消失了。 羽鸩此时也自羽阵中突出,完全不落地的一脚回旋踢直接就照头而去,不打算多给一刹那时间。 但还是让他发现腰牌已被打下。 貂哥知道这下没防住,也丝毫不慌,挥剑就晃向羽鸩的脚。 果不其然,羽鸩这没有留回躲余地的一脚完全没有碰到他的剑,他也收回虚晃的一剑,回手一甩,果真又把几乎突脸的一剑直接甩开,那剑直接从羽鸩手里脱手。 羽鸩是有带江羽用的同款宝珠的,瞬间把自己收回来,借此玩虚晃一枪相当好使。 但不幸的是还是被识破了。 那宝珠在万羽丛中自然没被看到,羽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次用的技能毫无痕迹地用出,竟被无故识破了。 备用武器她自然是有的,但长远来看,这样的实力差距相当难顶。 这次虽说手里无牌登顶破珠是不算的,但在不允许破坏塔的情况下,少甫能不能拖住面前这位,确实不好说。 硬来完全是赢不了的了,羽鸩只有另寻他路。 这条他路也简单,只要卡住他所需的必要条件就好。 牌毁直接出局,只要她能让牌落地,少甫一炸,胜利的大门还是敞开的。 但大门无疑已经关上一点。 那貂哥在短时间的满效率中几乎是瞬间放出所有要放的剑,一把剑直接去冲向自己的牌子,回头瞄了一眼,已经不需要再锁定一次,直接转头向羽鸩,对于收牌早已胸有成竹。 羽鸩没有任何动作,脚尖一点,后退时脚已落地。 计划有了,却没有后文。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那牌不是普通的牌,里面是有阵法的。 一旦注入真气,那牌的重量强度便会暴增,防止牌被轻易毁坏。 这当然是为了让战斗不要太快结束,但也有不让牌子变成一次性消耗品,变得费力不讨好的因素在里面。 当然,这也是可用条件。 貂哥的飞剑飞向牌子,就要把牌子以无刃之处把运回。 此时那牌子直直的飞出去,丝毫看不出突然变重的倾向。 但羽鸩的硬直不是白硬直的。她之所以没了后文,自是耗尽了提气,因此有些疲软。 这真气耗在哪里,自然不必猜。 那貂哥看没有下文的羽鸩,正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听到自己飞剑那里传来剧烈碰撞,那飞剑竟被牌子击中,如同飞石击中飞空的盘子,直接弹飞了飞剑。 飞牌飞出,局势瞬间反转。 起码看起来他是必须去追牌,防止牌子落地被少甫毁掉出局的。 但貂哥眼里的惊讶只维持了一刹那。 那貂哥在惊讶后的一刹那瞬间架势,就冲到了还没缓过来的羽鸩面前。 羽鸩一刹那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手起刀落,她腰间的牌子早已在她提气不足,躲闪不及时被一刀两断。 百密一疏,她已经出局了。 在过于强大的实力面前,这种普通的牌子,就像玻璃制品,容不得一丝马虎。 那飞剑再次以更强的御气去接,少甫刚刚发现,一道轰炸从取牌的剑边贴身而过,那剑瞬息之间便已回到貂哥手上。 真正的,局势反转。 或者说从没转过,只是程度加深。 在少甫这刹那分神之时,又一次躲过因为墨莲而没有完全闭合的包围圈的孟迁也已突入三米之内,少甫将面前的路一封死,出手抓住不经意间从腰间被吸出的腰牌,眉头不禁皱起来。 ×30 去前面抢进度的羽鸩就这么出局了,也就是说整场战斗的核心夭折了。 队伍里总共就三个人,此时貌似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了。 或者快速淘汰掉一部分对手,来拉回局势。 但是自家掉的是核心啊!下面的两个哪个都不好解决不说,就算解决了一个,也完全无法挽回败局啊! 虽然他早预料到羽鸩难以支撑太久,早有准备,但也没料到她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本来计划是自己快速解决其中一个,上去手动拖住那养貂的,给她争取上去的时间,就能轻易解决问题了。他昨天刚看羽鸩的身手,自觉她没那么容易被解决,所以就早早定下了战术。 但她显然比他想象的要弱一点。强度上的那一点。 那塔虽然高,但对于在上面的那位来说,也爬不了多长时间。 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少甫强沉躁意,开始用起他想墨莲提起过,但从来没敢真正用过的招式。 那孟迁利用场外的固定物,身法加吸引,机动性完全压倒性地强于少甫。少甫的封路,对他的双重加速来说,并不是什么效果拔群的招式。 转眼之间,他已借场外柱子,直接回荡绕过封锁,杀向少甫。 那少甫沉着脸色,相当歪地向孟迁前面很远的地方放出了自己从没用过的绝技。 ‘触发即是命中’ 这是少甫之前和墨莲说过的,形容这招超越感知速度极限的轰炸的最贴切的形容。 强大的冲击瞬间命中孟迁前面很远地方的地面,整个赛场瞬间被光污染笼罩,孟迁感觉自己的行进路线瞬间被这离谱的冲击力吹斜,就像加了速的卫星一样被强行甩了出去。 皇帝在座上看到这下子惊叹不已,在周围人都被光污染逼得闭上眼睛时,眼睛完全没有眨一下,腰间的玉玺在此时发出了完全被掩盖的幽光。 这种东西改造一下装到船上,那些家伙怕是连头也不敢多露啊。 这招视觉效果和威力都相当不错,论谁都不敢轻易接这招,要是少甫再强一点,怕是拿着传国玉玺的皇帝也不得不闭上眼睛。 但这种一梯队内战,谁都是未来抗击妖怪的精英,谁的名气都是打出来的。 在这种时刻,别说他们,就是第二梯队,也只会变得更加冷静得吓人。 孟迁毫不犹豫地摘下自己的腰牌,握在手上,凭借记忆快速退向自己准备好的陷阱。 当他准备片刻强行睁开眼睛时,少甫却并没有向他冲过来,远处墨莲的身边,凭借感知警戒周围,死死地护住自己腰牌的那个以头抢地者身边,却围了两个人。 他一看大事不妙,当空大喝一声小心,闪电般突进过去,手里早有二手准备。 那金刚系没命名的那位一听便反应过来,联动自己的感知,准确地向少甫来的方向就是不留余力的横扫一刀。 弱了很多的爆炸在这位金刚系脚下重现,在同一刹那,没被闪到的墨莲右手空手握住那刀,又给他失去落点的脚一下子,那金刚系在这般连招下再次倒下,却连衣服都未曾被破功。 墨莲看着这护体也相当恐怖的对手,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现在不会摧破的他,就好比拿着手枪,却使枪托打人,打不出任何有效的伤害。 现在问题根本就不在拖上,现实已经不再允许他们再拖下去。 但她的这般羸弱的杀伤力,到底怎样才能破局? 墨莲无意识地轻咬嘴唇,计划陷入瓶颈。提前没有任何消息,没有准备一手计划的余地,如果不是她,此刻多半被迷茫所笼罩。 此时,少甫身后那位也已杀到少甫背后,夺金刚系牌子不成,少甫也早就准备好直接抢身后这位的,手腕上的宝珠难得一见的亮起,整个人在刚好的时间回身,代表性的准备压迫再次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孟迁当然不可能不躲,赌对方不出手是犯规的,将身一闪,路上却留下暗器,离体之后瞬间直向少甫脚腕刺去。 这当然是雕虫小技,少甫躲都懒得躲,侧身一道横扫掠过,连同被瞬间炼废的铁水,谁都没有碰到地再次拥抱了大地。 少甫的战术其实非常朴实无华,和之前江羽用过的一样是强光。 这下子正面迎孟迁,其实是虚晃一枪,在别人都以为他要用强轰炸快速淘汰下面两位,再上去抢位时,冒险狙击塔顶上的宝珠。 他的攻击没有瞄准镜,只得第一下试探,第二下狙击。 刚才他已经对塔上的貂哥很歪地扫了一下,进行过了试探。 下一次强闪后,就是狙击的时刻。 少甫此时多少有些紧张,虽说强御气精确度是他的特征,也正是因为这种特征,他才能驾驭这种招式,但他从未搞过这种狙击。 要是打中了塔,他们恐怕要直接出局。 少甫此时担心自己打不准,但孟迁可不打算给他机会。 墨莲看到远处闪电般射来不知是什么的白色物体,直冲她这边而来。 墨莲不打算因为这个分少甫的心,也不觉得这玩意能过她,于是伸手直接就对那爆射而来的白色物体出手一抓。 她的判断非常正确,她抓住了。 但她的判断出现了巨大失误,那白色物体被撕开了。 墨莲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张不知哪个账本上的纸。 撕开从她手上逃逸的纸,瞬间就劈断了少甫腰间的腰牌。 少甫看着自己的腰牌,瞬间懵了。 本来他离开火只有一刹那。等闪光闪起,两队必败一队。 少甫,在这一刻也出局了。 三打一。 就剩下外来的墨莲一人。 那孟迁瞬间从宝珠中抽出剑来,直接挑向墨莲腰间挂牌的带子,人直接从还没反应过来的侧面闪过。 但他这一剑却反被丝毫不伤的挂袋直接挂住,整个人险些失衡倒地。 墨莲的护体预设的训练强度,远远不是他们伤的到一点的。 但是,墨莲却是有护体没伤害的存在。 局势没有一丝好转。 ×31 突然整队就只剩墨莲一个人,这一下子局面瞬间更加一边倒。 孟迁被砍不动的腰牌吊带吊得差点摔倒,算是证实了墨莲本身实力应该压倒性地强大,只不过由于自身的问题,讲道理应该一打二无压力的她却打不出伤害。 就好比她是有子弹没枪,别人是子弹和枪都有。 就算她的子弹是炮弹,没有触发的武器也是白给。 但墨莲还没打算放弃。 她还有路可走。 这场战斗是允许用武器的,虽然她完全没有准备过,但那把单手拿的小型盘弩还是在的。 但现在她还不能拿出来,必须得想个办法,解除射击的障碍,才能尽量少触发自己意想不到的东西,减少障碍。 那被细小的带子绊了一下的孟迁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站直之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他们根本不需要打赢她,只要拖住就好了。 孟迁停止利用机动性乱飞,在墨莲面前站定,一言不发地盯着墨莲。 那金刚系的人也从地上翻起来爆退,在孟迁前面一点的地方站定,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打人不怎么疼,但握力却高的离谱的陌生姑娘。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墨莲深知自己像昨天那样依葫芦画瓢是打不出伤害的,但那是昨天的她。 真好就在前一天晚上,她刚刚看过江羽写过的一些总结。 那种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威力的冲击现在是她心里唯一的希望。 御气这种东西,墨莲这个流派虽然不擅长,但不能说没有。不会御气哪能修炼真气,充其量体外御气会复杂一点,她还不熟练。 经过昨晚一晚上的阅读和实践,她对于少甫那种爆发性的攻击已经有了一定的理解。 不同于江羽给她的那把盘弩,那把盘弩就像弓箭,把力量蓄积起来,使其拥有一定势能,到时候瞬间转化,进行简单的爆发转化,那种惊人的爆破扫射是完全不一样的。 少甫那种对于控制精准度要求极高,几乎没别人会用的招式,就像是制造了个炸弹,内层激发时突然体积暴跌,产生瞬间的吸力,把第二层也吸进去,结果因为第一层反应区高能,又给了第二层起爆的条件,诱发二层起爆,以此类推,激发层数越多,爆发出来的威力就越离谱,只要摆的好,其中爆发出的威力远远超过使用者本身的实力。 墨莲不太会御气,这种需要精密度和信息的东西,就算以后不见得做不到,但现在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与少甫不同,她有自己的优势。 这个优势非常简单粗暴,但有效: 头铁。 她昨天一晚上在自己体内练内爆真气转化,封氏先人因为冲击过强而放弃的内功方向,对她来说没什么感觉。 也就是说,别人是在空气中反应,需要极强的个体实力才能驾驭,她直接自带高压反应容器。 也就是说,她的硬件设施很好,别人用柴火烧饭,她用的高压锅。 别人望尘莫及的抗压能力,对她来说完全稀松平常。 毕竟她的护体是传了几百年还赫赫有名的顶级护体之一,练得好了当然和别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这就代表一件事:能把对手炸的七荤八素的威力,就算从她体内起爆,也炸不疼她。 而这种高压,却能赋予她让人头皮发麻的势能,这股势能不需要多细致,直接随意支配,也能像捅破高压气罐一样产生恐怖的威力。 在基础设定上,真气作为一种可以以一定方式控制的物质,就像电子一样,是一种微观做功存在,产生效果时并不会消失,只是状态发生了变化。 不过也仅在这个地方类似于电子,多形态,储能,凌空像星球引力一样不知道消耗了什么地做功却对于这个层面上仿佛什么都没失去地持续,控制相对弱小的该种物质集团,设定与电子这些还是有很多差别在里面。比如可控性远大于电子。 撇开这些原理,墨莲摆好架势与两人对峙,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 墨莲看着眼神复杂的同系一梯队菜鸡,以及其身后把剑背在身后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像的孟迁,在短暂的沉寂中计划着。 另一个可以不管,这个大老远扯过来张纸把少甫腰牌砍断的家伙必须哑火…… 不然就算我能打中…… 墨莲看着这个跟猴子一样灵活的家伙,不确定要怎么手下留情才刚好不至于犯规。 但很快她就停下了这种想法。 说的好像自己这一下一定能打出伤害似的……怎么开始合计这个了…… 墨莲停止准备,脚下运起步法,整个人要是没有残留可脑补的路径就完全是瞬移般地直接冲到了孟迁面前,另外一位直接被她过了,却完全后知后觉地在晚了的时候才发现。 孟迁不出意外地随意一个侧闪,配合功法创造的吸力瞬间就闪到她背后好几步的地方。 他们只需要拖,但也没打算就这么手下留情地过去。 从墨莲的身上,他们感受到了仿佛人面对犀牛般的压力。 虽然也没有太用力,但那根绑腰牌的绳子完全细的夸张。 他可以用一张记账的白纸砍下少甫的腰牌,却不能用一把剑捅断一根细绳,这太夸张了。 这种差距,完全可以比做和老虎对拳,老虎不会握拳,但老虎绝对不会输。 那个“菜鸡金刚系”,身为赫赫有名的金刚刀秒杀流上第一梯队的大佬,虽然全程没拔刀,但出手绝对算不上手下留情。 表情复杂的他甚至考虑要不要用一下金刚刀,他相当怀疑金刚刀能不能破墨莲的护体。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打算拔刀,回首转体就是一个手刀,正打在墨莲转身转一半护在身前的手臂上。 那手臂甚至一点没有歪。 孟迁转眼间闪电般向各个方向甩出各种带刃的暗器,两手前甩,身形再次爆退,那暗器全部转头,冰雹一般洒向墨莲。 墨莲完全没有闪开的意思,步法再次复位突进准备,直接就要冲向孟迁。 那金刚系刀哥见势,也不备别的打法,伸手就要抓墨莲的手腕,墨莲见势一躲,那手没能抓住墨莲右手,只抓住左手,上步也没能卡在墨莲面前,被侧身一撞,整个人被直接带向孟迁所在位置。 不过这速度还是慢了一点,那孟迁反应过来,不退反进,右手持剑,反向墨莲的脑袋直刺过来。 这架势,不必说又要过她。 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32 这两位能和她拖时间,已经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了,他们两个完全没有理由和她正面交锋,自然这一剑不可能是真的要打。 毕竟他连人家附在外面的衣服挂带都砍不断,就算这一剑瞄着眼睛或者嘴,不出意外也打不出什么实际效果。 尽管如此,他还是装作要突进的样子,来掩盖自己真实的目的。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们还真有可能挡不住。 就目前看起来,墨莲的身法完全正常,虽然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强行突破防线,冲上去。 孟迁私下里分析这墨莲目前的行为,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爆发力如此强大的身法,踩在地上都有剧烈震感,对于不知道墨莲不知道不能破坏塔的消息的孟迁来说,墨莲不爬塔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当然从这个方向缺少条件是还原不到真实原因的。 但他也不能确定墨莲没有轻一点的身法,就这种恐怖的防御力,真和爬塔的那位较量一下,怕不是连绕在耳边的蚊子都不如,直接被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没人可以对墨莲造成任何伤害,某种程度上,他们也不能算是全优。 墨莲此刻在他们眼中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牛,如果她强行要上,他们几乎不可阻挡。 拖住她的任务从孟迁的剑被细绳差点绊卷了刃的那一刻起,就完全变了样。 但除了想办法给墨莲的身法打出硬直,孟迁此刻想不出任何办法。 她为什么没有强行冲上去?照理说她应该在刚才就发现了强度差距,发现我们根本拦不住她了…… 难道离地以后,她就没法完全抵御我的拉力了? 不无可能,但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孟迁的任务就只需要再加上保全自己,这样就能牵制墨莲。 孟迁假设着每一种可能性,试图封住墨莲的每一种退路。 但正面冲上来的墨莲却完全没有规律,孟迁刺向她的剑,她竟然躲开了。 孟迁心里一惊,闪电般拉开距离。 墨莲这一下没有抓住时机,孟迁已经脱离了她的预设范围。 孟迁正在努力思考,寻找所有自己需要躲的点,此刻墨莲却开始输入错误信息。 误导对手,在心理博弈中非常正常。时间是有限的,人脑的反应速度和分析线程终究是有极限的。 墨莲躲开的那一下,孟迁稍微愣了一下,一方面自己不得不改变撤退轨迹,墨莲这一躲直接挡住了他的预判,他险些被抓,差点出事。 但即使这样,墨莲也没能抓住机会。联合加速下,他整个人的突进移动速度比那张突袭的纸还要快。 另一方面,正常来说,她刚才为什么会躲?即使不用常见的缴械,她也应该趁此机会强行进攻才是。即使她攻击力不行。 但她明明选择了不强行追,为什么进攻也不积极? 孟迁稍微有迷惑,但还不至于这么轻易被骗。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他在拉开了距离的地方转过身来,回头看向墨莲。 但眼前墨莲的行为真的与之前过于不同。 墨莲急停后胳膊明显被刚刚全力甚至无法撼动她分毫的那位拉动,落地动作出现了些许不协调。 那位抓她左臂的刀哥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头。 墨莲此时的表情明显有变化,一种急躁的变化。 刚刚完全打不出伤害的墨莲,此时突然跟打了激素一样,明显地一运功,刀哥瞬间猝不及防地被凌空抡起,墨莲闪电般一回身,刀哥早已抓不住墨莲左手,被整个一转体的墨莲按住后脑勺,当场和大地亲切接吻。 孟迁的心眼在这一刻突然被另一种可能性占据。 莫非他们的绝技便是如此? 虽然完全不了解,但她其他都很强,唯独摧破低的离谱,这本身就太过玄幻了。 莫非,是护体的时候专门护体,摧破的时候专门摧破? 墨莲刚才那离谱的防御力,他自然是有点难以置信的。毕竟大家都才来到这个世界十二年,太夸张了。他是将信将疑的。 虽然他们都是第一梯队的,但是,他们毕竟是刚刚十二岁,还是嫩了一点。 他此刻看到了打败墨莲的曙光。 一下子就认定可以赢的孟迁,非常冒进地坚信了自己刚刚的设想,再一次瞬间让自己周围半径五米的空间内充满了暗器。 墨莲自然也没打算硬接,抬手就抓住被砸在地上刀哥的脚,结果发现手不够大抓不住人家脚腕,反手又抓住他的手腕。 话说真实情况真的如孟迁所猜测的一样吗? 当然不是。墨莲家的护体与进攻从不冲突,不然再强也摸不到第一梯队。 墨莲只是很敬业地在演戏而已。 她的体质可以承受很高内压,使体内真气处于高能状态,来拉高她的力量,这可和状态切换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毫无疑问,她成功了。 冰雹般的暗器暴雨向墨莲袭来,被墨莲抡起来当刀使的刀哥尽数挡下,墨莲却没有丝毫疲惫之意。 孟迁在暴雨之后突然莫名穿过她挥舞得飞刀暴雨都进不来的防御,突然闪到了她面前。 这次他是真中计了,墨莲早已预设好起爆准备,而孟迁几乎贴在阵法里,却完全蒙在鼓里。 下一刻,爆炸瞬间掀起巨大的冲击,墨莲完全没有想到这冲击会这么强,甚至愣了一下。 那孟迁毫无准备,就跟一个没装多少东西的破麻袋一样被掀飞出去,划过一道略显草率的类似平直的抛物线,向观众席飞了出去。 墨莲看着飞出去的孟迁,犹豫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想要干什么,盘弩瞬间出现在手上,毫不犹豫地向数百米高的塔顶射去。 就在他射击的刹那,一把刀突然砍中她手中的盘弩,让她的盘弩一下被砸偏了。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几乎在同一瞬间,爬塔的人还差十几米的地方,那个半人大的宝珠瞬间照亮了太阳还没完全照亮的天空。 刀哥拿着一把宽刃的刀,在墨莲面前弯着腰,被那声爆炸定格在那一刹那。 缓缓回头,貂哥却离塔顶还远。 这次,他的刀没有卷口,墨莲的盘弩也没有一丝裂痕。 ×33 与刀哥终于拔刀的碰撞声同时出现的众人意料之外的爆炸让场内短暂地陷入了寂静,不多时,一直压抑在寂静中的人群爆发出今天的第一场欢呼。 已经出局的少甫在一边看到这一幕,向身边的羽鸩感叹道: “她这肯定不是第一次摸这盘弩了,这么老远都射中了,弹道都没有测试啊。” “大力出奇迹啊。”一边的羽鸩回忆那一点倾斜都没有的弹道,感叹早就发现的墨莲体内真气强度的突变。 “岂止是大力。”少甫注意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就算只是对齐直线,压后座,这种射击也不是奇迹可以带来的。她绝对有好好研究那把章鱼为她特制的家伙。” “好家伙,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羽鸩本来没多想,突然反被带进一般由她带的节奏,知道这时才想起来。 少甫和羽鸩扯皮暂且不谈,皇帝可是看到了非常重要的一幕。 “那是什么?那个是不是单手的盘弩?那个小女孩是谁?” 那皇帝顾不得什么别的。连封族长三字也没来得及叫,非常顺畅地连发三问。 民间有些什么发明也不见得会立刻传给官方,封族长不知道很正常,但是出现在墨莲手里,他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个女孩是我一个挚友家暂时寄养在这里,躲避族内乱局的。昨天才刚来,显然是不懂盘弩的。但她手上那弩,又显然是盘弩的特征。陛下且等我一下,我去问问她这弩是哪里来的。在这里先恭喜陛下,就威力和使用者实力来看,那弩必然已是十分成熟。” 皇帝此时还是很兴奋,那几乎察觉不到弧度的一箭,在威力上是完全达标的。 军队里的平均水准自然是比这些十二岁级第一梯队要强多了,这绝对是惊喜。 在这年轻皇帝不讲究礼节的许可下,封族长半中间离开了观战席。 墨莲在下台时由于只剩自己,颇有些尴尬地躲避目光下了台,有些迷路找不到少甫他们。一时之间感觉相当尴尬,在人群中过时几乎抬不起头来。 虽说不是硬闯,算是留了面子,但还是感觉一打三赢了有点尴尬…… 以后再见到绝对巨尴尬…… 墨莲一边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一边逐渐穿过人群。 就在她刚要离开人群时面前却出现一个不打算借过的成人身影,见她没发现还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让她瞬间从走神中归来。 墨莲看周围人竟在附近让开一个不算小的区域,嘈杂声在附近稍微削弱一些,瞬间感觉到不对,猛地抬起头。 面前这位正是封族长。 昨天他们才见过面,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虽是不熟,但这位直接让自己和他儿子睡深山里一房子的族长,还是相当令人印象深刻。 虽说江羽的强度对她来说那是相当的安全。 墨莲一边对封族长睁大写满迷惑的眼睛,一边内心里的吐槽还是没有完全停下。 “那一箭射的好啊,这么大老远都射中了,不愧是那个憨憨的孩子。不过啊,墨莲啊,那个盘弩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街上买的?” 墨莲此刻也瞬间猜出他在说什么。 “啊,当然不是,这把弩是章鱼哥昨天送给我的。” 章鱼哥是他们几个人之间传的,封族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章鱼哥?哪位啊?” “啊,就是,在这里叫姓封的不带姓氏……” 这时封族长才瞬间反应过来。 “好嘛,果然是那两位亲生的,会玩的文字游戏都一毛一样。那就好,墨莲啊,能不能拜托你个事,帮我去把章鱼哥叫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虽然墨莲没听过皇帝那里说过什么,但此刻脑补功率比较高的她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突然兴奋起来。 “啊,我现在就去。” “不必着急,中午前来就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记得不要和你爸爸一兴奋不小心忘了正事啊!” 封族长高兴的很,言毕便“飞身”离去,平地上走得跟飞一样没有脚踏实地感。 墨莲此刻更兴奋了,只不过兴奋的点不太一样。 江羽这不是要被皇帝召见了! 他修炼不了真气,但是这些方面很不错,加上他爸爸还是…… rua,江羽这是要跃龙门了啊! 墨莲兴奋起来也跟贴着地飞一般前进,只不过乱走不太好找到少甫他们,一路上错过好几次才找到。 “这么高兴啊,追也追不上,这是高兴啥呢?” 少甫终于拦住到处飙车的人肉女司机,被兴奋到不行的幻想蒙蔽双眼的墨莲此刻眼睛才正是作为看路的器官聚焦。 “啊,就是那个,族长刚才又找我了,我还有点事,一会中午再去和你们汇合,那个……” 墨莲说了一半发现说的太急,分配空间不够多,突然没法流利结尾,有点噎住。 “瞧瞧这兴奋的,刚才族长找你传话,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直接一下归到中午,这是要对我们弱小可怜又独行的章鱼哥做什么?” 少甫看墨莲此刻脑子不太正常,突然开车实验她的反应。不负众望地,她的反应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这里: “啊,没有,不是,就是……不太好找啊,就是……” 墨莲不太好把她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她觉得自己用那盘弩立了功,试图让江羽单独带她去玩,可说出来貌似要泡汤。 总之就是一看就没有早上战略反击的影子。 少甫并不知道她在寻思什么,看她的反应,于是摆手送别: “那你就先去找他,把握好时间啊。” 墨莲听见这话只回应了一下,没有收集到盯着少甫的羽鸩的眼神信息,什么都没想匆匆离去。 “……江羽根本没回家,你把她放回去这是什么操作?” “保护一下江羽嘛,你看看她那兴奋的样子。” “她才不会轻易破自己的童子功!” 羽鸩感觉车轮都从自己脸上碾过去了。 “害,你懂什么,单独陪女孩子逛街这种麻烦事,完全是单方面的付出,我这是把江羽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了啊。他们晚上回去玩闹也罢,你不也知道嘛,她不能破童子功,反倒没什么事。” 少甫用某种眼神看着羽鸩,把她看得又想梦回四川,化身熊猫人。 问着问着突然开车的就变成了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莲这边回到江羽家,家里自是空无一人。 墨莲心里认为他可能是在那个图书馆里,但却并不打算直接去找,反倒一下趴到江羽的床上。 虽然她脑子里回荡的事主角并不是她,但这并不影响她兴奋异常,开始趴在江羽床上专门胡思乱想。 “可不要像你爸一样一兴奋不小心忘了正事啊!” ×34 全城大部分的人此时大都集中在看热闹和休闲的活动区,平常也相当冷清的居住区在此事件的冲击下,早已寂静得只剩下断断续续的蝉鸣。 由于这种地方要严防妖怪渗透,所以一般来说就算是要养狗,也是不准养在平常人少的地方的。在此禁令之下,白天本就冷清的居住区,变得几乎只有稀疏几声的蝉鸣相伴,而即使这蝉鸣,也因阵法原因,只能在稀疏几棵树上时断时续。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工业化,但是由于货运成本极低,货物流通早已充分发展,虽未工业化,也似工业化,就像有发达血液循环系统的生物,没有就是不足一指的昆虫,有就是可达半米上下的龙虾螃蟹。 这个世界上,虽生产力赶不上现世,但白天人人家里也是空无一人,运作的活像一个城市。 但当然,还是盛产知识匮乏的人,属于类工业化,不类信息化时代。 不过说是类似,其实差了挺远。修炼的不行的话,好多生产工具都用不了,所以农业人口还是很多。只是由于类城市化,除非是地主安置的,其实家里还是人很少。 这个世界,活像一个时空混合区,只要还有生存空间的东西,在帝国式国家,都还糅合在社会里。 总之,这个特殊的世界,梦幻般糅合了很多个时空的产物,在没有信息化的世界混杂着,似现代,又似近代,似近代,又少了很多东西,仿佛是时空夹缝的一隅,各种东西在没有信息化的磨合剂下,一盘散沙地混合在一起。 不过总之,这就是非常安静,这居住区此刻几乎空无一人。 说是几乎,并不是有什么无业游民,而是刚刚有三个人回来了。 刚刚被炸飞而重伤的孟迁,此时已经被治得差不多,躺在床上静养。 这个世界医学设定很高,毕竟上古时代有莲花造人的实例,设定的太低好像有点不对。 在这位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地静养,一直逼逼赖赖的伤员身边,养着一直大白貂在一边玩,面洁如玉,颇有西域特色的貂哥边玩貂边搁那拿这个躺着的伤员开玩笑: “啊,确实是,调整到摧破开始强攻了还能被把胳膊板动。” “不是,很合理啊!把一直用于护体的真气收回来备用,准备放摧破,导致力量短暂削弱,很正常啊?有什么不对?” 躺在床上的伤员躺在那手舞足蹈,急于解释,而周围两人只顾笑他。此时那刀哥也开口说话,两人简直是在调戏他: “害,让你好好练练你不听,我看她那就是强度突然增强,护体没有削弱半分,那一下把我抡地上一点没有技巧,完全没劲,根本不疼,还没我自己摔地上那次疼。玩御气的被这种小把戏骗了,不该啊迁迁~” “迁你个头,你跟她性别互换了怎地,这又是中了什么妖术?莫不是刚才撞傻了,要不爹再给你撞撞?” 床上这位毫不示弱,像个好斗的公鸡,却一点爬不起来。 那刀哥不理会他的怒气,托着腮帮子自说自话: “不过她那下子真可以,我最后那下看见她手里拿出武器,也没看就直接毫不留情一刀过去,居然完全没砍动,只是一下弹开了。这防御力,说不定之前我直接砍她,她也吃得下。” “还事后诸葛亮,全程不抽刀,被人按着打,一场战斗光顾亲吻大地了,让我冲上去,结果我负伤了,还搁着嘲笑我,我看你就欠的,看见人长得不错脑袋丢了根弦。以后出去外头别跟别人说我是你爹!” 孟迁不依不饶,貂哥在一边观战,就差一桶爆米花。看得不亦乐乎。玩刀这位自是不甘示弱,毫不含糊: “谁能想到我这平常秀的不行的儿子今天居然这么简单被一个不会摧破的炸成这样,她那下我都没退两步,你就直接去观众席等着了,懒得很,觉着太近了不好看,就直接上观众席去了,一点没有比赛的觉悟,出去外头就给你爹丢人。不过爹是不会嫌弃你的,谁让我是你爹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得不亦乐乎,一边貂哥和他的貂也乐于观战,一起在这无人“静”处养伤。 且不管这里四世同堂,再回到刚刚墨莲回到江羽家。 立了大功的墨莲在床上脑补自嗨,一个人不亦乐乎,在床上扭动,把江羽甚至一晚上连被子都没盖,整整齐齐的床一番糟蹋,就跟早上没叠被子似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自嗨。就像小兵立大功,激动的不得了,恨不得当场找个一平方公里的床在上面尽情滚动,才释放得了她才思泉涌的想象力。 从她来这里到现在,早就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但墨莲依旧意犹未尽,完全没有要去找江羽的意思。就在她还在沉浸式体验的时候,门锁突然响了起来。 墨莲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瞬间正襟危坐,但后面的被子却还混乱依旧。 墨莲也来不及整理,整个人坐在那里啥也不做,心脏早已跳到嗓子眼。 如果江羽这就回来了,这就当场爆炸了。 墨莲脑子停转,瞬间忘了从窗户出去。 门开了,从门后探出头来的是羽鸩。 墨莲瞬间感觉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一下放松下来。 拿羽鸩看看在床上的墨莲,睁大眼睛盯着她,不发一言,眼里有话。 墨莲突然感觉有点尴尬,于是首先开口: “啊,你怎么来了,你在路上看到江羽了吗?我半天找不到他啊。” 这句话刚说完就被自己发现问题,但已出口,也收不回来,看着羽鸩的眼神,墨莲总感觉有点不对头。 那羽鸩也没有继续沉默,开口道: “啊,他和我哥在一起。他们不想过来,就让我过来叫你。” 羽鸩的话好像没发现什么,墨莲也就稍微放松了一点。 待墨莲答应一声,起身要走时,羽鸩才开始又补话。 “这里……不一般都是江羽住的地方吗,你在这干什么啊?” “啊,就是在这等他啊,为了防止我走神错过……” 羽鸩没有立刻接话,嘴角意味深长地稍微上扬,看得墨莲头皮发麻。 “那你还不帮他把被子叠了,看起来以后是要纳个妾帮忙打理家务啊。” “什么年代了还纳妾?”墨莲想说什么,又觉得她话里有话。 那个表情,分明看出了什么。 虽然她刚刚除了神游没空干别的,但此刻还是尴尬癌发作。 这种情况好像不太好解释。 墨莲逐渐停止了思考。 ×35 “这种时候不是该就默认点进行反制吗?胆敢和战神斗嘴的大佬突然成这样,你今天果然躁的不行啊。” 墨莲此刻才反应过来,刚刚默认了不得了的东西。 且略过辛苦的调试员敲打这个做了老久白日梦的老bug的时间,两人没过多久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茶馆那里。这个茶馆这里依旧和早上刚来一样热闹,只不过人们聚在一起,貌似是有什么表演一类的上场了。 墨莲看着一群人把一个摊子围得密不透风,不知在演什么。 墨莲从小就不能到人多的地方,虽然描述听得不少,但从来也没见过。 墨莲的目光锁着人群,却受制于身高,什么也看不到。 要是能瞟一眼是什么就好了…… 墨莲心里嘀咕,却并没有发现这有什么不对。 这边街道没有什么表演的人,就唯独这一个地方好多人围着,甚至楼上还有向下看的,好不热闹。 羽鸩带着调试好的bug人墨莲穿过人群,墨莲此时还对人群恋恋不舍,一直盯着人群,也没说什么,默默祭奠着自己不得不擦肩而过的憨憨心愿。 不过在她自己在那网抑云的时候,羽鸩却完全没有带她远离人群,只是从一家店铺门那里绕了一下,反而进了内圈。 正在墨莲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个搬着板凳坐在前面,相当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这表演。 至于这表演的领衔主演,也不是什么专业演员,而是两个打的很凶,但相互之间一点伤不见有的大狗。 这一群人都在这聚精会神地看两只狗打架,场面要是安静一点,这排面就上来了,火热程度丝毫不亚于那边高手过招。 羽鸩先上前去,猛戳一下认真学习的少甫,差点给他戳的弹起来。 “接过来了!还在看!宁可看狗打架也不来接人,我回来了还干脆无视我!有什么好看的!” 少甫反应过来,转过身来。 “害,那不正常,你们两个我天天见,这狗打架可是可遇不可求啊!随便一比差距不就出来了。” 少甫说的相当理直气壮,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道理。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猪话?” “有什么问题啊,你看墨莲这不也在看嘛,这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嘛。” 墨莲本来不知道发生什么,注意力无意识地集中在比赛上面,突然被点名才回过神来。 “有没有吸引力和接不接她有什么关系啊,礼貌起见也应该去!” 少甫没搭茬,直接转向墨莲: “你刚刚不是找他嘛,有什么事现在说。” “啊……” 墨莲刚打算说什么,章鱼哥也回过头来。 “不用了,我爸找她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早找过了。只是我爸光顾盯着她看,完全忽视了我这个亲儿子。如果我是亲女儿,他估计就直接来找我了。那老头老色批了。” “叔叔他看起来也不大,应该还年轻……”墨莲突然无话可说,就像自己一路占的城让队友全占了一样被打乱思路。 “那也不影响他无视我盯着美女找,就一老色批。你看我这真气反应,一群有水的瓶子里找个没水的,很难吗?这就是无视我。” 虽然江羽在说她美女,但此时墨莲还是不知该说什么。提前浮想联翩的跳板好像被跳过去了。 “话别说的这么死嘛,作为他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少甫在一边接着,不料章鱼哥并不要脸。 “不是吗?人要不是色批,能传宗接代到现在吗?是不是?” “好家伙,直接旁若无人。” 少甫想笑,但周围人貌似有点多。 “怕什么,你们修仙练法,能活的时间长了去了,我这诡异的体质,能不能过百年都是问题。到现在还没个办法。” 江羽就跟喝醉酒说胡话似的在那吵吵,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墨莲听到这话,却好似挨了一晴天霹雳。 她之前从没想过,江羽没法跟他们一样活很久。 在昨天的面对大批刺客,单挑她族里的人时,她从没想过江羽的寿命问题,甚至没有意识到这点。 在白天的对话中,江羽也丝毫没有任何负面情感在里面,甚至他总结的书,也丝毫没有与她有隔世之感,仿佛他们除了实力,再无分别。 但实际上,他们又哪里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刚刚的激动此刻突然荡然无存,江羽的命运突然出现在墨莲的眼前。 前途未卜,生死一线。她在走向阳关大道,而江羽的前面却只有万丈深渊。 江羽一路上都没有展现什么必败无疑和人生苦短,年仅十二岁的他,早已在书架上留下一柜子的笔记。 与他并排而行,她甚至没有看出他的那条路有什么异样。 墨莲突然沉默了,突然什么也不想说。 她刚刚立了大功似的高兴,仿佛是把他推给了皇帝一般。 但是,如果想推,用得着她吗? 寿命不过百年,在他短暂的人生中,这有什么意义吗? 正常修仙的人们寿命都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江羽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瞬间就要没了。 就像正常人生命当中十几二十便早夭的朋友一般。 气氛突然压抑起来,周围人也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在里面,少甫根本无力把场面扭转回来。 周围的人们显然是早就知道过这沉重的现实,在这种话再次开口时全部选择了沉默。 如果偏要找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悲惨的境地的话,那就是命运了。 江羽的寿命与现实无异,但同样的,寿命长不长,这也是要看跟谁比。 当周围人都能活几百上千岁时,不足百年,便是早夭。 他父亲也至今不过几十年,他父亲也几乎只能被动接受这一切。 没有任何已有的药能够有效,这一惨痛的命运一次次提醒着他们,到后来,江羽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任何病痛,以期能够让他的命运淡出现实,让这命运在不知不觉间运行,不要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他失去的,不止是永生。 在这之前,他曾失去了这个世界整个科技树。 ×36 “嗯……那我们晚上再见?” 江羽试探性地和墨莲搭话,但她不过轻嗯一声,便再无反应。 江羽把目光投向一边的少甫他们,少甫他们也没什么办法,空气持续浸泡在尴尬之下。 江羽本身有拿这种事在除他爸在场的地方说着玩,别人看他苦中作乐,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次他习惯性开玩笑的时候却把墨莲炸了一下,让她直接和别人不一样地自闭了。 一般来说,别人看他不怎么伤心,也能放下。这种突发情况他还真没遇见过。 但看起来貌似也没有别的办法,江羽只得离去,不知该怎么评价这多愁善感的性情。 江羽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江羽只能无所适从地撸了一把她顶上的毛,不知所措地离去。 直到过了前面的街角,江羽才稍微有点缓过来。 江羽偷瞄一眼墨莲那里,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算什么操作…… 江羽心里嘀咕,不知该如何评价此时墨莲的状态。 白天的时候那叫一个没心没肺,一听这消息,居然反应这么大…… 江羽对自己的生命倒是没有看得太伤感,毕竟面对无边黑暗的最好办法就是闭上眼睛。 他这几年也一直在寻思自己体质的解法,但无奈他的体质离他们世界成长的科技树实在差了太远,研究这么久,基本上没有什么头绪。各种思路试来试去,除了折磨了他自己以外没什么实际效果。 但现在,他就更加没有退路了。 江羽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那不可战胜的命运的事,不知不觉直接靠近了皇上召集这里各式工匠的地方。 眼看他就要毫无存在感地进去了,突然一只大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你还打算直接进去不成?” 江羽一直在走神,没有注意周围,只是一惊,就立刻反应过来。 “……吓我一跳。不然呢,还要跟你一起进去?” “不然呢,你还想直接进去?” 那人毫不怯场,理直气壮地回答,颇有江羽那味。 来者正是他爸。 “啊,为啥还要跟你进去?难不成我还得坐前面?” 江羽以前这种事情可从来不必来,应该说基本上没来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年纪不大的父亲还没有当父亲。 这种大场面他从来不必参加,自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嘿,你又不是被召集的工匠,参加的时候自然是坐我旁边。没我带你进去,你混在里面抢人饭吃啊。嘿,别的不说,皇帝要召见你了,紧不紧张?” 江羽一脸无所谓: “你不是皇帝,也是土皇帝。我在这和你天天说话都不紧张,和一个年纪轻轻的皇帝紧张什么?” “什么玩意,皇帝打不过将军,不代表将军能当皇帝,这家伙能在这种时候来的了这,还能常驻,那可不是一般的有本事,你可不要小看他。好好说,你觉得紧不紧张?” “常驻?”这就有点超出他意料之外,“东线拉锯战那么紧张,他常驻在这,合适吗?那边不得天高皇帝远?” “所以说他有本事啊。”封族长之前看皇帝像性情中人,心里可丝毫没有小看他的意思,“满朝文武拦不住他,带着传国玉玺就过来了,来的还这么光明正大,当真是不把四海龙王放在眼里。看起来就算没有传国玉玺,他们也守得住海疆。” “好家伙,看来水淹陈塘关就完全是神话,其实那么猛的压倒性攻势其实搞不起来?”江羽完全不回答问题,反而把哪吒搬了出来。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还有什么法器可以力镇海疆。洪水这几年听说年年泛滥,每到雨季陆路全变水路,应该不至于没那本事。” “这就练出海边人均会游泳了啊,军队绝对海战能力要大幅上升,新流派要推上鼎盛了。” 江羽在那感叹东海,他爸再次把话题直接转回来,把江羽带偏的节奏直接花式拉回来: “怎么样,这个皇帝有东西,紧不紧张?” 东绕西绕,话题又回到他老爹的问题上。 “有什么好紧张的,你看我的真气强度,进去最高不就当个学徒,跟他们一起被迫学习,还能高了不成?” 江羽看得很清晰,一点不像十二,不像隔地板的那个墨莲一样浮想联翩,脱离现实。 “当学徒怎么了,不得从学徒开始练吗?还能见一次皇帝就名垂青史不成?皇帝都不是每个都能众人皆知。”封族长见这娃奇异发言,感觉自己儿子跟早衰了似的,小小年纪老气横秋。 “名垂青史有什么用?能让我多活几年怎么着?”江羽再次转弯,带离话题。 “到现在还惦记着多活这事啊,皇帝都不见有长生不老的,上一任皇帝没多大就在亲自坐镇指挥时驾崩了,你这岂不更遥远。” 江羽突然把头扭向他爸,直直盯着他爸,一副不知什么表情。 “怎么?本来就很不容易啊。”封族长看他这样子,不知自己有说错什么。 “我还以为你对这事会比较难受,看起来你完全不在乎啊,早知道以前生病的时候就该跑出来给你添堵。” “什么玩意,搞起这玩意,说话跟个女娃娃似的。”封族长对于这种操作轻车熟路,一眼看出不对。 这确实有点像墨莲学习战术的影子,但本来是完全不明显乃至几乎看不出来的,岂料一下被秒。 江羽还想说什么,周围早已嘈杂退避,开始闪到路边围观起来。 “好了,别炫耀你战绩了,皇帝来了,过来站这边,要迎圣驾了。” “战什么绩?” 不等他试图反击,封族长早已拉他站在门口,叫他别说话。 这种时候说话显然是不合适的,虽然被坑了,但江羽也只好不说话。 人们虽都散开了,却没传来什么开道的锣声,显然这皇帝根本没让人开道。 江羽心里奇怪着,站在他爸要他站的地方,看着来车的方向。 强大的真气带动感在缓缓地向这边靠近。 ×37 皇帝的御驾很快开到临时用来作会场的广场口,那皇帝不等人卷帘,自己便卷帘从车里出来。 封族长见到皇帝,躬身行礼: “恭迎圣上。” 那皇帝笑笑,毫不怯场:“免礼免礼,封族长客气了。他就是你那自强不息的儿子,果真不假,令堂果真英武。” “哪里哪里,他还年轻得很呢。陛下不必客气,且先随臣入座。” 江羽看着那毫不怯场的皇帝,显然这皇帝经常为陌生人围观,被众人围观时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 如果天天待在皇宫,可不见得能有如此从容。 江羽一边跟着他们,一边也在判断这皇帝。 看起来也是年纪轻轻啊……他父亲死于前线督战,而继承江山不久却能稳住局势,甚至这么快到这里来。看起来这皇帝绝不简单啊。 江羽对这皇帝定位颇高,皇帝看江羽一眼,也同样有所定位。 之前江羽他爸早已跟皇帝介绍过他,皇帝早已知道他有特殊体质。这时一看,不可修炼,如此脆弱的体质,竟在这里毫不怯场,并没有一直低着头,反而还看他,对于封族长的话也多信几分。 真气脆弱至此,却毫不怯场,必然有自己的底气,或者说有适应这种情况,没有在崩塌走向上走向崩塌。 虽说他低头更有他父亲所说的独居气质,更像独自磨练技艺之人,但没有克服自卑的底牌,又岂能如此毫不怯场。 两人互看气场,各自心中已有定位。 皇帝入座,正对中门,众人也纷纷入场,人群之间还是有嘈杂传来,但作为这个人数却也足够细小。 皇帝和封族长聊着家国之事,也并不着急,这广场在一段时间内完全没有管控。 在一段时间后,人们随在场组织人员组织下逐渐都坐下,场面也慢慢恢复着秩序。 皇帝突然起身,慢慢走向台上,那维持秩序的负责人一见,迅速传话示意肃静,全场很快就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皇帝拿着酒杯,在台上举起,便开始发言。 “在座各位我国的骄傲们,欢迎来到我为整个帝国举办的宴会。在这里聚集着我们上古时代传世的边境长城,还有我带来的部分东线出生入死的精英兵团们。在帝国这生死一线的危难关头,你们都是我们国家的骄傲。现在,我在此危难时刻离开前线,来到这里,不惜厚颜无耻地直入主题,只为我国黎明百姓能早日从无尽的战争苦海中脱逃,能结束这无尽的闹剧。” “诸位都知道,我们与妖怪的持续战争,早已持续了数十年之久。我们都为这场战争付出血的代价,但是,这场战争却至今不能平复。” “这并不因为我们有什么怯战之人,我大汉民族的人们早已在血海的试炼中前进这么多年,天下在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妖魔之下早已无所畏惧,我从军以来从未见过有一个逃兵,无不与妖怪不共戴天,无不将妖怪视为所憎远超生命的存在。但是至今,我们还是没能结束战争。” “这场战争,能打到现在而不胜,在我看来,无非一个原因:我们的‘剑’还不够锋利!” “我们舍生忘死的将士,在海妖的主场上不惜生命,用血肉铸成长城,在巨浪滔天下杀退妖魔,用血肉活活守住不可守之势。那时,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抽掉敌人一个重要的主心骨。” “但那龙王负伤突围,我们的包围在巨浪下被撕开,那些妖魔还是逃走的时候,我才醒悟,我们的武器,太弱了。” “直到那场战争,我们还在用祖先留下的武器。” “滔天的巨浪让神机无可施展,我们竟还在用长弓床弩在应对横冲直撞的海妖。” “今天我出现在这里,带着那场战争留下的精英斗士,以及我国皇室顶尖的工匠,就是为破局而来。为祭奠长久以来死于妖怪的英勇将士,我今天来此,便是为了磨尖将士的利刃,给全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为全国黎明百姓而英勇牺牲的将士们一个交代!在这里我替全国百姓与将士,替整个帝国,向我汉族边境长城的诸位致以敬意,望诸位不遗余力,助我磨尖利刃,手刃妖魔!” 说着,皇帝举起酒杯,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人们这次知道怎么做,也把组织人员备好的酒随之一饮而尽。 那皇帝自幼军中长大,虽其他将士都喝酒,但他本人其实很少喝酒。前线战事吃紧,就算是庆功宴,他也唯恐喝酒误事,从不多喝。 都说酒很多时候是服从度测试,军中庆功不喝酒,那他如何在军中取得地位? 常言酒后吐真言,人际关系的建立与所立形象很重要。 这个从小在军中的孩子,在别人眼里,从来都是知无不言。小时候,他看起来完全是个知无不言的孩子。 人的很多行为倾向都是相互的,作为孩子的他,从小就知无不言,长大更是如此,在逐渐过渡中,远离家人的将士们都不怎么强迫他喝酒,他不喝酒早已是常态。 自打他说酒太辣,很难喝后,从来没人逼他喝过酒。但今天,他却主动喝了。 上次他不管酒的辣,疯狂灌酒,然后说一点也不能冲散痛苦的时候,还是他刚刚所说的战役打完之后的时候。 其他人且不管,他带来的这些战士早已感同身受。这些战士都是海疆渔民失业后组成的常备军队,一个个早已是家破人亡。在妖魔不断的冲击入侵之下,没有哪个人家庭是完整的。这次被带来的兵团,早被看出不同。这些兵团虽训练有素,却完全不成建制,倒不如说是残兵败将。 他这么一说,这就全明白了。将士们听到这话全都开始灌酒,周围的人们触景生情,气氛开始变化起来。 情感可以让人无畏,走向哀兵必胜的路,也可以更有效地拉近人们之间的关系。 这位皇帝确实知无不言,但绝对不是一个傻子。 他走的路,是在人们的信任下高歌猛进,是历代忠臣盼而不得的力量。 ×38 皇帝讲话结束,宴会已正式开始。各个桌间开始互相串,人们开始和自己熟悉的人们混在一起谈天说地。 建立交流技术的会场还要等皇帝和族长慢慢推进,此时皇帝早已不再喝酒,转而找来他带来的着名工匠。 皇帝此时要做的事明确得很,也正常得很,但江羽完全不适应,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们进来早已过去好久,外面看起来悬在高空,俨然已经很晚了。 这么晚了,一会还怎么和他们去玩? 要是有了这事,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正常悠闲一天。 此时江羽的心情类似于放了一个巨长的假期后要开学的感觉。 其实他并不想拜什么师,这些造武器的工匠看起来也帮不了自己解决什么问题。 但也许能突破知识盲区呢? 江羽心里有些矛盾,但也没有过多怨言。 毕竟他没上过学,顶多小时候学过认字,到了修炼这块当场断代。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打小学开始辍学自学。 那个看起来在工匠中地位不低的所谓大师倒是很热情,看起来有些醉醺醺地扒住他的肩膀,在皇帝面前跟他搭着话。 “修炼不了?这种病在民间嘛……其实不算罕见。嗝!……啊抱歉……不过呢,普通人大都可以不需要那么强的实力,在地主或者厂子里学艺,总能找到出路……但是他们要出息,也难。毕竟用不了真气,那是全方位被碾压啊……嗝!等等我灌几口水……” 说着把一边的酒坛子抡起来大灌几口,轻松得像喝可乐。 这么个长的跟鲁智深一样的工匠,不说别人还以为他是武将。那手搭在江羽肩上那是相当的沉,快把他肩卸下来了。 那工匠喝了几口,缓过来不打嗝了,又开始说起来。 “那不能修炼的人相当不少,你们这里很罕见,但出去外边,普通人十个能有三个不能的。这些人不服气啊,由于人数众多,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他们就聚在一起,一起寻思出人头地的办法。什么改火药配方什么的,嘿,刚出来那会可是真出息,直接推出神机,官府都来找那个人。不过啊,历史上出了名的,除了他,不会真气的工匠也再没有了。就是神机,在进入会真气的人眼界之后,又被触发方式一改造,直接飞升,宛如神兵一般啊!可惜了,那家伙红极一时,结果终究还是昙花一现啊。” 那鲁智深一样的工匠低着头,仿佛醉酒的欧阳修一般,低着头无精打采。 这时皇帝悄悄说到:“他一直说‘那家伙’‘那家伙’的,其实发明火枪的就是他祖上。修炼这种事,上一代父母都不行,也不影响下一代可能可以正常修炼。别看他现在正常得很,祖上可经常有不能正常修炼的人。他收的徒弟,很多都是不能正常修炼,来他这里学本事的。他也是个好人,只要来投奔他的,除非犯了法,几乎来者不拒。也正因为这样,家里有好大的加工厂,工厂里没多少真气修炼的好的,大都是他的徒弟在里面练手,也生产的厉害。从他那里出来,不管是能不能修炼,都比外面高一截。毕竟很多东西还是要依靠真气,在里面练真气的出来就跟白天那第一场的小姑娘一样,强度纯度都淬炼的相当不错。” 早上墨莲见江羽的时候,江羽就看出墨莲真气纯度有所上升。 怎么说呢,局势听起来很吓人,但其实很多地方都可以优化,有捷径的。 找到捷径的人,也就扬名立万了啊。 江羽正想着,那鲁智深一样的陈大师又突然开始说话。 “这个世界……嗝!……还是绕不开真气这种东西的啊……如果抛开真气,那么整个不能修炼之人可以骄傲的主心骨……就只剩做饭了啊……孩子啊,你就算再不能修炼,也千万不能把真气放到一边去啊……只靠匠人手艺,终究是走不出去的……” 江羽当然没有放弃真气,只是他们这么介绍自己,面前这个猛汉好像担心起自己来了。 不过自己这种,到底怎么办啊…… 就算是滴出来的一滴血,干涸之后依旧有效,那怎么找真气衰弱的机制啊。 找不到机制,自己又拿什么拯救自己呢?又能想什么办法解决问题呢? 江羽看着面前的陈大师,心里却闪过一丝无奈。 封族长在一边也摇头,叹息着:“整个建立在真气支撑的体系上,一个不能修炼的人,就是从更高的地方摔下去,要是没处理好,那就里外不是人啊……这种一直以来都属于不掌握力量的人承受的危难,自古以来也没有人能找到足以解决问题的方法,然而即使掌握了资源,这条路也仍然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啊。” 封族长看着自己的儿子,感受着自己的无力。 他很强,但很局限。 上一次他感受到无能为力的绝望,还是那三个过于强大的妖神冲进连城里大杀特杀的时候。那一次,他成功了。尽管最后也没能救回自己的老婆。 这一次,问题又出现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而这次的问题,更加没有机会。 千百年来,从来也没有人解决过这种问题。 江羽作为当事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既然看不到未来,那整天泡在迷茫里也不像话。 江羽把注意力放在别处,开始淡化影响。 但此时,他却感受到了不和谐的感觉。 非常细微,仿佛无处不在。 江羽头一次感觉到这种不清晰的感觉,完全无法定位,仿佛无处不在。 但是,基本上特征不是人的。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妖气? 一群人在那里酝酿焦虑,江羽的注意力早已移到别处。 一直到深夜,这场饭局才终于结束。 江羽从饭局里出来,走向自己的住处时,那气息显然没有跟过来。 江羽看着自己来的方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他会被带着去山里一处地方观察学习,毕竟很多阵法来自于观察大自然的启示,阵法学习去山里的风水宝地很正常。 得准备准备…… 江羽带着心事,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39 逐渐走进山里之后,那妖气也逐渐消失,一切都寂静下来。 江羽表情严肃地在黑暗中前进,完全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什么。 江羽看着周围并没有变得不清晰的路面,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周围的路面在他的感知里还是如此清晰,一切都表明他的感知没有出现问题。 江羽翻找着自己的记忆库,开始罗列可能性。 难道将士里有什么妖怪变化的人吗? 不对,能混进皇帝的随从里,强到那种地步,又为什么什么也不做? 不过有统一指挥也说不定,万一是暗线呢。 不过感知这种东西,说到底还是在侦测变化。但是真气高度蓄积所产生的异常场应该是难以隐藏的…… 我们这里戒备森严,除非是长期生活在人类群中,远离那些妖怪的小妖,至今为止还没有见过能完全临阵磨枪还丝毫不差的。 不过……其实妖神天庭的目标应该是天庭,要潜藏一个间谍也说不定…… …… 鬼,这么麻烦的计划真是又臭又长。 那传说中建立妖神天庭的妖怪,曾是三清中一人在上古时期的徒弟,之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引起内乱,最后三清还换了一个。 再结合和天庭作对,他们理应是知道如何进入天界的。 这种又臭又长的计划,谁会搞。 不过说不定内部指挥系统不怎么样,诸侯叛变? 从东线带过来,怕不是四海龙王叛变。 不过讲道理,要是叛变还不如坐山观虎斗…… 不,也不一定,万一是埋藏一线,趁那妖圣外部提防时内部一刀? …… 江羽一路走着神,已经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江羽站在门口,看着一盏灯都没开,只有些微光从窗户那里漏出来的房子,心却还挂在别处。 江羽站在那里稍加思索,很快不再思考。 如果海龙王那里知道皇帝已经离去,却不曾敢大举入侵,那皇帝在这里,他又敢干什么? 稍微准备一下好了,明天只要能应对变故,其他什么也不是我该考虑的。 反正能完美重塑身体,作为妖怪本身强度也应该不会太弱才是。 那就不是自己解决的了的了,反正不影响自己该做的事,怎样都好。 江羽拿定主意,向房子里走去。 房子里黑暗而沉寂,看起来墨莲应该早就睡觉去了。 那就上去拿点东西。 江羽轻手轻脚地上楼,石砖固定的楼梯甚至没有传来一点响动。 甚至没有一点…… 江羽上了楼,才意识到些许不正常。 一排排书架后面,一点微光闪烁着,完全不是能看书的亮度。 而墨莲的房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平时一个人住惯了,房子里完全没有人,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 江羽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悄悄的从旁边的架子上用宝珠收起几颗隐隐有些光亮的宝珠,若无其事地走向那盏在角落后面的灯。 江羽神经紧绷地转过书架,甚至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墨莲”,向书柜后探出头。 但那里除了一盏灯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周围还是静悄悄的,连个鬼魂都没有。 江羽就像闯鬼屋似的,用宝珠里保存的真气吹过那灯,那灯的亮度很快就变高起来。 什么都没发现,反而让他有些不安起来。 他自认感知能力很强,就像电磁屏蔽的精密仪器,万化的原理基础能被他发现就是铁证。 然而人体显微镜,此刻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如果对手的气息跟刮在房间里的真气微风一样,那感受不到情有可原。但即使有一点差别,他也不至于感受不到。 江羽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未知的恐惧。 “章鱼哥。” 身后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却把江羽整个吓得一激灵,闪电般转过头来。 那叫他的也被吓一跳,瞬间不再懒洋洋的,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是嘤舞。 他甚至没有感受到嘤舞的存在。 刚刚他在这里睡觉吗? 也就是墨莲刚刚可能在这?它睡着了又不知去哪了? 江羽此时灵光一闪,突然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受得如此不清晰。 对于会真气的人,可以像雷达一样发出信号,之后再接收,中间本来自己不怎么动的存在,在这种扫描下,就像用磁铁经过磁场,磁铁是看不见的,但却可以确认磁场的存在。 江羽是个极为精密的接收器,却没有伸向磁场的磁铁。 他可以看到很多奇怪的影像脑补,但确实有巨大的局限性。 探测方式的缺失,令他感受不到自己御的气被异常推动的感觉。 于是,别人可以放大影响来观测的东西,他完全感受不到。 看着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嘤舞,江羽反而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只要补一下漏洞就好了…… 做个护身符什么的,明天还可以试试。 没有白被吓,挺不错。 江羽伸手摸摸嘤舞,那嘤舞看起来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好啦,什么都没有。继续睡,没事的。” 反正问题是解决了。 江羽心里想着,打算下楼。 “……江羽?你回来了啊……” 又一个没被他观测到的存在出现,这人竟然是墨莲。 江羽瞬间感觉有点怀疑人生,为什么之前就怎么也发现不了漏洞,现在突然连续触发? 那墨莲一脸无精打采,刚刚从楼下上来,手里拿着一本古书,把护体聚到古书上捏着当灯使。 看起来就是忘拿灯的样子。 只是她竟然自己大晚上又去那个图书馆了吗? 昨天还怕黑来着? 江羽转向墨莲,墨莲此刻看起来完全就是半个月没睡觉似的无力。 “你怎么大晚上又出去了,你不是怕黑吗?”江羽随口问道。 “你的体质……你有一点点头绪吗?” 墨莲却完全没有回应他,显然情绪还没有调回来。 “……还没有,感觉完全就是我身体的每一滴血都在削弱接近的真气。怎么,大晚上去查这个了?” 江羽感觉情理之中,但又意料之外。 墨莲低着头,没有回应。 ×40 墨莲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完全被这种令人绝望的体质压制,无法自拔。 这样是不是有点拖累她…… 她来这里也是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刚来这里就有人追杀她,她再被这种事情困扰,那岂不是拖累了她。 江羽看着无精打采,不知要说什么的墨莲,开始试图安慰她。 “没事的啦,上古时期还有莲花造人的事迹,这种体质算什么啊,总有解决办法的。你不用多费心,我自己来就好了。” 可惜的是,墨莲对于他的安慰不为所动,不过好像准备好了要说的话,不再一直低着头,昂起头来和江羽对视。她无精打采的眼神看起来相当凶,江羽甚至感到一点毛骨悚然。 “你不必赶我,我有的是时间。在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输了。这的人比我们家的那些地头蛇强多了,等我该回去的时候,不论怎样他们都没有与我正面交锋的资本。关于你的体质,应该怎么找相应资料,比这些重要得多。” 墨莲盯着江羽的眼睛,压迫的江羽没怎么听进去她说了什么。 不过这段话中心思想非常简洁,他还是差不多可以无障碍交流。 江羽长出一口气,稳定心神,但还是不太好面对相由心生,看起来要吃人的眼神。 江羽摇摇头,开口道: “这里的古书上记载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修炼者的世界,是真气的世界。不能修炼,甚至只是天赋不行,这些信息孤立的人们大都会以各种坑的不行的思路来解决问题。简单点说,他们会强行把石头炼化成人,炼化出来比正常的灵石弱了不是一星半点。但可惜的是,就算是这样,我的体质完全不吃这一套。真气能做到的,在我身上都行不通。除非是杀我。” 墨莲不知原形毕露还是思考问题,江羽盯着她说话时她又把头低了下去。 江羽看她貌似并不打算说话,就打算赶紧结束话题。 “这种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了的。你也不用这么执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先回去睡,明天我也得跟那些个工匠去学习呢。明天记得叫我啊,突然早起可能不太适应。” 墨莲没什么反应,江羽已经打定主意要下楼,身体已经转了过去。 “记得叫我啊,别到时候忘了出问题。” 墨莲微微抬头,江羽已经下了楼。 说着让墨莲睡,江羽此刻可还没打算睡。 回到房间,江羽第一件事就是想怎么做一个可以受真气影响的“磁石”。 别人对于自己真气受到外力控制很敏感,突然与控制不符,自然能感觉到,但到他这里完全行不通。 就像陷阱一样的探测方式,就像蜘蛛网一样。 但如果对方在动,他又凭什么感知不到? 反过来,真气在体内必然会在动,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感受不到? 被打断过思路的他甚至一度陷入迷茫,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 周围的一切本身就在动,那就像绿叶上停了个螳螂一样还是会有干扰。 模拟着周遭,使探测返回出现问题,这也是早就有的隐蔽方式。 也就是说还要新的方法,克服反探测方法。 放出如丝般的御气,像蜘蛛网一样掌控周围,这种方式曾自成一个流派,后来变成附属流派——毕竟探测方式实在不能撑起整个流派。 这种方式是失败的,很浪费,而且他本身也不好御气,基本上要靠自己做的东西协助做功转化,对他来说不现实,但这不影响他从中吸收一点思路。 陷阱。 磁石相互经过会产生效果,来放大不可见的磁场,从而使目标暴露,他自然不可能制造如此大的“磁场”但这同样不妨碍他。 性质。 磁石会相互吸引,这是磁石的性质,真气本身也有自己的性质。 他自然不能做个东西来观测对方对周遭环境的影响,那是会被隐藏的,还是隐藏的重点。 但是,“强度高的聚合体会对强度低的聚合体产生影响”的本身性质也不能用,周围的人很多,每个人都能影响到的东西,不能用。 必须要有针对性。 但不肯在身体以外引起任何变化的隐藏,又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呢? 江羽感觉完全没有什么解法,起码现在的知识面还没有。 但还是有办法。 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一种特殊的流派,它融合于各个流派之中,既是练习心法的陪伴,也是破坏对手真气稳定,可以几乎不可抵挡地制造紊乱的存在。 简单点说就是乐器。 但又不是,因为用到实战的时候,就大都不主听,主干扰波动。就算是聋子,也会感受到一阵阵心悸。 而说它是主波动,也不准确。正经的高级作战用音律,完全不管外围如何抵抗,直击灵魂般命中,就算是演奏者本身,也难以逃脱那一阵阵令人san值暴跌的影响。 不过这乐器也不止这一种效果,效果很多,但无一例外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作为生物,作为碳基生物,你的人,你的心脏,你的每一个细胞,都有共同点,都有共同的频率。 掌握这个频率,这声音就能掌握你的整个心法,让你的心跳因这种声音变速。 不过自然是可以适应的,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也不是百试百灵的。毕竟这种东西不分敌我。 不过,适应,不代表免疫。 隐藏自己自然不能出纰漏,如果一不小心心脏漏跳了一拍,那估计会瞬间不受控制的被发现,就像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不想,却完全不可抑制。 只需要一个让人心脏漏跳一拍的瞬间,不和谐瞬间就会出现。 也不见得需要听得到的音乐,哪怕完全没有声音,有能量,有传播,带正确频率,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江羽还做不出来。 但基本上规划好了要怎么搞,也就差不多了。 在他的预期,对方不会很快暴露,他有的是时间。 江羽寻思着要去复习一下哪本书,便很快躺下了。 ×41 迷迷糊糊的江羽在朦胧中隐隐约约感受到右手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暖意,隐约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在流动。 这种东西是如此脆弱,甚至刚刚离开手腕,就已经变得气若游丝,若有若无。 这种感觉相当熟悉,当年自己的父亲也曾抓着自己的手,对着医书用真气试探自己的体质。 最后无疑是失败了,自从自己划破手,发现自己连一滴血都会至死不渝地反抗真气活动,即使干涸也是如此之后,这种探索就停止了。 但是有一件事他一直都不能确认为何: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会容纳真气,为什么自己对真气的感知竟如此清晰? 如果是因为敏感,那真气进入体内时就不应该如此若隐若现,如果是因为局部,那无疑是与实验结果相冲。 如果能再发现自己与真气更多哪怕一点点相容情况线索,也不至于如此摸不着头脑。 江羽感慨着进展的无力,不打算把精力长期集中在这个上面。 有时候,拖住,等待天时,也是很重要的。 再好用的脑子思考的时候也是信息合成机,缺了就是缺了,无中生有只会误导自己。更何况信息有时候还会呈误导性地聚集。 现在在他脑子里,最重要的是眼前的问题。 他的感知一如既往地很敏感,这种真气注入的强度和种类都明显不是他爹。 更明白点,这无疑是楼上那位怕黑还晚上出去乱跑的娃。 现在她在那静悄悄的什么也没说,现在理应还没到该起来的时候。 那现在该是什么时候? 江羽再次放弃无聊的问题,眼睛也不睁地开始酝酿要说的话: “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搞什么啊。连续两晚上不睡觉,你真的一点不困吗。” “什么大半夜,都五点多了。” 这里面世界的时间线拉的其实非常靠后,由于交通发达,中西方历法时间早就混合过了,由于西式的整体还是分的比较细,所以非正式场合用的还是很多。 具体就类比数字,用上不是阿拉伯产的阿拉伯数字之后,除了防改的地方其他地方都用国际通用数字,也方便和外国人做生意。 这个世界没有丧权辱国,自然贸易日常顺差。既然如此,那么用通用的工具必要性就上来,自然很多东西就传播开来了。 不过也因为西方没能对中国造成过大影响,好多西方的东西就被闷死在摇篮里了。 不过这和他们的对话关系不大。 “又一晚上不睡觉?这种东西急不得,我爸以前就试过放弃了,你也不用天天熬夜。什么时候你把身体熬坏了,问起来我怎么解释。” “那我就跟他们解释,说师傅还是疼我的,早就劝我,只是我没听而已。” 江羽一下睁开眼睛,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突然看她。 墨莲一晚上没睡,气色反而是好了一点,看起来基本上恢复过来了。 最直观的就是又不说人话了。 墨莲不管他的变化,继续说着: “这种事虽说急不得,但拖的本质也是不止啊,总要一直试,才有机会嘛。天天这么消耗一下,也有助于我修炼嘛。”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墨莲就完全不管歧义地开始不说人话。 “你这个纯净度完全不需要这么搞啊。”江羽此刻心里总感觉有某种偶蹄目生物飘过。 “怕什么,多多益善嘛。这种事要一直坚持下去,哪能嫌多啊。” “完全不说人话啊,你不怕嘤舞听见出去给你乱说吗?” 江羽感觉不对头,试图刹车。 “它不是听得懂人话嘛,跟它说说就好了。”墨莲丝毫不慌的样子,一脸游刃有余。 “是能听懂,只能听懂一点点。”江羽知道嘤舞听得懂,但突然心生一计。 “一点?”墨莲果然中计,看向江羽。 “就比如把‘师傅还是疼我的’听不懂出去乱说,说成‘师傅疼’。这娃娃搞事可有一手,一出手就是鸡飞狗跳,把我实验出问题炸膛爆炸的反应模仿的那是惟妙惟肖。” 墨莲的表情突然有些复杂起来,很快故作委屈:“那不完全就是听得懂吗!你这样的鹦鹉什么怎么喜欢搞这种事啊!” “和福鸟的种类有很多,都自有灵性,百年化身,天天跑出去乱跑,哪是我能塑造得了的。也就只能防范一下啦。你只要别叫我师傅,这种事就好解释多了。” 江羽阴谋得逞,得意洋洋。 “可是你体质这方面,我也只能认你为师了啊,城里不搞这个,城外那图书馆看起来只有你一个人常去的样子。” 墨莲仍旧假装委屈,江羽一看就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主意。 得想办法转一转,不能让她正常前进。 “城里图书馆不开放,主要是有个叛徒搞过事,还没解决。不过封了个把年了,应该也快开了。到时候就可以去了。” 江羽试图转移话题,墨莲却对这个叛徒不感兴趣。 “你说,我要是管谁都叫师傅,是不是就跟不叫师傅效果差不多,我就能随便叫了?” “???我发现你这人脑回路多少有点问题,这个前缀加不加是变不变态的问题?” 江羽没能带偏思路,却也丝毫看不出她在搞什么鬼。 “但要是说的指向性太强,你不会比较尴尬吗?” 墨莲突然抛出了问题。 江羽突然感受到危险,但反应非常快:“其实指向性不重要,嘤舞搞事随便哪里断个章,搞事可是相当简单。要是它说‘疼我’,那人称根本不重要。” 但江羽的急刹没有产生效果。 “人称不重要,那人称就是可以随便玩的?” 江羽感觉势头不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得,反正也防不胜防,倒不如不防。我还要去找东西,你也赶紧早去,说不定碰上昨天那几位,还能聊一聊改善一下关系。昨天那位真的惨。” 墨莲也没有阻拦: “那记得给我也拿几本我能研究的,我回来晚上看。” “你还真打算每天晚上不睡啊?” 墨莲完全不做人的状态,虽然说话好像戛然而止,但却莫名给江羽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修行还差的远啊。就连斗嘴都跟不上。 江羽起身,觉得下次起码脱掉上衣盖上被子,以免墨莲再次大早上来骚扰他。 虽然起的过早了一些,不过也差不多合适。江羽自此开始组织起自己的准备。 ×42 江羽在出门的路上拐了个弯,转身就上了二楼。 本来他打算去一下那个山里的那个图书馆,但走了两步想想还是算了,虽然自己对该去哪里找那些书很清楚,以前也研究过为什么,但毕竟时间长了,也忘的差不多了,于是打算直接上楼拿些比较基础的来试试。 在他的印象里,他以前是一知半解地做过一个只能发一个音的触发器的。 不过印象中大概率是不能用的就对了。 江羽向楼上走着,墨莲刚刚在他身上实验注入的真气此刻早已没了声响,连最后一点点活动也在短时间内落下帷幕。 江羽感受着这一切,感慨起墨莲的心态来。 他能感受到的都是气若游丝的波动,那她呢? 虽说刚刚明显感觉到她好像学了像雷达一样的探测法,并且不合时宜地在这种地方乱用了,但她也应该自打一开始就完全感受不到反馈。 就像凝视吸收一切光线的黑体一样,这种完全不存在回馈的情况,她还真想耗下去? 稍加感慨后江羽又收回心来,准备清理一下内存,开始想自己要做的干扰器类似物。 说不定她只是想天天早上过来搞事情。连续两天晚上睡觉忘关门,直接被偷家了。 下次脱了上衣盖被子,漏两个胳膊,要是还敢来,那情况就比较危险了。 江羽正瞎想地往前走,墨莲却并没有出去,直接跟了上来。 “我还以为你要去大图书馆呢,就在家里找吗?” “懒得去,都能在家里解决。你在这干什么,这么大清早的还不得出去溜溜?” 江羽并没有把心思转过来,随口回答。 “大早上外面乌烟瘴气的,出去干嘛。刚刚被师傅你压榨的差不多了,可不能出去吸瘴气。” 墨莲完全没有改过自新的意思,鬼话不断。江羽也无意正面交锋,边走边打游击: “哎,外面瘴气正浓,岂不正是锻炼呼吸的好时机,锻炼呼吸本来就是要给自己压力的嘛,现在出去绕山林跑两圈,口罩都省了。” 墨莲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 “鬼,瘴气和真气完全不是一种东西,闲的没事出去吸瘴气,完全坑我修炼进度啊。师傅不用这样挽留的,徒儿就算学成也不会抛下师傅的……” “淦,你偶尔也说说人话啊大哥,这话听得我头皮发麻啊淦!” 江羽实在听不下去,当场打断施法。墨莲看江羽炸毛倒是开心的不得了,甚至有些要笑出来。 江羽自然是感觉到了。上一次这么乱搞的人,还是六岁时的熊孩子二人组。少甫和羽鸩小时候天天上房揭瓦的时候,就经常两个人欺负他。要不是他小时候也机灵,那就是两个小曹操栽赃一个小袁绍,双倍的蓝瘦。 不过后来就变成三个人一起上房揭瓦了。 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他们早就不上房揭瓦了,那段拿盘弩往茅坑里射炮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现在他已经好多年未曾出战,手艺早就生疏了。突然遇见墨莲这种长期征战未曾停止的老油条,江羽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此时他又想念起他廷里那常胜将军嘤舞来。 不过想念归想念,嘤舞这会貌似并不在。 但墨莲并不打算放过他。 “师傅别这么凶嘛,也好好教一教我真本事嘛,我都来这么长时间了,师傅还是一直打发我到处跑腿……” 江羽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表情精彩起来,语塞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名言: “我真是t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师傅徒儿又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说徒儿,师傅别走啊,师傅……” 江羽试图脱离墨莲看似完全没有用力的拉扯,却内力完全跟不上,就像胳膊被固定在柱子里一样,完全逃不脱。 江羽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完全被碾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必须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否则以后自己完全没有还手余地。 江羽转过身来,突然把眼睛对上墨莲,墨莲睁大眼睛抓着江羽的胳膊,戏精一样跟江羽开始对视。 江羽此时的眼神仿佛写满了坚定,墨莲心里开始莫名慌了起来。 墨莲对于两人实力还是有清晰认识,知道自己还是能保护住自己的。 但她今年十二,刚刚进入青春期,又是孩子,特长乱想,仅仅只是对视,就已经开始自乱阵脚。 江羽的眼睛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如果换作平时,墨莲早就目光闪躲,不知所措了,但此时乱想的她却开始迷离起来,虽然看不清前面,却没有移开眼睛。 而江羽这边, …… 已经停止了思考。 他实在什么也干不出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局面一时间竟僵持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瘫痪选手开始了他们的僵持战。 就在此时,昏暗灯光开始明亮起来,一边传来哒哒哒的莫名转动声。 两人此时一齐回头。 “战神”此时正站在一个跟手摇发电机似的东西上用整个身体在上面用惯性转把手转把手,转了几圈之后,光线稳定下来,嘤舞这时突然才意识到这两位正在看它。 短暂的僵持后,嘤舞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这两位慢慢挪到一个机关上,抬起一个机关。 灯再次昏暗起来。 这时两人来回过神来。 江羽的沉默解除之后抢先发言: “啊……给你看的书……晚上再给你……现在你先去……” “嗯,我先走了!” 没等江羽结结巴巴地先说完,墨莲的条已经读完,一溜烟闪电一般弹走,甚至护体都莫名激活,留下一道金黄色残影。 江羽反应了一下,又转向嘤舞。嘤舞看他看自己,做错事似的缩起脖子。 “哈……你真是我老大哥……谢了……” 江羽走两步来到嘤舞身边,伸出手摸摸嘤舞。 江羽两天来遇到最大的危机,再次被沙场名将解围。 ×43 被自己用羞耻感反推到高地的墨莲撒丫子一口气窜到城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才逐渐恢复理智。 江羽完全打一开始就停止了思考,但墨莲还是反手炸了自己的指挥部,脸滚键盘直接把大优玩崩,站在空无一人,黑漆漆的外围街道上,一番神仙操作下来,墨莲却并没有什么反悔之心。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但确实羞耻。 墨莲看着果真没什么人的街道,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就这么个点,夜市也差不多要收摊了。在这个连城大后方的政治中心城市,虽然应该不至于这么冷清,不过这毕竟是个规模巨大的城市,外围连人都没有的巷战缓冲区,随便哪里都能藏个人,哪都是视觉死角,到处是乱流的地方,大半夜没人很正常。 反倒是有人非常不正常。 墨莲一个人继续酝酿着羞耻后遗症,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恨不得在街上当场跟蜘蛛上身一样跳段激光雨。 不过脑补达人墨莲还是稳得住的,任凭脑内翻江倒海,表面仍能平静似水。 不止如水般平静,还能如水般憨憨前进。挂机走神这种事墨莲早就是老手了。 墨莲跟机器人一样哒哒哒路也不看地快步前进,一阵风似的又飘进那个熟悉的茶馆。 墨莲内心慌的一匹,但从头到尾确实没去真跳激光雨,稳如脱缰野狗般横冲直撞地走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个城市其实街道重复性还是相当大的,墨莲能正常地不动脑子走到里面的茶馆,也真算她本事。和他有那么点关系的亲生叔叔一来这就当场迷路,墨莲的方向感还是不错的。 来到熟悉的茶馆,却没见到熟悉的人。少甫和羽鸩此时还在家里与被窝缠绵,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清晨的街道上,只有偶尔几个人早早出来转转,喝喝茶,连两个加起来低于一百的都得找半天。 墨莲走到之后,回过神来,突然又不知道该干啥了。望着熟悉而陌生的茶馆,不知是否该感叹物是人非。 实际上现在六点不到,墨莲看着满大街瞎逛的老头和大汉,属实不知道该干什么。 ……早知道问问他们两个住哪,现在貌似是真没地方可去。 墨莲看着黎明前整个自己在发光,就跟建了模上了色没打特效一样的街道,有点不知所措。 也许去逛逛街?说不定他们早上会去找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墨莲开始规划起自己的行程来。 此时,街边一个年纪不小的大叔突然注意到了她。 “哟,小姑娘,这么大早就起床了啊,真是少见啊。” “啊,没有,就是没表而已……” 墨莲没想到有人来搭话,突然有些猝不及防,想也没想就一个借口脱口而出。 “嗯?族长的儿子,家里居然没有装表吗?” 那大叔眉毛一挑,这话显然是知道她是谁。 不过其实也正常,昨天第一场,前天又一场,与那么两个带佬同台搞事,有人认得出来应该很正常。 但其实知道她住江羽家不怎么正常,毕竟江羽完全不上台。 难道是族长身边的人? 还是说是什么人? 墨莲心里有了一丝顾虑,开始继续找借口。 “啊,他也不需要卡点,没有也正常,可能是自己拆了……” 江羽家当然有表,这种方便的时间概念校准仪器还是相当重要的。只是墨莲还是不太确认对方的身份。 “哦?我去年刚送他的表,他居然拆了吗?” 那大叔嘴里说着,却一点不像在关注这点,端起茶来慢慢喝着。 “啊,也可能只是我的房间没有……以前他就一个人住,应该也不需要很多……” 墨莲直觉上感受到一点端倪,但也不很清晰。 江羽这种今年才该过12的,去年送的东西,是生日礼物吗? 这大叔难不成是江羽的叔叔? 看起来江羽完全没拜过师的,这位消息这么灵通…… 说不定只是少甫和别人介绍传出去了…… 墨莲心里猜测着,却也不敢妄下定论。 “不过为什么送他表?他干什么迟到了吗?” 那大叔显然没有想到她提出这么个鬼才问题,明显僵了一下。 趁着这个当口,墨莲趁势继续输出。 “不过江羽也不像是有什么他可以迟到的地方啊,也没拜过师的样子,昨天貌似才拜师。你是章鱼哥的亲戚吗?” 那大叔愣了愣,笑到: “不是,不是,只是我送了族长一个在外面买的表,之后族长好像给他了。小姑娘果然特异,难怪族长会安排你和他儿子一起住。” …… 他知道的是不是稍微多了点? 难道昨天他在场吗? 墨莲感觉被监视似的,总感觉不太对劲。 而且江羽家里貌似没什么名贵的表,说不定真让拆了? 墨莲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那大叔向边上的凳子摆摆手: “不用一直站着,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昨天被你血虐的那位抢地的金刚系小儿的师傅,身不当名叫王府。叫的很威风,其实我也算不得很强。不知姑娘叫?” 身不当名这话墨莲第一次听,一听这大叔就是老造词王了。不过听起来基本上是谦称,大概是说自己配不上自己的名字。 封王府,听起来还怪顺口的。就是不像是人名,像府名。 墨莲听出这是少甫他们一直说要介绍的那个,那了解也差不多正常。于是她也自我介绍:“啊,这两天他们常跟我说要介绍,久仰久仰。我是被安排在这避难的,叫我墨莲就好。” “嗯,好名字,起码比我的听起来收敛多了。墨莲……我听说,你是某个族长的独女,是?” 那大叔也不避讳,直接上来就开问。 “嗯,不过虽说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爸虽名为作为一族之长,却反而因此时刻处在危机之中,族里尽是些白眼狼,完全就是挂名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墨莲的话里不乏抱怨。 本来这大叔是要谈绝技的不想她直接把话题带偏了。但还是笑着问: “哦?看起来怨念还蛮大的嘛。千锤百炼之中成长,也不算坏事不是吗?何必抱怨呢?” 墨莲撅撅嘴,显然心中另有它物。 ×44 那大叔看着这年龄不大的小女孩已经完全不想努力的样子,一时没有想到,现想之时不及开说,墨莲却已经再次开口。 “努力是要讲究方法的,都是为了精炼,拿锤子敲是可以,但大改了用真气灌注的方法,年纪轻轻就曾冠绝全族的那个锻刀大师,岂不是既提升了效率,又提高了质量脱离了拿锤子往里注入的框架跳出浸水的束缚,他不是反而更成功了吗?” 刚刚从江羽那里翻到万化,发现真气纯度可以随便刷的墨莲自然是不信的。但在这年龄过百的大叔这里却已经听出来了。 这孩子现在正处于一个思想的小节点上,以为什么都知道,其实差的远的阶段。 这大叔放宽心,又喝了一口茶: “那个闭关的时候吐血而亡,留下一把裂纹魔刀的那个?还真是相当古老的故事了啊,和那个伪剑仙应该是师兄弟,嗯,那个剑仙年纪可大了,比五个我应该还大不少。说不定都有七八个了。” “伪剑仙?为什么要加伪啊。”剑仙她是知道是谁的,还来过他们那,她还见过。 “因为他说是剑仙,实际上他的剑更多不是剑强。虽然把那锻刀的大师砍得自闭了,但真论铸造,他不及那锻刀的。你看,他们都成功了,但方法和效益差的远。虽然有出发点和目标,但做事从不是两点一线的。修炼这种东西路子很多,但前进的道路不能处处指望空手套白狼。脑子再好使,也得到更近的地方拼搏,才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来成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只不过脑子好的人,站的地方和莽的人不一样,却可能收集到更多信息。” “所以这都不矛盾,现实状况是非常复杂的,不是哪里都有空子可钻的。” 墨莲不懂阵法,实际上心想他不认可剑仙可能是剑仙的把戏撞上他的专业了。 不过无论怎样,墨莲听他说的也不乏道理。 “反正就是达成目标路上的动机排列比较杂。每件事其实都得就事论事,信息量其实还挺大。” 墨莲一副听懂的样子,但大叔却不太清楚她在说什么。 这大叔甚至怀疑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在感慨墨莲思维跳跃的同时,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他完全无法判断墨莲是不是真的懂得在乱流里坚挺的意义,只得想办法转移话题。 墨莲自然是懂的,其实她转念一想,那万化时的体内“高压炉”,压力直接甩了别人好几条街,万化完了比别人要纯粹多了岂不是很正常。 只是没什么人可以靠过于有限的信息反推出墨莲究竟在想什么,王府大叔自然也是如此。不小心掉线了,他只好试图在其他地方重连。 “小姑娘思维好跳,看来我还是老了啊。小姑娘啊,昨天在台上,我看你完全不用进攻性的运气方式啊,这是你悟的什么高深的战术吗?” 墨莲听见这话,再次想起死活不教自己摧破的爸妈。 “谁会不看局势就跟个铁皮王八似的死守啊!我爸妈就死活不肯教我摧破,说是光练护体,习惯性地就不会出手一个摧破,就能完全保险我时刻护体全开。那不纯粹是任人宰割吗,虽说实力过度压制的话,什么都不好使,但这实在太苟了。” “确实如此啊。”那大叔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确认了不是她自己过于憨。 “不过你的这种护体,看起来也确实不简单。运作方式其实和我见过的你们家里人运作方式有相当大的差别。你的这种护体强度说实话远超我的想象啊。我那徒儿最后毫不留情的一刀,我本以为可以直接劈断你手里的弩,不想连个印看起来都没劈出来。” 墨莲完全没见识过其他金刚系的功法,听到这话突然感觉他在骗自己。 昨天那下子,虽说被劈得直接弹开了,但其实完全没有打穿真气护盾式外护气,更不用说物体本身的加持。 那样的话,那他的徒弟简直弱的太离谱了。 墨莲想了想,颇有怀疑地回应:“这么说的话,那我爸妈真是搞了个强的离谱的护体啊。不过活了这么多年,在位上光顾提升自己的实力,时间那么多搞不出来应该才奇怪。” 虽然墨莲说的话比较奇怪,但这位大叔唯恐又听不懂,稍作停留还是打算直接说自己的。 说实话,他感觉双方的数据库差的好像实在远了点。那种几乎是两个相差甚远的树枝一般的远。 虽说应该都是金刚系,但他还是感受不到相同点。 说实话,这是拉近关系时的大忌。所以他现在只想尽量扫出相同点,不敢继续跟。 “嗯。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觉得很可能与他们实际上只教你护体有密切关系,你觉得呢?” 墨莲听这话,也基本上知道该连到哪里。 “就是说专业性,雨露均沾玩法容易刮痧。不过这应该和教我摧破没有必然联系。不过……说不定还没有研究完,潜藏在里面,给我领悟的?要是我乱进攻,就发现不了这护体的强大?” 这次大叔没有再遇到诡异脑回路,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你那护体乍一看不明所以,实际上防御力惊人啊。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宝藏你可要珍惜啊。” 墨莲拖着自己的脸,歪头看着这大叔。这大叔明明感觉她说的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却莫名紧张。 墨莲稍微沉默了一下,用不够信任的眼神打量得这大叔浑身不自在之后才终于开口: “那个……叔叔……不是我不相信你哈,我爸妈要为一挑一群做准备,增加容错率也算正常……但是……你确定不是因为昨天那位确实有点弱嘛?” 这话令人大跌眼镜,一边偷听的貂哥一下拍上一边刀哥的肩膀一波行为暗示,那刀哥也感觉有点挂不住,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表情一时间丰富起来。 那大叔也感觉不太对,一下笑了出来。 墨莲刚来不久,这十二岁人里面大名鼎鼎的一刀流刀哥完全没有一点排面。 想来也是,这种人人都认可的东西,墨莲是根本没听过,场上那一刀没法砍出全力,纯抬手刀,直接当场让墨莲把他当菜鸡。 有点打脸,打的啪啪响。 但墨莲不知道这回事,继续说着自己的。 “他那下子连我最外层的护气都没打动,就不用说真正的防御层了。而且打的还是我拿着的东西,完全不是本体!这真的有点过于那个什么了啊……” 那大叔是知道自己徒弟在周围的,想象一下他的表情那真是相当精彩,不自觉有些笑起来。 “他昨天确实没好好提气,要不今天再试试怎么样?” 墨莲看他这话,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基本上咬定不是自己家安插的了。 其实他们也要推荐,其实接受挺不错。 墨莲破有顾虑地试图开始戏精: “啊,那样让他再砍一刀正名?是不是有点容易让他感觉很丢人啊……我……” 那叔叔笑着摆摆手: “不用担心,他的脸早就丢光了。没事,徒儿出来,咱们先去练练,来给你的实力正个名,别让为师丢脸了啊!” 在墨莲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光速回头下,压不住自己丰富表情,试图以手蔽面的那位和貂哥一起自后面走了出来。 ×45 天刚蒙蒙亮,一大群军中来的工匠们就已跟随带他们来考察的地方,去实地考察一个阵法节点。根据上面的安排,他们要在此处通过一种原型阵法,深入交流内外技术,方便改进军中武器。 江羽就跟着这一大队来实地考察。 不过他们讨论的内容,对于他来说其实相当小儿科。虽然他并算不上什么大师,但对于完全不懂的外部人员,他已经可以以大师称之了。差距是比出来的,强不强还是要看和谁比。 江羽懒得参与他们的启蒙大会,找了边上的一棵大树,在树下很随意地坐了下来。 这种地方自然是没有什么凳子,虽然他带了,但是这些工匠们看起来好像都没带什么存东西的宝珠,一个个大包小包的,就跟没见过似的。 他手下还真大量都是不能修炼的人啊…… 外面真就没什么辅助工具吗? 江羽坐在一边的地上,寻思着自己拿个凳子出来合不合适。 山上吹过一股清风,昨天的妖气稍微清晰一点地再次出现,江羽几乎瞬间就回想起这种妖气。 它们在山里? 这股妖气若有若无,似乎很微弱,又似乎很有规律,而且还相当有细节。 微弱代指远,规律又有细节又代指近。 这还真能藏…… 完全感受不到在哪…… 江羽环顾着四周,反射复杂的树林里,方向感几乎完全无法信任。 江羽拿出自己早就找出的一本书,开始回忆过去的成果。 “哟,你这不是能用真气吗?” 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昨天那位陈大师离开人群,在他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他面前。 “啊,我的体质特殊,虽不能存续,但感知还是很强。所以有自制的工具可以简单应用。” 江羽抬起头来回应,第一天还是要正常一点的。 “工具?怎样的工具能无中生有地控制真气?上古家族果真有秘术,不可御气之人也能借机关成功吗?”那陈大师的反应似乎很强烈,不知为什么对这玩意如此感兴趣。 其实这种东西不稀奇,不过只是外面没有。古书上也没记载过,但是原理并不复杂,不过是做功转化。 常人控制真气自然也是有原理的,都要靠自身真气的量,来制造影响加速。这手套不过是核心加加速器,并无甚稀奇,江羽甚至感觉说出来有点侮辱这位大师。 但万一他是真不会呢? 听说外面流传的流派对于御气原理并不强调,说不定他是真不知道呢? 江羽稍加迟疑,最后还是决定说一说。 “大师莫要取笑我了,这种东西无非就是真气加速加上御气之本,哪有什么秘术一说。” 那陈大师当真不懂一般,坐在一边直催他讲。 江羽看他如此,也没办法只好普及一下真气运行的原理。 “御气听起来玄,但实际上没什么难的。它的原理就能从其他万物运行之中找到答案。” “磁石能吸引铁质,能让其他磁石因他转向,真气也是如此。” “大部分人驾驭真气,都是以自己体内拥有真气为本的。聚气于手,便能吸引体外真气相随,这是引。” “真气多性,虽磁石只有两极,但真气不止。虽不止两极,却也可以参考。不同属性,对于不同真气行动轨迹的影响也有不同。正因如此,我族内大都是混元真气,防止单一真气所带来的巨大控制纰漏。代价就是专一性不足,威力在混合时有一定受限。” “真气也如人,其中不乏矛盾与水火不容之势。当两气相矛盾,其间正面冲突,就会因规模产生巨大冲击。所以混元真气也是最容易散失的,修炼维持起来非常困难,但相应的,其中可以分离出单一属性,当各种属性能在体内控制好,分离出的真气纯度也相当高。这也是我族混元的重要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混元方便摸清各类真气脾性,扩大认知,加深了解,于身于心都有益无害。” “但这有一个问题,领悟一套下来,时间就没了。也正因如此,传统的天道修炼方式常被专一化片面化的流派击败,成长太慢了。而获得的却并不是直接的结果。这也是最初创立的流派逐渐没落的原因。” “这种东西,你说他们浮躁,在一定区间内其实对于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很有效,但是,基础不够扎实,也容易被瓶颈卡脖子。” “这很容易理解,当指路的不是指南针而是水流,绕路也很正常。” 江羽自认对于真气很了解,但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既然音乐是真气干扰,那外面对于基础认知有误的曲目,即使是高深的秘籍,又怎能保证他的价值? 说到底,这音乐的威力核心应该是真气波,什么曲子其实可能只是障眼法。 曲子不重要,能包含力量,能影响别人体内的真气流动规律的强度、能通过对应对手真气属性,借对方流动模式的力量错误引导,让对方相当于狂奔一脚绊在门槛上摔倒一般,一下子真气上不来,制造破绽的。 自己真气这么弱,岂不是自己不能单独用? 这种真气干扰也不是什么逆天的东西,不然战场早变成诸葛亮空城逼退司马懿了。 虽说破坏确实比创造简单得多,但那是在一定范围内。 用筷子吃米,刚开始没什么,但到后面米不多的时候,想吃干净就是事倍功半了。 砸倒一栋大楼容易,夷为平地就很困难了。 而他的及格线,他的计划,却不得不非常高。 他要让那妖怪心神瞬间一乱,就要对症下药地相对属性执行特定干扰,带偏它的运行。 但妖怪修炼没什么教导,大都用最远古的方式摸索,因此修炼时间拉长,也因此都是混元,都难以干扰。 也就是说,这玩意对人很好使,但对妖怪就前途未卜了。 江羽此时才想到这种东西,突然感觉出大问题。 ×46 “不用介绍人家就来找你了,有点东西啊,这样实力就算是彻底被认可了。怎么样,第一天学习,学到心心念念的摧破没有?”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墨莲刚刚和那几位道别,甚至连头都来不及转,身后就传来少甫的声音。 看起来他们早就发现自己了。 不过问她学了摧破没有,显然是刚刚找到,没看她到底练了什么。 “学摧破……那算不算摧破啊,好像是个运刀法……威力还是持一下保留态度……你们就不跟师傅学嘛,怎么有空跟着我的,他们可都快带我无所事事一下午了。” 墨莲转过身来,少甫和羽鸩俩人一看就是悠闲好久了,两个战斗风格完全不一样的人混在一起,身上真气流通看着就很悠闲,根本不像刚刚练过的样子。 “那可不,早上大老远看见大师在那就趴远处看了,本以为是遇到世外高人的开场,结果是大佬嘲笑地头蛇,要不是我们自制力了得,估计你提前听到打鸣声问题不大。” 少甫对自己完全没练习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哈?那么早就跟着我?你们师傅呢?”少甫直接打脸她的预测,墨莲突然对这个本以为应该高手如云的地方看法出现一些变化。 “哪有那么多可教的啊。一人一生所学都是会凝练收缩的,一人一生一绝技,整个体系会随着自己的领悟逐渐完善,除非升了仙,开始玩大法术,师傅能教的东西是有限的。真要变强还是要靠自己的领悟整合。师傅只负责带你一段,之后就只是名义师尊了。怎么,你还打算让师傅连续教你个五六年?” “嗯……嘶……”墨莲以前还真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的话拜一堆师还挺合理。 少甫看她的样子,开始认可江羽说她憨憨傻傻的说法了。 少甫摆摆手: “严格来说,就算是同样的流派,门下的学生本事也很难有两个能一样的。每个人心法身法和自身条件之类的,总有差别。我们这也不止一个金刚流大师,等你学成,他告诉你出师了,可以自己继续深造了,我们再给你介绍几个。像你这样吊打名人的大能,可要好好培养。走,这城里还有好多地方要去转呢,等了解了这个城的构造,你就能和白天一样回去继续锤章鱼哥了。” “嗯……”墨莲还是感觉随便换师傅这种事有点怪怪的,有点别扭地嗯一声。 上次她这么失神的时候还是几十小时前,那时她一不小心就成了个毛绒玩具。没毛的那种。 羽鸩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确定该不该上去撸她,目光投向了少甫。 可惜少甫并不知道她要搞什么。 “这么着急走的么。不如跟我去喝点小酒如何?” 陌生的声音从墨莲背后传来,墨莲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前面两人却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一个激灵。 墨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他们搞了什么事,被族内人找到吓的?还是这是他们的…… 两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般闪电般回身,那表情分明来者不善。墨莲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瞬间有一个人影瞬移般出现在他们两个身后。 羽鸩丝毫没有闹着玩的架势,直接闪电般向后一刺,墨莲甚至没有看清羽鸩抽剑,大量黑羽幻象爆开,带毒的幻羽瞬间向周边散开。 那人影只出现了一刹那,便已经远离他们。可少甫丝毫没有放松警戒,抬手就是一刀极细却亮的令人睁不开眼的横扫,几乎是贴着她脑袋就是向上一个斜扫。 墨莲从没见他们这么快过,就算是昨天比赛的时候也没有。 这毫不手软杀人似的是怎么了? 不过墨莲心里有这问题时,却完全没想过想要任何答案。 很明显,出事了。 她没感受过妖气,不确定是不是有什么妖怪进来了,但对手绝对是警戒拉到可以直接杀的存在。 墨莲反射般一个非经典千斤坠,果不其然,一把剑正从她原本肩膀该在的地方直接捅过。墨莲边坠边回身右手行云流水地握住那把剑,就要预备攻势。 自己今天刚学了刀法初步,还不适应,本来她该左手抓剑,右手往出拿刀准备攻势的,用顺手了,结果让自己拿不出刀来了。 果然还是要磨合…… 墨莲心里轻叹,只能下死手去握那把剑。 可那把剑竟如此坚硬,真如同普通人带手套硬握剑刃一般,虽然手法已经偏移,整个手只打算卷那一边剑刃,可那剑却纹丝不动。 武器强度与往武器上带的真气量有直接关系,墨莲瞬间感觉不对。 那僵尸一样板着脸,瞳孔散大,皮肤苍白的袭击着面无表情,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轻松把剑抽了回去。那流畅的显然墨莲完全没有握出一点形变。 墨莲此时才看到来者正脸,那家伙好似只有十六出头,却好似从坟里挖出来的僵尸,整个人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什么玩意?谁家的棺材盖没盖好吗? 这玩意瞬间超出了墨莲的认知,墨莲完全没见过这种东西。 那僵尸似的满脸没有血色的东西抽剑闪身,一下就在少甫的包围网轰炸闭合前跳出了包围。 全程那人瞳孔都保持散大,眼睛跟假的一样,感知却敏锐的可怕,仿佛浑身都是眼睛。 正在墨莲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那僵尸又瞬间从原地消失,一把熟悉的刀也如同瞬移一般如同飞锯般插到了她脚下。 她白天拜的那师,在远处突然出现,闪电般向这边爆射过来,她那师兄和跟她师兄一天的玩貂大哥也紧随其后。 那僵尸的假眼睛稍微转转,突然又打原地消失,直向山里冲去。 “活见鬼……那家伙又往江羽和那些个不练真气的工匠那里去了!早就计划好的?” 少甫用着墨莲这两天从未听过的声音爆炸般突兀地发声,如同吵架一般声音大的惊人。 出什么事了?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貌似也容不得她多问,少甫他们和她的师傅师兄毫不犹豫地向山里追去,想问情况的话,估计还要往后稍稍。 ×47 时间推移到下午,想到干扰困难性的江羽把自己以前研究的笔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丝毫没有发现涉及到目前领域的思维遗迹。 完全什么都没有啊……这样怎么才能快速找到那妖气的来源啊…… 说实话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活的妖怪,基本上都立足于传说上…… 说不定他们只是面板碾压,虽然混元但控制性一般呢?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天,妖气的来源丝毫没有展露一丝头角,一切在这一刻都那么风平浪静。 来这里考察的大都是不能修炼的一些纯专业工匠,能够修炼的那些今天是不必来的,因为今天的内容过于基础,修炼的一般都会。 在这种时机都不出来,等过了今天,就不会再有类似的机会了。 但那股妖气确实没有一点动静。 江羽拿着自己以前做的原理不严谨的小玩意,拿在手里把玩,思考着妖气来源的动机问题。 “这是什么,别人送给你的护身符一类吗?” 那陈大师再次靠过来,看着他手上跟徽章一样的小玩意,上来搭话。 江羽正入神,突然传来的招呼让江羽一愣,瞬间把之前想的东西和来者联系在了一起。 可以试一下啊,虽然原理不太对,但我也不损失什么啊。 江羽抬起头来,回道: “啊,这是个触发器,听说是用真气触发之后会触发一种奇特声响。虽然不是一次性的,但我太弱了,实在用不了啊。要不大师来试试看?” 说着就把手里的小玩意递给了陈大师。 陈大师自然是信任他的,想也没想就接了过去,然后仔细端详起来。 主体结构在内部宝珠里,在外面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大师看了两眼,看不出端倪,略有些尴尬道:“啊呀,这种有上古秘术的东西,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啊。在这方面,看来我也得找个师傅才成啊。” “大师不必过谦,这玩意最多是工艺不同,技术是相通的。不如试试激活一下看看效果?” 江羽在一边诱导着。 那大师自然也没有什么防备,只说了句“看来我还差的远啊,且等我试试它”,就毫无防备地注入真气,开始运转这宝珠。 其实这陈大师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这里面好多江羽司空见惯的东西,他都是第一次见,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注意事项。 其实没什么注意事项,从哪注入都一样,但不了解还是会令人举步维艰。 这大师小心翼翼地用两个指头抓住对角,用江羽刚刚拿的手势拿着,怕力度不够往里快速注入了大量真气。 这大师年纪不小,修为自然不低,这么一下自己都觉得大量的注入,也触发了与之相符的效果。 令人心悸的尖啸一般的声响爆发出来,免疫真气波动的江羽甚至也感觉到心脏瞬间不由自主地与这高频的尖啸同轴共振。 江羽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平常修炼者们受到真气波冲击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在他那里还是削弱了,手里拿着那东西的陈大师,瞬间浑身震颤,不可抑制地全身僵硬,那发出尖啸的小玩意直接脱手掉到了地上。 陈大师一度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不乏尴尬地圆场: “好可怕的东西,我好像用力过猛了……” 不过江羽对他说什么没有任何兴趣。 就在刚刚,那短短的数秒之内,他感受到了。 他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东西。 那散发着微弱妖气的存在,在那一刻被他完全定位了。 但这不是令他没有心情听陈大师打圆场的关键因素。 关键是,来源不止一个。 几个一模一样的,感觉半死不活的存在,在被干扰震颤的时候,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向这里爆射过来。 为什么说是半死不活?因为正常人血液循环做功,是会带动真气产生一定内循环的。 在对方震颤失神的刹那,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存在甚至没有一点点血液循环的感觉。 换言之,这几个妖气来源没有血液循环,就像是傀儡一般。 结合那妖气,他想起了个不好的妖术。 不过那个算是在意料之中,还有不在预料之中的。 脚下,他突然感受到了恐怖的泄露感。 江羽从未见过活的妖怪,脚下那感觉,他算是感觉到了。 最重要的是,那波动在泄露之后,开始暴动。 脚下开始骚动起来,陈大师也在话说一半的时候感觉到了地震般的感觉。 “什么东西?”陈大师也感觉到不对。 “快疏散!都离开这!下面有东西!”江羽来不及解释,直接大声喊起来。 地下出现明显震感,但就他的观察,那妖怪在的地方应该很深。 就震感来说,还有时间。在前几秒时,那妖怪上升了不到十米。 在这一刻,江羽天真地以为这种快速上升已经是在往上冲了。 但他太天真了。 下一秒,翻过身来的妖怪瞬间如同离弦之箭,像从水里冲出来一般瞬间穿过数百米的大地,把周围人像石头一样扬起来甩飞。 江羽也同步被甩飞,但被甩飞的瞬间借助宝珠,他成功地没被砸倒地上,安稳落地。 但接下来他一抬头,却看到了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地面上起码有十几个巨型穿山甲一样的妖怪冲了出来,而此时还有的没有出来。这些趴下十几米高的巨大怪物,正如通火牛一般在地上横冲直撞。 这数量比工匠队也少不过五倍。 这些长着明显重塑过的超大型巨爪,浑身长着重护甲的穿山甲,正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扒拉着横扫周围的树木。 太突然了。之前他甚至没有丝毫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而他感受到的,此时正闪电般冲过来。 如果他明天再触发,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今天不一样。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穿山甲的尖啸响彻山林。 ×48 局势在极短的时间内急转直下,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并没有因此缓和一点。 这边妖怪数量的飙升,与正在冲过来的僵尸一样的怪人没有如果关系。 转眼间,已经有一个妖怪闪电般向他这里刺来。 虽然提前并没有打算今天开打,但江羽还是准备了后手。 但不论他想做什么,显然他没有任何可以对面前这巨兽造成任何伤害的东西。 也许拿的人是其他人还有点机会,但他来拿,就和拿水枪没什么分别了。 那些巨兽冲出来之后没有什么统一指挥地向不同方向散开,直接开始在山头大闹,完全是唯恐没人发现的样子。 这些趴下都动辄十几米的巨兽,把人放在一边,简直就是猫和老鼠。 而且还真是猫和老鼠。这些体型巨大的巨兽,动作迅速得与它们的体型完全不相称。真就像猫和老鼠一样,让江羽感觉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尽管这也许只是对他这种没法修炼的人来说。 江羽徒劳地举起手上的盘弩,完全没有瞄准地向其中一个移去。 那个穿山甲也瞬间发现了他,抡起一个前爪,像挥动几座山峰一样,整个爪子以比江羽抬手还快的速度砸向他。 江羽一扣扳机,前面两个口没有任何反应,盘弩后面却发射出一个宝珠。就在那僵尸一般的怪人差一点刺中他时,他瞬间从敌人眼里消失了。 随后,原地爆发出极其耀眼的爆炸,瞬间照亮了整个山岭。 那僵尸一般的人瞬间落到那穿山甲身上,那穿山甲闪电般回头一爪,却也没抓到任何东西,那人再次瞬间消失了。 不同的是,这僵尸一般的人身上出现了一些烧焦的痕迹,一只胳膊也不见了踪影。但这人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伤的不是他一样。 实际上江羽逃开了,但在一边的陈大师却完全不知道。在他眼里,江羽还没逃开,那里就发生把那僵尸胳膊直接烧没的爆炸。 在他眼里,江羽已经把自己烧没了。 在那些怪物出土的一瞬间,自己的学生和其他人早已损伤惨重,在这足有将近二十头的巨兽围攻下,其他人也显然凶多吉少。 但那些他没看到,江羽那是瞬间在他眼前消失了。 在那一瞬间,他心里还是在找方法安慰自己,说不定他有什么东西可以保他一命呢?自己对这的东西完全不了解。 这时,那消失的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毫不犹豫地对他后脑勺就是一剑。 但可惜的是,这个工匠也算是金刚系的,这一刺完全没有破甲。 自我安慰算自我安慰,心理压力在那一瞬家飙升完全一点没少。 那僵尸还没来得及收回完全没有破甲的剑,心率飙升、整个人都在发光的陈大师已经回过头来。 陈大师可不是什么十二岁小孩,那僵尸一般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射性地加速,身体已经被瞬间拦腰砸断。 断剑以肉眼难以发现飞行方向的速度瞬间消失在视野范围。 陈大师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岂会停下。闪电般回头,头还没完全扭过来,身体已经向刚刚那巨兽做好弹射准备。 但就在他刚刚离地,还没冲出一米时,那穿山甲的攻击早就已经贴脸。 那相比于巨兽身体可以说渺小的手掌,此时就跟一堵墙一样,把毫无准备的陈大师当场扇飞。 陈大师虽说没有防备,但他刚刚冲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留手,直接被折线扇飞,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在恐怖的冲击下,他直接像被打飞的乒乓球一样向远处飞去。 这一飞,不出意料的话要直接进城。 这样的东西,那些人那里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骨头都要散架了的陈大师,心中飘过他的学生们,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本身就靠面板打人,面板被碾压了,他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等皇帝发现了,赶过来,现场早该没有活口了。 早已看不到希望的陈大师,却没有像他设想的一样,直接飞进城里,半路上突然被什么拦住,被带停了下来。 “那边怎么?江羽他怎么样了?” 接住他的,是墨莲刚刚拜的师傅。他们正向这里冲来,却突然听到巨大的响动。紧接着就是大量树被砍倒,巨兽从树木高的恐怖的材料用木林上露出一点点头来。 那墨莲师傅说话言简意赅,声音莫名洪亮高昂,在老远的地方早已进入战斗状态。 但这陈大师完全给不出有用信息。他什么也不知道。 时间紧迫,他可没时间组织语言。 “快去……要来不及……” 墨莲那新老师还没来得及毫不犹豫地把陈大师交给学生们,自己冲过去抢救,一个僵尸一样的人已经近乎凭空出现般冲到面前,一剑直指墨莲。 墨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倒不是透过林子看到巨兽,而是,面前这个僵尸,完全完好无损。 刚刚她早就远远看见这个人直接被拦腰砸烂,面前这个人却完好无损地向她杀过来。 刚刚十二岁的墨莲这辈子没见过两个长的一样的人。 墨莲这次闪过,两个手握住剑身,那剑从她紧握的手中间毫不费力地刺过去,墨莲整个手都亮起耀眼的金光。 然而她的努力依旧是徒劳的,那剑再次被毫不费力地原地抽走,墨莲仍旧没能让那剑出现一丝形变。 数把飞剑刺向那怪物,众人周围大范围内被少甫的预判、羽鸩的毒羽、貂哥的飞剑占满,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下一瞬他出现的时候,貂哥的右臂早就被当场刺穿。 这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垒。只有墨莲师傅的刀拦下了其一只胳膊,其他人的攻击完全没有效果。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墨莲的知识库里完全没有有关的一点东西可以解释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狂奔而来,张开嘴一口战斗化重塑尖牙的穿山甲,直接撞穿树林,向这边杀来。 墨莲看到的,只有向这边张开的血盆大口。 ×49 那巨型穿山甲只是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冲了过来,实际上那陈大师倒飞了也不过百米,就被接住了。 这不过百米,就刚好到了江羽落地的地方附近。 江羽藏在暗处,看到那冲过来的巨兽,在一边反射般的拿起了手中的盘弩。 此刻,江羽所在的位置完全在那巨兽的攻击范围之外,不必担心那巨兽冲过来,但巨兽面前,却有包括墨莲在内的一大批人。 而江羽手里,只有一把盘弩。 一边早就落地警戒的江羽,在刚刚抬头时正好遇到倒飞过来的陈大师。 虽说他对这位大师的实力不甚了解,并没有看到陈大师空手砸断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四岁左右的那个僵尸人的场景,但他对这位大师的强度还是有一定估值的。 瞬间以这种速度倒着飞过来,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江羽生平第一次见到妖怪,此前他对妖怪的认知并不清晰,只是感觉妖怪是修炼版野兽,由于教育文化不存在,所以妖怪的数量相当稀少。 但是妖怪数量稀少,是相对妖怪总数而言的。 之前妖怪大举杀入连城之内,数量相当有限,主要是因为大部队在和群仙斗法,来的只是些来拖延时间的。 但即使如此,那些妖怪还是直接打穿了连城的防线。因此,江羽对妖怪的强度还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 这次的入侵,和他记忆中小时候那次完全不同。 小时候那次入侵,暴雨倾盆,瓢泼的大雨让他眼睛都睁不开,整个城市在那时都被暴雨制造的雨幕笼罩,大雾的视觉干扰对那场雨来说孙子都点不上名。 那场入侵,直接冲垮了整个防线,让每个人都在蒙蔽感知的暴雨之中四面楚歌。 如果不是他爸,这场战争可能一口气直接让连城瘫痪,变得不足为虑。 相比那次,这次的地底突袭完全没有排面。 怎么看,这些穿山甲都像来殿后的。 但这十几个这么强的穿山甲殿后,完全与江羽对妖怪数量的认知相悖。 这一次,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妖怪的面板及格线,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说不要和妖怪单挑。 但这些对于他现在遇到的局面没有任何帮助。 他能完全确认的,只有在那的那两位完全保不住在场的任何人。 而他,最多只能救一个,撑死两个。 在这一刻,他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手里的盘弩举起来,却完全不知道该救谁。 在这一刻,少甫却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 少甫身边一个爆发出一个闪光,正如他说的那样,触发即命中,那巨兽脚边突然爆炸,一脚踩空,直接整个身体如同一辆侧翻的矿山运输车,整个方向当场偏移。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巨兽丝毫不迟钝,仅仅只是冲锋被打断而已,甚至没有摔倒。这一刻,那个刚刚被砍掉一只胳膊的僵尸人甚至还没把剑拔出来。 就像脊椎动物比节肢动物,不仅力量碾压,速度也碾压。这一下完全没能争取到足够做任何事的时间。 但虽说在场的大都只有十二岁,但两个正常的还是有的。墨莲的师傅手一抖,手上的刀瞬间向后飞出,貂哥甚至没有看到那把刀,那一刀就已经把作茧自缚用自己的攻击让对方可以预判自己位置的怪人彻底终结。 貂哥也很快反应过来,把剑直接弹出去,用御气堵住了伤口。 这里的战斗完全不是他们参与的了的,在这里,他们和江羽一样,攻击力甚至穿不了甲。 现在,完全没有料到这里会有这种东西,等发现时已经距离不过数百米的他们,同样陷入跑都跑不过的困境。 不过讲道理,躲还是好躲的,只要他们能想办法解决掉不知道还有多少的,一模一样的怪人。 师承乾坤袋的乾坤宝珠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器。 但做事还是有门槛的,这些怪人还是相当难打,甚至可以说他们想打中都困难。 但他们实际上并不需要打中。 这里,离连城并不远。 而且不止离一个连城不远。 也就是说,援军到来不过是很短的倒计时。 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 少甫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老早就准备好要拖延时间了。 但这下子的效果,让他稍微有点怀疑这个计划。 别的不说,四只脚走路时真的稳,不需要刻意去学,稳定性都很吃香。 人类两只脚就像竖着的杆子,相当省力,虽然平衡性不足,但还是有很多增益。 但这也带来战术上的需求突变。 这该怎么搞…… 少甫一瞬间不可能把整个战术思想转过来,同样从没见过活的妖怪的他此时瞬间感觉难以招架。 在冰面上的人很容易摔倒,还很疼,但冰面上的四脚兽可没那么容易摔倒。 就算不是妖怪,就说野兽,也拥有足够好使的平衡能力。 少甫感觉几乎无计可施,只有耍阴招还有机会。 但不论耍什么招,目的永远只有一个。 少甫伸手一把把准备扔飞刀的羽鸩抱了过来。 羽鸩突然被抱住,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手上的飞刀完全没有扔出去。 下一刹那,那穿山甲的右眼瞬间炸开,高温在那穿山甲的眼睛处爆发,穿山甲惨嚎一声,但下一刹那就恢复过来。 这种威力的攻击,对于面板碾压来说,不过是一颗闪光弹。 少甫没有任何一瞬间的犹豫,向脚下一个喷射,整个人一跃而起,瞬间腾空而起,直向天空上去。 那巨兽自不会放过他,直接原地起跳,上升时机慢了点,速度却丝毫不比全力加速的少甫慢。 两人一兽,在短短几乎一瞬间,都远远地跳出森林的庇护。 那穿山甲显然要比少甫快些,眼看着就要咬住,羽鸩完全不知道他搞什么幺蛾子,突然离死亡就差那么几米。 其实少甫抱她没什么用,就是反射性顺手一抱。 不过,虽然这个动作没过脑子,但他这一下绝对不是随便跳的。 下一瞬间,巨大的机关箭从各个方向射过来,那穿山甲的脑袋和身体各部分瞬间被击穿,被命中之后展开的切割刃撕裂。 ×50 连城之内,各个城内都驻有各自“”的常备兵团。 这些军队不是正规军,但作为维持量很少的兵团,在军队里的基本上都是过去的第一梯队的人,基本上全是少甫这类人的成年版本。 而且由于宝珠带来的运输能力飙升,每个人都有完全全套的装备,可以随时变成团队中的任何一个角色。 这种常备军过去也有,虽然那场灾难发生时还没有全面小组化,信息技术滞后导致一个指挥组里人太多了打起来容易造成混乱,在那场战斗中吃尽苦头,直接被打穿,但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 经过这么多年的装备迭代和指挥重组,常备军虽然再次被精简化,但实力却不减反增。 但不减反增也不意味着直接上天了。那么几发巨箭虽说伤害很高,弹开的切割刃部分对目前这位来说仅仅只有背后的鳞片打不穿,其他部分都直接打残,但也不可能直接让那么大一只穿山甲直接空中改道。 那血盆大口还是毫不犹豫地逼近了空中的二人。 羽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飞刀的另一只手也反过来直接抱住了少甫,节奏被打乱之后直接停止了思考,短时间内完全没有快速重启。 少甫本来心里寻思着就算羽鸩放毒羽恐怕也没什么必要,这一下还是挡不回去,下一秒必然正面接这招,完全没想到羽鸩完全连毒羽都没放出来,下一个动作直接是差点锁住他另一只手封他的走位。 今天这是怎么了…… 虽然少甫很想看一下羽鸩此时到底是什么表情,但他还是没空这么搞。 不论她能不能帮忙加速,他都必须准备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然他们可能都会在穿山甲的胃里体验地底世界的山珍海味。 不过其实需要做什么完全不需要想。 少甫拿出宝珠,两人在那血盆大口闭合的瞬间,在空中消失。 不过他还是太天真了。 本来他的计划,是利用宝珠的体积,在进入内部时开始透过宝珠轰炸,反正只要强度控制好,他不太相信谁的体内还能抗下他的轰炸。 但他总得进的去。 野兽要成妖,真气积累是绝对不能少的。而且远比人类门槛高的多。而积累高了,不需要黑科技,本身就几乎无懈可击。 巨兽保护自己,不需要利爪和獠牙。 那巨口闭合时,外部强大的真气流动流过宝珠,本来就是这么运作的宝珠哪吃的住这架势,巨口快闭合时,两人瞬间被从宝珠里强行放了出来。 有的事情,在发生之前有的是解决办法,但过了线,绝对无计可施的绝望是真是存在的。 现在,他的计划已经被拦腰折断。 他的计划本是用真气充能维持宝珠不毁,然后向外的放能造成强烈爆炸和灼烧,在这巨兽体内结束战斗。 但那巨兽完全没注意到他要干什么的情况下,完全不知情地毁灭了他的计划,瞬间就解决了问题。 这下就真的被一力降十会了。 他太弱了,就像在无法燃烧的地方触发的子弹,此时连枪里的子弹都会背叛他。 这个时候,才是完全的无计可施。 虽说如果他还有时间,利用一下也算不上无计可施,还是跑的掉,但时间不够了。 此时少甫也停止了思考。 幸运的是,这是他们的地盘。 一支巨箭洞穿了穿山甲的下颌,随着一把剑在这穿山甲下颌划出一道口子,一个不认识的常备军一把抱住已经停止思考的二位,一蹬那穿山甲,瞬间把他们带离区域。 此时少甫和羽鸩虽然还没有完全开始思考,甚至已经掉线变成观众,但还是认知到了眼前的事情。 不论这次经历会不会给这第一梯队的两位留下心理阴影,但他们肯定这辈子都难以忘记今天这一幕。 那救他们的军人带着两人一下踩在一个穿山甲头顶。 经过少甫刚刚这么一炸,那边早有不少穿山甲觉得不对,直接冲了过来,也有觉得声音挺响,警惕一手不过来的,但总体下面还是有大量妖怪冲了过来。 那救他们的军人身手敏捷,不愧第一梯队的名号,但对面的妖怪还是过于迅速。 这些身形庞大的巨兽完全没有一点迟钝,他们还没有站住,就被一只穿山甲抬起一手,像打乒乓球一样毫不费力地瞬间扇飞。 那军人一看就是老兵,早就预料到这么一手,早已护体全开,护住二人直接坐特快专递,飞向远处。 本来这计划相当不错,但可惜这里的树是专门种的特殊产木树,吸收真气速度了得,存量也了得,硬的可怕,没撞断几棵,就已经停下来了。 后腿还是比前臂有力多了,即使是前爪专门重塑特化的穿山甲。 那军人放下他们,回头一看,这不过百米的距离他完全没有想到,但也算因祸得福,这个每棵树都有很强真气反应的地方,还是蒙蔽住了视力本来就不好的穿山甲的感知。 那军人立刻回头,语速相当快,一看就是刚刚撞的时候护体承压巨大: “你们赶紧离开这,我来掩护你们。” 此时他们还没有江羽和墨莲的消息,但此时却感觉完全开不了口。 这位的状态,经刚刚那么撞,早已呼吸急促,明显看得出脉搏,再救人真的开不了口。 只能等别的人救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什么地震灾区,报受害者人数也许根本用不到他们。 少甫还在犹豫,一颗宝珠突然从耳边掠过,撞上后面的树,当场撞碎,放出一脸懵逼的墨莲。 那还没调整好呼吸的军人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一下完成了重置。 “你们赶紧走,这里的事就我们来处置。快走!” 说着单手掏出一把直接数米长的巨大标准盘弩,瞄也不瞄就对那穿山甲放出一箭。 这一箭自然是射中了,但在射出的瞬间,上面有宝珠闪光,瞬间就完成了上膛。 这玩意他们根本没见过,但现在也没空好奇这个,少甫一把拉住两位,一句“千万保重”之后,带着两位快速离开了战场。 ×51 惊天动地的怒吼与碰撞声逐渐远去,随着他们的远离,一切都逐渐地削弱下去。 等进到城里,声音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少甫带着她们找到一处乘凉的亭子,三人一起在亭下坐下,半天都没有人开口。 这么跑了一路,那僵尸一般的人也没有出现,看起来可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在短暂的斗争后,他们终于迎来安宁的时刻。 但此刻三个人都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心动魄中恢复过来,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少甫凝了凝神,被尴尬的气息催化得快速恢复过来,寻思着起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尴尬。 毕竟信息技术不发达,也没有手机什么的,不说话总感觉无所适从,san值飞升。 既然要说话,这种时候自然要从刚刚的共同经历开口。虽然少甫还是有点怀疑合不合适,但还是开了口。 “生平第一次见到活的妖怪……这个强度属实夸张了点……怪不得以前那次能被打穿……” “道理我都懂,为什么你搞那种事要拉上我?嫌诱饵份量不够吗?” 少甫刚开口,早就憋不住的羽某就直接快速完成了蓄力冲程,少甫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吓得完全没有缓过来的羽鸩则完全没有停顿: “平常也不见你主动一点,到这种时候,完全没空感受一下,你倒能搞幺蛾子!我直接人傻了,当场被打乱节奏,完全跟不上了啊!脑子一片空白!” “强,这些个小喽啰能强到这种程度,完全想不到啊。看来我以前对强大还是有误区啊。” 突然背后就传来江羽的声音,羽鸩闪电般回过头来,墨莲和少甫两人都松了口气。 羽鸩再次被打断,一度又忘了该说什么,不过还是很快地缓了过来。 “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教训他!你怎么早不回来啊!淦!” 说完就当场气鼓鼓地坐下,停止了她气氛毁灭机之旅。 “好家伙,这是平常受了不少委屈不是。” “她受什么委屈,你看她像是会受委屈的人嘛。” 少甫看着气鼓鼓的羽鸩,转向江羽。 “怎么,这种程度还只是小喽啰而已,你又有什么奇怪的知识,赶紧说出来听听。感觉就你还能帮帮我缓和气氛了。” “奇怪知识倒不至于……这些家伙的行动模式看起来就没头没脑的,一看就是来送的。你听听这么大的动静,这一波大概率是掩护重要部分的牺牲品。” 此时那吼叫声依旧在后面的山谷里盘旋,在开始被围剿之后反而越叫越欢,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一波的强度还真没法和之前那个打穿防线的比较,这一波光是撑小规模围剿怕是都撑不了多长时间。 “嘶,小喽啰都这么强,打个屁。”少甫往后一靠,开始不再怕开水烫。 “这些妖怪根本不重要。少甫啊,你看那僵尸似的纸糊人,眼熟嘛?” 墨莲听到这里听到了重点。 那个有好几个长得一样的家伙,完全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外。 ‘眼熟吗’这种话,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眼熟? 他们认识这人吗? 又是什么人,搞得这么深仇大恨的? 不对,好像不止打他们…… 他们还没开始说,墨莲已经开始了大规模脑补活动。 “啊,眼熟,太眼熟了,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怕不是有什么幕后主使……你这么多年乱看,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啊?” “知道确实是知道……”江羽说着顿了顿,“不过这种绕大弯的破计划,真的是妖神天庭主使的吗……这么个禁术,也不像是有成书的……” 他们说的这个人可以说是鼎鼎大名,曾经在族里引起轩然大波。 不过比起迷惑行为,还是动机让人难以理解。 他的生平,可以说整个就充满蹊跷。 这连城,本来也是普通人也进的来的,从外面进来住下,只要不随便乱造东西,还是可以进来的。 他很早以前作为一个被收养的孤儿,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地在这城里学习,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老师,却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的脉搏,一天比一天更虚弱,气息一天比一天更难以察觉。 本来这只是推动族里的人去研究研究,看看怎么回事,这种没人见过的东西本来也没人看出来这书什么。 但自从开始有人天天研究他这是怎么回事之后,怪事总是接连不断地发生。 先是守卫严密的书阁突然经常招贼,而且这些贼仿佛一个个都有这地方的地图一样,总能找到没人走的路线。 这没什么,这种东西很难怀疑到他头上。 但是,整个城里,却总有奇怪的妖气弥漫,却找不到源头。 经过长时间的溯源,最后终于找到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 甚至……好多本失窃的禁书。 这禁书也没什么,但长期观察他的人却发现,这两个人,总感觉有些熟悉。 最后经过一系列鉴定,终于找到原因: 他们根本就是这孩子的父母。 这孩子完全不是孤儿。 但这次抓捕行动过于轻松,找到的禁书数量之多,以及这夫妇之弱,都让人难以相信。 感觉就是,这对夫妇偷了,但一点没练,两个人直接在这等着被抓。 其实这也可以解释,可能是外人的中转站,纯粹是牺牲品。 但他父母身上也有和他一样的气息。 逐渐削弱,脉搏消失,但活得好好的。 但人们没那么好骗,这种特质显然不是遗传特质。 但这奇怪的妖术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个妖术,几乎必然是封神时期的一个鼎鼎大名的大妖,为了跳过某种必死的场合,制造与自身完全相同的替死鬼的那个。除此之外,几乎只有天庭有凭空制造活物的秘术。 但天庭的秘术,却是借物化身,完全看得出来,和他显然不一样。 但这件事,妖神天庭却又没有动机。 有这种让所有人失去脉搏的秘术,让人直接不再呼吸,稍微改改直接屠城,何必呢? 这之间的问题,要到很后面的东西了。 不过这个威胁,在这场讨论之后,可能再与他们无缘了。 这个动机完全没必要再碰他们分毫,即使这些僵尸一般的东西即使不过是牺牲品,也不用过于浪费。 他们命运的齿轮不过是轻微擦碰。 这个擦碰,比起整个世界的运转,几乎只是烟尘。 ×52 时间缓缓过去四年,如同由浅水进入了深海一般,那僵尸一般的隐藏者像海浪一样销声匿迹,连续四年都没有再出现在任何人的视野。 那场几乎葬送了整个无法使用真气的工匠团的暴乱,仿佛滴进大海的水珠,仿佛一场梦,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那些妖兽所挖的洞,早已被引水灌满,如今再回到那个地方,早就没有一棵树还有关于那场灾难的记忆。 极速增长的产木树,早已走了一批又一批,那灌水的深洞,也早已彻底失去最后的标志,即使江羽他们再凭借记忆回去,那里也早已物是人非,就像寻找几十年前埋在田间的回忆,曾以为终身难忘的东西,实际上竟如此脆弱不堪。 光阴似箭,墨莲来到这避风的港湾,也早已过去了四年。 自打那场灾难之后,江羽开始着手搜集各种自己总结的东西,教给墨莲,开玩笑说是要她保护一下自己这个无药可救的“糟老头子”,实际上教的东西却从没有哪个能让人在她周身数米内安然无恙。 少甫和羽鸩在那次之后也没再整天找借口玩乐,两人各自苦练内功,很长一段时间内,那怪物的口气都让他们记忆犹新。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走上了正轨,就像上学一样,墨莲每次睁开眼睛,天边早已被初升的太阳刺破。 她原本的计划被这滚动起来的车轮撞到,碾的粉碎,她却没有余力反抗。 “带着我教你的独门秘籍活下去就算了,我这玩意,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天天准时看见日出呢。” “也不用浪费时间,这东西,不值得现在钻牛角尖。以咱们现在的知识量,还时候未到呢。” 运行在正轨上的生活,在这四年来冲散了她的幻想,在江羽兴奋的眼神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除了修炼以外其他的话题了。 几乎不论什么都能拐回修炼思想,他甚至得意地说:“如果拐不回来,那我思想体系建立就出大问题,睡眠质量也要出大问题了。”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四年后,过了年就要十六岁的时候。 其实这时间也不够四年,不过也大致是这么个时间。 如果不是一个消息传进来,这年的新春可能江羽还是会大量时间窝在那里研究要再往她脑子里塞点什么,年估计又不能好好过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能好好过年只能说是因祸得福。 就在过年前,她收到一条消息。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不得不回去一趟,等问题解决了,就能决定是否要回来。 本来这可能是族里人的阴谋,但他叔叔却说不是。据说这是一次扭转家族命运的契机,甚至是她爸妈推动的。 她不知道是什么契机,但这趟却是非去不可了。 这个消息正面轰飞了正轨的车轮,三人都扔下车轮,转来陪她度过这段送别前最后一次过年。 虽然说完全不是永别,但显然之前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也不是什么魔鬼,完全不会让三人有一丝顾虑。 就跟用秤砣翘飞弹珠,虽然是好事,但确实让墨莲又些许蓝瘦。 其实完全是她说不出要歇歇这种话,本来这种事哪有这么麻烦,非到这种时候才实现。 墨莲此时的心情复杂,非常复杂。 “瞅瞅,专门来多陪陪你就这样子,被我看书的样子丑到就不想理我了,可太惨了。” 江羽在那里对着整个人不知道想什么的墨莲,当场开始得不得。 “……看书还有美丑之分吗……” “那就是被我桌子乱的丑到了,看这样子,看也不想多看我一眼。” 江羽绕过墨莲的解释,当场就要开始过招。 …… 在这可惜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不如趁这时间,多聊一聊。 反正还会回来的…… 想到自己本来也不是在等专业团队,墨莲也启动了早就准备好的拨云见日。 一直这么寻思着也不是办法,反正已经蓝瘦了一晚上,白嫖了一晚上激素,这会也差不多了。 基本上墨莲早就准备好不当人了。 她要不当人起来,专业团队根本就镇不住。 “可是看师傅的眼睛的话,我怕我……” “嘶,这这么多人就开始了,你不是我认识的墨莲,你是谁?” 墨莲一开始戏精,江羽就感觉到了不对,当场试图打断施法。 但墨莲的功力深厚,岂是他能打破的。 “师傅果然这些年都不关心我!师傅这两年就只顾每天看书,除了看书就是应付我,都忘了我是怎么回事了!亏徒儿还每天都偷偷看师傅读书……” 边说着,一边就开始配合动作,一个大招直接糊脸,江羽完全接不下这招。 他们两个一上来就劲爆开大,在一边吃瓜的两位瓜吃的就非常香甜。 “好家伙,一上来就是年度大戏,论无情师傅是怎么放置望眼欲穿的嘤嘤嘤小徒弟,今年这戏可比去年《今日仙法》牛逼多了。” 少甫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抱起瓜就啃,皮也不扒,开心的一批。 “你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来啊,越练一个个就越不是人了吗?” 江羽看少甫吃起瓜来毫不客气,突然感觉少甫越来越不像那个和他一起说墨莲憨憨的那个手摇发动机了。 少甫却丝毫不管,完全不打算救自己的手足兄弟。 眼看着江羽就要被秒,要癌症发作当场失去连接,有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少族长。” “嗯?” 虽然从来没人喊他少族长,但这句话明显是在喊江羽。 墨莲那边不是继承制,基本上这桌没有第二个少族长。 江羽回过头去,一个只对他而言眼熟的人出现在身后。 整个人,江羽常在他爸那见到,可能是某种亲信,肯定是他爸找来传话的。 这可稀奇了,他爸从不主动找他。 江羽回过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来者。 “那边要迎接客人,需要你出个场,少族长请跟我来。” …… 什么时候迎接客人要自己出席了? 算了,到时候想办法…… 江羽转过头来,面向三人。 “等等我,我一会回来。你们先可以自己先玩着。我一会回来找你们。” “不必等了,可能时间会很长。” 来者紧接着说着,瞬间帮江羽做好了决定。 ×53 “怎么这次就非要我出场啊,时间还不短?” “我也不知道,不过参加这种事,应该时间短不了。” 那人模糊地回应,完全头也没回。 虽说逃出来了,但今天是要送别墨莲的,绝对不能像上次军中宴会似的拖那么久。 既然没有原因的信息,那这边就没有理由必须跟去了。 江羽本来也不想跟着,听到这么模糊的回应,当场就再次放下了顾虑。 毕竟大概率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事,实在不行去偷偷瞅一眼,也不费什么事。 江羽心里开始逆反,开始寻思跑路。 这次来找他的人是他爸身边的亲信,实力不弱,想偷跑还是比较困难的,但江羽还是不曾畏惧。 反正也没什么失败后果,输了也不丢人。 江羽开始左顾右盼,寻思着如何突然失踪。 那来接他的亲信完全没有注意他的打算,完全不回头地带着他。 作为修炼之人,修炼之中自然有战斗部分,就算他不回头,江羽的行踪也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羽要是藏身于宝珠之中,基本上就是直接站在他面前。 如果是十二岁时的江羽,基本上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但是,四年已经过去了。 现在的江羽,神情中没有一丝紧张的意思,左顾右盼,完全没有压力。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穿过过年时人口最密集的区域,横穿最热闹的地方,经过那亲信认识的人打招呼的时刻,一直走到目的地楼下,江羽也没有任何要走的动作。 那亲信准备推门,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江羽。 还在。 此时这亲信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也没有过多说什么。 这亲信从小和江羽的父亲一起长大,他爸是个什么上房揭瓦的主,他再清楚不过了。 而他爸的实力,他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在来到这楼下之前,他一度期待江羽能玩出什么花来。 虽然他完全清楚江羽的强度背景很难搞出什么来,但他还是很期待族长的儿子能以如此之身展现出足以令他惊喜的东西。 但一路上,都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罢,这样确实太难了…… 虽说有一丝失望,但这种事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他伸手推开了大堂的大门。 在最后一刻,其实他还在期待谢幕演出。 大门被缓缓地推开,身后的气息还是与之前无异—— 但就在里面的人打算回头的瞬间,后面的气息消失了。 他闪电般回头,江羽就跟蒸发了一样,突然完全从他的感官中消失。 人们的眼神聚集过来,门口只剩下他一个人。 谢幕演出。 虽然正中他的期待,但此时貌似不太好解释了。 他回过头来,人们此时正盯着无获而归的他。 他反应很快,一下鞠躬行礼: “啊,他刚刚突然消失了,恕我冒昧,我再去找一下。” 封族长向他摆摆手: “不必了,我看到了。害,我这孩子虽说用不了真气,但还是继承了我的优良血统,还是颇有几分能耐的。也不碍事,再说。” 言毕又回头转向来客: “反正我就替他答应下来了,好久不见了,咱们俩再叙叙,不必纠结这些。不管他,咱们继续。” 那来客与江羽父亲显然很早就认识:“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这还是没什么变化啊。” “这还不好?我觉得挺好。” 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无事发生的样子。 那来客带来的两个孩子中,其中一个男性十六岁青年见和两个长辈聊的很投入,开始说起话来: “哈,第一面就不来见,这人那是相当没礼貌啊。姐,你说是不是?” 他旁边鼓着腮帮子,在长辈们带来的心理压力下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吹着自己手里茶的那位完全不理他,继续专心地吹着手里的茶。 那男性青年见她不回,便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这第一面都不见,这么没礼貌,一看就靠不住。家主传唤都敢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姐你可要小心啊。” 那喝茶的同样十六岁青年女性缓缓放下凑在嘴边的茶杯,把头扭向刚刚向她搭话的青年。 “怪不得你明明叫羽雕,他们却不叫你黄鸡叫你黄狗,这完全不积口德,确实是狗的很啊。” 这两位熟的很,黄狗完全不在意她的话,只是憋久了要找话说,专门找嘴斗,毫不在乎地跟道: “害,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你看,这虽然实质上是要保护你做个表面工程,但也不是小事啊。这修炼不成,每天可不是要鬼混,什么也不在乎嘛?”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这强度他能跑掉,那是普通人嘛?那必然有些本事啊。”那女性青年也憋久了,也开始辩论起来。 “哎,那本事不一定是他的啊,指不定有些什么高人来这被身经百战的他勾搭上,搭救了他呢?他就算再有本事,自己搞出这种事,也太扯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又没来过这,这边高手如云,指不定有什么东西很好使呢?这一路走过来,人们不都很强嘛,那和咱们家可不一样。” “强也要讲道理,”那青年不以为然,“在这的东西,也是在这体系里的。就他爸说的体质,就是什么大法器,他也用不得啊。这其中大概率有猫腻,姐你可得提前找好正式的。” “不要。” 那女青年丝毫不管万金油回答,直接一波拒绝。 “哈?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这是啥话?” 那青年猝不及防,当场被吓到。 “不要。我对再婚没什么好印象。”那女娃倒是说的相当简单,满不在乎。 “但这只是给你避难的啊?就算他是个好人,那他不能修炼,指定活不长啊?这是搞啥啊?” 她不当回事,她弟可吓得不轻,直接没心情辩论。 但她很镇定: “因为我对他没什么坏印象。” “就这?姐要冷静啊?这是终身大事啊?” “你急什么?”那女青年稳得很,“年纪轻轻的,有的是时间探索。先像交朋友一样,跟人交个朋友嘛,我是感觉这能跑,他肯定有两把刷子。我感觉还挺好。” “不想再婚要试试?这是人能说的话?” 那女青年拍拍她弟弟的肩,满脸笑意: “所以给家族延续后代就看你了嘛。反正正儿八经的传宗接代是要看儿子的嘛。” “这是一回事吗?” 那男青年瞪着眼睛。 ×54 那不积口德的弟弟之所以被称作黄狗,主要原因倒不是他有什么语言习惯,主要是这二位青年本身就姓黄。那姐名叫黄珏玉,那弟名叫黄羽雕。 他们那父亲曾与江羽之父有过一些交情,虽然不长,但互相还是印象比较深刻的。 但不同于墨莲家和江羽他爸,这位黄某就不是什么能和人拼刺刀的爹了。 虽说他实力实际上也不弱,但可没带来什么好东西给他的两个孩子。 他本是出家去道观修习,本也是天赋异禀,在道馆中也算一个人物,每天过的悠哉悠哉,修习先人道法,过的那是相当舒服。 可惜,出家不代表离世,出家人也是人,这道观因修炼而大规模版之后,里面还是不可能保持世外桃源。 说到底,还都是普通人。 本来混元式的真气,练的就是掌握,提前把威力拉得太高容易出问题,导致修炼卡壳,本就不能冒进,这是基本规律。 但白嫖还是非常强大的动力,这种消磨耐心的修炼,实在是过于不堪一击,很容易让人半途而废。 本身外面就有很多其他快速且不弱的流派,这也正常,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不过正常和正确是两码事,单一属性随便求快,安全得很,混元就是另一回事了。混元还过急,无异于人肉自爆。 但出现,还是不可抑制。 混元是给大法术打基础的重要步骤,但不是谁的见识都能走到这一步。靠经验自然领悟,随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能做到,道家一直走着这条路线,只要有恒心,每个人都能得道。 但那是过去。 在其他门派大都起来,各种快速成长的专职出现之后,这种勉强的平衡完全跟不上,被时代按在地上狠狠蹂躏。 必然的,黄老爷子被打败了。 被他知道这么下去终究卡死在半路的同门打败了。 他早已领悟到这些,试图向别人解释,但他的失败,实在是过于没有说服力。 久而久之,连最善良的人都可怜他的失态。 最终他放弃了。 回到老家,成家立业,打算自己独自再修炼下去。 但可惜,他家不小。 一个出了家的人,突然带着一身本事还俗,这是搞什么? 理所当然的,他被排挤了。 他自知如此,一直不加以反抗,他早已被磨平了耐心,不想和不听他话的人多说一句。 但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他孩子出生后这十几年来,他们一直备受排挤,只升不降。 直到这一年,他女儿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危机不必说也猜的出来,于是一直沉默的他再也坐不住,想着必须做点什么。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此次前来,他便是想假冒订婚,想办法拜托此次危机。至于之后,反正是假冒,说清楚了还是有余地可说的。 他不知道江羽体质有问题,来之前还担心会不会答应,早就做好换人的打算,谁知江羽他爸直接就答应了。 江羽他爸相当果决,出乎他的意料,但最吃惊的完全不是他。 而是偷跑到楼上偷听的江羽。 要知道,他爸之前可是直接让墨莲睡自己家,俩人都混熟了,这时候突然搞这种鬼事,算什么操作? 实在是过于坑的决定,坑的他想当场跳下去质问他这糊涂蛋老爹。 不过他自然是不敢下去的。他可不是什么任性的疯子。 他爸还在和人谈笑,看起来短时间根本结束不了,他也只好先行离去。 走之前还不忘心里跑过几只羊驼助兴。 江羽看楼下自己也没有操作空间,于是拿出宝珠,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颅内放羊之后,触发了手上的宝珠。 只一瞬间,他就一只手搭在墨莲肩上,当场给少甫和羽鸩抒情的墨莲吓得差点学会飞行。 墨莲闪电般转头,见鬼似的看着他。 江羽不知道她搞什么飞机怎么跟见着鬼似的,墨莲是有些阴影的。 本来她的真气属性对外不济,侦测能力不足,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改进自己的运功思路,甚至把被动护体今天特地关了,专门探测他。 江羽由于自身体质不易被探测,墨莲本来是要试试,看看自己探测能力如何的,岂料江羽直接完全没被她检测到,直接一下拍上她肩膀。 江羽是偷偷往她衣服里留了对应的宝珠,但墨莲是完全不知道的。 别说墨莲,就是那两位,也瞬间被一吓,然后恢复笑容。 “你是人是鬼?走过来不仅探测不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吗?” 墨莲刚刚就在说话,此时也有说话的感觉,顺口就带了出来。 江羽愣了一下,不知作何回答。 江羽今天穿的鞋是新的,显然不是踩软了走路没声的主。 “?什么玩意,我就是传过来了而已啊。落地还不让我扶一下的嘛,又没扶到不该扶的地方。” 墨莲被江羽这么一下,早就萌生了不做人的念头,身经百战的她此时早已找到突破口。 只见她一副受害者模样,戏精上身一般扭扭捏捏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准确地……难道师傅天天都……” 江羽此时瞬间感觉到不对。说实话,这已经不需要直觉了。墨莲突然叫他师傅,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当人。 江羽瞬间决定先发制人,把墨莲的想法摁死在出口: “什么一直?我就是提前把宝珠放你衣服里,当坐标了啊。难不成我还搞一波预判?” 不过这点操作完全拦不住敢与战神嘤舞正面斗嘴的女战神,墨莲反而借力打力,更加扭捏地护住身体: “我衣服里?我衣服明明……难道……什么时候……师傅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跟我说的啊,为什么……” 其实也就是她口袋里而已,不过她基本上是专门的。 “?啥玩意?你不是有口袋的吗?这什么鬼话?” 墨莲不理他,整个人嘤嘤嘤起来。旁边的兄弟完全不打算江湖救急,直接开始吃瓜,直接看乐子。 四人在压倒性的战局里起手,一直玩到深夜,江羽才推脱累死,在百般挽留下离开。 要不是今天江羽听到劲爆消息要去质问他老爹,他今晚也能不睡一晚。 只是这次他真的完全压不住让冲动安息的棺材板。 ×55 时针指过十二点,在烟花声中,墨莲被迫回去的前夜就这么要画上句号。纵使大家都不怎么想睡,但江羽还是找个理由,推脱自己的疲惫,要回去休息。 江羽自然也不想睡,但一切还要等到他质问完他爸的问题之后。 墨莲犹犹豫豫,几欲提出最后一晚不要睡了,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毕竟人家和她是不一样的,彻夜不眠这种事她是真没有勇气提出来。 于是到最后她还是没有鼓起勇气。 江羽看着纠结得一批的墨莲,墨莲此时那那表情真是相当丰富。 江羽顺顺墨莲顶上的毛,安慰起来:“你也不用这么纠结,万一我躺一会突然不困了呢?你们先玩着,一会我要不困了再来找你们嘛。” 墨莲还是扭扭捏捏,丝毫看不出他不做人时的威风。 江羽也没空在这一直跟她耗着,毕竟一会他是真打算回来的,耗下去完全是烧一起玩的时间。 于是江羽也没寻思什么,拿起定向他爸那的宝珠假装传回家,像跟宠物道别似的撸撸毛,启动宝珠当场消失。 一边江羽他爸早就安排好他老朋友带来的人,支开老朋友在房间里等候多时。 那江羽自认为偷偷放下的宝珠被放在桌上,江羽的父亲此时正边等边凝视那仿佛流动着星河的绚丽宝珠。 这些宝珠真要说的话,还真没有什么丑的,基本上都遵循一些规律,内部图案多次复杂折叠,却又有电脑生成的几何图形般的数学美感。 不过在外人看起来就没什么门道就是了。 封族长正端详着那宝珠时,那宝珠里的星河突然瞬间亮起,内部的光芒掩盖了图案,整个宝珠几乎都被染白,江羽瞬间就出现在面前。 “坐。” 江羽他爸自然不惊,摆摆手让他坐下。 江羽也毫不客气地坐下,双眼直直地瞪着他爹。 “怎么样,听着这边的问题,回去怎么跟你那老朋友说的?” “说?你还真好意思啊,”江羽毫不客气,“先让她直接睡我这,之后有人来找你搞这种馊主意,你还答应了!这算什么玩意?” 江羽他爸不急不躁,完全对江羽的无礼没有感觉。 “没说,那还不傻子嘛。不过也说早了,还是有点傻子的。” “什么傻子不傻子?你这答应的还不扯吗?” 江羽并没有连上他爸的思路。 “哪里扯?”江羽他爸见他没听出来,也没打算继续引导下去,打算直入主题。 毕竟他也赶时间。 “我的儿啊,你该不会真想糟蹋这好好的两个姑娘?” 江羽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下一瞬间突然打开本来没注意的大门。 “你这体质,还前途未卜,这两个姑娘都是我朋友的孩子,你要是英年早逝了,还早早的让她们守寡不成?” 此时江羽才突然一点就通。 之前他想着自己修炼不了,和下一代能不能其实没有必然的联系,他爸让墨莲和自己一起住有其他暗示。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他爸从一开始就没那种打算。 现在反而他需要给自己打圆场了。 “你看这两个姑娘,多好啊,今天你也听到了,这姑娘到现在都对爱情懵懵懂懂,直接以升级友情相待。这么好的姑娘,你这两把刷子,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江羽心里想着给自己打圆场,接应道: “非分之想有什么用,这俩就算往前倒十岁,我都对不过。非分之想直接当废品。” “这才对嘛。不过还是可以有一点的,万一你以后成功了呢?” “鬼,不可能。”江羽直接否决,“这两位一激动,怕不是直接给我腰能拧断。太危险了,这种重量级选手还是留给同级别的去对拼,我是不打算参与。” “可她们要是中意你呢?你虽然菜的抠脚,完全没有遗传到我的优秀基因,但毕竟是我的儿子啊,要是她们看上你,你可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厚脸皮?”江羽看着眼前这个防弹脸皮,突然懒得圆场。 “嘿,要是她们初始印象这么高你也能给我玩崩,那才扯呢。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和人叙叙了。我就不送了啊。” 江羽他爸脸皮强到丝毫不受影响,解决完问题直接开始赶儿子回去。 “等等。”江羽叫停,“在走之前,我能否要点脸皮样本,这种材质的材料我还是第一次见,可得好好研究。我这边正因为强度不够,被墨莲那边吊锤的不成样子呢。” “那不正常。”江羽他爸丝毫没有受到江羽影响,“要是你面对异性能和看儿子一样,那我就该拜你为师了。” “?” 江羽突然发现,自己沉迷研究,好像斗谁都相当费劲。 研究讲逻辑,掌控之外的乱七八糟事情可从不关心不全的数据库,可从不讲道理。 太讲道理反而削弱了他扯的能力。 是得好好练练了啊。 江羽走出门口,摸着手里的宝珠,寻思着。 江羽拿起对应墨莲身上的那颗宝珠,边走神边把玩着。 等江羽的心平静下来,调整好去见墨莲的状态,便激活了宝珠。 但宝珠却没有如他所想穿送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室外,而是一个黑暗,杂乱的房间。 这房间仿佛好多年没收拾,各种书,零件乱七八糟地摆着,活像一个废弃仓库。 这个房间江羽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的卧室,连灯都没开的卧室。 他自然不是拿错了宝珠,在他面前不远处,黑暗的房间那头,月光洒进来的窗户口上,也是他的床上,墨莲正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盯着前面的地板。 显然,墨莲来他的卧室来找他来了。 墨莲默默地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墨莲眼神中没有丝毫危险的信号,甚至可以说只有点委屈,可江羽此时却跟被扔了强控一样失去行动能力。 “去哪里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为什么搞这出?” ×56 江羽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跟她就这种事撒谎的,但之前他却真的这么做了。 注意力不在这种地方无意识的本能,这种事可以说正常,也可以说不正常。 毕竟他和墨莲他们相当熟,没有理由说谎。 看着一直幽怨地盯着他的墨莲,江羽觉得不应该再说谎。 不过就算每个字都是真的,说的话也不见得是真的。说话要是没有导向理解,说不说慌都没有意义。 不能确定的事,直接让它不发生还是最稳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啊,我当时在想要不要去找我爸来着,毕竟他叫我我半中间偷跑,不回去说说还是感觉不太对。” 江羽他确实没有说谎,找了个很稳的理由。 不过这不是墨莲关注的点。 “怪不得你这么早就回来,果然没去啊。不过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你不肯说实话?” 真要说的话,江羽这次真的就是注意力比较偏,在人脑有限线程和运行速度上出了问题,却也没当回事。 这就以动机说法不好说了,毕竟以外并不是不会发生,人不是机器,反逻辑的事在现实中发生的相当普遍。 不过要说理由也有,只是不太成立,就是他要跟他爸说的事的源起,但确实不该有任何影响。 但这玩意从逻辑上就不太好解释了。 “……就是当时没顾想那个而已……没什么原因。” 江羽觉得实际上反逻辑的操作实在是不容易解释,更没空思考,于是干脆放弃了思考。 墨莲坐在床上,看着放弃思考的江羽,眼神中的失神与落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默默垂下,不出一言。 看起来更委屈了。 江羽看着她这个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月光下的风景画,想着她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又开始自闭。 还没等江羽按照自己想的说出话来,沉默良久的墨莲此时开了口。 “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找我,虽然明天我就要走了……但我还是会尽力的……” 江羽此时从这些话里找到了回应的线头。 “我看你倒像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怎么,你叔来了跟你说了什么吗?没心没肺的好好的怎么就装回去了?” 墨莲还是没有抬起头来,但显然江羽这钥匙找的是对的。 “江羽……你们教给我的东西,我们那里的人肯定闻所未闻,无从招架……可是……这种号称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真的是现在的我撬得动的吗……” 江羽看着墨莲,此时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江羽叉起腰,凑到墨莲面前,墨莲眼神飘忽,却也被逼近的江羽被动聚焦,抬起头来。 “怎么,你觉得我们教你的东西真是你们那的人解决得了的?就算他们搞事情,让杠杆并不平衡,我们教你的那些玩意也足以一力降十会了。你真觉得你们族人那种单纯幼稚的掌控能力,能破现在你的防吗?” 这种事情,敌人自然是不能小看的。但墨莲本身战术上也不会藐视对手,所以这种时候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东西要介入考虑,可以直接安慰。 墨莲有点呆住,愣愣地看着江羽,两人在月光下四目相对,除了没什么感觉的手动挡直男章鱼哥,连同在一边偷看的二人,都感觉有些特殊的气氛。 “怎么,你还怕他们吗?你不是两个爆锤族人的大佬生的孩子吗?还怕这种事?就算没有来,就你现在的水平,还怕他们不成?” 在这种气氛下,墨莲的眼神差点再次停止变焦。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不过就算忍住了,也不可能完全全身而退。墨莲此时在月光的掩护下能藏的住,但其实早就跟大冬天在外面冻了一晚上似的有变种成红种人的倾向了。 如果不是不行,他今天能发现江羽没回来睡觉,还真有她的一些小冲动的因素在里面。 当然,这个小冲动确实小,不然她也不敢临回去搞这种冲动。 这个小冲动虽说小,但对于她来说心理冲击还是能让她满地打滚。 江羽看着扭扭捏捏的墨莲,墨莲那一看就知道注意力早就转移了。 今天那女性青年他看着确实好看,但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自己完全放不下墨莲。 不过双方都知道是演的…… 就是该怎么跟墨莲解释这种问题比较…… …… 这种事显然不适合现在解释。 江羽看着再次开始常规规避视线的墨莲,从宝珠里拿出准备好的两个有环的宝珠,递给墨莲。 “实在不好打了,拿这个和人打就好了。这两个互为出入口,就算对方压倒性的强大,只要玩得好,照样让人嘴啃泥。好好用起来怎么也好说,稍微练一练,就可以保命用了。这种东西,除了这,还有天庭可能知道,其他的地方谁也不好解决。拿去好好练练。” 墨莲突然被塞到手里两个戒指似的东西,思维惯性瞬间被自己手动刹车。 实在是有点跳,跳的她连梦都不敢做。 但那朴实无华的宝珠下面,那环看起来确实不是随便套的。 在接触到她手的那一刹那,金光就像吸墨一般扩散,甚至把谁用都从来只有白色的宝珠里的星空也染成了金色。 金光闪闪,那对宝珠戒指被染成纯粹的金色,几乎与她的护体颜色完全不二。 墨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望着为她染色的星空,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收礼物的天赋。 凝视着那手工戒指良久,墨莲才问出自己的第一句话: “这宝珠……对传有距离限制吗……” “你臂展才多少,说什么距离限制?” 江羽无情铁嘴当场破坏了气氛。 墨莲不知该不该埋怨他,但此时她完全没有埋怨他的欲望。 “……谢谢。” 墨莲轻声开口,几乎只有江羽才能听到这声谢谢。 “不过……”江羽此时再次开口,把一个带钉子的宝珠再次拿到墨莲眼前。 “如果坏了的话,不论多远,也可以拿这个来找我要新的。只要固定好,这里永远是你想回就回的避风港。” ×57 “最后直接给了个那玩意,前面还各种白嫖心态,养战神的人果真深不可测啊!” “还说,你嘚嘚嘚一晚上还在说,就百说不厌了呗?” “百说不厌不至于,但这是在是太经典了,简直白嫖楷模,吾辈愧之啊!” 一晚上过去,少甫还是抓着这一段疯狂嘲笑江羽,江羽那时是万万没想到,墨莲来自己房间找自己,竟然还把这两位带过来了。 不过也正常,就最后这一晚上,直接睡过去实在说不过去,过来等他睡着了再出去,之后快早上再偷跑回来,算不上什么特异操作。 毕竟其实修炼的人,晚上睡不睡并没有那么重要。在进化史上出现了变局后,人类并不怎么忌讳晚上出门,硬件分化还是有很多区别的。 不过这抗疲劳机制,对于不修炼的来说,那就是斩断了最重要一环,当场失去效果。不止抗疲劳,很多机制也会因此失效。 于是江羽所面临的处境其实是各种机制缺陷共存。 墨莲敢天天晚上不睡觉学习,江羽几乎不敢一天不睡觉。 当然少一晚上也确实不至于会死。 萧叔开来的御灵车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看着驶来的车,听着身边熟悉的人嬉笑,墨莲一时有些迷茫,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前朴实的御灵车,在墨莲眼里,仿佛是天堂开来的灵车,要直接接走她,好像被带走之后当场天人两隔。 不过当然是不会的,这可是他爸要求要接回去的。 按道理来说,萧叔只要不是脸色太奇怪,一般是不会骗她的。 那车逐渐临近,墨莲的脑子却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告别的话。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她想不出来的原因:有江羽送她的那她是可以随时回来的“宝珠钉”,完全没有什么别可道。 想通之后墨莲在停下的车前转过身,面向一直忍辱负重在等她的江羽。 江羽也是被突然变得相当能害,上房揭瓦的程度简直回到幼年的少甫锤的头皮发麻,硬撑着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墨莲。 一直车轮一样连轴转,沉在那样的泥沼里,竟然没有彻底崩断过去的自己,也是相当不容易。 墨莲看着江羽这副样子,回想起过去这几年的生活。 真正好好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呢…… 墨莲试图寻找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结果发现自打那次时间之后,他们几乎只有下午能有一段时间聚在一起聊聊,其他时间几乎没断过。 能现场总结课本让墨莲天天练,也是相当草,但是也把生活变得过于充实。 ……完全不想走…… 在对比下,墨莲感觉越想越亏,感觉当场亏了一个亿。 最后这一天的日子,才是她真正想过的。 在这么惨的连轴转下过去这么长时间,墨莲担心回去的危险这种事确实可以往后稍稍。 如果不是族里的什么老油条来围剿,还真不好杀她。 墨莲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对江羽一笑。 江羽本来就被摧残得够严重的了,就等赶紧吿完别,此时看到墨莲的一笑,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弱小。 他这些年为了墨莲专门研究过好多金刚系真气流派,算是扩充了自己的认知,为未来做铺垫。 虽然他早就对自己的困境放平心态,但每每回顾,还是禁不住的感受到一阵阵绝望。 说是不受影响都是假的,人毕竟是人。 但是,即使没有希望,他也没有退路。 与墨莲四目相对,江羽感觉自己和这些好姑娘又远了一步。 “记得随身收好对应的宝珠啊,说不定我第一天就弄坏了。” 墨莲不知道江羽在想什么,笑着跟江羽日常对话。 “要是给第一天就搞坏,该修理的就不是宝珠了。” 墨莲边上车边听这话,只是笑笑,并没有着急回话,便上了车。 “临别还不忘开车,吾辈楷模啊。走,讲道理你不能一晚上不睡,赶紧回去睡。记得贴身带着,说不定她就来替你这小身板暖暖床了呢。” 长期憋在那里的房顶小孩少甫在今年过年相当猖狂,完全口不择言,相对正常人来说看起来相当强壮的江羽却也不好反驳。 毕竟肌肉驱动的身体基本上是花架子,就算是练体的也不是用身体当动力源的。 在这个世界,与真气脱轨就几乎与所有的一切脱轨。 “今年你这是格外猖狂啊,往年是疯狗,今年是疯猪啊。直接横冲直撞,瓦也不揭了,直接拆上房子了。”江羽装模作样的反击,实际上心思却如同少甫所言,就等着墨莲回来。 当然,不是想墨莲给他暖被窝,不至于冻死。 江羽在这里等墨莲回去,墨莲此时却还在纠结这钉子钉哪,在那里来回摆弄手上带宝珠的钉子。 “怎么,留下定情信物了?可以啊,这上面的宝珠还挺大,挺紧致。” 萧叔突然说话,墨莲反倒愣了一下。 那两个宝珠确实在她手上,但上面的宝珠可以说相当小巧,为隐蔽服务的很好,不至于配得上“挺大”这个称呼。 但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 墨莲手里正拿着那颗钉子呢。 敢情这颗钉子被当做定情信物了。 墨莲有些尴尬,但很快计上心来。 “这不是定情信物啦,这是江羽他送我的小房间。说是我修炼或者累了就进去歇歇。” “送个小房间?看来你这两年在这学习的很入神啊,定情信物都是这种高级的东西。” 墨莲心目中的定情信物在她手指上,但她前一句貌似没太说清楚。 不过没必要麻烦的说清楚。 目的已经达到了。 墨莲把那钉子轻轻钉在自己总放在卧室的小盒外做了装饰,继续忽悠。 “那我先去房间里歇歇,这车不太适合睡觉。” 萧叔和墨莲真要说熟悉,其实没熟到哪去,基本上开头那段就是全部了。自然多说不了很多话。 于是墨莲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越狱,试图收割一天的时光,继续和江羽他们玩一天。 不过她回老家也不是没有朋友了,其实,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但没有血缘的姐姐。 和她的名字就差一个字:竹。 ×58 在不必躲避人追杀的背景下,萧叔带着“装着”墨莲的“宝盒”,只用了一天不多的时间就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不过没人来杀,不代表想杀她的人少了。只是她本身的优先级远低于她的爸妈,而他爸妈的实力,也让激怒她爸妈是个不怎么好的选择。 尽管如此,这些条件也不足以护她周全。 最重要的是,她爸妈主动提出的计划。 “族长世袭制”。 整个族苦于内斗久矣,各个势力的传奇人物里,有不少都曾终身沉在这种无意义的内耗。 在包括追杀墨莲那次加上各种各样其他打击的影响下,大家都突然意识到,先祖抓紧天时铸就的老本,在外人眼里早已不复往日。 一劳永逸地解决惯例般的内耗,已经在时间的打磨下乾坤反转。 就算世袭,也不是不能造反。停止内耗,已经成了各个势力认为非做不可的事。 而解决这个归属权的问题,还是用着最惯例的方法: 比武。 毕竟这个早已不复往日雄风的家族,早就没有别的东西可比了。 而且墨莲从他们完全不了解的地方学这么多年归来,比别的出了问题怎么办? 再者回来,比武,其实也非常危险。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墨莲这些年学了什么。 但这不重要。 优厚的回报,有时确实不得不通过困难的挑战。 墨莲他们不了解,但她的父母,虽说势力有限,但是在普通人眼里,他们早已不可阻挡地成为了族内实力的象征。 墨莲不是她父母,但又代表着她父母。 自家的候选打赢了实力象征之子,这是族内影响力一步登天的基石。 她能不必担忧的回家,更多的是杀她的意义不如留着她,更多的是需要把她作为垫脚石,在影响力竞争中胜过其余势力。 就在这些因素驱动下,墨莲久违地能够不必有任何担心,收起伪装,正常地经过族内的正门。 不过,这些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墨莲向窗外看着,经过熟悉却从不敢靠近的正门,这还是她第一次离这个大门这么近。上次经过,大概要回溯到娘胎里的时候了。 接近与她刚离开的地方差的远的大门,墨莲这才生平第一次凝视小时候觉得好大的大门。 这种带有真气的大门,还不如连城的街道豪华,但靠近了看还是相当宏伟。 随着他们的靠近,大门自动地缓缓打开,沉重的开门声响起,历史沉声地喘息响彻巨大范围的区域。在墨莲的印象中,整个家族的每一个建筑都能听到这声巨响,就连她住的偏僻小房子都能听到敲钟般的巨响。 这样历史的低沉,也不知是该说它底力深厚,还是该说它严重扰民。 他们家的地方,可不是像江羽家那样整个城都是,曾成过国姓的萧氏,早就落难逃离,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落了脚。这么长历史的车轮走过,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早已变得繁华异常。 当然,地还是在山村在的地方,仍旧相对闭塞,在这样的地势下,他们族简直像个小国。 但也正因为闭塞,促成很多悲剧的发展,让一切向这种内耗前进,陷落了上百年。 虽说此地是萧家一手带大,但在内斗的催生下,布局相互别扭卡位很严重,空间浪费相当离谱,布局也千奇百怪,占地面积相当可怕。从这个方面来说,住在门周围的人要是不好好修炼,出来都听不见人说话。 墨莲还是顶得住的,他们家练的就是护体,顶不住闪光正常,声音就太好解决了。 在历史的高速神言朗诵下,接墨莲的车逐渐接近了这个远远看就很复杂的大门,她今天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个大门了。 这个不用手动推开的大门必然是有阵法的,不过应该不会把阵法刻在门上的。 过去墨莲曾问过,但她爸妈都不同意,今天她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了。 她也早有心理准备接受这破门相当低端,在那边相当常见的东西,在这边应该算是奢侈品了。 毕竟科技连通性其实在体制内并不好。 这个低端的大门在她小的时候曾引起她无限幻想,那个低端的大门,好歹也是她童年的一角,就像各种经典的东西之类的一样。 但从小到大,她一直不知道这柱子为什么会发光。 这里没有阵法,自然是和连城供电截然不同。 但墨莲完全不知道。 墨莲把头贴在窗户边上,凑近了看那花纹复杂的柱子。 但是,这却与她的想象截然不同。 各种乱七八糟的气息集中在上面,在柱子上流动着,仿佛是一个个附在柱子上巡逻的无识之魂。 其上醒目的位置,刻着她父母的名字。 按理说这门最多不过不足一千五百年历史,而每个修炼的人,能打上族长的人,至少也该活个两三百年,按理说应该没几个人才对。 可这个柱子上,却刻满了名字,整齐,却密集异常,诉说着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墨莲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柱子。 那一道道醒目的字迹与气息,这绝不是这个村一千八百年所有死的人么。 墨莲突然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简直就已经与整个家族的命运背道而驰。 剧烈的开门声之后,关门声并没有常理地响起。柱子顶上的灰尘停止颤抖,御灵车逐渐穿过闹市,接近了那片墨莲无比熟悉的山坡。 没有什么人出来迎接,连她自己亲生的父母,此时也忙于墨莲的未来,只为了解除危险警报而奋斗着。 “到了。还记得这片山?” 萧叔向墨莲问着没什么回答意义的问题。 墨莲只轻轻嗯一下,便打御灵车上下来,抬起好几天都不曾弯下的脖子,看向这庇护她多年的老朋友—— 以及看起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活人老朋友。 ×59 经过这么多年,墨莲终于回到久别的老家。这过去偷偷跑出去的家园,在四年过去后,她终于可以不必回避地从正门回来,终于可以不必绷紧神经,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飞来横祸。 但虽然她这么回来了,虽然她变强了,但还远远没有达到主角般的蜕变,远远没有可以让所有人对她俯首。 真正的挑战,在她回来的时候才算是正式开始。 远别四年,她的至亲们却没能来迎接她。尽管她不相信他们会出事,不相信叔叔会骗自己,但她的内心还是被隐隐的不安笼罩。 特别是看到那跟受了刺激一样的并不是亲姐的姐姐。 多年没见,这姐姐的样子虽有变化,却还是可以轻易分辨。 只是这表情,却是相当陌生,女大十八变对于辨识度的影响还不如这个表情。 这个与她并没有血缘,被收养的自己家族人,名字前两个字和她完全一样,父母双亡却还是很乐观,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此时正露出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的,生无可恋的表情。 往日那个脸皮抗造又挡刀的墨竹姐,竟然摆出这种表情,在惊异之余,墨莲此时心里只剩下飞速成长的不安。 她完全不敢开口问墨竹姐发生了什么,只怕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一问,当场被监视的人直接扫了。 毕竟现在她还太小了。 其实她想象的监视者完全就是她想象的,根本周围没人监视她,但不安还是不顾一切地成长起来,爬满了她的内心。 墨莲从车上下来后有些畏缩地缓步向一脸失神的墨竹姐走去,忐忑不安几乎写在脸上。 那墨竹姐抬眼看到这情况,并不知道墨莲在想什么。 她自然是知道墨莲爸妈好好的,沉浸在悲伤中的她完全没空想墨莲此时在想什么。 墨竹姐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直直看着磨磨唧唧的墨莲。 那表情简直和墨莲以前见到的那僵尸人有的一拼,墨莲畏畏缩缩地看到这表情,下意识地直接减速,不安更加严重起来。 那墨竹姐不明真相地看着自己熟悉的墨莲妹妹竟然突然畏畏缩缩地不肯靠近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这么过去好半天,墨莲都没有走到她身边。 那墨竹姐的表情有些异样,终于开口: “……你怎么也不过来……你也不要我了吗?” “?” 墨竹姐突然开口,确是这种话,墨莲完全没能提取出有用信息。 爸妈会突然不要她吗? 墨莲感觉相当迷惑,却又信息不足想不明白。于是墨莲畏首畏尾,与空气斗智斗勇地边避嫌边试图取得一些信息: “什么不要……出什么事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墨莲几乎想直接问爸妈的情况,但她不敢。 “……没什么事,你在那边有交到男朋友吗?” 墨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起墨莲的情况来。 “啊,嗯……应该……算有……” 墨莲此时突然对墨竹姐在暗示什么有些猜测,但实际上从和空气斗智斗勇开始,她的猜测就完全失去了意义,已经不会再正确了。 墨竹不知道她想什么,也懒得知道,直接接着问下去: “那你应该懂得一些男生相关的东西?” “啊?” 墨莲的猜测一度被推翻,就像秋名山车神突然在面前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当场把她的思维树掰弯,弄得墨莲一脸懵逼,失去目标。 墨莲还没回答,那墨竹姐已经接着问了下去。 “莲啊,你看看我,有哪里让男生比较难接受的地方吗?” 墨莲此时突然心里出现一个猜测,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么个猜想。 “姐……你这是搞对象被甩了吗?” “别管那些没用的,你看我身上有让男生特别难接受的地方吗?救命恩人都要把我送走的那种?” 那墨竹姐情绪激动,直接主动贴到了墨莲身边抓住了墨莲的胳膊。 墨莲看她姐激动的这样,瞬间感觉那表情可能只是因为这个但又不敢确定。 此时,墨莲想出一个探出虚实的办法。 “这要因人而异……爸妈应该比我有经验,你问问他们比较合适……” “他们那是甜甜的恋爱,初恋就是夫妻,我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啊!完全还不了解他啊!” 墨竹姐情绪激动,但墨莲却不再激动了。她基本上确定了她爸妈完全没事。 既然爸妈没事,那基本上也没事了。此时令她比较惊奇的是,她这从没见过男性的姐姐,竟然搞了对象? 墨莲感觉简直不可思议的同时,并不知道她姐有什么特别让人不能接受的特质。 她姐顶多是个上房揭瓦的熊孩子,按理说这种特质应该不会在遇到自己中意的对象时表现出来,何况是出问题之后这么难受的对象。 “这因人而异我刚回来,也不知道啊。这应该吸取教训,去观察观察,问我有啥用啊。” “能找到倒好了,把我送回来后早走了。” 墨竹完全不避讳,当场驳回。墨莲却瞬间找到有用信息。 “好嘛,我刚走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不然你走了,我在这呆着有什么意思啊。” 墨竹直接圆场,完全不当回事。 “要是人没甩你,你就根本不在了!你这就算是打算抛下我走了!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这么重色轻友啊!” 墨莲抓住这点,根本没打算放手。墨莲调戏江羽的时候这个画风,其实她跟她墨竹姐说话也是这个画风,完全本色出演。 不过她这脸皮相当抗造的姐姐可比江羽强多了。 “小王八被一群大鳖追着打,谁知道你还回不回得来,挽留不了,就只能出去搞对象,生个女孩叫墨莲来祭奠我亲爱的妹妹了,我这是舍不得你啊。” “这叫舍不得?直接默认我去世了?” 墨莲试图使出连招,但那脸皮长城的墨竹姐完全不听她的,自顾自抢过话题: “可惜一出门就泡汤了,我的救命恩人竟然嫌弃我……” “嫌弃你岂不正常,你这脸皮太占地方了!挡视线啊!” 墨莲直接暴风进攻,她姐的脸皮绝对防御纹丝不动,自顾自地就开始怀念起故人来。 主线跳跃 武徐山,他的名字听起来相当笨重,不知有何深意,却并没有人知道他的家人为什么给他起这么个名字。 他才刚刚会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唯一知道的亲人就驾鹤西去,只留下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个连黑心孤儿院都没有的地方,失去了一切依靠。 但幸运的是,年纪还小的他很快就被人收留了,并没有因此夭折。 更幸运的是,收养他的那家子人都很不错,虽然有些阴盛阳衰,那家里唯一大点的大哥也出去拜师,他时常被他姐戏耍着玩,但确实没有上演一出雾都孤儿的戏码。 被收养后,虽说从小到大还算衣食无忧,不用他帮什么忙,但这家境显然也算不上什么富裕人家。 在村边过了一个小山坡的僻静之处,收养他的一家人正隐居在这个僻静之处,远离人群,却又人人知道那有人住。 徐山曾很多次问他那并没有任何血缘,大自己不到五岁的姐姐,为什么家里不种地,也不干任何可赚钱的事,却常常有钱花的时候,他姐却从不肯谈细节,只是在那不知想起什么在那里笑,留下一句: “妈妈可是很厉害的,你可小心不要惹毛她啊!” 之后又一个人沉浸在回忆里,在那找乐子,一个人笑嘻嘻的。 小时候徐山懒得管到底什么事他姐能一直笑,只是利用这点逃脱他姐的“欺负”,让他姐放开他,方便他跑出去玩。 不过后来他姐就不好骗了,就抓着他不放,最多大幅延长欺负他前的预备时间。 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理所当然地会对自己常说的话一次次重审,说话的目的也早就不再是拖延时间了。 不过他思考的内容并不是这妈妈如何特殊,而是对他姐的说法持完全否定态度。 “要是妈妈很厉害,大哥干嘛跑到那么远的山上去拜师学艺,给人当了工具人磨练自己,怕不是一不小心直接把自己磨断了。” 武徐山虽然没见过他大哥几面,但还是清楚地记得少有的几次对于他大哥的“迟钝”表现。 在他眼里,这大哥学东西没学会多少,倒是给人当了好多年工具人,天天冒着生命危险,结果回来空手连只蟋蟀都逮不到。 虽说空手抓不住蟋蟀根本不是迟钝,只是徐山空有一个稳重的名字没跟任何人学过,却速度快的离谱。 算是一种真气供能形式下出现的特异性状。 正把饭端过来的他姐听说这话,在一边笑起来。 “你真当这民间传作鬼纵的山,是谁都上的去的啊!要是没点底子,亡命之徒就只能先进寺庙躲着,根本找不到山里,还给人当工具人?嘿,这工具人,说起来还都是挑出来的呢。其他的进去都是聚在一起狐假虎威,想当还不配呢。” “工具人有什么好当的,好好去学点别的大家的东西,还能比这全是法外狂徒的地方差不成?” 徐山完全看不起那远近闻名的大势力,完全不以为然。 “哎,说不定你哥有什么计划呢?人各有志,万一是在别的门下不妥的最终目的呢?” 那姐姐把碗筷像玩杂耍的店小二似的摆到桌子上各个位置,分好餐具,在位置上坐下,却没打算开吃,直看着徐山,饶有兴致,无暇吃饭。 徐山倒是直接动起碗筷:“学哪的怕什么,只要偷跑出来,这鬼地方还不就是亡命之徒的聚集地。从这出来之后有的地方就不收了,别的从哪出来这都收,不是吗。这也不矛盾啊。” 那姐姐迟迟不动筷子,在那里想别的,根本没有空吃饭。 但还是有空聊天。 “哎,那种尽是法外狂徒的地方到现在官府不敢剿,那肯定有他的本事,这哪里是一个水平的东西嘛。” “怎么就不是一个水平?”徐山显然是年仅十六岁就已经进入“思想家境界”的“大佬”,早已深思熟虑,想好话术。 “个人实力在官府面前什么也不是。某种绝技也不是。这地方年年死一堆人,进一堆人,根本造不成什么威慑,官府哪有什么理由怕他。顶多是它的价值不值得去剿。那地方有自己的纪律,和山贼性质不一样,没被剿纯属意义不足。” “大思想家”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发着言,他姐姐则完全不在意,想着自己的事,有些应付的回话: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去观摩些别的东西,回来再搞个大势力呢。” “这种家喻户晓的东西还用观摩吗?”徐山抬起头,带些不满看向他姐:“你完全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姐从走神中归来,把眼睛转过去,却完全胸有成竹的样子,活像百年老姜,相当熟练,一看就是老油条了。 “你说的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这和妈妈很强这点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那憨憨想去干什么,这种没有足够消息的事,讨论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自己在那幻想一些有点没的,还能乐呵乐呵。” 他姐在那扯别的,直接扔了个不用听对方说啥的答案,但却没有什么破绽。 “所以说妈妈哪强啊,我这么大了,缘何不告诉我,我那么信任阁下,阁下又为何不肯告我这种事,你告诉我也不会忘了啊,能两个人一起乐呵,为什么把我当腊肉似的挂在一边?难不成是很丢人的事?” 徐山试图让他姐告诉他怎么回事,但他姐完全没有那个打算,身为资深白嫖玩家的她,满脑子都是空手套白狼。 “哎,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腊肉多好吃啊,只要不坏掉,放在那里就当忘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妈妈多强这种事哪用我仔细解释啊,咱们家从来不干活,却不怎么缺钱,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不干活也有钱的办法多了去了……”徐山完全不服,他没想到什么,但那姐姐的脸却一下转了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种……总之……是……啊这种事不能随便说,咱们现在两人势单力薄,哪能说那个……总之妈妈的钱全是以前别人欠下的,没有了。” ×61 他这姐姐从小就爱逗他玩,徐山是丝毫不相信他姐这一波操作。 “谁能欠她那么多钱啊。合着妈以前是放债的,老是失踪是去收欠款了?这完全莫得一点强者作风啊,倒像无良奸商。我瞅妈花钱的时候老让人诈骗的那样,也不像是能赚到钱的。” 但他姐这次其实没有骗他,但到了这时候,反倒不容易让他信自己。 毕竟自己以前玩的时候什么操作都用过了,铺垫不够根本没法让他信自己。 徐山的那姐姐看这徐山,稍作思量。 此时徐山实际上早就十六了,虽然离成年还早,但真要说小,那还真不算小。 此时他这姐试图让她相信自己,觉得可以稍微说一点点,不碍事,于是打开了从没开过的“潘多拉魔盒”。 “哎,哪有那么简单收钱,好多东西是可以转换的,妈收的债那叫情债。” 本来她觉得这么一说,徐山估计会立刻自发认同,解决问题,但她没想到的是,她那弟弟早就对这魔盒的法力完全免疫,丝毫没有收到冲击。 “谁这么还情债啊?这玩意也太怪了。能干这鬼事,怕不是求而不得的舔狗。但妈还是生下俩孩子,说明还是有正常的对象。这可复杂了。那你既然说情债,那大概率给钱的不是你们亲爹,亲爹说什么情债,那妈妈就是……” “我只是随手从现状里抽出一个角,不是真是情债!” 他姐完全没想到潘多拉盒子打开,从里面蹦出来的会是徐山本人,差点当场翻车。 “那是什么样嘛。” 徐山显然刚才是专门的,并且对自己的反击成果很满意,得意地继续吃饭。 他姐看着徐山,一时语塞。 虽然她想起那茬会笑,但其实她完全不是知情者。只是那天有个人找上门来,把她认作她妈,上来就深情回忆,张口一大堆黑历史就出来,成功地把她妈这个忧郁有故事的隐居女剑客形象搞成由于一些误解过于丢人跑出来的憨批,把她妈气的冲出来对着那人追着就砍,所以她想起这事就笑。 在那之后,她的家庭地位直线上升。 不过这些和她妈真实经历并不相符,并不是她妈半隐居的真实原因,只是儿时往事,但这印象确实有点让人难以忘记。 对于情绪影响较大的印象总是让人难以忘怀,这件事自此之后也深深地印入脑海,让她彻底幻灭,却完全不难受。 强不强不重要,她妈的黑历史已经洗不掉了。 这还真没有什么能说出去的。 这种话泄露出去,她的家庭地位还不直线下降。 能说,但只能说一点点。 徐山在一边等她讲故事,而她却只能现场编故事。 但编故事只进行了一瞬间,她就放弃了思考。 “我会笑自然只是知道一点黑历史,哪有什么东西能讲给你。我也打出生就住在这啊。” “我不信,除非你说给我听。” 徐山完全不在乎真实的过去,他的目的早就跟着他的思想各种到处漂移了。他现在只想听故事。 但他姐自然不可能把真实情况说了,这可是家庭地位的垫脚石,拿出来说了就啥都没有了。 “这哪能随便说,保守秘密可是基本素养。咱妈这种隐居女侠,秘密可是很危险的,弄不好可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面前这姐比武徐山大不了几岁,徐山看着完全不打算暴露的他姐,寻思着哪有这么大信息差,开始在颅内飙车寻路。 这徐山名字带山,人却丝毫不迟钝。很小的时候就能白天徒手抓苍蝇,堪称夏天室内清净好帮手。看着发育很早的他姐,瞬间找到路子。 “哈,我知道了,你在跟我吹牛。” “哈?” 徐山突然口出狂言,把她这姐甩的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肯定是被来的人认错,然后深情告白,于是就直接脑补大段剧情,说是情债,还跟很懂似的,其实根本不敢说出来。不过姐啊,咱妈那个年纪的,一大叔过来跟你深情告白,你一想到就痴笑,你这个癖好是不是得改改啊?” 其实开头还是猜对一段的,但后面确实少东西想错了。不过后面这段也不能说是错,毕竟看起来就是专门这么搞事戏耍他姐的,本来就不打算对。 “谁喜欢大叔啊?才没有大叔上来搞那种事啊!” 事情突然变得不对起来,但他姐试图开口时,连招早已接踵而至。 “那总不会是老相识找上门来叙旧了,那跟情债也关系不大啊,你可不必狡辩,现实早已尽数落入我的法眼,你骗不了我的。” 徐山反手堵上他姐真正的道路,一波操作直接误导思维,一个沉默直接砸他姐的脸。 这下子直接把他姐头上直接釜底抽薪,当场整不会了。 “谁喜欢大叔啊,不要把你的喜好强加给我啊。” “我才不信,我就没见你其他时候笑得那么傻过。趁着容颜老的慢,满脑子都是奇怪的东西。嘿,我小时候说完想跑,你抱我那样子纯粹早就把你在想啥写脸上了,可不必骗我。” 在下风中挣扎的他姐有些急了,辩解的方式已经开始不问出处了: “我要是喜欢大叔,还用天天被妈催着找对象吗,就我这继承咱妈的样子,出去还怕找不到人吗?” “那说不定是嫌他们弱呢,你说妈是女侠,上次来和你深情表白的应该也不会太弱。我懂了,你就是嫌人太弱。” 主动权完全被徐山抓住,他姐丝毫没有一丝反抗成功的希望完全被摁着锤,像极了小时候她调戏天真烂漫的小徐山的情景。 “嘶,我看你这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啊,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他姐说不过,于是直接开始试图动手,伸手就向徐山抓去。 但这时,徐山非但没有躲,还直接抓住她手腕,往侧面一拉,那瞬间速度,从没见徐山动过真格的她从没有见过。 就在这时,她的脑袋右边瞬间飞过一支毒箭,刺进旁边的桌上。 ×62 收养徐山的那位隐居的女侠,并没有像之前几位一样的第一梯队背景。相比之下,她只是一个相对比较普通,在比较枢纽的城市里像大多数人一样并不突出地学习着如何掌控真气。 毕竟真气相关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处在非常重要的地位,算是一种人力发电的清洁高效能源,作为交通枢纽的大城市里,大量普及基础,储备后劲相当自然。 把社会比做一个生物的话,信息时代是把原始神经大幅增强,加上髓鞘的高速信号变革,而这个世界则是信号仍旧迟钝,但代谢效率高到难以置信的世界。 信号不好,信息有问题是会有很多因素产生来生物大型化的,放到社会结构上也同理。 在这个看似普及教育,穿越时空的世界,这位女侠并没有在这里变成多么出众的人。 在这个时候,她一直是非常平凡,只是有一些基础,心思完全不放在变强上的普通人。 那个把她女儿认成她,被她气的追着砍的那位发小,也是她早已逝去的青春。 不过这种事也很正常,她太着急说这话,结果直接当场把本来不排斥她的发小尬想找地缝钻进去,结果最后伤及己身,成为她永远的黑历史,被说起来完全是必然。 不过这两个基本上天天能见面的二位,也之后恢复了拜把子兄弟一样的关系。只不过本来不一定会拒绝她的发小那是相当可惜,也成功成为后来她女儿家庭地位上升的垫脚石。 不过这些都没用,她当然不是因为这事隐居的。她自欺欺人地隐居在山沟子里,自然是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才是真正的起源。 这种事要追溯到非常久远,她自己都没有成年的时候。 那天本来她什么也没干,但却因为某个并不熟的某姓宗同学捡到一个有乾坤宝珠的戒指,而被连累。 就在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 但幸运的是,他们赢了。 但是,他们却卷上了扔掉那玩意什么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这是这个混杂时代扭曲发展的一面,宛如旧社会一般的黑暗,如同军阀混战一般的混乱。 信息连通脆弱的世界,在一盘散沙中,就算其实不强,也能当个常见横行的地头蛇。这是背景所迫。 他们很幸运,这个戒指里的东西没有被过于强的敌人盯上,而他们却能在这次危机中脱离原来的轨道,走上新的层次。 他们很幸运,明事理的二位互相都没有放弃对方,明白屈服不能解决问题,明白和不讲理的人谈判,必须自己足够强,把对方拖上谈判桌,他们很幸运,两人都很快克服了恐惧,背井离乡,没有出现不可理喻的情况,两人很快把命运绑在一起。 这一切都促成了他们的命运最终变轨成功。 他们的勇气和背水一战,最终让他们在几年之后成功变强,打败了并不算太强的敌人,自己也成功成为了自己以前都不敢做这样的梦的那种人。 但旧社会,最让人绝望的从来不是黑恶势力有多么强,而是如泥沼一般,错综复杂的那一团乱麻。 就像地质变化一般,动辄绵延数百万年的变迁,对于其上的生物来说,灾难能持续的时间,远远比整个生命还要漫长,深不见底,几乎无穷无尽。 他们变强了,但远远没有强到可以将旧社会除根的地步。就是政府,想把旧社会连根拔起,也要一些智慧和计谋。 他们毫不意外地败下阵来,在怀璧其罪的无须有之罪的残暴碾压下,逐渐放弃。 他们变强了,但终究还是太弱了。他们根本改变不了现状,就像干旱的盘古超大陆上的一只老鼠,他们缺的不仅仅是力量。 在哪里的挣扎都可以放慢,什么保不住的东西都可以考虑考虑,但唯独有一件事不能让步—— 他们的两个孩子。 这才是她隐居的真正原因。 调虎离山,瞒天过海,机关算尽,为此他们时常不得不离开还很小的孩子,甚至两个孩子对自己父亲什么样完全没有印象。 但他们别无选择,他们甚至看不到敌人还有多少,是谁。 这是一场就算放弃了也不会被放过的冗长拉锯战,一批一批的敌人每一个都不需要承担太多压力,而他们却不得不承受全部压力。 这场残酷而不公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今天。 冲进来的大汉没有抓到徐山他姐,但却活活用身体撞开他们的一堵墙。 徐山顺手一摸,随手拿来的,却只是一把菜刀。 家里没有藏那么多武器,藏了反而容易暴露。但在被围攻的时候,不藏武器就是完全的劣势了。 “你确定是这家吗?这离那村子也太近了,这也叫隐居?怕不是砍个柴那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会错的。”那先闯进来的人不紧不慢地起身,“虽然那个画像画的是她妈,而且还多少有点抽象,但基础的特征实在太有辨识度了。虽说那个看起来不像那个宗纪年,但这个肯定是宗纪雪。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就一点也看不出他爸的蛛丝马迹?这看起来真是没有一点像他爸。” 后面五人站在后面远远看着纪雪,完全没有一丝收敛。 “像不像他爸无所谓。只要抓回去就好了。” 前面那人拔剑缓步前进,把两人逼到屋内,向哪个方向都变得非常不好逃。 这房子依着山的断面而建,看似不怎么好逃,但实际上,就算不是傍着山崖,也走不掉。 徐山手中紧握着菜刀,宗纪雪在一边拿着刀子,对着拿着那么长把剑的对手,他们看起来相当势单力薄。 “姐姐我现在信你了。”徐山悄悄跟纪雪耳语道。 “现在信有什么用……那个,我给你的那个护身符,你还在手里吗?” 徐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回手一拉纪雪的手,那护身符已经挂到了她手指上。 “?不是给我,是……” 纪雪还没来得及解释,徐山已经发挥自己的特长,直接闪电般弹了出去。 ×63 在这山坡后面,紧邻着一个山谷。再往前走,就能到那鬼纵崖前鬼纵渊的山口附近了。 这山口基本上是这妖气纵横的鬼纵渊前大门一般的存在,虽算不上高耸入云,却无比陡峭,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过流到这地方的传说,就不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相传上古时期,人类还活在完全不团结却实力强大的妖神天庭的阴影下时,这个地方曾是某个大妖的据点。 这种说法流传至今,早已无从考证,但这说法却也不能完全说是空穴来风。这个周围布满护城河一般的巨大深渊,里面常年被妖气笼罩,连祖传采药的老油条们都明知这里面有宝,也不敢轻易进入。 妖气重自然是有原因的,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各种妖怪还相当不少。虽然离人类聚居地相当近,完全处在人类所用河的下游,却像是远离人类聚居地一般,里面的妖怪一个个都完全没有类人化的迹象。 这地方没有什么赫赫有名的大妖把守,能看到的与传说相关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聚集亡命之徒,常出刺客,美其名曰“刺客联盟”的组织的入驻,也昭示着这一点。 不过这种地方人迹罕至,自然也是有它的原因的。 这个地方人迹罕至的重要原因,有一点便是:毒物聚集。 相传有个年轻小伙不听劝告,见刺客联盟建在里面,就主张进去采药,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山时踩到一只蛤蟆,那蛤蟆竟违反常理的炸开,喷洒出毒液,在众目睽睽直接把那个年轻人身体当场腐蚀残废。 至此,再也没有普通人敢随便进这鬼地方,里面的刺客联盟也因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过,神秘归神秘,真要说强,这刺客联盟也不过是一方地头蛇,根本算不上顶尖势力,完全是个特殊的组织。 这个组织能存活在世上,与其说是凭实力,不如说是在吃时代红利。 这个信息传递效率低,社会结构陈旧,一盘散沙的世界,这个组织能存在,与其说是凭实力,不如说是凭鸡肋。 这个从不出门抢劫的组织,地方政府懒得管,因为又难啃,干了也没什么政绩,没必要; 这个组织从不公开整个与整个势力结仇,别的势力也乐于利用这个势力聚集的资源,没什么势力有意愿; 这个势力大量聚集了亡命之徒,抱团取暖,辐射广泛,虽然强不到哪里去,却也不是什么人势单力薄可以推翻的。这个亡命之徒与叛逆之士的避风港,把与真正中枢的利益与普通小喽啰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互联网时期类似产物。 于政府,于小势力,于个人,这个地方都有各种原因回避,这才是这个不算强的势力的生存之道。 说到这里,就该说说整个刺客联盟的整体架构。 这个架构非常简单,甚至有些粗糙,但就像生物进化能用就行,本来这样的地头蛇也不会有什么先进构造。 内部,由几个实力强大,拥有自己特殊影响力的人组成真正的内核。这些内核并不团结,还经常内战,但并不影响整个架构可以运行。 外部,是管束宽松,真正的无想神通,刺客联盟主体。 整个主体就是牺牲品,利用聚集起来的声势确保内部相对安全,虽然可能真要动起来,敌人还没打进来就要崩溃,基本上是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但声势是真实存在的。 最起码门槛确实被提高了,心理障碍被撑起来了。 效果不怎么样,但这对于中间的核心来说,白嫖的声势,不要白不要。海疆冲垮了那么多家庭,亡命之徒要多少有多少,还能挑的。 这样就有了“刺客”之实。外圈随便送命的小喽啰,承接乱七八糟的任务,自己给自己发工资。 刺客联盟核心于是乎就这么白嫖了各种影响力和势力,甚至还有油水可捞。不过核心的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缺钱,所以到刺客联盟雇刺客,是雇不到真正的强者的。 不过强者当然不会在鬼纵崖那宫斗似的整天窝着,这么好的影响力红利,这些家伙自然是不会放着。钱不缺,但他们还有自己要的东西。也不是找不到,只是用钱找不到而已。 如果想用钱来找刺客联盟顶尖的核心帮忙,那自己家就容易发生灭门惨案,直接被抢。核心的人,大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既然他们不需要钱,那么他们自然在积累的东西就是更根本的东西。 这里还有一个制度,那就是刺客联盟掌权阶层通过比赛选走外围里强度较高的人成为其手下,接触鬼纵崖真正高手的顶尖绝技。 这基本上是在无偿选工具人,那种自己贷款给公司发工资的那种,但却相当有效。 名声,影响力。这种东西不会像钱一样快速流失,却可以提供更持续有效的控制。近乎白嫖。 这个刺客联盟全程白嫖,却成为赫赫有名的地头蛇,怎么结局也完全不亏。除了启动也需要门槛很高的名声,几乎没有缺点。 在这里之所以说这刺客联盟,自然是它和接下去的事情有关。 纪年跟着刺客联盟其中一个首脑,和一群人从这个陡峭的山坡这里出来。 可是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地方熟悉,太熟悉了。这里的山,这里的地貌,每一寸都在触发着他还在不住怀疑的记忆。 直到从山腰处绕过这陡峭的山,在悬崖上豁然开朗时,他的回忆才在一瞬间炸开,直击他的脑海。 熟悉的原因瞬间出现在他眼前——一个一面墙都让撞塌的房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也不是中间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太熟悉了。 五个人此时正站在屋外,其中一个人此时正往他的家里走。 他几乎瞬间就要弹出去。 “你是救不了他们的。按照我和他们上面的约定,我最多不出手。你想好了吗?” 纪年脑袋嗡嗡响着,他的“主上”面无表情。 ×64 徐山把那个护身符挂到他姐手上,不等他姐说什么,就闪电般射向走来的那人。 那人见面前这个实力看起来算不上强的人就这么冲过来,心中丝毫没有讶异。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虚晃一枪的逃跑前奏。 他丝毫没有想放过徐山的意思,抽剑毫不留情地斜挑,带着压倒性的真气强度,这一剑就打算直接把这个冒进的家伙一分为二。 那剑几乎完全砍中试图躲闪却躲闪不及的徐山。 他的眼睛这么告诉他。但他的手却并没有这么告诉他。 这人身经百战,自然更加相信自己的手。没有砍中的手感,那就是没砍中。 前面那人心中一惊,就要后撤。但这次,他的眼睛不再像刚才那样给他成功的假象,而是和他的手统一了信息。 他的剑,此刻没有跟他一起后撤,而是留在了原地。他的剑也在那一刹那背叛了他,落入徐山手中,直直穿过了他的胸膛。 一切就在一刹那间发生,这一切与他预测的完全不同。 就在刚刚,他还当对手是个冒进的小子。现在,这个速度已经超出了他对这个年龄段的认知。 在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有时还有的个体会非常罕见地与其他人产生生殖隔离。 虽然徐山并没有,但在这里,人与人相差真的可以很多。 后面的人一下看出不对,徐山已经绕过第一个,持剑杀向后面五个看热闹的。 站在最前面的连忙抽剑挡在身前,身形爆退,但在他落地之后,剑却没有跟他落在一处,他的手指也离他而去。徐山没有直接跟上来,却间接废掉他大半战斗力。 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么凶的娃,甚至怀疑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小孩,而是别人伪装的。 但怀疑并没有在他们心中停留很长时间。真要当高手,他太弱了。他所展现出的实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他比上不足,自然就是和他们比。 这些个突袭的人一个个身经百战,自然不会拖拖拉拉半天,重整的慢,在激烈冲突下,可是会要人命的。 其余四个人在这段时间已然完成备战,其中三人已闪身包围徐山,三人舞剑之势各不相同,不知何处生门,何处死门。但可以确定的是,晚一刹那就会在这阵中被肢解。 这种三人配合包围阵,重不在站位,而在收紧时的过程。看过之后也许破解不难,但身为当事人,这样的时间什么都来不及。 很多阵法,都是用预设计策来克制没有准备时间的中招之人,快速剿杀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没有时间,很多东西就算有解也无解。 不过速度正是徐山的强项。一个闪身,不论生门死门,他都已经出了包围,让所有人都脱离了他的视觉死角。 那两人早就预测到,自被过之人左右刺出,剑刃横向,已经开始着手逼退徐山。 徐山回头,这才发现他们真正在做什么。 他那姐姐,此刻赫然已经被一个人控制住一只手,动弹不得。那双眼睛看着他,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她自然有千言万语要说,不过基本上与她心中飞奔过的羊驼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刚刚那一问,只不过想确认一下那护身符在不在徐山身上。那护身符上有何纪年刀上一样的纹路,对于抗外部干扰有很强作用,只是戴在身上,就像接地一般无所畏惧,完全不怕干扰。 她本来是确认一下,以免自己练了很久的那笛子一下让徐山一起失神,失去撤离机会。 但没什么实战,家里甚至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的二人,在一开始的交流就出现了偏差。 拿着那护身符,看着瞬间远去的憨批弟弟,她真的瞬间有点欲哭无泪。 太正常了,太坑爹了。 在被冲上来的那位一下抓住胳膊,跟上了锁一样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真的只有这么一点与这些实力差距很大家伙对抗的能力,这下子直接就没了。 徐山见这边情况不对,绕过后面的三人,直接闪电般杀回来,一剑直接指向那人的脑袋,毫不留情。他姐虽然已经二十多了,但至今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没有碰过别人的手。 这突然上门的家伙,直接就来抓,成什么事? 但这一次,他却无法依靠速度过关。这个,完全是身经百战的敌人不言自明的圈套。 他这一剑刺去,竟完全不能伤人分毫,好似泥刀砍铁壁,完全砍不出一点痕迹。 徐山心下一惊,却也没多半点犹豫,后撤半步,快速短促地一提气,就打算砍第二下。 这不提不要紧,这一提,他瞬间感觉到肺部仿佛被压住隔膜,完全吸不动气。 虽然不知为何,但无疑,这是圈套。不论是毒气还是秘术,他的提气在这一刻都出现了巨大问题。 提气困难,对于真气使用的压制是非常严重的。大脑一向是个耗氧耗能都非常高的大户。 他有些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使这种招式对付他,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但这些身经百战的家伙,可不在意这个。狮子搏兔,尚使全力,他们对于任何敌人,即使再轻视,也从不留手,只求快速解决对手。 这才是身经百战之士。不过还有一点驱动力,就是他们没什么非省不可的东西。 他的提气出问题只出了一下,动作只慢了那么一点点,那剑的剑刃就被握住。 本来他打算直接折断,快速发动攻击,但他打错了算盘。 那人的真气自剑刃处倒灌回来本来他可以轻易撇断的剑刃,此刻竟突然变得无比坚韧,在那人手下快速被握卷了刃。 徐山心中暗角不好,直接闪电般一掰,却只有剑柄前面一点点一同断下去,整个剑大部分都到了对方手里。 这个时刻,后面的三人也到了,三把剑再此向这边杀过来。 ×65 武器被毁,战力被压,还莫名被压制了提气,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徐山虽然还没有走到绝路,却一口气没上来,在三人飞身上来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三人此时已经瞬间贴到脸上。眼看就要刺中他。 作战经验可以让人在战术博弈中占据上风,就像相同条件下,不同人用同样的卡组,结果却不一定一样。 但计策的力量也是需要条件基础的,就像平衡能力再强,也和飞不一样。总要有落脚的地方。 三个人,三把剑,预测几乎失去意义。 而这些狮子搏兔者,看起来也不是会轻视任何对手的人。 反击之路在一刹那间已经堵死。 但武徐山此时却并没有任何着急的样子,微微抬起头看向三人,下一刹那已经离开原地。 这三个人在必经之路上堵着,这个没几个窗户的房间已经没有一点可以冲过去的空间。 如果他真的过得去,那么这些人就打算带他姐直接走了。反正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完全孤立无援。只要行军够隐秘,够快,他只是旅途中大一点的苍蝇而已。 此时纪雪在一边干着急,拿出小小的骨笛一样的小竹笛,却完全想不好该什么时候吹。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来不及了。下一刻徐山的命运仿佛只有死路一条。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拉长这一段时间,此刻的心情再多泡一会,下半辈子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到她了。 不过,能这么想,还是武徐山从来没在他眼前暴露过真实强度。就刚才那几下,怀疑人生的她甚至没能感受到徐山刚刚的速度有多么可怕。 如果顺利,她很快就几乎再也不会被什么东西打击到了。但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地着急让她变强。 那笛子突然之间被拉到她嘴边,武徐山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轻柔得完全听不出声带发生地响起: “吹。” 纪雪在那一刹那愣了一下,那笛子在下一刻碰到她的嘴唇,叫醒了她。她来不及想什么,一个短促而有穿透力的波动炸开,瞬间穿过了周围这些陌生人的脑壳。 不得不说这一下还是相当有效,竟然当真让周围的人眼睛短时间内失去了焦点。 不过,以她的真气强度,这一下自然没有多余效果。这两下子,都是她妈妈教给她保命的绝招。 她手里死死地攥着那护身符,抓着护身符的手被那人失神时一抖,一下松开。纪雪整个人一下向后倒去。 这真的是她最后的绝技了。这种乐器类的东西,听多了都是可以适应下来的。 本来她妈妈教她这惊魂调,是可以越很多级让人心神不定,平衡不复的,对身法有很强的打击效果。她妈妈教她这一招,也是给她用来保护徐山和她自己的。 可以说,从一开始,她就明白这绝技必须好好练,这关系到生死存亡之际的救命稻草。 她为了能保护好她这没有血缘的弟弟,一直到今天还跟保姆一样看护着他,完全没有见过他们两人以外的男性。但是,她却唯独疏忽了这根救命稻草。 也许是强度不高的徐山在她专门连着吹时晕头转向时倒在她身上,那散大的瞳孔吓到了她,也许是那只从天上掉下来,被晕头转向的徐山拿起来,向她开玩笑时一人一鸟神似的眼神让她感觉到脚底发凉,在那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练过了。 她不知道灵魂是否存在,那惊魂调的名字,和那与奄奄一息的死鸟无别的眼神,着实给她留下了阴影。 自此不怎么修炼的她,实力自那时起,变得停滞不前。 在这一天,她终于见到了必将迎来的东西。 但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这么一次机会。 护身符……那么丑又那么大的东西,如果我再做小一点…… 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来不及…… 纪雪在成功之后,却选择闭上了双眼。 她太弱了。自己都不肯相信自己。 什么都没复习的考生,第一次考试看着自己有一多半不认识单词的英语卷上自己几乎全是蒙的答案时的心态,与她此刻的心情别无二致。 未来被阴云笼罩,此刻她只能想到与自己一直保护的人同葬。 尽全力想活下去,最后还是要落到这种下场。 她已竭尽全力,现在她心里唯一担心的,只有她放弃这么多保护的弟弟,能否安息。 在她连棺材板是滑盖还是翻盖都想好的时候,她的身体却落在了站的很稳的徐山身上。 她此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徐山抓着她,自然是不会晕的。要是晕了,就是她做的护身符质量有问题。 这护身符是根据纪年那把刀定制的,照着抄当然没那么容易出问题。那瞬间的减速,把已经升天升了一半的她又拉了回来,她简直不敢相信,隔这么远,护身符竟然起作用了。 也在这个时刻,面前三个杀过来的三人,其中一人瞬间被有着熟悉花纹的刀刺穿,失神的眼睛在被刺穿之后,甚至没来得及让表情有一丝变化。 最不可能的救场来到了他的面前。得有半年没见过的纪年,在这个绝对没有道理回来的时刻,回到了她的面前。 这种事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在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这种事,多像死后的幻觉。已经远离胜利,就在最后时刻许以虚假的希望,让自己得以安息。 说真的,这种出现,真的只有梦中出现,才比较合理。 不过她还是有怨言的。这个时候,虚假的希望,还是和自己从没有时间抱抱的弟弟抱一下更能让她安息。 在她向身后的徐山伸出手臂时,她又立刻被扶起,紧接着瞬间来到三人面前一点,还来不及从幻想中脱身,重新回到现实。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已经离开了包围圈,剩下恢复活动的,只剩下了最后完整的三人和断了四指的一人。 ×66 独一头的后手也并非完全没有效果,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他父母用一切保下来,蕴藏着他们全家新命运之轮的戒指里,在这方面最高级也就这种绝技了。 老实说,就绝对强度来说,这种越级的效果能达到这种水平,也算是相当可以了。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之内,她已经竭尽了她所能竭尽的一切。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来说,这种东西几乎不可能成功第二次。 虽说这几个对手其实实力一般,但她实在太弱了。 这种问题,已经是几乎一抬手就能解决的问题。 现在她应该逃走,但是,逃的掉吗? 他们这几位,同样不是之前篇目里那些站在巨人肩上的人。 他们一样不够强。 宗纪雪的心里此刻已经基本上排除了自己参与反击的可能性。在她眼里,自己已经是被拦截的运输车队里无武装的运输车,存在就是逼迫自己的队友不得不留下,是整个团队的团灭发动机。 她一点也不想让刚来的纪年和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送命,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此刻的纪年靠着自己在刺客联盟那里学来的判别方式,感受到对手的强度,整个人神经都绷紧起来。 他感受得到,自己手里的刀,如果不是砍在对方身体上,就和拿着一根玉米杆子和拿刀的人对砍一样。 这种战局,像极了他刚上鱼龙混杂,成分乱七八糟的刺客联盟时,几个并不是亡命之徒的师兄和他比试的时候的感觉。 手里的刀连碰撞都感受的不明显,就那么像豆腐一样被削断,那真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那些师兄在开始和他切磋玩闹时,就善意地提醒他不要用自己带的刀,用批发来的普通刀那时的情况如出一辙。 那时的切磋,他一次都没有赢过。 跟着现在这个首脑之一当工具人,他见惯了各种勾心斗角,对生死线上挣扎习以为常,早就对于战斗完全保持了理智。在各种各样的危机中,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紧张过,几乎是走程序地解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件。 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件,再怎么混乱新奇,他都几乎已经熟能生巧了。 但这次,他在记忆的提示下感受到了久违的压力。 一力降十会,十八般武艺中,白打永远是排在最后的,攻击与攻速相辅相成,失去了刀的破甲,没有了武器的距离,赤手空拳想杀人,那已经是红线之后另一个世界的问题了。 但如果自己的刀都近不得对手,那几乎是被动白打。 白打比用武器速度快不了多少,战斗力却直线下降。 这种问题,完全不是他过去所学包括的范畴。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想到的几乎只有苟着找机会,用起码可以破甲的攻击为唯一筹码赌命。 但很显然,一打一都不好打,这种局面下,只有想办法帮纪雪逃走,之后自己直接走为上计。 这不是游戏,人头不重要。 与之相对,武徐山这边却并没有很紧张。他的天然优势基本上等同于一力降十会,虽然提气不行,但他不那么需要伤害。 他也只需要保护两位离开。 此时,对面那些身经百战的几位早就重整好了旗鼓,不需要指挥,就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在散沙般世界的势力冲突中,他们这些专门干这种事的,早就对发生的这一切习以为常。 他们本来就是牺牲品,说是奢侈的消耗品也没错。他们就是非法制社会势力冲突之刃。 但同时,他们也是人。完整的人。 他们可以有对策,可以对队友的死亡习以为常,但他们不是机器人。 情感的本能,并不熟抹除项。 那几个人在恢复的瞬间便意识到这一切,瞬间散开,那被背刺中的那个人,脚下一不稳,整个人差点倒下,却被身边那位本能地扶住。 那位表情说是惊恐也没有,但却着实在透露着情绪。 那个人的血,透过他扶着人的手,渗透到了他的掌心。他已经感受到了不该感受到的触感。 那被背刺的人被毫不留情地刺中了心脏,完全不敢有一丝留手的纪年,一开始就是往死里一刀的。 在这人扶着他的手下,他拼命地试图运起气止血,但那真气只支持了不到一秒,就支持不住,胸口和后背直接随血压爆喷出血。 那人一个提气,再次止住血,试图防止喷发,但谁都看得出来,早就没机会了。 血汩汩地流着,染红了他的身体。吸入自己刚刚放的毒素的他,再也不可能进行第二次提气了。 他仍旧站在那里不甘放弃,但结局已经没有悬念了。 刚刚其实已经有一个倒下了,但那个死的很快,很快就停止了挣扎。 这个人挣扎时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几乎击穿了他的心脏。 扶着他的人,感觉自己的手也剧烈抖动起来。人主观可以控制的东西是有限的,很多东西都是客观,有规律的。 有的努力,缺了东西,再怎么努力也终究是徒劳的。他就算止得住血,这个伤口也是坚持不到伤口不再流血的。 那人的瞳孔已经散大,却还紧紧的抓着扶自己的手。 他们之间没有一句交流,但在沉默之间,这几个人的心态已经出现了一点变化。 生死时刻间不该有的短暂沉默,紧接着没被扶的两人无言转头,一言不发地向三人冲去。 他们都需要时间。 徐山也拔剑冲向面前二人,闪电般杀向前人。 这次,两个人的挥剑速度明显更快了。 他们一点也不想给留下一点活下去的空间。 他们的目的也变了,活着绑回去的一个就够了。 他手里的刀不出意外地砍瓜切菜般断开,而在几乎没有断点的回斩过后,带一小段刀刃的刀柄又划开了一位的手臂。 但这次,骇人的伤口没有让他和断指那位一样畏缩。 有时候,人离不怕死,就差一个情绪调节。那两个人,正眼也不再看徐山一眼,直向后面两位杀去。 ×67 武徐山这边还提气障碍,可顾不上不管他冲过去的两个人。 他要是过去拖那两个,基本上就是随便对手聚在一起,聚成一波的团战,他们是必败无疑的。 虽然放过去两个很危险,这分割结果相当糟糕,但是确实没法搞更好的分割方案了。 刚刚那个抓她姐胳膊的那个,实在太危险了。 徐山整个身体一斜,向那两人冲了过去。 他挡不住任何一个,但对手是不能完全无视他的存在的。除了那个护体貌似很强的以外。 但他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那扶着一个抓紧他胳膊的人的敌人,虽然未发一言,但眼神早就写满了杀意。 他们只是杀手,不是特工,不需要隐藏自己,完全没有什么表情管理。 从他的眼神里,徐山感受到了巨大压迫。要不是信息不是很多,不占内存,他知道他破的了对方的防,这下子可能就会忘记自己可以与对方一战的事实。 起码先解决掉他,不然一会要是他又制造什么不确定因素…… 徐山正计划着要怎么搞,对面已经开始展开从不轻易使用的战术了。 手依旧扶着自己的战友,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 乾坤宝珠在整个科技发展中有很多种版本,这里还是展开一下。 有只是压缩体积,重量仍在的远古版本、一旦碎掉就会把东西全放出来,但是免除了重量的进阶版本,不止可以放东西的连城区限定版本,可以对传的较新版本,还有以目前机械工业化不普及的科技背景下,如果弄不出一模一样的宝珠,碎掉之后里面的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的一一对应式版本。 这个一一对应式版本不是连城限定特殊科技版本,这种东西是比较老的东西了,科技很普及,各个势力的“刀刃”都有,对工艺要求不高,要是有能复制一模一样宝珠的大师,甚至可以直接偷别人藏的东西。 当然,前提是知道对方放的时候是用什么波动方式放的,就像是密码一样。 可以说既安全,也不安全。一不小心闹的乌龙其实很频繁,只要不是微观上自己用自己的血什么的做过手脚,就很容易闹出问题来。 不过记密码,一种东西一个密码,还是相当麻烦的,基本上都是防止对方用的特殊应用场景时使用的特殊产品。 不过这不妨碍存的东西类型并不多的“刀刃”们藏自己的绝技。 那手上有东西一闪而过,而后放飞自己剑的手再次握住,以明显更加迅速的方式,闪电般挥舞着手臂。 徐山并没有看到他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只是一瞬间从他身边穿过,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不管是什么招式,都必然是专门反制速度的,远离就对了。 徐山握着新捡起来的剑,直接闪身到他的背后,远远地离开那不知干了什么的那人,直接接近了那个掰断自己刚刚抢的剑的人。 这人此时正在运功,知识量不足的他完全看不出对手在干什么,只是觉得对手此时应该还没有准备好,打算一刀上去,砍点声音出来。 现在,最重要的只是迷惑对手。 他的刀闪电般砍向面前这人手背的护手,他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剑砍完,直接回身再次绕后或绕侧。 能杀一个最好,但就算解决不掉,也要给出去学艺多年的老哥争取时间。 但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遭遇了挫折。 砍下去的时候当真轻松得很,但收回来的时候他却莫名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那护气很强的敌人,此时五指紧闭,竟爆发出莫名的吸力,他的剑突然被压倒性的力量抓住,拉不回来。 与此同时,那一刀也突然回身剑还没摆正,一道电流并不强,但电压很高的带光闪电就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完全不接地的穿过他,有走过他的剑,直接通进了那个吸他剑人体内。 他很快,但只是看不清细节的快,只是只能捕捉大致去哪的快。 他看到的时候,闪电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当他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磁铁并不是时刻都有利于电流传输,但如果方向正确,那也是可以引导闪电的。 当然,内部电子转移方向反了就是阻力了。 他们的配合,真的非常默契。 那放电之人毫不留情,不看他去了哪里,直接冲上来就是一个横扫,动作连贯,毫不留情。 等他能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那一刀了。 不过在这一下之前,他们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 那人看都不看,直接沿闪电的方向突进过来,过急,自然会有漏洞。 虽然绝路是真的存在的,但这种即时反应的东西,很多并不是绝路,只是时间太短,而造就了来不及找到出路的伪绝路。 很多身经百战的经验,都是这种够用就行的平衡版本,其他点都去降低使用门槛和连环计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足够致命有效。 但对于他正面对的这位,太慢了。 过快的即时反应,可以让战斗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那直接扫过整条闪电路径的剑,最没有像他的主人一样刹车,而是直接扑到了那吸引徐山刚刚那把剑的手上,离开了他的主人。 带着剑横扫的手臂,这个角度对于徐山来说太合适了。 那本来要围死猎物的猎人,此刻突然就变成了猎物。 徐山接过自己扔出去又被吸回来的菜刀,此刻已经站在与那人近在咫尺的地方。 刀刃对着那人,吸力就变小了,真就是强化吸铁石? 手跟拖刀似的拖着菜刀,此刻徐山已经不再想面前这位。 这边的战斗,已经基本上完成了任务。 这边的结局,已经注定了结果。 接下来,这里就只剩他啃不动的和他哥那边的战事。 这里的战斗几乎只是一回合的博弈就解决了战斗,剩下的,就只剩他哥那边一对二的专业人士切磋了。 虽然本来应该是二对二。 ×68 真气的掌控,虽有不得不遵循的章法,相当麻烦,但是整个真气体系冗余的控制方法很多,只要有两极便可完全控制,真气这不止两极的,控制起来也算是自由。 除去混元的复杂多样,其余广为流传的单属性,也大都可以不完整地进行中高精密度的控制,止血这种事还是相对比较基础的东西。 不过止住血直接接着打,还是相当勇的行为,可以说老八也要对这种勇士自愧不如。 有伤口是会让真气内循环增加巨量的维护成本的,更别提动起来打架了,那几乎是翻好几番的成本上升,不仅会极大影响续航,还会使人分神、该部位运功不稳、整个身体因出血引发自我调节问题的非正常的虚弱战栗,可以说完全是种烧生命的莽夫行为。 但再莽,他对面的那位也不够强,还带了拖油瓶,只要快速结束,不让带伤危害爆炸性叠加,这都不是问题。 纪年的胳膊被基本上没有拿的出来的战斗力,和快撞上车的女司机一样纪雪紧紧抓着,一手持刀,看着冲过来的两位压倒性的气势,感受到久违的压力。 对面有两个,他自然是不能让纪雪先跑的。纪雪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并没有乾坤宝珠的他只有几把藏起来的飞刀,他完全别无选择。 不过做了这么多年杀手一样的职业,他自然不会在快撞墙的时候尖叫。就算是职业病,他也不会手足无措。 “往后站一点。低下点。” 纪年说话干脆利落,这种以少打多的悬殊战力拖延,他见多了。 直接拉距离的规避加倒逼,边封对面的选择,边预判没有可以一一对应前摇的攻击,这基本上已经是必然的选择了。 这是三个职业选手的战斗。 不过杀手间的博弈,就是不必博弈。 互相都只给对手留一条后路,看不出来就是死,看得出来就是比互相牵着鼻子走,谁丢了节奏,谁就只能走向死亡。 不过计划其实是赶不上变化的,又不是同门师兄比武,变故还是很多的,主要还是能不丢节奏。 毕竟杀手打架也不是游戏,这就是版本号都不同的一群人强行联机,现实中要考虑的因素可比游戏多多了,不是什么都能在意料之内。 这叫黑天鹅。 黑天鹅是一定存在的,很多时候你只能在黑天鹅中选一个,而不能什么都不选。 毕竟人和周边环境是紧密相连的,有的时候你没办法避免所有失去。 现在摆在纪年面前的问题不复杂,但确实值得他思考。 双拳难敌四手,冲上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就算时机卡的再好,这也是一场堵上身家性命的赌博。一但失败,他就会失去他的一切。 但后退,他也是在赌博。赌他这个和快撞上人的女司机一样的妹妹腿不软,能回避。 拉着纪雪跑,以他的实力,怕是要输,基本上就是把两人一起白给。 他不知道对面到底想干什么,他赌不起。 但是,他清楚一点。 他来,就是为了救他妹和他弟。要是输了,就算他活下来了,也输了。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的是所欲有甚于生。 如果他们出了事,那这些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让纪雪往后一点,这就是他的决定。 他是直接在刺客联盟看着首脑战斗学习的,虽然干着差不多的事,但他们不一样。 两人见他摆架势,也不打算留情,直接就准备开砍。 砍了其实也没多大风险,因噎废食是完全不专业的。 虽然他们不了解纪年,但他们有足够成熟的变招体系,足够多的优势。 当断不断,把优势白白浪费也不是好选择。中庸之道从不是在具体的解决方式上得过且过,而是在更高的层次上利用各种思路调控来寻找更高层次的平衡稳定。 两极相互动态平衡就足以控制整体,两条腿动起来就可以节省能量地正常走路。站着不动可以保持稳定,但不动会饿死。不拘泥的动才是绝对的。 不过风险是个数字,是个概率问题,但结局总是被推动的。这下子砍上来确实是值得的,但也确实是陷阱。这种招式他屡试不爽。 两把刀虽说扫过的范围不小,回折也堵了不少路,但这不影响他逼退对手。 刀厉害,是不影响护体拉胯的。 但是,黑天鹅是无处不在的。很多时候,你知道的东西根本不够。 就在他向前逼近,使得二人不得不把手远离他的刀时,在平平的地上,他的脚好像突然踩到了弹珠似的打滑,整个人直接后仰,直接被失败的预判一剑刺中脑袋。 这边的地上显然不会有弹珠,而且这是下坡,有弹珠也不该留在地上。 纪年瞬间被将军,直接被这黑天鹅将死,再无翻身的余地。 身经百战的他,在这一刻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他赌输了。 他选择的那失去一切的黑天鹅,向他展开了翅膀。 这才是一眼看到头的生活。 但现在必死的只有他。 他手上松开那把刀,那把有奇特纹路的刀刀身一亮,被他一脚蹬向徐山背后那人形磁铁,那刀直接闪电般撞向那人的手掌,那人在一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但徐山扔下那被他砍了手的人直接冲回来时,他还是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刀刃。 但这次他失算了。 徐山过来一把抓住刀,轻而易举地从他那曾握断徐山刺来的剑的手中毫发无损地夺走那刀,回手一刀结果了又拿出一把闪着白光、也有纹路的剑,还没来得及用的独手人。 不顾规律地强行套用,被四两拨千斤地釜底抽薪丝毫不奇怪。 这边的场景被远处纪年刚刚离开的“首脑”完完全全看在眼里。 “嗬,还真应付呢。打这几个小孩,折损这么严重。真是不可靠的啊。看来我最好还是自己想办法。” 这首脑一如既往地自言自语,转过身去,面对全员一言不发的跟班工具人,挥挥手直接回谷: “都回去。和那人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所有人一言不发地默默转身,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专门害死纪年。 人群中有一个长发兜在帽子里的人不易察觉地咬了下嘴唇。 日常使用配角跳剧情 那首脑在纪年基本上没命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直接撕条约直接带他带来的工具人们回鬼纵崖去,来的时候说要帮那些人保险,结果到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送了一个部下便打道回府。 那暗中咬嘴唇的女性工具人回去之后百思不得其解,解散后自己找个房间藏起来,在房间里生气闷气。 她找遍自己的记忆,也不知道她一直关注的纪年做过什么事值得如此。 虽说来之前她也对这亡命之徒的第二避难所没什么期望,但无缘无故这么暗中处决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凭什么? 虽说他并不把自己的部下当人看,但这又是为什么? 就算看不起,也不至于白白这么处决他?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无力回天,只得一个人窝在没人的房间角落,整个人跟个傻子一样杵在那里,盯着地板。 此时门口,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探头探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从门口看向在那里窝着的一团女性生物。 这娃在那边探头探脑,却并没有着急过来,只是在一边仔细观察着她。 那一团女性生物并没有理会这个完全没有在躲的真眼,拍拍自己窝着旁边的地板。那真眼也不再装模作样,走过来坐在了她边上。 “妹啊……你知道,宗纪年他是在哪里惹到首脑了吗?” 还没等真眼转移完成,那拍地网抑云女性就开了口。声音中按照氛围,仿佛能听出无以言表的迷茫与无力。 “不知道……可能是师傅侧面说不让他去,他却去了,首脑觉得他开始有些违抗行为,单纯是……你也知道,来这的可不光是吃不上饭或者其他原因的,就算离开与中心绝缘的外圈亡命之徒齐聚的地方,这里面的成分也杂的很……” 这种东西她自然是知道的,这里面的人,打一开始她就没抱过什么希望。 想当年逃难留在外圈时,她们可是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能聚集这么些个亡命之徒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对她来说,这里面的首脑没一个可能是好的,对她来说,这些疯子都没有区别。比起中心,差点让她丢了性命的外圈她印象反而好点。 毕竟外圈的人还有可能是没落世家、逃荒的,被诬陷的,各种人都有。中心区,在她心里就相当纯了。 对于中心区印象这么差,她自然不会是主动要来这里的。她来这里,自然是有动机的。 这个动机,便是刚刚出了事的纪年。 刚刚来这里第一天,她们便遭遇死后都不得安生之灾,那次的事,便是也是第一天来的纪年帮忙解决的。 在那次之后,她发现自己完全保护不了任何人,于是主动追上纪年的脚步,一起去了同一个首脑手下。 不过她和她妹的实力都能脱颖而出被选上,倒不见得处境真有多危险。单纯就是她想跟着这位并不知道想干什么的大哥,干什么倒不怎么重要。 基本上纪年还在,就是她们留在这里的全部原因。 但现在,她呆在这的一切原因都在那一刻消失殆尽。 但现在,她们的任何脱身之举,却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逃倒不是很急,她更,想做的,是复仇。 但在这个到处是杀手的地方,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办法,能够有那么一丝希望。 用毒这种东西,怕不是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不必说那首脑,就是在这,她也学过如何辨别状态异常的东西。 且不说分辨,就是她做得出来分不出来的,怎么让这东西出现在没有亲信的首脑身边,就是大问题。 这些路都是死路。懊恼的她几乎看得到危难在她头顶耀武扬威。 但弱小,确实如此。 生命的进化为了对抗未知,总会适可而止,来防止突发事件将其彻底抹杀。但不论怎样克制,怎样追求留后手,都必须要达到及格线。否则不及格和没有没有本质区别。 但是她真的看不到及格线。 边上的真眼在一边一手搭在她肩上,试图劝解她。 “姐不用灰心,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有现在做不到,没有一直做不到。总有一天是能成的。咱们还年轻啊。” 真眼在那里安慰她,她的心思却早就飘走了。 她对以后自己变强复仇没有兴趣。失去纪年之后,她完全没有继续苦练的动力。 现在,停留在她心中的,是“首脑们”。 这个刺客联盟的首脑,可不止一个人。各个首脑各有不同,各有特点,但基本上全都是什么需要的都会一点的全能选手。 真正在这种生存环境下摸爬滚打,那都是绝技已经基本上走向成熟,成为这些完全不团结的家伙内战时的超级武器。 这里整个都不是主线,不妨说一下刺客联盟的内部争端。 刺客联盟的首脑们绝不是互相不认识,相反,他们都熟的很。 但是,太多了。 虽说并不全都是,但几个永远解决不了的亡命之徒,也足够把这一切搞得乱七八糟。 众所周知,美国的国家管理体系很出问题,完全不能根据设计的进行,内部问题频出。 问题频出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清算的问题。 整个社会运行,是建立在内部体系之下的。体系是被里面存在的各种影响因素所决定的。 美国南北战争,北方成功获得了军事胜利,在南方烧杀掳掠,基本上完全建立起了优势,抢过了权利。 但是,这场战争看起来赢的是北方,真实的赢家却是南方。 林肯死后,国家的副总统完全是南方支持者,在林肯死后,北方政府的胜利,瞬间彻底消失。 问题不出现在别的地方,就在于该剔除的没剔除,结果导致对手几乎完整地死灰复燃。 那都不是死灰复燃了,那几乎是假死。 这里就更彻底了,清算不掉,刺客联盟一直处在各种各样的暗流涌动之中。 ×69 从充斥着各种一看颜色就剧毒无比,但却没有箭毒蛙那么彩,整个全像黑泥一样的剧毒生物的峡谷,武徐山在面前终于显现的陡峭山崖前停下了自己猎豹一般不遗余力的全速冲刺步伐,有些失神地抬头看向面前这自己从没来过,自己的大哥却去而不归的山峰。 那一剑刺的确实是毒,虽然他已经拼尽全力去尽快解决掉刺他的人,但等刺他的人再也握不住剑柄,让他终于可以倒下的时候,他却再也没有了应答。 她和姐姐尽最大的努力,最后也只能让他不再流血而已。 但这根本没有用,每次回来都话唠一样不停轰炸的他,在重逢后说出那简短的几个字之后,再也没有多吐出一个字。躺在床上的他,此刻安静得如同一个雕像,没有动静,音容宛在。 在安静得可怕的昨天,他姐姐半夜来找他,整个人都显得毫无生气。 他姐姐半夜带他推开床边放衣服的大箱子,打碎了地下的一片砖。他们天天在这密室上走,他却今天才第一次发现地下有密室。 但在昨天晚上的死寂中,他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往常此时该有的活力。 在如同极地,完全看不到墙和地板的冰室中,纪年被往嘴里塞了一颗光滑得像玻璃珠一样的珠子,安置在仿佛冰雕的棺材之中。 这仿佛洗海水冰浴的密室里,安置好纪年之后,他姐还是不想离开一步,就静静地站在棺材旁边。 “爸妈说过,只要保存完好,在这里安置好,找回逝者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是最坏的打算,可能等我们到了那一天,早已数百年过去,乌发而去,浴雪而归了。这场长途跋涉,可能穷极一生也只会失败。但是,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回到过去那样的……徐山啊,你愿意替我暂时守好这片山,等我去通知爸妈回来吗?” 在悲痛中,他向姐姐发誓许命于山,等她百年后归来。他姐微微摇头,转过身来。 “我们要走的征途无比遥远渺茫,完全看不到终点,我不可能把你丢在这里。我的意思是……虽然你不理解你哥他为什么会去那种尽是亡命之徒的山,但是在一切开始前,在我回来之前,你能不能先上山去修炼几年?我可能要好多年才回的来,在未来的日子里,这可能是你唯一夯实基础的机会了……” 纪雪那拿过那冰珠般宝珠的手早已变色,整个人仿佛都变迟钝,仿佛要结霜的她,让他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虽说第一次远离那潮湿的破房子,方向感很强的他也没有迷路。穿过山重水复的深渊,站在悬崖之下的他此时没有一点他本来该有的波动,此时他的心安静得像被冰封了一般。 太突然了。一夜之间,他已经认不出自己来了。 放缓脚步,他毫无波动地逐渐走进这一眼看就煞气很重的山。这山也如同此时的他一样安静,一点也不像聚集很多亡命之徒的地方。 他姐姐临走时说过,这个地方很快就又要招人进中心区,成为首脑的左膀右臂。修炼的话还是尽量去找首脑,外面过于浅薄,实在不利于变强。 至于首脑,看到底哪个人收,人怎么样,最后准备好脱离前的后手就好了。想为民除害最好谨慎一点,但是在这方面完全不必留手。 在来之前,两人完全不质疑他成功的可能性。但现在,他却有点找不到在哪比。 要是错过了,强不强反而不怎么重要。 虽然迷路了,但他此时还是在内心掀不起一丝涟漪,他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里东张西望,立在那里不知是思考还是借思考的名义走神。 “你好,你找谁?” 这是,旁边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女声。要换作平时,他得吓一跳,但今天他只是些微抖了那么一下子。 “找比赛的地方。你知道在哪吗?”徐山对面前这位毫无印象,不知怎么回事。 他不熟悉面前这位,那人却熟悉的很。 “你是纪年的弟弟?” 冷不丁一句话,徐山感觉有些不对,不知当应不当应。 “这边。”那女声来源却不指望他回答,直接开始带他走起来。 讲道理来说,没有什么角色有必要问这种话,这种话哪个角度都没什么动机可以回溯出来,除非她只是想让他不要说话,那切实是他成功了。 起码在危机分析上,这种行为比较奇特,算是迷惑行为。 那陌生女性,很快领着他到了人们聚在一起的地方。到这里,才算真的感受到亡命之徒的氛围。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在那里聊天打赌,场面吵嚷得很。 他回过头来,正想道个谢,那人却早已失踪,不知去了何处。 他可不知道这位是谁,完全没有发现在一边房顶上坐下,远远看着他的那个引路之人。 她不知道徐山来这干什么,就像徐山也完全不知道她是谁一样。 她昨天看见了徐山,徐山可没看到她。 看着和纪年一点也不像的徐山,她坐在一边的屋顶上,不发一言,看着徐山,自欺欺人地找起他和纪年像的地方。 “那位很眼熟啊,是不是昨天那个和纪年一起的那个?” 昨天去安慰她的那位从背后出现。 “嗯。”这位自欺欺人的娃此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热情的样子。 “首脑那边肯定是知道他是谁的?这样让他进来,是不是太危险了?” 见她自昨天起一直没什么活力,冷冰冰的样子,这位心里感觉怪难受,试图套她除不必说的感情以外的想法,以此转移她的感情。 “我不知道他来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他知道什么。既然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阻止他。” “可是真的太危险了……咱们完全没有能救他的办法啊……” 那盯着徐山的人歪歪头,令人迷惑地念叨: “并不是什么都能置人于死地……抛开量级分析是不现实的……荒唐能杀死皇帝,却杀不死家里的狗。走,想离开这里,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70 “你看那边那个,那个是不是昨天被处决的那个拿的刀?” 在徐山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有几个看起来明显不像参赛者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他拿的刀在外面买得到的,虽然着名,但早就传出技艺量产了。不一定是。”另一个对于这边的猜想随口就否定了,但也看向那把刀,并不着急移开目光。 “量产也是军中配刀,怎么也算得上是禁军那个级别的。在其他地方我还真没见过。上次顺手抢回来的那把,沾了原主的血,没有匹配的血脉保养,老早就没光泽了。他的那把基本上是白板刀,这玩意可是绝无仅有啊。” 那人一听笑了,半开玩笑地说:“哟,照你这么说还挺稀有。民间那高手们,这种着名而不算强的军队配刀,这么长时间还鼓捣不出来个翻版啊?我看那把刀就像翻版,正经禁军配刀,怎么着还能有这种白板刀啊。” “说是翻版也确实不错。”那人并不急于反驳,反而承认了。“只是这白板刀,江湖上也少有流传。老江啊,你猜猜,这刀,为何被选为禁军配刀吗?” 那人听他问,转头端详那刀,从不研究的他,不过几秒便开始有了看法。 “这刀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名贵材料做的,虽然我不懂这钢材,不过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和钢材没关系。” 那人还等他分析,不料他就这么一下子,一度让他愣了一下。 “就这?好歹也用刀这么多年,就连怎么样的刀一看就好使也看不出来的吗?” “那可不,我这多年也没换过刀。” 老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着说: “这些年天天干这行,我对于武器唯一的领悟,就是有阵法的不一定强,但没阵法的一定是垃圾刀。就靠材料,碰上个硬骨头两下就卷了。” 一边姜某听老江这了解程度,自知他不懂,于是也不打算过深解释。 看得出来,他没什么兴趣。 “哎,有朝一日竟能从用刀之人嘴里听到这种话,果真世事变迁,不复往日了啊。我早夭的锻刀奇才的事迹终究还是没落至此了吗。果真天妒英才,这是上天不让我们参透那奥秘啊。” 那姜某昂起头来,故作叹息状,就算不了解他,在一边一眼也看得出来他在演戏。 “怎么着,我们的藏刀大师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老江挑挑眉毛,回过头来。 “害,哪里是我。兄弟啊,你可知道那剑神山的故事?” “剑神山?西边那个?就是那个活了有千把年还没被天庭注意到那个造剑的在的那个山?” “对就是那个。”老姜点点头。 “嘿,那个老头子被人称作剑仙,战斗力可是出了名的丢人,说他上千岁还真值得怀疑一下子。” 老江随口接过去就开始吐槽民间传说。 这已经是他的老习惯了,老姜也不当回事,完全不打算接他的话。 “你跟一造刀的有什么打头。本来人就不会打架。不过他还真有一段广为流传的史诗作为他地位的基础。” “什么史诗,给仙人造法器了?” 老江反应相当快,但显然专门在鬼扯。 “那太离谱了。不过他的形象也是好多堪称法宝的神剑满身,这么搞的话还真毫无违和感。不过不是这种故事,是他以前一个师兄的故事。据说在很久之前,那剑神山不以他的称号命名,那山脉曾被称为灵石山脉,里面很多奇石和各种灵脉涵养的金属矿,养起很大的一个锻造高速发展区,直接成一个势力。他曾有个不同门的师兄,就分属其中锻刀的一派。” “好嘛,刀剑恩怨,这可太熟了,这故事框架还真经典。” 老江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这刀剑恩怨的剧本可太熟了,甚至有些老套。 “听着虽说有些老套,不过这个故事可是有物证的,还真可能是真的。” 老姜其实自己知道有点假,但这确实是真的。 “物证?什么玩意物证?” 老江显然对物证更感兴趣。 老姜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太想讲这个故事,想了想还是打算跳过。 “就是很着名的一把刀……没有阵法,但却自带很强的压迫力,接近那刀,整个人自内而外地会感到寒冷刺骨,到现在在刀山旧址的一个老房子里封着,从不给任何人碰,只有他自己去那怀念老友。就算只是在门外经过,也能感受到那刀带来的诡异压迫。” 那老江在一边盯着他,眼神异样,一会才说:“好嘛,原来搞这么长是为了反驳我刚刚那句一面之词呗?” 此时老姜突然回想,才发现问题。 他本来是想给他讲讲那制作神器刀的失传混合金属和刀的注气法革新的,结果到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些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本来要说的你没反应,我就不说了,结果你就想出个这?” 老姜还没想好怎么回这一下子,那边的场上就吵嚷起来。 老姜回头看向那边的场子,此时这种情况多少还是有点坑。 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看到了不得了的状况。 场上一个显然已经是某首脑手下的人,此时站在场上,站在了徐山的对面。 已经选上过,此时显然是不该在场上的。 他这是搞什么? 这里边选举人进去成为首脑手下,其实没有什么所谓固定的规则。 大家擂台站垒,只要被认可了,就可以被选中,不再为吃喝奔波,开始拥抱更强的实力。谁都可以上。 这种东西,可是真的没有任何规则限制。 “本事当真不错,我们首脑说了,只要你赢过我,后续他一定收你为徒。怎么样?” 徐山虽然感觉不对,但还是在心理斗争后很快“同意”了要求。 ×71 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外面的散人,整个人的气势都与周围这些看热闹的截然不同。 在他没说什么直接拔出刀来的时候,周围明显安静了下来,都看向中间的场子。 在这些人眼里,能被选进进核心区的人都可以算是高手,只有被选进去,才算是真正接触了刺客联盟的皮毛。以加入核心学习绝技为目的的人们一直这么坚信着。外圈虽说也流传很多外面完全没听过的口诀,但对整个外圈的散户刺客来说,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也有很多一开始就想学刺客联盟立足于世而无人剿杀的立足绝技的人很早就开始试图跟踪核心区的人,但核心区刺客群体执行任务之稀少,行踪之诡秘,虽这些人里应外合,组建起比刺客联盟核心刺客还广为人知的情报网,甚至以此形成经济链条,完全可以全员专职情报部门,脱离危险任务,但这发展得非常先进甚至成为刺客联盟标志性组成部分的团体,还是完全弄不到想要的信息。 毕竟信息地位不对等,这很正常。常年来,核心区刺客的绝技就一直活在情报网的文字和还原图像上,情报网还原能力是越来越强了,但整个终极目的还是萎靡不振,没有丝毫希望。 常年来,情报网唯一的作用就是刺客联盟里人人都知道这首脑们大都什么都敢干,什么都无往不利。就算是对上禁军,也能抢一把刀回来。 所以此时这些被情报网自来水浇灌人们对于核心区刺客的实力,已经完全不把人当普通人看了。 徐山一路以反惯性的速度与收放自如杀穿,本来人们其实也早就觉得他能进核心区,基本上已经都认可他,挑战已经逐渐减少了,但这个时候半路杀出来个重量级的程咬金,事情就突然变得有吸引力起来。 徐山把刀拔出来,周围突然万籁俱寂,此时他瞬间感受到有什么不对。 面前那个气势一看也与众不同的刺客,此时也连刀都不往出抽,就完全没声地向他近处走过来。 在周围突然寂静下来的环境的衬托下,这人的压迫感突然就拔高了一大截。 这么有排面……难不成是首脑之一? 不对,首脑全都坐在那,这个肯定不是。 那这是什么?往届的? 徐山表面上只是转转眼睛看看周围,心里已经有了一份猜测。 那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徐山从他的眼神里完全提取不出不自然流露出的有用信息。 那双眼不像正常印象中该有的捕食者的眼睛,倒像是锁定了目标的摄像头,完全屏蔽了多余的东西。 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的…… 这家伙的眼神……跟死鱼似的,好专业的感觉…… 徐山手上还是没有什么动作,逐渐靠近的敌人只是让他的眼睛不再四处看了而已。 气氛突然由之前的活跃变得紧张了起来,周围人几乎都不自觉地停止呼吸,等着战斗打响。情报部门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激动得快要屏蔽听觉的剧烈心跳按停下,以免错过制造灵感的最好机会。 “爸,那边那个好像还很年轻的样子啊,跟我差不多大啊,能打过吗?” 其中一个坐在最中间的首脑的女儿凑到她爸耳边耳语。 “确实好年轻啊,看着应该比你大一岁差不多。这个强度真的可以了啊。就算打不过,也是可塑之才啊。孩子啊,你想要个师兄什么的吗?” 那女娃转过头来:“好嘛,终于有意向招徒弟了?以前出现过的也有好多厉害的,都看不上,这次终于有看上的了?” “那是我实在不想教徒弟。但这个是真不错啊。回头我测试一下,要是真不错,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动一动了。” 她爸其实不老,这么老气横秋的,在她眼里就是懒的。 不过她也没再接下去,两人距离越缩越短,她真是有点担心徐山的生命安全。 在她眼里,那个突然上去的中心区刺客,那压迫感直接拉满了。且不论那眼神,就是他连刀都懒得提前抽,就相当有压迫感。 这两人谁都不把对面当太强,也都不敢完全轻视对面。在这气氛下,一切都变得逐渐更加紧张起来,连最后一点呼吸声都在逐渐消失,生怕错过好戏。 “你怎么都上去了,上去丢人现眼。你下,这场换我来。” 那人先是一惊,回头一看来者,他想起两人好像是同一个首脑下的人。 在疑惑半刻后,看着他那眼神,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了。 同一个首脑手下,且排除顶替,就算不是,也问题不大。 于是这位还是在众人的凝视下退场了。 而此时出现在徐山面前的,赫然便是那个收藏刀的老姜。 这老姜明显看出什么,突然上来,正是给整个年轻人争取机会。 实际上他还不见得知道纪年是被谁害死的,只要不留下来,其实还是有机会逃过去的。 他这是在给徐山机会,试图让他回头是岸。之前也说过,这地方的人成分很复杂。 不过可惜的是,徐山并个看出来问题,很快恢复了正常,刀再次摆正,准备好了接敌,完全不带犹豫的。 看起来失败了。 那就只能打赢他,让他走了吗…… 看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徐山,老姜知道自己只能在那里只能试图打赢了。 毕竟要是他懒得打,这武徐山马上就九死一生。他既然站出来了,自然会负责到底。 虽说有一定原因来自于脱逃完全不算个事,他完全没有撒手不干的余地。 这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着这全程没有一丝恐惧出现过的年轻人,老姜这次也拔出了刀。 杀他很简单,但要留一命,就是技术活了。 带着复杂的感觉,这位随身带着不少藏刀的老姜,也在原地站着没动,就那么和徐山对峙起来。 场上的人突然换下去一个,但单论强度,徐山对面的实力其实还提高了。 ×72 这“老姜”年纪既不算大,也不算小,虽然以修炼者的尺度来说,他们的年龄算是相当年轻的,但不知为何,长得却有点老气横秋。 不过说是老气不太贴切,就是感觉莫名和周围人比起来比较老,于是这个他们这个年纪不该用的老字就公然站在了他们俩人名字前面。 他们也习惯被这么叫,也就用上了这称号,整天老气横秋,看着就跟哪里的隐士高手似的,于是周围人都下意识地对他们莫名敬重。 于是两个年纪不大的人就这么厚颜无耻地开始倚老卖老,反正在这种地方,人们进来时的心态就有很高的阵营感,和谁也不熟,直接占便宜相当熟练。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老气横秋的样子,其实是他们学习的体系不成熟,这是真的有点脱离正常道家理论洒向各门各派的长寿秘籍。 所以老是真的老,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只是以为自己只是看着老,很快就会“仙风道骨”。 不过这老不老,短命不短命且不管,这个样子,就是不懂判定原则的新人,也应该给他们的外表唬住,不该一点不迟疑地就那么继续站在那。 但徐山确实还站在那,完全没有要逃避的意思。 于是两个一看就差距很大的人就这么展开对峙,有个和外表一样老气横秋名字的姜文宇感觉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点莽,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么勇在他眼里那是相当离谱,徐山在他眼里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和刺客联盟正主家那个菜的不行,每天被强制带在身边的女儿差不多大。 这么想,他反而感觉有点以大欺小的感觉,几乎忘了对方杀穿了外围职业散户刺客这个事实。 不过他刚才根本没看比赛,对于对手的实力没有正确印象再正常不过。在周围人眼里,这场战斗完全没有什么不对。 但这不影响这姜老头感觉很尴尬。于是这位“长者”在两军对峙之时,开始试图嘴炮劝退对手。 “孩子啊,我看你年纪轻轻,何必来这种地方呢?我也不好欺负小孩,趁还没有深陷其中,听我一句劝,下山去。这世间变强之路还有很多,不必要砸在这种地方。” 徐山没有料到对面是个建国同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劝退了。 徐山愣了一下,没有思考什么外交,只觉得面前这个“老前辈”怪怪的,虽然擂台上对话这种事感觉很不对劲,但觉得不回话不太对,于是没怎么组织语言直接开口: “谢谢老前辈关心,我与人有约,这种地方对于我现在的处境来说比较合适,所以还是不换了。” 徐山直接用真实原因回话,让假前辈感觉相当尴尬。毕竟他其实话里有话,徐山突然间如此耿直顽固不化,让这假老头也感觉头要爆炸。 这孩子当真有些无所畏惧啊。 真要这么搞,就算他设法救他一命,也保不齐他以后不再疯狂送命。 要是疯狂送命,那还救什么。 “……孩子啊,人活在世上,万事还是要掂量掂量……这种过于危险的事,最好还是犹豫一下有点好处。” “……” 徐山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姜老头,自然早就知道他的用意。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初生牛犊,他这么做自然是有理由的。 收养他的一家都各种被追杀,去别的公共势力里,那就要在对敌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布防,就他现在,那就是插标卖首。 进到刺客联盟的核心区,他就能进入他理想状态下最安全的地方,又怎么会因为危险不去。 虽然他确实是不知道纪年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躺在冰棺里,这一点他确实被信息差蒙蔽了。 阻断信息,就像氧化反应阻隔氧气,这效果相当立竿见影。 不过战场上解释这种玩意也太繁琐了,徐山还是打算简化一点。 “老前辈,感谢你的担心。但是从这里走出去,对我来说才更进一步踏进了死亡,才是跳入了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的必败之地。这场我是逃不过的了,还请老前辈不必留情,指教一二,这样我就算是输了,也期望可以有所领悟,再多一线生机。” 这话徐山说的时候多少有些想赶紧结束的意思,但到了对方耳朵里,这就不一样了。每个人掌握的信息不同,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巨大结论差。 本来这话的意思只是“别那么麻烦了,赶紧开始”,但是这话外之音出现了拓展。 “外面对他来说很危险,他还有别的原因让他哪也去不了。” 这点那个首脑其实是知道的,只是这位姜老头不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比如前面那个“首脑派的人”只是和人打赌打输了才上去挑战的。 故事才需要逻辑,毕竟编的人不是什么神仙,整个故事线的因果都要人为编辑,因自身原因不能过于复杂,而生活这种天演从不照顾信息问题,所以常常看起来不讲道理。 这下姜老才如梦初醒,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先前的劝告,他还不太好找台阶下,但这一切好像刚刚好。 “好小子,那就不必多言了,我就来看看如今的孩子究竟能到什么水平。” 话音落下,对面的武徐山轻声呼吸,明显摆出准备进攻的架势。 这一套下来,他打算规避反击的计划出现了些许变化。 刚刚那一套,懂得我在想什么的老江回去还不疯狂嘲笑我…… 大意了…… 这边的姜文宇没什么紧张,倒是尴尬的一批,心里还不知道在想什么。 武徐山这里早就做好准备,可不会管对面在想什么。刀面平举,已经在提气预备。 在这一大段场上,场上场上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都清楚刚刚场上武徐山的实力。看到姜老头的行为反倒感觉迷惑,心里在呐喊“你在干什么啊” 虽然姜文宇不知道武徐山真实的实力,但很快,他就会比场上所有人都清楚武徐山的实力。 ×73 经历一段毫不相干的事情,就改变了原本的计划。这种事情某种程度上类似于蝴蝶效应。改变前端的一个参数,就对不相干的东西产生了影响。 就像这场战斗,一概打后手,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直接卡对手的进攻时的线程占用和分析时间不足打出优势的打法,在最该使用的时候,却因为不相干的事情被卡没了。 有时候现实里也会时常出现和游戏bug原因一样的错误,这个机制可以说直接是生活的延伸,是法则的覆盖。这也是道家思想的一角。 不过这不重要,两个人终于推到了开打的环节,可以往后准备剧情了。 不熟悉主动进攻,甚至不熟悉战斗的武徐山,虽说理论上玩快攻更适合新手,但这个适合完全是新手匹配新手游戏机制里的。真要拉到不照顾新手的局面上,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尽最大可能打乱对手节奏的防守才是正确玩法。 不过武徐山目前陷入的bug,让他没有怎么思考,就落入了进攻的节奏。 不熟悉节奏的进攻,很容易大量丢失机会,把必赢的一手牌打输。 完全没有总结学习战术的武徐山,直到冲上去都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武徐山瞬间冲出去的刹那,那姜老就发现了不对。一个条件反射的招架,空闲的线程瞬间让他定位了对手的不寻常。 这人的速度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讲道理来说,正常他在外面打的人,也差不多该有这个速度。 但这立刻就与他之前准备的定位出现强烈反差,立刻冲进了他的大脑线程。 这个速度是不是有点不太适合他的年龄? 没有任何征兆地,武徐山已经在他右后方的位置准备转身了。 不知道我前面有没有提起,他的设定是未来速度天花板。而这速度是天赋赐予他的。 这个天赋带来的速度,从原理上就使他在各种速度上都远超普通人。虽然不包括修炼。 那姜老拔刀去招架的那一下,完全没有任何撞击声出现,不管是触觉,视觉,还是听觉,都没有对发生的事情带来任何反馈。 说人话,就是明明砍向那招架的刀的那一刀,看着已经几乎到地的那一刀,根本没有砍上去。 这就相当于逃过了检测,本来设置触发下一段防守的触发器被发现并且跳过了。 这就相当于病毒绕过了防火墙,直接杀向了内部系统。 武徐山第一招,就充分发挥特点,跳过了判定。 不过这假老头姜老还算是老姜,熟练的他尽管没有收到手部触发,也顺利地快速意识到眼前没人了。 一旦意识到,新手就失去了对老油条短暂的优势。 那姜老左手一抖,武徐山看到熟悉的闪光,瞬间意识到不对,闪电般后撤一段,一把刀就那么凭空出现,直接精准的出现在他刚刚出现的地方。 于此同时,另一把刀配合转身的招架动作也完美地护住其余方向,只是一个转体,刺他的那把刀又与转过来的那刀拍在一起,之后瞬间出现的那把刀又瞬间仿佛假的一般消失,那姜老手上又变成了两个手握着一把刀的刀柄,仿佛前面那把没出现过一样。 行云流水的出刀收刀,一切都在提示着他,这不太对劲的老头相当不简单。 熟能生巧,但即使再天赋异凛,想要出神入化也不可能脱离时间的磨练。 昨天他遇见的那个,速度完全没法和面前这个比。昨天那个对今天这个,速度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 今天这个人,才让他的速度显得不那么无敌。 那姜老双手握刀,面对武徐山,此时武徐山根本没有准备好下一步要做什么,整个人甚至还在空线程反应状态。 “好速度啊,你这两下子,就是自己,在江湖上直接修炼,也成得绝世高手啊。真是可塑之才。” 武徐山落了地,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对于下一步的计划,完全没有想法。 这种状态相当危险,现在的他几乎是个待宰的羔羊。 但那姜老头却也不着急进攻,还在放大海:“这种速度,放到哪里学不好啊。偏偏来到这里。天妒英才啊!” 徐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真要打的话,胜算那是相当低。而自己又完全没有准备好自己的战术方法,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其实这个速度,在外面已经很难有人暗杀得了你了?直接在外面试炼,说不定比这个养闲人的地方还强一点。你说是不是?” 但就是再难打,也不得不打。真要出去,就算平常他顶得住,但他总要睡觉,总要休息,就算和墨莲一样不睡觉修仙,上厕所还是不可避免的刚需。人有三急,他总不能一直不吃饭。 但这不得不赢的一局难度着实是高了点。 武徐山边想着对策,边回话给自己加士气。 “绝世高手……我要追寻的东西,可不是什么绝世高手解决得了的。更高的天赋和更大的灾难同时落在我身上,我的终点和你所想的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这里也不过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试炼。我是不会输的。” 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么长篇的鬼话,他自己士气被他成功地点燃,他感觉自己的手几乎已经兴奋的发抖。 而对面的那姜老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很快感叹: “真是个有志气的小子啊,看来身上背负着了不得的使命呢。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看来是相当远大的志向啊。那就更不能随便放水了。整体来说,还是外圈更适合你修炼,所以既然如此,我就不放水了。我们都可以尽量全力以赴了。” 说着进攻架势就已经准备好,完全不像武徐山这里卡壳。 这里倒是起了反作用,本来他说这话,还想对方放放水的。 不过既然开始了,他也没有办法。 真正的战斗这才刚要打响。 ×74 虽说武徐山自己在各种实战场合表现都相当不错,但此刻他还是相当心虚的。毕竟正儿八经的和活人打,加上昨天才两天,除此之外,就基本上是和苍蝇蚊子斗智斗勇的历史,对于各种招式几乎没有了解。 刚刚那一下被反制,实际上他是完全想不到的。 现在在他面前这位,显然和昨天他裸装对的那几个不是一个量级的。昨天那人刀都拔不完的时间,眼前这位已经能打一个短连招了。 这是质的飞跃,况且对面拥有的优势可不止这一点。 现在这种时候他正因为刚刚被反制那一下子有点惊心动魄,这下子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显然,他完全不知道面对各种情况,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这种情况杀出去,容易被直接秒。 刚刚那一刀,看起来哪像手下留情,要他没反应过来真要当场暴毙,到现在他还脊背发凉,哪敢再杀出去。 不过,其实在过度全面的敌方优势下,其实哪种战术都不是很好使。人不是军队,人是会流血的。流血是会迅速导致体能供应问题,很快使人晕针一般,眼前被黑幕遮挡,听觉被蒙蔽,快速失去平衡的。不会处理伤口的他被打一下子来个伤口,那基本哪中刀哪就不能用了。 压倒性的面板,那是在哪都好用。就像给自己家电脑配一套东西提性能过于奢侈,一整个网就不奢侈了。这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了。 不过武徐山并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直到这一步,他还在不断出错。 那姜老一个箭步,几乎在瞬间贴脸,一刀就斜向上挑去,那武徐山果然向下躲,这下子瞬间进入了姜老的节奏,故技重施地,那手里有瞬间多出一把刀,直扫下路。 一般来说,普通人是躲不过的。但他知道武徐山速度与他的名字刚好相反,就把战术现场再创作,那底下横扫一开始就是幌子,早就脱手,那手里反倒瞬间又多出第三把刀,已作刺之势。 不过,他的预判还是有失误。在他第三把刀握在手里的时候,刚刚提醒过他的眼睛,就再次告诉了他一个重要消息: 躲第二刀的时候,武徐山没有往后躲。 因为距离太近,他并没有完全捕捉到对方是从哪边躲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后面。 这姜老向后急转,第一刀直接招架在上,快速回身,备刺那刀直接脱手飞镖一样飞出去,早脱手的第二刀凌空接住,也随之转身回防。 但武徐山此时还远远没有胆量反击,离他相当远。武徐山还没有准备好,此刻正想着尽力减少失误,尽量拖一会,免得自断后路。 从没见过世面的武徐山也是第一次见人把这么大一把刀当飞镖玩,身子一转,一抬手就抓住了那飞过来的刀。 这刀当然不是雷神之锤,没有把他拽飞,还是稳稳的拿在了他手里。 这把刀一看就不是普通刀,上面真气流动相当特殊,整个刀的重量相当大。 但这把沉重的刀完全不能给他任何安全感,就像他身上满装纪年过去的装备,也仍旧不能带来任何他哥过去的自信一样。 不过他千防万防,还是掉进了对面的节奏。 这把重刀拦下来相当废时间,虽至多多费了不足一秒甚至半秒,却也足够姜老的进攻。 这刀武徐山不论接或不接,他都不亏,但接了,他自然就获得了优势。 武徐山自身真气强度有限,想借这把刀的残余余力也正常,但正常不意味着合理,这下子对他来说其实是以外之喜,他完全没料到武徐山会来抓这个。 这下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一刀刹那间已经近在眼前。 此时武徐山可是刚刚把那刀减速得差不多,刚刚让那刀不堪受力,失去一个能协助他变向的把手。 武徐山看着直接刺过来的一刀,瞬间心凉半截。这一刀说是留情了他绝对不信,那一刀不偏不倚,正对着他转体时质量分布所带来的转体时身体不转的部位,可以说是避无可避,这把刀上所带的压迫感更是让他感觉丝毫没有反击的余地。 武徐山瞬间把手上的刀插进地里,却也无力快速把自己撬动,只能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来,直接抓向刀背。 他手上是带着护手的,直接把他手砍下来倒不至于,但很显然,他完全抓不住这刀。 这刀还是在如入无人之境地插向他躲不开的部位。 这部位在躯干上,要是给刺中了,他基本上就没救了。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还真不见得有人来救他。 不过他也一开始就没打算抓住那刀。 那刀光是刀背,上面的真气就带很强的冲击。那假老头的速度可比苍蝇蚊子快多了,这一下子带过他有护手的手掌,直接打穿他的手掌上的附气掌处,当场给他的手掌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危险的鲜血从那手掌处被带出来,直接宣告了这只手不能在此战中参战。 不过这手也没白伤,接抓一下的力,他还是成功偏移了自己的轨迹,躲开了这搞不好能一刀刺死他的一下。 那姜老自然一下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另一把刀直接就挡在他闪的路上,收割机一般梨了过来。 但这下,轮到脚踏实地的武徐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这小子的速度,还真是能走好多别的人走不了的路…… 姜老心里嘀咕,前脚瞬间着地,再次回身一架,正好挡住武徐山那几乎在消失瞬间落在他背后的一刀。 对于各种防守战术,他早就炉火纯青,对于这种只有一种武器的,完美防御根本不是问题。一个武器还真破不了他的防。 这次姜老在架后直接回身后退,看也不看就又一次把落在地上的刀收回手上嵌在指环上的宝珠上,唯一不同的,只有这次他手上有两把刀。 握着还留着血的左手,完全不会地粗略止住血,此时的他完全陷入劣势。 不过不如说他一直以来都在劣势之中。 ×75 在对面,那其实年纪不大的姜老拿着两把刀不慌不忙,而武徐山这里却只能紧紧握着自己出血的手,回忆着刚刚被刀背上掠过的真气割开手掌的感觉。 那一下如果可以直接拍刀面让自己转向还好点,可是那刀实在离自己太近了,不得不抓住刀让自己也后退一段争取时间。 本来他还觉得抓刀背应该没什么事,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这下麻烦就比较大了。如果输了的话,在外围混迹,说不定比外面走还危险。 这里面都是花钱可以雇的刺客,要进不去的话,还不如直接离开,还稍微安全一点。 可在外面本身就危险,如果进不去,长期在面,早晚要出事。 不管别人是否知道,今天这一战,几乎是背水一战。 握了握自己流血被草草止住的手,这手的感觉,怎么也不像能投入战斗的样子。 这样的失误是致命的,但无可挽回。 如果不想输,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自己的体力在流失,而对手几没有任何影响。 不论修为,他想赢,至少也要让对方挂彩。先不论对方止血有什么高效操作事半功倍,就只是让对手挂彩,就非常困难。 轻呼一口气,武徐山已经开始准备进攻。 不管有没有计划,他早就别无选择。 看着远处还没有认输意愿的武徐山,姜老倒是相当惊奇。 刚刚他的出手,虽然没打出大毛病,也着实让对手在生死线前走了一遭。本来他寻思着对面也差不多该投了,可面前这位貌似又准备再次进攻了。 真是有点顽固啊…… 这种实力差距,我这么出手,他当真还敢把我当磨刀石? 姜老这边依旧不慌不忙,心里走着神,整个人站在原地,没有过多动作,就在那里等着武徐山进攻。 武徐山除了投降,几乎只有这么一条路。他的手已经有出血伤口了,耗不起的绝对是他。 武徐山咬着牙,腿一蹬直接向姜老就冲了过去。 姜老对于两者的实力差距有数,直接故技重施,也没有过多别的计划。毕竟对手几乎没法破他的防,武徐山身上看起来也没有第二把武器,这么个年纪,怕不是真的没有后手。 武徐山也没有过多动作,直接贴脸,举刀就要砍,两手拿刀的姜老直接做好了全面防守的准备,完全不看他的样子。 周围的观众都看得出来,论速度,武徐山甚至还快那么一点,但其他地方差的实在太多了,这一下上来,众人虽也有些许期待,但心中早有自己的推断。 这几乎没有悬念。 在真正贴脸的时候,刀都几乎落下来了,姜老才发现有点不对。 武徐山显然止血止得很浪费的左手,并没有脱战的样子,甚至放的位置都不怎么自然。 这时,只见武徐山早就不握着的手不易察觉地张开,鲜血爆发一般喷向姜老的眼睛那里,虽然不多,但结结实实的糊在姜老反应过来闭起来的眼睛上。 此时只要他稍一睁眼,血就会被湿润的眼球吸进眼睛。血不是水,血要比水难缠得多。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武徐山的计划,这计划确实好用,瞬间封闭了他的视觉。 但血这么好用,却没人用也是有原因的。这种过度体力消耗,实际上相当鸡肋。武徐山这是几乎无牌可出的计划。 武徐山抓住这个机会,直接一刀直向着那姜老捅去,那姜老身经百战,有效经验相当充足,不必睁眼就有自己的一套。虽不好保证对手捅不到,但完全可以大幅降低后果。这第一刀经他这么一躲,正刺在左肩上,伤口还不大,姜老瞬间像是被重物击中,一改被利刃击中的贯穿伤,直接趁势后撤,甚至开始带真气抹脸上的血。 武徐山看这怎么行,瞬间又一刀上来,却被完全不睁眼的姜老架个正着,紧接着一个横扫,就逼退了武徐山。 那抹血的手丝毫没受到影响。 再这么下去,血液虽不好处理,但带着真气,不免一下被抹掉。 虽然刚刚被盲接了一刀,但起码对手是睁不开眼睛的。机会不多了。 武徐山纵身前冲,直接到了姜老正后退的背后,此时姜老正招架,听到变化,整个人翻过来,毫不犹豫地一刀预判下来。 紧接着这一刀预判,传来的是钢铁被直接砍断的声音。 正常人第一反应,都该是砍中了。姜老基本上也会这么想。 前提是他没有擦干净一只眼睛上的血。 他面前的只有一把不知道哪来的菜刀。 此时,比以往哪一次都更连贯快速的一刀直接砍向姜老的背后,几乎在菜刀被砍中出声的时候就已经几乎到位。 这下是孤注一掷,但已经体力出现严重问题的武徐山,此时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他修炼时间不足,没有专门力量训练,从小到大和苍蝇比手速,精密度速度很不错,但力量确实中规中矩。 何况修炼基础不实的他现在体力不支。 这当然不足以让他抓不住这一下的机会,砍准太简单了。 但是,他还是太弱了。 在过近的地方,高速路过会因为停留时间而被完全捕捉不到。 虚弱的他,连最后的优势也抓的不是很稳。不过在这最终的时间里,大概率是他那一刀没有破护体。 但总之,在他有限的感知中,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在左上方瞬间的重击后,他瞬间感觉整个身体都瞬间失控,耳朵仿佛聋了一瞬间,眼前黑幕一闪而过,手上纪年留给他的刀直接脱了手,整个人瞬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回头,刺客联盟的核心区,不是脑子一热就可以随便决定进的试炼之地。这里是进来就再也走不了的地狱。” 说完,便擦擦另一只眼睛,转身离去。 武徐山撑着还在冒虚汗的无力的身体,在逐渐开始出现交头接耳声音的场地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地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并没有往起坐,躺在那里仰望天空。 我还是太嫩了嘛…… 意料之中啊…… ×76 剑仙的往事,真要追溯,是完全符合坊间传闻的一千多年的。 在这个世界,真气的存在与进化相互反应,只要修为足够,细胞代谢换代是可以一直持续,不出现衰老的。就是现实世界,也存在龙虾这种理论上可以永生,只是受制于其他各种诸如蜕壳虚弱容易感染之类因素难以永生,但不论多大的龙虾都不会衰老。 关于龙虾理论永生这种事暂且不谈,这里直接说剑仙的事。 剑仙的往事中有刀剑之争,听起来相当老套,不过其实追溯到那个背景,也没有刀剑之争。 只是搞锻造的比赛的时候刀剑会经常混到一起,真要泛用性,刀是毋庸置疑的胜利者。不过修仙之人常用剑,有优雅的象征一层,所以民间才有很扯的把完全没有争议的东西扯到一起编故事。真要造武器一界,刀剑虽泛用,十八般兵器第一也从来毋庸置疑是走的射程被弓箭拿走,第二也永远是丢人武器弩。 不过懂的人再怎么懒得理这种故事,没有群众基础,也不妨碍其代表人物出去被无端议论。人们就乐意听有意思的故事,真相有时候传不出去就因为其打破了故事而因尴尬性折戟。就像克隆羊多莉死因的谎言,早就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克隆短命的谎言已然成为碎镜。 不过抛开这一切,这么个传说能在设定上产生,也确实有这条件的摇篮在那里摆着,不成才不可思议。 现如今因以讹传讹称作剑神山的灵石山,内部灵脉密布,滋养了很多甩外界普通金属好几条街的特殊金属矿,因地理特性特殊性,这山上常年有各种锻造的人聚集,随着时间推移,锻造师们组成一个权威的领导协会,那也相当正常。 不过虽然造啥的都有,但有些东西成功真的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会有这么个存在会闪耀出掩盖一切的高光。 刀剑是军中用的最多的,这样的群众基础,这样的需求量,工匠们聚合起来都到这样的山里造类似武器,组合起来映照在民众眼里,就剩下四个字: 刀剑牛逼。 于是什么都有的灵石山在人们眼中变成了刀剑为王的刀剑山,“剑宗”“刀山”也就出现在了传言之中。 不得不说,这种形成还真的逻辑通顺,让人难以反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住在海边,不需要约定,就肯定要有渔夫。除非这海堪比岩浆海,那不一定。不过一般情况下,这种趋势还真就是命运。 言归正传,继续说剑仙的往事。 在剑仙学艺的那个年代,虽然这山上造啥的都有,不过造血来自群众的灵石山,大多数人还是往刀剑那个方向走,在以讹传讹下,混在一起的刀剑那里还真就有些莫名的气氛。 不过来硬的剑肯定砍不过刀,老师傅都知道,在老师傅的威压下,刀剑之争在内部气味很淡,基本上就是指引来找所谓“剑宗”的人的时候的默契。 不过理所当然地,老师傅们觉得刀必胜,那么如果剑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那过去的一切动摇,也在意料之中。 剑仙有个师兄,在灵石山上很有名,身为徒弟,知名度却早早压过了他师傅,成为人们心中锻刀的代表人物。 在那个时候,人们研究锻刀之法,基本上都在材质上下文章。硬碰硬这种东西,杀死不是最重要的快点杀死才是最重要的,材质强度高,真气适应性强才是王道,阵法研究的也有但相对还是相当少。剑仙就选了阵法一途,试图将两者合二为一。 但他师兄不一样。 在材质这种东西上,历代老师傅已经研究得相当完善,难有寸进,不信邪的人很多其中就有他师兄一个。 不过,就算物理规则不难,发明的人也出现的确实很晚。而他师兄,就是那个世界终于迎来的天选之子。 过去锻刀,人们都在研究把真气尽可能锻进刀里,原本的材质和真气含量相当重要,跟陈年好酒一个道理。各种方法人们试过很多,但最广为流传的,就是控制火候打进去的方法。 而他师兄不一样,他养刀。就跟养妖怪一样,不过不用那么长时间。 养金属这种东西,试过的人当然很多,但没人成功把效率提上去过。因为低效,养金属这种东西一直以来也被扔在一边。 而他师兄成功了。认金属特质,一一对应地总结起来,然后因材施教地养,通常不过几天,他就能用“废料”造出一把碾压正主的神刀,能把主料当泥削。 这种本事一经问世,便传遍天下,他的名声几乎(完全)碾压了他的师傅,一时间来看他造的刀的人直接把只有锻造师(铁匠)的灵石山周边直接带飞,让灵石山门庭若市,没几个月就给灵石山周边搬进来一整条(个)产业链(网),灵石山经济当场腾飞,高速修到家门口。 不过高速当然是不存在的,顶多硬化铺到家门口。不过他在短时间内,确实改头换面,如日中天。 出名的他师兄并没有忘恩负义,仍旧跟过去一样,整个人言行举止一副忠臣脸,短时间内,他周围怀疑他的人就绝迹了,民间对于他的传颂也充满了认可,在那段日子里,超级加速的他甚至迎来了皇帝的出面邀请。 不过他自然拒绝了。拒绝的原因很简单,他师兄那个时候还年轻得很,就是不修炼,他的年纪放到现实之中也不到中年。 年轻自然意味着不够成熟,那么大的上升空间,这么个比皇室所能带来环境更好的专业化环境,以他当时的名气,甚至皇帝也不敢硬聘,于是他就真的留了下来,收了皇帝的几个孩子为徒,继续做着他的好师兄。 一切都一如往常,他的好师兄还是和他关系如之前那般好,成名的师兄与他亦师亦友,关系甚至更加紧密。 但一切,在他成长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些问题。 ×77 那本来只是一次很普通的锻造师们的集合比试,他自带主角光环的师兄很普通地随便拿了一把刀出来,作为不注真气都没人砍得动的模板出来常规压轴,这一天一切都那么普通,在一切没有发生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那一天,他把自己从未实验过的,设计了好多年阵法,在他眼里各项真气注入加成都已经拉到他当时想象力极限的普通符剑激动地拿上战场,准备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实验他的作品。 他的师兄看到他时微微一笑,把用来对撞的刀刃收敛,一如往常地用刀面来接他的剑。 当时他的师兄简直是他的偶像,在他眼里,他师兄造出来的每一把刀都坚不可摧,削铁如泥。 在那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剑能有怎样的潜力。 他砍那刀面的时候,全全副心思都放在他了他的阵法上,完全没有一丝丝留手,完全没有一点点顾忌,那一剑如同排山倒海般砍向白菜的菜刀,把那把打败了场上所有刀剑的刀劈成两半。 那一刻,现场凝固了。 他简直不知道那一天是怎么过的,虽然赢的人明明是他,但在那一天,他的头仿佛被塌下来的天压着一般,一整天都没有抬起来过。 虽然赢了,但这一天他过的比任何人都要煎熬,仿佛没了魂一般,一整天都浑浑噩噩。 知道天晚了,人们散了,跟着师兄回家的他才头一次张开他一整天没张开过的嘴。 身为胜利者,他却如同犯错了一般跟他师兄道歉,完全没法抬起头来。 但几年来头一次失败,还在这么多人之前出事,直接丢了一波大人的他师兄却像没有今天的记忆似的,反而鼓励他加大力度。 “哎,我可好不容易才感受到挑战,你难受啥啊,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好不容易你才给我动力去研究我早就有构想,却一直没有研究的设想,你怎么能半途而废。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变强了我还不高兴不成?你就跟我儿子一样,你进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以后可是会拿出我真正的本事,你可别退步了,搞得我又失去动力哈。” 但不论他师兄再说什么,都有事实不听意愿地展开着。 他的师兄还跟过去一样是那个没人能砍得动他的宝刀的刀王,他的师兄还是那个风云人物,但是,他却突然被所有人传颂,那次战斗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帝国的每一处角落,他的师兄瞬间变成了他的垫脚石。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一直活在他师兄的神话下的他,对于这一切却不成熟地感受到了恐惧,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但他的师兄还是没变,还是如同过去一样安慰着他,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一样。 这样的日子过去好几个月,同样的聚会再次开始,他师兄一边说着“这次再也不会了”,一边把不敢再来的他拉上了场。 在那一刻,他一度以为一切都将回来,这一切都会像一场梦一样结束,永远离开他的生活,让他的生活回到正轨。 但他这次又砍断了,甚至比上一次还轻松。 第一次还好说,第二次发生之后,本来怀疑的外人也动摇了。曾经属于他师兄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向他走来。 他师兄还是那样安慰着他,就像安慰自己的孩子,说不会再有下次了,下一次他说的那把刀造出来,一切都会结束。 但一切还是没像他说的那样发展,他师兄那坚不可摧的宝刀,再一次断了。 这一次,本来属于他师兄的一切,都向他蜂拥而至。 与此同时,针对他师兄的质疑也爆发出来,山崩一般压向了他的师兄。 在灵石山的人自然不怀疑,但这个非信息时代,外面的人,有很多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他奇迹般的师兄过去的成绩。 他师兄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彻底消失了。 爬的最高的他师兄,在摔下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水分。 但他师兄对他的不安,却只是笑着回应: “这样的苦修才是我该有的环境嘛。过去我的成功,可不是在一群人天天的拜见下研究出来的。时隔多年,我终于拿回我所有的时间,有什么难受的?” 不过他师兄再怎么解释,他都再也抹不去心中的不安。曾经站在他眼前,挡在他身前的师兄,曾经那个传奇的人物,现在依旧在他眼前,可自己却拿走了他最不想伤害的人的一切。 他不安地拿着这一切,迫切地想要补偿他那被夺走一切的师兄,迫切地想要把一切还给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可与他师兄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回收了自己所有时间的师兄,自此天天早出晚归,闭关研究,誓要“提早让太阳升起来,把这傻子师弟从莫名其妙的憨批不安中解救出来”。 但是,这段时光,却成了他们相见最后的时光。 在一次他师兄一整晚没回来之后,他非常常规地去他师兄研究的地方去找他的师兄,却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景象。 一把有着诡异气息,火候太过直接烧裂了的刀插在地面上,周围各种兵器杀手级神刀散落在一边,七零八落,仿佛经历一场大战一般,在周围的地上围着中间他师兄和那把满是裂的刀。 此刻,平常自带真气压强的各种神刀此刻都失去了动静,而中间的那把插在他师兄面前的刀,散发着诡异的压迫,让靠近他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发毛的刀,正微微闪着光。 这一刻,真如同万国来朝一般。 但他那师兄,此刻却在中间垂着头,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面向着那把刀。 在那之后,这个地方足足封了三个月。三个月,没有任何人出入,只有剑仙一人在那院子里,不吃不喝,毫无动静,只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威压一直让院子外的人不住颤栗。 三个月后,剑仙出来了。一言不发,周围人问了他好久,问道他师兄的时候,他才无神地回应一句: “他已经死了。” ×78 “那孩子年纪轻轻的,就那么死了……唉,想想也是,本来是连皇帝都来请的,那叫个春风得意啊,却被自己一直很照顾的孩子顶去了,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可惜这年纪轻轻走火入魔了,就留下那么一把刀……要是他没有那么早死的话,这山也不见得就称为剑神山了。他那走火入魔的魔刀,怕是集中了他发泄不出去的所有怨气,时至今日已千年不散,想必剑仙肯定做了什么,将它封住了。小伙子,你这一去,可是凶多吉少啊。怕不是剑仙还没去看,你就走不出来了啊。” 那场战斗过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手上还缠着绷带的徐山早已下山,徒步走到了剑神山下。 不过他倒不是放弃进刺客联盟避难,只是刺客联盟正主,首席的首脑在他战败之后突然走到大庭广众之下躺倒在地的他身边,说可以收他为徒,前提是通过这个试炼。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想都没想,试炼是什么都没听,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来取魔刀回去的光荣使命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在这之前,他其实连魔刀是啥都不知道,权当是让他偷个东西,试试他的身手,直到来这打听,才知道这魔刀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即使听到这里,他也没打算放弃。 就是在这让抓起来,也算个藏身之处了。虽说确实危险了点,不过对方上次是对着纪雪认人的,就跑回去一个破不了防的,只要是自己被抓的够快,对面就来不及还原长相来找他。 而且抓个小孩全死完了,那人敢不敢回去其实也有待商榷。 总之总结起来就四个字,莽就完了。 于是徐山谢过老头,就打算上山。 那老头看他完全不打算反悔,叹息着:“小伙子……唉,但愿以炼妖之术炼刀的那刀王,可以留一丝善意,能手下留情啊……” 徐山自己觉得横竖不亏,只要不死里面,什么都好说,于是一路飞奔,加速雪豹似的上了山。 这剑神山地势复杂,山峰陡峭,奇峰怪石林立,明明自然形成的地方,却好似有什么生物曾在这里住过一般。 在当地的传说,就是这山里有奇石所化的妖精,修为深厚,如同上古传说中的石矶一般,是修为恐怖的大妖,所以这剑神山自古以来就常有祭拜这灵石妖的传统。 毕竟这里灵脉这么多,有些个灵石化妖,也实属正常。虽然没有人见过,但人们都相信这灵脉定有那灵石妖一份功劳。 至于灵石妖是否真的存在,那就没人关心了。 徐山走马观花地看看周围的房子,搜寻着描述中那不对劲的房子。 在上来之前,他还信心满满,但真上了山,就感觉突然被骗了似的。 这山上的各种房子分散着排布在山上的各种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连在一起的住宅区,散的可怕。 这种不知为何散装成这样的地方,拿什么比偏僻一说?这不是哪都很偏僻吗? 徐山找了一处砖瓦房房顶,站在房顶上,一时间满心羊驼,不知所措。 这已经几乎到了山顶上了,但从这里放眼望去更扯,原本就散装的房子,直接全被树挡了,直接全都玩消失了。 这就很尴尬了,总不能随便找个人问藏魔刀在的房子在哪,就算问,在这到现在没见过活人的地方,也完全找不到可问的人。 依照下面那个老头所言,住在山里的人理应很多的样子,但却完全一个活人都没见到。 那老头莫不是在骗我,在编故事? 有点泄气的徐山不再奔跑,下了房,开始沿着空无一人的土道漫无目的的晃荡,试图找到有效线索。 按照那个老人的描述,那房子至少有个院子。 但是这边的山,完全不像能划出一个院子地盘的地方。 虽说也有可能这世间旧址,但也不至于要这么大搬……在这种地方安家,就不看风水的吗?随便安的吗?随便换? 徐山无能狂怨地地胡思乱想,已经完全失去了目标,只能在山里依靠大概的方向感乱转悠,丝毫找不到好用的线索,倒是感觉这地方很蹊跷。 他所在的这个散装区域,房顶和房子里都没落多少灰,甚至工具齐全,完全没有被遗弃的感觉,甚至让他想到袭击他们的那些人,寻思是不是有人来过这里闹事。 但是这个完全站不住脚的推测自然只存在了很短一段时间。 这个地方,虽然老旧是老旧了点,但完全没有任何遗骸或者血。要是搞袭击,自然不可能把现场打扫得这么干净。 不过就跟无神论者大晚上跑着关灯一样,他此刻还是胡乱幻想着转角遇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景象。 徐山边转悠,边幻想着,正当他想着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突然他感觉有什么在他眼前懂了一下,瞳孔瞬间收缩起来,就像被猎物惊醒的猎手。 那引发动静的那位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高视力,竟看到他瞳孔剧变,整个吓一跳,转身逃走。 虽然徐山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大喊一声,整个人弹了过去,几乎瞬间就到了位置。但是,那个像人的家伙,此时却出现在了比自己刚刚还远的地方。 这家伙怎么这么快? 徐山心中疑惑,却赶不及跟上,不假思索的跟向了那不明身份的千里眼人士。 然而这跟随的进程却越来越远,在他最得意的速度上。虽然徐山相当不服,但那人影还是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这速度也太离谱了……” 被甩掉的徐山只得停下,至此作罢。 但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却突然在不远处发现一个建筑: 在不远的地方,有个普通破墙围起来的院子,院子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压迫正在散发着,直击他的灵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79 徐山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但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范围性压迫感。 在这种性质的影响的话,讲道理是完全不能用速度应对的。 这种没有波动,但就像改变了范围内空气浓度一般的效果,如此平静,让他感觉几乎无法相信。 这玩意一千年就这么着一直这样? 这着实有点诡异,徐山心里升腾起不安来,第一次感受到退缩,支持他本能退缩的条件一波波的往出蹦,他的记忆头一次如此主动与活跃。 他本来没怎么注意,那老头说的“用炼妖之术炼刀”的话,瞬间从他的记忆垃圾箱里诈尸,冲进了他的脑海。 好家伙,那家伙不会就是刚刚偷看我的那个…… 那那个剑仙是搞了些什么,完全没有封印这刀吗? 不过不想封印这最终一作,觉得自己师兄人很好,不会为祸他人,也是说的通的…… 徐山心里退堂鼓打的砰砰响,却完全没有后退半步。 显然,胜利就在眼前。 如果对方一直千年没被封印,那就证明它没闯过祸。 而且刚刚那个看我一眼就走,也没什么可怕的…… 应该……很安全? 徐山心里还在踌躇不前,身体却已经逐渐走向了那院子门口。 随着他一步步地推进,越来越明显的压力出现在他四周,活像是走进了泳池,在往深处潜水。虽然他走的很慢,但那升压感也完全没有温水煮青蛙的感觉。 众所周知,随着压强的升高,空气中各种气体被压缩,各种气体的溶解度会快速上升。紧张不已的徐山急促的呼吸,反而让他快步走向了过度呼吸,开始莫名不想呼吸,莫名头昏。 但徐山没学过物理,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只感到未知的存在让他莫名其妙地不想呼吸,失去力量。 而这其中的真气浓度,也是浓郁的非比寻常。 徐山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迫,觉得自己再长期这么待下去迟早要出事,于是还没碰到院门,就直接整个人逃跑似的离开范围,开始大口呼吸,唯恐自己憋死。 之前我们说过,他不想呼吸,本来就是因为过度呼吸,这么大口呼吸,完全只能让他自己更加无法摆脱这种感觉。 发现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完全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的徐山,短暂思考了一下,干脆又转向那边的院子,把心一横。 反正找不到,那就直接去看看那刀,就算晕倒被抓,也得摸摸情况。 徐山想到这里,转头看向那院子,寻思了一下用不用深吸一口气,也没有呼吸就加速冲向房子,纵身一跃,从墙头跳了进去。 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从楼顶跳进去这下,触动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小层。 就在同一刹那,剑仙睁开了眼睛。 不过徐山并不知情,他还想着要观察一下四周,看看情况。 但在看之前,他就明显感受到了不对。 在外面,这山上是有点风的。这么高都没什么树的地方有点风,实属正常。 但他在跳进这院子的刹那,他就感觉到,风停了。 毫无征兆地,在他进入院子正上方一定高度的时候,有点小大的山顶风影响瞬间消失,落了地之后,这院子里更是显得冷清异常,一瞬间周围变得风平浪静,风瞬间从这个区域完全消失了。 不过他并没有被这个风的变化持续吸引注意力。他已经进了院子,眼睛收集的信息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把这一点点的风甩在了脑后。 整个院子就像许久没人进来,一层薄薄的尘土覆盖在石制的地表,几乎看不出来底下石板的颜色;但在那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刀,却没有一把上落了灰。那些完全不落灰的刀中间,众星捧月般围着中间一把有着深深裂纹,却插在地上,立在这些刀正中心,从那个方向,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被发散出来。 地上落满了灰,地上有什么不好说,但那一面面墙,却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墙上,乱七八糟画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阵法和符号,把好端端一个院子,搞得像精神病院涂鸦墙。 这些阵法分布混乱,乱七八糟挤在一起,写的字乱七八糟,活像吃了生的见手青胡写乱画一般。 但这阵法有貌似还有一定规律可偱,毕竟,外面的风完全吹不到这里面的小小空间,这个独立的地方,必然有一定东西在制造着立场。 徐山咽了口唾沫,眼睛一直盯着那把上面显然有裂纹的刀。不必想,这必然就是那个绝世之刀。 在外面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地方的压迫。在这里近距离接触,自然也是感受得到更强了的压迫。 但是,这压迫在增长之后,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增长的那么快,那莫名有些开裂的刀,近在咫尺,压迫感却也就那么回事。 就这样的程度,趁来的早,直接带走,这倒免去了麻烦。 毕竟被抓起来,还是冒着实力过弱的风险,要是他姐结束迷惑多年寻亲之旅回来,自己还这么弱,那怎么跟上纪雪说的那个未来? 纪年整个人就被冻在那个完全没跑过任何低温的山洞,安静地长眠着。 这种把死人弄活的东西,怎么看都是一场看不到终点的旅行。 在一切发生之前,首选还是不要被抓起来。 就算晕倒,也得找个外面的地方。继续放在这里等着,下一次就不见得有这么轻松了。 拿定主意,徐山快速走向了那把插在地上的刀。 就在他走到离阵大概五米左后范围的时候,地面被灰尘掩埋的地方突然亮了起来,一股刺骨的恶寒瞬间从脚底摸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是前几天下莫名其妙地寒冷的大冰窖,也没有如此迅速,彻底地让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感受到令人几乎难以有任何动作的森寒。 与此同时,那把有着裂纹的地中刀,此时表面突然亮起了幽幽的光。 ×80 看到那把刀上突然出现的光的时候,武徐山一瞬间万念俱灰。 这刀还真就是炼成妖了?关久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触发了? 不……或许千年前那个传说中剑仙的师兄就是被他…… 看着那把刀,武徐山心里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他此时完全动不了,整个人都被脚下那被灰盖住的阵法仿佛扔进冰窟窿一般控住。 说不定这就是用来封印那刀的……毕竟只是一把造出来的刀,和造刀的人不像很正常…… 姐……我万不该…… 武徐山此时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看着那把刀肉眼可见地快速变得更亮,那光芒瞬间笼罩了他的正面。 此时后面突然跳进来一个人,正要回马灯的武徐山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那个说要收我为徒的那人来救我了吗? 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如果还有获救的希望,回马灯就不会占据整个大脑,让人瞬间清醒。 他体内的每个细胞都不想死。 虽然他现在完全动不了,应该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但在后面来了个人之后,却又瞬间感觉身体又有反抗之力了,力量一下子回到了他的身上,开始对冲那控制。 但是那人进来之后,直接站在了他后面,完全没有动,反而站在了原地。 他在干什么? 刚抓到救命稻草的武徐山突然发现,对面好像完全没有要救自己的意思。 但求生的欲望已经燃起,自身的动力岂是别人的停止就可以轻易扑灭的。相反,他感觉到血往上涌,愤怒一般的情感直冲他的四肢百骸,把其实只是感知问题的身体快速激活。 在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有机会,这封印貌似也没那么强。 武徐山奋力地挣扎,把手强行伸向那把刀。 那刀随着他猛然的靠近,瞬间整个亮起,更强的波动向周围放射出奇异光芒。 武徐山本来还心下一凉,匆忙防御,完全没搞出完整抵抗,整个人就被那光芒笼罩。 周围的灰尘莫名瞬间被扬起,这个只有地上有灰尘,各种瓦片上都干干净净的院子瞬间尘土飞扬,外面山上的暴风瞬间刮进院子,那进来的人也抬起袖子,挥袖起风,吹散扬向他的灰尘。 武徐山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但那一瞬间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握着那把“魔刀”。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那光打到他身上的瞬间,并没有对他造成损伤,反而瞬间吹散了他脚下传来的寒意,脚下那亮起的阵法,也瞬间失去动力,不到一秒就放光了里面运转的真气,整个阵法出现明显的裂纹,完全没带来什么多余的效果,刚刚作威作福的封印大阵就这么失去了响应。 武徐山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回过头去,却刚好看到正挥着袖子的那人。 第一眼武徐山还有点懵,但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 刺客联盟的人,不论是战术还是功法都讲究个灵活,怎么可能有这么穿的? 这不会是剑仙? 这么巧的吗?我才刚来啊?大中午的也不像是早晚可能来看看的时间? 心里琢磨,武徐山动作却没有一点耽搁,整个人直接趁着扬尘,带着这刀就轻身而起,无声无息地从顶上冲了出去。 待风从袖起,直接吹散灰尘的时候,前来看这边情况的剑仙面前早就没有人了。 这剑仙这么些年,发明了各种完全像法术的奇剑,但真打起来,除了火力覆盖,从来不打架的他战斗力是真的要用丢人来形容。倒不是丢谁的人,只是这战斗力,和他的年龄一比,实在说不过去。 一个耍剑的却宽袍大袖,明显既不精于锻造,也不强于剑法。 不过,硬要通过装束就说他不研究锻造之术,还是会错判。 事实上,在他师兄确认回不来之后,他满脑子都是学习他师兄的炼金之术,给他师兄正名。 但是,千年过去了,就算他再怎么找,不属于他的还是没有选中他。真正的炼金之术已经成为永久冰封的世界树,再也不会长大。 事实上,他教的所有徒弟包括他偏向的那个天赋异凛的孩子,到现在也都还在锻刀,和他这个几千年没能精进炼金之术的糟老头一起研究。 在这期间他天天看那把裂刀和周围的一群刀,怎么都找不出门道,倒是各样奇剑越造越多。 他今天赶来,本来是怕人打他师兄那刀的主意,结果过来一看,居然是个不过十几的孩子,着实有点感觉难以置信。 不过,更让他难以置信的还是吹风之后的刹那。 在他挥袖时,明显感觉他的一把奇剑和脚本似的瞬间出鞘,腾空刺向了那满天飞尘的扬尘之中。 本来他觉得那一下绝对能给他打下来,也就没管,谁知等尘埃散尽之后,躺在地上的只有那把自己飞出去的剑。 剑仙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丝毫不慌,只是走上去,御剑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完全没有整体观察地直接看向刃上一定区域。 整把剑上,有一段直接被砍出了近乎完美的缺口,断口两边严丝合缝,几乎可以合起来。 这一把,可比他千年前的那把强多了。 “你赢了啊,师兄……”剑仙自言自语喃喃一声,便把剑收回了鞘里。 “只是这刀还不能送人……我时至今日,还是参不透你千年前的奇术啊……” 收起剑来,剑仙完全没有看到武徐山往哪里跑,却略微转转就确认了武徐山在哪,直接腾空而起,向山下直接抄近路飞去。 他这一下找的可是相当准确,武徐山在大老远的前面,就感受到了后面快速逼近的剑仙。 剑仙整个人宽袍大袖,轻功却了得,整个人滑翔般向山下俯冲,却丝毫看不到他受到任何阻力影响的蛛丝马迹。 武徐山感受得到,那凉意再次到了他的身后不远,那刚刚被挡开的剑类似的躁动再次出现在了他身后。 一向对自己速度自信的武徐山,被轻而易举地再次贴脸。 ×81 剑仙那可是活了有上千年的人了,虽说强度提升早早就再难寸进了,但各种方面对武徐山来说还是压倒性的强。 讲道理,要是千年级的积累打个毛小子还能让对方有某一方面的优势,那就太离谱了。 武徐山在感受到危机之后猛回头,想确认一下对手的位置,却已经被对方贴到了几乎伸手就能抓到的地方,只不过那剑仙貌似并没有伸手抓他的打算,只是他身边莫名其妙已经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短飞剑,万剑归宗似的布满了他身边超出视界的区域。 武徐山早也知道剑仙这么远古的人,可能强的离谱。但是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只有想办法不被抓,或者被活捉。 但看这架势,就算对方要活捉,这一下也非死即残。 武徐山把刚拿到的那把刀挥手挡在身前,已经不再思考,连回马灯都不敢出现在他的眼前,仿佛连地府的阴兵也不敢近身分毫。 也许如果地府阴兵真的存在,不敢近身分毫就会成为现实。 千年的妖最多是个小妖,千年的人,却让人怀疑天庭凭什么看不起这种强度。 那剑仙伸手一挥,一柄剑已经直指他的脖子,但下一刻,他分明感受到自己握刀的手直接被那剑仙抓住,在他的注意力因怀疑那把剑是不是被剑仙手握的时候,再次返回的意识却发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可不是一把剑,那完全是好几个一模一样的剑,卡住了他除了后面以外所有的方向。 他终于感受到了速度被碾压的感觉。 不对,应该是双拳难敌四手的感觉。对面这观音转世似的,谁顶着住啊? 武徐山抬眼看着那压倒性强过他的剑仙,虽然输的不冤,但确实不甘。 这意味着他的未来,他与他姐的约定,他的一切可能,都要至此终结。 到底终结成什么样,就要看剑仙打算把他伤多重了。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停止了,他最后的潜能还来不及被完全启动,便注定了自己只能带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眼看着自己被刺成重伤。 要没了吗? 武徐山看着眼前表情没什么波动的剑仙,就像欣赏流星雨一般,只能默默用无力跟上感知的身体加速能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面前横向从剑仙眼前掠过的刀的碎片。 与那碎片同时出现的,是更多突然出现的一段段刀刃。 一把刀岂能有这么多刀刃,那没什么阵法的刀,刃部整个都难以置信地薄如蝉翼,此刻正从他手上的刀上脱落,把砍向他的剑的剑刃一个个撞歪劈断,以完美的切面送葬剑仙的飞剑。 武徐山瞬间莫名感觉自己又能动了,手上的刀柄在他手里亮起奇异的光芒,剑仙抓他的那只手突然没那么难以挣脱。 刚开始武徐山还难以置信,直到他一不小心挣脱了剑仙抓他的手。 松开了? 剑仙的表情这一刻没有任何变化,整个跟个雕像一样愣着,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出现。 武徐山来不及想别的,也来不及管刀碎了,整个人转过去,转身以剑仙都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剑仙眼前消失。 剑仙摸摸自己的脸,确认了一下自己刚刚感受到疾风的脸没有出现自己都没感受到的伤痕,完全没有惊奇的样子,看着远方。 你当年赢的很彻底,师兄……可是,我该怎样…… 剑仙有心事般转过身去,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刺客联盟正主。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弘扬他师兄的丰功伟绩,一直在借他的名声宣传他的师兄,在民间流传的传说里,他师兄始终没有彻底消失。 但很可惜,这座山还是叫做剑神山。 物是人非,这个院子千年不改,这座山却一改从前。 剑仙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那院子上不易察觉的裂纹,已经彻底毁掉了他保住院子的阵法,整个院子,已经没有一个阵法可用。 也没有一把刀可用。 那小孩有同伙吗?而且看起来还是相当强的同伙,熟练得很,整个院子一地的刀,这会一个也不剩了。 剑仙看着招贼了的院子,站在门口没再动。 今天果然不宜出门。 剑仙看那干干净净院子,心里心疼自己一秒钟,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武徐山此刻已经远远离开剑神山,早就跑进了剑神山脚的无城墙大型贵重物品聚集城市。 这城市靠山吃山,剑仙的影响力和奇剑或者奇剑碎片流入,加上高度先进的装备制造业,以及因此带来的频繁有价无市的贵重物品交易,有钱有势人的频繁出入,因此更加发达的运输体系,以及整个的体系化,这个偏僻的山区俨然凭借复合作用成为比肩京城的大“村”。 一口气跑到整个城市的几乎中心地带,武徐山才生平第一次因为气喘吁吁而回头率百分百地在一群人的回头注视下停下了脚步。 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他一度以为自己快把肾跑坏了,停下来原地大喘气。 虽然这刀已经只剩下刀把,但他可没心思再回去找那碎片。 他可这辈子不想再看到那个剑仙。他可不敢赌下次还跟这次一样好运。 武徐山把刀把毫无防备地转到面前试图看看那把刀还剩多少,却险些划到自己。 那刀刃完全如同之前一样,刃上的裂纹完全不像完全裂开的样子,还大量地留下了完整的区域。 怎么,我已经死了,这是我死前妄想吗? 武徐山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刀,有些发愣。 “真是好刀啊,干的不错,他现在归你了。” 武徐山一惊,抬起头来,刺客联盟的正主,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那活生生的姿态,让他几乎完全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这把刀真有些年头了……这天下估计也就皇帝的玉玺能与这相比了。好了,走。” 说着这联盟正主转身就走,完全不理会还在思考薛定谔的猫的武徐山和周围还在讨论这大街上又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营销的人群。 ×82 那刺客联盟的正主身轻如燕地在前面一路小跑,整个人速度均匀而迅捷,虽说不是逃逸的速度,却也让本来就感觉肾要废了的武徐山完全跟不上脚步。不过虽说他跟不上,那答应收他为徒的首脑却一直在他前面不远处,轻松地小跑着,甚至手都懒得甩开。 武徐山算是见识了这些个离谱的高能聚合生物到底能多离谱,对他的轻松毫不意外。 果然积蓄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武徐山在后面压慢脚步,边缓和着自己的岔气,边观察那首脑的跑步。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首脑在用什么步法加速,但是他还是在试图从那步法里找出什么。 毕竟说真的,他除了速度一无所有,纯面板打过这么多仗之后,他发现没有战术在手,自己简直就是网里的鱼,随便一走就能碰到圈套。 所以,不论什么,他必须尽量收集足够的各种东西,来尽可能快地形成自己的战术。 没别的原因,他进了刺客联盟核心区,保不齐就要被拉去和各种离谱的人对拼,这刀放了千年,有些助力能帮他脱困正常,但在他心里,这刀总有耗尽力量,无法保护他的时刻。 虽说这里确实是他忘了这刀可以算作半妖,自己会恢复,不过赶紧试图提升自己这是完全没错的。 武徐山观察着刺客联盟那首领,开始试图依葫芦画瓢。 那首领看着鹦鹉学舌的武徐山,那直接学动作,直接采用更费力前进方式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天赋异凛的人。 武徐山不是江羽,他不是真气反应感应天花板,他的感应能力完全没有经过学习,强度直逼初始墨莲。 这很正常,人的感知无非那么几种,不掌握点技巧,不会间接利用五感观测,谁都是睁眼瞎。 当然,江羽除外。他是靠大脑的模拟进行联合整合的,虽说还是闭上眼睛分不开汽水,但这种还原能力各项指标都已经和极其熟练的老哨兵一拼了。 武徐山在那里学着动作,没有基础的他完全不知道真气运作机制才是这个世界各种做功和转化行为的核心。 那首脑回头看着心里已经直接把武徐山的基础归到最差的那一种里。 确实是现实,但也确实评分不高。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那武徐山却开始试验真气运转模式。 刺客们都是要准确评估对手实力,先试图断其一指的,感应能力自然没人是弱项。这首脑虽然不干刺客的活,但也不弱于此。 武徐山突然开始尝试调整运转,这和平常运转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扯的情况放在一起,这跨度简直是难以置信的进步。 就他正尝试的那运转程度,也可以看出武徐山压根看不出他是怎么运转的。 这孩子看起来没学过什么东西,却又像学过一点? 那首脑看着还在试的武徐山,感觉不怎么对劲。 他是从来不收什么徒弟的,没什么经验,但在他的临时理论中,来这的人除了亡命之徒,这个年纪大概率什么都不会。 这种杂乱不成体系的东西,虽说看起来不像是经过专门学习的,但也不像没学过的。任何一种类型的真气,控制起来都是有些复杂的。 但武徐山这样,既不像没学过,又显然不精通,甚至基础不牢,说是捡到秘籍也不合适,说是学过又太菜了,从各方面来讲都相当离谱,根本不合常理。 看着杂乱无章地操控,笨拙地调整着单一属性真气的武徐山,那首脑陷入沉思。 在设定上,真气与各种各样的基础原理都有联动,就像驱动太阳聚变的是引力,用高温也可以使聚变发生;使得温度下降的可以是分子动能的传递丧失,也可以是激光的强制对冲。 总之,同一种结果,到达的方式可以非常多元化。只要结果正确,过程可以自由发挥。 正因如此,控制单一状态真气确实复杂,一不小心就选中不想选的,直接导致纯度下降,利用其带动做功时能量浪费直线上升,甚至可能起反效果。 但是他看到,武徐山的真气纯度并不低。 刺客联盟里各个首脑相互认识,相互戒备,信息并不互通有无,他是完全不知道武徐山到底什么来头的。 不过就他来看,从武徐山身上他没看到什么破绽,找不出武徐山是什么天山童姥的证据。 那首脑想不出破绽来,却心思完全转移,一不注意,就没维持速度,整个人都快了起来,差点把武徐山甩没影了。 武徐山在后面莫名其妙地被迫提速,看步法大变的那首脑,突然感觉被骗了。 这才是正经跑法? 武徐山感觉怪得很,不知道这首脑脑袋抽到了哪根筋。 不过这应该说是好事,由于注意力被吸引走,那首脑直接无意识地用了真正的步法,这才是他该追寻的。 不过有一说一,跟着忘我地高速巡航的江湖中第一梯队的人快速前进个,也确实容易猝死,可谓是福祸相依,而且想拿到福还比较复杂。 幸运的是,移动是武徐山的天赋所在,在长达数个小时的马拉松之旅过后,他终于调整正常了自己的运气方式,大幅提升了自己血液效率,不再大喘气,整个学习也告一段落。 有时候辜负了自己最初动机的事情,也会带来以后也许有用的意外收获,不过这相当考验打扫战场的能力。 在走到鬼纵渊前的天然城墙时,那首脑终于反应过来他太快了,猛地回头,武徐山已经气都不喘地出现在了他之后。 之前武徐山问路走了三四天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下午就回来了,而且武徐山连大气都不喘。 于是因此,思考了一路武徐山怎么回事的这位善于思考问题的好孩子首脑,对于问题更加迷惑了。 白给。 ×83 首脑一不小心漏了招,结果还直接被路上学会了,不免有些心情复杂。 虽说这步法没什么深的难的,但此时武徐山身上的真气运转效率,却已然领悟到拉锯战的精髓,运输效率已经达到不必考虑产物和物质需求的程度。 虽然那个世界的科技树显然不知道生化反应之类的,但不同内核状态下外部的变化规律还是能用的。武徐山在这一路上,已经攻克了变强的一个巨大的瓶颈。 他没看错,武徐山确实相当不错;他看错了,武徐山的身世完全在他所知范围之外,自己突然发现了巨大的信息盲区。 不过在不过几秒的短暂犹豫后,他还是打算相信他。 虽然他过去已经因为盲目的信任一度失去了一切的动力,但他还是决定死不悔改。 步伐上完全没有犹豫地,他带着武徐山一路沿着鬼纵崖冲上了连厕所都选不好址的陡峭山崖,径直前往了核心区,直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门口。 武徐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这么直接跟了上来,看着这远离其他任何建筑群的地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自己挖坑找地方睡。 这地方确实窄了点,基本上走错一步就是悬崖,连棵树都找不见,在这上面使轻功,真感觉要被吹下去。 怪不得刺客联盟核心区的人速度比外面的人快那么多,这又窄风又大的鬼地方,这能不稳吗…… 武徐山环顾着四周,已经开始想家了。 可是想到家他就更伤心了,自己不就是家又没了才听他姐的来这的吗? 武徐山在那里暗自神伤,首脑已经走向那究极迷你小院子,熟练地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问也不问直接开了门。 此时武徐山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看也不看就直接跟了进去,跟进去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回想着自己曾经失而复得的家,回忆着过去很久却还记忆犹新的那天下午,重历着和收养他的再生父母第一天相遇的时刻。 在正常的年纪正常心如刀割的武徐山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不知道他在哪。 “果然还在睡觉,早就知道我说的话是耳边风。” 这房间由于选址原因并不大,窄的完全不符合身份,但因为此时屋内正在睡觉的首脑女儿已经不小了,这小小的地界还要和她爸分开俩房间,不扩建地方实在比较夸张,于是这房间就设计的小的更夸张了,基本上就是门口鞋柜连着床,刚好站俩人的水平。 就这多的位置,武徐山就刚好进了人家闺房,还没反应过来。 “嗯……这才几天啊你就回来了……这时间基本上就是单程……” 那里面窝在被子里看不出有人的被子蠕动起来,里面的人眼睛也不睁,腻腻歪歪地磨蹭着往起爬。 此时,武徐山突然感觉出了不对,猛然惊醒。 这声音?我在哪? 此时武徐山才发现不对劲,床上那人已经要爬起来了。 只在一瞬间,武徐山当场就消失了。 那首脑自然不会说自己一不小心走快了,自然会说是回来突击检查的。不过此时他想说什么其实不重要。 那被子里的女生一下惊醒,头瞬间转向门口。 虽然现在门口什么也没有,但她很确定,刚刚有什么突然在门口移动了。 “爸,你刚刚带谁进来的?” 那首脑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人。 “没人啊。最多是那娃跟的时候走神不小心跟进来了。反正已经发现跑了,紧张什么。别睡了,都下午了,赶紧带你的师兄去安顿一下。” 那女娃目不转睛地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爸,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不是早就想要人和你一起学了吗,怎么这么副表情,三分钟热度吗?” 那首脑看着他眼睛瞪的像铜铃青蛙的女儿,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把我都不认识的人直接带到我房里了?你是我爸吗?” 那首脑和他女儿四目相对,面对女儿的质问,他直接表现出亲爹无疑的样子: “这大惊小怪什么,你这窝在被子里跟被子成精似的,你还真当人看得见你啊,就是听见声音吓跑了,一路就跟进来了,你惊什么。可别睡了,起来跟带新师兄到处走走,熟悉熟悉。” “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首脑女儿窝在被子里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亚子,但她爹并不为所动,完全不理她,直接让她快点之后就出去,只留自己女儿在那里嘤嘤嘤。 武徐山跑在外面,着实是被刚刚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站在外面,还是很快回到了没歌的网抑云时间。 什么都可以忘,用幻想白嫖自己激素调节可万不能忘。就算他忘了,也会再次被带回这种状态。 毕竟人活下去的勇气都是激素给的,人做的很多事都要顺着激素调节去扣动动机。这很正常。 就在他大白天靠着墙网抑云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来拍了他的肩,直接再次残忍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想什么呢,低的个脑袋?” 武徐山转过身来,眼前这人的脸相当面熟,正是首脑他女儿。 “啊,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 武徐山忙转过身来,调整好方向,不再靠着墙。 “往事?在这里就不用想往事了,进来核心区就走不太了了,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以后我就是你师姐了,叫我纪心烛就好。” “啊,师姐好……师姐你几月的啊?”武徐山看着面前这位不敢确定,但总感觉对方年纪并不大的样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爸招的第一个徒弟,我先给你找个好地方住。走。” 武徐山刚刚来过,完全不觉得这地方有第二个地方有地建房子,还没来得及想想就脱口而出: “这山里还有地方能造房子吗?” “所以你果然没看到我吗?” 那首脑女儿突然转向他,武徐山瞬间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看着心烛的眼睛,他误判了对方的意图,试图掩盖自己刚刚看到的事实: “什么看到?” 不过从表情来看,心烛确实已经把真实想法写在了脸上开卷考试。 ×84 “诺,差不多就是这了。这虽说确实是远了点,但宽敞还是宽敞的……起码相对于我的那龟壳似的小地方好多了。” 那名字鬼的很的首脑女儿带着武徐山几乎到了鬼纵崖贴近外围的底下,才找到地方。这种地方,说是山脚也完全没有问题,都快接近外围了。 武徐山看看周围,这地方基本上贴着其他核心区成员的住所,除了偏了一点,还真没什么分界线。 武徐山看着他被安排的住所,不知该说什么,盯着那看着像单人宿舍一样的房间,眼神游离。 他还没游离几秒,那首脑女儿又不断片地直接开口: “怎么,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没问题的话,趁今天没事,咱们还能百年难遇地闲一段。” 这心烛和他见面没几分钟,武徐山就充分感受到了她的能说。一路上走过来,不管在哪走,都完全没断过片,恨不得把族谱给他背一遍,整个一个无情的话匣子,说话机器,尴尬溶解器,堪称内向救星。 本来武徐山不知该说什么,这一问,他倒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嗯……我有个问题哈,你那边那么挤,真不打算搬下面来住?” 武徐山也没见过师母,确实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飞机,为啥偏要住在那房间堪比储藏室的地方。 在他的想法里,可能是不想让她接触外面这些人,免得带坏,顺手教她各种东西占完她的时间,可能是一种宠女儿的表现。 心烛没有直接回答,开口反问道: “你猜我们那平地那么小,为什么不扩建一下?非要给我塞的个小窝里?” 武徐山有些愣住,试探性地回答:“不是亲生的?” 那首脑女儿一下反头就是一个锁眼,武徐山瞬间感觉到来自她的穿甲“威压”。 不过那心烛还是没有如同她的眼神一样直接把武徐山捅得脊背发凉:“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猜猜我为何叫心烛?” 武徐山虽说刚刚已经被眼神捅得有点透风,但从这个话中他突然感觉到了她姐的影子。 他姐也这么说话,这一下子给他的印象,给他的感觉直接梦回家乡。 于是武徐山的求生欲突然归了零,大脑飞速运转,想也没想就开了口: “因为你爸练剑会到竹林里?” 心烛的眼神从没离开过,这时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失去响应。 待数秒过后,表情复杂的心烛无奈地只好选择原谅他: “你这人怎么这么狗,完全没有求生欲啊,你觉得我家像是有竹林的地方吗?这种满地是毒物的地方,别说竹子,甘蔗都不好找。” 这遇到不要脸的他之后的反应,更像他姐了,这个反应,完全一模一样。 武徐山心里一酸,表情出现了些微变化。 “你这什么表情?怎么就要哭了似的?我被塞出来只是我爸不想和我一起睡,不扩建平台只是因为这里的内部斗争常常不择手段,太危险,叫心烛也是……嗯……因为一些往事,我爸可不是什么坏人啊,你大可不必着急……总之……嗯……” 这么一下子,反而是心烛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自己给自己击沉了。 武徐山把手拍在心烛肩上,表情面带不怎么真实的笑容安慰慌乱的心烛道: “没事,就是……你刚刚说话,很像我姐……” 心烛一愣,然后瞬间就会错了意: “啊,对不起,我不该提……其实我叫心烛,也是因为妈妈的事……听人说那段时间我爸活的跟死了一样,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武徐山一下就听出了不对: “不是,我姐没死,就是出去找老不知道去哪的爸妈了,你说的啥?” 心烛再次把眼睛锁住武徐山的眼睛,只不过不像上次一样有“杀气”外露,一脸不可思议,看得武徐山像爬了一身跳蚤一样不自在。 “你姐没事,你来这干嘛?出去一趟,你这就再不打算看见她了?这是什么仇啊?” 武徐山听这话不知道什么情况,两人互相问好问候地对视,武徐山感觉不怎么对劲: “怎么什么仇……就是她让我来这学习,她找来爸妈后来接我啊……有什么问题吗……” 心烛看着武徐山,不可思议挂满了她不大的脸盘子: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这是哪啊,来这什么身份啊,还能想来来,想走走?你姐这是托孤啊!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值得她这么对你?” 武徐山让人问懵了,不知道发生啥事。 他自然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他的印象里,他哥过年是会回来的,那个世界,中原人视西洋如蛮夷,不兴七天制,自然没有什么年假一说,他自然不知道不能乱跑,看着心烛一脸“这个问号不是我有问题,是我觉得你有问题”的表情下,反倒感觉心里的问号更大了。 “不是……为啥不能乱跑……我哥经常过节跑回去啊……” “你哥是谁?”那心烛穷追不舍,继续追问。 “就是前两天刚牺牲的……” 心烛一愣,短暂语塞一秒,回道:“我们这消息并不互通……那个……如果你需要出去的话,我还是会帮你的。” 很短的一段时间连续撞车,平常没人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的心烛说话积极性遭遇重创。 这是几句不离家庭状况,出这种连环撞车就跟逆行飙车被撞一样正常,但也着实有点打击。 此时再次踩雷的话匣子也变得清净了一些。 武徐山看话匣子突然卡壳了,世界突然清净下来,反而不太适应,但这位确实突然变得目光闪躲。 这再次和他姐心虚的时候一模一样,武徐山心里不免感慨。 虽然就算问了不该问的,也不该这么大反应,跟应激了似的,不过这样子是真的莫名显得乖巧。 这娃跟受刺激似的…… 武徐山看着她,沉浸在回忆之中,于是完美的,把无辜的心烛泡在尴尬的空气里完成了一波煎炒煮炸。 ×85 不过不论搞什么,那首脑的指路心烛的话确实有理,这种身份,不能随便出去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理所应当的,这倒是他疏忽了。 武徐山自然不可能放弃,出入自由这种事情要是被卡住,那基本上就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只是想要别的核心区工具人们都没有的出入自由,可能是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武徐山也只能在心里抱怨着麻烦,没什么能做的。 “你还活着啊。我早说过,来刺客联盟核心区没好事。这次大命不死回来的感觉如何?以后这种事可是多的很。” 武徐山抬起头来,面前正是姜老那个假老头,前些天打赢他的那位。 就算进来了,这位还是每一句都在劝退,武徐山很想披露他这次遇到的对手是什么等级的,可惜说不得。 这要说了,首脑岂不成了专门让他去送死的,岂不是又要出一串的事。 出于种种原因,武徐山欲言又止,动科动嘴,却没说出话来倒是他边上心烛找到了突破口: “什么啊,我爸可不是那种疯子,你见他几时招过你们这种送的来扩充实力,你大可不必。” 那姜老好像没听见她说话,并没有移走视线,眼睛仍看着他这边。 “总之,不管怎样,跳开实力不谈,你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最起码,脱离战场的能力,从乱局中离开的能力,你应该不需要别人专门教你?” “你这什么话?”心烛看起来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武徐山也没猜出来。但是他手里这把刀推动了一点他的手,他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威胁。 那姜老一步步走近,心烛还在说着与真实情况完全脱钩的话,而在武徐山眼中,完全不熟悉的四周突然变得如此异常,万籁俱寂。 短短几步路,武徐山却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那姜老接近武徐山不远处之后在不远的地方轻声道: “就是现在,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武徐山早就感觉不对,神经绷得箭在弦上,这话一出口,突然抓住还要说什么的心烛,在心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抓起她的胳膊几乎在一瞬间就离开原地,出现在远处的视觉死角上,心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在同一个瞬间,那姜老也闪电般一甩手,一把刀宛如大型子弹一般就射向武徐山刚刚所在位置之后。 这姜老对刀颇有研究,他常用的刀,自然都是好刀。虽说宝刀舍不得用,但是平常用的消耗品,还是相当不弱的好刀。 但那是平常。这次,他从来舍不得用的宝刀之一,如同子弹一样被扔了出去,直刺向那不速之客。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两把他同样平常只是欣赏的宝刀出鞘,瞬间出现在他盲接武徐山攻击这个位置。 但他还是太弱了。 那被他扔出去的宝刀空中解体,自己手上的刀如同废纸一样,被一把自己完全没见过的刀直接切豆腐一般切开,形成完美的切口。 此时他们才真正看到这个不速之客的脸—— 和姜老一模一样。 姜老看着这对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是人就该看出来了,这是一个会变身的妖怪。 武徐山在远处看着这一切,手里的刀,在这个时刻仍在执意指引他远离那片区域。 “那里怎么了?什么声音?”心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对手却不见丝毫留情,周围一下动了起来,周围的人无中生有一般涌出来,却都保持着距离。 就在那个瞬间,几把飞剑已经封锁了那片区域,以可怕的速度,只在一瞬间就让那几把飞剑变成了钢铁削成的刃花。 致命的飞剑,此时只是做了入侵者的装饰。 在别人眼里,这也许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对于拿着那把刀的武徐山来说,那把刀被毫不犹豫劈开的样子,他看得一清二楚。 且不说那控制飞剑的是谁,包围这里的人是谁组织的,即使没有过去的经验,这次的对手还是显然过于强大。 武徐山看着下面的人,却又迟迟不动。 “那是怎么了?这么大动静?” 心烛向前冒冒头,试图看一点东西,好了解一下情况,却被武徐山拉住了胳膊。 “这是怎么了?那是什么?” 心烛还是不知所措的样子,除了紧张的气氛什么也没感受到。 武徐山感慨地看着那边,跟什么都不知道的心烛突然开始宣讲感言: “我的机会,总是紧接着我刚刚发现的东西出现啊……中间没有过多的时间给我,经常让我一不小心失去机会……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武徐山突然搞迷惑行为,心烛虽然感觉哪里不对,却被一脸正经的武徐山搞得有点懵,呆在原地无所适从,只能看着武徐山搞他的迷惑活动。 “这种机会总是失不再来啊……一旦我没抓住,总要进入一个后悔与无力的时期……我本来只想那么平静地生活下去,和曾经把我从绝望中救出来的他们一起无忧无虑下去……但是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还是折断了,本来平静的生活,只剩下几个人各乘一叶扁舟,在暴风雨中航行了啊……” 心烛听着正在制造黑历史的武徐山搁着演讲,总算还是听出些什么。 “这种强度,不管来得是谁,都还是别冲动了……这也太……” 武徐山转过头来,看向了一直到现在没看一眼那妖怪的心烛,这心烛到现在只能听到几声碰撞,情形全靠脑补,显得怂怂的,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但如果你不得不到对岸,不能在这边苟下去,那就只有会水的才有机会。就以往的经验,我不会再有机会了。这趟水,我是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了啊。” 说着武徐山站起身来像握剑似的食指指向刀刃,其他手指握住,那方向指着与对手相反方向的刀,看向那边。 他手里的刀安定了下来,开始散发出不易察觉的光芒。 ×86 民国建立之初,一无所有的孙中山曾经被几乎所有人希望成为总统。但最后,革命果实却被篡夺,到了袁世凯的手里。 因为虽然人心是政治中很重要的手牌,但绝非全部。 人心和支持的权重,在那个时候并不能帮他坐上总统之位。 在这件事中,袁世凯并不得人心,但也没人敢反抗他。因为袁世凯拥有压倒性的军力权重。 在现实中,人脉和关系这种权重只是其中一部分,不论价值,意义还是能力,都比人脉要值钱得多。 说白了,钱只是一种因其被承认,永远可以找到接盘者,而成为一种便利的,类似atp一样的存在。钱不是万能的,但确实可以换来很多东西。 但也不是有钱人的孩子就一定可以成功,有时候,如果不够清楚各种事情,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是大号韭菜。 成功需要很多方面的权重,如果不清楚真正的有效转化是什么样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也很容易被开腹取胆,血流成河而不知,迷茫地走向失败。 说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如此,只不过有的穷人家孩子不服输,走上了图的硬核之路,没有去卡的钱,就走图的极致探索,找到不可能中的奇迹。 武徐山现在家里只出事了一个人,但是现在他其实就是什么也没有。 且不说他姐是否回来,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先把自己各个方向上摆着的障碍清理干净。 如果他不能成为特殊的存在,那他就永远不可能安稳地拿着特权。 他必须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 他现在相当激动,在那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觉得自己很大义凛然,但在别人眼里,他着实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这个别人当然包括他身后这个。 心烛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回事搞这么蜜汁自信,但这事绝对是比在碳烤刀尖上跳舞还危险的操作。 此时的危就是他的机,但不是疯子一般不敢轻易去抓这个机。 正因为没人敢,他的竞争对手也不多,只是,丰厚的回报有巨大风险,很正常。 黑天鹅可以说是天灾,但正面去冲向灰犀牛,就太可怕了。 但心烛还没来得及去拦住他,武徐山早就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这个时候,好多武徐山没见过,但就算不专业也看得出强度的高手早已包围了这里,如同探头越共,第一眼就可以患上草木皆兵(惊吓过度)之症,变成惊弓之鸟。 但那中间的变形的妖怪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机器人般扫了他们一眼,仿佛只是顺便搞了个扫描。 此时那姜老还在那妖怪面前,身形急退,却始终无法拉远距离,完全被锁了相对距离。 所有人都知道有人溜进来了,所有人都知道溜进来的人很强,强到各路首脑罕见地倾巢出动,强到应对配置比劫道禁军卫队还要有排面。 但即使如此,这些刺客们所想象得到的敌人还是远远没有真实情况可怕。 对于他们来说这次敌人如神兵天降,毫无征兆,毫无头绪,就这么突然出现,甚至没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面对这种事情,专业的刺客们当然不会惊慌,但情绪控制不是战斗的全部。 之前搞纪年的那个,只是觉得纪年每年过年跑回去会对他造成风险,就设计杀了纪年的那首脑,在指令姜老再次去送死之后,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尝试了偷袭。 显然,偷袭失败了。这次试探性的攻击,仿佛拿去试风扇转速一般,没试出强度,但确实感受到了强大。 这首脑打一开始就没有露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是除了什么也没看到的心烛以外最感受不到紧张的一个了。 现场的人还是有点紧张的,就像猪看到杀猪现场一般,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会给姜老留后路。 让他去送,就是去送了。他是不会浪费时间去想办法保他一命的。 他手下人的生命,在此时被换成聊胜于无的信息,廉价得如同拍死一只蚊子。 同样是信息,武徐山知道的可比草芥人命的这首脑多多了。 虽然他不敢确定是不是,但他深度怀疑这是偷偷看他,又瞬间跑走的那个“人”。 抛开猜测,他的初始信息也很不少。 就谈那妖怪挥舞着的刀,他就无比熟悉。 这把刀,分明就是当时围在他手上这把附近的其中一把。 不过这不准确,那妖怪手上不止一把刀,在同一时刻,刚刚露头的其他几把刀也相继出现。 这不是哪一把的问题,这是全家桶找上门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来者可能是夺了谁的舍,来找他手上这把来了。 毕竟他手上这把刀不止一次带起强大的真气,把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其他几把保不齐也能,那样的话,这强度其实很好解释。 不过他还是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倒不是不相信那几把刀可能很强,只是这变身的样式,看着一点不像夺了谁的舍,倒像是随手抓了个稻草人。 作为刀,人性不足,半生而非死,夺个舍还花里胡哨的给人整个容,那可真是好活。这肯定是有人带刀出来了。 前脚他们刚走,这就找上门,这个效率,那可真不愧是没有中间商吃差价。 不过差不差价的也不重要,既然对手不是活人,那这就是拼能力的时候了。杀活人那一套,显然不适用于这个对手。 特殊不适用性的影响很多,不过最直观的,就是姜老的生机又少了一分。 姜老求生欲很强地丝毫没有保留,但压倒性的力量就像鱼吃虫子,花里胡哨的东西没什么用。 那一看就是举世无双的刀一从他面前这位身后飞出,对于懂刀的他来说,这是密语的死亡宣告。 那刀到他眼前时,他甚至放弃了挣扎,只是如同观看核爆一般,欣赏这生命最后的景色。 这堪称完美的刀,只可惜并不属于他。 ×87 姜老看着那迫近自己,刚刚削菜一样截断他刀的那刀,早就放弃了抵抗,开始猜测这刀的来历。 对手长的和他一样,这种易容招式显然在刺客联盟的消息网观察下不可能随便进来。眼前这位,在来送死之前他就早有注意过。 这刺客联盟的消息网,监视这方面特化相当完善,如果这刺客联盟里有两个他,不可能不被发现异常。这些整天想着学两招的外圈人,除了讲讲条件,就只能见缝插针地钻空子,和他们这些工具人和首脑的关系还是比较微妙的,家贼和家主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 但是由于本身依托的硬件设施不比信息时代,传输速度很坑,系统完全救不了,所以如果突然进来,消息网没反应再正常不过。 再加上这家伙进来瞬间被识别为入侵者,还没进来就大老远被首脑们发现,召集工具人们包围这种事,这铁定不是什么间谍没跑了。 不过,既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搞这种多此一举的变样又干什么?除却脑子不怎么好使,闭关在家里刷了有近千年的大号走错门主角配置憨憨以外,基本上就是哪里刚出来,牙牙学语的什么非动物妖怪了。 植物成妖或者山洞深处什么石头成精出来,在没怎么见过动物的前提下,感情,常识,行为逻辑性严重缺失那确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一般来说,跟个生物呆个几十年,也就差不多了。 而面前这个,极大概率是和动物接触不深,没有接触强一点的妖怪,或者和他接触的人夭折了的情况,造成供同步原版不够全面,或者中途拔u盘了的结果一类的事情。 总之,面前这位真气强度很离谱的憨憨,绝对跑不了这几种情况。 不过落到刺客联盟手里,那就极有可能是某位大哥趁其不备,杀了不该杀的主了。 这刺客联盟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好人啊……既然没有回头路可走,那就此解脱了也算……算是为我那年那个鬼决定吃下恶果了…… 姜老也不打算再拔出任何一把刀,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浪费任何东西,脚下的身法也停下来,随时准备让自己一刀两断后躺倒。 但是那刀在削断他手里的刀之后,却并没有砍向他,只是保持着那点距离,收刀回身。 早就不关心周围事的姜老没有发现这一切,最后一下移动后他的计划就只剩下躺倒,完全没有继续观察周围的计划,提前关闭了感知。 这么多年都时刻感受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早衰的他早就累了。早就不想再继续看到那些破事了。 他的身体完美的砸在地上,还向后漂移了一小段。 这刀真是快啊,一点感觉都没有…… 姜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躺在地上不睁眼,还以为自己已经必死了,完全不想动。 但在下一刹那,他就瞬间被什么一下贴到腰,直接一下带飞。 他还没明白过来,他的老朋友已经接住了他,把他扶正,并没有让他倒下。 这下姜老的眼睛算是睁开了,算是在颠簸中一下给震醒了,但不睁不要紧,一睁才发现事情不对。 刚把武徐山收为徒弟,整个刺客联盟的最高领袖(非实质),与周围全部在暗处的其他首脑不同,正面出现在那个妖怪面前。 那妖怪早已后撤数步,舞着一把刀站在那里开始警戒,而另一把刀,早已和那一滴血不流的胳膊一起躺在了地上。 曾经离姜老最近的那把刀,现在在最高首脑的身后,静静地躺着。 姜老之前是完全发现这位在哪的,但此刻他确实就在眼前。 在这不择手段,首脑们自己就是规则的刺客联盟里,能不搞任何势力扩张,不找任何工具人地站在刺客联盟明面上的最高点,那必然是有些本事的,在这位最高代表身上,其实出什么奇迹其他人都不会有什么以外的感觉。 排除掉其他首脑故意把他支在外面当雨伞用,这位首脑的实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讲真的,这些工具人,没人知道这些首脑打起来谁厉害,毕竟谁都没见过这些首脑动真格。这些被当工具的战争机器,对于他们的上司,其实都知之甚少。 这个内卷严重的鬼地方,首脑们倒是都不在明面上卷,一个个表面上相敬如宾,个个都是奥斯卡影帝,小小的鬼纵崖,搞得就像大型政治场。 不过也正常,人类组成的不论大集体还是小集体,实质上基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些战争机器,此刻一个个心都吊到嗓子眼,没一个这么激动过。虽然全都不动,但真是都拉到了真正的默认战斗模式,丢了自己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节奏。 没有一个首脑跳出来,整个场上,只有没有任何工具人的最高首脑站了出来,站在了这个强度很蹊跷的妖怪面前。 此刻那最高首脑的眼中没有一丝紧张,嘴紧闭着,整个人好像不呼吸一样,与那妖怪对峙着。 在他对面,那个掉了只胳膊的妖怪也没什么反应,好像掉的胳膊不是它的。 不过确实是一滴血不流,高低是个非动物妖怪。 不过就算对手脑袋看起来再不灵光,那压倒性的真气强度也摆在那里了。 这场恶战,已经摆在那里了。一人一妖对峙着,场面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武徐山才差不多刚好发表完自己的感言,从大老远打算往过赶。 那妖怪突然被武徐山出现吸引住,微微转头。 本来,它就是来找武徐山拿走的那把刀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很正常。 不过他倒不是想来拿走那刀,只是它实在跟生物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拷资料拷了一半就把u盘拔了,有时候就不止是文件完不完整的问题了。可能打也打不开,整个都会成乱码。 不过它这样缺根弦,倒不是时间不够的问题,他缺文件,主要其实是因为它去拷的那个原本就有那么亿点点问题。 ×88 作为宝地玉石成精的那位缺亿根弦的妖怪,虽早就成了精,但却一直没有化作什么其他形态。 作为一块石头,它本身确实无欲无求,没有任何想做的事,在被剑仙的师兄搬走之前,最多见过些个不爱动的憨憨蜥蜴,于是虽说接触过动物,也没什么到处动的欲望,甚至剑仙那师兄把它搬走的时候,也没有过什么反应。 它被剑仙的那个师兄搬走,很早就被放在其研究造刀的地方,却一直没被怎么动过。它注视着一代宗师在他面前落幕,直到这位宗师和他一样不再移动分毫。 它知道一切,却什么也没想做。那个时候,他才第一次见乐于到处走走的温血动物,从刚刚被拿回来,到看着他死去,它甚至没有完善好自己的活动欲望。 直到那个把这破院子画的像疯人院涂鸦墙的人称剑仙的那位在这破院子里时不时暴跳如雷,到处乱画,画完还经常把它当凳子坐的时候,它才稍微开始频繁一些思考。 不知道它是什么,不打算养养以后再用的剑仙丝毫不知道这石头的潜力,直接乱坐,这才提前激活了这个灵石。虽说这个激活时机并不是最合适的,不过要激活它的人早已故去,倒也没有什么是不是时间一说了。已经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正确激活它了。 这灵石成天看着暴跳如雷,经常坐在它身上怀疑人生的剑仙,虽然初次接触,但是也因为自己修为很高,受感染得很快,没几天就差不多从极简蜥蜴思考变成类人级别了。 不过大年限灵石不同于普通的玉什么的,直接照抄接触的人激活。这可是一代宗师舍不得用的超级灵石,灵石山深处淘出来的,虽然不敢说大仙级别,也是三叠纪末级的老祖宗了,就是耍针的猴子,也得正眼看看它,觉醒方式自然非同寻常。富二代创业和普通人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灵石思考频繁的诱因,其实是觉得这个剑仙脑壳子多少有点毛病。 在它看来,剑仙的师兄的气息一直在那里,直到尸体搬走埋了,那熟悉的感觉也依旧在那里。 不过实际上,剑仙那师兄之所以会死,就是走错路了,那边那把刀虽说熟悉,但其实是个还不完整,就把原存档玩坏的复制品。 但这灵石不知道这回事,被它觉得脑壳有问题的疯子剑仙气的不行,等剑仙走后自己变个样子(类似蝾螈)走到那把刀边上看看,确认确认。 这不确认不要紧,一确认,就觉得这把刀不简单。毕竟是一代宗师研究好久的,虽说不完整,也确实复杂,它一下就提起了兴趣,天天等剑仙走了就跑到这刀边上看看,感应这把刀。 这把刀到最后虽说不完整,但是也被差不多养出灵性,会像剑仙的师兄那样思考一下,闲来无事在那不动,就是胡思乱想。 这就是一代宗师找不到路瞎试留下的最大的坑之一:这把刀缺亿根弦。 这把刀一天天也不动,就在那胡思乱想,能感受到周围,有自己非人的一套感知,但就是不乐意动。 这时候差距就出来了,同样是一个疯子在那里乱跑,这玉开始到处走了,这刀被动的最多,研究的最充分,却没什么反应。 这种差距不止体现在学的慢上,还体现在其他地方。 比方说,被开发得喜欢胡思乱想的这把刀,在一开始思考量远比那边那个石头蝾螈高,但到了后面,那个蝾螈爬在一边看他,却能直接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趴在那看似晒太阳,实则静音故事会。 那剑仙来的少,来了也从来看不出他师兄留下的宝贝,于是这灵石每天精力都放在这个比它菜的多的刀上,整天一没人就爬过去听故事会。两个无机物没什么交流,却已经熟悉起来。 一开始,完全不知道那个假蝾螈在想什么的刀看那假蝾螈也没什么感觉,觉得无所谓,就当它不存在,继续在那里胡思乱想。两妖精相安无事,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直到有一天。 这天这刀日常跟剑仙的大脑还活着似的在那胡思乱想,突然边上那个白玉一样的蝾螈那里就出了变故。 这刀此时日常继承男性师兄的遗志,寻思着单身汉宗师过去理想的对象类型。这师兄生前没见过什么女的,印象本来是一个特征一个特征的,也没个具体人像,那蝾螈也就没就什么反应,在一边趴着,没什么动作,跟真的有一只雪白的蝾螈跑到干旱的陆地上晒太阳一样。 但这一天,它脑补齐了一个人像,事情就突然出了问题。 那白玉蝾螈突然发现特征齐了,于是很正常地想着变个人形看看,有个什么新鲜的玩意总想试试,其实挺正常。 但是他毫无防备暴露的事实是真的有点重量级。它照着那些特征,直接捏了个和所有特征都相符的人出来。 由于它也经常见真人,虽说是男的,但也基本知道人类什么样,这一变,那完全就是活人一样趴在那,睁着大眼睛盯着那刀看,连整个运行原理都复制得丝毫不差,甚至完全还原了人类感知。 它自己觉得挺不错,但到那刀这里就是巨大的惊吓了。 这种情况,基本上和当众让人把底裤扒了不分伯仲。 这刀登时像带大大长腿哈士奇的柯基一样,心态直接裂开,回想起之前自己无所顾忌的瞎想,复刻了原主感情的他当场裂开,停止思考,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埋了。 这被跟柯基带大的哈士奇一样的灵石倒是没什么感觉,还觉得挺不错,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变成了那把传世神刀的心理阴影。 什么周围的刀衬托,什么君临之感,统统假的,现在这把绝世好刀心里只剩下了心理阴影。 但他还是要天天看着这位灵石人杵在那,被反复鞭尸。 这位哈士奇灵石看它心态裂开,虽说感觉很无辜,但并不知错,成天也不远离这把心态崩了的神刀,一门心思在那排查bug。 这种情况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89 看着那往他后面某地看的假姜老,纪爹瞬间知道了这怪物是哪来的。 本来其实他让武徐山去拿那把刀,也没指望他能拿到,只不过武徐山带来的那一把刀虽然不错,但确实不太够在刺客联盟里这些搞得他都不敢扩平台的白眼狼眼皮子底下过活。 毕竟他女儿睡的地方都很小,他根本没地方在山顶那里给他找安全的地方睡。 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这个从表情上完全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妖怪该怎么办,才是大问题。 纪心烛在实力上的设定,虽然和墨莲一样属于内忧外患中夹缝生存,但实际上远不能和墨莲的体质相比。 她爸立足的绝技是自创的,是在阅读量不高的情况下,从贫瘠的土地上长出来的傲雪逆势之花,下限非常高,下手非常狠,但却缺乏想象力,没能抬起头直面真气的上层境界。 直到最后,心烛她爸的绝技也只是停留在圣殿门外。 不过毕竟是傲立于世的绝技,强度还是摆在那的。身为刺客联盟最高首脑的他,虽然看得出对面压倒性的真气强度,还是没有退缩的意思。 那灵石强确实是强,但就表面来看,还不到让他不敢上的程度。 心烛她爹压力不小,站在那里握剑不动,但那灵石看着就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甚至看起来不打算正眼看他,直接就向前走了一步。 虽说讲道理灵石看人不一定要用眼睛,但这灵石还确实不怎么把面前那个什么刺客联盟首脑放在眼里。在这有的所有人的所有位置,对它来说,都清楚的就像开了旁观视角。什么躲藏,完全没有意义。 心烛她爹看这妖怪胸有成竹,虽有些迟疑,却也没有什么退路可走。 他感受得到自己的弱小。在这里,唯一能稍微鼓舞一下他的就是那掉在地上的断臂了。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但起码证明还有希望。 就算只是因为轻视,这也是他的机会。几乎整个刺客联盟唯一的机会。 他不够强大的想象力之中,此刻心中只剩下自己唯一的底牌,唯一的底气。 真气可以协助改变物理层面的东西,进行性价比最高的动量攻击,也可以对其他的真气造成釜底抽薪的作用原理级瓦解。 人有大脑,石妖也是有石芯的。总有自己的结构基础,才能搞出这种事。 想让一辆车不跑,既可以拆轮子砸发动机,也可以卸油箱。 心烛她爸,打小在这种毒物聚集的地方长大自己很早就如同庖丁一般,把瓦解之术精心研究到神医也要叹为观止的地步。别说人,就是剧毒的毒蛙,他也可以在一息之间把有毒和无毒的地方完美的分开。 在经验的积累下,没读过什么书的他,也找到了自己的路。 虽然面前这位看起来恐怕连人也不是,却有副人样,但他还是有把握在两剑之内找到石芯。 根据器官常常难以跨高跨度找到正确核心,这位威震一方的首脑,早就能简单地靠断开瞬间的真气剧变还原出大概位置了。 现在,第一剑已经砍过了。 只要第二剑砍得到,他基本上就赢了。 在生死的线上,这最后一剑鼓舞着他,使他敢于向“最后一点点”发起冲锋。 最后一点点。赌徒一般的意志控制傀儡般驱使着他,让他忽略了概率,向最后一点点几乎不可能的渺茫希望就那么挥动了他引以为傲的剑。 他尽力了,但他以后是否可以真的不后悔呢? 心烛她爹以连他自己都跟不上的速度,几乎不在乎其他的一切,加速一刀砍向他瞄着的部位。阳光在一瞬间也被他的速度震撼,光子在动能以外的因素下倾斜了,他这一刀在阳光下挥出,却没有一缕光子描绘出它正确的轨迹。 这一刀论起威势,绝对是以力破巧,以速化技的一刀。也许运气方面确实有抗瓶颈的技巧,但绝对是一招天庭之下只有妖神和天子可接的一刀。一点不花里胡哨,却倾尽一生所学。 但是,现实和他挥刀的时候一样无情。 没砍中。那妖怪消失了。 心烛她爸心底一凉,几乎瞬间就挥剑回身,身形不乱,但心其实已经有点乱了。 倾尽毕生所学自然是究其可能但也是接一变少一变。 第一剑躲得过去,就没有后面什么事了。速度不会再比这一刻更快了。 心烛她爸挥剑平扫,面前他却看到了冲过来的武徐山。这武徐山一刀正砍向突然从地上暴起,持刀刺向他的那把刀。 这武徐山拿着那把刀,速度相当迅速,但是他还是错估了对手。 他记忆中那妖怪只比没拿这刀快一点,但事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那妖怪的手瞬间放开那把刀,那把刀活着一般瞬间转向,刺向他的那把刀换成冲向他的一只手。而这只手不知靠什么又突然加速,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手已经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颈动脉瞬间压住,精准有力得像自己长了个脑子。 而那独臂的灵石人,此刻早就出现在他剑横扫再往下一点的位置,直接握住了武徐山抓刀的那只手。 跟开天眼一样,这一低头躲的分毫不差,眼神毫无波动,仿佛只是在看向那刀的时候顺便躲过一样。 把事情的成败交给运气,就是最后一点,打一开始就已经输了。主旨错误的理论不是科学,不实事求是的基础只是煮熟的种子。 不过在他不知道的原因这里,其实他赌不赌,都有兜底。 那灵石突然有了表情,握住武徐山的手触电般收回,就像撸猫被猫吼了一样,武徐山见这一下子,来不及思考拔刀横扫,那灵石却只是轻松闪过一步,表情有些迷茫地随意闪过旁人看都看不清的攻击。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真正的原因,这里只有这几把不用语言交流的古刀们知道。 ×90 那灵石后退两步,眼神里充满不解。它完全不能理解那有着残缺版刀王复刻的魔刀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但此刻这魔刀却完全没有回应,安静得像一把假刀,仿佛失去了自我一般。如果不是那熟悉的波动,它完全认不出面前无比熟悉的魔刀。 它对魔刀发出质疑的信号,但那魔刀却完全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 这与它一直看着的那个,沉浸在美好幻想故事中的那个当代炼刀术始祖的复刻版完全不一样。 在它的印象中,那刀就和真人一样,不论哪一点,都完全像个活人,一点也不像一块毫无生命的金属。 它在那宗师边上,一点点看着那把刀降生,看着它一点点从一块随处可见的普通金属,被创造出生机。 但现在,它却看到,那把刀在变。它突然不再像之前它认识的刀王,它突然变得像正在拿着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正在他不可思议的时候,那被它掐住脖子的心烛她爸已经一手抓着它铁钳一般的假手,一手挥剑,闪电般闪到它背后,一剑剁下。 这剑自然是劈不中的,这剑可比前面那下慢太多了。此刻正在不可思议的灵石,发挥气到起身的传统艺能,那剑还没劈下去,它已经转过身,躲过那一下,右手一抬,正面毫不费力地从剑刃那里砸断了那切割能力招牌的一剑。 当然,刺客联盟的剑都是双面开刃的。不过就是从往下剁的下面迎上去的。 看着心烛她爸那张脸,不顾一切的同时,它分明看出了一丝恐惧。 战斗状态的激素和恐惧是基本上是同款,这里它是自作多情,但却让它迟疑了。 它固然难以接受刀王造出来的,它认为的活生生的生命是假的,但它的内心却不断地向它重复着这一事实。 那把刀所拥有的一切感情在它眼里都是如此地真实。一千多年了,它从来没有质疑过这把刀上生命的真实性。 但是,它确实感受到了不一样。 剑仙苦苦研究他师兄的铸造之术,难以寸进,却从不来拿这刀研究,之后就像保护遗迹一般,连风都不敢放进来,剑仙研究过几次之后,甚至每次都会犹豫要不要碰这把刀。 平常它难以发现,但活生生的人摆在它面前时,它突然发现了什么。 那把刀,缺了某种它说不出来的东西。 现在它突然发现,那把刀的过去,正在如同大陆架坍塌一般,落入新主手中之后,迅速坍塌。 这把刀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像它现在的主人一样,这个时间,短的像刀王当初打造它时一样。 它像刀王,只是因为,它当时被刀王拿着吗? 这时,它脱落下来抓住心烛之父的那只手,突然莫名地脱力,被极其丝滑地切开,沿着手指,那石臂四分五裂,仿佛蓄力突然松开一般,那只手,闪电般划过了它的胸膛,切开两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真气短暂地快速喷射泄露,从伤口部分,仿佛被感染一般,颜色发生剧变,就在一瞬间之后,它被扩散的颜色彻底穿过,它变成了刚刚划它的,心烛她爸的样子。 它突然意识到,它这么多年如同镜子一般模仿,改变着自己,极力想要完善自己,让自己更像一个真人,但自己面对的那把刀王最后一作,却也是一面镜子。 直到这一刹那,它才发现,那把刀从各种层面上,都在快速变得更像它,而不是一开始的它。 刀王那最后一作,是心镜。直到最后,刀王也没有成功,没有摸到真正让刀化生的方法。 这也是那些刀为什么会那么规则地围着那把刀的原因。它们,都是镜子。 这么多年,它其实一直在跟自己学习。学习如何像一个人一样,学习如何进入那自己在山洞里从未涉及的世界。 但镜子里的,从来不是活人。一个宝玉被带在身边,炼成法宝,练出灵性,不需要千年,只需要几十年。 现在武徐山手里的,不是它想找回去的过去。 灵石后撤一步,却没有心思看面前这个首脑,它再次看向那把充满裂纹的刀,那刀没有任何回应,正在挥舞的刀刀面无意间向它这边,从那把刀的刀刃上,它只看到了自己。 每一个碎片上,都有一个单独的倒影。虽然它们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却再也没有形成完整的影像。 剑仙的师兄,早就失败了。 心烛她爸以手化剑,直接强行命中,终于打出了最后一点需要的条件。 这灵石人,核心不在心脏里连接全身循环,也没在神经系统中把握掌控。它真气运作的核心,只随它呼吸出现变化。 这灵石人居然在用呼吸调控整个身体的真气运作? 心烛爸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强的灵石会用这种真气循环设计,他一开始还猜想灵石应该是有自己的脉络,与人身的神经系统基本上重叠的。 千年灵石还用这种系统,莫非是一直呆在山洞里长大? 这位首脑一眼就看出了这灵石不太对劲,以那灵石的速度,他那手那一下子,其实原本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但是他被莫名能量直接连底掀了的指甲却告诉他,他打中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趁着灵石不知为何迷惑的时候赶紧解决对手,但却又有一股理智告诉他不要出手。 他的本性几乎在一瞬间给出了答案,本性不同的另外几个首脑,也在看出点什么后,无差别的向这里发动了暴风般的打击。 小到飞针,大到飞剑,这一刹那,几个不露头的首脑的攻击瞬间包围小小的空间,看起来也不打算让武徐山和心烛她爸活下去。 这些暗器,每一个都没有丝毫留情。他们甚至有理由这么搞,因为出现在面前的这个灵石,防御不行,但真气含量相当离谱。 心烛她爸在最后一刻发现问题,箭步冲向武徐山,武徐山瞳孔骤缩,熟悉的波动再次出现。 这一次的波动,更加接近了武徐山本身。 ×91 心烛她爸无心去再补什么刀,就算那妖怪现在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分心,留下破绽,他也不想赌那一定是绝对的弱点。 周围完全不顾他们的包围的打击已经贴到脸上,这种时候,真正站在输出位的可绝不会是这些工具人,以他对这些没良心的人的了解,这些工具人站在那里,充其量都是吸引火力的。为了防止遮挡视线,他们甚至不一定允许他们攻击。 随着战局变化,计策或许会变,但他绝对了解的是,用他刚收的这徒弟当烟雾弹这活,是基本上咬死的。 现在他已经发现那妖怪有所异样,战局其实已经变了。整个战斗的胜利条件都变了。 说用武徐山当烟雾弹,说白了,就是把他当子弹与敌人中间的木板。 心烛她爸完全没有犹豫,直接闪过面前的灵石妖,扑向武徐山。 把武徐山当烟雾弹这种事,在混乱战场上混水摸鱼相当好用,很多时候都可以直接出其不意地斩杀重要目标,端掉对方战线的碉堡,转变战局很有一手,但在这灵石这里,就完全是掩耳盗铃了。 这灵石心里有点难以接受自己的猜想,但是证实它猜想的记忆不断涌现,不断动摇着它的意志。 这是正常的心理现象,不过一般来说理智对待就没什么用。不过影响心态是确确确实实的。 灵石转头看向那刺向自己的剑和大片不易察觉的剧毒飞针,心里有些迷茫。它不知道现在它该怎么看待眼前这个拿它曾经挚友的孩子。 犹豫只是暂时的,经过几乎是假的心理斗争之后,它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没有任何动作前摇,只感觉到空气中真气突然被带动剧变,极速飞行的飞针还没有再飞出半米,一股压倒性的压强就扑面而来。仿佛瞬间把整座山按进深海,那飞针的动能被瞬间削弱,还没碰到武徐山,就像扔进强磁圈一样,只剩下缓慢下降的力。 武徐山瞬间感觉到剧烈的冲击,耳膜仿佛被重锤击中,泵入大量空气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由外而内压制,完全没有死角。 虽然直接升高的不是大气压强,但实际上在这股力量下,大气压强也提高了。高的如同深海的水压。 同一瞬间,他手中的宝刀也闪出耀眼的光芒,在剧痛一瞬间后,他终于从那感觉中脱离出来,但别人就不一样了,别人没有这把刀,连血管都在高压下难以循环,这些拿来拖延时间的工具人瞬间成批倒下。 不止蟒蛇,很多蛇都有缠杀的能力。实际深究,其实不论是拧断腰椎,还是强制停止呼吸,猎物都无法像真实的绞杀一样十几秒内失去意识。真正的绞杀,是直接切断血液循环。 憋气尚能支持,血液里还有存货可呼吸,阻止循环,短时间内区域氧气就会被抽干,导致昏迷。 这种压强就不一样了,从循环阻断,到高溶氧量氧中毒,到快速解除的减压气体从血液中分离撑开血管的减压病,只要时间长,不够强,怎么也得落个脑损伤。 这种深海世界一般的东西,武徐山是听他姐说过一点的,不过,在他的记忆里,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伴随仙人降世,或是法天象地产生的层次压制场。他完全无法相信他感受到的。 怎么,这是神仙吗? 那灵石看着周围一批批倒下的工具人,拿捏着准备收手。 它手下留情了,这里到处都是心灵完整的活人们,不论是怎样的心灵,其实都是它这千年来求而不得的。他不想杀这么多人。 如果它想,它可以憋死在座的所有人,就算是首脑,也不过是t1凡人,跨过一整个层次,就算再没经验,不擅长作战,都是降维打击。 但它没有,于是它现在展开的高压场,几乎没有对这些首脑产生影响。 武徐山身边,同样没见过这阵仗的心烛之父,面色瞬间苍白。 倒不是因为压强和保护他,只是,他女儿不在身边。就这一瞬间,他女儿都有再也听不见的危险。 而现在,几乎已经来不及了。最大的冲击早就出现了。 武徐山此时其实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刚刚他安置好的心烛,没有任何延迟,他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也在同时,他神奇的瞬间意识到一个他自己刚刚发现的发展方向,两全其美的方向。 武徐山的手拍到他师傅的手上,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的他师傅竟吓到一般浑身一抖,闪电般转过头来。 “师傅,你去保师……姐,我有办法扛得住。这里就交给我。” 那师傅一愣,其实现在去已经有点晚了,他最担心的事如果该发生早就发生了。但是,其实这不影响接下来他去保他女儿。 但很多时候,没用不代表不能用。心烛她爸一愣,看到发着光的那把裂刀,他瞬间一时语塞,但没有一丝废话,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脖子下一点。”心烛她爸只留下一个大概位置,便瞬间闪电般弹走。 师傅放手之后,那压强短暂地回弹一下,不过完全在承受范围内,武徐山很快恢复过来,转头向那灵石妖看去。 前面说过,其实胜利条件基本已经随着战局进行发生了改变。不止面上这个首脑看出来了,其他首脑自然也看见了。 既然确认了这个敌人不是谁的人,那其实一切都好说。 不过事情一样,不同人要走的路不一定一样。 在下山路口边上一个类似隐藏断崖的地方,一个女性宽袍大袖的,一点不像刺客着装的女性首脑突然抓住一个一看就更加不像刺客而像战坦的壮汉。 “你这是要去哪啊?山贼大人?难不成这么刚的大能,怕了这种招式不成?” 这大人自然不是真心的,山贼也不过是在调侃他说是刺客却正面刚的特性。 在这种压强下动的自然都是首脑,这两个都是。刺客联盟里首领互相不团结,但也不能说没有交集。 其实在设定背景上,他们所用流派天差地别,却都是师承一处。 那壮汉刚要跳,就被突然背后抓住,虽然其实后面这位抓不住他,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算了,我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 ×92 “你居然还有怕的东西?这妖怪虽然看起来强,但显然不是什么活物化妖,怎么看都完全不经砍,这到手的鸭子,你居然还会放跑?” 那指甲颜色一看就有毒的女性生物抓着那壮汉的手臂,直接把看清局势打算直接撤离的战坦刺客直接拉住,那壮汉竟果真停住了。 这刺客联盟里面的首脑间关系不是什么海贼王的心腹关系,在不了解的人眼里这还算正常,但实际上对待久了的人们来说这一停完全没道理。 不过那壮汉却被在这种情况下被真就拉住,就像被熟人拉住,不被力量拉住,而是被自己的心理拉住。 那战坦转过头来,站在这种强度对手面前,他却还有闲心回话: “他能砍断岂不正常,什么东西他砍不断。让我去砍,说不定防都没得破。就是要捡漏,也要选对象。冒这么大险,不值得。” “是吗?你要真和你说的那么谦虚,那干嘛提前拿出你那显眼得不行的大刀来?” 那女首脑眼睛瞟一眼那把长柄大刀,那把刀这位抽出来的时间相当不好解释,就是傻子也不至于信这话。 那战坦确实有些战意,但想说时又想到别的,并没有很快开口。那女首脑紧接着瞟一眼那边那个站在原地不带动的灵石妖,继续试图顺水推舟: “那灵石看起来可是真气不少啊,可实力却并不强的样子,这可是实力飞跃的巨大契机啊。就是能夺一片碎片,那也是巨大收获啊,何必就这么白白浪费呢?现在各路首脑都有捡漏之心,这正是大好机会啊,何必这么着急走呢?” 说到这里,这位眼睛眯了一下:“还是说,你这么想走,是另有计划,想做什么回报丰厚,又见不得人的事?这个首脑们都聚在这里的时间点,可不太巧啊。” 这毒女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横竖是要他留下来,想走也不行,一点情面不留。 这壮汉却没有一点被胁迫的怒相,只是看着这毒女,准备了半天的话在经历心理斗争后,还是说了出来。 “师妹你可大可不必。人不需要你帮忙殿后。就是殿后,你也大可不必拉一堆人,要去自己去。你这么藏着掖着,大师兄那都孩子都那么大了,都看不出来你干过什么。何必呢?他因为老婆颓废到今天不作为的样子,你就没什么感想?” 这毒女直接隔空被一波无视除残疾外全防的反击直接穿甲,整个人都被击中要害,一时语塞。 那壮汉并不靠蛮力地轻拉自己的胳膊,挣脱那毒女的手,完全不挑着说,直言不讳地继续,完全不管毒女此刻状态: “能毒死师傅,敢滥杀禁军,跑到无关的战场上捡漏收割,什么坏事都做尽了,结果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你就是送他女儿点礼物也算,什么也不干,真当守护神不是?扔针的时候毫不避讳他刚收的徒弟,直接打算穿过去,你这算是搞什么?” 毒女突然一时语塞,却没有反驳。 其实是真的,但也有点问题。在关于她大师兄这事上,她其实早就失去了方向感。 本来她只是单纯的颜控加激素效果,她对于她大师兄没什么想法,只想看着就完了,谁知到最后能走到这一步。 一开始,在她还小的时候,刺客联盟远没有建立。这刺客联盟,实际上是她大师兄,也就是心烛她爸长大后建立的。 他们的师傅,一个喜欢讲歪理,什么事都爱“为大局牺牲”“为整体服务”的一个“暴君”,在她还小的时候,把一众孤儿带上了这片山。 这山既是监狱,又是他们的庇护所。 本来其实他们算是被救了,但是,长大后这把他们带大的暴君,却没有一个弟子真正孝顺。 这其实不是他们的问题,这样一个暴君贯彻的理念,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只要是正常人,能活到长大,都看得出来,这个暴君的所谓“大局”,只有他。 只要有利,规则只是他随手捏造的玩具。很小的时候,基本上那个年纪小女孩正常都会是的乖乖女状态时,这毒女就看出来了。 尽管大部分人都把这种东西当反面教材,但是,在隔绝教导和内部回音壁式环境下,这里的所有孩子的观念都基本上被污染了。不论是否在个性上成为那暴君的魔改翻版,这些孩子都已经被改变了成长方向。 本来她看大师兄,只不过是看的时候会比较兴奋,但时间长了,激素还是让她上了贼船。 由于自己理想而与师傅发生理念和权利上的冲突时,她那没读过书的大师兄甚至还在赌师傅的政策。 但很明显,师傅那个时候已经决意害死他。 看着这一切越来越近的她,鬼使神差地毒死了他们的师傅。 上了贼船的她,心中的期望却与定位出现了不兼容性问题。 在如此思想教导下,她的心理时刻在抗拒本能的幻想,但本能刻在她身上,始终挥之不去。 她觉得她救了大师兄,但在综合作用下,她的第一本能却是远离让她不能理智的大师兄。 她的大师兄提议创立了刺客联盟,很多人走了,她想走,却没走;下山行动的时候,她那年纪轻轻却过于莽的大师兄多次陷入大麻烦,她却没有听理智地撤退,反倒有计划地导致全都能跑却跑了就完蛋了,让人们折返,就像这次一样,救了她的大师兄无数次。 可是贼船上的她却一次次更加强烈地徘徊,甚至后来因为错误反馈导致的不该有的信任,导致她大师兄结了婚有家破人亡,颓废许久的连环刺激下,她都一直没有听从本能,在翻车边缘不断试探。 这种单向的鬼关系,被这个巨擅长不被发现的毒女搞到现在,心烛她爸都没有发现这个师妹怎么回事。 刺向他徒弟的毒针是故意的,其实就是想心烛她爸赶紧走,不要贪刀。 已经如此熟练的她,如此了解她大师兄,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进一步动作,仿佛是享受这种事的抖一般。 这毒女有些迷茫,茫然转过头去,看向她以为大师兄该在的地方。 ×93 此时心烛之父已去保护他女儿,武徐山倚仗着自己刚拿到的这把刀,在这压力场中站稳了脚跟,基本适应了压力。 那灵石与武徐山四目相对,不知心伤表情如何的它,如若真的知道那是什么表情,想必不会如此时一样止水般不为所动。 周围真气显然更强的人全都倒下了,武徐山站在原地,却还有些犹豫。 既要让那些首脑们看到,提一提地位,又要不被秒掉,对于现在的他可是相当大的挑战。 如果灵石不放水,就要拿回那裂刃魔刀,那他是绝对多站不了一秒的。 但此时那灵石人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想法,让武徐山完全没有真的进攻的精神支柱。 那灵石站在原地,感受着那曾熟悉的朋友自我护主的波动,心中的悲凉回荡着,蹂躏着它自己仿制的心脏结构。 虽然此时它已经基本上把那把刀曾有的人性看作倒影,但它还是忘不了曾经的感觉,那仿佛离真理就差一步之遥的感觉。 灵石在原地站够十秒出头,就收了压强维持。它不想直接给周围这些人直接捂死。刹那间,从山顶上触发了一股暴风,宛如爆破冲击波一般打山上砸下。 武徐山显然是感觉到了的,但这突变的方向,却还是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向那灵石妖不受控制地前进一步。 武徐山心态差点炸了,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事,没有现代科学体系的世界,很多东西真的需要经验之谈。 不过说这些没啥用,突然之间他就被无辜推动,向压倒性强大的对手迈出数步。 这要误解了,岂不是是被迫选了最可怕的道路? 武徐山失去平衡头不敢低,可抬头看到却并不能改变现实,那灵石妖手不出意料地抬起来了。 造孽啊! 武徐山突然感到命运的不公,但现在也没空给他怨天尤人了。 那灵石妖突然不知从哪个四次元裤裆里掏出那么多刀,直接围城电锯一般,朝他飞射过来。 武徐山来不及思考,直接身体一歪,没找到平衡的身体随他摆出很大的弧度,以诡异的角度绕过了那飞锯。 此时武徐山真的基本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机动性都被此时乱甩的重心抢去方向盘。年纪轻轻的他过于早地体会到了失控的感觉。 那灵石的眼睛死死锁着他的眼睛,武徐山控制不住乱甩的身体完全跟不上灵石的反应速度。 这玩意…… 武徐山来不及思考,顾不得找回平衡,协助平衡的双手脱离组织,跟随那裂刀的感觉,就准备上挥护身,虽然他此刻根本不会让刃离刀的操作。 那灵石完全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就站在那里,仿佛浅薄地认为这刀攻击范围不足一般,就那么盯着他。 武徐山不解它在想什么,但也没时间让他想明白。一把刀从他侧面飞过来,刀柄直击太阳穴,差点整个人给他送走,当场提前倒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坐在地上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到什么。 失去平衡的感觉,在他挥刀与坐地的双重作用下改变了方向,他突然被挥刀的反作用带偏了方向,瞬间仿佛有人拉他起来一般。 武徐山不会物理,此刻完全不知道因为什么,却被这时的感觉直接从情绪中拉了出来。 他虽不会物理,但却更深层次地领悟了他以前浅层利用的惯性。 就在他醒悟之时,那刀自发断开,仿佛刀身被拉长,直接斜向砍穿了灵石那变成心烛之父的身体。但那灵石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那展开的刀刃,仿佛被砍的不是自己。 当然会如此。这把刀本身就比它弱太多了,就算砍对位置,破坏真气流动结构,也很难真的杀死这灵石妖。这位灵石妖后备的重组诱导点多了去了。 此时的灵石,心思更多地在看从没看过的这新场面。 武徐山虽第一次以这种动作被“拉”起来,但动作却行云流水,转体一周,真就理所当然地站了起来,而刚站起来的他,甚至惊奇于自己刚刚的动作之连贯。 对于完整的流派来说,这种身法是基础,基础到各个流派几乎人人都会各种别的不一样的,但对他来说确实新鲜。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接触过任何体系化教导。 对弈双方各自注意自己的东西,都没放在战斗上。这场战斗根本没有悬念可言。 可武徐山可以继续他的回味,但灵石不行。灵石妖左臂一抬,头和右臂快速打算重组回身体上,一把长柄大刀以长柄直接撞来,被脱离脑袋的灵石妖抬脚一挡,那大刀立刻整个如捕兽夹般跳起,就要闭合。然而数把飞在天上的刀却不给机会,一把沿柄上划的刀直接挡住更改力臂的手,而那弹起的巨刃,也被两把刀招架起来。 那突然袭击的壮汉脚一点地,后退一步,巨无霸般的武器便木棍般转起来,架开了沿柄追上来的刀刃。 那壮汉站定,却是刚刚拒绝出手的那位。此刻他并不多言,收刀后也没有再展攻势的意思,在原处站定,与那灵石对峙。 灵石拼好身体,原地站定,也没有进攻的意思。 这两人倒是爽快,对峙不足五秒,那灵石便收刀转身,闪电般消失在众人眼前。 武徐山看瞬间消失,完全看不清的那灵石妖,心中感叹自己的弱小。 刚开始,他觉得蚊子好小,实在难抓,比相传的什么高手快的多;长大点后,他发现苍蝇好生敏捷,这才称得上大侠的灵巧;再后来,他感觉那片晚上会发光的草原上的萤火虫令人眼花缭乱,虽无知,却才真正有高手之道。现在他才发现,在过于悬殊的力量下,伤害零是真实存在的。 短暂的闹剧结束下来,在这不过几天的时间里,他真正了解了为什么他姐明明比他在危机关头更无能为力,却坚决不带他去的原因。 ×94 灵石完全不管身后拿着大刀的那壮汉,毫无顾忌地转身离去,完全没有用到之前的速度。那壮汉也并不敢去追,那灵石如同过无人区一样离开了这人人视之禁地的鬼纵崖。 那灵石离开刺客联盟聚集的地方,走到接近山口的地方,却有些茫然地停了下来。 它确实出去了,但却没任何地方去。曾经拥有一众好友的它,在那山里,却突然发现朋友们都是自己的镜子。 那么,既然如此,这个世界上就它就再也没有什么相识,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灵石停下站定,身体由素不相识的心烛之父变成了曾经它第一次化的人形的最终改版,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盯着什么都没有的面前,向面前漫无目的地坐定,就如千年前一样平静,化作人形,丝毫不像死物的它,此刻却完全没有一丝生机,仿佛回到千年之前。 它如果此时和周围那些刀们互相招呼,他们当然会回应自己。但是,把这些刀当做镜子的它,早已对这一切失去兴趣。现在的它平静得仿佛变回了石头。 不过它变的这个样子,说出来也没人信它真的回归冷血动物的心灵了。 “那家伙真带那小孩砍你,我还当你会很伤心呢。这怎么这么冷静,你平常可没这么宽容啊?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一把刀主动开始找这灵石搭话,但灵石此时却好像老年痴呆一般,老半天才完全不管那刀说了什么,自顾自地引起自己的话题: “你们说,要是我把它拿回来,跟你们放在一起,它还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灵石突然说这话,那千年老刀虽说修行不足,但也感觉出了灵石此时出了问题。 短暂安静过后,那被认作镜子的刀仔细感受了一下那灵石,但不论从哪个方面,都感受不到这灵石心理状态不稳定。 不过日夜相处,虽说它看不出灵石的内心,但还是对这灵石有些了解。迟疑半晌,它轻声和灵石耳语: “哎,你说,什么快速出现的天才,是不是都容易犯同样的基础错误?” 这次灵石没有缓着,不动的身体很快给了反应,轻轻侧耳向身后,听那刀要说什么。 “那曾传奇的刀王就为了寻找什么‘心灵’,非要从没有生命的刀剑身上找那心灵之根。结果最后着急走错了路,把自己给试死了。你说,石头怎么会像人一样呢?” 那灵石听着它这话,并没有动摇自己心灵存在的观点,但还是静静听着这刀继续说话,不发一言。 “像人这样的各种动物,天生拥有浓郁的底色,整个身体被逐渐成长的心灵控制,一直走下去。但石头,一开始开始什么都没有的啊,不是吗?” 灵石并不赞同它的观点,但却微微颌首,并不发言,就那么听着它说话。 “动物的心灵是唯一的,是跟随整个生命一起前进的,心灵几乎是生命的化身。但石头不一样。那刀王把这混为一谈,非要寻找石头的心灵。但心灵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过客,走过多少都不足为奇。用寻找重点的方法去抓经常变得东西,那岂不是拿落在地上的草,却是想拿起草下面毫不关联的刀,那怎么拿的起来?” 灵石想起那把刀,突然发现确实如此。过去刀王残破的心灵拓本,只不过是它的过客。 灵石并不争论它的问题,跟随自己的思想,问那好像想说教的那刀: “那你说,我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人好歹有自己的心灵和念想指引,我们就是不断复制别人,到处漂泊吗?” 那刀一愣,很快感觉灵石在耍它。 “人不是半复制别人的吗?心灵是自带的吗?我们充其量只是可以彻底开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心灵放着,互不干扰。再说了,什么意义不意义的,目标不是会随着生活经历改变的吗?意义还生下来就被定了不成?那不和我一样了?” “你的意义生下来就定了?就是试图超越他师弟那把剑?那你的意义从生下来就被赋予并剥夺了啊。”灵石不知所云地抬抬头,其实它们的对话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声音,灵石的自言自语也和开扩音似的,被当场听到。 “意义……什么意义不意义的,又不是蹲在没人的地方闲着,谁的未来一眼望到头,总会有变故的。只要存在,就不免要出岔子,各种事情发生,不就是都存在,且相互作用的结果吗,相互作用那么多,还要选一个当意义,意义成功了还不活了不成,存在就完事了,有了存在,未来充满了各种东西,干嘛死揪着一个。” 这刀见识有限,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没有性别和完整感知的它并不会产生什么执着感,至少还没有。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群又有哪个产生过这种长久的执着呢? 灵石自然也举不出反例,于是随口照常胡乱总结: “所以‘存在’就死循环回‘存在’这种东西上来,存在就是为了继续存在吗?” “存在为了存在?你这是要左脚踩右脚上天吗?你怎么就只会为了,谁把你搞得这么鞠躬尽瘁的?我这么没有印象?我们这群工具都没这么尽职尽责,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献祭流石头?” 灵石自己不知为何不自觉地笑一下,清晰而沉醉地感受着属于生物的情感刺激。 那一边,刺客联盟山上,武徐山被心烛她爸嘱咐看着心烛,而心烛她爸带着一大批刺客联盟核心区成员,跑到了不知道哪去。 虽然不知道心烛她爸为什么这么放心自己的女儿孤男寡女地和刚收的徒弟一起呆在心烛那站仨人都张不开胳膊的卧室,但是他确实这么嘱咐武徐山,并把心烛交给了武徐山带回去了,这点不可否认。 武徐山带着刚刚被压晕还没醒过来的心烛回到那小卧室,虽说这下面怎么看也至少该有些激烈的心理活动,但是确实没有。 武徐山正坐在心烛边上,兴奋地回想着刚刚直接给他差点扶起来的偏转。 ×95 时间一点点过去,本来也就不早的天色终于逐渐黯淡下来,那斜阳终于在这山崖的监视下迎来可以闭眼的时刻,此时就算站在这个一点微风也会变成狂风大作的山顶,也看不到太阳的边角,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光晕,昭示着一天的落幕。 直到这个时候武徐山才从自己的兴奋中回来,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灯在哪里。 不过灯在哪里这种事其实他没那么在意,就是心烛她爸这么晚都没回来这事,让他感觉到不怎么对劲。 把我忘在他女儿房间了? 我要不要自己走? 趁着最后一缕斜阳,武徐山看着那几乎完全看不见的道路,心中有些嘀咕。 心烛她爸就是真的忘了,自己也不可能在这鬼地方一直呆下去。不然不论怎样都要出事。 但下山也确实有点过于危险了。他不是江羽,他现在的视力完全可以媲美林子里的墨莲,在月光的照耀下下总感觉少了几块垫脚石。 这要真让他下去,怕不是一不小心就要摔死。 从各种死地后生,今天却爬个山摔死,且不说丢不丢人,这听起来就离谱。 武徐山看着光晕下最后一抹光线,心里胡思乱想,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这时,他身后一直在那躺尸的心烛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怎么在这?” 武徐山把头转回来,看向心烛的方向。不过在这种光线下,其实他已经看不清心烛的脸了,基本上他现在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头还是必须回的。 “啊,师姐你刚刚被那妖怪的范围压制压晕了,师傅就让我把你送回来了。”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你没晕似的,我爸回来保我的时候我可没看见他把你拉回来啊?” 武徐山看着也许在盯着他看的心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总感觉不太对劲。 “啊……我没事。我没让压晕。” 突然武徐山的手腕就让不知为何抓住,什么也看不见的武徐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烛就快把他手拧下来似的“号脉”起来。 武徐山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完全不敢乱动。 这心烛的行为那是相当反常,但现在什么也看不到的他,却完全不知道心烛此时什么状态,根本不敢动。 这情况突然之间有点诡异。 经过半天摸不着头脑的沉寂过后,那手才终于在他心跳都变快了的时候松开了。他真感觉自己手腕要掉了。 在外面他看心烛不怎么强的样子,比他实际上貌似还能小一点,但刚才捏他手是真的快拧下来了,收回手还感觉不受控制。 武徐山刚见她的时候感觉还不明显,但此刻,他是真的有点感觉到她的强大。 早该知道的事,却完全没过脑……这种理所当然的东西我刚刚还犹豫了…… 武徐山这时才感觉自己差的真是太远了,不论是脑子还是实力。 以后路还好长……这把刀还能帮我多久呢…… 武徐山心中感慨,向着他自认为心烛眼睛该在的地方看去。 下一刻,坐在床上,一边一手摸一边真气驱动的灯,一边稍微有那么一点抬头,明显有点不满地看着他的心烛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显然,他刚才在看空气。 尴尬突然就爬上了武徐山的脊背。 “你那种真气强度,辨识度那么高,不可能错的。我都差点耳膜被当鼓打,你能没事?而且我爸为什么不把你顺便带过来?” 心烛看着面前这个凝视空气的憨憨,感觉不合理,却还是打开了灯。 她根据她爸所教的能够判别他的弱小,不过不论是她爸当时确实没带他来他身边,还是他醒的比自己早,这两条路都不怎么合理。 这么弱,怎么可能比自己起的快? 如果真的硬抗下来了,那就更离谱了。 武徐山倒是不知道这里的绝技,不知道心烛看得出自己的强度,此时突然想再次奠定一下自己的地位基础。 “其实我不弱的啦,这种程度的压制,我完全可以硬抗的。毕竟我是带着巨大的压迫来到这学艺的,其实还算正常。” 武徐山感觉树立一下自己的强度,伪造提升对以后的自由出入意义重大,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用玻璃杯在赌。 心烛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武徐山,完全不可能信他一个字。 武徐山看着心烛的表情,还当她怀疑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到问题。 “我其实基础还是可以的,这次的这种任务能成,就有我基础的功劳。” 心烛看着他装13,心中矛盾着要不要揭穿他。短暂的犹豫后,她成功地把自己的思维卡住了,就那么盯着武徐山,半天不知道该不该。 在她眼里,武徐山真的除了提前点高了速度以外,其他强度都比较正常。除了速度真的可以吹以外,其他方面一无所有。 “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咱们可以一起练练,到时候我也偷师偷师。师傅让我把你送回来后等着,但却没有什么多出来的指示啊。等有空了一起练练,应该能省不少事。” 心烛一听这就精神了。她纠结这事呢,这次终于可以不用自己决定,她也就没什么往出提的顾忌了。 心烛看起来那是突然表情秒变,仿佛心情大好,不假思索的往下接: “那么明天早上,麻烦事差不多结束了,咱们就试试?正好你也可以证明一下你可以扛着,怎么样?” 武徐山完全不知道什么操作,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不过还是答应了。 心烛很高兴似的起身,就要带着他下山回房,说让早点休息,其他事她来。武徐山甚至完全不知道心烛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不过,心烛此时确实提起了那真气灯,开始着手带他去他那。 武徐山真正认识刺客联盟,从此时才正式开始。 ×96 在完全没有灯的地方,仅凭着月光,心烛就把武徐山轻车熟路地带下了山,一点不带犹豫,仿佛是自己天天闭着眼睛走一样。 之前自己速度全开带她走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那么点的师姐能多强。不过在躺在有亿点冷的房子里回忆的时候,武徐山还是及时感觉到了压力。 怎么说也是刺客联盟最高首脑的女儿,怎么想都不可能弱到哪里去。 就单从这视黑夜如无物的感知,也相当可以了。 武徐山躺在床上,吹着半山腰新鲜的瘴气,躺在跟炕一样的床上思考着。 能在各首脑眼里不怕那全倒的压制,还一下砍开对手,就算被秒,也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再这么和首脑女儿对一对,感觉总是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武徐山在寒风中翻身,透过没有玻璃(科技背景里有玻璃)的窗户,看着细到聊胜于无的月牙,感觉完全睡不着。 现在他有点想念那个在狂风大作下平静如水的院子了。 在家里他被迫和他姐以家里没空而睡一个床,大冷天的又吹冷风又被哈气,一晚上后脖颈都要感受到左右横跳带来的无尽寒冷,虽然很想家人,但他姐这种避寒方式还是有点裂开。 不过他也不记仇,毕竟只要长得对得起人,从本能角度出发,理智是直接会帮颜值找借口的,拉着自己背叛过去的条文其实对于理智来说相当常规。 姐睡着之后其实就感受不到哈气了,睡着之后平静的就跟猫一样…… 武徐山侧躺着,闭着眼睛,开始回忆起过去平静的生活。 不过他还没回忆几下,突然耳边就响起熟悉的声响。 “起床啦,赶紧快比,别耽误了一会正常练。赶紧起来。” 武徐山睁开眼睛,竟然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 总感觉回忆了还没有几秒,下一瞬间就被叫醒了的样子。 武徐山轻眯着睁开眼睛,果真,太阳已经升起了。 “起来啦,冻一晚上,别一会手脚不利落,到时候耍赖。” 心烛倒是精神得很的样子,一点没有困意。 这么冷起来居然会困? 武徐山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该想什么地开始寻思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吹一晚上冷风还困?” 心烛在一边直接找个凳子坐下,也没见穿什么保暖的衣服,却丝毫不冷的样子。 “不困,就是转不过弯来。等等。” 武徐山坐在原地,开始不紧不慢地找理由开机。 “冻一晚上还需要醒醒?这么冷的天,晚上睡觉窗户都不赌,这么个猛人还需要转过弯来?起来慢慢醒,大可不必这么坐着,时间就是金钱啊。” 心烛言语催促着,却在那里翘个二郎腿,并不动。 ……确实该提前堵上,确实冷。 武徐山很快开机成功,突然难以置信自己昨天居然没堵窗户。 是什么让自己如此憨憨? 不过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武徐山仿佛心理和身体控制不是一套一样,并没有延迟开机。 这么早起来比,是不是别人都睡着?那怎么扩大影响? 总感觉核心目的受到了动摇。 武徐山在乱想的时候开启了正常线程。 心烛见武徐山坐起来把腿伸出被子,从随身的乾坤宝珠里拿了把木剑,丢向武徐山。 武徐山虽然没睡醒,表情还是憨憨的,不过还是灵活地接住了那木剑,然后抬起头用更憨的表情看向了心烛。 “别磨叽了,快点比了快点结束,你要学的基础内容开始还多呢。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武徐山低头看向手中的木剑,那木剑内部和外表一样,怎么看都相当普通。 “就拿这剑比?” 虽然武徐山也知道肯定不会拿自己刚拿回来那刀比,不过还是没想到要拿木剑。 “不然呢,我平常一个人练,还能再给你找个消耗品铁剑不成。快起来,谁先把对方手里剑打断谁输,谁先摔倒谁输。来,快来。” 心烛从凳子上坐起来,走到武徐山身边,行云流水地直接薅一把武徐山的头发,然后毫不慌张地径直出了门。 武徐山对这一下没什么反应,但却感觉她说的话哪里不对。 经过数秒的开机卡顿后,他发现了问题。 “谁先断谁赢?你确定不是谁先断谁输吗?” 心烛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转过头来:“真气你是跟不上我的,所以我们就比技巧,要是用真气太强把对手的剑撇了,那就是犯规了。别磨叽了,时间不等人啊!” “……” 武徐山看着自顾自走着的心烛,眼神还是有些困的样子,表面上看甚至有种冷漠但又不那么无情的感觉。 怎么看她都像能直接看出我体内真气强度的。 这的特色吗? 武徐山打床上坐起来迎面贴心的寒风助他快速暖身子,直接刮过他的皮肤,直接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本能。 虽然冻死的感觉是没有,但全身还是完全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忍着薄被子外的凛冽寒风,武徐山还是很快来到一片并没有围起来的空地,心烛正在此处等着他。 “怎么这么慢,铁血男儿,大晚上可以窗户也不订睡觉,这时候怎么这么慢。快点,一会还要等爸教你呢,快点还能下山给你搞个刀鞘啥的。” 武徐山本身速度很快,但被冻一晚上之后,总感觉身体不灵活,此时这个速度常人来看也有些迟缓。 “真的今天就开始学了?你确定?” 武徐山听她这话,总感觉哪里不对。这和总听到的上山打杂修炼的印象出入过于大了点。 心烛在那里耍着花剑,转着边玩边回道: “这里不一样,这么多法外狂徒聚的地方能一样嘛。到其他首脑那里基本上就是互传一些识敌认物之法,然后天天爬上爬下,根据一些师兄弟互相教的练练身法就差不多了,师傅根本不教的,战术什么的都是自己的,上山就是来打杂的。我爸确实不一样,他根本没收过徒弟,这是真打算教呢。” ×97 “这不就啥也不教吗?” 武徐山并不了解这里的运行规则,他过去进来习武的印象突然就垮塌了。 完全不教功法出去,那拿什么作为实际吸引力啊? 不过其实这种问题就是转念一想的问题。生物是可以被期望驱使一大段的,只要外面人认为有,那就无所谓有没有。 “本来就是嘛。” 心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看就老熟悉这种体制了:“招进来的纯粹是工具人,只要能做替死鬼,能构造一处稳定的地方,其他的都不重要。你来这里,难不成是因为觉得功法好吗?不可能的对。” 武徐山突然心情复杂,毕竟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他姐也没有反驳,他哥也没有介绍过。 “正常来说,只要认人识物准了,知道什么该躲,什么可以上,再配合一手特化过的身法,这和外面人比就多了一条命了。反正白刀进红刀出基本就要死的,再来稍微点毒,攻击方式不影响工具人合格。甚至还能拓展多样性。不过没有特殊绝技大都会向类似的特征趋同就差不多了……” 心烛相当能说,武徐山是感觉这刺客联盟水是相当深,远超自己以前的认知。 除了怎么也用不上的都死命收割,就留最基础的条件,除了一针一线全都拿走,既压低成本,又估摸着不竭泽而渔,最后该有的不少,本钱还不减,虽说腰斩了真正的成长,玩的像种田一样每年都割空,不过结合刺客联盟的性质来讲,貌似最好就这么搞。 这的首脑真的都有点东西的啊…… 武徐山心里有些感慨这些首脑的无情,却因为理解的时候联系到种田突然感觉有点心情复杂。 这种思路,把人当植物收割啊。这要奠定随便出去的地位,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啊,又说上了。赶紧开打,一会还要上山呢。按我爸的话,单独暴露在其他首脑眼前的次数要尽可能少。速战速决。” 说着就摆出架势,就准备防御。 武徐山也回过神来,没空多想刺客联盟里这些首脑们都什么跟什么,也做好切磋的准备。 不过整体看来意义反正是下降了,这个切磋的意义也就是感受一下刺客联盟的战术,积累一些战术经验了。 除了他自己试的惯性偏转以外,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小老头的防御了。那看也不看,就怎么也不能用砍的打中的经验之谈,过去这么多天,看这么多离谱的对手,这有效经验还是让他记忆犹新。 倒不是多强,就是离他比较近。 武徐山没什么架势,拿着本来也没配鞘的无刃木剑,就站在那里等着。 “不抢节奏哪行啊,你还没学什么,要不抢节奏,你还能从熟练的对手的进攻里找到反制法不成?” 心烛看着并不着急进攻的武徐山,开口想让他进攻,但话说一半,又转念一想,临时改变战略,直接贴身冲了过去。 武徐山看她过来,却没有一点要招架的意思,只是后退半步,完全没有走出变招影响范围。 这简单的动作,完全看不出下一步想搞什么。掌握了速度,武徐山的战术基本上可以为所欲为,和别人完全不共用策略。 这就有点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意味了。 但心烛貌似策略不成熟,完全没有防备的打算。 藏真正的变招,哪个流派都或多或少有那么几招,刺客联盟的首脑们手里尤盛。 心烛直接贴脸斜向上就是挥剑上挑,不出意外地被完美躲过,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不过到这个时候,才是双方正式比战术的时候。 武徐山这次只想看套路,并不打算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下只是随便闪身,想找个方便看动作的角度,非常平常地,把剑侧面逼向心烛的脖子那里。 依靠速度优势,他可以非常反人类地搞这种刁钻的进攻路线。对于强度相差没有那么夸张的对手,这个速度完全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只要玩的开心就好。 心烛也给他面子,没有拖泥带水,上来就直捣黄龙,武徐山没见过的东西马上就来了。 此时心烛分明没有看到他的剑在哪,却自然地压低重心,收剑回身,从内侧架住他的剑一气呵成,相当熟练地架开了他的剑。 不过,注意事项只有玩的开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武徐山不需要思考,这也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的攻击位置其实很反人类和刁钻,那么非常明显的一件事就是,这个招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架住了本来安全的地方。 所以这个动作其实是过渡动作架到东西了那叫个令人猝不及防。 他猜对了,在明显感觉到的异常吸引极速加强的前一刹那,他的剑脱离了心烛的陷阱。 心烛还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猝不及防地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武徐山已经看出苗头,直接木剑脱手向前甩,制造出贴脖子砍的假象。 在这短短的一招里,武徐山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刺客联盟的招式的藏锋鱼腹之阴险。 在碰之前,真就没有任何征兆可以暗示缴械的目的。 不过这木剑不稀罕,既然对方的思想还停留在武器上,那不用还是人吗? 那剑旋转斜向上过去,前后离本体距离不足一臂。那心烛果然上当,整个头都略抬起,下盘动作剧变。 谁先摔倒谁输。 武徐山在紧贴心烛的时候,不再演戏,直接一绊,下盘本来就压着的心烛瞬间失去了平衡,连他扔出去木剑带起的风也没摸到。 武徐山过人回身,接过木剑,全新的动作却行云流水地完美谢幕。 虽说赢了也没什么,不过赢还是有用的。起码心情会不错。 不过在他回头刚接到剑的时候,事情却并没有如他所料地发展。 心烛没有摔倒,反倒是像陀螺一样快的瞬间转过来,不知什么玩意的身法反而让她脚下一个加速,闪电般转过身就是一个斜下劈。 武徐山反应还是快的,瞬间后撤一下,这剑并没有砍到他。 他突然看到了昨天惯性利用的影子。 “啊,习惯地……草率了。” 心烛停下之后,没有连招,却直接站直了身子。 ×98 武徐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见她站直了身子,也没有想着抓住机会进攻,也在原地站住,打算看看情况。 “习惯了,一不小心就用出来了……算了,先上山,回去学一学再给你陪练。走。” 武徐山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的跟着前进。但在他拿着木剑的那只手摆起来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手上木剑的重量,与他的记忆产生剧烈反差,他几乎是闪电般把剑抬到眼前,看到的却是顺着纹路整整齐齐削的只剩下剑柄的一个木剑柄。 拥有压倒性速度的他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经过各种各样的事,他完全相信他的速度是压倒性的。那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武徐山突然感觉仿佛脊柱被活抽一样浑身发凉,冷汗瞬间从他的每一个炸起的毛中渗出。 在这一瞬间,他才突然在意起这里的组织性质。 “那个……师姐……这把剑……是你砍断的吗?” “嗯?”已经走出好几步的心烛突然回头,眼神里带着一种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傻子的疑惑。 “那把剑?当然是我啊,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说自己输了?” 心烛觉得完全顺理成章,但此刻武徐山的表情纯粹跟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切口如同雕刻出来的非直线断口。 “……昨天不是要证明自己的强度吗,这惊奇什么啊,你昨天肯定只是醒的早?” 心烛试图把武徐山的状态拉回正轨,但武徐山还是不为所动,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跟中了邪似的。 心烛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不过他的表情,那真的是用每一个毛孔在恐惧,她光是看着,也觉得毛骨悚然。 这吓唬我呢? 心烛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总不自觉地跳出这种想法。但是被同化产生的莫名感受,让她完全说不出这种猜想。 自动跳一些东西中和感受,大脑也是情绪控制的老间谍了。不过一般来说,这种东西都是用来坚定反向信号的对比物。 现在心烛看着他的样子,完全说不出浇冷水的话。 就算武徐山真的是在吓唬她,在几秒的冗长停留之中,她也早就发挥从小到大没有过同龄人陪玩的脑补能力,搞出来了个大义凛然的剧本。 就算是吓唬,就算被笑话,也无所谓。一个人长大的她,现在根本不愿承受任何有关于他的任何风险。 就算其实不是风险,在脑补故事会里,这也是自己情绪控制器级超级触发点。现在心烛突然使用秘技?加戏,瞬间心理上星际穿越,直接像照顾失忆傻了的植物人队友一样,瞬间变成另一个人。 至于为什么武徐山是植物人,那基本上就是因为她的世界一直只有她自己和绑好不动的老爸。 “没事,那个切口其实就是我爸剑法的东西……就是切割起来按一定方式,就能在对方完全没感觉的基础上精准卸掉对手的武器,手脚什么的……刺客联盟虽然危险但也没有危险到没有底线的程度,还是有规则的……你昨晚一晚上也没事对……要是实在……算了,不过还是相对安全的……” 心烛有一句欲言又止,要说什么呼之欲出,但是武徐山却没有注意这个,缓缓把视线移开,但眼神还是写满了还没缓过来的感觉,双目无神到能把现场气氛直接冻起来,连尴尬癌也要在这种眼神下退避三舍。 “啊,就是一会会学的剑法吗……好强……我只是想多了,不用紧张……继续走……” 武徐山的每一个细胞都没有缓过来,不过已经可以跳出无形的恐惧思考了。 不过这次的虚惊一场和心烛的反应,必然会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成为重要的定位权重之一。 别的不说,心烛的好印象在这一刻之后基本上就坐实了。 两人在天还蒙蒙亮,风口正盛,妖风四起的时候好好感受了一场虚惊,相当魔幻。不过魔幻的事情常常在不经意间出现,也正是难以预测的重要原因。看似不可能的东西,有时候因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很容易莫名偏离。很多命运因此左右横跳,在过于具体的事情上在理论的坟头上开演唱会。 不细说满脑子奇怪想法的魔幻收割机二人组如何一路尴尬,只知在太阳都不耐烦地登高凝望他们的时候,二人才慢吞吞回到武徐山住的四面透风的一室无厅员工休息室。 这下子心烛她爹铁定醒了,二人必迟到无疑,但心里那情绪的力量却让两人完全卖不动腿。 这两个人纯粹在脑子里出生入死,跨过山和大海,跳过一大堆危险剧情,已经成了生死至交,结下革命友谊。现在魔幻二人组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哪。 在二人残疾人似的慢慢踱步,互相正反馈减速的时候,耳边突然被外人劫道,强行插入话题。 “这不过两天,就已经无敌到在刺客联盟的核心区里闲庭信步,无所畏惧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两人神同步地被吓到,齐刷刷地抬起头,武徐山那没窗户的破房子的屋顶上,此刻赫然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宽袍大袖,一点没有刺客模样,就算紧身衣并没被流传甚广,这种着装在刺客联盟里也着实罕见。而这一身随风而动的蝉翼薄衣,看着也不像是给女性穿的款式,不像是买的,倒像是抢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武徐山放在房间里,那把昨天才拿到的宝刀,此刻竟在这不知何人的飞贼手上。 武徐山的心突然又给吊了起来。 “这种东西,不管怎么着,也最好随身携带。就算有认识的人,也别把这当家。这贼窝里,可没有一处安生之所。” 说着,就把那把刀随手扔向了武徐山,武徐山双手去接,接到手一感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昨天没看到,心烛也不熟,这面前来者,正是先前那毒女。 ×99 武徐山对面前这位完全没有印象,就稍微瞟一眼心烛,试图找出一点安全的信号,但此时心烛也完全不认得对方的样子,整个人一脸懵的样子。 刚刚才假过一次生死线的感觉,还没缓过来的武徐山现在还是神经过敏,但是在刚刚情绪的浸泡下,他的大脑已经出现了反向引导。 “啊,谢谢……” 但不论反向引导如何抑制他的恐惧,实力的差距还是摆在那的。尽管他不会这里广泛存在的辩识技巧,但从表面上来看,对方的气场也一看就不是小喽啰。 就算被最高的首脑赏识,收为徒弟,他也依旧是个没什么靠山可言的小喽啰。 就算拿上手里的刀,他也一样不敢乱说话。 不过那坐在房顶上的来者,显然不是没事来找他唠唠的。坐在房上的那人微微一笑,也许没有什么,只是善意的笑,但武徐山看这下确实感觉有些阴森恐怖。 镜片和眼前的颜色还是有很大关系的。 不过这种镜片这种事,对于首脑来说,可不是什么麻烦事。毕竟这些首脑整天面临巨大竞争压力,自然需要会一些乱七八糟的必须技巧。 “这种小事,何必道谢。若要道谢,我这里倒是有事要找你。” 那毒女突然坐正,笑盈盈地看向他,一时让武徐山难以判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不论知不知道,他都没得选。 “嗯……前辈但说无妨。” 那毒女又把二郎腿换到另一条腿上,慢悠悠地继续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嗯,大师兄作师傅要教你剑法时,下山后不如向我转示一遍,也教教我如何?” 这要求武徐山是没想到的。 不等武徐山回应,那毒女接着说下去:“大师兄以前创立这刺客联盟时,是教过我们他的剑法的。奈何我天资愚钝,不善剑术,最后还是没有学会,而去开口让他再教就太……怎么样,你回来教我,你也好熟练一下,如果你想,我这战法也可教你一些。以后你下山的时候,也好多一些路数。如何?” 武徐山本来已经觉得这莫名其妙的事不算坏事,但这最后一句,却让他好不容易歇会的脊背又开始发凉。 他应该没有正面说过自己以后要下山这事,这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一直盯着他,听到了他跟心烛说的那一大段黑历史发言? 武徐山本能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也许他们说的都不是一个下山,但这并不足以清除他此时心中的不安。 就算面对那剑仙,他也不曾有过如此的不安。 “大师兄是教过我们所有人的,你要是想学随便去问哪个首脑,都可以扩大关系网,稳固地位,何必来找他新收的徒弟呢?” 一边突然有个人从毒女边上的房顶出现,插入话题。 毒女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觉得他妨碍自己而微微皱眉。 “那就不必了,你那飞剑之术,连一点皮毛也没学到,就是和我对射,也不见得打得赢,怎么教我?你不要影响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有何不可,缘何搞这些窝里斗?” “本来大家都挺好,你这突然去结盟,打破原本的平衡,又是何必呢?” 那来这丝毫不脸红,颇有美帝霸权主义甩锅精神。这人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但确实是孩子纪年的那个首脑。 但这一切埋在之前那些人心中,早已被蒙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刀剑不若大师兄,长兵不比三师弟,白打全门无一过,暗器少我三千毒,比谁都比不过,在这大谈什么平衡一说?要不是大师兄失去了动力,这刺客联盟主心骨早就摆正了,哪用你这么乱武。你要真对局势有兴趣,也不必来祸害这里,趁着名气直接出门,窝在这里做什么害群之马?” 那来者不言,没有回话。他自然有他自己呆在这里的理由,呆在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警觉于毒女去找上大师兄,却也当真毫无办法。毒术不及,战术不够。暗杀撞枪口,正面干不过。他在这刺客联盟里,还真就里外不是人,没有美帝的老本可吃。 不过他的棋盘其实一直在刺客联盟外,这也正常。这种事不过是被釜底抽薪,虽然麻烦,却也是后期隐患,不会影响到现在。 刺客联盟成立之初,被那暴君老头带来的一群人,其实大部分都散了出去,自己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留下了当了首脑的人们,基本或多或少有自己的想法在内。 这位留下的原因,自然就是基本盘。 不过在这位不怎么懂的政局新人的错误指导下,这基本盘基本上也如农田一样看天吃饭,很容易后院起火。 各种东西根据持有者的操作,都会有各种现象,除了买了股票直接扔一边,老久之后再看这种稳定不心疼的方法,什么东西的变化都总要牵动人们的心。 但这些东西除了都要时间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就是是很难操控,干着急没什么办法。 不是直接控制,而是间接的东西,基本上都有这种情况。着急没有用,这都是之前的东西引起的,激动什么都解决不了。 这位师承暴君老头的政治兴趣爱好者,此时就正在这种炒股一样的事件里,很着急,但是并没有什么用。什么意外都是早就埋下的祸根导致的,操控着过大盘的他根本没什么办法控制棋局。 那来者脸一沉,也不多言,转身离开。 毒女转过身来从房檐上跳下来,落地时轻盈得像猫一样,既没有冲击,也没有减速带来的一点点风,直接落在武徐山面前。 “要记得啊,我下午有时间会来找你的,可别不打招呼就不回来啊。” 留下这么一句,那毒女也转身离去,这一走也没有带起一点凉风。 这些个首脑一个个还真是乱啊…… 真别那一天一不小心…… 武徐山心里忐忑着。 ×100 在那鬼纵崖与外面天然城墙般的环山中间,有一片没什么人,但有不少妖怪的区域。这一片是进出刺客联盟所在地的必经之路,进出刺客联盟总要路过这里。 不过这里的妖怪可不友善,外围真当职业刺客的小喽啰们常常在这里出事,早已屡见不鲜。不过这些人并不是刺客联盟的基本盘,死多死少也常是些亡命之徒,没什么人在意这事。 不过就算没人在意里面的妖怪,也鲜有人敢无视。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大白天的,不是顶尖高手基本都不敢随便过。 这给刺客联盟天然加了黑夜保护的东西,倒不是因为什么复杂的原因,最主要就是,实在太黑了。 这中间这段深渊可是货真价实的深渊,不是什么石林,要到了晚上,那真是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妖怪都不用躲,往那一站,都不见得能被发现。 不过由于各种夜行硬需求和不能架桥的硬要求,这种暗处探路之法,在刺客联盟里相当常见,基本上不是刚来的就都会。虽说妖怪还在,但也不至于不小心踩到个蛤蟆把自己半边脸烧了,留不下全尸。 不过武徐山这种刚来的就确实如上所言了,在这夜深人静的深渊里,一手扶墙,一手被心烛搀着,两个人大半夜地漫步在这深渊里。 这苟的很的操作,看起来像是心烛她爸搞事情,不过其实并不是。被武徐山找来的心烛,搀着眼睛在黑夜中当摆设的武徐山,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总没人了,大半夜的跑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啊。” 心烛在自认足够深的地方,打破了武徐山故意为之的寂静。 武徐山虽然看不见,走路慢吞吞,但说话倒是没什么影响的样子,双线程似的一顿,头也没转回来地终止了没什么用的安全模式。 “师姐,在经历今天一早上的破事之后,我事后一直反思,为什么明明敢从显然更强的剑仙手里抢东西的我,竟然会在那种情况下畏缩。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以前我没得选,没有退路,就像被疯狗咬伤了,反不反击都要出事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但是选择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退缩了。因为那时我有的选了。不过这种事情不能成为理由。情绪,本该是帮助我调用潜能的,但它却左右了我的判断。我必须要克服这种情绪,只有完全控制了自己,以后的未卜前程中我才有资格胜利。” 武徐山说了一大长串,虽然中心明确,不难理解,不过心烛的理解能力非同一般,这段话的意思被毫不犹豫地提取转化了。 “所以我就是你拉来当人肉指南针,防止回不去的?” “哎,那哪是。主要是师傅门下就咱们两人,进步总要一起进步。这刺客联盟里这么乱,你作为最高首脑女儿,可要尽可能快点成长啊。” “所以你大晚上的来这是为了练胆量的吗?这干我什么事,我可不怕黑啊。” 心烛不管这些,继续她的问题。她可一点不想大晚上呆在这鬼地方。这鬼地方乌烟瘴气,阴风习习,正常人都不会乐意在这种鬼地方一直呆着。 “那怎么可能。我练的内容可不是在这里面走路。上午那次切磋我完全闪开了那一剑,手上的剑却因为剑法漏洞被削断了,剑法可得好好练练,你的那剑法也需要实践演练,正好就一起进步,多好啊。” “……你这什么也看不到,怎么练啊。” 心烛看着眼睛完全当摆设,两眼无神的武徐山,对于他说的帮她练持怀疑态度。怎么看她都是单方面陪练。 “哎,我怎么会用那么简单的锻炼方法。我找你来这时候一起练那都是有讲究的。” “怎么,你要在这降妖除魔,让我保个底?我可不见得保得住你啊。” 心烛首先表了态,她现在巨想回她那小窝里睡觉去,这地方还是相当阴森的。 “哎,想要变强,这点心理准备可远远不足啊。要有觉悟,你我的未来可都充满挑战,需要全力以赴啊。” “那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别不小心夭折了啊。” 心烛不清楚武徐山心里装些什么,对于白天有点怂的武徐山保持着水平不低的怀疑态度。 “哎,我可没有那么掂量不清楚。我的计划呢,很简单,晚上凭借自己的感知能力,出来外面猎取毒物,利用庖丁解牛一样的剑法肢解目标,把有毒部和能吃的分开,之后再吃了确认成果。就算中了毒,另一个也能把人捞回去,然后解毒,说不定还能……” “啥玩意啊?”心烛一听就头皮发麻,“吃毒你真当闹着玩的啊,毒术不精,哪来的自信去分辨毒物,一不小心命丢了,送医也来不及。” “哎,不确定可以换嘛,主要是练剑法,不吃大不了多练一会嘛。”武徐山试图解释一下,心烛完全不听: “你这哪是人想的出来的路子,方法可以接地气,那不能接地府啊!练个剑法给自己毒死了,我爹都想不出来这路子啊!” 心烛很激动,武徐山完全插不上嘴。 待心烛气话说完了,她自己倒也想到办法。 “嗯,不过这地方安全一点的也不是没有。听我爸说,这地方在老久以前,住着好些吃人的妖怪。后来一老头进了山,老头没了之后又一个暴君老头住到山里,几十年过去,到了刺客联盟在这落脚,那些搞得方圆百里无一户人家的妖怪就被挤压得藏起来了。这些我们其实可以找找。” “这种敌人应该不会弱?” 我武徐山听懂她这话,才知道这山里还有这东西。 “强不到哪去,首脑们对这些妖怪都不敢兴趣,也不见他们闹出动静来。其实可以试试。” 武徐山半信半疑,不过心烛看起来是不觉得想回去睡了,倒是好事。 “嗯……那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好事呢。” 两人没有过多讨论,计划很快敲定。 ×101 “能看清路了吗?要是能看清今晚差不多回去,今天这才第一天学,应该循序渐进一点……” 心烛本来带着武徐山往里面走,想着找那些妖怪的时候,没有想很多。她觉得什么都看不到的武徐山必然会自己提出返回,毕竟这难度跳跃得确实大了点,一听就不靠谱。 但很不幸的是,武徐山完全没有这种意思。甚至铁头娃一样的他还越走越快,不需要她扶了。 她完全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去真的打说成那样的妖怪。 不过武徐山还真不是头铁。他另有想法在。 武徐山并不停下脚步,路也不看地抬头,视线准确地落在了她脸上。 “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在嘛。怎么,你害怕吗?” “这不是那问题……这跳的也太厉害了,谁想到你能搞出这种事来啊,活着不好吗?” 心烛还在那找着理由,武徐山看着这有点快的推进速度,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 “有什么可怕的啊,有这么个能带路去找的师姐带着,去溜一圈那不是轻而易举。说不定还是后门呢。” 心烛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两人话音刚落就都停了下来,心烛看武徐山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我瞎带的啊!可不能当做后门啊!哪能就这样勇闯虎穴的啊,那是要送命的啊!以后要是带一堆人完全信你,二话不说没有任何质疑,那不是要送命吗?” 回旋的思路很简单,不过其实虽然看起来简单,甚至有优势,却完全在武徐山的计划之内。 整个走向完全刻在武徐山脸上,那笑容看得心烛六神无主,完全没能有一刻安心。 “师姐不必装了,师傅平常教功法都在上面教,下山的时候熟到不用看路,那么熟练,怎么也不像不下山的样子。常常下山,却又没有交朋友,那么平常频繁下山的时间是去干什么了呢?” “啊,我们这练身法就这么练,那自然是熟练了……” 心烛又试图堵上漏洞,可惜被牵着鼻子走并不能解决问题。 “还有啊,师傅要让你给我解决住的地方,那你肯定是允许下来的。不然一年不下山的,能被委托这种任务吗?虽然不排除其他可能,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你是可以下山的。那来这种地方散一散,看一看,应该不排除可能?遇见个什么妖怪,有点经历,也正常?你可是这里刺客联盟最高首脑的独子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心烛其实还真的总下来。一些很强但躲着人的妖怪,她也略知一二。不过确实不到认得几个的地步。 武徐山的条件虽然不全,但是她已经不怎么把得住门了。 “经常下来跟认得什么妖怪应该没什么关系……虽说哪的什么生物都有好有坏,但从这些被人们挤压了生存空间的妖怪来说,应该很难……” “所以你是相信这些你说吃人的妖怪们里,也有好人吗?” 心烛稍有愣神,不过思路并没有因为武徐山凑上来被打断。 “什么相不相信……有灵性,有感情的生物,还能不分好坏吗?” “好坏确实是分着的。”武徐山意料之中的,看起来颇有反派boss主宰对话的样子: “那么,你觉得,这个各路法外狂徒齐聚,天下无天之人共仰的,和寺院一样藏污纳垢的煮鬼大锅里,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备受欺压,却依旧不图搬迁留下来的妖怪里,是好的多,还是要复仇的多?” “嘶,你不要吓唬我,你说了半天,到底是想说什么?这黑灯瞎火的,在这鬼地方很吓人的啊!” 心烛已经不想继续搞这种猜迷似的对话了。这裂的跟石林一样的破地方,大晚上的不仅透不进月光,而且还乌烟瘴气,阴风习习,那寒风沿着后备往后脑勺上吹气,就算是能清晰地感知周围,这地方的气氛也过于像乱坟岗。 蚂蚁眼中的乱坟岗。 “没想说什么,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武徐山在那笑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当真是拿她寻了半天开心。 不过把因果一混,哪有人信这等鬼话。心烛自然不会信。 “哇,我那么坦诚地说话,你居然说这种话来蒙我。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多好啊,在这种地方生活,不苦中作乐,那岂不是等着被压垮。” 心烛一时不能定位他说的苦是指什么,武徐山已经把视线挪开,看向头顶的一条条裂缝。那裂缝看似宽大,却毫不留情地把本就不强的月光彻底隔离在遥不可及的裂缝开口。 “这地方你确实打小就住在这里,还时不时可以下山来,不过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稳定安全……外面的妖怪也许被困此地,虽说吓人,但不见得能危险到哪去,但是这刺客联盟里这些说是师兄弟的首脑们,却是这刺客联盟里最大的隐患……今天我尽量收集信息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如此明显地紧盯着我……” 武徐山转过身来,双手搭在心烛肩上: “修炼什么的都可以放放,但是,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尽可能不要远离你住的地方。尽可能熟悉外围地形复杂的地方。这个地方,可比表面要危险太多了。” 心烛还正对他的话锋一转愣神的时候,武徐山却突然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一抹不该出现的白光。 武徐山眼疾手快地去摸腰间的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推斜心烛的身体,在他握住那把刀,周围一切都变慢的时候,那把不知何处来的飞剑早已出现在了他的脑后。 他完全没有看到飞剑从哪里来的,但那闪电般的速度,完全超出他的预期。 他算错了一步,心烛她爸并没有发现跟来。在之前的试探中,他也基本上猜出来了。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真就这么想杀他? 早上刚出现过,被怼了一句就走了的那首脑,此刻正站在完全不能用眼睛和耳朵定位的地方,闭着眼睛,隐藏在太阳从不升起的角落。 ×102 错判的失误是致命的,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就算对方只想杀他,在这种地方,也难以保证对方不会顺便带走心烛。 以前人家懒得来,但不代表不会。要是契机到了,那真的说不准。 武徐山接触魔刀,周围慢下来的瞬间就回头要看那剑。现在他对敌人一无所知,就算只能确认对手大概是不是刺客联盟的人,也有助于他确认保护范围。 要是连同这矮一头伪师姐一起要保,那基本上就确定了直接逃跑的方针,反之最好反击。 不过其实没什么,经历短暂的收集信息,他发现自己其实不需要特殊地位也能到处乱跑。他不需要证明自己,这个刺客联盟盟主一般的人,好像对于刺客联盟内部规则毫不上心的样子。 武徐山短时间内展开了了整个策划,一下踏出好几步,没什么经验的他,思路通畅可谓行云流水。不过,没经验是打实的。 他现在的作战思路,还是有根本上的低级错误:不可靠。 展开的前提过于不可靠。 他加满速度,闪电般转过头来,那剑却不似剑仙那里的剑一样,被在速度上彻底压制。 剑仙带那么多剑玩万剑归宗,其实是不会打架,用大量自己造的高级装备玩人海。这些剑拿手里其实不弱,但让自己飞,那确实配得上丢人二字。 刺客联盟的核心区中上游的棋子,都敢不把剑仙的战力放在眼里。剑仙拿那么多剑,在他们眼里那真是暴殄天物。 那飞过去的剑,在他自己感知提速之后,还是快到完全看不清楚,直接拐进一边的裂缝之中。 武徐山对自己的实力瞬间产生巨大认知偏差。 毕竟他一度认为剑仙身上散发的真气强度,在目前他遇到的真正人类强者里已经是天花板。 这就像一直相信的基本概念突然被证伪了一样。 不过时间可不允许他搞什么心理斗争。还什么都没想明白的他,头一转回,数把回旋刀一样不讲武德弯着飞的剑已经来群殴他这个小同志了。 他的速度本身也只是跟开了无限钱一样,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要和有技巧,把动能传递玩的很溜的真正强者开打,想复刻和剑仙对时那些没有抛出加速度的剑时一样的情景,完全不可能。 唯一能告诉他,他的速度没有变慢的,只有他面前还没有落地的心烛。 武徐山来不及思考,只来得及把刀竖直护在二人身前。那剑瞬间命中他手里的刀,一下被弹飞改变轨迹,回旋到他身后。 如果这下他是砍过去的,那两把剑也许已经一分为二了。但是只是挡的话,就完全没有达到效果。那两把剑瞬间借力弹开,虽然被有一定自我意识的魔刀偏离了轨道,再转时没有直接划开他的脑袋,但那两把剑还是完整地从其脑后闪过。 那把刀还真是好刀…… 那躲在远处,眼睛都没睁的那位心中感叹。 他出手向来不手下留情,杀机环环相扣,只要能秒,绝不走向第二个回合。 他这个人出奇地小心谨慎,在那个只有出家人会剪头发的时代,他是周围人群里唯一不留头发的。 正因为其小心谨慎的个性,他虽玩的是剑,却不学心烛她爸那庖丁解牛的战术。对他来说,但凡露面的进攻,都是轻率而不稳重的。在那个环境下,他远程火力思想可谓是一股清流。 至于为什么不用十八般武艺之首的弓,那就是成长环境和复用性的锅了。 武徐山他哥,也就是在冰窖里的那个,正是被他害死的。 究其原因,就仅仅只是他经常以过节回家为由擅自先斩后奏地回家。 这人在这刺客联盟里,可以说是唯一算得上是刺客的首脑了。不过作为刺客,也只不过是他走向自己规划的一个捏造角色。 他是要离开这里的,虽然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但是他也是早有打算。这次来他没打算杀心烛,毕竟留下一线,日后也好减少一个杀不掉的对手。 不过那只是一条路,最主要的是,他想直接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先设计杀了刺客联盟正主再说。心烛她爹死了,心烛其实根本不重要。拿着蜡烛的人没了,心灵寄托自然也只是装饰。 他对于魔刀的强大有一丝赞叹,但心情并没有波动。 他要是想杀武徐山,在心烛反应过来去摸剑的时间里,他至少可以绞肉机一样袭击三大轮,把目前在进攻的剑数再翻几番。 在他眼里,天赋异凛的武徐山,就是增长性再怎么高,绝对数值不够,也不过是肉堆中间的软骨,完全活不过几秒。 他现在内心想的,无非就是速战速决。 他熟练地远程操控飞剑转回,用真气凌空再次进行着二段加速。 不过人类的力量确实是有极限的,就算收集信息再怎么认真,再怎么绞尽脑汁地分析,也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总容易被意想不到的东西打乱计划。 他确实已经尽力了,但是应该论谁也不会想到,收敛了气息的灵石会因为没地可去而留在这地方,论谁也不会想到闲的无聊的灵石会来徒手抓他的飞剑。 他飞出去的飞剑突然蛮力停住,本来流畅似水的控制突然被硬停带来的反向扭力瞬间硬抗,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就猛然睁开,一把剑突然架在了他的脖子边上。 他小心这么多年,贴过他脸的人至今还真没怎么出现过。今天,这一吓,差点让他魂都飞出来,瞬间手里一把剑凭空带起剑风,周围的石壁突然被撕开,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剑瞬间被直接硬生生劈断,那贴身的人也瞬间向后弹去。 他现在把刚刚发生的事自然连在一起,虽然不是同一个目标,但被吓到的他完全不看地直接下了杀手,飞剑脱手就如同巨大盘锯,劈杀向面前那人。 那人也丝毫不慌,只是抬手,那剑便撞在与之相比简直小巧的一把鸳鸯钺上,直接弹开,他还没来的及看清他飞的剑砍向了谁,就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在身上击穿好几个洞,眼前瞬间变得模糊。 “还真是不老实……真是不让人好好休息啊……” ×103 那谋害纪年的苟首脑之所以会突然被吓到,倒不是身后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既然能被他发现,敢走这么近架脖子,基本上就是并不是非杀他不可,来讲条件的。 毕竟作为一个首脑,一惊一乍的,什么事都不冷静思考,就算有后台也难成大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么突然吓到,其实主要的原因正是来自于那没处去,于是就在这没什么光,阴气很重的鬼地方的地方呆着的那灵石。 那灵石知道该掩盖气息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与那些刀无声交流,无所事事地这么呆着,用人的样子,干着石头的事。 不过研究生物研究久了,虽说耐得住寂寞,但也乐于看看周围什么东西在到处跑。那苟首脑飞过来的飞剑,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它的视线。 它自然知道这剑是谁放的,不过本来没什么兴趣,只是给它带来的那些人心过客镜像刀们远程搞着文字直播,没打算掺和。但是这剑完全什么都不管地飞到观众席里,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这剑在直觉上,它自然是感觉到了完全不如剑仙随身带的那些。不过实战表现上,这剑飞的确实快好多。 这灵石存在的时间久,但是实际上真正获取信息的量实在不高。这一看就弱的剑能飞这么快,它是相当感兴趣。 这是常识的锅,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对除了那苟首脑来说。 那剑一接近观众席,灵石就自然地释放出微小的结界,那剑一接近那区域,速度瞬间急转直下,灵石只是微微起身一抬手,那剑就到了它手里。 这剑的速度,对它来说跟山顶的微风一样羸弱。 那灵石拿过剑来,稍微摸一摸,仔细端详半天,也确实找不到这剑有什么出彩之处。 自然看不出来,那剑在外面算得上不错,跟剑仙搞的剑一比,妥妥的残次品。最多是在这重工业不算发达的地方不能量产而已。 对它而言这没什么价值,不过这剑受到的阻力,联合架在那苟首脑的脖子上的剑,确实吓人。这要是认为是同一个人,这个距离,那人的速度是相当恐怖。 不过不论过程如何那苟的很的首脑已经让放倒了,不必多说。但武徐山并不知道。 武徐山靠魔刀挡开两把剑,很快就被魔刀主动拉向了身后。那不讲武德的双剑并没有逃逸,很快便杀了回来。 之前武徐山准备不周,而这次,武徐山真的真切地在远处看到了要往回飞的双剑。 不过还是很快,快到他不适应。 不过适不适应已经没有时间给他考虑了,来不及思考,他已经在转身时完成起手式,还不等转轴外的那只脚到位挥刀与跺下去的脚已经完成联动,几乎趋向于刚连传导的力量已经毫无保留地跟着这一刀,劈向预测中的路线。 那两把剑在另一把被抓住之后明显因本体状态出现问题,而在苟得很的首脑被反制瞬间完成放倒的时候,快到位的两把剑终究还是停止了就快成功的计划,失去了加速的动力。 也在须臾之后,武徐山的刀抓住最后一点时机,把两把只剩下惯性的剑劈断震飞。 就算错过一点,那这两把剑的惯性也可以如同切纸一般穿过他的脑门。 不过武徐山对此可没什么感觉,拿着魔刀的他,砍这两把剑也没感受到多明显的阻力。现在他只想赶紧解决问题,带心烛跑路。 这攻势可不是闹着玩的,抛开他没意识到的,这攻击频率确实有点过于高。 这个速度,他最好还是赶紧撤离比较好。 武徐山转过身去,抬手伸向心烛,扶过来就要直接带走。就在同一时间,他手里的那把魔刀一个引导,刀尖指向了面前的一个方向。 按常理来说,这个方向和还没来的那把剑应该来的方向完全相反,不该是这。但是这把不是人的刀,护主多次,换谁都不见得会怀疑。 于是武徐山摆正了方向,扶着心烛带到背后,睁大眼睛盯向刀对的方向。 这里就是这刀类人化不足的锅了。这刀指的方向,其实是袭击者的方向。而不是武徐山认为的最后一次攻击的方向。 武徐山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闭着气不敢多吸一口,生怕瞬间的毒气干扰会让他错过这生平见过的最快的剑。 断剑的剑刃如同指针,转表盘不知多少圈之后终于落地,随着清脆的一声金属碰撞声,武徐山眼中的世界突然开始正常运作,回音杂乱的山谷里,石块崩塌的声音和金属落地的回响回荡在山谷之中,打乱了原本的方向感。 武徐山瞪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体力没有耗尽,真气没有削弱,在一片全盛的时刻,周围的一切突然恢复了他过去所看到的样子。 不论是抓蚊子,还是抓苍蝇,平常在他的眼中目标都没有变慢过。 这才是他眼中该有的真实世界。但是,过去他那拿到魔刀后的缓慢世界,突然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 心烛闪电般沿着他身后一靠,拔剑出鞘,行云流水,瞬间进入了战斗模式,仿佛这种动作早已变成本能一般熟练。 “是什么东西,刚刚那东西哪边来的?” 她做好了防御,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自然地像开防护罩。 武徐山自然不知道,而且他此刻正被这突然恢复的眼前世界所困扰,完全没空回应,凝视着面前什么都没有的黑暗。 “徐山?”心烛看没有回应,心瞬间悬了起来,缓缓转过头,心里已经打好了回头看到尸体的草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失去高光。 这时,觉得想不明白的武徐山整理思绪,大气不敢出地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这里果然危险……以后还是不要大晚上来这种地方了……” “对。大晚上的带人家小姑娘来这种地方。” 正前方突然传来搭话,两人瞬间齐刷刷地对好了方向。 白天那毒女此时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时间线跳跃,年数+2 在白天来看这鬼纵渊那里的地势时,这鬼纵渊的地势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砸裂的小山坡,山坡比外围山构成的天然城墙略低,却完全不与入口位于一个平面以内,但从入口一进,那中间裂开的狭窄缝隙确实称得上深渊。 这山中的裂缝对人来说挺宽敞,不过相对于山体,就把日光屏蔽到了深渊里面常年回荡着妖气与阴寒了。 不过这也确实正常,在不足百年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盘锯着大量妖怪的妖山,各种妖怪毒物把周围区域搞得苦不堪言,一直到几十年之前,方圆几十里都是妖怪的地盘,大妖的猎场。 在那个时候,这个地方根本不叫什么鬼纵渊。这纯粹是地头蛇妖怪的要塞,是一个地方政府没本事管,中央政府不知道的偏僻妖山。除了听了传说感兴趣来游山,结果喂了妖怪的文人,不要说几十里,方圆百里都难见人迹,除了逃避追杀而找不到少林寺,做不了鲁智深的法外狂徒冒险跑进去,就基本上没人靠近这里了。 这种情况,直到将近百年之前,一个走路像鬼在飘的老头不知何因进了山,才终于解决。 那老人被传的神乎其神,传说有说是从阎王那里逃回来报仇的厉鬼,也有传说是百年前逃出生天的孩子归来报仇的。不过不论怎么传说,老人进山后不久,猎户们就发现那山附近的普通野生动物多了不少,活着没死的强盗也多了起来。 且不论地方政府有没有能力清剿那山,那个老头自此便着实是名扬周边区域,好多村子也自然而然延展进去,接近了那个传说中的妖怪要塞。 在这个时候,与传说相关联,这个山才开始有人称之“鬼怪纵横”。 不过这个时候,这地方也还没定名鬼纵。一直到闻讯而来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未见老者,也未曾再见过什么大妖,说老人是守护这座山的守护灵的传说才自此更加广泛地流传开来,称此地为鬼怪纵横之山,在简称和分开说之后,变成了鬼纵崖。 不过这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即使他们分明就一直住在这山里,对于此时还年轻的同门师兄弟们来说,几乎没人可以证明这故事的真实性。 就算这些首脑,也一个个年轻得很。除了修炼的路子不太对早衰的二位,这刺客联盟里完全没有哪怕看起来年龄大的人,全是新鲜血液。 对于打小在山里长大的刺客联盟首脑们来说尚且如此,武徐山他们就更不能证实了。这些传说故事,也最多当他们烤剧毒蛤蟆吃时的聊天内容。 不过毕竟是民间故事,脑补出来的成分确实十之八九,整个段落就一句是重点,用来聊天就一地槽点。 “就是比较不好证明,不能证实,也不好证伪。说是一个老头进来了,杀了什么大妖,但是别说大妖巢穴了,真的是妖怪毛都见不着一根,这整天地上乱七八糟的跑的尽是毒物,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心烛在那里完全习惯了地吃着之前她因剧毒否认的蛤蟆肉,在那里唠嗑。 “不过也不一定啊,蛤蟆聚在这,肯定是有吃的才聚在这的啊。但这上面连个植物都找不见,更找不到昆虫,这蛤蟆从哪就一直往出跑,抓也抓不干净,确实有待研究。说不定哪就别有洞天。” 武徐山和她一起坐在山崖上风不大的地方烤着蛤蟆,大白天地悠闲自地聊着。 心烛她爸能教的东西自然不像江羽那边的文库一样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一直合成来练,这两年下来,能教的早已教完,他们早就到了自己磨砺和积累的时候。 于是本来晚上去的地方变成了随时随地去,一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对于庖丁解牛般的剑法炉火纯青,都有了一手好厨师刀功。 虽然现在他们感受得到境界的差距,但二人却早已遇到瓶颈,不得不开始慢慢厚积了。 不过二人可不是乐意直接硬练的人。武徐山是太慢了来不及,心烛是因为武徐山耐不住,于是也被带坏,一起加入了传说探秘的小队。 “反正外面确实什么都没看见。” 心烛嚼着蛤蟆肉,一点不见外地嚼着,没有一点拘谨的感觉,活像个汉子。 “其实也不一定。那天我第一天带你来这的时候,砍回来的剑确实少了一把。第二轮的回来了,第一轮却连声响也没有。” “哼~又来了。就又开始吹牛皮了。” 心烛对于武徐山的发言突然熟悉得很,直接开始跳过继续听,默认不相信。 “真的啊,确实不知道为啥少了一把。说不定是有什么不露头的妖怪接下了。” 武徐山知道确有其事,但心烛是真的不信,其实早已成了常态。 “你可大可不必。正面来几把飞剑,你还数的清楚,还能正常和我常速说话,那你几年前就该吊打我啊,我哪能完成完整的动作。” 心烛直接说出自己的思路,完全不接受反驳。这个话她又不是第一次说,对武徐山来说,只能是已经习惯了。 “不过大妖是确实大概率是有的。你看,这没什么植物,进而连虫子都少的地方,居然有不少蛤蟆什么的,那它们吃什么长大啊?总不会是啃石头,肯定有其他的食物来源。” 武徐山直接不讲道理,转向了思考方向。心烛则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重点是这些蛤蟆吃什么的问题。 “可能只是在这里面歇着,平常出去。” “不,分布特征和边界没有明显关系,而且这些蛤蟆完全没有大白天来这的动机,蛤蟆这种,大部分都是要晒太阳的,来这干啥?” 武徐山苦思冥想,排查可能的原因。同样的问题来到心烛手里,心烛的想法就完全不是一条路了。 “说不定人家不喜欢晒太阳,就喜欢在阴冷的地方呆着呢?这种大蛤蟆,打谁都打不过,喜欢找暗点的地方呆着,多正常啊。” 两人的思路不能说有多类似,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105 武徐山和心烛一起混着修炼了也不短时间了,基本上这两年二位都在一起练习剑法,提升剑法的精确度,但二人却并没有变得默契一点。 两人的思维确实差的太远了,本来在一块必然互相趋像的定则,在他们这里却左右横跳,迟迟不肯到位。 不过其实很正常,武徐山满脑子都是变强之后去找他那两年都没有回来的家人,心烛却是完全懒得动脑子的人,如同被捕获的小行星,一直在跟随这武徐山的脚步。 这里他们虽说在讨论这被瞎加了个纵字的鬼山里的妖怪问题,却其实整个问题都在为其他的想法服务。 在上山之前,他姐就告诉过他,可能她要好久才能回来,要他在这里打基础。虽说那冻僵的双手和直到那时还无神依旧的眼睛分明在告诉他,她可能回不来了。 不过,他还是来这里了。虽然他姐说的话非常离谱,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别人听到这话也许会觉得他姐要去赴死,会拼命挽留,但他没有。打小在这家里长大的他,早就发现了这家的异常之处。 虽然不安仍旧挥之不去,但他还是相信了他姐。他知道,那时的他实在还不够强。 在那天晚上,本来什么都不带多想,把思考权当消遣的他,头一次不再把幻想作为思考的核心。 同意是他的赌注,一起出去必死,一起来这也许都不会死,他姐做出如此决定,虽然难以置信,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这种相信是注定会折磨决定者的内心,跟随其一生而不曾褪色。 这两年,他一直在这山里潜心修炼,想要真正变强。在过于急切的思想推动下,在他身边所有人眼里,他都如此不可靠近。 即使是在人人都如此陌生与隔阂的地方,他都显得如此不合群。且不谈不和人说话的时候,就算正常对话,都感觉得到他完全没在管别人的思路跟到哪,完全容不得半点解释和空转。 即使所说的所有话都尽量友好,他也不知为何有一种奇特的气场,让人难以靠近。 他并不追名逐利,但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每个人就都能感受到他恨不得一路跳关到终点的急切,和不等一秒的整理习惯。很容易地就会完全把别人说的话当耳旁风。 这很正常,已经两年过去了,他都没有听到他姐的一点点消息,而偏偏这个时候,真正能教的招式已经教完了,剩下的独有部分,学下来反而难以掌握。 活学活用确实重要,但对于以修炼变强为目的,以此麻痹自己的武徐山来说,太慢了。道理都懂,但是不打麻药,再安全也会也会难以抑制颤抖。 心烛在那里在自己完全不知道逻辑的信息中遨游划水,说着废话,偷瞄一眼对面的武徐山,但不出所料,他完全没有管她说了什么的打算。 他们一直走在一起,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近过。 心烛想适应,却真的不怎么好适应。 她好不容易有了个一起学的好朋友,本来幻想中各种故事应该发生不少,积极性好得很,但两年下来,武徐山却始终是一个可以帮她拼命,却无法满足她的幻想的人。 看起来大了不超过一年的“师弟”,却完全不像同龄人,如同用冰雕成的白莲花,可观而不可触,可近而不可亲。不论她在那里如何试图引起注意,在永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武徐山面前,都引不起丝毫兴趣。 但坐在她面前的,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人,可不是什么不能摸的艺术品。她去做什么与武徐山在规划的东西没关系的事,基本上武徐山都会在那里任劳任怨,直接无视她。 友好,但像个铁傀儡,就跟不会说话一样。 心烛心里确实有些被冷落的不满,但不论她怎么展开,最后再看到武徐山的脸,她总会脑补出七分忧郁两分无神,外加一分落寞,然后执行循环体继续操作。 年轻人,带点颜狗太正常了。 心烛看着此刻不知道还在想什么的武徐山,找话题却完全漫无目的。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思路一起走,总会被一堆不知道的东西搞得停止思考。 不过不说却对不起她现在体内的激素。眼睛在武徐山身上四处打量,却丝毫找不到有什么该说的。 最后,他的眼睛停留在了他的刀上。 武徐山来跟她一起学剑法之前,就被她爸带出去,从剑仙那里公然拿走了这把魔刀,成为了他这辈子都不曾离手的宝刀。很多东西他都放进了她送的乾坤宝珠里,唯独这把刀,他永远握在手里。 “上一次这把刀你用都是第一次带我大晚上来这下面结果遇敌的那次了。你又不用,干啥天天拿着啊。” 武徐山确实好久没有拿这把刀用了,一切磋起来,他必然是把刀收起来,自己再拿一把出来。从来不用这把。 武徐山这次没有无视她的问题,但却完全没有转头,直接顺便回答问题,感觉起来总有那么一点应付: “如果我一直依赖它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会失去再次挥舞他的资格……我是来修炼的,拿这个来练,完全不能让我变强。” “可这是剑仙那边的东西啊,”心烛并不知道这刀是谁做的:“主武器不是应该常用熟悉,才能有效提升战斗力的嘛,别的武器都是这样,剑仙那来的武器就更要养了。不用真的合适吗?” 武徐山听到这话竟转过头来,仿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突然愣住,久久不言。 就在她以为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让他醒悟了什么,正欲做起白日梦的时候,武徐山终于不再沉默: “嗯……不是我不想用……怎么说呢……说人话就是……这刀太强了,用起来的话,就算啥都没学过,也能硬抗。练习还是最好不要用的好。” 武徐山说的实话。不过在心烛这里,她又听出来,他又开始拿两年前一直说到现在的东西在说了。 ×106 “普通剑也砍不过刀?你这是人话吗?别说剑仙那里来的,就是普通的,正面对削刀也铁定削不过刀!你以为刀是为什么设计的啊!” 武徐山说哪话直接显得她弱的很,虽说相对而言确实如此,但这话确实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武徐山想回答什么,注意力却突然被主要意思以外的东西带走了思路。 刀这种东西,从一开始设计,就是为了比剑用的更顺手,比剑更适合普通人和更适合强攻的。这确实是这么个理。 就像轮胎质量分布大都集中在转轴位置,外圈用橡胶来减重,就能大幅降低轮胎转起来需要克服的阻力。武徐山没学过物理,但是往轮轴中间加铁环,外圈用木头的设计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从不把精力放到交流上的他,这种东西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理解。 配重就光管配重,切割就光管切割,刃拉到一边,配重拉到另一边的刀的设计,就是因此而生的。 他手里的这把刀,整个刀刃几乎没有配重,薄如蝉翼,却在刀刃上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重力,引导着整把刀。 这种设计简直难以置信,不过实话来说,那传说中的刀王,在这最后一作上,确实制造出了一个与其他刀截然不同的魔刀。 一把已经完全不像他打造出来的刀的一把刀。这把刀的配重,已经完全不是物理配重了。这是真正的魔刀,与以往的任何一把刀都截然不同。 这把刀也许是可以划时代的一把刀,是拥有着截然不同未解之谜的魔刀。但是,可惜的是,在还未完全完成的时候,那刀王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民间传说刀王是将灵魂铸进刀内,才让这把刀拥有其他任何作品都不可比拟的力量。但是,他从未感受到过这把刀上有什么特别的气息。 但是,传说中一直被打败的刀王,这最后一作,确实断剑仙之刃犹如砍瓜切菜,说是削铁如泥都算得是侮辱。 这种差距,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那虚无缥缈的灵魂,真的有力量吗? 武徐山没有立刻回话,转手抽出一直收在刀鞘里那把刀刃薄如蝉翼,仿佛一触即碎的魔刀。那魔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泽,离那山顶多年,这把刀的外表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是刚刚打造的华美艺术品,丝毫看不出武器的力量感。 心烛看他抽出的这刀一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好细!这真的是我爸让你拿的刀?” 这刀乍一看确实不像武器,太细了,就算是钱绑的装饰辟邪的剑,也看起来没有这么脆弱。 武徐山死死地盯着这把刀,眼睛却完全没有对焦,仿佛只是摆个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痴呆。 这把刀虽然细,但完全掩盖不住那出鞘之后产生的威压。心烛第一眼草率了,在下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这把刀的力量。 这把魔刀,甚至让她感觉有点诡异。其上的气息,仿佛不是死物一般明明在武徐山手上,可她却分明感觉到那把刀在她脸上呼吸,让她整个人都打了个寒战。 这把刀? “师姐……你相信灵魂吗?” 武徐山突然问道,完全没有给心烛多一些反应的时间。 心烛盯着那把刀,眼神完全离不开。虽然那把刀什么都没干,但她确实感受到了什么东西。 “有没有灵魂我不知道,但这把刀肯定不对劲。你不会是中邪了?” 武徐山转过眼来,那心烛的眼里分明写满了警觉与恐惧。 这把刀和其他刀不一样,他早就发现了。但灵魂这种东西他一直都不相信。 但那刀王死的时候造出的这把刀,却让他怀疑自己。 到底是什么,让这把刀变得如此强大,而未曾衰弱? 武徐山收起那把刀异常的气场瞬间消失了。 在这里,他变强的路上已经遇到了瓶颈。现在他看得到的强大,除了可能的妖怪以外,就只剩下了魔刀。 但这么拿起这把魔刀如此之久,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灵感。 心里已经被过去的压力所占满的他,现在心态非常糟糕。 看不到希望的感觉,虽然司空见惯,但却不可抹消。他姐至今音讯全无的压力,此刻正毫不留情的压在失去进步抚慰的他的心头。 “你没事,有哪里不舒服吗?” 心烛真正正面凝视过那刀后,急切地问着。不安此时早已爬上了她的心头,那把刀的气息如此地类似于真人,让她对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我没事……师姐,你说,这看起来这么脆弱的刀,为什么却比正常的强那么多?完全没有什么与师傅剑法的共通之处,却几乎无坚不摧…” 心烛此时的心里正在被铺天盖地的不安所笼罩,但武徐山再次问出这话时,脸上那迷茫落寞的眼神,却瞬间打碎了她的不安。 过去的一切可能是魔刀夺舍吗?但就算是魔刀夺舍,这样的表情,又为什么害怕? 当然,其实没有夺舍这档子事。但她内心的隔阂,却瞬间土崩瓦解。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涌上了心头。 这样的表情,在他身上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那有血有肉的感觉,简直是暴雨倾盆中的一束辉光,再大的雨都已经不再能让人绝望,因为终结的钟声已经开始敲响。 她刚刚其实在犹豫,那第一眼,其实已经让她怀疑起过去的想法。但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茅塞顿开。 也许不是对的,但她的内心,此刻已经选择了自己的方向。 这一刻,仿佛她突然连接上了已经那么多年未曾跟上的思路,找到了丢失了数年的一切。 当然,在自己未曾涉足过的领域,即使是最伟大的科学家,都是天真的。缺失了条件,就会缺失条件之后的东西。 心烛抬起头来,本来充满了不安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那种看起来简直天真无邪,毫无破绽的笑容。 武徐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之中,看到了他也两年都没见过的东西。 ×107 武徐山看着笑得跟个小孩一样的心烛,完全不清楚她在笑什么。但是不必解释,与之前看起来傻乎乎的她相比,这一刻他突然嗅到了些许不同。 “你觉得,什么是灵魂呢?” 心烛往后仰仰,整个人都坐直,那眼神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那眼神不恰当地比喻,就像逗小孩一样。 心烛难不成在这方面颇有造诣? 不过这种结论,在他心里是一秒都多停留不了的。心烛刚刚看向她那把刀时的眼神与反应,早就彻底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不知道……不过,灵魂是什么样的,我没什么兴趣。不管它是怎么样的,如果我和我姐那办法是能成功的,它就多半虚无缥缈。我想知道的,只有这把刀为什么会这么强。这种力量非常重要,算得上是我未卜前程的救命稻草。” 武徐山现在的推测,基本上是他的问题被想到其他方向上了。他可不想聊那些不可取证的东西。 虽然他确实觉得一直没什么其他朋友的她摊上他真的倒霉,确实不太对得起她,但是他现在的心态也支不住他开始做这种事。 但心烛并没有误解他的意思。 “每个王朝,都有自己特殊的传国玉玺。传言中,那传国玉玺中铸天元之气,蕴帝国之龙魂。它代天尊选龙脉的继承者,不配拿起玉玺的人,哪怕仅仅只是碰一下,都会死无全尸。任何改朝换代,都有一个重要的举证:废龙玺。如果新王无力让旧王之脉屈服,那么这个时代必将昙花一现。新王没能废龙玺,那么拥立旧王血脉复辟的起军就将源源不绝。你觉得,为什么这龙玺,明明只是一块玉石,却如此强大,能镇的住整个国家的国运?” 心烛问的很认真,武徐山确实没有预料到。这完全不符合这个刺客联盟盟主女儿一直以来的人设。 不过人是复杂的,其实也算是正常。一个人人设过于简单,才不正常。 武徐山这时才开始刮目相看,有些认真起来的意思。 “也许是传功与那玉玺?那玉玺能那么强,抛开灵魂不谈,必是有代代君王之力,才镇的住国运。不然,那么小一块玉石成了精,哪里有那样的力量。” 心烛摇摇头,仿佛知道问题的答案。 “你看,咱们天天来这里拿各种毒物练剑,却从来没有杀的完过。这个颇有历史的山头,必然有什么完全超出我们知识面的东西在维持着。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再怎样的计策也需要有实施的基础,再坚实的基础也要学会如何变得更先进,发挥得更好。新一代练功是要从头练的,但这个世界的挑战可不会因为你从头练,而对你手下留情。传承,是我们虽很古老,但从未放弃的东西。” “但是你也看到,朝代是确实会更迭的,虽然少见,但并非没人压得住龙脉。你觉得,如果是代代传功,新王何德何能,能以一己之力,压的过资源毫无保留,全力培养了一生的先王们?” 这种事情不必问,武徐山自然是知道不可能的。 把力量累计到一处,却不无限,这证明能保留的力量总归是有上限的。但是,现在这个朝代,已经近两千年没有更迭过了。 没有人知道那宝玉究竟为何如此强大,但是皇帝一到哪里,那里的龙王就避瘟神一样躲开,甚至皇帝前些天传出其实空城好久都没有被妖怪发现的事,却如此醒目。 为什么?妖神天庭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为何会恐惧区区刚上任的新王? “真气的强大是依托于身体结构的,没有人可以凭空控制真气。灵魂,这种东西无所依托的东西,不可能有力量。力量必然与其依托的东西有关,这是常识。但既然一起用一块玉石,那多一个灵魂,又对力量能有什么提升?石头品质发生了变化,直接切开就能一眼看出差距。力量和价值一样,它必然是有所凭借的。玉石是有它的极限的。” 现在传国玉玺的强度是有目共睹的,但心烛刚刚说的话却完全没有问题。这种问题就像幻想与现实,非常好理解。武徐山的眼睛突然睁大一些,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那玉玺传承的可不是什么力量,不是什么灵魂。那玉玺,传承的是整个帝国在真气强度和力量的顶峰,代表的是整个帝国智慧的结晶。它是帝国真正的灵魂,是全民族的指路明灯。这才是实力的象征,国运的压舱石。这才是我们在风暴之中屹立不倒的基石。你这把刀的力量也不是代代传承来的?它是剑仙这一千多年来智慧的结晶啊。” 有一点她说错了,这把刀不是剑仙打造的。但是,这恰恰提醒了他。 剑仙的那刀王师兄,死的时候年纪轻轻,打造出这种魔刀,怎么可能是靠的强度? 知道过这把刀制造之时发生的大概事情的他,突然领悟到了整个魔刀的核心。 这把刀的刀刃支离破碎,这把刀让铸刀之人丧命的原因,究其原因,好像就是过急过躁,没有留后路。 这好像又是现在的他自己。 武徐山神情舒展开,整个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有变化。 “你这把刀,说不准算得上是有灵性的妖怪级法宝了。那可是剑仙的作品啊,以前神仙飞升,位列仙班也不用这么多年。压倒性的强度那可太基础了啊。” 武徐山嘴角流出这两年心烛都未曾目睹过的笑容,仿佛是两年以来头一次放松下来一般,光是在一边看着,都让人有种解放的感觉。 这种表情出现的一刹那,思想一直执着在其他方向的她虽然短暂认真了一会,但还是被触发了一瞬间的完全共感。 人怎么能露出这种表情的啊…… 心烛气氛到位在那里感叹,不过她确实丝毫不知道,她刚刚也触发了同样的表情。 几乎是同一个触发机制的表情。 ×108 说到这种地方,武徐山反而不着急了。 他知道这种东西非常深奥艰巨,不是几天就可以解决的。不止推陈出新,就算是理解,也要在功能和知识面上两全才有前进的资本。 目标过于遥不可及,反而让他没什么压力了。 脱离了迷茫与神秘,对他而言,这一切反而不可怕了。 武徐山把玩着从乾坤珠里拿出来的那把他最常用的刀,这把刀看起来就非常标准,整个刀充满了力量感,在他手里一握,熟悉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这把刀运用起来就像有密码一样,用起来有自己独特的波动。心烛对这把刀再熟悉不过,武徐山平常拿这把刀,经常跟她提起这把刀。这把刀用起来所散发的波动,总让人有莫名的平静感,仿佛一切都被抚平一般。 不过好像并不分好心情坏心情的样子。 好不容易有些好心情,武徐山这是又主动开始搞这茬来了。 “干什么啊,心情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这把刀运起来啊……” 心烛的情绪被迫压制得趋于平静,总有种被赌住的不爽被弱化成不情愿。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那么把好刀,武徐山却并不常用,相反,这把他从一开始就带进来的刀,他倒是中意得很。 确实,这种效果对于修炼很有帮助,简直是心境控制的外挂。不过总是在这种时候用,却相当坑人。心烛这些年可谓深受其害。 但火气往往也会被闷死在一开始,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应该有的不满。 但武徐山却看着那把刀,笑意丝毫没有削减,仿佛这刀对他没有效果一样。 不过要是没有效果,他就不可能这么中意这把刀了。 “总是用这把刀控制自己的情绪,小心以后离不开这刀了啊。” 这种辅助调控的功能,某种程度上相当容易造成依赖性,堪称软肋制造机。 不过武徐山并不在意。 “调控情绪这种事根本没有关系,要是对什么刺激都无感,那岂不是不能调出自己的全力了。” 武徐山面带笑意地说着,真就不受影响的样子。 “那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正兴头上,突然搞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啊。很难受的啊。” 由于情绪被压制,心烛实际上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情感,就算再尽全力演的好点,她自己也还是觉得有点机械,怎么都不对劲的样子。 “那还不是你自己的情绪不够剧烈的锅,干我什么事啊。” 武徐山完全没有收刀的意思,反而看向了她。 “你这有师弟的样子吗?武器拿个魔刀就算了,还乐意拿这来欺负我。你都有魔刀了,要这把刀干什么啊。” “你这什么话,我这刀可不是普通的刀啊,这可是我哥留下来给我的。就算不够强它也有重大的纪念意义。” 纪念品拿出来比试的时候实战? 心烛这么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 武徐山回头看着那把刀,刀面上条条微光游动着,在这裂崖上的太阳之下丝毫没有被埋没,还是在日光之下游荡着,给这把刀带来些许生气。 武徐山盯着这把刀上的游金,缓慢的语气让他的笑看起来不免显得僵硬起来。 “这可是上一个收养我的家里,常年在外不归的父母们留下来,作为我们诸多联动作用的护身符之一,象征着心灵的护身符啊……最近这两年,我确实是过于急躁了啊……” 江湖上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武学之间穿插,利用各种漏洞,把各种流派玩弄于鼓掌。 这些个可以附加使用的阴招,常被各路败者大骂“下三滥的手段”,但确实很多时候很有用。这些直接立足于本能,插手本能调控的人,阴损招数,虽然不讲武德,但不可否认,它们确实是堂而皇之地立足于基础之上的东西。这只是过去的局限性而已。 心烛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不过这把刀却一直不在家里,总被我哥拿来,作为自己身为过去刺客联盟中闯荡的护身符。我哥拿着它那么多年,它都一直守护着我哥,一直都护他周全,直到我来的前一天。” 心烛是对这件事很熟悉的,这件事武徐山已经不止一次提起了。他早就说过,他来这里的原因,多半与他哥有关。 说是未卜的前程,其实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前程就已经被这个几乎看不到未来的目标束缚了。 来这里两年之久,家里人却音讯全无。以他的理由来看,其实是站不住脚的。 不过那可是在小时候就有救命之恩的人们,其实也完全说得过去。 他一直守着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压力本身就很大…… 就算没有被刀夺舍什么的…… 这完全就是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要宣誓效忠啊。 心烛不免有点可怜武徐山。 “你也不肯好好练一练刀,要不这刀我就送你了。” 武徐山抬起头来,说的话却语出惊人。 “这不是有纪念意义的吗?送我?” 这种话说的出口,和前面说的连起来,简直离谱。 “你的抗干扰能力看起来就不行啊,可不得好好练练。这刀用法我也教过,你拿回去好好练练,多好啊。” “可它是你家里的护身符什么的?” 心烛是感觉离谱得很。这基本上就是前后矛盾。前面说这刀很重要,很有纪念意义,后面就说这话,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你和你爸也是我的家人啊。走到今天,你们可以说是我的再生父母,让我身在这种地方,却出淤泥而不染。既然都是家人,那这护身符就应该保护我们所有人。没有问题。” 武徐山说着,不由分说把刀塞给了心烛。 心烛看着那把刀,波动在脱离武徐山后结束,但她还是呆在了原地。 “再生父算是我爸,再生母就算了……我算不上恩人……嗯……” 本来已经不那么认为,但心烛在这一刻之后,再次认为武徐山大概率被这魔刀影响了心智。 ×109 “不,这是你家里人留给你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啊,哪能送人啊,这要是你姐回来看见,以为你出事了,我岂不是没命了。” 心烛感觉怪得很,心里完全没有想收这刀的意思。 刀剑的配重有巨大区别,就算是双面开刃的刀,也不好用剑法。虽说对于修炼的人来说,刀本身重量其实视若无物,但要是按照使用这把刀的特殊阵法启动,重量还是会被活动的真气灌进去,再强的人也会被自己的力量加持过的刀影响到。 这刀给了她,那就真是修心专用了。 不过武徐山并不打算改变想法。 “那没事,以后见了面我就把你们介绍给他们,你们就都是我的家人了。反正你们是确实没有什么渠道结仇,这种东西没有什么顾虑的。” “顾虑不重要……” “哎呀,这种东西,反正我的研究重心要到这把魔刀上了,你拿着练练也不是什么坏事啦。而且这把刀这么强,真要说护身,其实我手里这把才是护身符。不用在意这些,走,快中午了,差不多回去。” 心烛还想说什么,身法已经了得的武徐山已经单手一拉,带她几步飞出老远。 心烛此刻感觉到自己真是完全看不透武徐山这到底怎么回事,但也不知道,也不敢问。这种问题,听起来就很不适合问出来。 各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成妖,源自于自身趋向于生物的结构变化。皇帝的玉玺强度绝对压倒普通的妖怪,但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专门设计的强度结构玉玺能不能成妖。 不过这刀要是成了精,为什么不控制着武徐山回去,偏要在这搞这些? 不过这些其实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人家作为刀,谁知道会想什么呢? 心烛心里矛盾着,心不在蔫地跟着武徐山穿过万丈深渊,通过空无一人的工具人聚集混合居住区,向那熟悉的小道走去。 两人都各有自己想的东西,不过周围的过于安静还是引起了武徐山的注意。 “这地方是不是不对劲,人都去哪了?” 两人在半山腰的一个大表面工程建筑前停下,虽说往常这一段也没什么人,但是此刻确实过于安静了。 那些工具人们,平常是不会远离这建筑正对着的区域的。但今天,太反常了。 他们之前完全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吹草动,说是会有什么大家伙要伏击。虽然他们也从没有从这里听说过什么消息,但今天的气氛,太诡异了。 “哟,两个人年轻人,这是要去哪啊?怎么拉着手,就开始往这个方向走呢?我记得,这边不是储存替死鬼的区域的方向啊。” 一个握着铃铛,坐在那不知什么时候用的建筑门口,完全没见过的人此时正坐在那门口,毫不在意地盯着这边。 那人分明就没有突然出现,但他坐在那里,武徐山竟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这种信息收集的失误简直不可理解,在刺客联盟里修习至今,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被他忽略的敌人。 不过对面的这个可不是朋友。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对面那人握住铃铛的手轻微松开,那花里胡哨的大铃铛瞬间亮起,铃铛被轻微地摇了一下。 武徐山瞬间感面前的事情不太对劲,自己刚刚竟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睛,而在眼睛眨过一下之后,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自己的面前突然出现一把剑,插在自己面前,那人也早已不在面前。心烛她爸在下一瞬间落在了她的面前,心烛的状态也不甚对劲。 不过他瞬间就知道了一些情况。 被他姐一个音让眼睛瞬间失去焦点的那个音提醒了他,虽然不太像,但他还是瞬间联想在了一起。 这种东西是怎么回事? 武徐山心里想着,动作来不及多想,无刃魔刀刀刃出鞘,高速刃雨已经瞬间遍布了他的附近,手接近那乾坤宝珠,用刻在心底的方法拿刀,却什么都没有拿出来。 他瞬间意识到,他刚刚把刀给了心烛。 不过他的动作虽然有严重失误,但还是非常迅速。但尽管他速度非常快,但对手可不会因为他是否准备而改变计划。 嘴角掠过一丝意料之内地看笼中之兽般的笑容,那铃铛再次发出了声响。 甚至来不及好好听清,眼前的景物在武徐山面前再一次变动。那些本该快到看不太清的刀片此时尽数落在了周围的地面上。 不过,此时,刀片落地完全不是最重要的。心烛的父亲,此时突然在他面前,捂着心口,那心烛也不再站在他的身后,那刚刚她还一直想还的“护身符”,此刻正握在那不善来者手中。 那不善来者,甚至还在看那刀上的纹路。 “真是把好刀呢,就是小姑娘不怎么会用呢。” 武徐山表情没有波动,但眼睛已经明显的锁定了目标。 那来者抬头看向武徐山,打算彻底解决问题。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在他眼里,和刚刚用这把刀躲过影响的女娃一样,不过是看着凶一点。 不过他错了。 这一次,他还没真正摇起铃铛,还没完全收起的握刀之手处就突然被快到只见一闪的身影直接贴脸。 这人吓了一跳,左手一抖,快速摇动了手中的铃铛,手中的铃铛很快亮了起来,他本身也急退一步,全身高速急退,拥有高容错的他完全什么都没有考虑,直接什么都没管地进行了最熟悉的回避。 但他实在太低估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孩子了。 后退的一脚不知为何什么都没有踩稳,下一瞬间,刀刃整个贯穿了他的身体,他不受控制地直接倒在了地上。 直到倒在地上,他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刚刚握那刀的右手已经早早离开了他,就连他的脚也惊魂未定,没有和身体一起后退。而那把本来该在他手里的刀,此刻正插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刺穿砸倒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刺客秒ad也不过如此。 ×110 武徐山是见过人被捅穿之后挣扎的样子的,但是直到在他师傅说出“我还是太片面了,高估自己真不是什么好事啊”之前,他都不认为这位完全不扩张势力的盟主会被那么一下结束生命。 他甚至没有看到他这师傅是怎么被击中的。 但是,当连当年自己找上门来的那个号称其师妹的毒女都在看过之后坐在一边,再也不出一言之后,他还是不得不去认清现实。 但是直到那女首脑面色阴沉地带其去安葬好,之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刻不停地讲她爸历史的心烛和他时,他还是不太能接受现实。 时隔两年,他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那女首脑给心烛她爸用的棺材相当精致,甚至和他哥用的那个有些许神似,但这次他从那棺材上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他不知道那股寒意是不是必要的,但他还是不敢把棺材转移到他哥在的地下室。心烛在她唯一血亲的坟前,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她父亲的过去,而他却迟迟下不得定论。 在那个时候,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拿着这把“护身符”的心烛,在那个时候可以正常活动。 明明可以大范围影响,但实际上,好像确实只有拿着那把刀的人可以真正免疫这种效果。 这护身符实至名归,但确实陆续送走了他的两个称得上家人的人。 看着在那里说话都不利索,但却迟迟没有彻底哭出来的心烛,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他们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那地方半步。武徐山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但心烛却如同刚见面的那天一般,一直不断地说到了日暮,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个时候她本该放声痛哭,但她却没有。在那里连说话都发颤地撑了一下午,一直没有真的大哭出来,空谷之中,他甚至听不到一丝回响。 就算是死后,都不得安生,女儿连哭都不敢,生怕暴露了墓地的位置。 这一生,收留他,成为他家人的一共有两家,但无一例外地全部都内忧外患,生死一线。甚至他都怀疑这是不是命运。 但不论怎么怀疑,都不过是发泄情绪而已。现在的他,根本没法像过去那样思考。 只要他今天没有把“护身符”给心烛,他师傅就不会死。但偏偏就是没几分钟前,他给了。 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范围作用的刀,却只能保一个人抗住这种影响。那“护身符”就在他手上,但他却不能怪罪那刀。 从过去他掌握的信息,他确实是没有任何错误可言的。但是,后果却过于惨重。 看着身边连流泪都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以泪洗面的心烛,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错了吗?完全没有。在那个时候,他又哪里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这次即使只要晚点去都能避免的灾难,他却没有回档的机会。 心烛就在他身边,他在这个时候却不知所措,憋了一下午,却只能说一句“我以后再也不会用护身符保护你了,我以后会亲手保护你。” 心烛听他的话点了点头,可他却并不能平静下来。心烛那六神无主的眼神,看得他也快要哭出来。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他真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没有犯错,但确实由于他这里出的问题,事情走向了今天这步。 他不觉得自己之前的某个决定是失误带来如此结果,但他却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他站起身来想给心烛找点水什么的,免得整个鼻子正面看起来都蓄满了压力的她再生了病,可心烛的手却在这一刻再次拉住了他。 转头看向心烛头也没抬起来的样子,从她那空洞的眼神中,他真的看到了自己。 说是心烛此时六神无主,他又何尝不是呢? 在等他姐的这些年,他可曾有过一刻,真正能像过去和他姐说话那样跟心烛说说话? 说到底,他很早以前,就已经跟此时的心烛一样了。 再次站在不知对手是谁的舞台上,他再次失败了。 他不想放弃,但他过去支撑他的念想却一直在剧烈晃动。 他那姐姐,真的如同他想的那样,在外面找收养他的家人们吗? 就算他的推断正确,他那两年没有消息的姐姐,真的还能活着吗? 生活还将继续,他真的还有继续下去的勇气吗? “徐山……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为了你的那些家人,请你一定以他们为主……我身边的人,总是会莫名地在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上陷入绝望……但现在,能再多待一会吗?” 心烛此时被负能量包围,整个人都陷入从未有过的绝望之中。但她的名字,就已经昭示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这么绝望的可能不是她自己,但现在是她了。过去,她是她爸的灯塔。但现在,追逐灯塔的船已经在暴风雨中沉没,只剩下孤帆漂泊的他和面前这孤零零的灯塔了。 他一直在追逐着自己的目标,一直在努力变强。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手上的海图。 他一直追逐的那个目标,真的存在吗? 他可以轻松手刃杀死他师傅的那个人,但是,他却无法斩开未来的迷雾。 他在等待的东西仍然存在吗?他的这个方向,真的能走到未来吗? “徐山……最后一次,我们再回一次山顶……我想最后告别一下我的……” 心烛在这一天下午还没有一次叫过他师弟。六神无主的她,每一句话都让人感觉不再熟悉。 武徐面色稍微沉了一下,刚刚还回荡在他眼里的六神无主,在下一刻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迸发着复仇火焰的眼神。 “什么最后一次?刚刚你说过了,除了你爸,他们都是后来的。那么这座山,也是你的。你的就是你的,他们没人有资格替你接任盟主。就算该走,也是他们所有人该走。” “……徐山?” 武徐山的眼中,从未有过的杀意和阴沉弥漫着。 ×111 武徐山拉起惊魂未定的心烛,黑暗中径直地向他们天天走的方向走去。 心烛一心想回去看看,收拾收拾,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以后清明再说回来的事。但是武徐山却显然不想仅仅那样而已。 在再次回到那个建筑前之后,这个往常从来不亮灯的房子,此刻俨然灯火通明。 心烛看到这个房子,无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心悸,只想快点绕开。这个地方,她真的不想再多待一刻。 但是武徐山可不这么想。他拉着心烛的手,直接就径直走向那个建筑的正门。 这两个方向显然不一样,心烛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 心烛嘴里问,但实际上的意思完全不必多言。 “刚刚你说过,你爸很小就在这里,其他的什么人都是后来有人带进来的。既然如此,那他们就都是入侵者。现在东窗事发,该清理一下门户了。这座山的篡权者,该被扫地出门了。” 武徐山没有什么感情一般,整个人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但是他现在才二十而已,就算能秒很多人,这种倾向也绝对不是什么低风险的事。 心烛听这话,立马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武徐山的胳膊。 “我爸今天才刚出事,你又想干什么?” 心烛六神无主,但并没有失去理智。正相反,发生剧变之后,经过这一下午,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理智。 她现在已经无所谓恐惧和愤怒了,但在危机浸泡之下,说是半紧急状态也不为过。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在这一刻,她比想象中坚强得多,也比想象中敏感得多。 但当然,武徐山也不是疯子。 武徐山回过头来,与心烛如同迷茫的坚强导航员般的眼睛相对。 他不确定自己的眼睛里写着什么,但他可以确定他从没有失去理智。 他稍微顿了顿,轻轻呼吸整个人转了回来,面向那六神无主的导航员。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现在我们留下的隐患太多了,逃跑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在我短暂的生活经历中,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失去家人了。越是经历这种事,我就越感受得到,有的人,是天生没有苟活选项可选的。我越是苟活,就越能感受到,一无所有从来都不是最底端的风景。它只是个开始。” 心烛不知道他说的东西都有什么样的过去,关于两年以外的东西,她完全一概不知。看着整个表情都充满着难以言表的阴沉表情的武徐山,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整个人傻在哪里。 武徐山见心烛已经被镇住,也不打算再拖延下去。 这次的事情确实非常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夜长梦多。 “我不能再看着这些隐患再组合起来了。只守住你一个人的话,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走,我们的时间不多。” 带着些许的忐忑,武徐山拉着刺客联盟盟主的女儿,径直走进那个建筑,不管里面在说什么,直接推门而入。 不过不用猜,这个时候会讨论着的内容也呼之欲出。 盟主死了,除了重组刺客联盟权利的表面结构,还能有别的吗? 不过现实还真的与他的猜想有些许偏差。 武徐山带着盟主的亲生女儿,堂而皇之地闯进那罪恶的会议,那房间里,却不止他熟悉的面孔。 各个首脑招人的时候,大多数首脑他都是见过的。这时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堆见都没见过的,着实不太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门的刹那集中到了他这边,白天协助埋葬的那位毒女也在其中。 武徐山确实嗅到一丝不对,但也并没有怯场。现在的他,早就不是会怯场的他了。 他冷冷地环顾四周,如同机器人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大人物都聚在这了啊,不过看起来各位并没有把这刺客联盟的盟主女儿当回事啊。盟主尸骨未寒,各位就已经准备架空其后人了吗?” 武徐山毫不怯场,但这不是晚会表演节目,并不是每个人都给面子。他话音刚落,来驳斥他的人声就传了出来: “我可从未听说过刺客联盟有过什么所谓盟主。这里的会议,但凡出了事都会开启,来与不来,又怎么指望人通知你?正好你来了,那就来此谢个罪。今日若不是你,你心中的盟主,也不至于陨落于此。” 驳斥者也是毫不客气,武徐山定睛一看,此人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位曾直接被突袭放倒,只是没有真的杀死。连同试图杀他们,害死武徐山他哥的事,其实都是这人一手炮制。虽然他多数时候乐于隐藏意图,但是这种情况下搞事,他也丝毫没有犹豫的样子。 这位纯粹的机会主义者,并不完全忌讳做出头鸟。不过这次他直接接话,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刚刚就在说话。 这次害死心烛她爸,带一堆没见过的人参会的事,全都是他一手炮制。 直到刚才,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他们的突然出现,并没有直接快速威胁他的计划,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压了过去。 他一点不在乎顺手解决掉后患。 不过他虽然各种搞阴谋,但毕竟还是人。他没照顾到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比如,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找来的人有机会完成任务,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不对。 武徐山看向他那个方向,这位阴谋家的漏洞正好给了他机会。 他一点不想再多给机会,现在,他只想快速推出清空鬼纵山核心区的第一片地。 他也懒得找借口,与那驳斥者四目相对,随口一开: “你的剑我很有印象啊,我看这次的事情多半与你脱不了干系?多余的我懒得说,我今天来这,就一个目的。多余的东西我也懒得多说,总而言之,我今天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武徐山相当不客气,周围的人动作武徐山不熟悉,但那驳斥者的后仰和毒女的微动作,已经昭示了开始。 ×112 “冲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那驳斥的首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虽然猜的出他早有准备,但很少在人前出手的他,究竟准备了什么,完全没人知道。 不过这几乎等同于他没有在人前出手的经验,现在撑着他气势的,几乎只有他的身份而已了。 武徐山既然今天敢来搞这种事,自然不会被这种事吓到。 “这才第一天,这一群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就都跑来了,那要等久了,还会有机会吗?” 武徐山环顾四周这些人,这些人此时噤若寒蝉,但每一个人的眼神都锁在他身上。不必猜测,只要他触动了任何人的怀疑,就会瞬间被连锁袭击。这些活着的陷阱,掌控着整个室内。 那毒女看上去仿佛没有任何波澜,但已经准备好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此时和周围这些人一样看着武徐山,表面上甚至看不出任何区别。 这里的局势非常明朗,其实不必多说,既然这种首脑制的权利结构,首脑已经坐在里面,那么只要人到齐了直接触发陷阱,不必多言,其实就可以独裁刺客联盟。 不过这个始作俑者并不想独裁。他只想做幕后主使,隐藏自己。这场会议,其实更像谈判。 一方权势压倒性的谈判。 这种原始的个人权利结构,真就这么脆弱。 所以今天的陷阱,其实一开始就是在胁迫,并没有使用的计划。 不过武徐山这么一闯,这些陷阱就有用了。 对于幕后主使来说,其实独裁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只不过以后用来脱身的大底牌要少几张,很亏。 不过他也清楚过于贪不会有好结果。此时这幕后主使在那里端着茶,不正眼看武徐山,心中早就开始想别的事情。 现在究竟走哪条路,就看武徐山怎么选了。 毁掉那么多底牌,当然不会白毁。如果他真的独裁了,那这刺客联盟的吸引力只会大不会小,而且在与外界谈判的时候,也是挺直腰杆坐着谈判。 换句话说,其实也是横竖不亏。贪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替死鬼模式下个场没什么问题。 “你应该清楚,你早就没有机会了。” 坐在正对着门位置的幕后主使说话慢悠悠,就算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能一眼看出他的游刃有余。 但看清楚局势的武徐山也完全没有慌的样子。 “确实,很多事的机会很短暂,我很早就已经是十面埋伏了,现在进入不解之局非常正常。但是我显然不能在这硬吃这一下。现在什么也不管,那到了以后,我岂不是要落入更困难的处境?我看你,可一点不像会手下留情的人啊。” 那主使眉毛一挑,正眼看向了武徐山。 武徐山的预感那确实没有问题。在这些消息闭塞,没有信息时代红利的人中间,这种简单的预感,确实比一只眼紧盯着处境,一只眼紧盯着自己的常人要清晰多了。 这时候,正常人大概都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毕竟就算不清楚不走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这非常危险。 危险与机遇常常并存。不过,撬动机遇其实也不是发现了就能做到的。 这小子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但还是有点莽撞了啊。思想少前进一步,这是要送命的啊。 那主使看着这少见但孩子,悠闲着还有空缅怀一下曾经的师兄。 “这种靠着一个人生命的权利结构,直接把要害聚在一起的会议,那真是机不可失啊。要是错过了,那可真是再难找翻盘点了啊。” 果然在这层…… 那首脑正眼转向武徐山,不再看别的。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武徐山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在刀柄上,把心烛拉到比较近的地方,完全不隐藏预备动作。 反常识并不会让专业人士放松警惕。武徐山想在这方面做文章打心理战的话其实是没用的。不过实际上他也没这个打算。 少打一些多余没用的心理战,可以空出很多后续反应空间,后推神经紧张增速达到顶点的时间。这种冗余麻烦还不稳定的心理战,他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打。 在完全的对峙下,一开始的进攻方直接利用对手的等待,直接完成了准备动作。 相反最紧张的反而成了那坐在人群中的毒女。 这一串事件对于她来说才是始料未及。 她一点也没有预见到武徐山会直接回来,还带着盟主的女儿。 在她心中,这两位就算没有离开,也该在坟前。敢来这,除非缺心眼。而且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这个选项她早就默认不可能了。 他们这一来,那真是惊吓。 一切突然发展到几乎一触即发,她是真的始料未及。 真的慌的反而是她。 武徐山准备完成,抬眼与面前这个主使四目相对。主使等着他出手,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下去了。 在双方各自认为的胸有成竹之中,武徐山首先讲武德地发起了进攻。 那把之前要给心烛的刀几乎在瞬间出现在那主使面前,主使早有准备直接弹开,飞剑飞出直接架飞那刀,行云流水,但其实自己也没太看清攻势。 两人其实有质的差距。 不过在他眼里,他作为首脑,还是会略强一点的。毕竟武徐山才在这里学了两年而已。 但他不知道的是,整天在外面各种拉帮结伙,做幕后主使的他,才是坐井观天的蛤蟆。 他知道刺客联盟的刀法有自己涉及不到的地方,弱点明显,却不知道自己的弱点有多明显。 这首脑一手拿出之前时间结束后飞剑偷来的铃铛,就打算摇。可悲的他,在这个时候还在认为自己的后手天衣无缝。殊不知自己根本不会近身对打。 意想不到的反转也是建立在自己扛得住之前的一下的。武徐山的攻击不止一段,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四两拨千斤的他完全不能用几把剑挡开全部攻势。 不过这种时候可没时间给云玩家喘息。现实不是血条游戏。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体早已不属于他,他刚刚弹飞的刀,此时已经成了用他残余的右手把他钉在墙上的钉子。 武徐山此时还站在他面前,和他四目相对。但那铃铛,已经到了武徐山手里。 “还真是会偷东西呢。一回头,这玩意居然就到了你手里。真是熟练啊。” ×113 武徐山就那么轻易地将他分为两半,此时的他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场若有人回头看这瞬间后的一幕,怕是难有一个人能相信此事。 但是此时,那被夺去的铃铛轻轻地摇摆着,除了抓着那把刀的武徐山,和此时被贯穿了手掌的他以外,没有人脑袋是清晰的。 此刻已经瞬间被绝杀的主使,看着武徐山此刻无比从容的样子,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种事简直就是被轻轻掠过的玩具刀直接划穿手腕一般,让人难以理解。 但是,实际上自打一开始,这种发展就没有悬念。 “过于高看自己是没好事的啊。” 武徐山用手扶着那刀,完全不回头,那些箭在弦上瞬间出手,射向他的的暗器之类却早已散落一地。另一个目标方向,那心烛早已不翼而飞,仔细观察的话,心烛此时早已被安置在了桌子底下。 不过现在局势怎么变已经不怎么重要了,这种局势的发展,在他看来多少有点离谱。 基本上就是战力系统崩溃的样子。 不过他看战力崩溃,其实就是他过于高看自己了。 “在刺客联盟上作威作福,完全站在顶点,就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和真正的顶端相提并论了吗?刺客联盟能一直不破,自有它自己的原因,但可不是强啊。这位还没活过凡人一世的大首脑,你觉得呢?” 那主使已经完全没得动了,此时就算还不至于死,也没什么办法翻盘。 毕竟他实际上,真的年纪不大,心思放在各种地方,真的不怎么长于作战。平生最强的奥义,就是不讲武德。 真正说起真气强度,莲藕造人都不需要活完一个世纪的强度,他实际上还弱的很。 他只不过是佼佼者。在他这个年纪,算得上第一梯队而已,甚至一直前进,未触真正难以逾越的瓶颈。 在摸到瓶颈之前,时间能说明很多问题。 虽然实际上他比武徐山本身大的多,强的多,但武徐山那把刀,盟主在他进刺客联盟之前就让他拿到的那把刀,可不止百年而已。 可贵的终究不是年限,英年早逝的刀王的半成品刀,也足以举世皆惊。 武徐山懒得看这主使的表情,轻摇那铃的同时,再不继续拖延,拔出了那把刀。 那主使眼前一黑,下一瞬间,武徐山已经带着心烛站在了最初的位置。 而所有人的眼睛,此刻正锁定着那主使的方向。 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把刀不同寻常,但谁都没有概念。 这一瞬间,在他们眼中,战力的突变完全跳出了体系,人们更愿意相信那把刀里寄宿着往日刀王之灵。 武徐山手握住铃铛发声的铃身,把铃铛砰地拍在桌上,所有人闪电般把头扭过来,都像炸毛一样,差一点就要出手。 但在下一刻,他们都看到了他手上那铃铛。 在武徐山进来之前,那主使刚用那铃铛示过威。正因如此,那主使的后手才是铃铛。 这不讲武德的铃铛,在这里,才称得上真正的“规则”。这铃铛,就是这小小一间屋子里的权威。 整个房子里,还没来得及乱起来,就恢复了寂静。 武徐山尖锐的目光扫过满屋子不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论是哪种可能性,现场的控制权都已经转移了。 现在的局势,武徐山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敢来冒这个险,就证明我有不止一手后手。我从来不会冒无谓的风险。在事情发生的基础建立起来之前,我就会尽可能摧毁可能性。我知道,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不要发生。过去我栽过够多次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里面我没见过的诸位,我不知道你们从哪来,是谁。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会逐步瓦解这刺客联盟。不论你们后面是谁,都回去说,刺客联盟,不日就会瓦解。只要现在你们想走,我不会拦着。这里,要开始谈家事了。” 武徐山话音落下,周围的人们却迟迟没有动静。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现场刺客联盟的人,确实已经没人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了。此刻突然陷入沉寂,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场突然陷入了僵局,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武徐山看向周围这些人,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走。 看起来就是都不要命的样子,搞不好这些都是死士,就这么回去必死无疑。 现在,局势突然走近了盲区。 这些人在寂静下全部一言不发,总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武徐山之前完全掌握着局势,现在突然不太一样了。 这些人身上总有种令人难以平静的气势,尽管看起来他们全都没有胜算。 武徐山这时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概就是背后的局势问题,那主使这一死,很多事情都变了。 但是武徐山还是没有慌张的样子。虽然他不是职业的死士,什么都不怕,但他还是有自己的办法。 只见他握铃之手用力一捏,那铃铛当场发出光亮和悲鸣,每个人的心灵都受到了极为扭曲的冲击,那铃铛也随之被捏变形,直接扁了下去,变成一块废铁。 武徐山拿起刃已经离柄的刀柄,轻轻举起,那刀刃仿佛就在刀刃本应看不出存在与否的刃面角度随旋转掠过的下一瞬间,只剩柄的刀的刀刃全部归位,完全看不到过程。 “看来还是需要好好证明一下自己吗,看来你们都不太相信我说的话啊。” 其中一个人躬身作揖,轻声道: “还望阁下未来可以担起责任,这刺客联盟,还有其他的因果要解决。在下就先行告退。” 随之,这些不知何处来的人便作鸟兽散,很快就消失干净。 …… 也许刚刚人们是看他的刀刃没了所以不跑的,不过生活本身就会有不少戏剧性。 刚刚门庭若市的房间,此刻留下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114 夜月于静堂悬烛,虽火光不闪,于此黑暗却杯水车薪。 外面的普通西北风,刮进了这刺客联盟的阴山,就变成了能把小姑娘和湖里的鱼一起带上天遨游的妖风。 这刺客联盟这山,本应让风直接爬不动,可是事实却是,这阴森的山却像法阵一样,但凡路过了什么风,必然温度骤降,风速飙升,活脱脱就是一股妖风。 在山的西北面本身是暴雨倾盆的雨幕,过了这座山,就直接变成了遮天蔽日的雪墙。 不过这分水岭般的壮观景象,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刺客联盟里的人也早就习惯了。每次这种暴风刮起来,对于刺客联盟里的闲人来说都是一项堪比极光的娱乐,要这山里如山下那般休闲,这种地方,必是迁客骚人齐聚之所。 不过迁客骚人齐聚,可不是因为这分水岭。这风一过这山,必变得迅疾狂暴,那边剑神山的抗冲大阵必会迎压亮起,有时天气好些,那大阵亮起,把周围照的宛如白昼,也算的一副奇观。 这一天虽说山一头暴雨倾盆,一头暴雪封山,挡住两边不同势力阵法的亮光,不过两边阵法同时以此等亮度亮起来,还是相当罕见的。在暴雪中亮起的大陆灯塔,也别有一番意境。 就是雨雪混在一起,整个路面几乎都结冰的刺客联盟有点不好走路,算是个比较大的美中不足。 不过就是在这等寒冷的天气之下,依旧有不少不知为什么不冬眠的蛤蟆,在鬼纵渊里横行霸道,当着生物地雷。 讲道理来说,就算是冷血动物,也必然感受得到寒冷。毕竟冷血动物比温血动物更加惧怕极端温度,更需要感受到温度来寻找安全的地方,让自己免于大规模死于气候原因。 冷血动物最多是不会有自身产热的反应连接而已。 不过这些蛤蟆还确实不冬眠,一夜严寒过去,不知卷走多少蛤蟆去上飞行课过后,第二天还是能看到蛤蟆爬出来乱跑。 不过武徐山自己是确实没什么心情想这些蛤蟆的存在依托于哪个物质循环和能量循环体系了。昨天他还能想想这些,今天,刺客联盟已经变天了。 昔日的盟主草率地离去,因此触发的连锁反应已经为剧变扣下了扳机。一夜之间,武徐山面前的道路真的如这地面一般,为坚冰所覆,寸步难行。 本来他想尽快结束问题,快速推进,赶紧解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结果,却是自己搭进去了。 昨天解决掉的那个人到底勾结了些什么势力,他不得而知。不过刺客联盟的身份,确实为不少问题提供了借口与便利,吸引什么乱七八糟的结盟都不足为奇。 现在,那个勾结这些势力的人死了。但他死了不重要,这些人要的从来不是那个人,是刺客联盟这个东西,这个稳定的法外狂徒的身份。 这些人不是他找的,和他没什么关系,拉好了确实加成不少,但他真没什么意愿去研究。他只想解决问题。 但可惜的是,这些人认得他。 这次,他在明处,跑不掉。要是他不能妥善处置,他本来就天天到处躲的家人们,就又多了一大堆敌人。 这就比较苟了。 这事一下就给他噎住了,计划一下就卡在了那里进行不下去了。可他却不能一走了之。 他之前说过要解体刺客联盟,那些人回去,还指不定要杀他还是要找他谈判呢,局势完全不明朗。 天还蒙蒙亮,太阳都没有现行,趁着风雪刚刚停下,照着两边还在发亮的大阵,武徐山就已经出门,在鬼纵渊的一处石顶沉思。 他昨天晚上完全没有睡着,对即将到来的东西毫不了解的他完全没有困意。 他们现在站在了过去心烛她爸镇着的位置,相当危险,虽说当时盟主睡得很清闲的样子,但他丝毫没法像盟主那样游刃有余。 各种原因都成了让他彻夜不眠的原因。就连心烛也早早起来,想着再去坟前看看。 真正让他挪窝的,也是心安理得去他那里叫他的心烛。 心烛那跟傻子一样的眼神,真的让他感觉心情复杂,却无可奈何。 看着远处大得像山一样的巨柱大阵,武徐山久久不能平静。 在这整个世界只有几个大阵的光源的黎明前的黑暗,四周安静得就像死城一般,这被冰封的刺客联盟,仿佛是被封印的禁地,不见一丝生气。就是有活物,怕是也不乐意在这种全靠滑的狭窄山区里乱跑。 不过安静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在自己独占的小方空间里,它都不够稳定。就在他打算继续研究怎么办的时候,山谷里轻微的响动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相当突兀,和蛤蟆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武徐山瞬间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不过那声音相当清晰,他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 那断断续续,偶尔还有失去平衡的感觉在里面的声音,分明就是有什么直立行走的东西。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这种鬼天气,有人顶着冰封往刺客联盟里走,多少有点魔幻。 他挑挑眉毛,通过鸟瞰,在各种东西都反复反射,干扰定位的山渊石林里,很快捕捉到了目标的位置。 在这完全看不清路的地方,一个摸着墙走,在那里自以为直线地换着柱子摸着前进,实际上就是在兜圈子的人,正在那里切身体会什么叫鬼打墙。 他看不清那家伙的具体样子,不过总体看起来,不是什么小孩。 在大黑天的进这种白天都迷路的地方,这人也真是勇得很。不过看起来就是单纯的勇,看样子是真的是找不到路,正在那里兜着圈子,坚信自己找得到路。 那走路路线相当下饭,刚开始坚定地快速换桩,加速兜圈,到了后面,换了没几个桩,就开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在冰面映衬下,在武徐山眼里,其实那里也没有多黑,真的是看得到路的。但那人就真的好像看不见一样,赖在柱子上不动。 在这无影灯般的反光面之内,这位不知和何处来的憨憨成功地迷了路。 ×115 本来武徐山来这主要是找个地方想问题,不过半中间突然出现个人影,迷途的思想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跟随,这种心理层面上的活动,俗称走神。 看着远处看不太清楚,但存在感很强烈的人影,武徐山一边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边发挥着自己特殊定义的专注品质,那聚精会神,要这会来人靠近他,他真容易被背刺。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闲人来背刺他。现在他专注地盯着那个抱着柱子的憨憨,确实没有什么危险,还有可能事后意识到,立刻及时地亡羊补牢。 不提这危险不危险,他坐在那里静悄悄的,还当真有些专业刺客的神韵,和那边抱着冰柱跟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的憨憨一样安静。 武徐山在大老远地看不出来,这个抱着冰柱防止自己滑下去,显得跟个傻子一样的人影,是个女的。 看不出来男女真的是因为远,不是因为身材哪里像男的。 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深入刺客联盟的女侠,会跑到这种地方,纯属雪比较大,自己也不知道地名,乱走走进来的。至于为什么会进这种地形,没有到了门口就绕道,这就要问她自己了。 总之她就是跑进这个比外面还冷的鬼地方来了。 也许是这个离家多年,至今没有在那里定居的女侠缺乏常识,也许是她就想挑战一下自己,不过她确实迷路了。 在这能把普通人活活冻死的暴风中,这个憨憨抱着边上的柱子,怀疑人生地在暴风之中怀疑人生。 按道理来说,山区里风确实会走的比较困难,更何况这种地形复杂的山。不过显然,并不专业于地理的她对于这里面的寒冷相当不知所措,几乎放弃了挣扎。 这满地的冰,直接让她回不太去,来时的那个下坡,她几乎就是滑下来的。想爬上去,就她这种身法,怕是不太可能。 以她的能力,这时候本是更适合在墙上凿个洞,躲避一下凛冽的寒风,但周围这些七零八落的破墙,又让她不太敢凿。 这要是给凿塌了,那连尸体都找不见,直接就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了。 对于修炼了的人来说,现在她还太年轻了,不合适。 不过在这离谱的寒风下,她还是相当怀疑人生。 来之前她本来就冒着雪进来的,现在还要吹吹凉风,现在她已经冻的没什么知觉了。 要是真就没知觉了,那还行,主要是真气有一定修为的她代谢挺快,产热相当给力,明明没有回到哪个暖和的地方,但她的耳朵却成了温度对峙的战场,直接开始不走程序地疼起来,完全不讲武德。 这可比瀑布刺激多了,还没有地方去。 感觉耳朵快让割下来的她寻思着在哪打个竖洞,蹲在里面总比直接给风吹好些。虽然直觉告诉她这种洞不会暖和,不过总会相对好一点。大冷天的暴风实在让人san值狂掉。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东西靠近了她附近的范围,踏进了她挡风顺便警戒的结界。 她被冻的不太灵光的脑袋念头一起,身体已经闪电般动起来,一把刀瞬间就向那个方向劈去,一点不带含糊,瞬间就带着要给人劈两半的威压扫过去,刀身附着的金光,瞬间照亮了周围。一副奇怪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半人形的妖怪? 她脑袋还不灵光,但还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种地方还有半化为人的妖怪?莫非这谷里住人不成? 这女侠心中合计,动作一点不含糊,躲过那刀的妖怪直接一拳过来,她直接一个抬手就无比精准的卡住了对方的手。 不过这下并没有抓住东西,带劲一个回拉,什么也没拉回来,只是手上多了一个对着她这面全是刃的似钺非钺的武器。 那人自带连招,脱了这身,半空一转,脚尖点地,手上的剑就横扫过来,直接就砍中了她的胳膊。 不过这女侠路子很野,手上刀直接松开,伸手就向那妖怪抓去。那妖怪一剑好像砍上了什么金属,这打到她正发功胳膊上的一剑完全只给周围亮了个护体照明,完全没用,那被往上一抛的刀反倒差点削到它。 不过这满地结的冰倒是救了它一命,这女侠一步没有走出预定距离,这一手抓了个空,被拉开距离,飞天上的刀又被女侠左手接住,照地一划,劈开一片没有冰的地方,一脚踩上。 一波遭遇战就这么过了一回合,这来抓的还差点让换掉,女侠倒是毫发无伤。 实力差距瞬间相当明显。 不过这突袭着却丝毫没慌,回身拉开距离,直接站在那里,盯着面前的女侠,整个站在那里,真好像是个人。 它不觉得滑吗? 女侠感觉难以理解,自己的身法确实有些落伍了。 其实她的身法也好在滑的地方走路,不过不太适合斜坡。尤其是结冰的斜坡。 在弹射之前起码要站稳脚跟,这是她身法的基础。 这种时候,照常理来说,应该思量一下局势,判断一下当前局势,准备下一步。不过这女侠独树一帜。 她站稳之后,看了一眼那来者,没有思考局势,第一反应是馋人家身子。 好家伙,这妖怪一身的毛啊。就算不加工,就直接扒下来,往身上一披,那也暖和啊。 这女侠基本上已经冻傻了,不过不是功能上的冻傻。她现在的眼神,活脱脱就是饿红了眼的掠食者,要是这妖怪敏锐一些,此刻应该被盯得头皮发麻。 不过此时这年轻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熟视无睹地与之对峙。 它的底气来自于周围正准备突袭的队友们,现在还相当气定神闲,运气有条不紊。虽然不强,但很有底气。 那女侠打量猎物般看着它,脸上冻僵的肌肉甚至带起一丝笑意。 连显而易见的问题都没有想清楚的她,现在兴奋得很,冻僵的身体活力正在快速恢复着。 正儿八经的战斗此刻才要开始打响。 ×116 这女侠虽然满脑子想的都是再穿件新鲜的衣服,但是这份不在意其实并不会为对手带来什么优势。 这似曾相识的狂野打法,要是没有什么优势,就是死围,也不好拿下。在她这些年到处游历的历史中,被一群妖怪围攻,其实并不少见。 前面说过,妖神天庭正和天庭正面对轰,这些进人类聚居区搞事的妖怪自然也算是某种程度上有组织有纪律,到处游历,免不了被妖怪围歼,免不了要一打多。 但这位可没怎么落入过下风。她学的流派,最不怕的就是被打。 不过怕不怕还是相对的。情况总是会变的。且不说这些剧毒蛤蟆,就光是在刺客联盟里潜伏这么久没有被发现,那也是相当大的不确定性了。 不过这女侠不怕这些,完全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运起步法就踏冰要走。 她面前那妖怪不慌不忙,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下一刻,女侠的脚步果真不出意外地被拦截了。 给破绽是打法,对于她而言,用护体直接换血再平常不过,一力降十会更是她原本那家的传统艺能。 不过这次她失误了。她现在不能和来偷袭的对手硬抗。不是别的,就是因为,她脚过后一点就是冻硬的石面。 众所周知,再强的大力士,摩擦力不够就拔不了河。 她没踏出的那只脚,本身自然是踩在她劈开的石面的,她自防备过这一手。但不够。 这些和刺客联盟的小喽啰学的猴精的妖怪,搞起事来那是相当熟练。 她脚下的石头地表,突然给一下铲开了。 石头不比土地,切面要是平滑了真就没救。这一下子直接差点让她当场趴地上。 这一下瞬间就被动了。女侠极力挽救,护体全开,右手斜向猛一拍,给个支点,身后示威一样闪着高光的刀一个横扫,硬是让自己没有倒下。 要是正常情况,这下子直接一蹬,就能收刀回来,再一个出刀备好,当场弹起来,只让大破绽留那么一下下,还能趁机突进一下,多个爆发机会,衔接得天衣无缝。 但很可惜,这里是冰面。女侠硬是没有找到能让自己不滑倒的弹射起步点。 于是连招就这么给打断了。 正常人不能和武徐山一样不讲道理,反应迅速,直接多一段行动强制起身,拉回优势。正常人打架是需要抢时机的。这种情况就相当危险。 女侠反应还是相当快的,抬手就抓。这种完全找不到着力点的时候,除了刚刚挥过,赶不及的刀,现在就只能抓对手的武器。 要是换别的流派,空手接白刃怕是会被带到近身一脚废,翻盘点就看乾坤宝珠应急位里有什么东西了。她不一样,她的流派本身就是如此。 在她们这种护体硬刚的离谱战术中,武器就是用来抓的,刀刃就是用来卷的。 这其实就是一力降十会,此路不通只对别人而言,硬打对方最不可能防的地方,直接让对手变成白打,要是能进一步,把对手武器当锤子,握着刀刃当棒子直接打断对方的手,别说继续打了,这么刚谁乐意上来打。 不过反应快归快,毕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女侠凌空一抓,果真抓到对方的巨斧,这巨斧到她手里,直接被牛坏,带着对方劈的劲,想要起身其实只要一瞬间。上面劈下来的力和自己拉平的力,那是起身双重加速。 但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 那巨斧上,她握的位置,一个钝器重锤直接砸了下来。 没人知道这锤子到底是为了加伤害还是单纯配合不好,抑或是是它们完全清楚她的打法,总之,这一锤直接砸到了她握住那巨斧斧面的手指上。 这个时候,她的全副重心全在这只手上,她不能松手。 于是,脆弱的手指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击,金光瞬间笼罩了四周,在这一锤下,她真正地第一次感受到被重击失去知觉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整个手都不再属于她,护体的真气被强压倒逼,虽然功法本身是防秒机制的,大部分传力被散走,但是,下一刹那,她感觉整个心脏都抽了一下。 心脏仿佛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手里的刀条件反射地被直接扔了出去,像一个巨型飞镖,向砸来的方向直接脱手飞去。 碰撞只持续了一刹那,也没有直接废掉她的右手,但那一下之后她瞬间失去了多年处变不惊的从容,直面了恐惧 她没有做好逃跑的准备,但离当场开逃,其实只差临门一脚。 如果不是她扔出去的那把刀是绝对不能丢的,她现在估计立刻就会失去反击的勇气。 但现在,本来跃跃欲试的她,士气宛如风中残烛。 她还年轻得很,远远达不到能把这种硬抗能力拉到坚不可摧的程度。 某种程度上,她还不一定比她异父异母的亲妹妹能抗。 本来就不够自信的她,眼神瞬间如同落难的村民一般,宛如灵魂出窍。 刚刚往过慢慢走的那妖怪以它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无声弹射,向她背面瞬间突袭过来。 巨盾战士破防了,对于对手来说,这绝对是好机会。 虽说其实女侠家里流传这么久的绝活不会这么轻易破防,早就恢复了七七八八,但心理上女侠着实被打崩了。 一锤子下来,伤是没有,但感觉血从动脉倒灌回来似的,换谁也会物理地心悸。 这一下要是真成了,那她真会什么都不管直接开跑的。 不过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这女侠一个回头,那手还是如同虎口一般扑过来,直抓向目标点,抓了个空。 那剑就当着她的面,直指她的眼睛。 这位幸运的旅者不负自己这些年的潜心修炼,虽自己士气崩了,但那回首威势不减。虽然没抓住,但是确实没有失误,毫无破绽。不是她弱,只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太多。 毕竟以远端观测之术立足的刺客联盟的现任代盟主都看不出她的男女,她又怎么可能看得到对方呢。 ×117 “当时那剑真就指着我的眼睛啊,感觉没握到东西我人都傻了,心一下凉了半截。那会可刚被差点废了护体,这一下要是中了,那真就要没了啊。” 女侠情绪激动,跟心烛说着昨天晚上的危险遭遇。 “嗯,然后就差点把我爸帮他弄到的剑柄捏坏了。” 心烛心情还是不怎么样,但是耳边多了个和她一样能说的人一起,看起来也明显好了不少。虽然还是三句不离她爸,但精神已经明显好了不少,已经可以正常对话了。 “哎,那会我人都傻了,心都凉了,突然手上多了个能握的,那跟抓救命稻草一样的,可不是使劲就握下去了嘛。” 这女侠老脸一红,感觉丢人得很。不过她说话也有一个基础特征。 “不过他都把刀直接递我了,还能杀退这的妖怪,我人还没站稳呢,就赢了,真的好强啊。你应该和他熟,他是谁啊?” 心烛精神半恍惚,虽然说话不回头,整个人坐在那里,但听出她在想什么还是不需要额外注意的。 这显然是在打他师弟的主意。 虽然她师弟比她大那么一点,让她犹豫了那么一下下,不过她还是打算说是师弟。 无意间装杯是一种很多人都有的不能。 “我爸的剑法,真气运的好,指甲照样削铁如泥……我师弟老早学成了,拿不拿刀那些小喽啰都不敢和他打的……这些妖怪在刺客联盟里开始从来不敢露头的。” 心烛只是想无形之间装个杯,但是对方的关注点之清奇出乎意料。 那女侠盯着她思索了一下下,一开口就直指问题: “啊,那姐姐你长的好年轻啊,看着还有点娃娃脸在啊。” 心烛一下僵住。 武徐山这两年的心事,让他早就看不出孩子气了,整个人显得有些早熟,虽说今年才差不多要二十,但看起来早就没有什么稚气未脱的样子了。 相比自称是师姐的心烛,本来她就比武徐山小一岁,还爱说话,完全没有成熟点的样子,整个娃娃脸,俩人上下一比看起来能差三岁,她这么一说,无故直接老三岁。 “啊,没有,我不大,他是长得比较着急……我才十九多点……” “啊,那他就和我差不多大?那太好了啊。” 心烛看着眼前眼神看起来相当纯粹的女侠,总感觉自己不太好自圆其说。 武徐山的真实年纪突然卡在嘴边,就说不出来。 她突然感觉到了虚荣的虚字多么切合实际。 “那你是他的师姐,应该很熟悉他?他现在一般来说会在哪啊?” 心烛突然语塞,不想说话,如鲠在喉。 正在她进退两难时,武徐山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了那女侠的肩上。 那女侠吓一跳,回过头来,惊讶直接无缝衔接惊喜,流利得很: “啊,你来了啊,昨天谢谢你救了我,我这辈子都会记得大侠的恩情。只是昨天都没来得及问大侠的名字?” 这女侠多少有点激动,武徐山也并不着急,就等她说完与之四目相对。只是,他的眼神里完全和女侠不在一个频道上,眼神分明有故事。 他也不回答女侠的问话,自己开口又新开一篇: “你的名字……是叫萧墨竹是?是姓萧吗?那你知道剑仙吗?” 这墨竹没有问到名字,但也没有什么反应,很快主动进入状态: “啊,知道,金刚系的流派大都和剑仙有些联系。剑仙下山走走就常去我老家那。只是家里势力比较乱,不太好呆。” 墨竹毫不隐瞒,说的相当爽快。但可惜的是,武徐山问这话可不是要找什么关系。 “那你就赶紧走。我和剑仙多少有些过节,把你绕进来,你的处境就过于危险了。一会我们带着你,一起出去找个车,你赶紧回去。这里很危险。” 墨竹万万没想到是逐客令,整个人傻了。但她一点不想走,脑袋飞速运转,借口一下蹦出来,完全没有昨晚冻傻的一点后遗症。 “啊,我就是因为家里回不去才出来的,没地方去的……” “那随便去哪都行,在这逗留,被人发现了,招惹到剑仙,那就太危险了。你也知道剑仙,就算提前不结盟,也能凭空招来很多帮忙的。此地不宜久留,一会你就准备出发。” 武徐山很果断,意思相当清晰,只是苦了刚刚还兴奋不已的墨竹。 “什么啊,剑仙那种才不会在这种东西上一般见识……就是你把他的剑打包带走一大堆,他也不会找麻烦的,不用这么紧张的……” 墨竹扭扭捏捏,完全不想走,找借口脑子转的飞快,但武徐山却对她的努力并不在意。 “如果是他自己造的,他可能懒得拿。但我手上的不一样。他各种地方打听,连续好多年了。你在这绝对会陷入不必要的巨大危险。你绝对不能在这常呆。天亮了就赶紧走。要是让人发现就来不及了。” “别啊,万一已经被发现了呢?那再出去不是直接出事……就先藏几天,不然出去就被抓也不太好啊,对……” 墨竹拼命想要争取一点机会,她的梦才刚开始,直接打断实在有点过于无情。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只想面前这个救命恩人能回心转意,给她一点机会。 但是她的希望并不能让武徐山回心转意。心烛在一旁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武徐山,但武徐山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墨竹感觉生活无望,仿佛被从头泼下一盆凉水,眼前充满黑暗。 故事还没开始,就突然结束了。 “那能起码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吗?” “天下重名那么多,又何必在意这些。” 武徐山甚至不打算留下名字。 “他叫武徐山。” 心烛在一边说出名字,不能理解地看向武徐山。 武徐山并没有看向这边,也没有看向任何人,没有去接心烛那质疑的目光。 主线跳跃回家 “有什么必要就非要让她走?” 心烛完全不理解武徐山这么无情是要干什么,墨竹刚刚和她说话时的积极在走的走的时候荡然无存,走前的强颜欢笑完全盖不住她那失望的表情。 “理由我早就说过了。我还呆在这,也许可以躲得了一时。但刺客联盟里这种情报网,她光是被看一眼,就可能当场被卖了,承受她不可能承受得起的围追堵截。她只是走错了路,不该和我一样。” 武徐山说话轻描淡写,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星际旅行主电脑。 “走上什么样的路是她的选择。她都离家这么多年了,她是怎么样的人还不清晰吗?她都那么说了,难不成还没做好准备吗?” 心烛不吃这套,她对武徐山替她做决定这种事完全无法理解。她找不出非要赶墨竹走的理由。 “别人因不是自己错的事自杀,拉他一把是人性,是本能,别人因自己不懂的事而直面死亡而不知恐惧,去直接阻拦,也是一样的。且不说因为自己本身的原因,怕因为联系上我带来麻烦,就是我现在不得不直面的事,就是只保你一个人,都九死一生。再带上她,我们都会死。” 武徐山心里还想着接下来会直面的复杂势力谈判的事,说这种话的时候几乎看不出感情。 他想彻底把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雪藏,让这里归于平静,让这青山只留下师傅能安得平静。但面对这样的敌人,他几乎没有胜算。 对他来说,这是场地狱级别的试炼。 “你也知道你做不到啊?” 不同往日,心烛这次知道他在想什么。 武徐山知道自己做不到,但从自己人嘴里出来,还是很不舒服。 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明知道做不到,你为什么还要继续闯这种地方?犯人能因为不服,而用脖子撞断行刑的砍刀吗?” 心烛沉声质问,眼神间透露着从没见过的阴沉。 武徐山知道她说的没错,但是他却不甘心师傅就这么死去之后不得安宁。 心烛她爸自始至终没有正经扩张过自己的势力。从心烛的描述中,他听得出来,他爸对于他的同盟变成如今的刺客联盟是抱有巨大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的。 他知道他灭不掉刺客联盟,虽然机会渺茫,但是如果真的错过了重组期,他真的还有一丝机会吗? 武徐山在原地沉默,并不出声。两人一起沉默半晌,现场气氛一时间变得比这冰封的山脉还要冰冷。 心烛盯着默不作声的武徐山,见他无言,便继续引导自己的想法: “刺客联盟不过是个表象而已。就算你推到了刺客联盟,寺院还是会把所有罪人都当做鲁智深收留。寺院还是会成为欺压百姓的强权地主,成为压在普通百姓头上的大山。刺客联盟的存在,不过是把压在百姓头上的大山搬走,用到了各大势力对弈的棋盘上。刺客联盟就算倒了,这些人也不过是重新压回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头上。刺客联盟既然这么难推倒,就证明了它自己存在的客观性。就算推倒了也没有意义,那么就用它作为帮助普通老百姓解脱压力的工具,有什么不好?这样也算我爸做的事不完全没有意义不是吗?” 心烛说话说得很长,武徐山听了不再看着别处,而是看向了她这边。 “为什么要在没有意义的地方白白送命……你还有要等的家人,不是吗……” 被这么看着,虽然武徐山觉得她说的没有毛病,但她的底气却不知为何泄露了,声音竟小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扮演过这样的角色,这时的她突然变成了她原本的样子。 墨竹走了之后,那种气氛和感觉再次消失了。 发言积极性再次被过去的情绪清零,空气再次走向了安静。 她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但从武徐山的眼神中,其实她丝毫感受不到一点信息。 她不后悔,却又有那么点后悔。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刺客联盟就像一个转换器,它没有把恶人变成好人,但却把恶人的压力交给了本来就错综复杂的势力斗争之中。 和原本相比,这其实反而是个好事。虽然刺客联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哪里都可以闻到其灵魂所散发出的腐败恶臭,对于罪恶的包庇令心怀善念的人永远无法原谅,但是,刺客联盟确实是不一样的。 它是恶人逃生的大本营,法外狂徒的俱乐部,但也是不必调查就能让恶人自投罗网的特殊集中营。 恶人一个个走进这地方,走向自己到死都不觉得不对的刑场。他们被卷入各大势力无情的角逐,被作为最廉价的牺牲品。 在外面的掠夺者,进了这里,变成了别人枪里的子弹。直到死亡,他们都只认为这是一场交易,只是自己失败了。 这是罪人的救世主,让他们不必躲躲藏藏,在这里可以尽情妄为;这里又是罪人的处刑台,罪人连自己最后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里是比他们认知中可怕得多的世界。 但是,这里毕竟是垃圾场。 心烛不敢确定,武徐山是否会同意她的观点。 武徐山短暂的无声,让短短数秒变成了缺乏自信的心烛的煎熬。 武徐山来这之前,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谁都知道。但前一刻,他却好像想为了这两年挑战绝对不可能的强敌。 她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去,让武徐山起了杀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知道武徐山要拆掉刺客联盟的决心是怎样的,听不听得进她的话。 她对于墨竹被赶走很生气,但她更不想和武徐山对着干。 短暂的沉默,已经让她开始后悔自己所说的话。 武徐山没有很丰富的心理变化,只是感慨那话的意义,稍作停顿便有了回应。 “对啊……我其实不必去挑战我赢不了的对手……但是,不论如何,我都要先解决一个小问题……在去找刚刚走了的那个姑娘之前,还有一个小问题要解决。解决之后,我们一起走。” 武徐山的眉头舒展开,常年笼罩的阴云此刻再次从他脸上散去。 ×119 “我坐车上就一直回头看,可是完全没有一点影子啊……完全没有一点回心转意的意思……” 墨竹的状态看着完全没有恢复,在座上就开始和刚刚回来的并没有血缘的妹妹墨莲抱怨。 趁着这难得的宁静,和墨莲一起在以前从来不敢出现的公共场合的一个闹市区小茶馆里坐下。 虽然她对于坐在人多的地方没什么感觉,不过这难得有事件让她们可以出现在这种地方不怕人不讲武德,出去坐坐还是正常的。 “那他也是为了你好啊,他的身份,真要扯上你,他可能就救不了你第二次了啊。” 墨竹本以为墨莲不了解情况,基本上听听完事但这话听着不太对劲。 “身份?什么身份,我都不知道他什么身份,怎么,你认识他?” 墨莲矢口否认: “不认识。但听你说的,那个方向多半是刺客联盟没跑了。” “什么联盟?” 听着这过于直白的名字,她一度感觉墨莲在讲故事。 “刺客联盟啊。”墨莲像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一样,“茶余饭后人们老喜欢谈这个了。存在感相当高。虽然是个新兴势力,但路子野到无人不知。怎么,你个没良心的自打我出去也跑了要四年了,这也没听过?” “好家伙,让你出去避难和学习了,你这闲话是听了不老少啊。这两年光听闲话了。” 墨竹听着消息灵通得很的墨莲,也不论证自己良心的问题,来了精神就问: “这刺客联盟是一个势力,你怎么就确定对方是什么人?刺客联盟的刺客多的是,你怎么确认对方的身份的?” “什么身份?”到了这个时候,墨莲直接一口咬掉墨竹之前的推断:“我哪知道他是谁,而且我干嘛知道他是谁。姐夫什么样还要带过来看嘛。” 墨竹心中刚刚有些希望燃起,墨莲就迎头一泼冷水。墨竹心中感觉跟卡了壳一样别扭,一时语塞。 “不过你之前描述还是挺生动的,还是大概听得出是谁的。”墨莲见她突然不想说话又抛出希望来。 “又听出来了,再说,道听途说,你也没见过……” 墨竹此刻却丝毫没有接话的欲望,又回到了颓废状态,坐在那里。 “没见过起码给找个借口,能好受一点嘛。你现在不就缺个借口嘛。” 墨竹听这大白话,感觉想说却又不太对。 “理是不糙,但话太糙了。就直接借口呗。” “理不糙就行了。”墨莲不讲究,直接开始说起她刚刚从旁边桌上听来的东西: “就前几天,刺客联盟的创始人遇刺去世了,他唯一的徒弟直接强闯大会,把套路深的很的幕后主使直接一刀砍了,直接砍断一系列势力与刺客联盟的链条,闹得满城风雨。到处人们都在说啊。” “所以你就觉得是他?”墨竹的榆木脑袋并没有听出她的逻辑。 “重点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啊,不枉你出去跑了四年,去过现场就是好啊,那边长什么样?”墨莲看着上过当不肯信任她的话的憨憨姐姐,直接懒得说推断,自出一问。 “什么跟什么,我哪知道是不是他。你就因为这个推断出他是吗?”墨莲的话反倒让墨竹把话题绕回来了。 “不是啊,那刺客联盟创始人不是有个女儿嘛,你说的那个三句不离自己爹的那个不就是嘛?” 墨莲此刻说出完整逻辑,墨竹也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 “?他一刀劈了刺客联盟里重要人物?真是他?也就是说,他要当刺客联盟的盟主?” “对。所以他仇家很多的,估计就是带不了你。怎么样,这个借口不错?” 墨竹感觉茅塞顿开,只是听着墨莲的糙话感觉总有哪里不对劲。 “四年过去了,你的话还是这么糙啊。肯定在那边没找着对象。” 墨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感觉轻松下来。轻松下来的第一句话,她就指向了墨莲。 互黑是她们的日常了,本身以前没什么事干只能一起到处胡闹的她们,除了上房揭瓦就只剩互黑日常了。开始这点,基本上昭示着晴天的到来。 不过她这话确实戳中了墨莲。戳的她想出痛苦面具。 这四年在连城核心区那里,她可真是好好学习了。自从东窗事发之后,每天就过上了单调而没有觉睡的日子,本来她有些别的想法,可直到最后一天,才彻底闲下来。 好好的青年时期,那是突然就少了四年啊。这四年她天天想学海无涯,回头是岸,但她的那些朋友们真的不当人,唯一会生病的那位也要带着病卧床研究,突然说些她想到不想想的东西。这四年那是相当痛苦。 连嘤舞每天什么时候睡醒出去鬼混她都背下来了,这四年真是让她一言难尽。 明明都住人家房子里了,却完全没有什么展开,墨莲这四年住的心里多少有点委屈。 虽然她叫人师傅是闹着玩的,不过这真就是拜了个师。边跟着人说的练,边兼职生病的时候的保姆,没事了在人房子里当当留守儿童,关系极为纯洁,能想到的基本上都没有发生过。 在这样的先天条件下,确实惨。 这两位在这方面完全就是难兄难弟。 要不是最后一天拿了个能对穿的宝珠,她这会得瞬间意识到自己有多惨。 不过这时候其实她已经熬出来了,白天的进程可以直接跳,可以专门晚上过去一起聊天吃饭,当场逃课。算是一种福利。 不过这福利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江羽的精力其实还是白天就烧光了。其实她只是逃课了而已。 而且返回来,逃课是可以逃了,但作业不一定逃的掉。江羽给她这宝珠,那是千里传作业毫无压力。 突然她们就变成了难兄难弟。 ×120 “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 武徐山看着周围这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再次问道。 “是不是这个地方不知道,反正大概是这个方向。”心烛抱着手里的地图,一脸专注的样子,好像正在努力理解这个地图的样子。 武徐山听这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话,略显无语地抬头向周围看去。 这也怨不得谁,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其实就他出远门去过剑神山这种地方。心烛其实根本没出过远门,迷路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找剑神山还算是找有名的地方,找这金刚流派的其中一个分支住的地方,那就比较复杂了。 虽说这个势力也算着名的内卷窝里斗势力,但找起来还是比较复杂的。 在不乐意多问路的前提下。 这两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正是在这翻了跟头,路上买了个画了些标志性景物的地图,也不知道准确度如何,就这么一路走来。 本来以武徐山招敌人的速度,在哪逗留都比较危险,但是找不着路确实比较麻烦。 不过这份危险被视而不见,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现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其实很单纯。 “冒昧问一句,这找地方都方向,是不是至今还是打一开始看那个发金光的大阵的方向?” 武徐山看着周围陌生来来往往的人群,完全看不到任何标志性建筑物,忍不住回头问那个快把地图当面具戴的心烛。 “哪有。你看,那个带大阵的地方,就在剑神山周围。而剑神山东边一点就是要找的那一片。再往前面找找,找到个超大的门,就到了。这个方向肯定没错。” 心烛一通狡辩,掩盖自己看不懂地图的事实。 “东面?冒昧问一句,你知道这里是哪边吗?” “啊,哪边不重要,是剑神山的东面,不是刺客联盟东面!是在刺客联盟西面的。” 可以看出心烛在极力掩饰,但武徐山早就一眼看出她的胡言乱语,感觉离谱得很。看着拿着地图一脸自信(演的)给他指的心烛,他真有点绷不住。 就像同学一本正经地用错误答案给你讲题,一脸自信的样子简直让人不敢反驳。 不过很显然,这份并没有什么统一规范,于是随便把南方放在正上面,和上北下南倒了个的地图,心烛完全读反了。 早期的地图和现在的不一样,并不用尺子量的地图算是灵魂画作,主要是凸显一些特征,真正指路就是靠这些特征的建筑或是景物再次定位校准方向。 也就是说,东西南北不重要,灵魂有没有画出来才重要。 不过心烛不分东南西北这事是坐实了。 虽然武徐山觉得不该提这事,但这事却搞得他心里痒痒的,不暗中提示一下总感觉不对。 于是在三秒过后,武徐山决定旁敲侧击一下。 “心烛啊,这大冬天的,这么冷的风是什么风啊?那是相当冷啊,说不定源头有什么东西,天天放寒气呢。” “嫌冷你还只穿一层,我看你根本不冷。有这空,还不如找找那个门在哪。” 心烛完全没听出来他在说什么,继续又一副认真的样子,开始有模有样地看起地图来。那表情神态,真能上奥斯卡一日游。 他们当初从雨变雪的地方下山,显然,他们在刺客联盟山的6东南面。 按照推断,剑神山也在要找的地方的东南面。 不过剑神山在哪其实并不重要。他完全不记得他当初是怎么去的剑神山。 真就找不到地方了啊……且不说地方,去了那里找墨竹,也是相当看运气。 基本上就是碰运气,路要是不明确,那就全场碰运气。 “你是想说我地图拿反了吗?” 武徐山正想别的,后知后觉的心烛的幽怨眼神突然从地图后面露了出来。 “啊?这不重要,反正地图也不标东西南北,怎么正怎么看。反正打一开始就是用那天晚上的光在指引方向。” 心烛反应慢了n拍,武徐山反倒有点后悔刚刚说了出来。 心烛幽怨的眼神丝毫不减,死死地盯着他,他一瞬间感觉到少惹事的重要。 “别看了……我错了……咱们歇会,一会找个人问问路算了。我来问。” 人总归是人,现实中好多繁琐的东西,总是无情而又不可避免地影响事情的发展。现实有很多魔幻的展开非常戏剧性,而又有好多东西踩在戏剧性之上。 合理和戏剧性相互独立,却又可以相互相容;相斥,而又毫不矛盾。 实际上,武徐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正常地聊天了。看着心烛那充满不确定性,甚至有点威胁的眼神,他完全失去了正常该有的反应。 此时的他,感觉每一步都被尴尬包围,在心烛的注视下突然寸步难行。 不过心烛其实只是幽怨地看看他而已,这样的有些慌乱的表现,让心烛都感觉有点过分。 明明在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可武徐山这样子,活像自闭了这么多年一样。 “你问什么啊,你看看你那自闭的样子,我长的很可怕吗?吓着你了吗?” 这两人想问题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突然就能给对方整懵。武徐山成功地又失去了主动权。 “自信一点啊,咱们一起练练两年了,哪有这么说话的。一直相敬如宾的,一点小问题搞成这样,信任我一点啊。你看看你,一下怂成啥样啊。我有那么不理解你吗?” 心烛沉迷在开导武徐山上,直接准备开始大讲道理。 “怎么,自信这种东西,什么时候你会缺了?” 陌生的声音突然从心烛背后传来,武徐山头抬起来,如临大敌一般,瞳孔瞬间收缩起来。 心烛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就突然感觉背后发凉。 她不知道她背后是谁,但那种完全跨过安全线般的压制,直接让她浑身的汗毛突然立了起来。 “这么好的刀,就配了这么破的刀鞘?怎么,这刀莫非锋利至此,触刃则开,配不上鞘吗?” ×121 武徐山看到那剑仙出现的一瞬间汗毛炸起,一时间没有行动,直到那剑仙向前又走了一步,才潘然醒悟,瞬间就把心烛拉到自己这边,拉开距离。 “哟,两年过去了,速度变快了,胆子怎么反而变小了,当年来抢这刀的时候,见到我转身就跑,我赶上来也不怕,直接回头砍断我好几把剑,现在怎么就怕上了?” 武徐山没有逃跑,只是拉着心烛站在那,但是骤缩的瞳孔已经把他的情感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剑仙的速度相当快,直到之前剑仙说话,周围的人才发现这位大人物的出现。几句过后,人们已经把注意力完全聚集在了这里,一瞬间这里就被围了起来。 这些人并不是什么来包围这的兵团,甚至要是里面的人要逃走,这些人连人墙都没得做。但是局势着实已经完全影响了其中人的心态。 “怎么了,就这么紧张?作为代表刺客联盟盟主参会的大能,当年从我那老院子里当我的面拿走我师兄的遗作的时候,可是早早展现过过人但识的啊。怎么才过去两年,就变成这样的了?” 那剑仙不紧不慢,甚至身后一个椅子还自己靠过来,出现在他身后,活着一般接他坐下。 武徐山站在原地,在众人的围观之下,像个石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怕吗?要是他自己的话,他还真不一定这么紧张。要是只有他自己,他这会大概率不在这里站着了。 不过身边带个人就不太一样了。 自己和心烛出来走了没多久,这个整天研究造剑的人竟然就出来找自己了。 以前他还不确定有没有,但是显然,面前这个剑仙还真就盯着自己好久了。 搞不好这两年就一直活在监视中。 他这么招摇过市,完全不缩减在外面走的时间,遇到这种事其实很正常。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规避和对冲别人的陷阱了。 他的实力已经不弱了,这两年下来,大部分势力其实都不怎么好啥他了。不能说啃不下,但绝对是让人觉得不值得的那种骨头。 别人抓他价值的下降,其实理论上路上遇到袭击都是奇迹。不过确实遇到了。 某种程度上,这预示着他的家人还活着,而且成了比他更难啃的骨头。这样的招摇一下其实不错。 不过前提就是不遇到这位剑仙。 他曾抱着剑仙早就不注意这事的幻想,冒了这个险,不过显然他赌错了。 “被那么多势力盯着,成为重点的攻击对象,还能心这么大地到首屈一指的金刚流派势力的地方招摇,结果我真的来了,就变成这个样子?怎么,我这个没用的老铁匠,就这么吓人吗?” 一眼看过去甚至看不出他会造剑的剑仙在那里笑着调侃着自己的身份,但是武徐山可没有心思接他的话。 不过这话其实剑仙也只是说说而已。他说这些话只不过想试试过去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在刺客联盟混迹这两年,能变成什么样,会有什么反应。 武徐山的反应很明显,从头到尾,他既没有逃跑,也没有回馈。一直站在那里。 虽然不确定武徐山想了什么,但是剑仙还是大概地当做武徐山是没有变得像他杀的那个一样。 “完全没有反应啊。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要回我师兄的刀的。相反,我可以把它给你。但是,你要证明你的实力。” 剑仙收起试探,不再搞那些不一定准确的测试,开始直入主题。 他这话确实有些爆炸性,周围的人群一下嘈杂起来,武徐山的眼神有了丝毫变化,但还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话确实突兀了一点,不同的人听到这话也许有截然不同的反应,但对于武徐山来说,这样的发言并不能让他立刻作出多大的反应。 剑仙这么大的名气,其实他心里有那么点信任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再熟悉,他也要尽量避免那一点点伪装的可能性。 毕竟第一次他见到的剑仙,可不乐意多说一句话,是直接砍上来的。 “这么多年了,我师兄的刀是第一次有了主人。这么多年,这也是我师兄唯一一把可以轻易砍穿我剑的一把刀……人们一直称这把刀为魔刀,一直没有人敢去拿起它,多少代了,我的徒弟都没人敢去接近它……你是第一个。” 剑仙正面直直盯着仍没有动作的武徐山,试图从武徐山那冰山一般的表情中解读出什么。可惜的是,这位活了千年的剑仙,并不能从这位年轻人脸上看出什么。 “我师兄是绝对不会造出什么魔刀的……但是这么多年,不论我怎么说,都无法为我的师兄正名。他们的眼睛全都放在我身上,仿佛我那能把皇帝招来的师兄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一样,用一脸可惜的样子,谣传着我师兄的谣言,称这把刀为魔刀……听着年轻人,如果你能为我师兄的这把刀正名,不仅我可以把这把刀完全送你,之后我还可以保你那些家人太平。怎么样?” 武徐山听他的话,沉默数秒。之后抬头回道: “刀的时代从未结束。从过去到现在,它的地位从来都没有过变化。只是这些表象的东西,剑仙这种千年觉悟的大仙,竟也在乎这种东西?” 武徐山的话里,明显夹杂着一种不信任在里面。他的语气里,明显有些认为这理由有些小儿科。 “什么武器的时代,我从来不感兴趣。我不会去追逐那些东西。我所追逐的,只有我已经死去,而至今让我望尘莫及的师兄而已。过两天,这里就有一个氏族内的比试,要影响整个氏族全力架构的未来。那个时候,我会最先把这场排在前面。自己去问问时间,不要迟到。” 说罢,这位剑仙转身,便失去踪迹,只有武徐山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心烛紧张的看着武徐山的脸,武徐山凝视远方良久,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来,看向心烛。 “下次地图,还是交给我。” ×122 反拿印象派地图误打误撞走到目的地的两人酝酿了一下情绪,随便找了个方向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被包围的中心区。 这下子他们的行踪已经不止是不隐藏的问题了,这纯属招摇过市,街上的每个人现在都认识他们了。 过去他的身份起码只是存在于传言中,现在已经完全曝光了。 现在这个时代进程虽然没有进到信息时代,甚至电器时代都没有起步,刚刚萌芽,但是这个时间线设定可一点不远古。这个世界自有自己的信息传递方式。 报纸这种东西的雏形其实出现得很早,发明印刷术的中国,报纸自然不会缺席。而在这个拥有特殊的可控动力机制的世界,报纸更是作为一种廉价的东西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没有进入其他高度信息时代的世界,报纸这种东西几乎就是信息传递的霸权存在。现在他们刚刚被围观,也许还有些缓的时间,但是不出两天,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他长什么样。 之后也许过了剑仙的考验,他们还可以缓缓,但这两天,那就真的是要度过伸手不见五指的至暗时刻了。 甚至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完全没有建立信息网络的武徐山自然应该紧张一下,毕竟这种时刻基本上就是没有一处黑暗可以信任,而且还要连续持续两天,对于没有什么硬抗手段的他来说,相当危险。 不过虱子多了不怕咬,他早就习惯了。 武徐山并不打算费心思,心很大地拉着心烛就往前走。 心烛被一群人围观得六神无主,被一股无形的心理作用压制得头都不敢转一下,极其不自然地盯着面前的武徐山。 她现在的形象就突出一个好欺负,虽然她强的很,但是在这种没有涉足过的领域,该显得与现实不相称还是会不相称。 这种事情很正常。不过这不重要,她显得怎么样,只要不成为别人计划推进的齿轮,那么就是陷阱。 武徐山拉着看起来憨憨的心烛,头也不转地向前走着。 别人看不看他不重要,他已经没得躲了。现在,想办法收集一下信息,然后找个好守或者有别的东西可以无意间协防的地方才重要。 或者这些都找不到,起码要找个水可以放心喝的地方,睡觉其实并不重要。 正当武徐山纠结在要不要思考一下,慢慢地寻找条件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个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武徐山对于任何遭遇战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也不是像个捕鼠夹一样瞬间触发。放松紧惕会忘战必危,过于紧张就会好战必亡。 他知道他的行为可不是为了服务本能,只是为了服务当前目标。面对未知的接触,他并没有很大的反应,简直稳得像机器,完全没有现在年龄该有的样子。 主要是表情上。 于是一个紧张得不得了,在自己老家遇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恩人的墨竹,最紧张的招呼就碰到了表情简直吓人的武徐山。 武徐山一瞬间就认出了面前这个到鬼纵渊练习滑倒的憨憨女士。 他这表情,一下让刚刚准备好要说啥的墨竹忘了词,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心烛不知道武徐山为什么停下,完全没有在看路的她直接在最紧张最不敢出错的时候撞上了武徐山。 武徐山虽然是第一次见这娃紧张的样子,但还是极其熟练地像两只手扶一个娃娃一样扶正了她。 要说为什么他这么熟练,其实是因为他此刻感同身受。他看起来非常严肃,非常理智,完美符合身份,但其实他也没怎么见过生人。 就是说,他的激素水平应该属于非常紧张的水平,表现在外的镇定自若完全不合常理。 不过这也正是他能这么稳最可贵的能力。 完全控制自己。 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完全不能思考才正常。但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啊,找到了。看来地图是白买了。” 武徐山张口就来,完全看不出紧张的样子,压制性的激素水平甚至没有影响他的语气。 反而紧张起来的墨竹听到他先开口,刚开始慌张的她突然愣了一下。 “这人有点多,我们借一步说话。” 武徐山跟抱娃娃似的把心烛往前稍微一举,把墨竹从失去的节奏中稍微拉了回来。 “啊,好……” 完全控制自己的武徐山在状态完全不对的情况下莫名找到了主动,三人丝毫不拖泥带水,墨竹在完全没有缓过神的状态下,带着两人快速脱离了人群。 在武徐山的带领下,两位从自己给自己下的强控中脱离,快速完成了离开现场的操作,引导得相当不错。要说这一串操作有什么美中不足,那就是墨竹无意间重色轻友,直接把一边看戏的墨莲忘了。 这引导实际效果确实不错,至于重色轻友,其实被引导的人犯点错误很正常。总之三人相当顺利地直接走进了两个墨人四年没住的闺房。 这房间该说不愧四年没人住,整个房间落满了灰,武徐山第一眼以为自己认错人,被变装的敌人骗了。 毕竟这个全是土的房间,怎么看也不像是人住的。倒像是旧仓库。 “啊,我好多年没回来了……等等我收拾一下,你们可以先等等……” 墨竹完全身不由己地带二人走到这,原本以为会挂锁,稍微拖延一下,但是这房间相当不给面子,锁是坏的。 可能是有人偷偷跑进这房子搜刮过,这已经无从考证,不过墨竹此刻已经想用脚赶紧在地上扣个两室一厅了。 这种时候,其实应该武徐山来解围。出头自然需要出完整,解决好问题才能完美收官。不过前面说过,武徐山的激素水平,也非常不适合开口。 硬挤话其实是有难度的,更何况修行中并不修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说话的他,现在其实也解决不掉问题。 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走得这么快,迷路还跟跟驱车回家的她同一天到地了。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他必然会栽的地方。准备少了碰运气,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况且他们这么见面,其实这种事是必然到面前的。 不过幸运的是,事件发展是环环相扣的。 “抱歉我姐眼神可能不太好,没有看到恩人跟来——两位不知如何称呼?” ×123 之前也说过,墨莲其实并不擅长聊天,和熟人可以不拘小节,但不是能和武徐山一样控制自己的人。 不过这不妨碍她进来成功救了场。在她的快速引导下,聊天过程不过几分钟,她就成功地让这几位进了她说是“上古氏族的某位有后台的大佬送她的特殊小世界”。 她当然没有什么小世界,她并没有一开始就讲实话,她现在相当急切地讲究效率。至于怎么解释,可以直接说自己也是第一次用。 她自己在说的时候一度觉得自己太急了,但幸运的是,他们还是相信了她的话,进了她安在小盒子上的宝珠。 墨莲长舒一口气,把那本来就有宝珠的盒子又套娃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宝珠之中。 接下来,她只需要把这装着盒子的宝珠交给自己的爸妈或者叔叔,自己再过去,就可以直接几乎可以瞬间让这里查无此人。 刚刚在人群中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她听着那是心惊肉跳。在她的想象中,刺客联盟盟主的徒弟,再年轻也该算个大叔了,刚开始听这些人,推断渗透者成分的时候,她其实没怎么紧张。 但在她看到这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比她也大不了多少的两位之后,心态立刻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那一刻她深刻地感受到了世界的魔幻,从武徐山看似冷静,却总感觉少了一丝生气的眼神中,她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她突然就发现了这两位没她想象中那么强。 墨莲很快就拟订了全套计划,短时间之内,她就能让这两位远道而来的亲家完全安全。 现在,貌似计划进展得还算顺利,至今为止还一帆风顺。 但还没等她装好之后转过身来,身后的门就被毫无顾忌地推开了。 “你确定是这?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今天刚回来的两个的房间。” 门口离门稍远的位置,一个人早早立住,不再向前前进。周围的人也大都随着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没错,就是今天刚回来的两个里面比较大的那个带他们来的,肯定在这几个地方中间。” 这带路的倒是心大,头朝着后面,看着后面跟着的众人。而众人就没他那么疯了,站在那里,对上了门内盯着开门的入侵者的墨莲。 “相当熟练啊,看来我们不在的时候,你没少往我家里跑啊。” 那人听到背后有人,丝毫不怂地转过身来。但是落满灰尘的房间里,只有墨莲一个人。 “那两个刺客联盟的人呢?我看他们就是往这走的啊!”那人转过头来,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 “就这两下子,鸡从鸡舍里飞出去都得找半天,你还想找到刺客联盟的人?”墨莲对于面前这个看着就不是好人的家伙意见相当大,完全不客气。 那人也确实不像什么好人,完全不把墨莲当人看待: “小屁孩胆子不小,你给藏哪去了?是不是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珠子里?” 说着,就上手来抢。墨莲自然不会惯着他,直接就准备开始出手。 但是在他之前,反而是之前最开始问的那个人直接上来抓住了这个人的胳膊。 这些人墨莲一概不认识,但学习过感知技巧的她,还是分辨得出,这些都是她这不争气的势力内部的人。 这帮她挡的这位她也不认识,但要是说因为这个指望一些好感,那是就不太可能了。 这个拦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是领头的,说是这场闹剧的导演也说不定。 那人被拦下,说话间还有一丝被错怪的感觉,情绪相当激动: “大哥,绝对就是她藏起来了那么大的人,哪逃得过我的眼睛!肯定在她身上!” 那大哥白他一眼,毫不客气: “你还想抢?信不信这为能把你手掰断?” 族里的人知道她是谁并不奇怪,但这人说出这种话就不太对头。 一般来说,练他们这防御离谱的这流派的,都一力降十会,莽的很,这种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普通人。 墨莲看着这个看起来比武徐山应该是大点,比她大了四五岁的人,心中有些定论悬而未决。 “她?掰断我的?” 那人显然不信,不满和暴躁直接写在脸上,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 “怎么,族里大能久攻不下,伤先王之虎首两指碾碎,这样的流派,这种君临级的应用方法,你何德何能,能扳得过?这他有信心可以直接带回来比试的孩子,你觉得你凭什么扳的过?” 那人态度威严,这暴躁老哥竟也不再说什么。 真的回想起来墨莲她爸妈的事迹还是相当惊人的。 话说萧家先祖曾短暂地作为一个在位时间不长的小皇帝,打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最终获胜,于是趁此机会,创立如此流派,也算是远见卓识,给后世带来坚实基础。 不过就是打下这坚实基础的那传奇人物,故事也有一段刻骨铭心。 他们这先王,平生从被任何人伤到过,但是只有一次,那显眼的疤痕永远铭刻在了先王不朽的尸身上。 他们这先王,曾夺前朝虎符在手,在创立流派的时候,这虎符他虽在手上,可却从来没有出手碰过那可以和传国玉玺相比的虎符。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先王不出所料地战败了。 战败本来就写在计划中,先王其实丝毫不慌。但计划再好意外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打败他的人,既废前朝虎符,又要挫他锐气,于是就做了一件至今还未被忘记的事。 掰断了虎符,把虎头取了下来,以虎头称为空头司令,令他收起来。 重点好不是这个。重要的是,全身没有其他任何伤,护体相当传奇的先王,受伤了。 那仅仅虎头,把先王刀枪不入的手,差点烧穿一个深坑,伴随了先王一生。 但是,墨莲她爸,却创新性改变了这个历史,用两个手指,碾碎了那没人敢碰的虎头。 这其中对比出来的东西,算得上墨莲父亲重要的实力象征之一。 ×124 那位虽不再说话,但明显还想说什么,在一瞬间的欲言又止后,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那拦他的那位并不打算回头眼神继续喝止那过于不像话的那位,直接转头就跟墨莲说话: “不用在意他,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来找刚刚来的那刺客联盟来的两位的。既然剑仙大人已经有意,那么他就算通不过试炼,以后也好说话。就算失败了,在这里也已经有了他的立足之地。既然如此,那么今天就认识认识,融入集体,就是对于他那些在外居无定所,四处奔波的家人也是好事。而且他被这么多人盯上,早抱团,就早安全,只是躲的话,怕是难以躲过那些急于赛前解决他,布下天罗地网要抓他的人。趁现在消息未到,还有时间,正是最好机会。你觉得呢?” 这人说话不慌不忙,颇有说客意味。说的办法其实也算中肯,要是换一个人,也许就同意了。 但是墨莲不会。 知道她的计划,就会发现,墨莲手里的那东西用起来,效益对比完全降维打击,甚至这两天放心睡觉,挠破脑袋那些人也不知道武徐山究竟去了哪里。 抱团这种事情,对于武徐山来说,大概率反而是拖后腿。 这么明显,墨莲自然不会答应。 墨莲摇摇头,婉拒那相比而言算是礼貌的游说: “不必了。你们都不熟,就是以后能成好朋友,现在也太早了。你们还满脑子说什么的时候,来杀他的就该到了。他不比你们钢筋铁骨,还是改日再说。” “可是,就是表面看不到,这种藏的方式也过于冒险了。对方可是相当有经验的势力博弈棋子,不是钢筋铁骨,那这样只会把他反应的余地也浪费掉。” 那人依旧不打算放弃,这话的意思相当明显:用乾坤宝珠藏人这种办法,实在太容易被发现了,早就用烂了,这种根本就是在白送。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墨莲是这么藏人的,这很正常,毕竟突然就没了,但是显然猜错了。 她的乾坤宝珠里只有一个包围圈,一个反吃的包围圈。 “一眼过去好几代人的古老氏族,他们的东西怎么会和外面一样浅薄。你常年呆在这权利畸形的内卷角斗场,想象力跟不上真正顶峰的战术思路也正常,我这里有比整个势力加起来还安全的保卫方式,你们不必担心了。融入什么的,等试炼结束以后。” 墨莲并没有透露她的保护方式,这段话听起来其实不怎么对头。不服理所当然地开始蔓延,之前那个已经不再说话的那人差点又要开口,可再次被游说那人预判手势制止了。 那游说的人听这话倒是心平气和,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你这些年学到不少东西啊。那好,这种东西也不必强求,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真就打算走。墨莲本来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但人群听了她这话突然的反应,让她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不过这游说者却不为所动,差距一下就拉开了。 墨莲心中感慨,也不管合不合适,张口就来: “差距一下就出来了啊。过两天比试的时候,我不会碰到你?” “说不定呢。” 那人笑笑,只留下一句,直接带人就继续走了。 本来墨莲只是随口问的,下一瞬间就觉得年龄差距还是有的,对方再不做人,也不至于让这么个一看二十以上的大伙子直接欺负他一个十六的小朋友。但他这话一下让墨莲感觉不对头。 怎么还真会? 拿成了年的人打她一个十六岁的小朋友?这么不讲武德? 虽然她觉得这不合武徳,但对方已经走了,现在也不好追上去问,于是就闷在了心里寻思。 这种消息确实不对头,值得她好好对于自己要不要讲武徳这种事掂量掂量,不过在她去把这盒子交给萧叔或者她爸妈保管这时候,目光应该转向传送的另一边。 这传送的对面,也对应这一颗宝珠。这颗宝珠自然不会被江羽天天带着到处跑,此刻那宝珠正放在桌上,陈列在江羽的卧室里。 那三个人各自传进那房间,逐一被放到桌前的同一个地方。 武徐山进来之后环顾四周,武徐山放的到处都是的各种东西瞬间占满了他眼前的区域。 看着一整个完整的房间,武徐山着实是感觉相当新奇。 盒子上的小小一个宝珠,里面居然有个房间,不论是哪种意义上,这都相当方便,这科技水平,说是甩了好几个世纪完全说少了。 另外两人也陆续进来,看着这个房间各有所思,不过共同点是都感觉很新奇。 “这里就没人了……只要一会等她进来就好了。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等等就好了。” 墨竹还是有些紧张,武徐山一句话还不足以扭转情况,虽然也在左顾右盼,想墨莲的事,不过大半空间早让武徐山抢了去,完全没空组织语言。 只有心烛差不多恢复过来了: “这是直接送了个房子吗?这房间里东西还不少。这种房子真是有价无市啊,这是古老氏族里人送的礼物?总感觉落差有点太大了,这是古老氏族还是古神啊?” 心烛在那里感叹,武徐山已经贴到窗户边上向外看了。这不看没事,一看可了不得。 “这说是古神完全贴切啊。这算是小世界吗?快过来看。” 心烛不知道他看到什么也凑过来,同样的心情在这一刻同时出现在她的心里。 在窗户的那一边,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城市级大阵。那一个个通天的巨塔之宏伟,就是在外面的世界,也难以置信。 与前些天在刺客联盟那山上看暴风中发光的防御核心巨柱拿到一起来比,那堪称超级地标的大阵,与这小世界里的这城市级大阵一比,那简直是木棍比巨柱大阵,差距一下拉开了。 不过当然,这个从来就不是什么小世界中的建筑,这是连城核心区的一个超级大阵城市。 不过他们确实不知道。 ×125 从这窗户往出看,那宏伟的建筑是谁也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小世界”。 虽然他们确实对这个对外面的无关人士来说完全是传说的远古氏族一无所知,但是平心而论,能造出如此宏大的小世界,却还和妖神天庭僵持到现在,这实在是过于离谱,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相信这种东西,并不每时每刻都是理性的。事实上,这几位并没有那么不相信。 因为信任先入为主,在其他事项激活不信任之前,怀疑并不会蹦出来。这种时候,为不合理寻找合理的可能相当普遍。 乾坤宝珠曾经历过体积压缩不减重阶段,到未知上限存储量,完全清除被储存物重量的阶段,其实也没那么不好找借口。 三人聚在窗口,看着外面规模宏大的其实就是城镇的大阵法,叹为观止之余,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远古氏族开始在他们面前展开。 正在他们聚在窗边,一起看着窗外的时候,他们背后的门突然打开,三人动作神同步地齐刷刷回头,他们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对他们出现在房间里没有丝毫意外,但他们不认识的人。 这人面不改色,站在那里假装环顾房间,一眼就看出在演地问道: “有客人啊。不过,这门的主人看起来好像没有跟来啊。” 这人不必说就是江羽,这是他的房间。他说的话看似应景却有一点不对,其实早已提前下好了试探。只等这些闯入者回话。 这个时候,其实应该墨竹出面,表明身份最合适,这样是最省事的办法。 但是实际上事情却不会这样发展。武徐山带她们节奏走了一段,现在二人说话的内在动力已经被突然间消除,发言衔接并不圆滑,墨竹这个时候其实是不会第一反应说话的。 武徐山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短暂的暂停之后,他立刻发现了没人说话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不太对劲。 不过他自然是反应得过来的,很快就接上了发言。 “我们因为一些原因被让进来暂避风头,应该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进来的。再过一会就好。” 本来武徐山想说不要紧张,但突然发现面前这位完全不紧张,突然就一时语塞。 这时墨竹也差不多反应过来,急忙开始替一时语塞的武徐山解围: “啊,那个,我是萧墨竹,墨莲她姐。就是不是亲生的那个姐姐……” “就是不是亲生的那个姐姐?你好你好,这边坐。这年还没过去,在那边就已经抱好团了嘛,看来之前担心她家里那边局势紧张多余了。” 两人说话都没有踩到陷阱,江羽的警戒甚至没有怎么被察觉到就开始削减。 这对话的引导很快转移到了江羽身上,短时间内,主场再次切换。 不过,说话不完全是主场的天下,归根究底,这种不够熟悉的说话,对话怎样都是内在动力在左右。 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压力骤然缩小,再加上其他条件的影响,简单的主场式体系其实不能完全阐述对话。 不说这有的没的,影响体系的正是没出过山门,不会看地图的心烛。 平常并不怎么会说话的武徐山,在这两年和他的对话中,有关拉近关系的其实基本上没有,两人关系那是相当纯洁,支持他们平常话题的,基本上就是武徐山对于外面世界传说的库存。 两人关系纯洁,不影响他们在一起生活还是会互相影响。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心烛心中的好奇,在浇灌之下茁壮成长,新奇的东西成了激发她兴趣的重要因素。 于是江羽话音刚落,这心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是那个远古氏族的人吗?不对,肯定是……应该说,你是被派保护这盒子主人的人吗?是那个氏族里长大的,肯定很了解那氏族?” 心烛问的相当激进,甚至语言都没有完全组织好,走形式般地开头,迫不及待早就写在了脸上。 江羽对这阵仗感觉有些始料未及,不过从蛛丝马迹中突然发现一些问题。 “那个氏族?怎么,这么感兴趣,居然不记得名字?” 心烛突然被泼冷水降温,但是显然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啊,我打小在山上长大,根本没什么时间下山,这些常识确实缺少不少啦……不过不影响,你是萧墨莲男朋友给找的护卫……管家吗?” 心烛突然察觉到,面前这位身上的真气是真的弱,非常不正常,过于不太可能是护卫。 这个世界好多前沿科技控制的把手都是自身的真气,真要和她看到的一样,面前这个进这宝珠就是一个巨大悖论。 不过其实这不是宝珠里,江羽早就发现他们的形容有那么点问题。 “什么管家,我就是氏族族长的儿子本人。这就是我家。” 江羽说的很简短,其实这是又一个猜测的预判。 “啊?那……你是把自己打包送了?还是说氏族族长有好多儿子……” 后面的话心烛没有说下去,不过有个很弱的孩子不受老爹待见,家室严苛之类的言情悲剧戏已经瞬间在她空空的脑袋里形成了架构。 这下江羽就破案了。 “害,八成是她又懒得解释,直奔主题带过去了。四年过去,好习惯没养成,偷懒和简化工作内容倒是领悟颇高。” 江羽在那里一脸破案的样子,周围三位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江羽转过头来作为一个合格的收拾烂摊子熟练工,他早就习惯了。 “不用复杂地解释了,简单点说。这里是整个西境连城的核心区枢纽之一,封氏连城首都,整个西境的长城,当今乱世最安全的地方,号称抗妖神天庭唯一优势地段,地下快被挖成蜘蛛网了才发现入侵的丢人核心,全国最重要研发部所在地区,当之有愧的安全区,欢迎来到心大到还在过春节,战乱世界最大的净土主战场,这里是西核心临时首都,却地。” ×126 关于他们以外界几乎难以想象的方式安全度过两天,基本上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的事情,在此也不必赘述。就算墨莲墨竹两姐妹天天露面,回去一过传送,找的人也完全找不到一点头绪。 传送这种东西,用在运输上的话,真是比信息时代要离谱得多的东西。不过,在设定上,传送这种足以让整个国家乃至世界换代的东西,却并没有普及开来。 这倒不是因为动了谁的蛋糕,这种东西协调分配一下都没什么解决不了的,毕竟如果真的想,这种耗能以外地少,原理捉摸不透,却极其高效的东西,完全可以轻易抹掉一切极其原始的货运模式,完全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至于技术不推广的原因,之后再展开。总之,这两天安全得武徐山简直难以置信。 两天很快地过去了,武徐山在这两天非但没有睡不了觉,反而休息得相当不错。 在时隔两天,再次回到这城里时,他甚至感觉有些恍如隔世。 差距让他的心情有些许复杂。人与人之间真实的差距令他感到相当离谱。 就像提前就知道了什么叫鸿沟,做好了不可跨越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到完全找不到鸿沟对岸的差距一样。 本来是看峡谷,突然就变成看海了。还是完全没有海水,还看不到底的超级海沟。 是个人也无法再保持一点骄傲。 不过在这两天后,充斥着他内心的不是失神与迷茫,相反,他激动之中还带了一丝鼓舞。 虽然他完全没有听说一点让死者复生的秘术什么的,但是,在这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地方,他头一次看到了希望。 不如说,在过去他完全看不到什么像样的敌人,连记忆中的剑仙也不过如此的时候,才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但是,他现在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明明感受到的是自己的渺小,但武徐山脸上却不自觉地有一股笑意。 “怎么,要接受考验一点不紧张,看来胸有成竹嘛。” 心烛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在边上问着。 “成竹不成竹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论怎么考验,我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弱势,要什么压力。虱子多了不怕咬啊。今天真该紧张的是之后要为家族命运决斗的萧墨莲才对。” 墨莲其实还真有点紧张,不过听他这话,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这两天他们聚在一起过年,整天都在玩,她觉得其实挺熟了,但是很不幸的,武徐山貌似说话还是用全名在称呼,让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紧张……算不算紧张……嗯……其实那天送盒子去安全的地方的时候,路遇和你们一样大的人,随口一问会不会碰到他,竟然说是不一定。这差点有点多,总感觉要是这些旧势力的不讲武德,容易出事。” 墨莲今年才十六,对于要靠身体架构来影响发挥的流派来说,其实年龄的影响相当大。 当然根源还是在骨架上,顾虑主要还是她看起来与正常成年人比比还是相当娇小。 在那样的差时代氏族里呆着那么多年,这种地方的绝技还足以为惧吗? 还有巨大落差感的武徐山心里有这么个想法,但并没有说出来。毕竟他知道的其实还是太少了。贸然说这种话不符合他的性格特点。 不过心烛并不会这么谨慎。 “啊?从这么离谱的氏族里出来,在族长儿子的带领下学习,学成归来,还怕这些吗?随便用用什么秘传绝技,多来几个都该不够打?” 墨莲听这话笑了,虽然心烛上头的意味明显,但其实也不能算错。 “真要打也不容易输,毕竟别的不说,论起摧破来,那地方人均封神榜青年版,还挺不好输的。” 心烛听这话更上头了,那样子墨莲看着是真的感觉有感染力。 墨莲一下就找到了新玩具。 “你可不用装了,想打赢这场,你连那学来的东西都用不着,都不会输。爸妈硬抗这些家伙的压力,可是从没听说被破防过啊。就是一打多,也有来有回啊。” 墨竹虽然不了解连城那里人的实力,但对于墨莲打这场的局势,还是相当清楚。 在她眼里,墨莲虽然就十六,但强度早就甩开普通人一大截了。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主要是她以前和墨莲是一起练的,墨莲这人体铁皮王八有多硬,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如说,铁皮完全是在侮辱她的能力。 “哎,只是硬抗能抗住的话,完全不能解除压力啊。这场可不是赢了就算完的啊。” 这场战斗是有附加意义的,仅仅只是打赢,当然不够。 这是一场族内势力的扳手腕,耍阴招这种东西,被发现了怕是相当不好看。 这场比试不是顶点的人在比,但是却是决定着整个分裂已久的内部势力的大决战。 就在今天,整个大家族都会迎来他们真正的未来。 且不说新王不新王,这场战斗的要求可不止是胜利而已。这是要在公共场合,公开宣布整个大家族的未来。 墨莲今年只有十六岁,如果他们来的人不能赢过墨莲很多,那么他们就输了。 而墨莲身后没有什么大势力,让那连城的势力来长臂管辖,显然不太合适。这场改革所需要的胜利程度,可不是险胜交代得过的。 如果拉不开差距,那他们就都输了。 “好嘛,这话都出来了,你有锤子压力。你这就是要清闲自在地赢,然后大装一笔啊。你这哪有那么一点点紧张的样子啊?” 墨竹带头戳穿她,周围这三位都看出来了,墨莲真的没什么压力。 “哎,”墨莲摆摆手,“不了解对手,打赢真可能不太容易,但是啊,这场其实我没必要赢对手太多啊。” “怎么,你觉得年纪可以抵消够吗?” “哎,我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看来你还是没有抓到重点啊。” ×127 金光洒满大地,不多时便点亮了在那夜暴风雪后就再也没有在黑夜中亮起的大地,明镜一般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线没有温度的黎明。 这个并不和平的时代,人口并没有多到哪里去,区区几十万人口的小城镇一个个点缀在这大地上,宛如黑夜中看不到的繁星。 在这些小城区里,唯一一个勉强摸百万人口的地方,就只有那内乱不断,面积虚大的金刚流派的其中一派。 这自五代十国里一个短暂王朝之后,就一直在内卷,数百年如一日的残余家族,维持着如今这种局面,连绝技研究改进方向都非常下饭的内卷种族,真如同其绝技金蝉功之名一般,如同蝼蚁,千年内卷,千年不变,千年边缘,千年不灭,在生态边缘中争夺那区区一粒米,为此舍生忘死,把自己武装成不可思议的武器,可那不成气候的武器,却永远只会指向自己人。 或许这个家族说是千年的历史过于夸张,但是如果可能,此后不论多少个千年,他们都会这样过去。 他们的存在,基本上可以说是前朝的幽灵,在虫蚀的木柱上苟延残喘,朝不保夕,却永远忙于和自己人争斗。 不过也许他们根本不在乎,前朝的幽灵是不会死的,总有某种原因克服了时间,让他们用摇摇欲坠的结构走到现在。 不过不论前朝留下什么,其实都是可以改变的。他们所在的这个宗族,整个生命的核心就是足以站在各流派之中的战斗体系与权利体系,而这两个,现在正握在两个奇迹般存在的两人手上。 而今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权利的天平两侧,一个权力的赌注正在等待着结局。一个从外引入的巨大变量正要随这场浩大的比试展开,这个变量将左右整个天平的变化,影响力顶点的对碰,即将在地面星河中最大的空地展开。 这是整个宗族命运的转折点,可以说是最终的决战。在这春节的农闲时分,这场决斗将会影响势力范围内的所有人。 旧势力如果输了,那么这本身就是蝼蚁的封闭势力就会变成砧板上不堪一击的待清算者。 他们本身也只能与那奇迹般的两人对峙,如果出事,那么他们也许只能和谈。 这场比赛的基础,其实是旧势力的无可奈何。这是旧势力群体的守擂,赢了什么也得不到,但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人们在茶余饭后数周的讨论中也早已把这种局势剖析得明明白白,这场战斗其实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入侵,那今年应该才十六岁的小女孩,其实不止一次机会。 不过实际情况并不影响这些并不清楚情况的孩子怎么想,也不影响人们乐意来看热闹。太阳刚刚升起,冰冷的阳光刚刚无力地点亮大地的时候,这个场地周围就围满了人,嘈杂的吵闹声让比赛场地乱得像菜市场。 这虽然是比试,却也不是什么大型赛事,各个势力恨不得他们懒得来看,现场的秩序完全没有人主持。 不过既然是攻垒,那自然不能把刀放地上让人们自己往上撞。其余势力在那拼命搅局,这里自然是要作出反制。墨莲她爸丝毫不慌地走到这个演武场预设主持台子上,在基本上没有收拾过的座位处坐了下来。 他上来之前人们当然就看到了,不过不拉具体势力的他,仅仅上来不能让台下安静下来很正常。 不过他可从不把这个当事,只是坐在那里,就只是想别的事项,完全不在乎台下。 毕竟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不嫌麻烦,没人会被必然发生的东西拦住去路。 只见那身后那一人粗细的细细的大阵辅阵大柱微微亮起,一阵轻微的震动突然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声音,每个人都看到了这突然亮起的灯塔。 不过这不是真正的叫醒服务。 这些小柱子其实是整个大阵把力传出去来抵抗冲击的一个分散小柱,上面抗压的时候,这些柱子有时会亮起来,亮起来的柱子离中心越远,越亮,承受冲击就越强。 但这次不太一样。 风平浪静之中,心烛她爸身后的柱子几乎没有出现什么强烈征兆,看起来只是单纯地亮着,甚至还不怎么强烈的时候,远处的真正大阵却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这简直是那天暴风雪的复刻,仿佛平地又升起一个太阳,直接让所有人都被这变化吸引。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家大阵抽什么风,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人们却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硬抗巨大压力才会触发的大阵,对于他是如何触发的,他们一无所知。 但能触发是真的难以置信。 且不说能不能,这大柱不是他们的,就是这里的大势力,也不可能去指挥来找排场。 不过就是说从这里倒灌真气回去,这个柱子的亮度也完全不像。 除了专门检修的,金刚流派的活跃势力的一些工具人,没人知道这个巨柱是如何运作的,这里更是没人知道。但这个台上承载不可思议十几年的那个人,却真的不知如何控制了这个大阵。 且不谈别的,搞这种事相当容易被人找上门来问候。但墨莲她爸却一点不慌地站起来,就像刚吹了一下话筒一样理所应当。 “各位久等了,我就是那个一群人都打不动的,当了十几年宗族明面领袖的那个人,虽然大家也许好多人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我,不过我确实已经呆了十几年了。” 下面的人群有些嘈杂的声音又一次开始响起,他们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传说人物。 说实话墨莲她爸看起来没有那么有力量感,但和周围的人稍微一比,立刻就能看出来他的明显要大一圈。 猜测逐渐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涌现,现场在没有经验的讲话下再次嘈杂起来。 “我对带领整个宗族没有兴趣,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听说过我想要什么。但在这之前,今天,有一位两天前就说要来的人,我也不得不承担责任引进。这位大家应该都认识,接下来,正题开始前,这里的事就先交给这位家喻户晓的无冕之王……” 墨莲爸还没说完还没说完,台下已经突然变了样子。 不必说,他说的人已经登台了。 ×128 那剑仙突然出现,现场局面一下就变了。没有经验的墨莲她爸手下乱起来的场子,一下就变了样。 这其中的落差其实还是有点大的,同样有着比较传奇的历史的墨莲她爸其实本来怎么也不至于稳不住这种场子。 不过在一开始就觉得自己站在这种公敌位置上的他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努力,于是错过很多潜在的可能性,走上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不过走这种纯个人线还能把其他势力逼成这样,让一切发展和对策甚至变故都纳入计划中,墨莲她爸妈是真的算得上传奇,说是凡人t0级绝对不过分。 正是因为这样的实际等级,他的镇场效果差才不可思议。但是实际上,很多表面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确实会有这样的一面。 拥有同样的时间,发展方向不同,发展方式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这种差异很正常。同理,能打的人都不怎么看得起,但确实誉满天下的剑仙也是如此。 这位剑仙不怎么会舞剑,剑法方面让他几乎不配称剑仙,但他造剑这方面的不可替代也是实实在在的。 且不谈水平,就是能活这么一千多年,身上的光环在不认识他的普通人眼里也足够闪耀,在这现场,不必他说话,只消一抬手,现场万人空巷的场地就能顷刻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这剑仙扫视场地,所有人都在底下盯着这边只在传说中见过的千年剑仙,仿佛在围观什么稀世珍宝。 剑仙面对这么多人,毫不怯场: “真正大事前要插入插曲的就是我。前两天,我想已经有人见过我,现在大概已经没人不知道我是谁了。今天我在这要插入的虽是我的私事,却也算得一场节目。” “这地方我早有耳闻,自设立以来,那创始人在一场会议中不知为何做了什么奇特的轮换权利规定之后,就一直深陷其中。本来千年来在金刚系流派里都数一数二的流派,这么千年以来,硬是没有发挥应有的实力。在密集紧张的内斗暂停的时候,今天不妨由我带来一个舒缓压力的无关事件。” “这创始人启动当前这个势力的时候,那时我还年轻。但尽管年轻,但那流传许久的传说也应该刚好传开,至今也该也千年历史了。那魔刀的故事,不知各位是否有印象?” 这魔刀,在场的人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不熟悉,仅仅两年之前,魔刀被盗一事也相当有排面,传遍了大江南北。 “今天,那拿走魔刀的人就在人群之中。” 在场的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两天前具体内容的。现场逐渐出现了一些骚乱。 “但是,我今天不打算要回魔刀。虽说这魔刀是我师兄的绝作,意义非凡,但它若要完整地发挥自己的意义,还是需要它走出过去。所以今天我要给他一次机会,通过我的考验,永远地继承我师兄的遗志。” 剑仙的眼神片刻锁定了人群中的武徐山。武徐山没有感觉到被压制,但着实不太自在。于是没有等发话,便自己向前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台。 虽然此刻是所有人盯着他,但看他的人却反而感觉到武徐山身上那种冰霜般的气场。 就算不带传说,没有介绍,看着他那被众人盯着却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紧张的侵略性也直接拉满。就算他实质上什么都不打算做,这侵略性也让看到他的每一个人感受到基因深处的危险信号。 武徐山确实为了自己那些恩人而急切地想变强,无形之中的急躁促成的现实倒也确实如此。那明显的危险人物感就差写脸上了。 剑仙看着眼前这主动上台的年轻人,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场。 这和他师兄可完全不搭。 但也无所谓了,毕竟想要真正让他师兄不再雪藏,就不能和他师兄是一样的。 “我听说……今天是这个地方新生代大决战的日子?且不谈这里传了很久的麻烦,总之,这个地方强者的代表,应该已经决出来了?在哪呢,我看看?” 话音刚落,人们基本上齐刷刷地向一个大概的方位看去。这里的落座并不规律,但这些人还是莫名地知道他在哪。 那被点的人一愣,稍加犹豫,还是无奈起身。这不站不要紧,一站,这身高就一下变得鹤立鸡群。 这人虽高,却也丝毫看不出瘦高或壮实。既不一看就如同金刚一般,也没有消化不好的意思,明明这个头衔一看就是战力t1,却没有一点t1的样子。 不过自然,站起来之后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看起来与自己比很正常的身体部件,比周围人大了一圈不止。 那剑仙还在暗自感叹,墨莲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谁了。 “还真有他?” 墨莲感觉离谱得很,旁边的墨竹凑上来: “怎么,你也开始感觉有打不过的了?” “这倒不是……” 墨莲想要回答,却欲言又止。 剑仙看着这个人和周围人的对比,感觉到了这个势力的特色。 “好家伙,很魁梧啊。来,拿好武器什么的,来上场。” 那身形魁梧的人听到,也没有拿武器,就直接上场,站在台上向剑仙行礼。 “怎么,不拿武器吗?” 剑仙看他不拿武器,于是试图提醒他。 那人边行礼边回话:“我们这里的流派一向不用武器,还请剑仙大人见谅。” 剑仙眉毛一挑,却没有说什么。金刚流派也不是没有不用武器的,练好了,自己比任何武器都好用,这些流派一般真气压在体内,强度不低,但弊端很多。不过既然他就是这么打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对方可能完全不会用。 “既然如此,那么就这样。那边拿我师兄刀的,你就叫武徐山?看好了,他就是你的第一轮试炼。现在,就让我看看你是否还有资格挥舞我师兄的绝作。” ×129 两人在排面相当大的场上对峙,与这巨大的战场相比,两人简直是棋盘上的蚂蚁。 这种对比其实很正常,这里的比试没有连城那边频繁,真要出个族内比试,那还真是相当重大的事件,规模自然宏大,场地自然会大一点。 这么个场子给两个人用,外面开一圈能让人迷路的菜市场也足够了。 这么大的场子,理所当然,没有阶梯式的观众席。这地方就是一个大型广场,大到广场东面跳广场舞西面都听不出来那边放的什么歌。 这种简单粗暴的设计完全不能算设计,不过也算和这里的流派风格相称。这里主持的人虽说不会狮吼功,但扩大声音范围的方式其实有所撞车。 不过平心而论,要这么设计,那其实扯什么风格完全是找借口。这就是内卷撞上经济链条降级的必然结果。 也该这么着了,毕竟设定上,这里内卷了也有千年了。一个经济上啃地主阶级那点老本,却浪费大量面积去内卷攻防,把一个帝国臣服之后忍辱负重留下的棺材本大肆挥霍于这种地方,即使家传绝世功法,又怎么可能傲立于世? 自从那虎首之耻的开族先王之后,墨莲曾经过的那扇大门,是这个困境囚徒徒留最后的倔强。 墨莲一家子心里没这么想,但这是他们整个家族的一次奇迹般的机会。 不过这些家族中人也许没人在乎家族腐朽的挣扎,没人去听这远古的呼唤。那受虎首之耻的先王,在后人眼中不过是强大而又懦弱,庸碌一生的废物。 除了墨莲爸妈,学习先王之术的人们没人摸到过先王的强度,但这不影响他们觉得自己很强。 那被叫出来,公认地强大的那位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便是如此认为的。 “久仰大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族内先王旁系中一支之后,继先王之姓为萧,名叫默铭。这场试炼必然不止是我,不会一直这么简单但我相信你还是能过的。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早先想找可惜还是没找到。今天正是大好日子,不如结束后去一起认识认识如何?” 武徐山第一次见这人,但从他说的话,一下就判断出了对手的身份。 墨莲和他姐在这两天是说过这来找过他的那人的,他这一说,武徐山一下就锁定了目标。 这人说自己是旁系的,但就墨莲的分析,不太可能。不论是地位,还是这里的培养方式,对方都不怎么可能如他说的那么没有排面。 据说一会要和萧墨莲过招? 那名字一看就起的比较任性的默铭看他不说话,但表情稍微放开一点,虽然感觉这时不该说话,但还是自己接了自己的话。 “刺客联盟里面看起来比较沉闷……不过没关系,沉闷不了几时,在这里会找到真正的安心,可以尽情放松,对手却不敢动你的。到时候,刀鞘也不必常换了。” 武徐山听了这话,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刀。他握在手里的刀鞘,确实是新的。看起来简直是刚做的。 武徐山觉得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拔刀出鞘,以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开口,就像一半被牵着走: “剑仙这是要拿你试刀啊,你真不打算拿武器?” 这话听着那就是老话题终结者了,就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那人果真一愣: “不必了,我不会用武器主攻,除非不能打,要拖,才用的到。” “是吗,我也不想拖。这比赛有开始标志吗?” 武徐山把刀边拿边抽出来,虽然是随口问的,但这架势,让人感觉到明显威胁感的样子在陌生人眼里那是相当深入人心。 对面感觉到莫名的威胁一度觉得自己的感觉出了什么错,分明对手绝对没有威胁,没有要把他怎么样的意思,但总有一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其实这感觉大部分来源于不熟悉,即使摘掉有色眼镜,面前的这个人也有说不出的危险附加。 “啊,一般来说没有的……怎么打完全看两者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那就好,你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吗?” “啊,可以……” 默铭还没倒过来怎么回事,只是知道要做好防御准备,武徐山却把刀收回了新鞘之中,随后直接抛向了空中。 这不是什么杂技,不是什么特殊的费刀鞘的出刀法。在那刀飞天的下一霎,默铭就感觉到了武徐山的贴近,直接瞬间激活护体,直接要硬接他不知道是什么的攻击。 但他想的却与真实发生的有很大区别。 武徐山此刻手里没有任何武器,直接徒手入侵他的护体,本应先击中护体的护盾般的护气,再命中他挡在身前的护体全开的双臂。再不济他胳膊收慢了,他先承受攻击的也该是护气。 但不是。他引以为傲的体外护气形同虚设,他还没感觉到护气被命中,胸前就突然感觉到开了个什么口子一般,整个人被莫名的外送冲飞,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默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远处站好,低头就看自己的胸前。 那里不知怎么地出现了一道不知什么锋利的利刃划开的浅浅一道,却极其平整的口子。鲜血此刻才感觉到伤口,开始往外渗血。 武徐山此刻又接住了他的魔刀,站在原地,在鸦雀无声的现场中仿佛种在那里的树。 “你没有用刀。为什么?我不是就是要看你还配不配挥动我师兄的绝作吗?为什么不用?” 武徐山甚至没有把头抬起来: “我挥刀的时候,会挥动这把刀的不止是我。我还不想杀人。” 武徐山这回答听得周围人对他的有色眼镜颜色更浓了,甚至刚刚被打败,早摘下有色眼镜的那位也有些要带起来。 这人真的和看起来一样年轻吗?为什么这么强? 默铭心里还在震惊,剑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小子,还真有些本事。我就知道这剑我不会白造。来,你的最后的对手,是我。” ×130 战斗转瞬即逝了。而刚刚还觉得胜算很大的默铭甚至还搞不清楚情况。看着胸前不深不浅,还在缓慢向外渗着鲜血,寒冷正沿伤口穿过他从没有同龄人打破过的护体,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受伤的感觉。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伤口,难以相信刚刚发生的。直到剑仙到了他身后,顺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第一次输了。起跑线天生比同龄人都高,还受到特殊培养的他,第一次被失败扶肩。 回到场次最靠内圈的一环,他的那些兄弟正在那里等着他。 他甚至没法抬头看他的这些兄弟们。他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清楚,他实在无颜面对他的朋友们。 “果然我还是该加上力量训练吗?” 对着他的兄弟们,他甚至没法思考,但话还是脱口而出。 他一直被各种资源倾斜着,被整个家族当成旧时代最后的底牌培养着。但一直以来,他的路线其实和他的那些兄弟们完全不一样。他的路线少了很多东西。 “不,你没有必要。” 他的一个兄弟回话了。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一直以来长居第二的二把手,刚开始由于一点失误惜败于他,于是他们被倾斜的资源相差甚远,他还曾不服地常常找他单挑。 在默铭眼里,他真的很强。和他打的时候,他总感觉缺了什么,但每次都莫名其妙地会赢。跟他打的时候每次都很不舒服,别人从来没有让他离失败那么近过。 本来他是有巨大压力,感觉自己会输,甚至请求要和他均资源的。但他的师傅们拒绝了,并且还一起专门去找了那是暴躁不服的那人谈话。 他觉得这个用更少资源却差点打败自己的人不可能会这么服了,肯定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之后他谈完话出来之后,矛盾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出来,他们就握手言和了。 他甚至在他眼中看不出一丝不服。这种变化之大,完全让他不能相信。 但是直到今天,他也再没有出现过一丝不服。 “可是……” “没有可是。” 默铭刚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面前这最强的竞争对手打断了。 “你是唯一成功的希望。这虽说也有运气的成分,但是提前封死自己道路的我,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默铭抬头看向他,其他的兄弟也抬头看向了这唯一被约谈过的兄弟。 那人面色有些阴森,却没有什么波动出现,俨然是早已接受了现实。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人的一生也是。这是力量的代价。” 不知为什么,默铭在此刻竟然看到了一丝悲哀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人身上的伤口是会恢复的,但从来都不是恢复原样。这些变化就像打好的地基,不是不可撼动,我们这些普通人却没人知道怎么撼动。古往今来,只有天元的天庭之人和地元的大仙们曾找到过办法。对我们来说,总有一天,我们会不可避免地和那些先人一样,不论多强,地基的问题都会在年老体衰,在人最衰弱的时候来找我们。不是对手变强了,是我们自己变弱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因为自己垮掉。” 默铭突然知道那天那些师傅们和他说了些什么了。 “再强的人都会因为自己而垮掉,在区区几百年后折戟。强大从来不是永恒的答案……你早些年喜欢偷懒,一直没有好好练体,却依靠自己的御气天赋,未尝一败。这是你的运气,也是你的命运。有希望冲击那条路的人不多,而我们却已经走错了,现在只有你有机会去再走剑仙的路了。” 那人抬头看向台上明明已经千年,却未有衰相,仿佛从未衰老过的剑仙。默铭也转过头去,那背对着他的剑仙,动作完全没有一丝迟钝,俨然没有过百的样子,实际上却早已千岁。 “人人都说剑仙弱,却从没有人质疑剑仙的长寿。明明拥有如此速度,却完全没有衰老的迹象,衰退该有的力不从心完全没有在他身上体现。除了再难找到的天元地元之道,这是我们能看到唯一的奇迹。” 那人眼神在短短一刻间失神,又很快恢复过来,面向默铭。 “现在的族长是金刚系力量的奇迹,是坚不可摧道路上突然不可战胜的一个对手。而你,是我们的奇迹。这场战斗不论成败,你都是我们永远维护的奇迹,是未来的种子。我们已经走错了,作为兄弟,我们就只能在后面协助,只有你才有意义。纵使族内结构瓦解,也没人会放弃你。你是唯一的希望,是我们窥视未来的种子……” 那人已经开始走近给自己洗脑的深渊了。当年,也许那些师傅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被冠以了奇迹之名,整个家族势力以完全不够格的资源能力,在削尖了脑袋,透过他寻找生命的可能。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却完全不舍得放开几乎必然失败的可能。 这是困兽犹斗的挣扎,事情能走到资源能力萎缩至此,内忧外患,其实可以算是自找的。在完全不应该的时候强行推举不合适的结构政策,之前短命的王莽就演示过结果。 但是,即便如此,面对前仆后继,冲向不可能的族人们,他真的能拒绝吗? 他的族人现在想追寻的目标错了吗? 没错,但是他们远远不够格。就算是从来不曾内卷,他们也从没有过机会。直接在这种前提下实践,一本到底,本身就很荒谬。 但是他却无法拒绝。他知道不可能,但他不知道怎么可能。 如果能问出来,他的族人早该问出来了,走上这一路,显然是走投无路,自力更生。 在那个环境下,显然是该先做好对抗研究能力因寿命遗失的问题和严重的迭代转化遗失率问题现实的准备,把整体时机往后拉,把每一个齿轮都放到该放的地方,再去挑战这种问题,才有机会。 可惜,他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船要沉,却不知道怎么让船别沉。 ×131 剑仙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此刻正和一点看不出心情的武徐山对峙着。 虽说谁都看剑仙战斗力不强的样子,但是毕竟活了上千年,真要一打一,面前这个二十岁差不多的刺客联盟盟主徒弟要赢,还是让人难以相信的。 不过武徐山表面倒确实看不出一点紧张感,凭空生出让人感觉莫名能打的感觉。 “我师兄千年之前铸造的绝世之刀,我直到今天也无法参透。抛开没有拿去研究,唯恐损坏不说,师兄真的兑现了他的诺言。在最后的时刻,他终于铸造出了超越过去一切,划时代的神作。时至今日,我还是没有可以与之匹敌的作品。这么多年了,你是唯一一个拿起它的人。既然我师兄选择了你,那么,就由你来接任他的位置,来证明他的实力。” 武徐山看着大概率在演戏的剑仙,不知他有何用意。 要为师兄正名的话,需要这种话吗? 武徐山所听到的传说中,他的师兄从来没有被认为弱过。硬要说的话,也许只是人们觉得他比他师兄强而已。 这真的有必要证明他已故的师兄要比他强吗? 武徐山看不出能有什么深层意义,只开口以场外几乎听不到的低声回问: “真的有人拿不起这刀吗?” 这是事实,其实谁都拿得起这把刀。对于刀来说,人格从来都只是过客。只是一直没有人有勇气接近这把传说中的魔刀而已。 “那些不重要。”剑仙从宝珠中拿出一把看起来相当新,剑身看起来相当复杂的剑,左手握鞘右手握柄,已做好拔剑准备,却又停下来看他一眼。 “重要的不是谁拿得起它。师兄留下的痕迹早就已经模糊了,它从来没有不可更换的主人。重要的是,我需要的是可以站在我面前的人。” 站在面前?是指影响力吗?是为了让结果更有说服力? 武徐山还没来得及细品,剑仙已经把他那把剑拔出鞘一点。在那一瞬间,压迫力瞬间爆发,席卷全场。 这种仿佛把环境换成水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周围的压力急剧上升到如同投入水中,最次也让人不能呼吸,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不过这一下可不止投入水中那么简单。虽然没太看清,不过在刺客联盟修成的感知能力还是瞬间让他感觉到异样的变化,他也顾不得减速,魔刀出鞘同一瞬间他已不在原地。 覆盖周围全部方向的剑气直接向四面八方高速划过,如同刀刃巨柱,巨大却丝毫不笨重。 剑气其实分好多种,有附在刀刃上,随挥刀加速和自身运气喷射,作为远程攻击拓展使用的,也有挥出去后并不带刃,但在空气中搅出一个巨大冲击波的,甚至还有以刃塑形,藏锋于身的假剑气,不过无一例外,都要刃为辅,制造危险的真气使用形式。凭空制造的话,怕是跟把橡皮泥搓成刀刃一样难。 不过这种不用挥刀的剑气,放在剑仙身上,貌似也不那么惊人。 人活了那么长时间,有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完全在意料之内。要是活了千年都没有些别人摸不到的高度的东西,那都不合常理。 这一招清场那是相当绝,对手要是不起身从上面过,不论哪边都要硬吃剑气。虽然剑仙一直被觉得不会打架,但真论强度,那也是不可小觑的。 虽然其实差灵石很远,这压制完全没有让在场的人昏迷过去,但让人行动困难,往哪走都要费力得多,还是很简单。 他没有看到或感受到任何方向上武徐山硬接了他的剑气,那么,他现在就只需要看头顶。 在起跳在空中的时候,什么刺客联盟的身法,那都是虚的。必须硬吃他的进攻。 刀锋正面对砍,这就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 要是对手太弱,他明显看起来手下留情,那就太苍白无力了。 这计划相当不错,接下去的剧本那是会相当简单。 但他还是错了。 他自己拔出剑看向头顶,准备锁定目标,眼前却什么都没有。反而他的身后寒意贴近了他的后颈。 他以前也知道武徐山速度相当可以,所以这次他放出的剑气相当密集,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为的就是万无一失。但最后,什么异常都没有感受到的他,还是失算了。 剑仙闪电般回头,却只看到一把自发出去的剑中途护主,在他面前被切豆腐般切开,却只让魔刀刀刃稍微偏移了一点。 这一刀本来也不是想砍死他,也许只是刮一下。但这把自己飞来护主的剑,却让他感觉好像自己要被砍成两段一般。 那把看起来充满裂纹的刀刃还在不稳定着,强大的真气反应甚至让强度占优势的他感到了心悸。 这是强度被压制或者受到威胁的表现。高能真气聚合可以影响低能聚合。 剑仙全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腿一抬踢中武徐山的手,整个人后倾,那魔刀却好像丝毫不打算放过他,刀刃上的碎片仿佛要飞出来一般。 数不清的剑自宝珠内爆射而出,瞬间充满了周围的空间,直指武徐山本人。 他知道武徐山不打算杀他,但这把魔刀此刻真的让他脊背发凉。 如果真的有人不配拿起这把刀,也许就是他了。魔刀不会拒绝他,就像他师兄从来不会看重他的实力一样。 武徐山魔刀一度脱手,但很快反应过来,在完全脱手前又抓住,一下拉开距离。 那些自律的宝剑环绕剑仙身边,看起来剑仙这边威势相当强大,仿佛是获得了上风。 但是,连武徐山都没有发现,只有剑仙发现了的是,那些宝剑在进一步阻挠魔刀碎片的时候,刀刃全部被整齐地缺口了。 初接触完成,周围人这才看清楚第一接触后的情景。剑仙的剑如同狮王的巨鬣,威风八面,周围人都感觉这场战斗非比寻常,徘徊于可能性间不知怎么判定。 只有剑仙心中有正确答案。 ×132 剑仙那边确实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完全不知道武徐山是怎么不走上面穿过他的剑气的。但是武徐山却丝毫不知道剑仙的压力。他自己倒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前一秒还什么都没有的面前,一瞬间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被自动飞出护主的飞剑直接挡开将死一气呵成,他差点把魔刀脱了手。 剑仙完全没有掩盖住自己的惊恐,但没有真正生命,自动行动的飞剑的速度却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他唯一的优势,在那不知道有多少,跟不要钱似的飞剑面前荡然无存。 别人不可能有这么多飞剑,但剑仙这几乎是批量生产的飞剑,那可是真不要钱的。 与周身充满飞剑的剑仙对峙,站在飞剑遮蔽太阳留下的阴影面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要只有几把也就算了,总能砍完,这么多,怕不是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要被秒了。 拿着魔刀留在手里的断刃剑柄,回手一甩在没人看得清过程的瞬间重组,他却被接下来的战斗难住了。 双拳难敌四手,失去了速度,他还有什么可以依赖的东西? 剑仙和武徐山同时停下攻击,在这一刻因各自的困局短暂停留。 武徐山转动身体复位,几乎刻在本能里地做好万能的起式。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闪电般视线弹向这边,却看到了他那一家人留给他的那把刀。 在阳光下,那把花里胡哨的刀反射着金光,格外耀眼。 他本能地从预备之中又把那把刀抽出来了。 这是他这两年几乎淡泊了感情,在自己给的压力之下磨练出的本能。 只有速度的他是两年前的他。现在,他是刻满了乱七八糟激活了的战争本能的他。 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剑仙已经准备好了进攻。一道剑气随一剑横扫而出,仿佛完全不在乎武徐山后面远处还有大量的观众,带着好像要把后面的人们一并带走般的气势,整个身体都被这一下带低了下盘。 剑仙的攻势还不止如此,那周围缺口的飞剑此刻不消剑仙指令,瞬间全部动起来,自己放出了几乎同样凶残的剑气,遮蔽了整个场地的天空。 这场说是试炼,自然并不打算杀死某一方,但这气势给谁也不敢信。就是杀仇人,要给人千刀万剐,这招式也过于凶残了。 这哪叫考验,前一招还怀疑一下,摇摆不定一下,这一招给谁也不会信这是考验。 这不是要杀人吗?公开处刑的那种? 不过武徐山还真没有中计的样子,冲进那如同豪猪背上刺一样密集的飞剑剑气之中,根本不打算跑。 当然了,虽说剑仙造的那些飞剑也不是什么次品,都是以前说是失败品,其实只是相对意义的失败品,世上都是有价无市的。但真要和武徐山手上那把魔刀对拼,真不够看。 所以,这场战斗真正的战场还在半空。 所以,这又是让武徐山上天封走位的一下,完全不是要压低战场。 现在武徐山是进了真正在所有飞剑包围中心的区域,周身没一处安全的地方。 看似已经是爆发的平a过后,才是真正的爆发。剑仙抬头微调方位,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事情却没有他预计得那么尽在掌握。 武徐山一手握魔刀刀把,一手拿金色大刀,而天空中却不止这么两个刀那么简单。不易察觉的未知刀柄碎片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武徐山身边,藏在那魔刀碎片之中。而他的那些自动攻击的剑,此刻早已自己偏移了方向。 天罗地网转瞬被迫回防。 停在空中确实限制了身法的发挥,但武徐山并非来自魔刀的进攻却突然出现,在他意识到的一刹那,已经进入了他真气场高阻力的范围,几乎已经要贴他的耳朵过去。 就像武徐山徒手以手为刀,以指为刃划开默铭的御气一般,这些被斩碎的剑刃好像没有阻力一般向他全速冲过来。 就是子弹打进水里也快不了几米,这些并不全部锋利的刀刃碎片却毫不费力地穿过了他的领域,一点没有给他面子。 这刃要是真到了位,不论他承不承认,他都输了。 但有句话适用于各个场合,一力降十会。 剑仙那一看就不一般的手中之剑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推力,那些手术刀一般的刀刃受力和包含的真气运转顷刻被打乱,继续前进了不足几厘米,就如同掉到海里的铁片一般,如枯叶般飘落。 剑仙确实不擅长打架。但实力的差距也是要承认的。在很多层面,这都是降维打击。 剑仙运起真气,这场对战远超他的预期。这比他想要的效果可刺激太多了。 只是还是差一点细节。 剑仙回首自己的计划,抬头看向武徐山,下一步计划已经在脑袋里成型了。但是在成型的瞬间,他就突然需要重新制定计划了。 武徐山的动作刚刚显然没闲着,在他抬头的这一刻,他身边的飞剑已经不再响应他的号召了。 武徐山如同一个陨石一般,御气空中加速,与他在此刻对视着。 飞剑的碎片,在这一刻还并没有掉到地上,还在空中漂浮着。但刚刚拥有着绝对威势的剑仙,此刻已经被折断了除手上这把剑以外所有的翅膀。 每一把飞剑终结的悲鸣都蓄势待发,剑仙正处在这场能量暴风的正中间。剑仙那散发金光的剑,此刻在他手里显得如此势单力薄,宛如光杆司令。 这些外人有价无市的宝剑,顷刻间在没人能看清的刹那全部报废。这才是剑仙想看到的那种演示。 这才是他真正的胜利条件。他赢了。 本来剑仙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他这一刻发现了,完全不是。面前的这个刺客联盟盟主教了才两年都徒弟,比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会打多了。 在剑仙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的时候,他发着金光的剑又动了起来。 那些自动化飞剑的碎片,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不平常的异动。 ×133 剑仙周身那些被魔刀操纵碎片直接砍碎,如同碎纸机里扔出来的碎纸一般的碎片在剑仙的剑的影响下动了起来。 这些碎片自然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阵法,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但是剑仙手上这把刀也不一般。 在那天武徐山挥这魔刀竟砍断了他的剑之后,他往后数天都久久不能平静。他终于知道他师兄说的动力到底是什么了。 在那之后不过几天,他手里这把,凝聚着他千年来一切的成果的究极神剑,这把他觉得以他现在根本造不出来的神剑就横空出世了。 其中很多理论他自己都没有整理明白,但是他确实成功了。 他看过魔刀之后,一直在研究他师兄把自己复制上去的原因,但还是一直没有看出为什么,甚至实践也看不出任何强大的表现来。 但其实只是他观测的方向错了。 周围浸泡在巨大能量中的碎片此刻不消剑神发力,自己动了起来。在远超人类感知的速度与生命不可及的精确度引导下,这把奇迹般的神剑,瞬间用这些碎片,在周围升腾的高温之中,将碎片拼接,把神剑复制了好几把。 魔刀的碎片在这重铸之中不见了踪影,在武徐山甚至没能落地的短暂时间里,这场上已经没有一个刀片属于武徐山。 那神剑毫不含糊,一点不留情地就迎着连魔刀刀刃都没了的武徐山砍过去。 武徐山手上虽也有一把金刀在手,可这哪里是一个等级的东西,这把刀用在这里好似豆腐,丝毫扛不住一刀。 武徐山在空中位移能力有限,纵使他在地上行迹再不可捉摸,上了天也另要一副走法,这空气可丝毫不给面子。 但武徐山却并没有慌张的样子。眼看着那神剑向他夹击而来,他却丝毫没有躲闪,继续直奔剑仙本人。 很快他就被那些神剑的复制品包围,那些直接用模子仿出来的神剑,虽改变不够彻底,也不可能是武徐山那金刀可挡的。 现在武徐山这就是空手闯虎穴,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扛得住这一下。 不过武徐山不是什么莽夫,他从来不是莽夫。他敢这么干自是有自己的底牌。 只见他手上那没有了刃的魔刀刀柄发出一丝光亮,重铸不够完全的那些复制品在他面前突然缺口,阵法出现巨大问题,路程一偏,这些神剑复制品倒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直接把神剑的本体一下砍穿,这些神剑突然间砍在一起,好像都是什么削铁如泥的主,那刀一碰到一起,不似刀般弹开,倒互相嵌在一处。下一刻,这些被焊接起来的假神剑一下崩解,一片片不见得真有刀锋互相切割,顷刻真把那些复制品连带本体,一下全部当场搅碎解体。 现在没了武器的倒是剑仙了。 剑仙的目的早就达成了,其实他完全没有理由继续打下去。试炼已经结束了,但他的剑不这么想。 剑仙自己都不知为何地,他感觉自己的手上突然有什么阵法扰动,记忆不受控制地被顷刻间调出,他几乎记得每一个细节的神剑结构突然被调了出来。 这是个新奇的感觉,以前可从没有过。剑仙并没有感觉任何不可反抗,但他那已经粉身碎骨的剑却真的正手把手主导着现在的战斗。 他突然发现了他师兄做法的意义。 他师兄不会打架,整天遨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喑世事,一心钻研那些东西,年纪轻轻就举世闻名。这成就可以说是高度特化来的。 既然高度特化,那自然有高度特化的麻烦。除了造刀以外,他师兄的一切还都显得那么纯粹,明明没空理他,却一直把他当做最好的师弟,绝对信任,毫不隐瞒。 这样的师兄,这样的性格,如何打得赢外人。于是,这种他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诞生了。剑仙还看着新奇,他神剑的余留已经开始替他出手了。 剑仙那压倒性的真气强度顷刻间充满场地,压倒性的强度此刻突然显现出来,武徐山甚至不能反抗,在很随意的冲击下,他刚刚落地就被推的后退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又一次发生变故。 武徐山感觉自己手中魔刀刀柄明显地开始抑制不住地不稳定,止不住的震动简直如同颤抖。在这一刻,周围的剑刃和刀刃瞬间被真正熔融,失去刀剑的模样。 剑仙的身体被带动前逼一步,熔融的金属突然大量凝聚于他手上发光但无形的模具中,直接劈头盖脸想武徐山砸过去。而在砸过去前一刻,那熔融的部分却立刻让神剑完美的被再次重铸。 专门的修炼方向早就不重要了,剑仙早已精通各个用法与属性,甚至他的神剑都记得。 武徐山好不容易落了地,所有的刀刃却再次背叛了他。 不过这次不是背叛,过去他的刀刃无处不在,魔刀的刀柄可不止能控制最开始配套的刀刃,全都可以控制。而现在,刀刃碎片已经彻底不再存在了。 现在武徐山才真正失去了底牌。他现在只剩下他两年来所学的一切,以及他自己的真气。那把一直震动的魔刀刀柄,显然已经被压制了。 更多的神剑正在重铸,他已经避无可避。他根本没有这些刀剑速度快。他不过是人类的速度天花板。 他这两年确实对如何穿甲破防学习颇深,就是这刀柄,他也玩得成最锋利的刀刃。 但他才学了几年,对上千年,凭什么可以创造奇迹? 就在这时,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这似曾相识的调子瞬间令他眼前有些花,但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再看向眼前的时候,看着眼前不知道想什么,但确实没有很快采取任何行动的剑仙,以及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观众,他想起了自己握在左手的那把刀。 来不及想为什么拿着那把刀还晕了一下,在这短暂的数秒之内,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拿着剑刃被削掉一小半的神剑,看着卡在近身,拿着又恢复满刃的魔刀对着他脖子的武徐山,甚至没有察觉到刚刚他傻愣过一段时间的剑仙还以为又是以前那次一样的速度问题。 神剑的动作平息了,试炼终于结束了。 在这一刻,武徐山没有保持他该有的动作,反倒看向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想起这调的来源了,从他看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短暂地掀起面纱,在极其考验视力的位置向他微微一笑。 ×134 武徐山两年来的不懈努力没有让他真正达到能打败硬实力上千年的所谓剑仙,但也让他成功从那片刻支援中拿到了对大多数人来说形同虚设的生机。 不过说是片刻,用片刻描述还是太草率了。严格来说,周围这些人足有近三秒都陷入了沉寂。 这时间也许真是片刻,但对他来说相当漫长。不过这漫长并不是重点。沉寂后的结果,才是重点。 经历如此长的间隔,在如此明显的断层面前,竟无人发现曾有过断层。 别人发现没发现,其实作为旁观者本人是不能确定是真的干脆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但没有反应。这种东西有种不确定性在里面。 但是如此方向清晰的声音,竟然完全没有人回头,就值得怀疑了。 加上他左手拿的那把刀,与以前明明只听过一次却印象深刻的小调,种种迹象都如同开云圣光,仅是吹息之功,便扫清了他这些年多年的阴霾。 武徐山顾不得在人群中找他刚刚结交,正是该走在一起的一群朋友们,一可以离开,就直接从人群的另一边出了场。 而在一边的墨莲等人就感觉很怪。 “他这是往哪走?我们这里应该是第一排,很显眼的?”墨莲看着完全不看他们这边,直接走掉的武徐山不知什么情况。 “应该是不想在场上多站,想快下……我跟烛妹去看看……”墨竹开口就是开脱,刚想拉变个音就成猪妹的心烛一起去跟过去,却发现心烛早就不在这了。 墨竹在她们几个里算高的,但在这人群里还是不够高。心烛真就直接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应该她知道点什么。虽说他们还真挺信任你,不过时间紧迫,没告你的东西挺多应该。看这架势还挺严肃。要不你直接往他那边跟去,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墨莲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于是直接随口建议。墨竹也没心思思考,稍微答应很快跟了上去。 然后墨莲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现在他们这好像就剩她了。 她突然也想跟过去,但她现在却又跑不开。这边马上就轮她上场了。 墨竹在人群中很快消失,拥挤的人群,当真比遥远的距离更能磨灭存在。好的眼神在这种环境中完全没有效果。 突然间墨莲周围就变得过于安静。 这种时候周围有个熟人,压力会减少很多,不过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心态其实也放平了。 不过放平心态并不能削弱压力,算得上聊胜于无。 墨莲释然地看着面前的场地,只有等短暂的中间时间,准备上场。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们人呢?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 熟悉的声音直接让墨莲当场扔掉自己全副武装的阵地,从战壕里一下弹出来。 这声音她可再熟悉不过了,在这个时候,这个声音那可真是雪中送炭。 回过头来,站在她面前的可不止武徐山,在那边交的三个朋友,一下子都来齐了。 “你们怎么来了?早上不是不乐意过来吗?”墨莲口不择言,不顾周围一群人的围观,话直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早上来之前犯了些低级错误耽搁了。怎么了,这种时候,他们居然不来给你鼓鼓劲啥的?” 武徐山环顾一下四周,完全没有找到刚刚出去没几秒的墨竹。 “他们有别的事要解决……就刚走……” 墨莲扭扭捏捏,因为某种原因说话画风不太对劲。这一点一下就让三人发现了。 平常墨莲给他们三个人祸害得还是相当能鬼扯的,这么突然这么说话,就像热锅炒冰激凌,离谱得很。 “怎么了,话还突然少了?刚一来就发现你不怎么对劲。”江羽看着墨莲,试图看出什么,但墨莲莫名地沉浸在白日大梦之中,脑内自带bg地完全没什么反应,说话一听就又在作黄梁大梦: “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啦……” 江羽一下听出一些暗示的意味,凑上前去一脸神秘严肃: “怎么,最近是不是有谁给过你什么东西,让你随身带着?” “啊?那个宝珠吗?”墨莲第一反应就是她钉盒子上的宝珠。然后行云流水地一波空大,盲猜那宝珠又有什么,完全没有迎接惊喜的经验的她一瞬间慌起来,脑内已经开始大规模后推剧情。 “不是。就是那种可以传下去的那种,类似玉佩什么的那种。” 江羽直接否认了这种可能性,墨莲一下没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是那种能代代传功力的东西,不是经常有那种东西吗?” 江羽一脸认真,墨莲就比较懵了。 “没有啊……” “那就怪了。”江羽一脸认真:“没有那种东西,你今天怎么第一句说话就不对劲。这说话感觉起来明显不对啊。” “哪里不对……”墨莲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就是……今天开头的第一句话,就一下能听出来,状态不太对,听起来就像……嗯……” 墨莲睁大眼睛看着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江羽,甚至有一种幻觉,江羽能和以前不一样给她来点惊喜。 但也在这一瞬间,她终于在被飞龙骑脸的时候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就是……你说话就像路口那些孩子好久没回来过的老妈妈一样,就是那种整个思想运行都因为某种原因影响,脱口而出一些相当离谱的话。你觉得呢?是不是像街边大妈那种唠嗑的话?” “……?” 墨莲终于完全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就知道你嘴里莫得好话,我早该放弃幻想,准备战斗了。淦就这么让你坑了。” 墨莲心情复杂,一下拉回现实,当场被套了净化。 “那不正常。我觉得很正常。”江羽见好就收,完全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不错,现在是不是感觉神清气爽,把神志不清抛在脑后?”少甫看墨莲一波完美咬钩,在一边已经笑起来。 “那还真是谢谢您嘞。” 墨莲心情复杂满脑子杂念在这一刻已经被突然的落差炸得一扫而空。 ×135 中间也没有什么其余的正式事件,墨莲很快就上了场。回头看看毫不自知的江羽,墨莲总感觉有哪里隔应。 不过这种落差感确实直接当场把她的心态恢复得相当正常,注意力内存一波全清,也不知是就想气她还是故意如此的。不过有效是真的不可否认。 不过虽然有效,墨莲也并不想经常被这么坑。这种把期望值摁在地上摩擦的操作,虽然好习惯,但还是会留下一些定位隐患的。 恢复理智的墨莲并不认真应战,还是满脑子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乱跑,不过起码状态是完全正常了。 但她对面这位状态看起来就并不正常了。 那默铭好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站在他对面一脸阴沉,却分明写满了并不属于打击的失神。 墨莲一眼就看出了对面这位上次见面就知道并不粗野的这位的状态不对。 这对手状态不对,岂不是胜之不武。更何况他刚刚打那一次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实力就让秒了,她很可能并不能打赢,只有看刮痧刮得好不好看来定位这次的结果。这种细节哪种方向她都需要注意。 墨莲没有想那么多东西,但看着这样子也并没有想进攻。胜之武不武她其实不在乎,但看着这样,她真不想打。 “刚刚那个和剑仙打的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内力很强?” 墨莲开口并不完全是安慰,操着她并不熟悉的地方性对主流称呼是真气强度的称呼,和默铭搭话。 默铭在预料下本该愣一下,但他并没有。 “内力强……他的年龄也没有多大,虽然不敢断言,但他真要论强度,应该是比不上你的。” 默铭这话相当莫名其妙,要是大点声,周围绝对要轰动起来。墨莲一人吃满迷惑言论的冲击,思维短暂地停转了一下。 但默铭并没有很大的反应,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丝失败的挫败相。 “且不论用法,架构的改变,你爸妈能如此坚不可摧,内力成长绝对是强到离谱的那种。就算是差了那么多岁,你爸妈还是丝毫不惧,敢让你来直接上这种高风险高回报的计划。你的内力理当比他更强。” 墨莲是知道他们族里在直接感知别人强度的这方面并不强,甚至可以说一张白纸,但这种话就相当语出惊人了。 就是再怎么切入,墨莲也不觉得自己比武徐山内力强。她天赋再不错,数值也还是要弱一点的。就好比智商和智力,在一定范围内,二次函数也还是是不如一次函数高的。 但默铭却对于墨莲的表情变化无动于衷。 “他的那种伤害,是相当诡异的那种……我的体外护体甚至没有感觉碰到什么,伤口就直接出现在了我身上。手收慢了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在外的护体,真的没有感受到任何冲击。在这个世界,我还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对?” 墨莲现在终于知道错误出在哪里了。不过她并不打算指出来。 “确实很多。固守着很老的流派,即使是以权利结构倾斜了大量资源,在很多方面上,确实也不堪一击。” 这是墨莲这两天听人聊天听来的,江羽少甫还有武徐山他们这两天可是围着这事好生讨论,再次给过年画上了她并不期望看到的色彩。 墨莲这些话歪打正着有不少不该说的,不过默铭并没有想就这些问题讨论的想法。他正想着他的事: “也就是说,在那里你确实学到很多东西。那你有没有听过那里有什么能活过很久的人?” “啊?这个,我没有印象。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人会当新鲜事来谈,我也听不到。” “也是,就是那古老的氏族,也是会换族长的啊……”默铭丝毫不在乎墨莲说了什么,流畅得像在念台本:“天元之道有蟠桃,地元之道有人参果。这些真正拥抱永生的大仙们也是靠吃东西的。在这种方向上,前方的道路还什么也看不到啊……就算再怎么卸去衰老时身体承受压力,也完全不可能那么简单……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啊。” “你想……永生吗?” 永生是相当传统的追求了,变强只是因为怕死的纯朴动机,在这世上也并不少见,相当光明正大。不过至今为止,除了天元地元,还有这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稳的剑仙,天下就只有妖怪的寿命会长的离谱了。 这种东西怎么想都是难度极高的技术,不然在如此大的需求下,也不至于会卡这么久了。毕竟有巨大价值的人一代代死,每次都是巨大的损失。 他怎么想这些? 墨莲感觉这个理想未免过于远大了点。 “任何东西都需要时间,不是吗……”默铭并不觉得他想的有什么问题,“人类没有妖怪长寿,却能一族对线所有妖怪。这种成就可以引以自傲,但又有什么意义。人活的不够长,不意味着活的长不好。用有限的生命去追逐无穷的未来,实在太悲哀了。所以,想要追逐无穷,自己就必须有无穷的资格,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学天元道或者地元道,研究研究是怎么实现的,从头开始不至于……” 墨莲知道他想要什么,然后突然想到江羽。 同样的挑战,江羽所面临的可比他面临的严峻多了。 可是,江羽这几年却完全没在研究该研究的,一直在研究怎么让她变强。 墨莲莫名有些悲从中来,却完全没有办法。 “那些地方,自己都不会……以那种说法招人,实际上办法早就失传了。说到底,还是要真正像传言里刺客联盟一样被上面选走,才有机会。现在看来,那个古老氏族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也许只有那才有一线生机。” 默铭看着墨莲,抬起手来: “只有那种地方,常年累月巨大的需求,被解决及格后才够格。你在那里那么长时间,学到了什么东西呢?给我演示演示。” ×136 看这架势,显然是早就准备好,另有所图的。 不过,图的真的是永生吗? 千百年来,要说永生,除了天元地元这些很早出现,但直到如今也完全没有普及给普罗大众的流派以外,也就只有一些邪派外道会说了。而这些邪派外道,要真的成功过,那也不算邪派外道了。 总之,目前的科技基础,就是达不到。 自从秦王带起追求永生的头,历代皇帝前仆后继地探寻永生之道,砸进去的东西那是相当不少。但直到如今,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和蟠桃之类一样带来永生,反倒让不少皇帝少养了些时间的老,早早告别了这个世界。 数十亿之人的皇帝尚且找不到一位天选之子找到永生之法,那这统内人口区区几十万,还不如三线小城的内卷家族势力,又凭什么找到方法? 墨莲怎么想都觉得他在蒙自己。 但那个表情又无论如何不像。 默铭举起一只手来做好准备,但墨莲并没有反应,站在那里还在想刚刚他说的东西有什么深层目的。 “现在还是过年的时间,也不必听我在这杞人忧天了。出手。” 默铭开口,想让出第一招。 不过墨莲只是点点头,嗯一声,那样子完全没有先出手的打算。 对防御为主流派时,不抢第一招,这实际上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们这边这个分流派,进攻性的攻击却都是上手压制,全是强控的,不抢其实反而不怎么明智。从小在这里面长大,只出去四年,没道理不抢的。 默铭心中一过,也不打算多想。毕竟墨莲在外学习这么久,究竟是哪种流派其实有待商榷。 既然是开始,那就随便开。 默铭一点不觉得墨莲会比他在内力上弱,但内心始终有些疙瘩,于是一种非常简单的不带锁进攻直接直挺挺打向墨莲。 这一下甚至没有朝什么不好防的位置打,虽带着真气,场外的人一看就兴奋起来,却实在是一记空圈。 就是不躲,这下也打不住。 但他绝对没有真让墨莲不躲的意思。但墨莲站在那里,当真没有躲的意思。 墨莲站在那里,盯着他的眼睛,但对手貌似真的不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前面说想开眼界吗?既然看不出什么,那就顺着走,看看能不能把这些老矛盾和平化解。杯酒释兵权还是最好的办法。 墨莲拿定主意,此刻才开始正常作战准备。 但现在才准备,不代表她会因此有什么劣势。这代表的是她不需要什么准备。 她只需要把这场战斗打得好看一点,那么只要一下平a都没有就好了。既然不追求杀伤效率,那她打的其实相当高枕无忧。 默铭之前想的其实算是相当有自知之明。 墨莲同样把手一抬,只抬起一只胳膊。同样是一只胳膊,墨莲要做的事就完全不讲武德。 只见她手上护手上一个一点也不圆的宝珠随着她的运功只一闪,金色光污染伴随着那一下闪光一下闪到了在座无辜的众人的眼。 不过这下自然不是扔闪光弹再撤开的操作。墨莲从来不是用闪光弹规避的主。她从来都是闪光一丢,撞门就突的打法。 默铭对面前的闪光有些猝不及防,体外的护体瞬间感觉到了冲击。 但这冲击实在过于单调,如果光凭感觉,那就是墨莲在抓着她的一只胳膊把他往后推。 而且看这脚不着地的感觉,还是一下抡飞了。 默铭感觉果真如此,墨莲的内力不可小觑,殊不知毫不知情地还在加力的他所面对的远不是他猜的那样。 他还没提好气,身体就被仰面朝天重重砸在地上。虽然完全达不到会把他砸蒙的地步,但他的认知瞬间出现了一些空间跳跃感。 浑身光污染,强度突然剧烈浮动的墨莲,此刻背后完全是天空。除了知道会这样的江羽一行人,谁都没能完整地看清她是怎么把大自己好几岁的家族内打出来的最强一下撂倒的。 默铭是全身带被动防护的的,在明显感觉到墨莲的手正在以与她外表不相称的巨力跟要拧下他手一样握他的胳膊之后,他堵住视线的护体部分散开了。 他确实没学过感知型的东西,但对接近他周围的对手,他的护体非就是绝对的感知。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难以置信的波动。 默铭心中一惊,瞬间感觉这绝对不是全程全力的蓄力一击这么简单。他不敢硬接,借墨莲的身,躺倒在地,被压低重心的他立刻脚踏实地,猛抽手加外送力的猛推,被当支点都丝毫没被撼动墨莲一下被送了出去。 他这一推,墨莲的护体自然瞬间因为承力而迸发出巨大光污染,直接就是像手电筒一样的单向光直接照眼。但这次,默铭没有再敢让自己看不见。 这默铭早也说是打出来的最强,感觉那是货真价实的敏锐。他这一睁眼果真看到不得了的东西。 比他反击更亮的东西,是墨莲的左手。 默铭心下一凉,顾不得平衡,身体只顾一闪。而这一下,也近乎贴身而过。 一道过去少甫常用的横扫,直接被墨莲从右手如同激光一样挥出来,直接让石头地板变成碳烤玻璃化熔岩地板。失去平衡的默铭带身以惯性跨在熔岩地的另一面,这一道轰炸一踩才感觉到宽度。 墨莲果真如他所说,上来就给他大开眼界。 默铭看着这下,那可真是心有余悸。这种架势的进攻,他是真没见过。贴脸这么一下物理切割战场,且不说威力,吓人确实吓人。 但墨莲的进攻可并不止如此。 要立威,可不止要一下震撼人心的攻击。 墨莲刚刚一道激光一样的能量横扫的手,其上突然出现一把剑。而紧接着那一下,墨莲左手带剑,直接就对着头横扫过去。 刚被震慑了一下的那打出来的第一,此刻竟也一时慌张,两手都抓向了这把剑,整个身体向后下意识倾斜,却被墨莲握剑的左手直接拉住,墨莲甚至没有抖一抖。 这种场景在他的实战中其实不算少见,把错误握上去的那只手拉下来,能走的路很多。但现在,他的经验此刻却突然沉默了。 ×137 墨莲的打法,默铭在这种单一战术的地方自然是没见过的。不过他毕竟是打出来之后彻底倾斜资源的产物,非要说的话,就是排不上t0,t1的强度也还是有的。想一下彻底压制,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其实墨莲刚刚就一直在刮痧。 默铭在这初交手之中早已试出墨莲强度,不几秒便恢复了镇定。 这里的比试虽然并不频繁,但默铭毕竟是打出来的,心态好得很。转手换一只手,腿一收便已经开始了反击。 虽然内卷的各招各式打风格外部化的墨莲不是很好打,但毕竟是成体系的。各种连续反应动作相当完善,下盘稳到可以收放自如。 不过墨莲这些年被抓着学习,学到的东西也确实不走寻常路,可以说是绝活,哪会轻易让事态失去控制。 默铭猛拉那剑正要起身时,那剑却突然被脱手,紧接着一把长枪就已经呼啸而至,像被当棍子砸一样就砸向了默铭的面门。 默铭一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右手一抬,接住劈下来的长枪。而此时,他左手的剑还没有松开。 于是他的两只手瞬间全部被占据。而墨莲这一枪,实际上又是虚晃一枪。 在他注意力还在那把枪上的时候,他支在后面的腿瞬间遭到轰炸,握住剑刃的左手也被墨莲直接抓住。 默铭的第一反应是墨莲要放倒他。不过这个反应只在他的脑海中短暂停留了一刻。 她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放倒自己吗?刚刚她是怎么放倒的自己? 默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留了一个心眼,直接运起真气,内力爆发开来,直接硬踏地面压低身位,借墨莲抓他的那只手,整个身体反而在瞬间化倾向于前倾。 这次他是看清楚的,墨莲是正在向他身后后冲。不需要什么计划,现在的他只需要本能的肌肉记忆,在不露出任何马脚的前提下,就能头也不回地让抓他的手变成被他抓的手。 在高速突击战下,默铭仍旧发现了墨莲完全跳出过去任何对手的攻击倾向,并作出了反应。他的最强,也并不只是资源堆砌的产物。 但可惜的是,墨莲那些不当人的绝活大师们最擅长套娃了。 不管对手对于她的进攻有什么样的理解与对策,她所显示出来的任何倾向都必然与真实意图没有关系。 不论是前倾也好,后躲也罢,就是硬站在原地,想干什么离谱的反击流派,只要他接下来胳膊没有被一借力直接甩断,他这一下的位置就被锁定了,墨莲的计划就成功了。 墨莲以他那下胳膊为转轴,直接加速,完全不走近战压制流,提前就松开了手,在到达默铭背后时,照着默铭后脑勺就是结结实实一脚。 提前松手自然不利于这一脚踢出更大威力,不过,墨莲的打法从来就是,宁可牺牲伤害,不多在危险区停留一秒。 墨莲平常不需要这么小心,她的打法野的很。但今天这个她不太敢。 不过且不论伤害,墨莲早已把冲击的力化为外送的力,结结实实地把自己也打算加速,直接差点杵地上的默铭踢得好几个踉跄。墨莲真实的计划,根本不在急于进攻。 多道轰炸好像跟着刀花画激光路线一样,画出不知什么意思的阵法,布满整个场地。 这阵法默铭自然是看不懂的,真实的威慑效果也不好说,不过墨莲确实是把默铭这失去平衡,有些手忙脚乱的时间这么度过了。 默铭以最快的速度试图恢复平衡,双手如重锤,又如巨刃般环身一圈,维持自己不失去平衡的同时,让爆发力远超了他的体重支持,这一下转体,甚至让他看似反重力地恢复了平衡。 不过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默铭最不留手的驱赶式爆发,非常不巧地放了个空大。 默铭空完大,看着这地上完全看不懂的阵法,完全不知道墨莲做了什么。 在场没人看得出这阵法是什么,除了刚刚来凑热闹的江羽等人。 “这在地上用那办法画……这阵法能用吗?” 研究阵法还算深入,但从没有就地搞过这种阵法的江羽看这一下,有点迷惑。 “怎么不能?这种不靠物质的运行阵法,没有依托照样可以用。最多就是吃御气。” 实践经验丰富的少甫挑挑眉毛,“不过,说实话,这个阵法没必要画,其实有点多此一举。这么画就像钢筋烧火,哪有用处。就是虚张声势的。” 少甫说的确实贴合实际,墨莲这一下,确实是拿来给族里人示威用的。 也就是说,这又是误导。 墨莲跟着这些个完全是练打妖怪战术的人们一起学,什么内卷的拆招早就不在范围内了。误导加爆发,才是脆弱的人类的作战思路。 默铭整个人翻过面向着墨莲,此刻墨莲正画好阵,正好冲过来。巨长的反应时间,让墨莲的进攻被几乎毫无难度地抓住了。 不过这次不再是刀,而是戴着护手的胳膊。 默铭抓到墨莲胳膊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刚墨莲可是彻底把自己的反击在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当场拆招了,这次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墨莲的胳膊此刻却真实地握在他的手里,被他锁住了。 这个动作,分明是真的锁住了。默铭心中已经猜出这是圈套,可是,这种圈套算是什么圈套? 默铭跌入想象力陷阱,完全猜不出她在策划什么,但墨莲的动作却在不断进行着。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下压身位,紧锁墨莲的那只手,整个与墨莲比简直是巨人的身体直接跨前一步,简直要当场撂倒墨莲。 但墨莲脸上却真的没有丝毫紧张。 让对手高度紧张全副武装,却又让自己处于不可退之地。这是站在敌人的包围圈里当诱饵,这种办法一般是用来支援主力撤退的。 但是,一个个体,一个完整的人,一个两人手中间完全不可能利用护手脱离逃脱的情况,她到底在干什么? 身位快速压低,但墨莲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紧张可言。 害打呢?想着那么简单的剧情为何2000字一下就写完了 墨莲那些东西,从来只打业内惺惺相惜讲武德战斗的默铭哪里通晓。虽是不祥感缠身上背,一步步直往后脑冲,他也想不出墨莲在干什么。 再如此下去,以墨莲目前所展现的实力,哪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不过墨莲自然不是乱打的。她卖一破绽,直接以身相赌的架势,正是为了自己不要如默铭一般直接空大。 对于这里一直流传的传统护体,她虽只学过改进版,但也并非一无所知。她不怕对手防御,只怕自己这一下被雨露均沾,护气护体皆不破。 这种架势就像出装死活不出穿甲,一身暴击装就是要连甲带人一起炸个七零八落一般,那是相当凶残。这种办法要不是冯河暴虎,还真想不出来。 不过墨莲可不是什么冯河暴虎。她是把手交由对手,让对方和自己硬换,直接一手生死状。但也不过是表面如此。又不是疯子,为了不空大而已,什么样的人会一换一? 答案就很明显了。 墨莲身体被强压向后,但架势却不曾动摇,随着一只脚直向后身,整个人的反击态势已经箭在弦上。 这反击态势相当明显,默铭自然是看出来了。不过这一副要来硬的的样子,让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默铭不知即将到来的是什么,不过秉承谨慎原则的他还是全开了所有护体,在不影响动作的情况下把防御拉满了。 倒不是因为怕,很大程度上是年龄摆在那里,这体型差的如此老远,受个伤可太丢人了。 尤其是同种类型的真气。 不过问题还真就出在此处。墨莲在那些被妖怪惊得潘然醒悟的人们中间,哪里保持只学一种类型。既在那里学习,怎不弄一混元属性出来? 不过墨莲也不是混元流派的。在这个从来不管外面破事,直接引领全队好好修习的江羽带领下,本来深藏于观察笔记中的东西早已渗透进墨莲的一身本事里。 在这一片广泛流传的真气说法中,属性是明明白白按五行阴阳进行分类的。但江羽的观察中,这些分类却早已是既倾危楼。在江羽这一圈里,各种属性都是基于一种,可以转化的。 这种思想自然早已有之,先人升仙早已向世人明确诠释。只不过人非圣贤,并不是每个人都当的好老师,也并非每个人都真正学会了。 在缺了条件失败的实践中,阴阳的转化思想早已从真气本身中脱离开来,全盘走向了力学与其余的拓展性,整个彻底互化早已被遗忘了。 墨莲因祸得福,被送去最安全的地方,才终于见到这遗世已久的基本规则,哪有不用的道理。 高压无属性已压缩完毕,所有该就位的引导也出现在了该在的地方。墨莲虽在他人眼中犯低级错误硬冲,但实际上,是对手把一个完全准备好的枪对准了自己。 箭在弦上,墨莲毫不迟疑触发了自己的弹头。 早就准备好的一切有如满弦断弓,爆破般席卷周围。地上还没有完全冷却的阵法,霎时间再次亮起。积蓄的势能一股气爆发,随着本就打算向前的进攻,被抓住的那只手直接作为进攻部分,不仅爆发般刺出,更是带着一股不属于金刚的力量。 默铭在墨莲翻开底牌的威势下一愣,一股暖意直接由墨莲手上掠过,于凛冽寒风中爆发出火堆般的温暖。地上不明何意的阵法也整个亮起,不知在昭示着什么。 他不知道墨莲这是什么,但作为承受者,他再清楚不过。 纯阳炽火正克他这金刚,开始的暖意只是维持一刹,无形之火便笼罩了他的身体。他瞬间感受到护气仿佛被吞噬一般,快速离他而去。 金刚与纯阳正是如此,甚至不是相克,金刚之流,触火立变。如果强度不足,便如同锡纸,顷刻间便失去反抗。 默铭不知道纯阳与金刚如何同存于一个身体,在这种时刻也只得全力保护自己,防止被破防。 金刚与纯阳都是暴烈而强硬的,但本身确实有巨大差池。 墨莲这下爆发依葫芦画瓢,并不是什么高深打法,但默铭的衣服还是快速在接触不久便瞬间被点燃。 要是墨莲果真要以纯阳姿态破体,那还真有巨大优势在身,可惜要不得。 这下不过是靠一个纯阳的引导部分,快速复制高纯度纯阳附加的把戏。墨莲并不能长期延续。 下一刻,墨莲本身就再次以高纯度金刚系为主,右脚猛踏身后,直接一拳砸向默铭的胸口。 墨莲这打法,是利用喷射无属性真气,使之变成其余接触到过的真气的办法。既然能复制纯阳,自然能复制别的。 在这场地,可是还寒风徐徐的冬天。那喷射的纯阳,在下一刻就变成了低温寒风,变成高浓度玄阴喷射。 于是一处冰火两重天直接就在默铭身上上演。 默铭不知道这是什么攻击,虽然墨莲大多数干的事他都不清楚,但这下他还是想认真对待的。毕竟是这种奇怪的计划,怎么想也是杀招。 不过下一刹发生的变故,立刻让他改变了战术。 刚刚墨莲爸就玩过的那个柱子,在墨莲这一下之下,再次亮起来了。 墨莲也不是故意的,但这个示威的阵法,却摸到了一些说是巧合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的共鸣。 这应该是耳濡目染刻进潜意识的锅。 但那个柱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柱子亮起后,陌生的人影突然惊动了。 在下一瞬间,这些人影就不再是观众,数个人影在没人注意的踩点位置一致跳出,锁定了还在注意他的墨莲。 这些人是谁不必多说了,想必是刚刚赶到的联盟里的人。 这些人的身份一下就被猜到,也正因为一下就被猜到,默铭的注意力一瞬间转移,本身应该尽力在抵抗纯阳的身体突然在反射中加强信号,墨莲的进攻瞬间就泡汤了。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墨莲的进攻,是突然跳起来,不问什么直接突上来的这几个陌生人。 胜利和赢一直以来都是拆开的 墨莲本以为自己这一下的威力,就照喷射那下,那摧枯拉朽般崩毁的金刚系护气不要几秒就要崩解,但面前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那默铭不知为何来了一股劲,本来就要冲破束缚的手臂竟直接被硬生生截停,一下打乱了墨莲的计划。 她没有看到后面来了什么人,也不知道默铭做了什么。只感觉身子大半过了她这面,大都到了她背后的默铭那个方向,突然传来如同隔着套在头上的锅盖一记重锤一般的杀气。 墨莲没心思回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直接从默铭那牢不可破的锁定中窜出来。 她自然没有直接挣脱这下锁定的能力,但她还有可以收放人的宝珠在护手上。 只是代价就是不得不暂时丢下她的护手。 墨莲直接毫不犹豫地把距离直接拉到几乎已经到了观众席的距离。到这边她就是退无可退了。 刚才那下固然没有落到墨莲身上,但看这余威,直接当她输了完全不过分。 刚爆发完的她,内力削减太严重了。就算只要再过几秒就能再次恢复状态,那下她也绝对不能硬吃。 墨莲没空想那么多,站稳瞬间就准备要回头,真如同惊弓之鸟。她还有很多东西能做,不过终归是她内心已经因为自己的鲁莽输了一次了。 不过回过头来,情况就该转机了。 握着墨莲护手的默铭看样子并没有继续锁墨莲的意思,正相反,他那手势,仿佛又在反向开手,集中全副力量于劈手,不顾其他,以这种办法来维持自身位置。 这种一看就是毫不留情地在输出,但目标显然不是墨莲。 默铭的手上,多了一把墨莲才发现,刚刚真正让墨莲感觉浑身发凉的刀。 那刀直直劈在了默铭的手上,而默铭却不知为何没有把手握住,用最常用的办法缴械。 如果墨莲再仔细看看,她就会发现,这把架在默铭手上的宽刃配刀,经这么猛烈的强行碰撞,竟没有一丝卷刃。 “大人不知所为何事,要打断我们的比武,下如此重手于一个小姑娘呢?” 默铭手还在那里架着完全没有在继续使劲的刀,但整个人毫无疑问已经有些没有余力了。 这刀实在超出能力范围,要不是默铭早有防备,爆发提气,这一刀怕是能削下他的胳膊。 “比武?这叫比武吗?有必要比吗?” 来这瞟一眼十六岁的墨莲,完全没把墨莲放在眼里。 这人收回自己的刀,那些本来在人群中丝毫没有存在感的人也不再隐蔽,跨过人群,都聚在了场上。墨莲的手突然打后面被拉住,墨莲猛一抬头,那人赫然便是她躲在入群中的妈。 这人倒是把刀收了,默铭的手还麻着呢。默铭竭尽所能让自己的手不要发抖,效果却不尽人意。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只要生活在金刚系势力大联盟影响范围辐射内的人没人不知道这联盟权利中心直属的部门的人。 这些人渗透在整个联盟辐射范围内的每一个要塞,随时快速解决掉一切威胁。 这些威胁倒不是针对反联盟的,毕竟联盟合而不和,内卷相当正常,真要是中央权利层的武器,那对于各自心里有自己小九九的势力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又是一个中立部门,一个人员从不世袭,整个甚至可以成为内卷时砍向任何自家势力的刀。 这个部门,从来都只管机密的大阵安保,工作内容就是让机密一直是机密。 不过其实这样还是不足以说明这个部门的构成。总之,这个部门的人,地位非常特殊。既是惹不起的高层,又是特化的牺牲品。 “哎,别这么严格嘛。就是助助兴,这么个孩子,哪里损坏得了大阵呢。” 试炼结束后正在一边看热闹的剑仙站起来,当起了和事佬。 墨莲他爸敢拿这大阵助兴,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位。 不过剑仙的存在其实是保险。他可没想过他女儿会搞这一出。这当然是以外,但太离谱了。 本来这个场地,本身选址就在不会在监视下的偏一点的位置,基本上装完逼赶紧跑都能躲过一劫。 但此刻的情况就比较不稳定了。 不过有剑仙来说这种保险,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他女儿回来乳虎啸谷,立威目的达到了,打不打完不重要。 一切基本上都结束了,只要最后一步踩实,直接站在地上就好了。 但情况并不如同他想的那样。 那人回头看一眼剑仙,却没有一边普通人那么恭敬,显然只是摆个样子。 “剑仙吗?居然来这种地方,真是少见啊。不过这事不是儿戏,事关重大,恐怕并不能如你所愿了。” 剑仙一听这话,还愣了一下。 他在联盟里地位特殊,不管地位怎么变,他的地位都相当稳定。没有理由这点面子都没有。 但面前这年轻人显然不打算给他面子。 “这等大阵,问题可不是坏不坏的这种小事。重要的是,她可能泄露重大的机密。不论有意无意,都不当活着。想要活下去,恐怕就只能回去见人,剑仙大人你虽地位不低,可这事只怕你说了不算。” 剑仙从没见过什么年轻人这么狂,他还有些迟疑,没什么反应,兜里刚刚在驱动下自我修复完成的剑早已躁动起来。 剑仙强压代表他一部分心情的神剑,缓缓道: “这样啊,那么,我收她为徒,以后保证她绝对不出剑神山,保证机密的安全,又如何呢?” 剑仙开口讲条件,想商量商量,但那打头的年轻人显然不管他的面子,反而流露出一些不耐烦。 “剑仙大人。我们秉公办事,还望不要阻拦。说到底,在联盟表面如同一个招牌的大人你也不过是人人珍惜的装饰,明珠,对于整个联盟的运行,你根本没有什么不可或缺的。不过是可以被抢走的奢侈品。在这方面,还请大人好自为之,不要试图造反。” 虚心的理由是美德? 剑仙听他这么说,差点没抑制住自己本来就想砍他的神剑。 虽说实际上确实如此,但这话哪是这么说的。 剑仙平时身居世外,德高望重,在平常人心中地位相当高。可以说,他基本上是整个金刚系流派联盟的皇冠,是不问政事的无冕之王。 从这方面来说,他确实没有影响到整个联盟的内部运行,但是却是个供起来的精神领袖。是整个联盟的影响力支柱,可比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想象中重要太多了。 这个年轻人确实比蒙在鼓里的普通人看东西更透彻一些,但实际上,对于整个运行的本质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剑仙这个地位,看起来真的什么用都没有。但这是忽略了更多更早信息的错误结论。 有句话说的好,存在只是存在,存在只代表它本身,完全不代表合理。 在讨论这件事之前,需要挖一下这个金刚系的大联盟的产生是怎么样的,才好梳理问题。 首先,这个联盟,不是自然产生的。各个组成部分本身没有联合在一起的意思,整个联盟相当松散和内乱。 这个联盟,整个联盟,都是由政府捏起来的泥娃娃。 这个联盟其实成立时间不久,不过几十年而已。整个联盟都是为政府对抗妖神天庭派的扰边部队服务的。 几十年前,自称妖神天庭的妖神再次向天庭发难,老早以前已经说过了。但是这次这妖神天庭吸取了教训,开始着手提防人类这边的政府再次从背后偷袭。 于是,长达几十年的拉锯开始了。 陆疆其实还好说,毕竟人就是陆地动物,问题不大。但海疆就出问题了。渔业被妖神天庭一手培养的龙王带军搞得天翻地覆,整个沿海民不聊生。 硬要说实力的话,其实人类这边是打得赢的。但是,人毕竟不住在水里,也追杀不到深海,龙王可以带着军队一阵游击,人类却只能忍气吞声,日复一日。 海战就是永远吃不到胜利果实的战争。永远被妖怪的军队空手套白狼。 于是政府就此面临了直指灭亡的重大灾难。 但政府自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等着被人挂上老歪脖子树。为了提高军队素质,快速培养出更强的军队,来降低战争消耗与成本,五个由政府制定的流派分类用联盟产生了。 且不细说这五个松散的工具联盟,仔细梳理一下就会发现,整个联盟的存在,从来不是因为它本身合理。 联盟本身几乎一碰就散,但它因为上面的需要,让一群其实不和的同行聚到了一起。 这个专门守大阵,权力和联盟权利中心几乎不分高低的畸形部门存在,就是非常明显的证据。 所以,从这个联盟本身的存在合理来出发强行解释,永远不会真正了解这个联盟。 这个很嚣张,连剑仙都不放在眼里的年轻人确实看得比普通人透彻那么一点。但是,从一开始他的思考方向就是在为错误答案找解释。 谦虚是美德吗?不,它是生存哲理。知道什么从来不重要,如果不能让你知道的指引出真正的效果,那么不论对错,都不过是疯言疯语。 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不知道这些,剑仙听他说的简直想一剑给他扬了。但他还是抑制着自己。 周围的人群开始嘈杂起来,为这个年轻人的疯话感到震惊。不过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疯话。人的认知终究是有局限的。 剑仙看他真像看傻子,这种半懂不懂,直接乱搞的家伙他是真想直接砍了。但他还是没有出手。 “秉公办事?说的就像公家的一样,但我看你完全不是啊。” 这时,江羽突然来到台上,整个出现毫无征兆,直接就出现在了墨莲背后。即使一直看着这边的人,也没看到他来的过程。 不过那人只是稍微打量江羽一眼,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替死鬼吗?说话何必躲着我,有什么事直接面对面说,何必让一个浑身没有一点内力的替死鬼来糊弄我?” “替死鬼……你觉得我是替死鬼吗?看来金刚系还是有一些感觉敏锐点的选手啊。” 这人的推断逻辑缜密,相当快速,但显然过于草率。但那人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就算是人偶傀儡,我都当你是个谨慎的幕后主使级人物。但用这么明显的替死鬼来传达消息,也太看不起我了。” 这人扭扭头,仿佛阴影下的猫头鹰般盯着江羽: “我刚刚打听过,这孩子这些年好像去过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有些不得了的关系在。刚刚那种出现的样式,看起来还不是什么简单的势力。但是,她既然会被送回来,参加这种实力悬殊的比赛,那也就是说,她的地位,并不足以到什么不能碰的地步。要是带走,这件事搞不好很麻烦。但是,要是杀了,她就不足以让她那所谓的靠山出来做得更绝了。” 过于麻烦的事会损害动机,要是他在这要杀了墨莲,搞不好这件事还真是对几个人或一个部门报仇的问题,拉不到势力间的问题上。这人确实年纪不大,却相当有经验。 “作为一个菜刀队的,你的话还真是多……” 江羽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反倒以奇奇怪怪的话开了头。那人对于江羽说话逻辑并不熟悉,短暂愣了一下。 “守着个又大又碍眼的丑柱子,天天乐意和人发难。那种低级的阵法修那么高,当什么深奥的东西似的,我都替你丢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既然你乐意当别人的菜刀队,就要做好误判之后,尸骨未寒就被撇清关系的准备。” 少甫和羽鸩从江羽后面再凭空走出来,在周围的人看来,他们简直是被从乾坤宝珠里放出来的。 “反应这么快的菜刀队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这么畸形,里面的人这么冲也好理解……要是菜刀队懂谦虚,那怎么不要命呢。” 意义 那人被面前这个一看就完全不是什么高修为存在的江羽直接嘲讽,这和剑仙那种落差操作完全如出一辙。不过这位还是没有像菜刀队一样直接就准备开始动手,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下下。 “真是不要命啊……看起来绝对是有什么陷阱。这么特殊的菜刀队,怎么,这堂堂一族之长,难不成把他的女儿送到了什么邪教里吗?” “很努力地在维持自己的形象啊。”这人很镇定地和江羽对线,但江羽没有和这人对线的计划。“不过也正常,谦虚固然被人们当做美德在传颂,但装模作样地树立形象,在人们面前出头也不是毫无意义的。只是人人都试图往一个方向挤,内卷就会太严重,让人类不能从各种动物中脱颖而出。总有人要避开内卷,整个推进,才能维持人类的骄傲,对?” 那人彻底发现他和江羽聊不起来,江羽一直在出乎他意料地狂跳话题。他从这句话里,只能大概理解他在嘲讽自己的出头行为丢人的脸。 在这个世界,妖怪是妖怪,人是人,动物是动物。妖怪大都不会把普通动物当同胞来看。 且不说江羽把他放在哪个地方,他现在是彻底发现,在这和江羽讨论这个没什么意义。 反正他们就是来抓影响大阵的人的,只要规避风险,直指结果就好了。 这人沉默了短暂一刻,站在前面后退了数步恢复自己手的默铭瞬间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刚刚还在抖的手闪电般向右抓去,却什么都没有拦截到。 在他们这里,这种抓突进算是基本功,作为顶点的他当然基本没有失败过。但这次,他确实失败了。 那人此刻还站在原地,但他身边却少了个人。 毕竟是菜刀队的,高度特化的他们基本上是势力内的杀手,各种客观需求更倾向于把他们打造成刺客。 光说普通移速,也许这人完全比不上刺客联盟里的很有经验的小喽啰,但说爆发,只这么一突,那就不见得会输了。 墨莲一向眼疾手快,虽说这次她注意力在看戏,慢了半拍,但她确实没有看清。 这个人丝毫没有迟疑,直接向江羽后面的少甫杀过去。 前面的谈话,既是谈话,又是刺探。这位和刚刚那人丝毫没有交流的人,从刚刚的对话中听到的,就是不要动作为陷阱的江羽。 虽然其实这句话是扯面子随口说的,真要打他自己可能砍的就是江羽,但他带的这些人还是听了他的。 于是,全员健全的大队多了一个残疾人。 要说这人爆发那是相当不错,一下就触发了一串的反应,可以称得上好手,但是,他去做的事,却只能说是工具人物尽其用了。 他这一突进相当不错,只可惜他以后再也做不出来了。 少甫反应很快,没有走神的他完全没让这付出巨大代价的袭击者造成计划中的伤害。一道完全看不到前摇的正宗轰炸,甚至差点把前面和江羽对话过的那人的脚烧开,让那人不得不后退一步。 突进那人上的时候并没有讲什么默契一说,其实这人还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他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那有一头一看就剧毒的头发的羽鸩手上,握着一个被重复攻击,毒错地方的残肢。 虽说这突进的人触发了不少预先准备,但实际上,他换来的机会却微乎其微。 他这一刻才发现问题,立刻拔刀,身后的所有人也随之动起来。 他们的职务确实基本上是菜刀队,但这里可没有人真正当过牺牲品。而他,也不过是自视甚高,有些自负,虽是众望所归,却只是个普通的菜刀队新人。 几乎是本能地,他就打算冲出去。但是,此刻,一把剑伴随着他从未见过的威势突然骑脸。 可不是嘛,他可是刚刚惹了剑仙啊。 谦虚可不是礼貌,它的意思更多是猥琐发育别浪。 剑仙的剑此刻完全在剑鞘里待不住,在一言不发的剑仙手里,升腾着与刚刚试炼时完全不同的气势。 “谦虚是作为美德存在的,大多数人从小就被教育过,要学会谦虚。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棒打出头鸟?” 江羽这时一脸无所谓,继续说着他的话,好像刚刚那下突进完全没有经过他侧身。 “不过人人都想表现出自己的不同,有些虚荣心,这种事情也是正常的。不是说人类还不脱于原始,而是很多时候它确实是有用的,对?” 江羽抬手拍在墨莲的肩上,还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墨莲此时也短路,没有跟上江羽想干什么。 “维持自己形象这种事,说它是虚荣,是糟粕,是浪费,也不完全对。有的时候,这种东西是必要,且重要的,有时候甚至可以帮助双方双赢。墨莲你觉得呢?” 墨莲从没听过江羽这么大声说话,就跟搞演讲似的。她直觉地觉得这很重要,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但却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墨莲回过头来,面对这个最熟悉的人,眼睛里却写满了无所适从,好像是被老师点名问题似的。 “你只需要确立你的地位,只需要别人觉得这种东西啊。墨莲,接下来我让你干什么,你大胆干,出了事我来赔。” 江羽贴到墨莲身边,低声耳语。 “啥啊,你想干什么啊?” 墨莲转过弯来,总有不祥的预感。 “别问,问就是搞大新闻。” 江羽耳语结束,抬起头来看被剑仙逼到不敢动的那人。那人今天才感受到一力降十会的真谛。 “你确实比什么都没听过的普通人高出不少,虽说还是不行,但看这么个低级的破柱子,也太浪费了。今天我就做主了,这个我老远看见巨碍眼的不上台面的破阵法柱,我就替你拆了。老远看见这么个老歪脖子柱,早就想拆了。今天正好,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说着江羽的手就抬起来了。从不知道他那摆着看的护手上的哪一个宝珠里,一个超大的巨弩突然腾空出世。 虚心是美德,但想站在顶点的却必须是发言者 墨莲还没太反应过来,一个巨弩便从他侧后方倒下来。她心中一惊,抬手一接,擎在手上。 江羽平常用的弩可都是便携的单手弩,这种大弩他带着,那简直离谱。 墨莲回头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弩可真是威风八面,虽说未运行的时候拿手上不算重,但这样子,这大小,拿在手上还是相当吓人。 这哪里像是给人用的,这架车床上都有点太大了。 墨莲以让边上人感觉到巨大落差的费力杠杆拿着这五米多长,近两米宽的巨大盘弩,直接夺取场上关注的焦点。 虽说已经感受到周围人聚过来的目光,但墨莲还是忍不住向身后的江羽转过头去。 她对江羽要搞什么大新闻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这一刻虽然完全知道要控制自己的动作,但却控制不住地想回头。 不过头回到一半,她的头就被毫不意外地阻止了。 就算演员再不专业,这也不是排练。江羽早知道这一点,不等墨莲开始回头,就已经贴近了她。 “谦虚是美德,对。高层贵族是最讲究礼仪的。但礼仪从不是因为谁规定而存在的。它是紧贴存在而广泛流传的。贵族可以讲礼仪,彬彬有礼,但你不行。起码现在不行,知道吗?” 江羽不知原因地贴上来之后就是一长串,对于此刻紧张的局势丝毫不着急,紧张得很的墨莲听着快当场急死。 “所以你说那么长一段,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真的没问题吗?” “那有什么,你知道我在胡扯,他们又不知道。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炸掉那个大阵。” 江羽不慌不忙,稳如老狗。 “那可是一种护盾阵法啊?” 墨莲此刻心跳到嗓子眼,完全不能好好瞄准。 “这叫什么护盾阵法?这叫树枝阵法。把承受到攻击分散出去,局限得很。拿来挡挡风还行,真要用起来整个废物。你看,树枝的排布可以有效抵抗冲击,让分叉化去大量威力,但是只限于冲击。要是你泼盆水,或者朝他喷火,那这阵法和破柱子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知道它这是什么阵法?” 道理她都懂,问题不在道理上。退堂鼓随着墨莲的控制在削弱,但还是有一息尚存。 这种地标性建筑,她是真的不太敢随便炸。本来她爸妈要面对的对手就多,这一炮下去,怕不是每年要回一次家了。 “怎么不知道?我都和你生活这么久了,你这个大灯式护体,我还不知道?前几天下个雪,好家伙,这破玩意直接给我打一大灯,我是一宿没睡好啊,看书都不用我点灯了!平常不觉得,我真困的时候它这可是会发光了!这破玩意不炸了,这不给他拆了,我都气不过!” 江羽非常日常地把大事的动机扯到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墨莲心底里窜上来了一股不知原因的缓和感。 可以看出江羽是真不把这事当大事。一点没有紧张。 墨莲抬起头来,看那暴风雪中好像一个太阳的大柱子,那柱子依旧高耸入云,但她此刻却早已不再紧张。 可对面的人就不这么淡定了。 剑仙看着墨莲手上这个新奇的大玩意,一下被勾走了注意力。他是真没见过这种东西。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上过什么战场,完全没见过车床弩大小的武器。 就像男生永远会被窗外的挖掘机吸引一样,剑仙的目光也锁在了这大弩上。 不过那个被剑仙的剑盯着的菜刀队领头就不这么想了。 他知道,他们所守的大阵是防御大阵,这种进攻,是最不该怕的。 但是就像人们白天都不相信鬼,只是在晚上关灯之后短暂地相信一下一样,他还是感觉到了紧张。 这么大的不知名武器,他是真没见过。虽说他知道这个大型护盾可不是像平时那样挡风雪的,是真分割战场用的,但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 他来抓人,结果让人把核心柱炸了,那自己还站的住位置吗? 他很想赶紧去阻止面前几个不过十六岁的人真的去试,但剑仙的这把剑露出的杀意,他是真的不敢寸进。 在那把弩出来的瞬间,他曾下意识地踏出了一步。但在下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一股寒意,一股仿佛已经把剑架在面前,只消他前进一步,就会撞上刀刃的寒意。 江羽和墨莲在那边耳语,甚至还抬头看起他身后的那巨柱,他这时是真的难以呼吸。 他知道当时他口出狂言,在不该借以立威的地方去冒了不该冒的险。 在他眼里,剑仙确实没有实际作用,而且杀了自己也不好看,但这终究是一场赌博。 现在看来,他输了。 他从来未曾设想过,他所在的这个荒唐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在他眼里无懈可击的,失败率为零的决定,实际上确实必然失败的。 但事到如今,他也决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因为贪心固然要走向失败,但他绝不能就此放弃挣扎。 在这里放弃了,就没有以后了。 “这一炮下去,你本来站的就不够稳,号召力就不足的父母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种拔苗助长的立威,值得吗?” 那人大声喊出来,试图说服墨莲换一种方法。 力量他已经没法用出来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改变对方的方向。 不过个人的力量从来都是有限的,打不赢就换一个纬度,这是自古就有的战术了。 那人紧张地看着墨莲的方向,眼神里丝毫没有自己把自己将死的样子但谁都知道,他已经没有了有什么后手的可能。 他面前的可是剑仙啊。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剑仙随他这话回过了头来,脸上写满了对寂夜无知而狂躁的飞虫的愤怒。 在他眼里,这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口出狂言的年轻人,他是真的很想直接给他一刀两断。 无知不是错,但它和表达结合在一起,是真的能将人激怒。 跨级如隔世 剑仙对这个虽鹤立鸡群却张扬令人恼火的年轻人丝毫没有好感。但他还是抑制着自己的杀意。 他要是真想杀,以他的真气强度,直接让他当场自焚也不费事。强度差就摆在那里,只要让真气的原理物质直接加速做功,就像磁暴加速电流烧坏电路板一样,这种应用可以说是真气最简单的应用了。 但他不想。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执着的,只是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思路非常野的他已经想出了一个把他们当做垫脚石的计划。 虽然刚开始不过是想想而已,但现在,又为何不让他成真呢? 活了上千年的他,早就不止局限于一种属性的真气应用了。而且,在绝对的强度下,真要打起来,真就是习武的哪能打过修仙的情况,他可以轻易杀死这里的任何人。 但是他早就明白,心态爆炸的愤怒可以让人更能打,却不见得能让人更接近自己的目标。 他不需要让自己在武学上造诣多高,他只需要每时每刻都学会让自己更加理智。 于是剑仙很快就确定好了方向。 “只能游说别人,却没有任何办法出手的感觉怎么样?” 剑仙回头在他游说的时候让剑更加贴近他的喉咙,让那人浑身的汗毛一下都炸了起来。 他此刻不止不敢动,更不敢再回剑仙的话。他现在清楚,这个活了千年的剑仙,可一点也不像老头。完全不会容忍他。 他不说话,剑仙也不打算让他多说。这一点不影响他的计划。 “你刚刚是觉得我在这个摇摇欲坠的联盟里,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吗?那我就告诉你,这个摇摇欲坠的工具泥塑,离开谁都可以正常运作,唯独不能离开我这个拥有特殊地位的存在。知道吗?” 那人知道剑仙是在出气,并不理解为什么地偷瞄剑仙。在他眼里,剑仙这种出气行为可太毁形象了。就算剑仙不在乎,这传不传出去也不归他管。总归是一种亏本的行为。 不过亏不亏,还是看剑仙要干什么。就像奢侈品,对于拿着自己看的人来说,是可以称作亏的。但要是作为复用型生产资料,那就是相当实用的东西。剑仙在这里大声说话,早就跳出了他认为的亏不亏一说。 “这个所谓的联盟,本身就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就是砸了那个占地方还弱的破阵,也不会让任何势力想掺进来一脚。你知道你们这部门为什么这么运作,部门主管一直作各种死吗?因为从一开始,你们这个可悲的部门就是孤立无援的。他们给你讲的故事没有意义。” 剑仙的话意思很明显,是直接把他的游说全部驳回了。但这不是全部。这句话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意思。 这个联盟的存在很有问题。他们过去所关注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联盟,不过是镜花水月。 如果这么说,那剑仙在这个地方,其实就是最高的权威,就是整个联盟唯一称得上是真正的权利中心的人。 那人看着剑仙的样子,他几乎真的可以断定剑仙没有说谎。 真要这么大个联盟团结一致,那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凭什么作为一个卧榻悬剑而生龙活虎? 江羽在一边,自然也听到了。 “好家伙,瞧瞧这眼神,让人吓住了?作为预备队还真是丢人啊。” 江羽说话没有很大声,算是专门和墨莲在聊天。 “什么预备队……”墨莲并不知道江羽在说什么,又被甩在了旧大陆。 “就是预备面对妖怪入侵的预备队啊。”江羽早就清楚这些事情,比周围人直接多一层:“就和我们那里一样,每个人都算是应对妖怪入侵的备选个体。这也是一样的。从其他势力里选人出来,作为特殊厢军来专门对抗妖怪。基本上就是咱们刚出生不久的时候造起来的。你记得?” 墨莲不敢说话,因为她记得这柱子打小就有。记忆完全混乱。 但江羽却在那里回忆起来: “我小时候刚刚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正是我最不服,天天研究的时候。也是那段时间,这个核心塔头一次点亮了。虽说丑是丑了点,但这柱子是真的亮。比我打灯可亮多了。” 江羽在那里回忆,墨莲就不知道该搞什么了。她是真的没有印象。于是就王顾左右而言他: “这么大的联盟,其实就是筛选用的原料吗。那他这么嚣张也算情有可原,毕竟是从那么多人里选出来的啊。” “筛选原料?” 江羽被惊人发言拉回了现实。 “这么松散的同盟,其实影响力看得下去的也只有剑仙一个人啊。这种无冕之王的威慑,问题是不是其实已经摆平了?” “摆不摆平,和你要不要搞大新闻开始没关系的啊。”江羽抓住了他怀疑是重点的一点,感觉还是不能相信墨莲真被带沟里了:“而且这联盟再松垮,其实只要普通人相信,那么联盟就是有自己的权利的。只不过这可是给了你可以义无反顾地去做的理由啊。你可不能退缩啊。” 江羽对局势有自己的理解,有些跳得远,但其实并没有错。 他的推测正中红心。 “不过我直接杀你,是没有意义的。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 剑仙的眼神相当吓人,那人完全不敢直视。毕竟他对面的人其实什么动作都不用就可以让他当场蒸发。 “你只要能证明自己的实力,我就可以放你走。就你自己,不用其他人的协助,阻止他们炸掉那个巨柱法阵。” 这人愣了一下,不敢相信。 这里离那核心的大柱,真就左右百米开外的尖头在视野中已经如同发丝。 这算是什么证明实力? 不光他懵,墨莲也懵。 剑仙可没见过江羽,这么相信这成功得了? 但在江羽那里,却显然都在意料之中。 “这是你证明实力舞台。墨莲,看准打了啊!” 江羽又是一脸轻松,墨莲却还在那里有点懵。 这种局势发展是活人能搞出来的计划? 试炼? 墨莲对于剑仙莫名其妙的操作完全连不上,但江羽却全程在线,就像人肚子里的蛔虫。 墨莲感觉非常离谱地盯着江羽,却完全没有话可说。 “真正称得上肉身成圣的剑仙这是有新的兴趣了啊。不过这次不是什么执念,变成让气的了。不过这剑仙,从一开始也不打算和这样的普通人平起平坐。可怜借联盟名气套影响力的人们,还没来得及登上什么神坛,搬走对抗妖怪的命运大山,就要有另一座大山要入座了啊。不过也不算坏事,皇帝那里没那么多空管好自己的每一寸领土,这样的存在其实也不错。诸侯迭代渐行渐远,要是不迭代,那就好解决多了。且不说乱七八糟的,墨莲啊,这可是剑仙势力扩张的暴风啊,只要你赢了,迎着这股风,你爸妈所处的这僵局弹指可破啊。” 江羽在那里自言自语,墨莲可没空跟着他的思想遨游。完全掉队的她只能在江羽说话基本停下的时候问出一句: “那,你觉得这个剑仙的长生方式,会有参考价值吗?” “啊?” 江羽被墨莲直接另开的问题卡了一下。 “你这两年净研究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一点不考虑自己真正面临的问题。天天忙得很,却一点不去研究最紧急的东西。你要是挂着花白胡子跟我们一起开玩笑,我们可笑不出来啊。” 墨莲直接就把话题拉到了自己的问题上,说起无关的事来。 墨莲经常提起这种事来,江羽也只能侧面推脱一下。毕竟他现在还年轻,知道的还太少了。 “哎,着什么急嘛。这种事情就是要磨出来的,该有的没有,再埋头苦干也找不到办法嘛。等我好好积累一下再说。” “我可不觉得你研究这种东西,对于你活下去能有什么帮助。” 墨莲晃晃手上明显不止是盘弩,有巨大机械结构的巨弩,那巨大的弩没有一点因长度而弯斜,简直就像实心的船锚一样。 “啊,我忘了说了,这个是纯真气光柱式的,没有弹头,没有偏移,指哪打哪。一会你瞄准的时候可别预判。” 墨莲没有接话,显然,江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也在此时,剑仙放下了剑,试炼转眼间便开始了。 那人在原地短暂地站了一刻,便瞬间高速行动,弹了出来。 前面的默铭当然是知道剑仙这是要干什么的,但实际上,他的速度远远不及面前的这位。这位要是想绕,他是瞬间会被架空的。 这样的进攻,自己身后这十六岁的小姑娘,真的扛得住吗? 他意识到了问题,却不能阻止事态如此发展。那人果真中途转向,架空了他的位置。 这是双向试炼。试炼完全不止针对这人一人。 默铭运起全身真气于腿,直接伸腿砸向地面,高速转向,却也几乎跟不上那人更大距离的冲刺速度。 只是在瞬息之间,那人就以每个人眼睛都跟得上,却叹为观止的速度,直逼墨莲面前。 墨莲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一只手随手把那巨弩向后一送,直接就递给了后面的少甫和羽鸩拿着。在她一步之遥的妈面前,她走之前虽然熊却彬彬有礼的样子荡然无存,这么一下子直接就有一种霸王卸甲的气势。 不过她妈在这一段里没有实质的作用,只是提醒我自己不要忘了。墨莲这一下,其身上的气场直接大变,与和默铭打时完全不一样。 那人感受到气场的变化,身上本就不想保存的内力更是全力激发出来,留个心眼直接贴脸,左手一伸,外送的力就直接运起,直接想把这十六岁的女孩推开。 既然说是切磋,对对手的实力判定再离谱,也是尽量不纠缠。他现在只想毁了那巨弩。 不过心情不好的墨莲并不打算给他机会。带外送力的手直接被老虎钳一样的硬抓抓住,力直接方向被硬改,那人整个左手立时被控制住。 不过先前既然说他留了心眼,自然是早就有所计划。右手本要砍弩的刀直接回来就要砍墨莲。 两个都砍也不过误一下而已。 不过他留的心眼还是少了。他还是小看了默铭的经验。 默铭转身之时那一下跺地,一方面是把圆规扎进桌子,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这一下。 地上的石头碎片被弹起来,被默铭随手抓住一个,接入内力,一发如同子弹一般的平投几乎是瞬发,当场砸中那人的右手。 直到被击中,那人也绝对想不到为什么。默铭几乎纯粹经验的预判,出其不意早已不足以形容。 不过说是预判,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其实他扔的完全不止一块,几乎可以说是一把。除去沙土,大堆碎石同时吃现在他身后多个位置。除去大量打空,剩下的都足以令他缴械。 他完全不知道这算什么打法,但等这个高傲的菜刀队队长的可不止这一下。 兵蚁再凶悍,也不过是蚂蚁。他不知道的和默铭不知道的一样多。 这次,在默铭面前,墨莲再次活用乾坤宝珠,直接撂倒了这个菜刀队队长。 这人还来不及协调重力感,墨莲一把剑已经直指他的鼻梁。他下意识地快速反应,一只手真去运起,一只手扶地,直接就去握了那把剑的剑刃。 这对于金刚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护体强是金刚系的普遍特征。 但这次,他输了。 他完全无法想象面前这把剑是打墨莲这十六岁小女孩手里刺来停在他面前的。其中真气的强度,让把强度大面积传在剑上的墨莲自己却也在发着光。 刚刚握这人胳膊时,和握默铭时一样的护气金光并没有亮起。这一剑真就是墨莲毫无保留的一剑。那人自己握上去的手,瞬间被锋利的剑刃划开。 “我讨厌无用功。时间是宝贵的,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墨莲这句话带着杀气,那人感觉墨莲这一刻竟压倒性地强于自己。 但这句话其实是在和江羽说话。 资本 “那种东西本来就遥不可及,现在来看只能尽可能学各种东西来提升理解能力……” 江羽自身还没有离开场地,却一点没有怕被波及的样子,还在回墨莲的话。 而剑下那人还沉浸在刚刚的感觉中。 这一剑是真不留情,就是已经停在那里,也可以轻易划开他全身金刚系护体的手。这威势,攒攒强度数值,绝对是可以在各大势力中位居高位,就是自立门户,也未尝不可。 这人此时算是真正理解了这种事这么大阵仗的原因。这种东西,在那联盟里淘汰赛选人去面见皇上,怕也能排上座次。 但他可还不能这会就认输。 他是重要的棋子,重要的一环。他带来的那些彼此相识不久的部下们这时还在那边看着,他决不能就这么输了。 他和墨莲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细分流派里的,虽都是走硬功夫的金刚系,但他们之前彼此可一点不熟。 他自有自己的流派,自己的骄傲。行走至今,在这种不是一击必杀的战场上,他岂会就这么落败? 战斗并没有暂停,默铭回身加速向这边冲来,他也早有了自己的战术。 只见他非常常规地后脚震地,震动墨莲的后脚,让实际还在分心的墨莲重心一刻不稳,本来整个躺在地上的他握剑伤手拍地,墨莲后脚离地还没换好支点的一刹,那人却已经像剧烈摇晃,但差一点倒地的陀螺一样,竟在消耗转速后立刻站稳了身子。 他人当然不是陀螺,没有转很多圈。但是他运起重心,却确实靠一拍之力站了起来。 不光墨莲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没走出几步的默铭也没有反应过来。但这人可没打算等这一下。 这陀螺人没有真正转一圈,那一拍之力传到他彻底找好支点之后,便像被遥控一般,精准地跟着他的一掌拍在墨莲的手腕上。 这一掌接触面积不大,却也不是一点。没有瞄准什么穴道,只是打中了手腕,却让墨莲感觉整个手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痛。就是把自己当试验品,由内而外直接把自己当反应容器炸,她也没这么疼过。 那只手一下就好像废了一样,立刻就使不上劲了。那握在手上的剑也随之落下。 在后面的默铭心中暗叫不好,立刻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再往手上备一块石头。 但现在好像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墨莲对这下确实是始料未及。这一下无疑是化劲运功的一种,所有力皆由那一掌而来。只是她刚刚在分心,才让他有机可乘。 不管怎么说,他这下都证明了他有资本站在这个位置。 她承认了这个照面就被自己下饭的一握划开手掌的人的实力,起码在进攻方面。 但这一下也确实好解,陀螺是有中心的,他这运动那一掌之力的时候自然也是有的。他这不过刚落地,轴心此时自然还在墨莲射程之内。 这种东西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墨莲自然是清楚的。顶多她打不出他那一掌的威力,没有那么炉火纯青,少那么点窍门。 墨莲后脚直接不着地,凌空运起功来,御气沉身,重心一斜,整个人只在一瞬间就让后腿环身一圈,直接一脚就砸在那人轴心上,那人还没有运好下一式的功,直接就被整个人砸飞出去。 这一砸没有刻意瞄准,但确实直向默铭飞去。默铭本来就很专注,一下发现变化,直接站住,就要直接给这人几乎不可规避的一下。 但也说了,是几乎。 他自身就是动力的供给端,只要他摸得到东西,动力随时可以爆发性供给。而且,作为一个立体空间内的人,他不是一个木板。 也就是说,他的轴心可以近似看作一个点,而不是木板上画的线。 默铭确实没留情面,不想给机会,直接就是上去抓的一式,不想给发挥空间,但奈何对手炉火纯青,并不吃这套。 他预测到不能给支点,但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人手先抓住他的胳膊,直接以金刚系爆发性的力量,把原本的轴心作为未完全消去的副轴心,直接以手为轴,硬是从他头顶翻过去,转眼就跳出了默铭的进攻范围。 “你看,欲速则不达。” 江羽有幸零距离差点被误伤地观看了这一小段,看着那人又拉开距离,继续不知悔改和墨莲搭话。 “要是刚刚我直接扎他的手,现在他就没这么活蹦乱跳了。” 墨莲本以为剑指鼻梁,战斗该结束了,结果当然并不是。基本上就是说大意了。 “那你不是没扎嘛。这是终点定位错误,是。本来你是有机会秒他的。虽说他确实有这么狂的资本,但哪能站这么久。” “越是不达,越想快点到达……不是吗……”墨莲想起江羽那看不到终点,他自己却丝毫不着急的生命引线,想着江羽那快速燃烧的生命,不由地伤感起来。 “你这什么样子,搞得好像他真有资本打赢你一样。你可在我们那学了这么多年啊,别给我们丢人啊,还记得自己的真正职责吗?” 墨莲当然记得,这才是胜利条件。转过头去,接了她向后甩的巨弩的两位站位明显后退过,刚刚那下估计也是差点给两位带走。 墨莲接过那巨弩,却依旧没有抓紧时间瞄准。还在打量那弩,丝毫没有争分夺秒的样子。 “我才不在乎试炼怎么样……你觉得,剑仙他活这么久的秘密,对你来说会有意义吗?” 那人看着估计就快杀过来了,但墨莲还是相当洋误,一点不紧张,看得江羽感觉她着实有点不尊重这对手。 不过撇开这些不看,剑仙活得久的办法对他而言大概率是没用的。第一步就大概率基础不吻合。但是也不见得完全没用,毕竟他甚至不知道老化的诱因与抑制老化的原理,什么相关的其实都值得一试。 江羽不好下定论,于是折中道: “谁知道呢,总归是有参考价值的。” 墨莲稍微停下没在好好拿武器的手,就在此刻,那人又不出所料地杀过来了。 炉火纯青和降维打击 那人本身也是金刚系的,身体素质还算过得去,墨莲这相对比较随便,没发挥出什么实力的一脚自然没有打出什么决定性效果。场上几位基本上维持着一切开始前的格局,转了一圈基本上回到了原点。 默铭没走出几步,墨莲还在原地,那人也翻到了不算远的安全距离。基本上就是把原先的距离整体缩小了一点。 同样的局势,人们常常会作出同样的决定。 那人从力量与年龄不相符的墨莲手里逃出来,刚落地时还是不免有点心有余悸。 墨莲刚刚回旋踢他那一下,他是真没想到。也不能说是没想到,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右手被砸的表情都短暂扭曲的墨莲,竟然还能扬起右手,带起整个身子抡一圈。 这就是从他觉得最不可能的方向被莫名其妙地奇袭了。 作为一个运劲练的炉火纯青,打起来基本上一下就能让对手被打中的地方短时间再抬不起来的存在,在不越级的平常实战中,他还真没有过对手被打中还能没事的情况。 不过他也大致可以理解,毕竟他也听说过,墨莲是当前这个族族长的女儿。而现在这个大家族,正处在变革的动荡时期。整个家传的绝技都受到巨大的挑战。 能挑战名扬四海,护体护气都大名鼎鼎数千年的传统绝技,更能抗也算正常。 毕竟她爸妈的那些事迹可算得上是区域性大新闻,他就是刚来,也该打听到了。 况且他刚刚起身的时候,输出条件并不理想,完全没打出理想的威力,其实这个结果他是可以接受的。 墨莲此时又拿起那笨重的巨弩,这又是他的机会。 默铭也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在这难得的机会下快速贴近还有些距离的墨莲。 这么看的话,墨莲那短暂一下的时间飞出去的距离还真是远得难以置信。 那人不打算继续耽搁,整好动作,整个人再次冲了出去。 不过,这次他的战术略有不同。 本来就是以少打多,他并不打算讲什么武徳一说。 此时默铭正全速贴近墨莲,来不及往后看,开了全副护气,直接就向前猛冲,完全没有闲心把头转过一百八十度去看那人的动向。 前面确实说过他练体不多,整个都靠护气闻名,这种判断以他的条件来说,合情合理。 但是,很不巧,对方最擅长的就是把全副的力量一分为二,进行近乎完美的力量传递。 默铭还没走出几步,脚后跟就如墨莲那样,瞬间被让脚整个失控般的刺痛占据,身法立刻出现偏差,整个人弓步般直接少了一步平衡,只是勉强站住。 这一中招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在这一刻立刻失去了大量的变招方向。 人话就是被控了,操作空间立刻被减少大半。 人的核心力量是依托整个身体发力的,下半身要是卡住,那么整个发力的强度下降可远远要多于一半。 那人对于发力这方面相当熟悉,自然是知道这一点。一次还能站住,那就多来一次。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要这默铭发不上力,墨莲这边一对一他自我感觉还是打的过的。 不过也只是自我感觉。 默铭本身就不是以护体为主,这一下对他来说有点疼是真的,但是,正常来说,其实这一下平等条件是打不出伤害的。 毕竟名扬四海的超级绝技,就是被击败了,也不会轻易败在这种简单的进攻上。 本来这两个流派就是站在不同高度上发展出来的,质量差还是有的。 这人把他的绝技练的确实炉火纯青,但奈何对手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而且两个不仅都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差的还相当远。 在他以为他优势的时候,默铭其实背地里早就做好了回身预判秒他的准备。 不过有准备的不知默铭一个。 那人刚瞬步到默铭身边,正要再击默铭左脚跟时,却抬头迎面看见了一个正对自己的弩。 那把应该钻空子打大阵,他正想拿手里的石片顺便干涉一下的巨弩,此刻正在与他对视。 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后面是不是真的有观众。 观众们虽也在认真看这场高阶对抗,但并没有安静到哪去。周围人的存在感此刻一点不淡泊。 他的判断此时出现了一点问题。 但墨莲和默铭可没打算等他。两人几乎同时动起来,默铭的身体直接回身跪地待发,整个身体一下翻转过来,手还没碰到,那人就已经感觉到默铭的贴身御气了。 犹豫就会败北。 那人顾不得墨莲哪根筋搭错了,运气劲来,一脚踢在默铭手上,只留脚尖在位置,整个人将身一翻,手上又传来强大的力量,随着这一下直接拍向了默铭的脑袋,确切地说是太阳穴所在的位置。 虽然狠了点,不过他个人觉得,其实这一下还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此时他的想法很明确,墨莲不会对着人群开炮。能打那么远,这种武器就像火箭筒,哪有拿火箭炸已经贴脸来刀的对手的? 要是给周围的普通人炸伤了,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之前也知道墨莲自己能搞出什么轰炸来,但就他的理解,拿这种东西绝对搞不出来。 他的想法是对的,这种上面画满阵法的武器不比刀剑,要这样指定方向炸,还不如空手比较顺手。 但是他知道的东西终究还是有限的。他只能解析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东西。对于甚至一开始就没露过头的,他完全没有办法预测。 江羽的武器通常备有多种弹头,多种发射方式。 果断就会白给。 他真的很熟练,飞石比大多数暗器都好用,甚至让默铭这个家族一代之荣差点直接跪倒在地。可惜,他的敌人比他想象中要强太多了。 一个宝珠在一瞬间像一个照亮夜空的陨石,带着久违的瞎眼闪光再次让观众和选手的体验直接落地。 双拳难敌四手 那人在墨莲的那一下突然袭击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就出现在了半空。 墨莲刚刚射中他的时候快速地半蹲下,在他过于果断把自己绕入范围的时候,墨莲如入无人之境地把动作转换到了最理想的角度。 少打多的困境大都来源于此,总有控制不住的部分,而控制不住的部分的强度几乎直接决定了整场战局的走向。 现实也摆在这里,他想和这二位其中一个单挑要赢都费事,不管他做什么,其实都几乎没有机会。 此刻他几乎瞬间出现在半空,两脚离地,失去着力点,本来留在手上的力就像凭空消失一样,被墨莲带出来在宝珠上的真气消去。 现在在半空中的他,直接被抹去了一身蓄力。 不过事情可以发展成这样,其实也算他的本事。要是他再弱一点,那飞出的距离就不足以让他看到战场了。 在半空中的他,看到了墨莲手里好像直接在加热一样高速旋转的法阵节点,看到了已经到位的默铭,从高处俯视着整场战局。 如果现在非说他的处境有什么好消息,那就是他不再被那老虎钳一样的手抓着了。 从高处看着那复杂而又井然有序的阵法,其上传来的呼吸般的流光浮动,他真的开始真的觉得这阵法远远强于自己所守护的法阵。 很小的时候,他就出生在那尚未完工的巨柱那阵法脚下。小时候,他从不认为那是什么阵法,在他的心目中,那就是山。 直到过年聊天的时候,当时还小的他指着那巨柱说:“那可是泰山啊,怎么还不得比咱家的这不出名的山要陡?那么陡的山,谁爬的上去啊!”让周围的亲戚们笑了起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旁边的这建筑不是山。 他打小不是在什么贫困的地方长大的,也许有那句话的成分,最终家里人决定让他去那里成为特殊部门的一员,奠定家族兴旺的基础。小时候的他听到这种话,听着各种各样的传言,还真是相当激动,为此发奋练习,最终甚至力压家族原本的c位,成为了把他们家一代中暴穿最极致的那个。 他远比那本来的c位要强。所以,在所谓的c位战败后,成功的他依旧让整个家族那一年充满欢声笑语。 在那一刻,他在全家族人的欢送中,感受到了最真诚的激动。 这份激动一直陪伴着他,直到真正地登上他小时候以为的山之后。 这时他才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种使命感萦绕在他心头,与登上底座后看到真正的通天巨柱的原始恐惧相冲,雄心在莫名的勇气下形成了。 他所在的部门作为卫队式部门,平时没什么事做,那巨大而复杂的阵法早已刻在了他的心头。 但即使加上了宏伟带来的心理因素,与现在他看到的那巨弩的阵法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现在他真的觉得,那宏伟的阵法扛不住这被墨莲单手支撑的巨弩的一下。 在他眼里,墨莲此刻手里好像拿了一把上仙法器。 发自内心地,他感觉到了自己过去的渺小。 但这些都没有影响,最多是阻挠到他高歌猛进了。该打的还是要打。 他打半空中自宝珠中拿出一把刀,运起真气,快速打破自身平衡感,在空中影响削弱了击退自己的冲击,向后的力竟被他甩到完全掌控,带着他快速一个加速,以近乎砸下去的速度快速落了地。 炉火纯青的他甚至把硬着陆换成偏转性的,不带任何重击消耗,带着落地的加速,一道光般射向了墨莲那边。 他不打算再拖延下去了,再拖延下去他是赢不了的。 现在,孰强孰弱立刻就要分出胜负。且不论墨莲进入现在这样是会硬开完火再帮,还是直接二打一,不论哪种,都容不得他拖延。 他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一定要是一打二无限接近于胜利。 默铭感受到了这一下的不遗余力,身上的御气躁动起来,做好了完全硬接的准备。 这场对抗的最终目的就是完成炸大阵的这一炮,在他心里,墨莲是绝对没可能出手打断的。 前面他见识了手里飞石的威力,这一下更加认真的一下,他是真的没多大把握。 但他没有选择。他和墨莲能被绊倒,但他却绊不倒面前这人。面对这个人,他貌似只能硬抓。 在这一刻,他能想到最理想的状态,也只有他抓住对手之后能让对手准备放倒他的一下正中他专门强化的位置。别无他法。 两人的位置转瞬间拉近,最后最关键的接触的结果就要在这一刻揭晓。 不过这最后接触的成功与否还相当不好判定。准确的说,他们都成功了。 默铭抓住了飞来的那人,直接锁住了他的右手,那人另本身若不出意外,他是不会被击倒的。 但那人也赢了。他不打算秒掉默铭,所以默铭的针对防御方向一开始就被换掉了,默铭所追求的结果一开始就成功了。 但那人真正的目的,默铭却没有料到。带过一只手,强大的惯性他有把握抢到先机。 他现在只想把一部分力分到刀上,砸到墨莲身上,干扰射击。 再之后,瞄准被打断的墨莲和不知道他真正强度的默铭都会失去宝贵的机会,默铭会成为他有史以来用过最大的巨锤,砸向墨莲。 来的时候巨大的蓄力,带给了他可能性。 但可惜的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还是低估了选择完全自由的墨莲能搞出什么事来。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谁能想到墨莲突然不瞄准了,直接把巨弩当成一个好巨大船锚一样的重物,拿那样精密的东西化身泰坦? 墨莲真正的传统艺能,在这最重要的团战中闪耀出了最耀眼的光。等他再次睁开眼看这个美丽的世界的时候,那巨柱顶头的阵法已经和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 好像没什么标题好取 “我自己都把那玩意当试验品,不敢乱甩,好家伙,你直接当锚砸人。要不是角度合适,让人把这弩打烂了,这不是直接输了吗?” “顺手就砸出去了嘛。我这几年在这学的尽是些用刀枪的,不能用运劲砸人,要是切成爆发一刀上去,这是要出人命的啊。” 决定着整个家族的命运,聚集了范围内几乎所有常驻人口观战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如同流星一般的那位仁兄的最后一下,让本来就足以扭转乾坤的一战蒙上了新时代般的色彩。 本来大家刚来的时候,都是抱着看大家的功夫大师对拳的心态来的,虽说知道这个流派的护体很亮,也没指望能壮观到哪里去。但这些新人放的技能,那是真的花里胡哨。 剑仙那让场上都找不见接受试炼的人的发光剑气算是让人们能够接受,但墨莲的轰炸却让人们难以置信。 不过这些全都不重要。默铭根本没有硬吃墨莲的轰炸,证明不了什么。 真正印在众人心里的,是那反常识的俯冲。 人是有本能的,对于极其危险的速度和冲击,本能是最有效的控制器。 真气本身是可以通过控制加大能量激发来短暂增重的,在那个时候,那人手中的刀真是重比千斤。即使他的刀从未碰到任何人,在他接触默铭的初次地震和墨莲把全副冲击砸倒地上的那一下,大家是真的感觉毛骨悚然。 仅仅说本能,这一场就足够令人心跳加速。墨莲把巨弩当钝器直接砸下去的时候,江羽的心早就提上了嗓子眼。 不过他怕的不是这把弩损坏。虽说这把弩他造不出来,是被叫去观摩学习,看着那群人研究时拿出来的上代试验品,弄坏了要出问题,但那暴涨的反应才是他最怕的。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墨莲真要硬吃这下必死,为此直接弹出弩来,就要把墨莲收起来防致命伤。 但幸运的是,他的手慢了一步,奇迹还是墨莲创造的,他没有把墨莲坑到。 “你那会这么想的?我在那边看要出人命的可更像是你啊。我的天,他当时身上的真气反应,徒手把你们俩像拎小鸡一样甩起来,抢走弩那真是不费事。快赶上少甫搞的大新闻了。” “哈?”一边的少甫突然感觉到不对,“把他当计量单位多量几次,也赶不上我炸的那一下,这差了好远!就算你爱那那次爆炸当计量单位,也不用啥地方都用?” 江羽日常用少甫的一次黑历史表夸张,瞬间被当事人接走,表示有被冒犯到。 “哎,你那下虽然让阵法直接瘫痪了好几天,但那都是特殊冲击,引起家里面阵法的连锁反应。正儿八经炸膛的那一下就差不了多少。” 这波鞭尸所在的地点非常直观,他们坐的地方旁边就是受爆炸波及的一个地方。墨莲抬起头来,看向一边的一个大门和建筑。 那场爆炸真是让不少人记忆犹新,本来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试,却直接把一边划定小场地的标志柱直接炸飞,炸开好几段,而且由于某些只记录了现象和猜测的原因,整个这连城中心的大阵都出了问题,直接停摆。 那场爆炸那真是动静相当不小,在那一天,连城各节点堪称天南海北的人突然在他们午饭都没吃完的时间大量全副武装地大批出现,让本来什么时候都镇定得很的少甫当场破防了。他不知道他炸坏了什么,但那架势真的相当可怕。 为此,江羽可是笑话了少甫好久,直到如今,江羽还是会时不时提起,用另类的方法让少甫以直面阴影的方式克服阴影。 “虽然他那气势确实差你不少,但说真的,那下确实狠。要不是墨莲够劲够大,那下真不好抗。你的爆炸起码是扩散的,受害者虽然炸懵了但情绪稳定,那下子运劲运的,要不是战术操作性有本质差距,这下真的危险。对墨莲?” “好家伙,要是你扛得住我非得给你两下,可惜使不得。” 江羽说完话就转移到墨莲那里,少甫被骑脸输出却没有办法,只能说两句泄泄愤。 墨莲在他们谈的时候却没有跟着自己以往期望的那样,全副精力投入。直到江羽来问她,她才反应过来: “啊,我没感觉到什么,就是我砸的方向挺好卸力的……” “你刚看什么呢,他们叙完旧回来了吗?” 他们通过那宝珠又回到连城这里的一个新茶馆口坐着,一起聊天,一起享受这时光。不过武徐山他们却不在这边。 “他们……应该去那个武徐山家的旧址去了。他是说过要回去看看的,今天貌似他找回以前的家人,顺理成章应该是回去了。” “那你姐就跟他们去了呗?直接已经预定好了嘛?” “那是救命恩人啊,这时候有戏,她不得好好珍惜一下。” 江羽在那里娴熟地找话,墨莲也很快恢复过来,只是江羽还是从墨莲眼中看出一丝运行缓存的蛛丝马迹。 “那那边有什么啊,你在那想什么呢?” 江羽看着墨莲身后,却找不出什么亮点。他不觉得墨莲对他迫害少甫的东西感兴趣,下意识忽略了重建后的一些建筑偏差。 墨莲又稍稍回头组织了下语言,嗯道: “嗯……你还记得以前这里吗,这里以前的石狮子是脚踩球的一个,上次被碎柱子砸坏一个,现在好像被换成嘴里叼的一个了。狮子换寓意了。” 墨莲很朴实地发言,少甫却感觉事情不对。 这墨莲突然就和江羽学坏,一起来迫害他了。 少甫在那里眼神复杂,突然感觉原来小丑是自己。 本来就江羽迫害他,现在突然呈现了传染趋势。 麻烦的倒不是迫害,麻烦的是这两个他都没辙。 墨莲还不知道自己这有什么问题,一脸天真无邪地说,少甫的心态已经出现了些许变化。 石狮子 “寓意?石狮子的?那个寓意有什么用,石狮子的寓意源自贫富差距被拿来作文章,各种方面都没什么特别的。” 江羽也看看那边的石狮子,这石狮子一个口叼石球,一个脚踩幼狮,常规得很。 但一经提醒,他突然发现那狮子不太一样。 “那个小狮子的嘴里以前有东西的吗?” 墨莲直接指出了问题地方。那个和球一样的小狮子口中,竟也如一边的大狮一般叼了一刻宝珠。而且,这颗宝珠,好像还不是什么石球,是真正的宝珠。 “我记得我们那里的石狮子,小狮子嘴里是没东西的啊。这石狮子一直这样吗?” 墨莲继续说着,江羽也完全连接上她的思路。但是他真的不记得以前这小狮子嘴里是不是有这么个宝珠。 短暂的回忆之后,他放弃了思考。 “可能上次一群人全副武装地天降就和这事有关。里面隐藏的节点突然炸了,别的城里以为这出事了,直接就天降了。在这活了十几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狮子的问题。少甫你以后可要注意一下子,这种底牌可不好毁在自家人手里啊。” “石狮子也不放过,一身的本身全拿来搞我,合适吗?你身上那么多麻烦,不寻思着解决,这再过几年你都能假装长老了。” 少甫感觉自己这样下去必承包明年的笑柄,但他却毫无办法,只能进行苍白的回击。 “那么多那么强的人都无法克服生命,我又何德何能。又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只能边慢慢乱学,边找机会嘛。” 谈起这事,说起来其实还是很沉重的。毕竟他的体质没有一个巨人的肩膀能撑得住他,周围全都是朋友,却全都没法拉他一把。但江羽好像一脸不在乎,说的很平常的样子。 “起码你专门研究一下啊。墨莲在那边接受试炼的时候,那心情看着可就不好啊。你把全副心思放在她身上,这是转嫁压力啊。” “专门研究?”少甫的话意思很明确,江羽的反应却不尽如人意。少甫看他的样子,完全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我这状况,专门研究可是大忌啊。专精可以快速提升人的实力,现在很多又快又强的流派,都走的单属性专精路线。那可有大隐患的啊。” “是有,但这隐患好像不沾边。”少甫知道但属性的问题,“单属性既有缺陷,有容易快速遇到瓶颈,但这不影响之后的改进。都是可以的,为什么不呢?” “当然是因为隐患不止这些。”江羽一向在理论上走在众人前列,少甫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隐患是什么,没有一点头绪,但更多的是好奇,不是不信。 “你看,今天那个化劲特别强的那个,那个炉火纯青的转化,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说真的,那下真要打中,他们必输。但你知道他为什么自己却输了吗?” “反正不是在说他不了解墨莲。”少甫还是没听出来,直接带过了问题。 “确实不是输在强度上。他输在了心上。”江羽语出惊人,“他化劲的能力太强了。正是因为太强,他输了。对于化劲化为己用他太自信了,于是他依赖上了自己这方面的强度,不论想什么战略,都在向他的优势靠拢。他的战术被他的骄傲所困,不论什么样的战斗,他都在想利用他最大的优势。于是,他直接追向了一个看起来触手可得的可能性,直接被一锚砸地上了。他因为沉浸于自己最大的优势,直接忽略了最简单的问题。扪心自问,他本来会这么快输吗?” “就是上头了呗?” 少甫直接非常接地气地开口,堪称总结带师。 “学海无涯。他的化劲是他的骄傲,但并不是所有问题的解。要是沉浸于一种绝活,那么我很快会找到吊死自己的老歪脖子树。本来我就看不到前路,再上个头,以后再有机会也接不住了。我哪敢直接开始找那种东西。” “人总会有自己的绝活……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一个也不要这路子也太野了。”羽鸩也抓住一个词知道了他的意思。“而且这路子需要的是时间,你正缺的也是时间。” “人虽说总要死,但因为路太长直接去选址,这反而有点接近自杀。我缺少那方面的启迪,也只能一直空着去找。”江羽觉得没辙,“力量的代价与力量本身一样强大。提前把自己定型,那就更找不到启迪了。反正都是老歪脖子树,无视了直接往前走其实不影响。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工具可以通向终点啊。” 墨莲听他们说话,好好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她通过了试炼。按理来说接近那剑仙去观察长生之术,也未尝不可。但是,她自己想想却觉得自己这么做只是在浪费时间。 掌握真气的人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江羽在她的生命里却可能只有几十年。 几十年,她却感觉太短了。 “过节过的好好的,说这干啥。”江羽率先发现不对,“捷径肯定是有的,说不定那天知识面扩张,有了灵感,直接迎头赶上呢。虽然我练不成,但这些知识储量也并非完全不能用。哪有那么绝望。过节好好过,麻烦什么的放在心上,只会把心情搞坏。” “确实,对于遥不可及的东西焦虑,就是纯粹空转了。又不是着急一下解决得了的,在这之前着急还不如养生。”少甫也想起来墨莲的心情问题,转而回头。 “俩怪人天天在心态上反复横跳,你俩都不是第一次了!”羽鸩对这二位的默契感到离谱,“你俩故意的!光拿我哥寻开心不好吗?” “你能说句人话吗?” 少甫突然被波及,从认真讨论出来之后立刻就躺了枪。 又是一个过渡篇 冬季走过它的中心,白天的时间正在逐渐回归正常。春意虽还没有一丝萌动,但等着过春节的人们早就全都热闹起来,用红色装点起这万籁俱寂的世界,让身在文明之中的人们完全感受不到冬季本该有的无情。 文明的欢庆时刻,是用植物的瑟瑟发抖和动物的沉寂装点的,从这方面来说,冬天是残忍的。但是,对于强大的文明而言,这份残忍却是文明的元件唯一能走近理想生活的时刻。 对于不担心饿死的人亦或妖怪集群来说,春日前普通野生动物的沉寂没有一丝坏消息。 在现实中人们还怕屋外的寒风,不得不穿上厚厚的衣服来御寒,但在这个拥有一种特殊意义物质为生命所用的世界,寒风只是远古不痛不痒的玩笑。 当然,像不会用这种物质的野生动物或者封江羽这类人,那就另说了。凛冽的寒风冰封长江边上落单的细水,却撼不动真正的长江,只能把他冻的和狗一样。 于是在这个谁都会点基本功的地方,他就成了街上唯一的肉包子。 屋外的人们可以用因为真气暴风加厚的附魔雪打雪仗玩的好不快活,年仅十六岁的他却不能再出去参与这种冬天特有的娱乐,把几个本来能玩的人拖下水。 他也不是不想出门玩去,只是这和现实不太一样的雪,他戴上手套出去也比较容易突然上冻。 于是他的几个好朋友也被这个大型包子拖累了,只能坐在屋里和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一样聊天。 毕竟设定上科技革命错位,手机啥的都没有,就没法当低成本宅男。 于是几个人都闲到谈那边的石狮子了。 “那边立狮子的那是什么地方啊,这种离大广场这么近的地方,住着不嫌吵吗?” 少甫不想一直被迫害,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之后开始说别的。 “那个地方以前还真不知道干什么的。不过好像自打皇帝来这之后,就变成了护卫队的驻地。主要是这边宽敞,也比较好展开。” “皇帝还没走?首都不要了?” 羽鸩天天不关心他们聊这些东西,听这话感觉不太对劲。 “当然没走,这会还在这宴请群臣呢。你听说他走了吗?” 正是没话的时候,江羽他们也乐意接这茬。 “不是……这是把首都搬这了吗?这么久不回去不出问题吗?” “那事就更没谱了。”江羽把茶当热水直接喝下去暖身子:“首都哪是说迁就迁的。这要是迁了都,岂不是传出去政府不行了。” “可是这么久不回去,天下真有镇的住朝中满朝文武的忠臣吗?这皇帝不是还很年轻吗?” 羽鸩转不过弯来。 “刚刚不就说过对传的宝珠了吗?怎么,墨莲回去参加个宴会,你是把脑子借给她玩了嘛?” 少甫听着这话,没有打算帮他表妹说话,直接笑了出来。 “不是……这么远用的了吗……” 羽鸩这会才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惯性思维里没有这玩意。 “那自然是用的了。对传的宝珠是新的玩意,以前用的是大法盘。这么多年了,用不了可太丢人了。” 江羽在这迫害起一时大意,恨不得找个地缝蹦进去的羽鸩,少甫稍微笑了一下,笑够了才开始出手解围转移话题: “这宝珠那是相当好用啊。但是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应用出去,运输可是巨大的资源和时间消耗啊。这种跨时代的东西,就直接闭口不传?” “那不然呢。”江羽停止迫害,开始说这宝珠的事:“兵贵神速,亘古不变。这种用床弩射个宝珠出去,直接变出一个大军团来的东西,且不说自己要保留来打优势的事,自己都防不住的东西,传出去让人打死自己,也太草率了。” 少甫一听,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自我感慨: “好多东西会失传,也有这方面的影响。” “理论上可能有,实际上都轮不到它来影响,小喽啰都够影响了。”江羽继续说这东西:“真气这种东西,要说复杂,操作确实复杂。但要说不复杂,自己跑去山里,那能搞出名堂的还真不少。发展这么长时间都摸不到先人很久之前就摸到的仙级实力,主要是人自己不是完全独立的,总会有东西阻挠自己的前进。要是运输业垮了,镖师干什么去?那些依靠各种打打杀杀,制造一个大环境,让武功一直中心化的人怎么办?要是换掉这么多人,岂不是对人类总体实力的釜底抽薪,仙级就更摸不到了。大宗都以和为贵,到时候人们都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岂不是让妖怪横扫。” 少甫听着这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前面的我胡扯的,要是出问题必不出在那。”江羽话锋一转,转到别的方向:“更重要的是,这些没什么用的人,虽说又弱又坑,纯绊脚石,但他们全都是存在感。正是他们刷够了存在感,我们才能不断有大量的新鲜血液流入,才能不进入衰退。说到底,我们缺少一个不用试错就直接上的新体系,让不该塌的不要塌,让该抑制的都抑制。但是,没有冲击,反冲又从何谈起。” 江羽在那里到处扯,已经完全听不出本来在说什么了。 “好家伙,我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少甫知道江羽要表达什么,但确实感觉有点跑题。 “就是宝珠的事。在社会因素有安排妥当的计划,自己有应对传送的办法之前,这玩意是不太可能下水了。” 跑完题之后,江羽又直接一手跑了回去,活像大多数人写作文。 “反正就是麻烦巨多呗。不说这个,墨莲那边的事,要不咱们去那边看看?她那边别和你一样一去直接到凌晨。” 江羽以前也是参加过个宴会,被迫在那和一群人呆到了十二点。 “应该必然。怎么你想给偷出来?”江羽觉着挺不错。 “偷出来算了……我就想去看看,反正你没有宴会要参加嘛。” 江羽听着这话也想去,只是感觉哪里不对。 先机总会当导演 他们几个去看墨莲去应付麻烦事,这种东西不便也不必拿出来写。几个人离开这个相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之后,真正这个时间最重要的东西才有篇幅出场。 在这彻底的农闲时节,人们终于可以放下一年的麻烦,去拥抱属于他们的闲暇。 不过,即使再闲,人也总不是独立存在的。还是不得不被束缚,只能在相对的清闲下度日。有些人对人际乐在其中,而有些人只能继续拴着人际的铁链休闲。 总之很多情况就是不得不被迫扎堆。不过也不是绝对,还是有人可以一个人享受无拘无束的。 只要没有人认识你,就是万人空巷的地方,也还是可以旁若无人的。只要看起来让别人不能克服陌生上来搭话,那就是属于自己的时间。 在大多数人都整个家的人聚在一起在街上游荡的时候,还是有人可以不管别人,一个人到处闲逛的。 在满堂春意让没有顶的大街也不再如荒野般寒冷的大街上,这么一个穿着不怎么讲究,完全像个农民,披着农民才不会披的斗篷,走着一点不像普通人的步伐,挂着相当大众的脸的一个穿男装却一眼看得出是女性的人正在这人肉发热的街上走着。 她行走的路线相当固定,虽说不像机器人,但总体而言还是各种奇怪。总感觉有点融合怪,穿着让人迷惑。 她此刻正非常有规律地经过一个个不知有什么意义的地方,抚摸着不知有什么意义的东西。 虽说她奇装异服,但转了好多天,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人干扰她。她也一言不发,就是到处看看,并不完美地融入了人群。 不过凡事总还是有以外,毕竟人人都是不一样的。 正在她摸着刚刚江羽他们说过的,嘴里有个珠子的小狮子的嘴时,那边门附近突然传出人的招呼声。 “大姐姐,你这些天经过这好多次了,是有什么事想说嘛?” 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出,这融合怪突然一惊,回头看向那边的小孩。 那童声果真来源于一个小孩,看起来也就五六岁上下,却没有跟同龄人玩去,靠在门框上正看她这边。 她虽说转了好几圈,但还真没有注意这边有没有人,只是边关注她一直关注的点,边在那里走神。 “啊,没事,就是闲的没事,出来按习惯的路线走走。小朋友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不出去玩去呢?” 那小孩不再靠在门上,在这融合怪说话间直接离开门框,走向这“大姐姐”: “也是,我看你老早就开始在这转了,一直没人注意。大姐姐也姓封吗?我叫业林,大姐姐怎么称呼?” 这她有点始料未及,倒不是不擅长对话,就是突然闪过怎么起名的问题。 “啊,我叫玉琴。也姓封。怎么这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呢?这大过年的不是该和朋友们一起玩的时候吗?” 她现场起名,蹲下来跟走过来的不知来历的小孩回话。 她是不想有人来找她搭话的,她更想一个人走走,但是情况好像不太允许,只好扩展一下消息看看。 “大姐姐不也一个人在走嘛。大姐姐为什么一个人?” 这小孩不回答问题,直接又是一问。 “我?我就是不想有那么多多余的人际关系,多余的人际关系总会带来不少麻烦。一个人多好。对。” 她没什么说话的经验,直接就说到乱七八糟的地方,一点不像跟小孩说话。 “对。那些人大都只会带来麻烦。在不需要的时候就没必要往身上锁没必要的东西,确实会影响自己。但我妈就不,就嫌我不交朋友。交朋友有什么好?只会搞坏我的心情。” 那融合怪一愣,这小孩看起来像是惹上什么麻烦,正和家人争论。 朋友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这是实话。毕竟认识那么多人,也不见得能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多的全是debuff。 不过五六岁真的适合说这种话吗? “大姐姐你身上的气息看起来也被其他人强多了,你也这么觉得?乱七八糟的朋友简直多余。” 先前是觉得怪,现在这融合怪就感觉到了惊吓。 在这走这么长时间了,她自认自己隐藏得相当不错,没人觉得她的气息不一样。但岂料一个小朋友突然说她很强。 她突然就失去了安全感,但还是尽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可不敢出问题,在这暴露可太危险了。 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装作无事发生。 “人一生能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不过你这么小,怎么就能遇到这种情况?周围人大都还不会勾心斗角?现在这么小也要面对这种问题吗?” “那倒不是。”那小孩摇摇头,“就是太蠢了。而且不仅蠢,还执着于蠢,一点道理讲不出来就知道吵,气死个人。” 玉琴瞬间就知道他的问题了。现在这么小的小孩,那知识储备当然不行了。只是这个小孩确实天赋异禀。 “正常嘛,他们都还什么不知道,可不是只能拿一句整事。不用把他们当回事,自己走自己的就好了。” 那小孩一脸忧郁,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果真像个小孩。 “你说,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好好的,我这气的不行?明明对的是我啊,凭什么啊。” 看着一脸忧郁的小孩,再天才小孩也是小孩,总是会困于知识储备。 玉琴笑笑,摸摸这个小孩的脑袋,安全感一下就恢复了。 “因为胜利条件和对不对没什么关系啊。胜利条件随情况而变,对不对大多和赢不挂钩啊。就像谁拥有资源,谁分配资源,固然不公,但公平从来不是天上掉的,没人出头它就是一个梦而已。自己受的委屈,只能靠自己来解决。所以只有好好修炼,拿到真正影响全局的能力,以后让他们闭嘴才是好办法。靠人不如靠己啊。” 那业林低头片刻,抬起头直接与玉琴四目相对: “大姐姐你这么强,能不能来当我的师傅?” 前夕 先前临场给自己起名玉琴的那位穿着怪异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它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玉琵琶成精,只是琵琶它没能在第一时间组出好听的名字,于是就叫自己玉琴了。 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简单地做个内应,为今夜的突袭做准备。 本来突袭是想定在春节之类的节日之后,但节日人们睡觉睡的过于晚,有些不巧,于是在春节之前,突袭就已经准备开始了。 这里用它,用的不是心理称谓,是本身的称谓。实际上由于方便和其本身心理,用她更直观。 本来她完成任务的过程非常平静,没什么人注意她,让她完成任务的过程相当稳定,让自打成精以来都生活在各种热闹场合的她多少有点怨念。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为了不被抓当场去世,必须低调,一直维持得也不错。 直到有一个小孩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开始有试图边玩边完成任务的想法。 毕竟她是琵琶成精,还是玉琵琶,不甘寂寞那是相当正常。而且从心智上来说,松散的妖怪社会的程度也确实没有那么稳定,她也没有被磨平棱角,可不是灵石那种稳定得离谱的巨佬。 不过强不强与贪不贪玩关系不大,起码在她的这个个人强度一定程度上放大了的世界,大部分活得久但啥也不见的妖怪的心智也就那样了。 虽说严格来说她倒是见过宫廷都智,但完全没有影响到她贪玩的本性。 于是她这个大小孩就开始与这么个小孩开始谈天说地起来。 “他们就知道说阵法,阵法,明明用同样的阵法,强度拉开差距就完全没得比,他们偏说靠力量的都是莽夫!不讲道理!” “技巧当然是有用的,但力量可是技巧发挥的重要因素,没有力量那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哪有蚍蜉撼大树的道理?” “对!力量可是发挥的重要参数,可就这么简单他们全听不懂!就这样爸妈和非要让我跟他们当什么朋友!” 这小孩在那里气鼓鼓地跟他这个刚结识的“大姐姐”抱怨,而由于那个“大姐姐”并不是什么大姐姐,而是一个差不多心智也是孩子的几千岁憨憨琵琶,于是画风和一大一小差别还挺大。 这玉琵琶心智很小孩,但记忆可一点不小孩。于是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地就开始灌输一些她的所见所闻。 “朋友这种东西不需要多什么,只要象征性地有一两个,能分担自己的注意力压力就好了。我看你天赋异禀,又年纪还小,不需要一直听他们的计划,只要你快速变强,爬到他们顶上,缺口自然有别人来填。只要你站的高度比他们高,你就没必要和赶不上你的人当什么朋友。” 那业林小朋友知识储备不高,此时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只觉得碰到知音一般,感觉意气相投,在情绪的引领下直接把这刚见面没多久的琵琶妖当做了知己。 不过其实他一开始接近玉琴,也不是外向,这些因素都是后来的。刚开始的动机另有其人。 “看!哥哥!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觉得阵法没用的那个!” 突然一个小女孩和一群小朋友围着一个满脸写着尴尬的人,从他们面前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个正在兴头上的一人一妖。 那业林一听这声音,一下跳起来,转过身去。 这不必说,正是他们刚刚讨论话题的反面代表人物。 业林一下就转过身来,两方阵营剑拔弩张。除了被簇拥在中间,表情复杂的一个男性青年。 玉琴抬起头刚好与这男性青年对视,那青年脸上那熟悉的慌乱与不怎么熟悉的成年人间的眼神暗号冲进她的眼睛里,显然是加急特快,但她并不能看懂其中的暗号,只知道应该站起来。 “我哪里说过阵法没用!只是没有力量,阵法发挥不好!” “又反悔了!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昨天怎么不是这么说的?是你太蠢听不懂!” 两个小孩吵得不可开交,旁边的一群小孩在那里就开始起哄。 在一群小孩的起哄中,玉琴站起身,抬头接着看向那男青年。那男青年无所适从地左看右看,本该稍微转过头和她有些眼神交流表示无奈,但由于玉琴化身为女,又不好直视。 玉琴看着这慌乱的小伙,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些青涩的初学者。 她身为玉面琵琶,诞生至成精都和人类一起成长,灵性自然要强于普通的妖怪。她从那男青年的心理状态,就一眼看出了情况。 这一群小孩跟朝堂上闹事的人们一样……一般来说都会搞出些什么荒唐事来…… 那玉琵琶读心术一般,直接感受着众人的情绪。身为乐器,感受各种心理状态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不过相对于别人想什么,她还是更在意自己和这孩子聊的正开心就被打断这事。 “你这是找到力量的代表了?正好我把我哥也带来了,你敢让她跟我哥试试吗?” “就一个?再来十个也赢不了玉琴姐!” 两个小孩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这个阶段。那女孩领来的人早知会这样,那玉琵琶就没有想到了。 真要打起来,她还不秒露馅?她可一点不会这里本地的打法,妖气散出,那就是当场露馅啊! 她突然开始后悔说自己姓封,突然感觉到了那男青年刚刚最真实的感受。 “别了别了,这大过年的,不合适……” 那男青年瞥到玉琴的表情,此时还觉得她和自己一样尴尬,一点没有看出问题,还出来试图结束这场闹剧。 不过小孩可不管这个。 “现在过年,我就不用让我哥好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技巧压制,就这个小球,扔到房顶上,你那大姐跳上去的功夫,我哥就能把它拿下来站回来再扔回那边的塔顶!” 说着,那小女孩拿出一个红红的球,直接举过头顶,丝毫不在意她哥刚说了什么。 节奏太慢是真难起名 在两个小孩的吵闹和周围的起哄下,过年间闲来无事的人们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反倒大量地聚在周围,看起了热闹。 毕竟完全不会有什么后果可言,大过年的看看热闹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局面就开始不太受控制起来。 玉琴她是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面前这个真就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有点虚的。 不是虚打不打的过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她对这里面的流派完全一窍不通。 妖怪什么的,打架除了老早以前截教或者阐教教的一些老阵法,基本上打法就是一人一套,都不怎么研究,基本上就是用强度压人的,哪里精通什么招式。这在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当场被拆穿?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因为她的表情和推脱而变化,在那业林小朋友的话里,她的退路直接被封死了,不论怎样基本上都不能全身而退。 她此刻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上头和小朋友那么大动静聊天的事了。本身对于她的任务来讲就是大忌。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刚刚那个试图推脱的小青年也开始弹射起步,从她耳边纵身跃起了。尽管她还丝毫没有想出办法,但麻烦已经开始了。 看着旁边业林小朋友的眼神,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不想输。不论从哪方面切入,她都不能输。 毕竟她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硅基的生物,虽然她学不来他们的身法,但反应速度也不是普通生物赶得上的。 就这速度,在她眼里,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更加是铁露馅。 就算在普通人眼里,她表面上这个年纪,也不可能真的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她的动作基本上不管怎么变,都是能透露出一种奇怪。 玉琴有点懵,但时间可不允许她继续懵下去。于是这个硅基的玉琵琶精完全没有思考地采取了她认为最简单的动作。 那男青年原地起跳刚过一刹,连玉琴头顶都没过的时候,突然脚脖子好像让戴上铁链,一瞬间的力量差点给他脚脖子脱臼了,在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刹那像挂上绳的甩球,一下被强制拉停,整个人开始脸朝下砸下去。 他的反应还算迅速,两个手立刻支在地上,防止自己以头抢地,要是慢上一拍,怕是自己带起全身跳起的力量就要化为他砸在地上的一下,让他在不该掉牙的年纪看到自己脱落的恒牙。 这下子非常符合那两个小孩争论的话题,脚甚至没有动的玉琴这一下也成功地避开了嫌疑。周围的人们看着这一下违反常识的落地,瞬间都不在走神,一下把这男青年的丢人当场拉满。 玉琴成精始末都与人类生活在一起,直到差不多三千多年之前才完全和妖怪打交道,对于周围人们的情绪把握的相当不错,此刻周围人的心境她一下就完全扫过,第一步她成功走到了不被怀疑的路上。 她立马发现只要不离地,自己就完全不会暴露,一下就从懵逼中恢复过来,之后的操作一下就清晰了。 在周围的人们还在惊叹刚刚那一下的力量,对于完全没听说过这位怀有一种看到扫地僧的感觉的时候,硅基玉琴已经做好了更惊人的准备。 这琵琶精自手中幻化出一些本体的弦,化作一小勾,假装弹射直接射了出去,直指上面的小红球。 那边那男青年被抓住一只脚直接控在地上,心态直接裂开。他是真没想到这玉琴看起来平平无奇一小姑娘,能搞出这种离谱的操作出来。此时他一回头,真就看不出对方有运什么核心力量可以这么把他拉下来,好像就是很随意地一抓。 不过不论理不理解,玉琴那钩下来的小球是确实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心下一惊,就欲把自己被抓的脚抽出来,结果发现完全抽不出来,自己的动作完全给锁定了。 这是完全没给他留活路啊。 这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怕是要把一辈子的脸都给丢光了。 他哪敢什么也不干,换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把自己存东西的宝珠取出,运气气来,直接给这宝珠内的阵法按照自己习惯的用法,往边上直接印出一个光管引力的阵法,直接激活,开始吸那红球。 那红球果真因吸力开始出现了些许偏转,玉琴回头看着被她单手老汉推车的青年,他此时还试图再印几个阵法出来干扰那球,试图拖慢战局。 那玉琴看这阵法,有种说不出的熟悉。虽然她已好久没用过这种阵法,但印象还是有的。这与她记忆不同的改造版,她还是能看懂一二的。 这个家族自己好像是有印象的啊…… 玉琴在过去也并不是到处跑的妖怪,有的事该清楚的不清楚,不敢清楚的又比较清楚。这个很古老的家族,她反倒只是有些印象。 不过印象规印象,不影响她赢。她直接右手一扭,那青年一下就支不住,差点砸在地上。随后玉琴的手一下松开他的脚,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正待翻身起来,手上的宝珠不受控制地被突然吸走,他刚落地正欲起身,抬头却又看见玉琴又把到手的宝珠随手一抛,挂着要接球的左手直接接住宝珠,右手又再次空了出来。 他还不太清楚状况,正要用手重新正式引力抢球,自己的脚脖子却再次东窗事发,平地开滑,又给他翻倒在地。 这一次,他以更丢人的姿态出现,玉琴所化的身高不算高,单手拎起他举起,要不是他的动作没有放松,还是窝着的,这一下怕是吃一口土是躲不过了。 而那玉琴的另一只手,不仅抓住了那宝珠,还把那球受到的干扰直接硬带回来,剩下的绳如同钢筋一般,直直的回到了玉琴手上,被完美地接住。 比赛比到这基本上已经不用比了。这一波莫名其妙的压制已经彻底没有悬念了。在众人的围观当中,这位基本上已经把下辈子的脸也要丢干净了。 秘术:睁眼说瞎话 “你也是姓封的吗?那应该不是住这的,是从别的城来的吗?” 玉琴赢下那场之后她突然就在围观人群之中出了名。在这种人人皆闲暇无事的时候,这种消息势必会短时间内转得众人皆知,丝毫不给机会,现在她算是彻底进入了众人的监视下。 这下可算是闯了大祸,刚刚看的人们水平都有限,没人看出她的真面目,但要是给传到这真正的强者耳朵里,她怕不是直接就要让抓起来。 毕竟只要天赋到位,那小朋友都看得出自己的强度,要来一个认识妖气的,她怕不是直接站在包围圈正中间。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赶紧找到解决办法,快速启动计划,然后抓紧撤离。 但此刻,她却被自己觉得合得来的小朋友带到他家人面前,不得脱身。 她立马开始后悔刚刚答应当他的师傅。自己之前确实有计划,能从各方面协调好,完全满足自己的私欲。但现在,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这要是来个人,一切就都炸了。 不过实际上此时真正的大佬都在那跟皇帝一起吃饭,皇帝的赐宴,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可以延迟的小事很快过来看看。 但在她的角度,这事可是十万火急,生死一线,虽说躺在不会有车过来的大马路上,但实际感觉却如坐针毡,整个人好像躺在钢丝上,自己再重一点就该直接变两半了。 现在她可真是完全没有心情应付社交一事,却被卡住完全不能强行离开。 自己刚刚可是在那闲逛呢,要说突然有什么事也太突兀了。自己要做的事可没一件见得光的。 但她却不得不应付这事。 所以她之前说不喜欢和人搞社交是真的,作为一个玉琵琶,她弹弹自己还行,哪有和人说话的道理。 不过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硅基生物,纠结完继续回话也完全没有障碍。 她还是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东西的,编一套瞎话那可真是手到擒来。 “确实不是……我是打西边那边接近第一线的一个节点边上来的,那边常常发生一些遭遇战什么的,所以我平常在的那里基本上就是阵法延展出去拉锯的地方,没一个常住人口。” “西边拉锯战的地方?你是前面的军团的吗?那怪不得这么强,这是过年回家路过这吗?都这个时候了,应该是路上耽搁了。” 那小朋友的家长倒是乐意唠嗑,看起来一下完全解决不了。 不过这编瞎话的本事可以称之为秘技,自然是因为她这个跟着弹奏者思想到处飞,无病呻吟的玉琵琶有她自己的绝技在身。 “哪有……我还哪有什么家一说,要我是前面的军团的,那这时哪里回的来。妖怪可不分什么节日假日,乐意来就搞突袭,要真是军团的,一年到头除了打的时候,就全算休息了。” “不是兵团的?那那边不是没有常驻人口吗?” 这小朋友家长刚听她说没有常住的,就听这种话,感觉不大对劲。 “常住人口自然是没有的……但全家就剩我和我哥二人,我哪有一个人在家住着一说……你看我这么大的劲,还找的见对象不成?” 玉琴说着就抬起胳膊,那胳膊上可没什么隆起的肌肉一说,就是随手一抬,就能感觉到真气在运转,颇有气势。这个世界的力量大都来源于真气的承受能力和控制能力,对于强大的识别就另有别的本能刻着。 于是她这样其实算是肌肉女,但其实实际上既然看着和肌肉女不一样,不会损失美观,其实又没什么事。 “害,哪有,姑娘这样天赋异禀,那可算是求之不得的,哪有找不下一说。” “大概,我哥倒是常常嘲笑我,说是这么强,别的男人看见倒怕了,谁又敢要。当时入兵团的时候还小,哪里知道这些。”玉琴说着说着,突然气力突降,眉眼低垂,仿佛一下回忆起什么一世阴影,看着还真有那么回事,小朋友一家看她这样都惊着了,好像踩了什么雷一样,不知所措。 玉琴当然是装的,直接顺势顺水推舟,继续下去: “从那么一点大都长这么大,我哥和战友驻守在那里,从来也没受过什么伤……听到说是过不了几个月,等真正的大杀器出来,就能赶紧反推,结束这场闹剧,给我这个力大如牛的娃赶紧找个好心人直接嫁了,免得孤寡一辈子……但在那之后稳定了好久的中间据点也很快沦陷了……” 玉琴余光看着他们的表情,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大杀器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靠这个脱身。 “边界沦陷了吗?” 那小朋友不等大人说什么,突然插进一句。 玉琴虽然心里在想别的,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演技。她若隐若现的哭腔与空洞的眼神,配合上她伸出来的手,这一副忍着哭的表情那是相当传神。 作为一个玉琵琶,对于人的情绪,她感知得可是相当真切,她装的可以比任何有真情实感的人还要像。 现在她唯一真正的心理波动就是着急脱身。 “不知道,也许打回来了。连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大杀器是什么,他却听说过,大概那个地方比较重要,应该已经打回来了。现在我不想管那些,我只想看看大哥临终还在念叨的大杀器是什么。” “那个大杀器在这吗?” 小孩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她哥上,直接转移到了大杀器上,短时间制造了第二个不稳定性,直接戳向她的故事。 不过直到现在,实际上这个小孩还没有制造出什么真正的威胁。 “没有……我来这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想活到能看到那个大杀器而已。” 最安全的地方 “大姐姐不用怕,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这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玉琴听他这话,有些不知如何回应。某种程度上,这里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如今,她作为一个即将对这里扣下的扳机中的诸多保险之一,却完全知道这里绝对不安全。 但对于她目前饰演的这个角色,还有这个小朋友来说,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于她这个离谱硅基生物来说,她可以确定的是,在现阶段,这个地方永远不会安全。 她之前说的大杀器也好,连城大阵也罢,没有哪个在正与天庭对轰的妖神天庭面前是靠得住的。 妖神天庭在这件事上掌握着绝对的先机,要不是领导者自身团体内部的决策,什么上古传承,什么超大帝国,统统错过了那个时候昙花一现的技术大爆发真正的核心。 先机,现在完全掌握在两个天庭手中。 但她还是不得不安慰一下陪自己出来“散心”的小朋友: “当然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这的啊。” 放开两人这边反人类的非正常逛街行为,玉琴着急出来解决的问题,其实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她这边风放得怎么样了。因为其他地方的问题,计划其实已经不受她控制地偏移轨道,她这边的保险早就已经崩开了。 本来的一场夜袭,现在已经彻底向大规模入侵演变了。 而在另一边,皇帝和他的群臣们还在搞着他们官场的工程,加固习惯铸造的控制系统,绑牢心理暗示铸造的行为牢笼。 这些都是传统的权利工程,其实和各种地方不合理的活动团建差不了多少。虽说人们都不乐意干这种荒唐的事,但却在一些地方确实能粘住裂了缝的玻璃,防止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在问题发生前夺走莫名其妙的东西,防止问题出现。 这种东西大都浮于表面,过多了就会扩大原有的摩擦,搞出麻烦来。 这年纪轻轻的新皇虽说仍旧执行着这些东西,但他其实并不理解和乐意,于是就大家都来,但大家都只是正常地在聊天吃饭,只是把时间都拿在手里,白蹭各种正面的因素。 不过毕竟他还年轻,这种办法其实还是有权利漏洞的,最后还是会因为核心问题去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但起码今晚,他们确实是真的把宴会吃成了宴会,人们到处换换座也问题不大,秩序并不算很好。 这种管理上的东西还是有些复杂因素在里面的,现在新皇只坐了几年,还年轻,算得正常,他还有的是时间去慢慢解决。不过这问题要是单独给他,其实他早该解决完了,但不幸的是,这国内的问题很多,每一件都足以烧光他的精力。 就是拿上那家传玉玺,可以不日不夜地活动而毫无倦意,排山倒海般的麻烦还是足以压垮他的心态。这些年他平常一直呆在这,其实不完全是关心翻盘的大杀器。 “这天空阴云密布,大半的星河都被吞噬殆尽,若是在别处,怕又是不眠之夜。也唯独在这,我能得以享受这片刻宁静啊。” 那新皇仰望这冬日天空凝重的云海,感慨着。 “怎么解决也解决不完的麻烦一直不停产生,不管哪朝哪代都苦于这种事啊。天下又没谁能为天子镇权,代代天子总是没办法好好享受生活啊。” 江羽他爸听到这话,想起自己总是闲不下来的生活,被各种事件车轮战的他对权利顶点有多忙那是深有感触。政府不是股东,国家不是工厂。工厂可以完全不当人,却没有哪个政府可以长期延续的同时法规不当人的。那种不能用法律彻底决定归属权的权利,当真没有永远的解决办法。 不过皇帝并不是在烦这个。 “减轻自己压力的这种事,我仔细研究过了,大部分鸡毛蒜皮的事还是能把压力散给别处,而不动摇皇权的。但是就是只有一个完结不了的梦,也是噩梦啊。” 皇帝笑笑,“最主要的是,我自幼从军,与那些自称是龙的赖皮假蛇常年相斗多年,却苦于怎么也不可能斩草除根,军队里的人们简直像推进磨盘,一批一批地去世,却无论如何都在做无用功。现在再在天空中看到这种凝重到深不可测的云,总是会想起那些妖怪。也只有在这里,我可以不必担心那些妖怪的进犯了。” “如果不能斩草除根,天下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封族长摇摇头,“从来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要是时刻被人惦记着,那这个地方就是最危险的。还是尽快扭转战局,才能解决问题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封族长对于整个局势的认知也非常清晰。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实际上完全翻不了盘,但他非常清楚他所在的地方绝对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攻防一日不止,一个地方就一日不会真正安全。 除此之外,这封族长实际上也还看到了别的。 “皇上,这休闲的宴会,今天也该到此为止了。不知该如何表述目前的情况,但陛下的直觉是正确的。” 出来之前刻意把帽子戴上,来表达自己感情的玉琴,在这一刻才发现了天空的异样。 若不是小朋友提醒,她甚至不会抬头看到天空的阴云。 冬天的云和其他时候是不一样的,在如此寒风下,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天气的剧变。 “怎么,一向独来独往的你,现今怎么也和人联系上了?怎么,突然之间精通了交友之术?” 熟悉的声音传来,玉琴不可思议地把头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很少的几个朋友之一此刻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对于她身边的这个小朋友的出现表示震惊,却不打算声张地上前暗示。 计划看起来提前开始了,甚至已经有人前来接应她了。 看来计划出了一些小小的偏差。 无月之夜 眼前熟悉声音的主人站在她的对面,暗示着问着她身边用手牵着的变量。 “边界实在太危险了,且不论交友什么的,到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脚,自然会有不可预料的事。你怎么也来这了?” 玉琴这一段话里可以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完全没有传递出什么有效信息。不过她的那个朋友也只是轻眯一下眼睛,随后抬头望望天: “自然是找地方躲大雪来的。这么厚的云,眼看就要下雪了,你怎么还想出来转转?要不咱们先找地方躲一下雪?” 这天空不寻常地阴云密布,这本该火烧云的时刻,却完全被遮蔽得不见天日。这不必说,必然是主导计划的那几位搞的鬼。 且不说这要找地躲雪有什么深层含义,这回避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这种对于重要设施的突袭战,提前到这个点怕是过于危险。但这漫天的阴云却毋庸置疑地向所有人发布了这个消息。 就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看这云也知道要出事了。这种提前打草惊蛇的操作属实离谱。 不过离不离谱这种事,也不干她的事。这种计划失败后的挣扎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计划失控了。 “你是大姐姐的朋友吗?那咱们先去我家躲雪,我不记得刚刚有这么大的云啊。” 小男孩不知道发生啥事,直接就把这两位妖怪一起领回了自己家。 玉琴此时对局势的变化一无所知,她现在只顾想着她刚聊了好久的这一家子一会该怎么处置。 不过也许根本不必想,她早就有了答案。 “执行这种任务还敢跟人搭上话,你是真看不起这些人类的本事啊。” 跳过不好描述的情节,那孩子刚领他们进了家门,他父母还没来得及看看怎么回事,这一家三口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瞳孔散大,不知不觉地放下手里的事,一家三人整整齐齐向一个屋里走去。 “看不起倒不至于,那个小孩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看出我很强了。若不是他不知道什么叫妖气,怕不是当即就要暴露。” “那就是说,他们不过是你稍微要应付一下的变数啰?” 她那狐狸精朋友不管外面凛冽的寒风,把三人去坐的房间的窗户随手打开,一看就毫无规矩地直接坐在了窗口,悠哉悠哉。 “那只是起因。本来的计划里也不包括不包括要滥杀无辜,我这几个应该和核心目的不冲突?” 玉琴看看屋内对寒风无动于衷的一家子,明显有留着他们几个的意思。 “这个确实不冲突。”那狐狸精看出她的意思,“但差不多也就是现在不冲突。你刚刚不也说了,这小还看起来天赋异禀,说不准以后就成了你对面的敌人了呢?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取舍?” “以后可能成为敌人,那就让他们以后成不了就好了。”这玉琴丝毫不带犹豫:“我怎么会为私欲影响整个大计划。只要把他们直接带走,不要让他们在这接受筛选,自然不会站在我们对面。反正整个边界对峙,也不过是大眼瞪小眼,没了一些私仇,就完全没有正面冲突了。我就是把他带回去,问题也不大。” “好家伙,一点没变。”那狐狸听她这话笑出声:“你就这么想问题,怎么交的到朋友。不用说,你和这小孩认识的对话内容肯定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立场。以前你绝对没被什么普通人弹过,这琵琶养的那是相当离谱,脑子里装的没一点正常东西。” “那又怎样,有你们几个够了,我不需要那么多朋友。一个人挺好的。”那玉琴再次被笑话,气鼓鼓的,却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 “好了,你确定要把这几个人带回去?别时间长了觉得没意思了,又不想带了。这把几个人带到吃啥的都有的妖怪堆里,那可是相当麻烦的啊。” “我跟你一样吗?你不是还往人堆里混吗?”那玉琵琶没那么多耐心了,“别浪费时间了,这黑云都快给这压完了,一会人来抓了,你还得在这,一口气全送了。” “我这不是缅怀你嘛。”那狐狸精死样不改:“一会你可还得拖延时间呢,这一出了不测,以后不就说不上话了。” “您能盼我点好吗?”那琵琶精身在敌营,远没有她这狐狸精朋友镇定:“别浪费时间了,一会封锁了,全都跑不掉。” 说着,这琵琶精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强度,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手上复杂的弦的布局只是一张手便织成,那捡起来的石头在这环境下,在她的手中如同浮空一般。 “该感性的时候不感性一点,该理性的时候倒是一次不落……什么时候能学会呢。这习惯害你次数还少嘛?” 这狐狸慢吞吞地让这几位出来,玉琴却早已不再回话。那狐狸精一手抱起那个小朋友,伸手挑逗面前这不近人情却从来不讲规矩的玉琵琶,抱着那小朋友走近石狮子的时候还一直盯着玉琴试图挑逗,那玉琴却完全没有理她。直到她离开那玉琴也没有去看她的位置。 周围被入侵掌控的街道没有像往常一样亮起幽光,家家户户挂起的灯笼和灯在此刻都仿佛被外面异样的流动逼退,难以照亮屋外的景观。周围的地板在黑暗中默默裂开,碎石尘土轻轻地扶起,围绕着其中玉石化人的琵琶聚拢。 周围恢复了平静,仿佛她真的过早让她的老朋友离开了。 不过这份安静完全是由于暴风雨的将至。地面上绵延数个城的大阵上,宽阔的真气道口好像陷入泥地一般,在八竿子打不着的护卫阵法外的阴云下变得缓慢。 这阵法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地变慢的。阴云也不是什么大妖用自己的力量硬拉来的。大阵与天空的云一起扭动着,整个环境都被这种粘稠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 惊雷在头顶炸出一道闪电,她来这的原因此刻仿佛凭空出现般,在天空中投下自己遮天蔽日的阴影。 妖怪 以闪电为幕布的这些腾空巨舰,就是她此行被派来的最终目的,就是她之前扯谎里所说的“大杀器”。 这巨船腾起空来不算巨大,但如果能贴近了看,这却是大到难以置信的巨大飞艇,放在这个世界的科技线上,就是在海上漂的大船,也不见得能有如此体积。 这个世界的木材产业与现实不同,这个世界是为了高度发达的建筑业与跨时代的运输科技,而专门进行过专项研究的。 具体类比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前朝写字用丝绸,极其昂贵,而后世改进了造纸术,就是不怎么有钱,划时代地便利的纸也实在算不上奢侈品。 这个世界由于能源供给出现了特殊的“真气”一说,物质循环被高度加速,于是木材成为极其便宜,用途极其广泛的材料,某种程度上,它已经被拉到和纸一样低廉的层次。 而且由于该种类型木材的生长浸泡在传之为真气的特殊介入物质之中,这种木材的每一小种都在真气适应性上极具天赋,只能分些三六九等来划分木材质量。 但不论再怎么区分三六九等,这种木材都几乎是可以量产的。 抛开木材问题,总而言之,现在在天空遮天蔽日,低空飞行的战舰群,都因为各种方面的推动,高度大型化。 大,而且不徒有其表。 玉琴再怎么是妖怪,毕竟也是一个。让她来炸这些战舰,自然是一种毋庸置疑的白给行为。 就算闪电过后的世界被黑云压得如何黑暗,她也不可能炸掉这么多战舰。 实在太悬殊了。就算她是硅基生物,这种战斗也实在离谱。 不过她从一开始,工作内容也完全没有是炸战舰过。 玉琴在飞扬的飞石与灰尘的包围下慢慢走向刚刚她的好友离去的门口,向那边的门框轻轻抬起了手。 仿佛触动弓弦一般,在一声极其明显的弓弦响之后,她举起的那只手中喷射出霰弹一般喷射射出一片碎石,那脚踩小狮子的石狮子伴随着门框的炸裂,仿佛一大片落叶的碎片一般被吹飞,整个石狮子仿佛塑料制品一般翻倒,大半个狮子都变成了碎片。 玉琴打那大院中走出,摆动手臂,像拿着不用装弹的霰弹枪,连续把周围院子的墙体炸开。 剧烈的碰撞声和碎石滚落声混在一起,一时间扬起漫天飞尘,让杂音完全无法从巨响中夺取一席之地。但玉琴真正走出飞尘,看到破坏外的世界时,才发现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人们早就在天气异象时发现不对,提前在上面传下来的指挥下来之后,以最高反应速度各自躲藏起来了。 这反应速度快得活像天天生活在战争前线一般。 安静点也好,反正主要目标是吸引反应部队。 玉琴对于周围的安静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放下了什么悬而未决的东西。 妖神天庭和普通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对自称神仙的天庭一派颇有意见,与之对抗。对于普通人发展得怎么样,其实完全不在乎,甚至想留下来以后学。 不同的文明各有千秋,智慧生物与智慧生物之间惺惺相惜,网开一面,算是目前的大局势。 放在她个人,就更没有深仇大恨了。琵琶精还出自人的手,就更不会多敌视人类了。 她走到另一尊叼球石狮面前,单手吸住那石球,轻轻往出一拿,那石狮的牙齿就随之崩开,一个完整的石球就被她拿出来了。 这石球拿在手上好大一个,与周围的碎石格格不入。其他的暂且不论,起码在发射上,这石球需要动动脑子。 她可不是什么用绝对强度压人的上古妖神级妖怪,说是要尽量火力支援,但她站在这还真不好火力支援。 这石球比她手还大,她又不会法天象地,作为一个琵琶精实在不太容易用这么大的弹头。但要是她会法天象地,还用得着拿着这石球琢磨吗? 正在她想的时候,周边的街道突然亮起,被异样流动影响得昏暗无华的灯光,此时仿佛也精神起来,从窗口探头,照亮了刚刚无比昏暗的街道。 “就这这一个?这看起来可比海疆那里的好解决多了。” 玉琴抬起头来,不再打量她的石头,看向了来者的街道。她不太认得出来者何人,不过她却一眼看出了那人腰间的玉玺散发的力量远比本身要强。 “海疆那四脚蛇假装什么龙王,在那里翻天覆地,好不闹腾。” 那来者在那个方向站定,还在跟身边的人说话。 他有不把玉琴放在眼里的资本,他就是皇帝,拿着传国玉玺,带着王朝之威的皇帝。 他身上此时的气息可远远比玉琴要强太多了。就是放在那给人打,玉琴也不一定打的死他。 不过玉琴自然不会讲武德地等他,也不会怕打不过干脆准备跑。她现在就是诱饵,虽说面前这位确实强了点,但她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玉琴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暗自在手上选出一块碎石,随着一下即时的闪烁,一块不自量力的碎石已经正面击中了那个玉玺。 不过,虽然她不自量力是真的,但妖怪却确实是个野性而先进的文明。这一下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不自量力。 这一下确实不强,但只对于皇帝一人而言。那碎石砸中那传国玉玺,一向以压倒性强度着称的传国玉玺竟也被击飞起来,一道相冲激发的能量突然闪耀出极其强烈的光芒,强烈的冲击波四散开来,冲击波所到之处,运行缓慢的连城大阵甚至都为之加速。若不是连城规模宏大,这个冲击波可能甚至会对目前被控制的天气产生影响。 连同皇帝本人,都被这剧烈的碰撞吓了一跳,清脆得如同乐器的碰撞蜂鸣在人们的耳中环绕,久久不散。 这强大的力量自然不是玉琴的。但是很显然,如果没有什么巧劲在其中,砸中这玉玺,绝不可能激起如此波动。 “陛下,恕我冒昧,不过这边的妖怪确实不像海疆,这里离妖神天庭总部太近了,如果可能的话,还请陛下尽量不要和任何妖怪单打独斗。” 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皇帝带在身上当玉佩的那个玉玺,其清脆而惊人的波动在撞击发生数秒后仍旧不得消散,在持续细微却丝毫不微弱的蜂鸣下,那一下撞击产生的影响仍旧沿着阵法在流动,如同化作有形之光的绕梁余音,在一旦经过就会发出微光的阵法中带起一道游动的光华,提醒着路上的每家每户,刚刚的声音不是幻觉。 那皇帝摸摸那玉玺,那玉玺上细微的抖动,即使碰到他的手,贴在他的身上,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警告着他这个依靠玉玺而成为场上不可战胜者的皇帝面前这个妖怪绝对不容小觑。 “陛下,这边的方向是真正直面妖神天庭的,来的妖怪可能看起来没有海龙王强,但绝对是含金量更高的敌人。龙王要费心搞破坏,而这里的妖怪,可是全身心投入作战的真正大妖,千万小心。” 那皇帝看着面前这个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妖怪,之前的一往无前此刻竟出现了犹豫。 封族长看着被折了锐气的皇帝,确认了他不会再冒进,眉头不自主地透露出一点真实心理状态,看向面前的这个妖怪。 这妖怪的偷袭甚至没有挣断玉玺的带子,看起来皇帝她是杀不掉的。但是面前这个对手,却令他的心态中也出现一些退缩。 这次的这个,比他以前成名战的那个显然要更强。就算不论巧劲,光感觉,这妖怪也远远比之前的那几个要强。 十几年过去了,他肯定是变强了,不能说没有胜算,但真要说让他挑战一下更强的敌人,他变强可不是为了再给这阵法核心区搞一次拆迁。 这次面前这个表情没有一丝波动的妖怪,虽说看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但着实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如果不是人多,他可能这会甚至不会打算拖延时间布阵。 那个面无表情的妖怪玉琵琶,此刻的表情在这二位人界顶点人物面前,那是相当具有压迫力。但严格来说,她其实才是位于不可胜之境。 但实际上她还真的不怎么紧张,那面无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 听着那玉玺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反而生出一种惊叹与好奇。 这个玉玺,可比她见过的任何玉石妖怪能量密度高多了。她此刻的心情,更多的其实是好奇。 不过毕竟这边正要大张旗鼓地打仗,她总不好表现出好奇来。她现在甚至想和那玉交流交流,只是那玉看起来确实有点高冷。 不过这和她不紧张其实扯不上关系。她还是不敢和那个玉玺硬碰硬的。那可不是什么王的玉玺,那是整个国家的传国玉玺,往她身上一拍她怕是要当场炸开。 她不紧张的真正原因,其实还是源自于见多识广的从容。 她活了这么几千年了,心智不像普通人那样在挤压中生长,多少有些没人看随便长长的意思,但知道的东西可一点不少。 看到这皇帝的体积和年龄,她就知道,这场绝对能打。 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就算坐拥再强大的力量,把本身作为输出端,也只是徒有其表。就像带了满船的炮弹,但只有一点武装,也只是畸形的分化产物,就像分化后的细胞,自己单独扔出来只是案板上的肉。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很安全,装满弹药的船也是可以自爆的,她要是出现致命失误还是会死,只是她不怎么紧张。 双方在黑暗中唯一被点亮的区域对峙着,谁也不着急继续出手。 不过这里的对峙,并不是为了心理博弈。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玉琴在静默中察觉到了什么,把手向后一甩,非常随意的喷射在她身后连续炸开,她身后这个她刚刚结识几人的家,瞬间就被这几下毫无悬念地炸成废墟。 不过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是有人搜救,看看有没有人的哪怕尸体的。 不过玉琴不知道他们偷偷来干嘛,毫不犹豫地炸了出去。几个丝毫不年轻的那一代t1级别战士瞬间被波及。 他们是对于这下早有防备的,但还是对面前这个妖怪的速度一无所知。这些在成长时也许是那一代人们舞台上常据台前的几个人,在这喷射的余波中也丝毫没有显现出与普通人的区没有脱离轰炸区的身体仿佛是烧过的废纸,瞬间消失。 简直是用肉身在抗炮击。 不过她既然动了,那么这些人的牺牲就不算白费。 就像在整个统筹中,每一个单独的整体,都会对整个计划产生巨大的影响。每一个因素也许看起来都非常简单,但如果复合了,那麻烦程度就会快速飞升。 这个机会其实看起来不见得是好机会,但封族长还是抓住这一刻发动了进攻。几颗特殊的宝珠抓住她占着一只手,重心略微偏移的空当,如同黑洞一般杀向玉琴,毫不留情。 宝珠存东西是没有理论上限的,主要技术问题其实就出在存取上。不过如果作为武器,几个宝珠就是几个黑洞。 数个他特制的宝珠抓住这片刻之机,封死了每一处对方可能的反击路线。 这是对动能进攻方式绝对的对症下药。直指她刚刚的进攻方式。 玉琴作为硅基生物,一只手占着自然不会过度影响她驱动自己的身体。大不了先把胳膊从身体上松开,一会接住。这下她不需要费心就可以躲。 但以她的经验,她要是真就拉远距离彻底躲了,就输了。 扩展当前架势,逼她的退路是必然的发展趋势,如果强度足够还败给必然,那真是需要看看脑科。 她后脚脚跟离地,脚尖御气向地,地面迅速炸开,漫天的碎石瞬间让她从众人眼前消失。 这些碎石不可能喂饱封族长放出的这些黑洞,对于她的反抗,封族长完全没空顾及,人脑的线程数是不多的,现在他全副心思都还在展开整个不给机会的陷阱。 不论是从正面还是侧面,甚至上面还有后面,他都没有给玉琴留切入角度。唯一的切入角度,在他眼里只有皇帝那里而已。 正经开打 当然,真要弹切入角度,脚底下才是最可能的。不过一般来说,这种危险的切入角度很容易被打,所以一般来说也没有什么人搞这种方向。 不过在这里继续计划对手可能的切入方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人脑运行速度有限,就这空当,答案已经糊脸了。 不过这个答案相当具有迷惑性。在皇帝的那个方向,一个一闪而过的,不知道什么影子瞬间上身,把刀架在了皇帝脖子上。 但说架其实不太确切,因为刚开始这个突袭的家伙没打算架,就是要抹脖子的。它的速度确实达标,谁都没反应过来,若是换个人,怕是已经成功了。只可惜它砍错了人。 那个玉玺在那妖怪就要砍上来的前一刹那,就像一个漏电的高压电线,在那妖怪一气呵成举刀要刺,方才落到皇帝身上的时候,就瞬间命中了这个可怜的对手。 爆发性的能量瞬间贯穿了这个妖怪的身体。 如果这真和触电一样,那还好说。但这玉玺里高压的可不止电荷。贯穿它的那股能量甚至不等它的身体被高压加热烧焦,就穿过它的每一处经脉,以一股极其强大的高压内爆,几乎瞬间炸开了这妖怪的身体。在一边注意到这一切的封族长,甚至没有看清是谁,那妖怪就面目全非,几乎瞬间蒸发了。 刚开始他还有些疑惑和震惊,但下一刻,疑惑就不复存在了。 很显然,那个不是他们面对的玉琴。 至于为什么,因为他的一只胳膊突然被掐住手腕,瞬间撇到了身后,整个人几乎瞬间要被压跪在地。 他没有看清玉琴是怎么过来的,不过基本可以确认不是从脚下过来的。脚下的地面完整得很。 但怎么可能?那她刚刚那下是烟雾弹吗? 他不知道玉琴是用哪种简单的方法穿过他瞬发的特制宝珠,而不破坏和拿走他的任何一个的。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玉琴手上刚刚拿的那个石球此刻已不在手上,取而代之的是小狮子嘴里那个小小的宝珠。 这个宝珠,正是人们不敢推广使用,避免被学去,制造不必要的麻烦的。人们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作为秘密武器拿来用,但其实妖神天庭很早就有这种东西,只是一直没打算扫清人类,所以不用而已。 妖神天庭从来不避讳用这玩意,只是以前基本上从来没有认真有过对人类这边正式的行动。 这次首次正经的行动,就直接采用了。 只不过效果其实不算太好。 本来那个妖怪跳出来是帮她的,是援军,但却在完全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的瞬间直接蒸发了。 这下情况就比较尴尬了。玉琴心中暗自惊叹这玉玺的强大,一边随便试图把封族长一手控制住。 但在下压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不对劲。本能地侧边要闪,却发现这又不是一下攻击的问题。 她刚刚握的封族长的手腕,现在早就被偷梁换柱,换成别的东西。而那族长,此刻手握宝珠已经贴脸。 虽说这封族长不见得压制得住她,被收了大概率也能快速逃出来,但是旁边就是皇帝,只要他往手上一塞,这下就是绝杀。 可惜,这个绝杀其实一开始就有巨大缺陷。真气的控制权是归相对较强的人来操控的。玉琴也许忌惮这宝珠的效果,但她可以快速地让宝珠的运行当场停滞。 所以刚刚她能快速贴脸其实也同理,只要能威胁她的那几个宝珠短暂地停止工作一下,她就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过大阵。 于是这下突袭也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用完全没有效果的攻击打出一次大乌龙。那玉琴好像只是跟他击掌一般,就一个拍拍手啪的一下给他左手当场脱力,整条胳膊的经脉都在颤抖,一下给拍懵了。 这时间不过一瞬,这优势二打一就丢了大人。皇帝此刻也发现了玉琴的位置,直接就是可以一击必杀的一下抓手直接抓了上去。 不过他的反应还是不够快,强大的力量与突击速度并不能补上他少了好几个回合的出牌阶段。 抓着封族长那已经运不了气的左手玉琴就回身一拉,封族长直接就被拉来当了挡箭牌,完全来不及有什么动作。而玉琴另一只手又再次做好准备,刚刚砸在玉玺上一样的攻击,被她后撤半步直接打在了皇帝的腿上。 不过这一下还是不出所料地徒劳无功,甚至由于砸的变成了腿,失去了那样清脆的碰撞声,只留下能量波的回荡。 皇帝化抓为扶,扶住封族长失去平衡的身体,给他单手拉住,抓住他整个感觉要废了的左手,让他有机会快速站稳。 封族长倒是忍着就像上厕所坐麻了的腿一样难以驱动的感觉,维持平衡原地站住,但还是完全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左手。 这一个照面,硅基生物占尽了上风,甚至此时拉开距离再次站在了刚刚站的位置。 “你没事?”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对手,来不及回头地确认封族长的状态。 封族长此刻真不能算没事,基本上他左手都不能再动了,就是医学奇迹地竖个中指,怕是也要他老命。 他想象到过对手的强度会很高,但没想到能这么强。按照他的预期,他和这位是绝对有一战之力的。 这种情况,也只能说让他意识到妖怪绝不是野兽可以比的。对方制造高威力爆发的能力,就是不要强度支撑,也绝对可以打得出威力,写得出一本武功秘籍。 封族长稍微停了一下,随后对皇帝轻声道: “这个妖怪远比看起来强……虽然她难以伤到陛下,但是最好还是不要与之缠斗。这妖怪的速度相当唬人。待人员全部疏散之后,用战舰主炮,才是完全之策。” 封族长早就为这一下做准备,只是一直没说。就是说之前,他也有些犹豫。毕竟实际上,那种方法是保险用的。 一接电就准备烧保险丝,这种操作各种程度上来说都相当离谱。 危机就是机会 “主炮?你打算在城里用主炮?”皇帝听这提议,完全不可思议。这主炮可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吹嘘破坏力的东西,在城里开炮,岂不是被夷为平地了? “是。”封族长既然会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原因。这连城整体就是个大阵,主炮开火只要位置合适,就算现在阵法多个节点出现问题,被妖怪控制制造了这雷云,这一炮也不会因此毁坏。相反,还可能强行夺回控制权。 “算了,还是我来。”皇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得到肯定答复感觉非常匪夷所思。 “我好歹也拿着这传国玉玺,拿着全国力量的顶点,如果我在的地方不是虚惊一场,那就太丢人了。” “皇上?”封族长听他这话一时没绕过来。按照刚刚的样子,他是绝对没有可以与对手匹敌的速度的。这样的战斗,就好像门牙塔都掉了一半的水晶带头冲锋一样,相当离谱。 但皇帝这话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么多年来,人类一直都是单独面对着其他那么多种族成的妖怪,一直把妖怪分到野兽的分类里。可以说,人类的实力一直以来都是傲视群雄的。 现在要说他这个人类文明未升仙大队里的顶点拿这么个诱饵没有办法,谁信? 他可是自幼从军的啊!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爸就已经开始着手集人类之智,开始着手整理全国上下的流派,将其筛选应用至军中了。 那时候的他还小,但心智一点不幼稚。在皇宫之中少数皇子之中,他是其中最不合群的。 他不合群的原因很简单,他的国家已经连续打了好多年的仗了。在他每天晚上出来练轻功站在房顶上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见过当朝皇帝房间的灯熄过。 他为此专门去问了这才知道,如今的帝国内忧外患,面对着几千年未有的大危机。 过去的内乱,基本上就是汉族内战,强的都是汉族人。但现今的不同。边缘城市被强行冲的支离破碎,这个皇宫里风平浪静的地方,实际上一直在海洋立体生态的生产线的野蛮压制下生存。各式各样的灾民自他刚好出生的那年开始,开始大规模地出现。他父王这么多年一直浸泡在各种各样的奏折之前,各种各样叛乱相关,混水摸鱼相关,各种颠覆,混乱,持续不断地涌进皇宫,这些年一刻未停。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他自出生就几乎没有看见过父皇,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他的兄弟姐妹会这么少。 每一项都足以令人起杀意的罪名,自那时起就涌进了还很小的他的脑海。也是那时候,他开始彻底不再合群。 这并不因为他是太子,即使他不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足以让他失去玩的动力。 但是,他觉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绝对不会有时间的那个父皇,竟然召见了他。 “千年不见的变故是上天的礼物。正因为这千年未有的大危机,我们才能毫无障碍地走向现在历史上我们从未有过的强大。曾经挡在面前,最不可战胜的敌人,现在因为这场危机,转移到了别处。等那些危机再想回头的时候,崭新的天下将不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如此天赐良机,我又那里有心情睡觉呢?” 他父皇的那句话一直烙印在他的脑内。 “战胜自己的顶峰,就是放下顾忌,竭尽一切可能。但如果只看着自己,只会败给自己的极限。再强大的史前大妖,最终也败给了世界,失去所有的族人,只剩下自己在那里孤立,最终消亡。自己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克服自己还远远不足以克服危机。你说,我们到底缺什么?” 皇帝拔出自己的佩剑,整个身体都发着光。 封族长不知道皇帝想表达什么,在他的意识里,人的力量确实是有限的。这么大的阵法就是他们主义的诠释。但难道皇帝会问这种东西吗? 这代皇帝自幼被发到军中,学习着全国各地筛选出来的武林顶峰的绝学。除了刺客联盟这类不见光的地方,只要是民间选出来的顶峰,他基本上都会。各种各样的瓶颈这皇帝自然应该都见识过了,没理由问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只会让你身边的人头晕眼花。” 玉琴感知到这皇帝在干什么,感觉不可理解。这皇帝此刻正在运着各种气息,搞出一片片比这天气还拥塞的区域。这种几乎不可见的东西,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套人头上,那人可能会因为各种方面的原因开始头晕倒地。 但这与她这个其实不需要呼吸的硅基生物有什么关系呢? “优化的时候,重要的是过程。但真正会收束的,只有结果。如果目标是一样的,过程只决定你要走多久。也就是说,不管用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走什么乱七八糟的流派,只要最终目的一样,总会收束到一起的。” 皇帝此刻完全不说人话,站在那里胡扯。那硅基生物玉琴也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终点是众人皆知的,那只要我看好了目的地,不是四面透风的地方哪来那么多弱点给你攻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玉琴感觉这皇帝不说人话非常怪异,好像在这拖时间就能打赢她一样。 相反她才是拖时间的那个,其实她才是满盘皆崩都不会影响结果的那个。 但皇帝其实只是说说而已,他说这话其实只是在预备的时候随口说的。 随后皇帝一下拉起手中的剑,光明正大地开始运劲。 速度本来就跟不上,运劲加力量增加加速度,也难以打中知道你要往那里打的对手。皇帝这边有玉玺,其实完全可以不蓄力。这只是在浪费时间。 但这次是她失算了。 突然她身上不知道哪里被不知哪里的力量猛地击中,刹那间一种全身麻痹瞬间直冲她的核心,一种全身被压制的感觉突然出现在她的身上。 等她回过神来,那皇帝已经一步之遥。 套娃战役接近尾声 这位新皇直到现在还很年轻,年轻到朝堂上的人们都觉得他是小孩子。但小孩子只是诸多偏见之一,从小被送去军中培养历练的他,真正把全国的控制权掌握在了手里。 这其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这次的危机给了皇帝大幅强化军队的理由,而举国上下,本身就几乎全部能打的都是禁军,这之后更是不论名义上还是实际上,全国军权都完全掌握在了皇帝手里。 在这场危机中,皇家在权利层面已经彻底涅盘,踏上了远非历史上任何时候可及的高度。 现任皇帝确实很年轻,可是天时地利下,现如今他比任何一任皇帝都配得上皇帝的称号。 在这绝佳的时机下,他成功跨越了过去历代帝王如何努力都跨不过的坎,此刻的他简直如同一个开国皇帝。 但一开始给这帝国压力,使之蜕变的敌人,却依旧高大,依旧不可战胜。 他和他的帝国都战胜了自己,但没有战胜一开始自己就面对的敌人,战胜了无处不在的内卷,却没有战胜真正掐着自己脖子的对手。 他还远远没有到达终点。 从小到大,他学会的流派数不胜数,克服的别人克服过或没克服过的瓶颈更是远远超过他的所有老师。就是取下玉玺,他也有把握用相对不够强的真气强度与自己的老师们过两招。他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够强了。 但显然没有。 他这几十年的努力完全没有戳穿他所面临的障壁,收回自己的努力,他甚至看不到一点好兆头。 但他所背负的未来不允许他停下。他必须找到那个能解决他们种族危机的收束点。 他这一剑砍的毫不犹豫,完全没有之前的一刻迟疑。他至今所学的各门各派,不论哪流派,不论如何收束,最终都指向一个收式:一鼓作气,秒掉对手。 任何回避都为这一下,什么花里胡哨的都只是为了秒掉对手。一切计策,都是为了最终的一招铺路。直捣黄龙,力避夜长梦多,是他的第一课,也是他目前为止的最后一课。 但现在他要克服的问题不再是指挥了。 玉琴看着这毫不留情劈下来的一剑,早已没有了回避的余地。除了直接将自己的化身调松,随劈而裂,已经是她想得到唯一的解决办法。 她又不是什么完整的生物,这种办法并不稀奇。 但对她的朋友来说很稀奇。 那剑闪电般劈向她下意识抬起来的左手,而她的左手此刻出现了一些变化。 这么说不太对,变化的不是她的左手,是她左手出来的宝珠。 那宝珠中瞬间伸出一只手,直接就向那砍下来的不可阻挡的剑迎上去。 但那剑并没有合乎常识地给这手砍断。相反,那把剑的刀刃竟变魔术般被那手抓没,同一瞬间直接又由那只手出来,剑刃直指皇帝本人,好像是把剑直接折角转回去了一样。 不仅是转回去了,这强度那是一点没打折扣,直接就朝皇帝的脑门劈下去。 这一下自然没有破了玉玺的被动,但玉玺所爆发的能量只在一瞬间就翻了数倍。 皇帝也是第一次见这么野的路子,不禁后退半步。他突变的真气严重影响了那来支援者手里的宝珠,那宝珠登时作废,皇帝手里的剑也随之当场折断。 等他立刻站稳定睛一看,面前一个的妖怪此刻又多了一个。 那来支援的正是之前的狐狸精。 玉琴来不及多做什么反应,看到战局变化,抓住好友的胳膊,就要拉走离开,但脚脖子处却又被不知名的冲击冲撞。 她的护气分明已经全开,但却完全没有挡住这一下,直接差点失去平衡。 那狐狸精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到些许不对。 这皇帝不打算继续给她思考的机会,丢掉断剑,一把新剑无缝衔接已经入手,直接就砍了上来。 此时这狐狸精的宝珠早已用掉,哪有再挡的能力。但她还是有她自己的本事,九尾幻影瞬间触发,一方面是对皇帝完全没用的幻术,另一方面是立刻拉高身上真气运行速度,侧面快速地闪过这提前没控制住她的一剑。 几乎在闪过的同一时刻,数支钢箭砸在玉琴开满的大护气上,发出宛如砸在玉制墙上的声音,发生跳弹。 若不是她们足够强,不必多虑,此刻她们已经被扎成刺猬了。 但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再抗绝对没好事。钢箭也许是守海疆用的廉价箭,但要是瞄准她们的是真正这里的连城内算得上是厢军的连城守军,那就费力了。 现在她可没有时间再多耗下去了。玉琴这空当刚刚站稳,甚至还没有站直,那狐狸精已经等不及,后仰开口道: “火药塞满了,现在可以开始火力支援了。” 玉琴刚听这话,愣了一下。但很快知道了她在说什么。 她之前确实没听过计划有这么一环,但此时她们正处大阵核心区附近,“火药塞满了”这句话根本不需要过多解释。 玉琴心领神会,直接全速回身,就又去捡她刚附过魔的大石球。那狐狸直接再全开九尾,那九尾如同花一般绽放,远远比玉琴刚刚表现出的实力强得多的妖气直接爆发而出,其气势颇有一种要和拿玉玺的皇帝对劈两下的意思。 皇帝看九尾妖狐此刻的状态,感觉不太好搞。 他在过去修炼的路上,为了解决各种属性相冲,冲破诸多瓶颈,对真气的理解远非他的任何老师可比。但九尾的体系好像完全跳出了他所知的那个五元体系。 这九尾的九大分组好像完全是看心情乱分的,想着手搞乱都让他无从下手。 那就只能硬碰硬了吗…… 皇帝着手打算快速解决战斗,完全没有想着自己还有友军。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他的那个友军眼里也来不及计划他。 封族长几乎在狐狸出现的瞬间感觉到了脚下阵法的不对。前一秒他还在想皇帝在说什么,下一刻,他就已经没空管皇帝那边自己能否搭把手了。 套娃战役正式打完 法天象地,是一种对普通人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法术。其中法意为效法,象意为象形,具体施展起来,这法天象地的能力基本上类似于变成光之巨人(误)。 以人类这个体型的身体设计搞一个巨人,无疑是一种浪费巨大,而实用不足的鸡肋法术。就像蚂蚁的腿可以相对身体而言细如发丝,而人类这种体型的,四肢就不能那么细了。怎么看,这法天象地都只是看起来比较雄伟,所以被人铭记的。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法天象地这种法术,被广泛存在和应用,在仙界几乎是个人就会,相当实用。 不过这个巨大分歧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使用方面的想象力。体型大到这个程度,要是不考虑消耗,小孩来个就地十八滚也能生灵涂炭。 问题在于,核心的差别。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人们幻想着用自身的力量去号令天下,这完全不切实际。就算神仙确实远远比普通人要强,也不能按普通人想象的方法去驱动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的奥义就如同这个把一个个城市作为阵法的连城一样,如同用滑轮组单手拉绳拉起大船一样,人和野兽的区别,就是利用外物。 这周围的阵法,突然就出现异样的变故,作为常年研究并住在这的族长,他当然立刻就察觉到了。 他不知道这些妖怪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如果再次放任事情发展下去,皇帝可能因为这一下当场驾崩。 皇帝的玉玺固然点亮过一大片的城区,但相对于整个大阵来说,皇帝个人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硬抗。 阵法的诡异动向不断折磨着封族长的内心,他确实看不懂这阵法里这样的运行方式预示着什么,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坐立不安。一颗宝珠夹在还能动的右手上,他却不知该不该用。 终于,他停止了思考。 本来很快该来的援军迟迟不到,这也许本来就是以卵击石。拿区区几个半成品巨舰强行夺回阵法使用权,本来就非常荒唐。真要犹豫下去,还有机会吗? 夹在指尖的宝珠瞬间从皇帝背后背刺,正要与妖狐短兵相接的皇帝瞬间离开视野,妖狐这攻击面对的对手突然变成了一只手不能动的封族长。 那妖狐反应不及,动作丝毫没有变化。不过这不影响,本身她就不需要改变攻击轨迹,这一下就直接对着那只有一只手能动的人杀去。 只不过这一下好像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 但封族长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慷慨赴死的意思。 天上的数艘巨舰在这个时候突然亮起,所有的巨舰此刻都统一频率,一种众合为一的巨大震颤突然扩展开来,封族长手掌一翻,他手里又多了一颗宝珠。 此时那妖狐才感觉到什么不对,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冲击瞬间自那宝珠中冲出,全力一击的妖狐在这瞬间好像飘在空中的纸,比卫生纸沉重一点,却完全不配称之为铁板,直接被这一下刮飞,完全没有一点可以逆风前进的意思。 不过她也没被刮飞多远,玉琴在这一刻也刚好做好了准备。 那附魔的石球在整个连城大阵的协助下,宛如拉满了弦的箭,带起比封族长那下高出不止一个量级的冲击,直接冲向空中的巨舰。 如果不是这个大阵设计的就是复用的,这下冲击在普通城镇里,这城市怕是已经夷为平地。 整个城市都被这次射击点亮,这个巨大的城市仿佛灯泡中的灯芯,纵使全国近千万平方公里,这一刻也都看得到这个地图上不过一个点的城市在视野边界升起的太阳。 封族长借助余波的那主炮射击,在这一炮面前显得如此微弱。玉琴和那狐狸,在这一刻都觉得自己赢了。 不过实际上她们要面对的结果和他们想象的还是有所出入。 她们不知道这封族长有个某种程度上被世界抛弃的儿子,没有意识到他们这个大计划的处理方式里的那片云大的多离谱。她们完全没有猜到能突破连城守军的突击队,能被这么釜底抽薪。 可这个世界比她们想象中要魔幻得多。 那宛如鸡蛋砸石头的舰船主炮,固然不够强,可以说是用树枝在支撑整个房梁,但基础强度还是有的。虽然这一碰,直接被摧枯拉朽般践踏而过,但是那巨炮还是没有打中天上这个彻底错过胜利机会的巨舰。 原因很简单,就算力量再怎么压倒性,要是在加速的时候,脚下站的地面突然塌了,那再强的人也撑不住最脆弱的对手。 江羽他们偷偷的把本来能用好几次的对方阵法,带着从宴会上拐来的墨莲爸妈,以及他们家的一票铁憨憨,成功地把好几个地方做了手脚。刚刚那下激活的光效确实非常惊人,在外人面前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但动力却全跑完了。 要说这次炮击有什么受益者的话,那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直接神秘感拉满的操作者江羽本人了。 江羽他爸看到那石球突然就发射出去,心一下就凉了半截。但随后那巨舰竟然对赢了,瞬间产生的不可思议甚至让他没能及时作出什么反应。 不过好事不止这么一个,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脚下的阵法突然恢复了正常,身下的这个阵法突然可以如往常一样控制了。 天空的阴云失去支持,很快难以为继,即使在一片黑暗的寂静中,那天空的裂口都如此显眼。 阵法释放了压力,天上的云被余波快速地撕裂开来。刚刚还如同有千万道惊雷在雷云中滚动的天空,终于恢复了正常。 皇帝在被他弹中的宝珠撞到后,瞬间来到了他背面。此刻看着这拨云见日的天空,回忆起刚刚的一幕,不禁感叹他现在的弱小。 不过真要感叹还是需要往后稍稍。在这已经拨云见日的最后时刻,一个看不清的东西横扫了天空,他们的“大杀器”最后还是落幕了。 战役结束 那在黑暗之中混水摸鱼,不知何物的东西只持续了不过几乎一刹那,却彻底行使了它的一票否决权,让那些实验品彻底变成了废木板。 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现场也许只有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残骸有些话语权,但显然这战舰上并没有摄像头。 乱七八糟的残骸在空中漂浮着,整个就好似时间暂停了一般。 不过这当然不是时间暂停,只不过是阵法向上提供的提升路径密度的缓降。 对于这个城市的人来说,这真是个相当糟糕的新年。不过起码那些奇奇怪怪的妖怪算是主动离开了。 大人们看着这一片片残骸和整个都在发光的城市,都相当头疼,只有小孩可以在这阵法里跟潜水一样,在这不再像外面一样寒冷的阵法内到处飘着玩,就跟在太空一样。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未成年人都玩的很高兴。江羽明明看着这法阵把绝大部分力都卸去,在阵法里发光听响了,但一回来还是不得不暴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敢走近头顶上都是高空抛物的城里找个暖和的地方。 “还冷吗?” 少甫在一边看着捆成粽子的江羽,满脸笑意地在一边画个专门用来发热的阵法,把江羽捂在里面取暖。 “当然冷,我就觉得离谱,这大阵里面暖和得很,这热风吹出来,没走几步就一下变成寒风,一个还行的缝也不给我!近一步烫死,远一步冻死!” 在阵法中间烧烤的江羽就算被捂得像个粽子,还是被这真气暴风折磨得不像样。被真气科技抛弃了的他,虽然拯救了整个城市,却并没有被城市的温暖所包容,反而城市正朝他吹着气,试图让他快速上冻。 “要不我给你找个盖子,攒攒热气?” “你真当你蒸包子呢?” 被城市背叛的江羽还没上冻,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这战舰拿出来摆着看撑场子的?没有用来搞气氛的?我都把这破玩意的动力系统炸了,还能让炸干净!这一个个飘在天上,直接给我堵上了!” “要不你忍忍,咱们去你平常住的那个地方去?” 墨莲看着江羽一会功夫胖成球,也觉得针不戳,但觉得笑场不太合适,于是想着找个地方把他身上这一团一团当衣服的被子弄下来。 毕竟他才刚刚装过一个大13,这给她的那些刚开过眼界的族人看到,那必出事。 不过江羽并不同意这个建议: “这大风,我那房子里鹦鹉怕不是已经上冻了。趁早不用回去。还是赶紧先回你那老家,那地方虽然丢人,但起码房子里还算暖和。” 这时羽鸩突然不知为什么一反常态地盯着江羽的脸一直笑,江羽感到有被冒犯到。 “怎么,你怎么不看少甫笑去,看我做甚?我脸上有东西?” 羽鸩不正面回答江羽的问题,脸上写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信息地依旧满脸笑意: “那嘤舞起码是个和福鸟,虽然确实和正常的和福鸟长得不太一样,但毕竟也是一种天生的妖兽,这么容易上冻吗?” “没上冻也飞走了。”江羽没有捕捉到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就算是妖怪,那么小一点,一只手就握得住,它还能扛得住这寒风不成?” “说不定呢,那可是和福鸟啊。”羽鸩也没有打算泄露什么:“这嘤舞可是这家养动物的扛把子,就是再小,也是妖怪啊。” “那是因为这就没什么人养宠物,养了也完全不是妖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是绝得它比我抗冻吗?” “也可以这么说。”羽鸩回过头去:“它咬人可疼了,对?” 少甫和羽鸩一个样,深表赞同,不知道看见什么了。 “鬼,它咬你们怕是一根毛都拔不下来,你们疼锤子。我看你们就是完全在嘲笑我。” “哪有。”羽鸩还完全不承认:“是真的疼啊,那小嘴跟钳子一样,可有劲了。” “有锤子,那嘴型,能夹住多大一点。你笑我就笑我,哪来这么多借口?” 他正说着,就感觉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拨弄他的头发,正当他要整理一下,别让头发卡自己的时候,突然那被纠缠住的头发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随后不等他思考,一声惨叫反击了他刚刚的观点。 那嘤舞早就在他露出来的脑袋后面埋伏多时,奉行着人在做天在看,在那里数落他的罪状,让他的头为他承受灭顶之灾。 “疼?我早说了嘤舞很有劲。”羽鸩伸出手来接嘤舞,嘤舞叼着它从它正式的主人那里薅下来的人毛,忘恩负义地去投奔了黑发恶势力,丝毫不留情面,甚至落手之后也不回头看一眼刚刚惨遭不讲武德的主人。 “我说你扯什么幺蛾子,你这是指使我的鹦鹉来扯我头发?”刚刚遭受断毛之灾的江羽忍着痛怒斥面前这越长大越会上房揭瓦,甚至让小朋友自愧弗如的羽鸩,但羽鸩何许人也,哪里会承认这等指控: “哪有,这鹦鹉哪里听得懂人话,我那只是在提醒你而已,只是你自己没有听懂,哪能怨我啊。” “我还当你这么多年了,懂得好好强化自己,跟上少甫知道要好好学习了,结果这两年反而是把上房揭瓦学得炉火纯青,你对得起被坑到没时间好好放松,这几年过得相当难受的墨莲吗?” 墨莲听这话心跳漏了半拍,但羽鸩脑袋转得快,不吃这套: “那关我们什么事?你天天和她住在一座房子里,她高不高兴应该和你关系更大,哪里扯上我们。要不是你这坚如磐石,真气不行其他方面还坚不可摧,那墨莲能被坑成这样吗?她绝技早该破功换代了。” “破功换代这种话你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 江羽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墨莲突然闪现一样出现在江羽身边,高效保冷的手直接把江羽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瞬间把江羽闭了麦。 不过这闭麦还是没有遮掩住江羽被这冰手差点冻住嘴的惨叫。 切入更早历史线前的过渡章 最后众人还是回到了江羽那个还没城里露天暖和的破房子。 江羽在这些年跟着那些研发人员,在后面拿着他们的试验品各种回来研究学习,接触的尽是尖端科技,每一种拿到外面都足以成为传奇武器,如果有人听说这地方,那他的房子必定跨越地理位置的偏僻,吸引各种各样的人来这试图一波改变命运的轨迹。 但很可惜,虽说这些东西对外人而言近乎宝库,但对江羽来说完全没什么用。如果找一种比喻的话,那他就是饿死在春意盎然之间的植食巨兽,长眠于繁荣城市的流浪之人。这么多对别人来说意义非凡的东西,却没一样可以帮他挡住这犁肉风刃。 不过也确实正常,他跟人学习这么长时间,本来就偏移了他的实际需求,正如他的那些朋友所劝,他早就偏移了他该走的路。 他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舍弃了现在,扩充知识面到他未曾涉足的地方,试图不丢掉以后碰到的任何机会,防止由于他自己的认知能力有限,丢掉了本就稀少的机会。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就不得不硬抗很多东西,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比如现在这个让他立马年轻了的寒风。不用说年轻,说不定现在他的物种也保不住,冻成孙子还是冻成狗还不好说。 “害,这房间本来也不怎么冷,何必加热这么大范围。缩小一下范围,只保留一小片,提高一下效率多好。” 少甫在那坐在一边,正对着蜷缩在被子里的江羽,话有所指。 他们三人已经把和江羽描述中相近的各种发热的东西都搬来了一堆,在那里不管是不是主这项都启动起来发热,堆的把本来就把真气转换引子巨球当凳子用,把本来就跟有陷阱一样的房间搞得跟进了贼一样,但气温基本上还是稳定在零下十度开外,完全压不住,跟冰河世纪一样。 “你能说两句人话吗?这温度跟大冬天不穿衣服出去跑步有什么区别?” 江羽进了这相对暖和一点的室内,快冻傻了的脑袋稍微好了点,但还是能感觉到冻硬了一样,脖子转起来能感觉到明显的僵硬。 “可是这确实不冷啊,你的那个被子也不是因为你自己不行随便拿的,隔热能力应该是其中重要指标之一啊。我们也不是什么什么风都吹不出感觉来的对。你看看这嘤舞,这么小一点,也完全不怕冷啊。” 说着还把嘤舞往脸跟前稍了稍,那鹦鹉看起来确实完全不怕冷,甚至还以鹦鹉之嘴在那里学狗吐舌头,扇着翅膀好不嚣张。 “那能比吗?”江羽感觉他完全是在嘲笑他,“这被子哪里是隔热的,这纯粹是挡风的,这空气本身没有冷到哪去,但要是加起速来,立马变寒风呼啸。本来我都把阵法启动的力全都卸掉了,整个大阵法全跳出原本的轨迹了,那破船还是让炸了!现在搞这种把那么多残骸全留在空中的阵法,存心要冻死我啊!” 江羽现在就能靠肾上腺素避免被冻睡过去了,说了一半又忘了前面在说什么,整个人说话都不在线上,完全忘了少甫刚刚提的建议。 少甫也一眼看出他的状态,总感觉他快冻死了,就原地坐下,不再跟着那两位一起去找发热的东西,坐下和他聊天开始防止他睡着。 “那也没办法啊,毕竟那是妖怪啊,以前咱们不是还见过几个小喽啰的妖怪,那体型,那破坏力,真要说强度,社会结构比较原始的妖怪那边,大妖应该强的完全顶不住。” “大妖我知道强。”江羽肾上腺素上来直接抢话说,“妖神天庭的历史我也知道,我闲的没事的时候,好多既是传说啊史书啊之类的东西,我也不是没看过。结合起来可信的地方还是有的。妖怪的强大人们有目共睹。但是,这战舰不是专门用来反扑的吗?最重要的抗冲击的护盾,直接形同虚设?按道理来说,这底下冲击的人脚下地板塌了,就算是块砖头,也该对赢了。这天上飞的战舰,还不如一块砖头?” 江羽在那里气的差点想把胳膊伸出来,但还是立刻收了回去,没有完全伸出来,在关键时刻让求生欲占了上风。 “确实没用,那咱们先把这被子撤了,我感觉这室内也没什么风,把这被子拿出来加热一下,一会还你。” “那还是算了。”江羽立马拒绝交出他刚刚说没用的被子:“有总比没有好。根据各种各样的记载上说的,就算只拥有每种最低限度,聊胜于无的东西,也利于在末日中成为佼佼者。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东西都不能乱丢。你看虽然这被子就薄薄的一层,但就这水平它也比我的头发效果好多了。” “那不得有舍才有得。你这一会都松不开,那这被子岂不是就只能交代在那,只能靠体温升温。总得想办法利用周边的东西来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不然岂不是陷入僵局。” “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多的很,有的东西确实是即使全部正确,也终将走向失败的。正常。这被子不拿走也是快冻死,拿走也是要冻死,只是冻死的时间不一样。” “但这个不是僵局。”少甫思路清晰,“只要撤掉一部分被子,直接让墨莲过来顶上,问题直接就解决了。” “我可不止夏天不需要人帮我暖被子哈。”江羽一下知道了他在说什么,直接回答得活像被动一样。 “你这话怎么好像我需要人帮我暖被子?”少甫一听就突然发现,江羽虽然冻的像孙子,但丝毫不影响他开车开的顺畅,驾照完全没有被吊销。 江羽突然想起什么,终于这么一个被动让路面化冻,久违地可以直接把自己的话接下去: “以后我就准备个地下室什么的,挖个洞避寒。我记得好像有本什么书上说过,从妖怪嘴里探出的关于什么伏尸千里的时代,好像里面有说过妖怪历史上的一次长达几十还是几百万年的时代,也是这么个低温来着。” 时间线设定补充 纵观整个生命进化史,各种生命从无到有走过不知多少亿年时光,但生命刚刚走近宏观世界,也不过36亿年左右。如果要找所谓动物,那么初代捕食者也不过是五亿年以前的生物。 这五亿年对于自然中漂泊的,被前文中称作真气的物质所浇筑的各式自岩石中出来的妖灵,不过短暂的一刻。但若是真要问起其中的哪个,怕是没有谁会觉得生命出现在视野中之后这短暂的几亿年短暂。 原因很简单,生命诞生之前的世界,很荒芜。 文明给每个人压力,让每个人都无法闲下来,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存努力奔波,但这一切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整个生态系统本身,包括每一个生物,每一个细胞,都是一次次崩溃之后慢慢摸索出来的。大自然没有感情,它可从来没有把生物当做自己的孩子。 但生物还是找到了出路。在一次次迷途的森林用死亡制造的冰河轮回之中,在一轮轮绵延几十甚至几百万年的火山爆发之中,在生命一次次窒息于了无生机的黑暗之中,一次次饿死在生机盎然之后,生命最后终于站了起来,生命最后终于找到了出路。 生命的出现改变了整个时代。它让从来都没有感情的世界因生存而产生了情感,它让静默的时间第一次变得珍贵。它伤痕累累地从世界中站起,颤颤巍巍的步伐,竟也在至今人们仍旧敬畏的世界上留下自己的记号,改变了世界的法则。 生物出现不过那么几亿年,但划时代的几亿年却比过去沉寂的任何时间都要珍贵。那些在世界之中沉睡一般蛰伏了不知多少亿年的石头,也被生命所感染,从那它们本来永远都不会反抗的沙尘之中起身。 这个世界生命的第一个时代,是妖怪的时代。 各种各样的妖怪在这个时代都只为自己而战,原始而憨憨的外表下,那一个个身体结构极为原始的生物,用最纯粹的欲望,织成了生命的第一乐章。第一个乐章,纯粹,简单,原始,而又真切地描绘了为生存而自相残杀的原始世界。它们没有感情,但单纯的驱动力此时已经映入这些古老妖石的石心,原始的生命唤醒了这些沉睡的妖石。 生命是会进化的。 生命在力量上越走越远,终于走上相对更高的地位,一步步更接近成功,但同样没有感情的世界只是轻描淡写地摇摇尾巴,就让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彻底消失,让生命自此失去数百万年甚至千万年的努力。 大自然没有在教什么,敬畏只是必须知道的东西,不论生命学会了什么,大自然都从来不会停下。 曾经的王者殒命于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对抗的自然,但那些被踩在脚下的蝼蚁却展现生命的奇迹,各式各样的飞虫与散装耗子还是活了下来。在大自然无情的横扫下,这些羸弱的生物接过了先辈们烧焦尸体上落下沉重的接力棒。他们不可能战胜如此强大的敌人,可是却永远没有人能替他们接过他们的接力棒。 但生命总是会进化的。 这些羸弱的散装耗子进化了,对于同伴的感情就此诞生了。在不可战胜的废土之中,它们凭借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的感情,创造了奇迹。 绵延百万年的火山爆发,让本就了无生机的巨型盘古超大陆充满沙漠,生产者甚至都难以自保,但它们却真的活了下来。 成体的血肉筑长城真的让这些食物链底端的生物活了下来。一场绵延两千万年的暴雨让整个盘古超大陆都复活了,他们仅仅凭借虚弱无力的感情,最后还是终于战胜了这没有时间观念的大自然。 但是,这却并不能算是战胜。从来没有哪个生物战胜过自然。 浩劫之后,这些苟延残喘的生物进化了。可是,这次,它们却再次走上了先人的道路,将曾经灭绝的前辈的道路又一次拿了出来。 唯一的变化,也许就只有从为自己而战,变成了为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个大型集团而战。 这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散装耗子还在客观面对着同样的问题,它们的答案没有变化。只是不同个体之间多了一点点感情,仅此而已。 但这却也是不得不承认的第二乐章,各式各样妖族文明的开端。各种因抗争自然而产生的智慧在时代的红利下成长,每种妖怪为自己的族人而战着,最初的妖族社会在此萌芽,在如出一辙的内卷中演奏着第二乐章。 但时间是宝贵的。这没有意义的内卷最终让它们付出了代价。那些勤于和看得见的敌人抗争的妖族首领,最终还是在自然的尾巴再次甩下来的时候复习了先辈的教训。 在后人谓之“真气”的可控物质的保护和改造下,它们本身得以在这浩劫中活下去,但它们不够强大的族人,它们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们在无尽的剧毒与低氧的空气中一个个咽气,在酸化而崩溃的大海中活生生饿死,却什么都做不到。 这个时候,它们才在寂静的土地上逐渐发现它们的愚蠢。 在生命再次在散装耗子的推动下重新复生的时候,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它们,才最终创建了最初,真正的妖神天庭。 但可惜的是,它们都是生物。它们可以改变它们的外形,改变它们的行为,甚至改变它们的食性,但却改变不了它们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的基因。 生命可是进化来的啊。 时间践踏着它们的誓言,它们从来不适应和平共处的基因带来太多麻烦,在时间无情的蹂躏下,基因最终还是最终策反了它们的理智,传说中的妖神天庭还是分崩离析了。 生命再次走上了早就走过的道路。 但是这第三乐章,也就是第三个时代,又与前代有所不同。 这个时代,在妖神天庭彻底消逝的时候,人类站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代开始之后,世界又变了。人类以一族之力单挑所有种族,把除人类以外达到一定强度的都称作了妖。 生物相对自然最强的一个时代,开始了。 时间线前推到初代妖神天庭末期 一个极其原始简陋,四面透风的房子里,一个年纪看起来甚至还没摸到十岁的小朋友坐在连个席子都没有的室内,安静得像个假人。 他住的这个房子可是相当简陋,不仅简陋,还极其脏乱差。不过也许不能评价这房子有多乱,毕竟这房子里除了一个凸起来的土堆当床以外,完全没有任何家具。不仅没有打扫卫生的,连个舀水的也没有。不过前推到如此时间线,也许有这些才不合理。 此时另一个小孩从完全没有门的门框处悄悄地绕了进来,一路绕到那假人一样的小孩后面。那假人一样的小孩半睁着眼,但却丝毫没有反应,好像睁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那偷偷绕进来的小孩绕到他身后,轻轻地一拍那假人一般的小孩的肩膀。按照预想,过于专注的人被拍一下多少会有点反应。 但是这小孩完全没有,跟死了一样。 那闯进来的小孩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伸手就去摸他的鼻息,而这一次却被坐在地上那位抓住了手。 “你又来干什么?” 这下抬手毫无征兆,说快不算快,但直到被抓住手那小孩才发现对方的抬手,反而给他吓了一跳。 “去,没死啊,没死我进来没有反应,你这是干什么呢?” “悟道。” “悟道?悟什么道?今天师傅教过什么深层次的东西了吗?” 那被吓到的人回过神来,看他师兄依旧这么个死样,本来也没什么积极性的他更是被泼一层冷水。 但他本来就是试图给他叫出来的,其实都在意料之中,他也不至于就这么气到。 “没有。自己悟道。” 那人仍旧一副死样,和平常他来的时候完全一样,根本没有一点要松口的意思。 “哪有自己悟道窝在房间里的,又不是遇到了什么瓶颈,需要长时间的安静。师傅说的道法存乎天地之间,哪有在房间里悟道的道理。” 那说的人引用师傅的话想套他出来,但那位坐着的还是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回应。 “哪有窝在房间里悟道的啊。别坐着了,一起出去看大首领,偷学些法术。能像咱们部落首领一样强的法师还没有呢,不趁着这机会去偷学,岂不浪费大好的机会。” 那闯进啦的那位不被冷漠打倒,还是试图去叫这个原始宅男出门。 “你叫大师兄君去,不要来麻烦我。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君这整个字就是个名字,那个时代的人名字基本上就一个字。不过这个名字还是得说一下,在那个部落制的国家,好多字都还没有本身的意思,这个君,不过是他父亲是个部落里的勇士,君音同军,就直接起的,那个时代理应没有什么知识储备。 “他早去了,我就是来叫你的。你看看你在这家里完全没有事干,干嘛不出去?我偷偷进来你一下就发现了,就你那个感知水平,肯定是什么也没干才发现我的。有这空发呆,干什么不出门转转?不管要干什么,出门都比你在这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要好?” “我有我自己的事。”他听出面前这位心态的变化,面对自己的师弟,他终于觉得不该这么搞人心态,想着找些理由: “心结会影响我的认知,在心结解开之前,我不想出去污染我已有的认知。” 那来者终于有些动摇,但动摇只持续了不过几秒。毕竟他们三人都是天赋异禀,脑子灵光才被特招的,这种东西自然不会让他被劝走。 “迷途知返不是更好吗?这有什么所谓啊,生在这世界,完全不被污染也太扯了。人总归是会受到周围人影响的。只是多少和正反面的区别而已。” “确实如此。”那师兄点点头,“但是我还是没法保证,我出去能忍住不杀你养的那些狗什么的。我的心魔现在我还压制不住,直接接受不太好。” 这一下就把天聊死了。那师弟突然感觉没什么话好接。 他是知道这事起因的。从前与妖兽的一次日常火并中,他师兄的全家,包括刚出生还不会说话的兄弟就这么直接全没了,全家就剩他一个,这种巨大的打击,还是不太好谈的。关于他师兄对于妖兽见一个杀一个的深仇大恨,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要不是他们所在的这个部落主要是坚守种田,从不挪窝,基本不养什么动物,怕是他这个师兄早就离家出走了。 失去所有家人这种事他可是感同身受,毕竟他也只有一些他养的动物陪伴,这种事件目前看来几乎不可调和。 这一下就聊不下去了。 “所以你还是快走,我自己的心结,就我自己想想办法。” 那师弟没什么话好说,一下卡住,只好悻悻地离开。 离开他师兄那比周围的人们家里脏的多的房间,他心情并不甚好。 死结这种东西他见多了,若死结是绳子,那也许只是难解。但这种事,他却没什么办法。 像他们这种孤儿,安排给族里的生产组一起照顾,吃喝不愁,没有人管,说是自由,但还是多少有点六神无主的。毕竟他们的年纪还小,虽说时代原因全都民风彪悍,但并没有什么安全感。 幼体在这种什么都挡不住的破房子里,回忆起真真切切的鲜血浸透的历史,那感觉当真真切,完全不是这种安全的年代呆在家里的感觉。 就算部落里有人守夜,就算被特招出来属于天赋很好,实力很强,甚至比守夜的本人还强得多,不能也让他在只有大火堆那里有光的世界感觉到一丝恐惧。 他也正是因此才养那么多动物的。 虽然他单名一个天字,在那个年代颇有顶天立地大人物的寓意,他的师傅听了也说他配得上这个名字,但他还是有自己无处安放的恐惧。这份恐惧,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萌芽了。 他的那个师兄,至今也真的完全一个人,完全没有和其他人抱团取暖住在一起,和埋葬了他那还不会说话的弟弟呆在同一个房间,甚至因此与其他人疏远,在他心中,更配得上这个名字的,理应是他这个师兄。 远古威胁 “怎么,他还是不肯来吗?” 名字取自大却多了一横写作天的那位很快走到他们偷看大首领法阵的地方,看到了他的大师兄。 “嗯。找了个挺随便的理由,就是不肯来。” “没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他一直以来都是个怪人,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这么看他的。没了家人却还死活住在老房子里,还执意把全家人都埋在房子里。虽然把夭折的小孩埋房子里挺常见,但全家埋进去,也太瘆得慌了。他就这样,不用在意。” 君还在那说一些不该说,但还是有人经常会说的话,来安慰他觉得可能受打击的天。 不过天可没受什么打击。 “怪人……除了你以外,师傅收的徒弟基本上都是怪人。我不也是这么惹了麻烦,被师傅看到收的嘛。” “你不算怪。”君不再保持偷看姿势,转过身来:“你不过是养些小妖动物之类的,被部落里的人不解。其实还是可以理解的。但他有深仇大恨在身,不仅不和人们住在一起找人帮忙预备以后复仇,还不来增进实力,学习一下大首领的阵法,这才是怪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们口中的大首领可是一号人物,在整个部落里就他能熟练掌握法术的前提下,直接带领部落里的人,以压倒性的优势把周边部落打服,在这个年代就强行成立了部落联盟,可以说是那个年代人类的顶峰代表了。在那个没有天庭的时代,这个大首领就是战力天花板。 “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啊。”天的认知与他这个大师兄不太一样: “人要是总和其他人混在一起,那势必会受到其他人影响,身不由己的。我们要不是怪人,这点天赋,师傅哪会收我们为徒。孤独算是上苍最好的礼物了。他自己有点什么计划,不了解也没什么。” “就因为这个收你们为徒……别这么妄自菲薄嘛……你们显然和那些抱团取暖的人怎么看都不一样啊。” 君听他这话,觉得自己这个最小的师弟有点过于低看自己了。毕竟说这话的这个天,他养的所谓“妖兽”,可都是他活生生地把普通的动物增幅得来的,他到现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不一样,只是因为离我们接受命运的选择已经过去很久了而已。我们和你还不一样,你家那个门,大晚上部落又被袭击的时候,只要来的不是什么妖兽,完全可以不管,闷头大睡,我们这连门帘都没有的地方,住起来可压力大多了啊。” 在那个年代,有个能用的好门,那都可以说相当凡尔赛了。这个父母都还在的君,和他两个惨兮兮的师弟生活环境完全是两个世界。 “过的惨真的能快速变强吗……你这是领悟了隐士的奥义?” “隐士?我又没受什么打击,当什么隐士。” 天说话思路突然跳跃,不再说他们的事:“今天大首领在干什么,怎么动静这么小,这半天了也没声?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吗?” 君实在想不通天是怎么把普通动物变成妖兽的,干脆懒得想,也把思路转回来: “今天确实没搞什么大法术。今天大首领一直在鼓捣那几片龟甲,看着很严肃的样子。” “鼓捣龟甲……为什么这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你平常不是会说占卜吗……” 君平常描述起这边的动作,基本上都是在用他听到的乱七八糟的术语,这种随便的称呼天可真是第一次听到,忍不住去绕过君偷看远处大首领作法。 那大首领看起来心情可不大好,拿着一个在法力加持下发着光的石凿,像根针一样在龟甲上旋转,让龟甲随之裂开,显现出平时应该是预言内容的裂痕。但这次大首领没有平时那么炉火纯青的样子,皱皱眉头,把龟甲放到某个挺有规律的位置,然后直接又拿起一个龟甲,直接重复起一样的操作。 “这干什么……浪费龟甲吗……这么连续的预言,内容不会重复吗……” 天看着这迷惑行为完全无法理解。君也再次把头探出墙来看向那边大首领的方向。 “看起来貌似在用龟甲布阵,只是这些龟甲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联系……是我才疏学浅了……” 他这大师兄平时来看可完全没有说过这种话。平时这大师兄的说话内容应该基本上是“这么摆有点浪费法力,可以再优化一下”。 但这次连续的龟甲摆的大阵,他这师兄却看不出名堂来了。 按照他们所学的内容,龟甲上搞这种东西,显然都是预言。但预言连续搞这么多次,还摆成大阵,就好像每个单词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完全看不懂的离谱外语句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应该就是和预言相关的……这个表情……”天看着大首领这表情,有点感觉不对劲。 他可从来没见过大首领有这种表情,平时就算一个人应对别的部族声东击西的主力部队,也未曾见过他有这种表情。 “要真是预言,那怕是要出事了……但愿不是。”君此刻是真的有些心神不宁。他为了更高效地学习,自己是专门做了一个小法器来追踪大首领的心理波动的。他对于大首领的感觉掌握的是最清晰的。如果真的要出事,那这种心情波动,怕是这整个部落联盟都有点撑不过去。 那大首领在他们说的空当,做好了最后一片石板。稍作调整之后,大首领一反常态地轻手轻脚把那石凿点向中间被围起来没有龟甲的部分,那些龟甲顷刻间亮起,发出金色流光,随后没有持续它的光芒,直接全部裂成数块,地上一直有的阵法随之也一反常态地以幽幽蓝光显现,让这些碎掉的龟甲漂浮起来。 这时另一边走过来一个年轻小伙,走近这今天不知怎么的轻手轻脚的大首领。 这个人他们可太熟悉了,他就是在那里偷看二人的师傅。 时间 那大首领身边的龟甲自发旋转起来,材料极其原始,体系极其不成熟的的阵法此刻竟也回荡起令人心神不宁的回响,趴的比较近的两人几乎感觉心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开始不自觉地微微躁动。 大首领可从来没有在族内搞过这种负面的东西,他在族内施的法基本都是一些让人想坐下来休息一下的那种波动。现如今这种战时边说边放的法术,怎么会这么开始用? 难不成敌人已经要来了? 这种完全不作任何集合准备的操作大首领可从来没做过。但现在大首领貌似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整个身体上都充斥着扰动的他将手一甩,这种剧烈扰动的波动瞬间炸出去,周边那些叶片闪烁着白光的仙树收到这种波动,都开始中毒了一般颤抖起来,整个部落此刻都被一种躁动的波动笼罩着。 不过他们却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机会。天几乎是瞬间就被这种波动破防,整个人眼前都仿佛突然聚焦失败,景物开始胡乱重叠,眼前开始有一些什么黑暗阻挡他的视线。 好在君率先脱离了这种波动,一把扶住了边上的师弟。天眼前一片片的黑幕逐渐消失,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君以前看到天把野兽养成妖兽的事迹,自己也去搞过类似的东西,给各种随身带的东西附魔。今天终于算是派上了用场。不过因为天接触能够抗波动的大师兄晚了点,现在他还是完全没有平衡感,整个人好像站在纯棉的地面上,找不到着力点。 这种强度,哪里是什么战前鼓舞的波动? 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大首领在那里毫不掩饰地长叹,转头向他们的师傅。 “儿啊,我果然还是没有你那么适合做领导者……即使能够提前掌握对手的动向,但我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犯错,酿成灾祸啊……” “这种事情与您没有关系。这种不可避免的事情,换谁都一样。” “怎么,你已经能看懂我的预言了吗?”大首领挑挑眉毛,看向这个自己收养了数十年的义子。 “没有人能看懂别人的预言。”他们的师傅面色与大首领此刻如出一辙:“父亲,在您的带领下,我们已经完成了太多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些年你已经尽力了。在战场上厮杀这么多年,我都依旧没能找到任何面对这必然会发生的事情的办法。这是我的失职。” 他们的师傅表面看起来非常镇定,但实际上就连一边被扰乱得无法正常思考的那位,也看得出他的真实感受。 ‘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任何东西都总有它的基础在支撑’,这是他们师傅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即使谁都知道妖神的恐怖,但这个这个部落联盟里最强的勇士也从来没有过丝毫的畏惧。 他的勇气曾感染过太多人,赢得过太多不可思议的战争。在人们心中,他几乎真的是不可战胜的。 但现在,危机真的要到来的时候,他却始终没有找到能杀死妖神的办法。 “这哪里是失职……这些妖神修为不可预料,就之前的预言而言,即使是放干了它们的血,也无法对他们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胁。这完全不是什么战斗,孩子……这是站在不可撼动的有利地位,对于后来者的扼杀……即使再先进的战术,也需要力量来实施……这种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的斗争,我就不该开启的。如果我们一直如一开始那样松散弱小,妖神也不至于把我们放在……” “哪有这种道理?”大首领还想安慰一下他这个争强好胜的儿子,他儿子却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的愤怒。 “自我们这个联盟建立,就是为了中止内耗。无意义内耗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这些所谓妖神,都不过时这个世界淫威下没用的幸存者,跟我们真正要面对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什么放干了血都不会死,什么完全不需要任何进食,吃土也能变成巨兽,这难道不是他们身为失败者的证据吗?” 这个不可一世的常胜将军一连串报出大首领刚刚的占卜结果,把大首领才刚刚知道的妖神特质直接报了出来。 这个将军的能力和潜力完全在这个大首领之上。他的增长性高的几乎难以置信。但在妖神已有的巨大强度数值面前,增长性已经没有了发挥时间。 也许再给他点时间,他真的可以战胜妖神。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 他完全理解他这个义子的心情。此刻他这个义子心里必然充满不甘。 但他们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 “儿啊,我们确实主张没有出错。但是我们确实错了。我们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只是输在太急了,我们还……” “微弱的生物在最危险的时代苟延,最终从末日之中幸存,因为末日的巨手无法扼住它们细小的咽喉。但我们早就没有了这个机会。” 没等这大首领说完,这年轻的将军突然继续开口,打断了他这个一直非常尊敬的义父。今天的他好像换了个人,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一样,让这个大首领甚至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点陌生。 “那些卑微的老鼠一般的生物,和这些失败的妖神一起苟延了相同的时间。但是现在,妖神如此强大,这些老鼠却依旧弱小。父亲,我们从来都没有选择。我们从来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他们师傅的眼神,此刻充斥着的几乎是嗜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大将军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使殊死决斗,这个将军也未曾展露出如此杀意,见多了大场面的大首领在此刻感觉他的这个儿子像着了魔一样。 “这次我来没有别的目的,父亲。我是来请战的。这场战斗赢不了,但也许我可以全身而退。我们只是需要时间。” “你有这空和不如去帮部族增加人口” 大首领自然是不会允许他收养的这个干儿子这么去送死,毕竟不论从感情上还是从他对部族的重要性,送死的人都决不能是他。 但正因为他儿子在这个部族里太重要了,他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这位单名一个武的传奇勇士,也不指望征求同意,向他这个以前这辈子都没违抗过的大首领只是通报过后,就转身走了出来。 有的东西是躲不过的,他其实没有想错。但实际上,他此刻还是低估了真正让所有人闻风丧胆,传说中的妖神的强度究竟如何。 如果奔向的目标完全一样,最终总会有一样的地方。“屠魔者最终还是变成了魔”,从实际切入,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改变不仅仅是心态上的。 现在的武此时心跳加快,对于自己不久后将要面对的妖神兴奋不已,丝毫没有要死的感觉。 但会觉得他乱搞的可不止大族长一个真正了解妖神的而已。 “你真觉得你能活着回来?” 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必回头,他也听得出来是谁。那个打小和他志趣相投,但各种方面都像主角身边配角的印。 “有空担心我,还不如去想想办法解决部族里人口不足的问题。作为核心部族,这个人口可完全不达标。作为全部族最不该单身的人,你可还任重道远。” 武没有了刚刚有心事的样子,心情恢复过来,直接兜着话题开始乱跑。 “最不该单身的人是你,要不是你,部族的人口增长速度也不至于增长得这么慢。你让各个部族里的人全都黯然失色,却丝毫不打算承担责任,真要说谁该为人口增长负责,也该是你。惹了事直接走人,哪有这么办事的?” 那印也没有直接拉回来的打算,跟着他就开始说,要不是这没别人,别人肯定觉得他们对闯妖神一事完全没有压力。但其实完全没有关系。 “总是要发展的嘛。以前的东西不好用了,岂不正是想办法改进办法的好时机。这种影响,我总不能把我自己放逐了。” “你这不正是要放逐你自己吗?”印一下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你真当妖神叱咤风云这么久,是好欺负的?万事皆怕夜长梦多,对于不利于自己的情况,没有能力立刻使之终结的,哪里能如此作威作福,而不被外力碾碎?你表面上是要拖延时间,但你真觉得你拖延得来吗?” 印的样子丝毫不像要开玩笑,场面一度不好控制。 “怕夜长梦多……也没说错,但这些能黄梁大梦做上那么久,搞出那些特征来的,应该是不怕夜长梦多。事事急于结束,岂不是错过很多细节。你看你平时就不怎么注意细节,实力上很多地方不就差在这了吗?” “是吗?那咱们比划比划?” 那印说这话岂止不注重细节,这纯属乱搞。听得武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可不,你又不是那些啥也不懂的,你这给我打伤了,到时候不让我去怎么办。我这次可必须去,不然损失就太重大了。” “你死了比整个部族团灭损失都要惨重。”印说话一点没有考虑合不合适,那真是张口就来。 “只留你一个,整个部族都还有延续甚至壮大的希望。但如果没了你,本来就不够强的联盟定然会分崩离析,不复往日荣光。不论谁死,你都不能死。” 印这一大段一句人话没有,听得好像着了魔一样,一点不像他会说的话,武听这话平生眼睛没有睁这么圆过,像个站在那吓到的仓鼠。 “不成,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刚刚大首领把你脑袋整坏了?要不你去仙树外圈休息休息?” 面对武惊异中带着关爱智障的样子,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平常会有反应,只是当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说自己的: “打完我就教给你能杀妖神的办法。” 这句话显然才是重点。但绕这么大一圈子完全不像他会说的话,武还是感觉面前这个人绝对需要躺下歇歇。 “你怎么就有能杀妖神的办法?你确定你不是记错了?我记得你从小就记梦记得挺清楚。” “我和你拥有一样的时间,我有点你不会的东西不是很正常?不用磨叽,赶紧开始。” “你这话一说更像梦话了。等等。”武整理了一下思绪,“这不过几天就要出事了,提前知道还受伤不好。要不换个条件。我看你今天不太对劲。” 这非要打本来也是过场的,武专门说一下,印他自然也不会一直坚持。于是直接照着自己自动生成的后路直接延续下去: “也行。但你必须为自己影响部族人口增长的事负责。你这要是白白死了,岂不是整个部族都要失去主心骨。在冒大险之前,你必须得解决最大的问题。” 印这话直接开车从武脸上碾过去了,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话。 “既然不打那就没得选了。赶紧我教你一下那个杀妖神的办法,多空点时间免得战前缓不过来。战前必须调整好状态。” 说着印就要带他去学杀妖神的办法,总给武一种上了黑车的感觉。 “等等等等,”武组织好语言一脚刹车,“你现在是不是需要先缓缓,我感觉你现在多少需要歇歇。刚才大首领绝对给你把脑袋震坏了,别一会教错了。你先缓缓……” “也行,不分先后,晚上教也可以。那就先解决了条件的问题。” 印不讲究这个,完完全全一个黑车司机,急着搞武觉得不合适的操作。 “等等,条件应该还能换的,战前这个条件也过于不合时宜了!” “有的东西是避不开的,你自己不也说了。你以前不在这种地方花时间,现在性命攸关,不得不去。人你可以自己选,但事不能不干。到时候我去问,盯着你的人多了,你别想蒙混过关。” 印说话貌似还相当认真的样子,武听他发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今天很不对劲,我深刻怀疑你……” “不要说这些了,你自己不也说过,找理由不利于问题的解决。有这时间不如想想你有没有熟一点的。” 印根本不打算给机会,直接把人拉走了。 时间创造的差距 武对那种事暂时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自然是又找办法搪塞了。虽然他年纪已经到点了,但在关键的时间完全把整个生命交给他过去的使命的他,却远远没有为此做好准备。 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全副身家压在整个种族命运上的他,早就和普通人的命运彻底错开了。那与他年龄本该相关的一切,在他心中只能当做聊天的素材而已。 站在熟悉的大院外的一个山坡上,武却停在了那里。 这个距离他完全可以一跃而至,但今天他却停下来往回看了看。 大首领和他吃饭的地方是这边一个在现在看毫不豪华,但那个时代却久违地备齐了全套设施的院子,而中间隔过一条窄窄的大道,就是住在这边整个部族的人吃饭的地方了。虽说是吃饭的地方,但这地方完全没有任何设施,完全就是一个在发光的仙树下的一个土坡广场而已。 想当年他还小的时候,他也是在这吃饭的,但后来由于好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觉得他间接破坏了很多东西,吃饭的时候老找他麻烦,于是他的这个义父就把他带到那个房子里吃饭了。 不过他对这些不怎么在意,他站在这可不是为了叙旧的。他环顾着整个广场,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白天找他的印,只在人群中看到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他的眼神的三个徒弟们。 其实他今天想把印一起叫进去吃饭,跟他那个他几乎从来没有顶撞过的义父说说那屠龙之术。且不说有效与否,他都想在去之前安慰一下他的那个父亲。 毕竟就这么几天或者可能都没有几天的时间了,和他这个义父有些什么冲突,对他来说真的不合适。 但就刚刚他找了块木头故弄玄虚说自己大概率不会死之后,他就没再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看到过他。 也许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我的那个木头是怎么回事?武稍稍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找到印之后再去吃饭。 但就在他刚打算回去找,直起身子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手的触感非常熟悉,但身后有一道气息却不是很熟悉。 他不知道这大首领为什么来找他会带个人,于是心中藏个心眼,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转过身来。 但转过身来之后,他的面前却只有大首领一人。刚刚分明有另一鼓气息的地方,却完全什么都没有。 武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短暂地愣了一下。 “你站在这干什么?快回去吃饭。” 大首领此刻深沉的声音仿佛有什么深层的意思,但此刻并没有表达出来,只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他本来想找印一起来的,但现在显然没有机会了。 他很快被大首领带回那个他们平时吃饭的房间,两人相对而坐,大首领首先拿起杯子跟借酒消愁似的喝他的水,场面一度安静得有些尴尬。 此时那个额外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但武却丝毫没有找到过源头,那气息就像幽灵一样,飘过他的感知,却丝毫没有被他找到源头。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不够强的各种层面的东西还都来打击他。但此刻他最关心的已经不是强度的问题,而是面前这个大首领想干什么了。 大首领放下喝水的杯子,酝酿一下,终于准备开始说话。 “儿啊……你说的是对的,我们从来就没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并不是什么东西都逃的开的。我知道你为了整个种族而去面对妖神的心情。这场战争,我们若是不去,那一切就将功亏一篑,但就算去了,实际上也难以有什么改变。这是压倒性的冲击,即使妖神天庭内乱再严重,我们也难以抵御。但我们选择的路却注定是这样的,从底端向上冲击,本身这就是不公平的决斗。” 大首领生平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在过去,他的口吻一直都是“这些妖神再强,也不过是自然轻轻一扫下的手下败将。” 但显然,他不是自然。现在的他已经面对了现实,开始跟他说起现实了。 “时间把这些妖神锤炼得太强了,这种强度完全超越过去我的想象。以我的能力,还远远不足以从妖神面前拯救部族。在妖神面前,我们不过是一群小朋友。” 这大首领此刻真的一点没有过去在外面的样子,现在的他,当真把岁月帮他磨尖的刀刃藏了起来。 武看到此时终于服老的大首领,此刻感觉完全不适应。面前的这个老头好像丢了魂一样的样子,真的不像他。 “你比你想象中还要重要。儿啊,这个部落联盟整个联盟,实际上都是由你的声望在支撑。你哪怕是大败而归,你的声望也足以让整个部落联盟为你重组。你可以去,但你绝对不能死。进去之后你不必多作停留,赶紧离开,你只要活着,就没人会认输。” “不……我们其实是有办法杀死他的,印他其实找到了办法的,你不用冒险去……” 武有些看不下去,试图鼓舞士气,但大首领却丝毫没有因为听到这话而恢复士气。 “任何破绽都是需要力量去利用的。这样的差距,方法也许有,但不是我们可以用得来的。” 大首领正视面前试图让他振作起来的武:“妖神也许巨大,但绝不迟缓。蚂蚁虽然看起来相对移动得很快,但是如果在平地上果真要踩,它绝对逃不出人类的手掌心。妖神可是在战争中从远古成长至今的,在战斗上我们永远不该幻想能占到任何便宜。” 武想反驳什么,却突然觉得没什么好反驳的。如此压倒性的时间资源划分了人类与妖神的差距,即使他再有天赋,妖神的强大对于他而言又岂不是真神? 大首领开始的感觉,现在他也可以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 计划 吃饭的时间非常短暂,父子二人很快无言分别,武走出了他们平时住的院子。 同样是接受现实,那人人尊敬的大首领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有外圈那点亮了整个平原,让整片土地都在呼吸的仙树,还纪念着这位大首领往日的朝气。 “没有人能看懂别人的预言”,这是他曾对他父亲所说的话。之前大首领拿龟甲占的卜,他确实什么都没有解读出来。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妖神的存在。不是通过预言,而是通过感知。 强大敏锐的感知是印的特长,印的感知能力似乎超脱感官之外,能感受到极其具象的存在。这种感知能力仿佛是上天赐予的,即使他整体实力远远强于他,他也丝毫没有感受到他所看到的一点残像的能力。 大首领自救他之日起,就时常教他那仿佛在与天地对话般的占卜能力。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丝毫没有悟到其中任何一点窍门。他早就觉得这种能力更适合印,甚至提议让大首领教印这些能力,但却被大首领一口回绝了。 他一点都不理解大首领这么干脆拒绝的原因,甚至时至今日都无法为其找出一点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理不理由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就是找到了,也早就没有改正的余地了。 时间已经不站在他这边了,立足于时间的解决办法已经没有机会了。 武不明白那个不论他从哪来,就把他当做亲生骨肉看待的大首领,为什么一点容不下一个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兄弟。但现在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来到熟悉的地方,那块熟悉的木头还在闪着光,闪光旁边那个熟悉的人影还在那。 印此刻已经不再看他留下的那块木头,此时正在鼓捣着手上的什么东西。 影子完全逆着方向,但印此刻却完全地感受到了武的贴近,直接抬起头来。 “你来了啊,告你个好消息,我刚刚又把我杀妖神的东西改进了。这个改进直接就跨代一样啊,还好我提前跟你来这了。你看,我把消耗性的阵法用这木头上的东西改造了,现在只要有能脱手的东西,戴上这骨链,只要往过一运,只要法力带的起,这种开口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再强,浑身都布满消耗口,也要倒,这下完全是另一个层次了啊……” 印在这里说着说着,突然感受到武此时看起来不怎么对劲。 “你怎么了,这么阴沉,这可不像你会有的状态啊。” “关于那个妖神,你还能感受到什么吗,譬如强度之类的。” 武的样子和他平时的状态判若两人,整个人阴沉了起来,印甚至怀疑面前这个人可能被掉包了。 但这种问题其实最多停留一下,他的感知完全可以在声波回荡中找到密林中的伏狼,哪里至于分不清真假。但是武此刻的样子,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安与凝重。 骄傲的他可从没有过这种表情,他的心态从来都是高歌猛进的,何尝如此俯首过。 但现在这个样子可没在骗人。他甚至闻得到武气息中的死气。 “大都满身是伤。这些妖神一个个的非常凶残,能杀死就不会漏个残缺的。数量早就在减少了。” “就是说,就算我们不去,其实也可以等到最后的时刻?” 武说的话完全不像他之前说过的,这个提议的方向给谁都会生疑。不过印此时已经另外有他一套计划了。 “应该可以。毕竟感觉正在靠近的也是大幅残废的,虽说看起来确实在靠近,但也有可能来的路上就没了。” “是吗……” 武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摸摸他的那块荧光腐木: “那这次其实大概率是一场虚惊?” “虚不虚惊,明天才好说。但今天你确实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印从兽皮披挂上拿出一个精雕细琢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刻阵石片,递给了武。 “拿去熟悉熟悉,准备还是要提前做好的。” 武接过那石片,不知在想什么地盯着那石片。 “没想到你还是怕死的嘛。真的到了战前,还是会有些犹豫。” 印坐在武边上,看着沉默不语的武,开始为自己的计划吸引注意。 “怕死……”在想别的的武什么话都接,但反应还是快的。 “死就一瞬间的事,真疯起来谁怕死。这部族里,我就没见过谁怕死的。只是这次死亡的意义,让我感觉不值。” 武抬起头不再看那石片,把石片收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做事是讲究意义的。对于族人没有意义的冲动,不论多么不合时宜,我都会站出来阻止。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但是很显然,我的这次决定却是一个彻底的冲动。” 武看向印之前给他指过的方向这个方向正是印说妖神会来的方向。 “你觉得我们真的赢得了吗?” 印不知该如何回复这话思索片刻却也文不对题: “他们也不过是先前整个种族灭绝,只剩自己的可悲生物而已。他们自立妖神,但实际上也只是被釜底抽薪过的家伙。就算我们打不赢,只要能借刀杀人,也总是有一线生机的。怎么,有生之年,你也会怀疑自己了吗?” “怀疑自己这种活,我早就不是第一次干了。”武缓缓站起身来,简单的动作却让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响动,好像好久没运动过一般。 “从不知道多久之前,我就已经输给你了啊。” “你输给我?”印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输给过我,你的优势可从来都是压倒性的啊。我不论用哪种方法,都破不得你半点本事啊。甚至你认真起来,我都没法碰到你一根手指,被打的如入无人之境。这算什么事?” 武不知意义的笑笑,摇摇头: “那只是打你而已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打过人以外的对手呢。” 转折点前夜其一 夜色已深,昏暗的月光下整个世界只剩各个聚落的中心火堆以及部落联盟都核心区呼吸的仙树还在照亮着文明黯淡的星火。整个部族都在一片黑暗中沉睡着。 不过当然不是所有人。哪个部落都有晚上不睡的夜猫子,偌大的部族自然有不少守夜的还在轻声活动。 在连仙树都没有的一个昏暗的角落,一个披着厚厚的毛皮,背上背着包起来的一根不知什么的长棍的人影缓缓走过,靠近一个开口相当隐蔽的房子。 “谁?” 突然从同样黑暗的角落,一个女声传出,直接给这人吓一激灵。 这人转头看向那发出声音的方向,还没等她看清是谁,那人就先认出了她。 “是你啊。你怎么走这来了?你房子应该不在这,这黑咕隆咚的,一个人,吓我一跳。” 这人好像很熟络的样子,没等这位看清她是谁就反客为主起来。 “啊,没事,就是来这找人。那武收的最小的徒弟,他应该是住在这边小巷里的。” 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麻烦,刚刚那一嗓子声音真是够大,差点给她魂吓出来,快给她吓神经衰弱了。她现在抢过话来,只想快点结束。 “是……但是你拿这么长一根……长矛?是要去干什么的,那孩子还小,你要冷静啊。” 那人脑子里戏相当多,直接转到不知道哪去了。这背上背了一大长棍一样这位一下被带跑偏了。 她背上当然不是长矛,但究竟是什么也不太好跟别人说,此时突然被定义,气氛一下子不对起来。 “哪有,就是白天那个娃娃想要一根好点的,我去弄了一根给他,什么冷静啊……我是那种人嘛……” “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也是担心嘛……” 这人婆婆妈妈地,感觉像整天没事干似的话相当多,让本就被吓得有点心惊的她更有点受不了面前突然出现的变数。 “做事要冷静,这个孩子毕竟是被特殊招去当徒弟的,虽然怪了点,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也罪不至死啊……” “对,确实。”她实在不想听人婆婆妈妈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唯独现在她不想跟任何人聊天。她身后的那长棍不易察觉地有法力流动,整个微微变重起来。 “只是这件事,它不像你想的那样,它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确实也不想,也没有那个打算,但就是这件事,它没那么复杂,你也懂得,就是……” 她边胡扯拖延时间,边在身后长棍上蓄势,只见她抬起另一只手,好像要靠近一些说什么,要带她走似的,误导性地贴近那人,但却极为干净利落地使出惯用手法,一波超速入眠法,只是轻轻一碰她的肩膀,那人便登时感觉天旋地转,原地睡下,丝毫不带拖泥带水。 她把不知该算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人放在路边,轻轻叹息一声。 她平常虽说也会大晚上到处乱跑,但平时还真没什么麻烦。这次她真的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时候,麻烦却故意撞她个满怀。 但愿不会再有人了…… 她暂时安置好路人,快速贴近她知道的房间。 这一片果真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都是留情了,这一片的屋顶一个连一个,简直是故意要让这里在任何时候都不见天日,整个环境都充斥着无人的阴寒。 不过也可以理解,都是能挤多近挤多近,这个门都很敷衍的远古时代,把邻居当做们挤在一起可太正常了。 不过显然这一片没有这种功能。这整个一大片挤在一起的建筑里,完全没有多住一个人。 原因其实很简单,那武多招的那个徒弟,可是因为养妖怪而成为众矢之的的。 这位披着毛皮的闯入者看着挤在一起的建筑群,看得头疼。 她把充当帽子的那部分摘下来披在一边,缓缓走近这迷宫一样的建筑群。 这下找人那可真是大海捞针了,说不定那孩子发现她还会避着她,这可就相当难找了。 但搞这么麻烦,直接放弃不太合适。毕竟武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可一点不正常。 就算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东西是否帮得上一点忙,但还是觉得必须交出去。 “你是哪位?” 她还暗自鼓劲的时候,面前突然传来明显未成年人的问话。 她突然被问话还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秒就意识到什么情况了。 那么多邻居要偷偷解决他,他都一点不怕,半夜来个背着不知道什么的一个人,他有什么怕的? 此时她离开光源适应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正好可以在黑暗中看清眼前的目标。此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正淡定异常地翘个二郎腿坐在她对面的一块石头上,身边的动物果真如传言一般,有妖气于身。那平常看起来非常常见的喜鹊和狼,此时向她回头时,都带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场。 那种感觉就像在乱坟岗里迷路遇到眼睛反着光的游荡野狼一样,一种危险的气息突然拂过她的脖子,虽然她还不至于打寒战,但气氛确实让她感觉好像猎物一样。 “你是武大人招的那个第三个徒弟吗?” 虽然气氛不怎么对,但是话还是要说的毕竟她是成年人,虽说在那个人口缺乏的年代,女性是从来不会靠近生命危险的,但还不至于会怕。 “是。你有什么事吗?” 天像个假人一样坐在那,好像已经被控制了一样,让来者有些不受控制地想把自己拿着的那长棍拿出来展开。 这里面的东西实际上是要给他的,但她看着这假人一样的人,突然有点不敢靠近。 虽说她打小觉得那些法力看起来好神奇,自己偷偷看着研究,也算小有成就,但还是有点怂了。 看着远处那蹲在天旁边的有半人高的巨狗,她突然没有了一点自信,立马后悔起来。 这时天手上突然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正好照在那个狗脸上。一个毛茸茸的短吻肥脸突然出现在光源前。 转折点前夜其二 发光的玉石被找了个没剃干净的树枝挂了起来,像个劣质灯泡一样聊胜于无地照亮了狭小的空间,照亮了刚刚吓着来者的憨憨狗脸。 这狗放在白天的话除了大以外就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一大片舌头吊在外面一种大聪明的气场直接掩盖了它该有的威慑力,但到了晚上,在如此黑幕之下,那就一黑遮百憨了。 多的不评价,就她刚刚那突然的丢人微表情,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足以评选为搞偷袭的人们的吾辈楷模。面前这个小孩岂止是放下了戒心,那完全已经觉得面前这位多少有点毛病。 经历这么些个事,她的心态此时直接裂开,从小到大她哪丢过这人,还没开口,挫折就直接扑面而来,虽然现在算是坐下来,可以正常了,但她现在感觉已经完全开不了口了。 说要拿什么帮部落的传奇人物的忙,去对抗让这个一直以来都从来不失锐气的大将军都皱眉的对手,这种话她哪里开得了口。 要是她面前的这个不是武的徒弟,而是本人,估计她当场就要直接撕开自己的计划,掩面跑路了。 天也没法给她倒茶什么的,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来干什么,过来就一脸便秘一样难受的样子的憨憨,感觉有些迷惑。 “大姐姐,你大晚上的来这干什么啊。要是没事的话,我晚上是不守夜的,要睡觉了。” 不管怎么开,怎么着也该把口开了。刚才本来就是旁边这个大狗把他推醒的,他可不想在这浪费太久时间。 白天被范围内反偷听震的那一下他现在脑子都不太好使,他现在的念头只有想睡觉一个。 “啊,那个……你就是武大人收的最小的那个徒弟吗?我……我有事想问一下……” 此时她还没有整理好语言,自然生成的语言显然不太对题。 “我怎么记得你刚刚问过这问题……是我记性不好吗……整个部族里,会养这么大一条狗的一个就我一个。” 天此时还睡眼惺忪,但也还是能一眼看出这位状态不怎么好,目测会说胡话。 “啊,是问过,就是开个头,不要在意……我就是想问一下大将军今天的状态问题。” 她再次试图稳定一下说正事,但最后却被自己刚刚说的开头内容一绊,突然再次走上明知不对的话题方向。 “这个我不知道,他们今天神神秘秘的,反正不是什么小事的样子。你可以去问问我大师兄,他应该知道,毕竟老资格了,说不定师傅找过他了。” “啊,他家有人,还是算了。不过看大将军那个表情,应该是碰上什么麻烦了。什么也不跟你们说,那就更可能是碰上麻烦了。说实话,他能露出这种表情,还是挺让人不安的。” 这位这时开始发功,试图力挽狂澜,把自己丢人现眼的感觉压下去,别再丢人,并且取得一定进展。 但天这小伙子有点不好顺着她的话走下去。 “那你也帮不上忙……要不你明天早上去他门口等等,当面去问他?”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听得正想调整好状态的这位有点说不下去。天倒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睡觉而已。 “什么啊,我来找你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计划,我以前也没见过你啊,来找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哈?” 这位来者一脸“你相信我”,而天脸上自然写的全是怀疑。 倒不是远古文明由于人口从来不让女性出去面对威胁,怀疑她的计划,主要是她刚刚的这个样子一点不像有备而来,要是真有准备,这个发挥确实有点丢人。 “干嘛用那么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不像吗?” 这位女好汉此时感觉多少受到点侮辱。 “啊,这身上有些法力环伺,背后背的东西好像活物一般,确实不是一般人,嗯,那你有什么计划要跟我说?” 天反应很快,但这女汉确实还是感觉受到了侮辱。这一大串恭维虽然反应迅速而描述准确,但由于天多少有点瞌睡,这样子就让人感觉说的话有点变味。 “我是真有计划啊……” 这女汉可不是什么硬汉子,好不容易感觉好点又一下泄气了。刚刚在这个小孩面前可是丢了大人,他因此理所当然地信任了她,却也理所当然地不再信任她。 毕竟在天眼里,这位是真的有那么亿点胆小。 但他倒也不是什么骄傲自满的人,不至于以某种人多之后会产生的主义把人一票否决。 “我当然不怀疑你……你不用畏畏缩缩的。” 天忍着困意,把要出口哈欠憋回去,不再半窝着趴在石头上,坐直了身子。 “整个部落里能掌握法力的人屈指可数,就是上战场的人也大都绕不过来,更别说从来没学过的了。你这身上的法力流转肯定不是普通人。不说计划,起码你和那个老糊涂的神婆应该一样属于比较特殊的。我只是觉得你带着这流转,直接去找师傅,他应该不会不肯坐下来听你说的。” 天一手给自己找了一波借口安慰,不过好像说的不太合适。 “神婆……” “就是那个我出生前就死了的那个。死后那么多年还有人念叨的那个。” 天一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就像不知道“婆”是什么意思一样。不过他确实不知道。在他心中神婆整个就是一个职称。 “赛神婆”的这位听着这话觉得心情乱七八糟的,总感觉一时语塞。犹豫片刻,还是感觉什么都不合适说。 “你背这么大一个棒子过来,你要说的计划一个和这棒子有关。是要我帮你转交给师傅吗?或者说你也想拜师?不过你这个年纪应该稍微大了点。” 天耗了半天解决了困意,开始打量她背后背着的比她人还高的大棒子。这么长一根,要是砸人头上估计直接就埋了,女孩子家家的背这么个棒子多少不太合适。 “不是……虽说确实有关……” 她回头看一眼这根唬人的大棒,这时才想起来把这她都忘了的棒子卸下来。 转折点前夜其三 “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我背上的这个东西。” 这位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自己叫啥的人把身后的长棍取下,在发光玉石的照射下解开上面包着的兽皮。 本来天觉得这里面的可能是有什么纪念意义,或者自己精心雕琢的一根特制长矛,是想他转交的礼物。然而并不是。兽皮自宽一些的那头展开,露出的竟是他只在部落人们传言中听说过的东西。 不过倒不是这个东西是传言中的,传言中的是这上面那东西的材质。 在这个年代,宽袍大袖没裤子的基础设计虽然基本统一,但在衣服材质这方面区别还是相当大。像他这种惨兮兮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茅草之类的植物纤维编织的,又硬又扎,延展性还堪忧,不知道要穿多久才驯服得了,驯服过程中免不了让划得满身是伤,但也没有办法。 再往上的服装,款式基本上一样的,但材质就不是什么扎人的植物纤维了。应用各式各样的动物毛皮缝制,甚至染色,制成各种季节的衣服,这几乎就是这个时代贵族的象征了。这个突然闯入的人一身兽皮,本来天是对她的身份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了。但是打开这兽皮包装之后,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那长棍的一头,卷着一层层薄如蝉翼的材料,仿佛是用从植物撕开后抽出的丝缝制的,从制成开始就柔软轻飘,甚至可以随风飘扬。这材料简直是跨时代的,就算是大首领,他也没见他穿过这种材质的衣服。 这种材料他只在部族里的人的对话中听过,材料稀少,产量极低,令部落里各个贵族叹而不得,即使这里就是原产地,那材质却至今如同传说一般存在。传至后世,丝绸这词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凡有点钱都穿得起,但在这个养蚕缫丝起步没几年,完全没有规模化的时代,丝绸当真是谁都用不起的材料。 然而面前这个露出来的一面,竟然是多到卷起来的如此一大片,虽说他从没有见过丝绸,但丝绸和毛皮与茅草,那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质感啊! 他对这位的身份本身也算是有心理准备,但这东西拿出来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还有些惊诧之余,这位带东西过来的人可没空看他的表情。 “这是我自己偷偷做的,虽说不能算是武器,但我觉得大概能当武器用。我给它起的名字是魂幡。虽说它又没有枪尖,又有这么大个幡面影响使用,但我还是一直把它当武器用。具体就是在别人或者别的动物生前,给他做好标记,称为‘魂’,那么在他死后,肉体腐朽之后,长期滞留的标记就会作为一个整体重新洗入自然的法力流动之中。通过一定的办法,利用这魂幡,就可以控制飘散的‘魂’,以此获得强大的可控力量。” “就是有成长性的武器,只要叠加‘魂’,就可以快速扩展强度的?” 天一下听懂,但脸上没有一点惊喜的样子。 “对,这样可以以很快的速度获得大量强度,对抗妖神就会稍微轻松一点。” “你是知道师傅要面对的是妖神的啊。” 天抓住她说话的问题,脸上没有丝毫可能找到了钥匙的欣喜。 她一惊,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偷听的事实,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在意。 “我从小就觉得武大人很厉害,就一直在偷学,这魂幡也是这么造出来的,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要绝对隔离的人。” “不,不是这个问题。”天摇摇头,“既然你从小偷听,那应该知道的比我要多。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人不知天要说什么,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 “对于妖神强大的原因,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岁月没有杀死妖神,而这些妖神却野蛮生长,直到今日。它们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唯一知道的,就是从他们那个年代活下来,就算是老鼠,也足以用压倒性的力量正面杀穿我们的任何部族。他们和人不一样,人会衰老,但他们时至今日,仍旧生龙活虎,互相厮杀,没有一点衰老的征兆。只要没有被杀死,再大的伤也不过是挫折,活下来的人必将比过去更强。师傅应该不止一次说过这种话了。” 天突然一下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让来者多少有点懵。但实际上他的中心意义再明确不过。 “让这些妖神们活下来并自称为神的,是时间。他们用长到大首领都觉得深不可测的时间,让自己强大得不可思议。但现在你却利用同样的方法,用如此短暂的时间,想战胜他们吗?这种东西虽说确实不错,但它只会让人回想起妖神压倒性的力量。你拿这个东西,实际上不会是想劝退师傅。” 天把这旗子推回给来者,“这种东西,还是你自己交给他。” 来者犹豫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天刚刚讲了个什么样的东西说他是什么。然后自己又整理了一下思路,摇了摇头。 “不,这个不是给大将军的。这个旗子我是给你的。” 来者语出惊人,天的眉毛动了一下。 “这妖神就像一个无法克服的瘟疫,已经不必养虎为患,它已经强到没有人可以克服它,任何反抗都已经为时已晚。这些妖怪已经从普通的妖怪变成了不可战胜的恐怖。但还有一件事是可以做的。活下去。” 来者再次把魂幡放到被她拉过来的手上,将手合上。 “只有你们称得上我们相对过去而言的进步,你们绝对不能死。它们没有理由将所有人赶尽杀绝,我们有的是机会。但你们,我希望你们可以活下去。这一个个的动物你收养在家里,甚至不惜让周围所有邻居都以你为敌,至死不渝,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理解活下去这三个字的含义。” 转折点前夜其四 “就是想让我拿着这什么幡,在战场上一命换一命,给他一线生机?” 天没再把魂幡推回去,拿起来展开,在黑暗中端详着这幡面上动物纤维的高级蛋白的柔和折光。 来者一愣,随即摇头: “不,你哪能换的来对,这魂幡没有那么强。你也知道,它不可能让你强到能虎口夺食。但武大人他的年纪不大,它也许可以帮你租止他去。” 来者把手放在魂幡上,魂幡上没有道理会动的符文,这一刻似乎开始缓慢移动了。 来者此刻感觉她的这个要求还是有点过分,目测天不会接受,此刻轻抚这幡面,没有别的意思,正是想影响这个孩子的心态,让他接受。 旁边的大狗瞬间察觉到什么不对,不再趴在地上,站起来就靠近了天的身边,一边的喜鹊更是猛一振翅,直接就要站在这好像一撕就碎的幡面上。 来者心中暗叫不好,这幡面薄如蝉翼,这么大一只喜鹊往上一站,若是没有踩碎,就是傻子也会瞬间发现这必然是有法力在运行,自己岂不要直接被拆穿,于是抚摸幡面的手一瞬间弹起就要去接那喜鹊。 但大黑天的,她毕竟看走眼了。这屋里的动物可不止一狗一喜鹊。 她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猛地隔毛皮跳上了她的腿,而且貌似并不就此停手,好像这只是一个跳板,此时正准备继续往上跳,动作之连贯突兀,瞬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天屋里竟还养着一个偌大的大黑耗子,这大小,她一只手怕是都箍不住。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五六只怕是就能抵上一只成年大肥猫了。 这一激灵,手的位置直接偏移,本来也就躲着她的手的喜鹊更是直接站在那丝绸布面上,尖锐的爪子直接就给那丝绸一个质检。 在人们的传言中,这丝绸向来弹指可破,这一下岂不是当场露馅,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实际上,她多虑了。 天另一只手直接按在要探出来的狗头上,那狗头一低,一只大黑耗子直接就从狗头上面的空间一下蹦到了丝绸面上,那丝绸在她脱手之后,仍旧毫发无损,好像天此刻也在护着这魂幡一般。 “就这点强度,也想在师傅出门前想办法阻止他吗?就是找对了位置,这东西也难打出效果。这魂幡我收下了,你先去忙活别的。” 来者愣了一下,天转过头来接着说: “收拾收拾行李什么的。师傅非要去,那必定是有什么东西来不及,他不得不去拖延时间。既然不想让他去,那就别拖后腿,赶紧做好准备。” 天低头看看那凑上来的大狗,那大狗好像感受到什么,向他抬起了头。那眼球此刻无一例外地聚焦着它偏后方的那发光的玉石,此刻试图与他对视的大狗,那双眼睛分明在翻白眼。 早在他刚刚失去双亲的时候,他就在邻里的劝说下,用他还什么都没有的脑袋想过,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那夜夜寂静无人的黑暗中,他独自一个人执拗地呆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回想着邻里一边说着他现在二师兄的名字,一边叹息的语气,独自一人失神,度过着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曾经还那么年轻,连第二个孩子都还没有的家庭,就在那一天之后彻底只剩他一个人。这个年代,家里单亲很正常,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就太不正常了。 在这寂静无人的死宅中,能陪伴他的,竟只剩下那只家里人死活抓不到的大黑耗子。 在最初的时间里,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非要劝他活下去,只是本能的恐惧在阻止着他的轻生。直到他浑浑噩噩地出门,遇到这只大狗之后。 那只因为太大,人人都觉得这必定是妖怪,一大群彪形大汉轮着各种锄头木棍,就要围剿那只大狗。 在这个时候,一股莫名的勇气麻痹了他的情感,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冲刷了他的痛苦。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活着的意义。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这一瞬间,这一瞬间那条狗的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瞬间剥夺了他的情感,麻木了他的痛苦,让他在那一瞬间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活着是为了什么?对年幼的他来说,就意味着那一瞬间的感觉。就为了不论属不属于他的那一线生机。 人们由于不敢用锄头的头打他,也不敢靠近这么大的狗,他们竟然活下来了。在那天夜里,被寒风吹醒的他,看着眼前这条再也看不见的大狗,终于知道了他活着的意义。 生命的进化本来就是左脚踩右脚的过程,他为什么活着,他活着就是为了活着,为了人类这个种族能传承下去,活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现在的一大套身体条件和行为方式、本能触发点能够流传,本来他也不是为了谁而生的。 他的任性袒护让人们不再敢和他一起吃饭,却也成功让他碰到了和别人混迹在一起他永远也碰不到的世界。 他能被师傅收为徒弟,也正因如此。 那不知为什么表情精彩的来者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那表情带着风似的跑了。天试图把那魂幡在屋里立起来,看看上面画着什么,无奈这窄小的室内完全容不得这不算多长的旗杆立起来。 天见状起身,带着这魂幡和三个动物,大半夜从这空无一人的地方翻过低矮的房顶跳出去,来到了地面。 外面清风拂过,天展开了这个魂幡,把大旗立了起来。这大旗在这清风下毫无反应,肩上的喜鹊歪着头看着这旗面,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好多字,整体没什么章法,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却莫名地给他一种墓碑的感觉。 这可不就是墓碑吗。天端详着这轻柔的旗面,思索良久,轻轻抬起手来,带着法力,在那旗面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喃喃自语道: “话说了半天,耽搁得有点久了啊。” 不宁前夜其一 在如同黑体般不见光明的山端,早已偷偷跑出来的印回望部落那宛如灯塔般明亮的火堆,仔细地感受着。 他给武用来定位的石片的位置此刻基本上还在部落那里的方向,已经走出这么远,现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武没有察觉到他提前离开了。 之前他曾经以让他熟悉为由给了武一片刻着复杂阵法的石片,让他熟悉熟悉以后用来杀妖神的时候用。不过实际上,他给武的可不是他说的那种东西。 他才刚刚做好,就是拓印,他也没法这么快拿出一个如此精细的石片。那个石片完全就是一个用来定位持有者所在方向的东西,属于他的早期作品,完全是一个充满冗余部分的复杂的中间产物。 不过这些没有什么,只要能达成目标就行了。现在他已经确认偷跑出来了。 他偷跑出来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设法独自解决这场麻烦。不止是因为武的地位非常重要,要是他出了事整个部落都会走上下坡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虽然能确认妖神的靠近,却完全无法感知出它的强度。在升级对策,坐在那片木头面前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其中就包括,面对如此悬殊的对手,多去一个人,真的能有任何效果吗? 从他很小的时候,他曾经是这个部落里最靓的仔,大首领教的各种东西,他从不需要下课复习,就能非常熟练地掌握甚至简化,看着那一个个南辕北辙的族内其他人,他曾充分感受过学神的快乐。 但自从大首领带回武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外族人之后,他的学神生涯就结束了。 武这个刻苦但总犯低级错误的人,总能用最可笑的打法,打出最惊人的威力。那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失败,可笑的失败。 他不服,但不得不服。武不是妖怪,却拥有着妖怪般的力量。他完全无法理解,但武的每一次平常的呼吸,都流动着惊人的力量。 他的第一就这么被一个完全没学会的家伙夺去了。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这个自由的世界上运行的人为规则是如此不堪一击,是如此轻视惯常的行为指南。 但他还没来得及恨他,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这个野蛮人虽然并不聪明,但确实很会做人。那一个个神态和语气,竟让他把自己的理解全盘交给了面前这个野蛮人。 他们还没来得及当敌人,就变成了人们眼中最好的兄弟。 武确实不是什么坏人,随着时间推移,他也完全地确认了这一点,并更加彻底地和武分享起自己看到的一切。但始终有一件事他耿耿于怀。 为了这件事,他一直寻找着能以不够强的本源以弱胜强的方法。 他找到了,但他不敢用。因为他找到的方法全部都是如同剧毒一般没有回头路的方法。他不想杀了武。 他本以为这种东西只会成为他告别自己曾经不甘的产物,但现在他又用上了。 不过与他所想的不同,为只比自己强一点的对手设计的“剧毒”,现在要面对的却是可能压倒性强大的妖神。 就像雀尾螳螂虾的打击很强,但真要在即使自己有优势的海里和带着潜水设备的人打,就算他能把人哪一块打青,甚至打断一根指骨,又拿什么来躲过人类比它本身大的多的手?就算身怀绝技,螳螂虾也不过是猎物。 现在的情况,在印眼里,多一个少一个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这唯一的办法没有效果,那武就没必要过来送死。 武是别的部落里来的人,但现在,他远比武适合去送死来实验方法的有效性。 印心中五味杂陈,心情复杂地寻找妖神的踪迹。 那股气息还是显得那么遥远,好像永远也找不到。 按照部落里流传的传说,妖神所分布的区域应该没有这么遥不可及才对。人类目前缺乏远程交通方式,分布辐射区域其实并不大,这过了几个并不陡峭的山头了,应该已经基本上出了范围,再往前走就该出了大平原,要进山里了。 那种感觉,理应没有这么远,但这种几乎没有变化的感觉,貌似敌人还是远在千里之外。 印此刻不知该怎么走,站在了原地。 那股气息如此清晰,却又如此若即若离,他现在好像真的无法定位目标的位置。 妖神这么多年了,基本上也没有朝人类聚居的地方靠近过。人类聚居的地方,其余的各种野兽,尤其是食物链顶端的野兽,越是体型庞大的,就越被杀的数量稀少,而且这边一望无际的平原,各种程度都不是妖神争霸的好地方。人类把他们的聚居地改造得妖神基本上完全看不上眼。 毕竟虽然人类在这里确实是食物链顶端,但却是一群万年饲料的猿类进化而来,拿着一些野兽硬件跟不上的武器,用以多打少的方法取得决定性优势,虽说成果确实显赫,但在众妖神眼里,就好像是作弊的考生,完全瞧不上眼。 在他们眼里,恐怖直立猿完全算不上有收编价值的掠食者,只是一群喜欢放火烧山,把好好的土地变得“贫瘠”的众多涸泽而渔的生物之一。 他们并不知道人类是种地吃饭的,在他们眼里,人类只是把可以吃的猎物都赶走,有果树的森林都烧光,要不了多久就会饿死在一片生机盎然之中的憨憨物种。 正在印怀疑自己的时候,站在原地的他突然感觉到妖神相对他的方向变了。变了很多,就好像妖神就在他脸上。 印心下一凉,他活活造成玉的石剑瞬间向那个方向直接挑去,但他不遗余力的一剑却好像撞上了墙,差点把自己的手臂带骨折。 他撞上的不是墙,而是看起来是人,却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手。 妖神就像懒得躲避兵蚁啃咬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这个妖神整个拟态成人,就像变出来一般抓住他的手站在他面前。 不宁前夜其二 印这下可以确定妖神的事不是杞人忧天了。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身为弱者的他甚至不再身在暗处,甚至没有不讲武德的机会。 他以前对自己的实力认知,向来是自视不低,就算把妖神纳入考虑,他也从没有想过自己身体的强度能低于手上这把人造的玉剑。不过显然,刚刚这下上挑之后,他的剑毫发无伤地翻倒在地上,而他的手却快裂开了。妖神非常随意的抓握,却好像把他的手卡进了浇筑手套,直接锁死了。 他不知道妖神干嘛要变成人类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妖神向来是庞然大物。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妖神显然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变的样子那是相当拙劣,刃齿都露出来了,而且显然变得时候完全没有考虑牙齿分化,满口都是骇人的尖牙,简直是恐龙。 那不知名的妖神打量着面前这个在人类里算得上是顶尖战力之一的人,满眼的怀疑目光。 它听说过人类在这里是顶尖掠食者,虽说是靠着一些武器什么的他们觉得上限低的东西,但起码有成绩,所以来之前有那么一丝幻想。 但很显然,在过去妖神的标准之下,人类这个骨架和肌肉量都没什么前途,就算练的再好,高肌肉量附在这个骨架上也过于影响发挥,基本上属于下限不算低但上线不高的那种。 这妖神眼中很明显地闪过失望,不过它也不怎么难接受这种结果。毕竟人类这个猿类的分支上,其余的种类从来都是各种不入流妖怪也能拿来当零食的种类,这样的结果没什么不好接受的。猿类这个分支,要不灵巧畸形,要不粗壮僵硬,连树都爬不上去,就算蹦个特殊的不长毛掠食者种类,弱也正常。 不过多少有点破坏计划。 诸多可能性中的一环,就此变成没有塞牙的毛的高级饲料线,对一个时间不怎么充裕的战略撤退妖神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起码能边吃边想。 那死死锁住他手的妖神手悠闲地慢速闭合,就跟吃煮熟的食物一般毫不顾忌,直接就要生吃。 妖神也没吃过熟的,这行为太正常了。 印明显地感觉到危机,运起法力冲向被抓的那只手,手骨瞬间散架,因为相对而言还是体型庞大而没有抓手腕的妖神的抓手,此刻竟真的被瞬间挣脱,印一下就和妖神拉开了距离。 印非常熟练地用另一只手快速把手骨归位,接触不过一瞬间,肾上腺素已经让他整个错位的手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了。 印此刻差一点就要失了智了,但好在动物因为生存战争或多或少都有战争血统,紧急时刻人们大脑大概率并不会一片空白。 他意识到这就是他的机会,妖神体型变成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样子,且不管原因,着绝对是个好机会。那样印记相对本体就会变大,等它想现出原形的时候,这个浪费法力的开口也会随之变大,只要位置选对,选上肚子之类不会破坏阵法结构的位置,那绝对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印脑子转的飞快,像朊病毒一样的感染式阵法直接在修复手的时候就开始组装,连带开闸放气的阵法合在一起,就准备要一下全打打在这妖神胸口。他从来没感觉自己的脑子转的这么快过。 理论上,他准备的和病毒一样的这种攻击,就像点燃炸弹引信的火焰,会快速消耗它所接触的法力源泉,用以复制这种几乎无法被二次利用,横冲直撞的暴乱集合体,越是大量的法力源泉,就能引发越可怕的暴乱,完全无法被任何真气形式中止,只会因为本身的高需求而在极端路径内自我毁灭。这种比只碰神经系统的朊病毒凶残的多的东西,理论上在真气层面是无解的。但印此刻心中的不安还是无可抑制。 他自己是想象不到妖神如何在不知道这是什么的情况下对抗这种东西,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内心的不安。 不安是紧张的正常表现,印此刻不安是没有事实在支撑的。现实正相反,妖神完全没有准备防御,看着他脱离他的手法,反而很感兴趣。 可从来没有那个动物能自己给自己正骨,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妖怪,逃跑的时候也只能自断一臂,然后逃跑路上失血过多,一会它还能去捡回来吃。这种离谱的办法它可算是第一次见。 它看着那边正准备得面目狰狞,身上明显有法力在流动的印,此刻反而只是很感兴趣。 除了历代都是妖怪的遗传性妖族,它还没见过看起来这么年轻就能使用法力的生物。 在生物进化史上,没有资源的底层生命体一向都是没空发展出控制法力的能力,生命短暂的可怜虫,快速生长,快速繁衍,快速死去,这些弱小的生命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一种饲料一样的存在,自己高产起来,变成更优秀的饲料,在夹缝中只为存在而活着,末日之中余生的散装耗子反而像是被抛弃的孤儿,工具人,鹦鹉学舌般重复着先辈的道路。 生命哪有什么意义,都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为了存在,什么荒唐的东西也能有。对这个活了不知道几百万年的妖神来说,它对生物的所见所闻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但是,和它面前一样的生物还真不多。生命短暂的生命一向都无法触摸法力的奥秘,而这个人看起来却不一样。 这么短命的生物能掌握法力,对它来说相当神奇。这妖神甚至心中有了一点兴趣,觉得这生物有这么大比例的脑袋还真没白长。 欣赏归欣赏,目前这个妖神改变了一点的计划还是把人当做一种人参果看待,就像蜜蚁挂在那当仓库,但其他物种看它就是纯零食,丝毫不把人当动物看待。 对于茹毛饮血的妖怪来说,这种想法太正常了。不过也正因为妖神的认知还是有它硬件方面的局限,它一点不知道印在干什么。 不宁前夜其三 不过不知道归不知道,妖神自然不会站着验对方的强度。就像猫玩老鼠一样,它自然是会动的。 印的准备在提前有过预备的情况下,基本上手快组装好的情况下,就已经直接弹出去了。不过真要玩突击,人类的进化路线显然是差点意思的。 他完全准备好,瞄着身子就打过去的一下,直接落在对方仿人手样式的手上。 这次进攻在计划上,是不在乎对方挡不挡的。那种引爆式感染完全不在乎从哪开始,如果非要选的话,肢体末端这种身体结构相对比较单薄的地方反而更合适。 但显然,差距已经容不得他这么想了。 感知到现状之后的欣喜只持续了不过一刻,下一瞬间,感知敏锐的印就彻底给他的计划画上句号了。 那计划引爆妖神身体的那“火焰”,甚至没有看清持续,就在下一刻石沉大海了。 毒性要谈剂量,不断复制自己的“病毒”也要谈起始剂量,来确保能成功产出,而不被异常处理机制解体。同样的道理,他的“火焰”被淹没了。 也许妖神甚至没有感觉到他做了什么,但印确实已经感觉跌入谷底。他的另一个阵法顷刻生效,妖神掌心立刻炸开一股强大的能量流,在接触的下一刹那,印就被自己炸了出去。 这下简直跟扔垃圾似的,换个普通人可能扔的就不止一个垃圾了。印的重心控制在爆炸点以下,好歹炸飞的力有不少转化为后脑勺着地涡轮式铲土的力,让他没有飞太远。 妖神反应很快地捂住自己的手,这个条件反射可以看出其原型不习惯高灵活度的抓握。爆炸转瞬即逝,但收手甩狙的一刻那一下也足以扬起大片沙尘,让没有固化在一起的土地在这一刻以爆炸区域为中心,因细微的区别仿佛裂成一片片碎片,而后随之再次融入尘土之中,看不出裂隙。 这下放能是讲究不可见的,所以没有产生什么光辐射,在远处看来,可能就是什么巨石打山崖上掉下来,引发了带不正常扬尘的短暂地震。 妖神虽说活了挺久,但确实没见过这种情况。进攻的自己给自己炸飞了,搞得它好像在漏气似的,就像偷鸡结果自己挂在网上的狐狸,这一下子有点不太好确认他到底搞什么。毕竟自己的计划把自己炸了,这种情况有点少见。 不过妖神不太纠结于刚刚炸飞自己的印,这会它更关心自己漏气的手。它手起爪落,自己的手登时划出数道深深地口子,这阵法立刻因为多重毁坏破坏了所有保险,停止了运作。 那妖神手上深深的伤口几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但血液只是渗出一点,甚至没有什么要流出来的迹象,就好像妖神体内没有血一样。 那妖神抬起手,看看手上颇为复杂的阵法。它也见过一些阵法,不过大都刻在各种甲壳上,没有一个有这般复杂。它的手在注视下快速愈合,在短短数秒内愈合得分毫不差,好像是手动维修的一样。 在它还琢磨手上是什么的时候,两道完全没有什么行驶规则的酒驾能量体宛如两道电弧划过它的眼前,这妖神让吓一跳,整个身体直接后弹,手像爪子一样扫出,却什么都没有扫到。 那两道和刚刚进入它体内的东西一样的能量体在空中延续了不过一刹那,就消失不见,剩下出现在它眼前的就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上刚刚落地的剑的印,以及突然接受强光产生的大片黑幕。 很显然那下没给他炸死,妖神甚至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明显的受伤。 这种物理减伤,一般都存在于腰部没有很强支撑能力,弯折中甚至可以储存爆发力动能的猫科动物身上,虽然妖神不懂动物分类,但世面见多了还是知道很多。 以它刚刚对面前这人的观察来看,这个人一点也不像有那种弹性的生物。 但印更不像有那种强度的法力。 这妖神不再挺直地站着,弯着腰摆出不伦不类的进攻姿态。 人类的身体结构不适合这种进攻准备,但这是四脚着地生物的惯用起式的不完全版。 这种动作用在人的身体结构上也许是大忌,但取决于其真身这种预备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而且面对已经完全无计可施的印,怎样的动作都不是大忌。 唯一的希望已经破产了,他再多的反击也不过是死前的挣扎。 印一手持剑,一手飘着路边随手拿起的一把树叶凝成的液体球,他自然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这个时候,除非有什么妖神来这追杀这面前的这个跟夜叉似的妖神,否则自己根本打不出任何伤害。 但就面前这个完全不着急进攻的对手,真的可能是逃到这的吗? 来不及思考这些,印已经准备好了进攻。总不能什么都不干。手上那个水珠又宛如一道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的闪电,被印直接甩向面前的妖神。 人类的身体设计,几乎是为投掷而量身定制的。原始的人类那里,投矛投石都是吃饭的家伙。没有一种猿类的生物身体设计如此适合依靠核心力量投掷。 方向完全随机的能量体在这一投下,还没来得及产生方向就冲到了妖神眼前。 妖神虽然完全没有必要躲,但还是转身去躲这下攻击了。它从来没见过这么作战的种族,它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身体的一部分瞬间恢复本体,妖神瞬间压低身位,用自己最骄傲的速度瞬间弹向印的方向。 但它猜错了。本来印就没法依靠力量封走位,所以这下不是什么高速射击之类的。那小液珠瞬间炸开,宛如平地惊雷,爆炸威力丝毫不逊于刚刚妖神漏气的那一下,直接在趴在地上的妖神背上几尺炸开,让弹射了一半的妖神一下脱离了轨道。 妖神立刻前爪蹬地,再次弹起,这一刻它什么也看不到,但它的力量足以让它克服被炸散不实的土地,让地面足以支撑它的弹射。 失明只是暂时的,妖神虽然此时非常冒进,但它有冒进的资本。闪光结束后的瞬间,它就能恢复视力,校准方向,错开它的猎物,好好和它的猎物玩玩。 但它感知到的第一个输入感知却不是它的眼睛给它的,而是额头。 不宁前夜其四 在它什么都还看不见的时候,它的前额突然毫无征兆地被命中了。此时事发突然,时间紧迫,没有时间思考和认真确认,这种冲击已经让这妖神感受到与之前感觉完全不同的感觉。 也许是这下打的位置直接在脑袋上的原因,虽然这一下完全没能破防,但这妖神却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威胁。 妖神瞬间觉得被其他妖神或者大妖直接贴脸,来不及思考,整个身体直接空中转体,一下完全不是闹着玩玩的冲击随着一爪猛地扫出,那种真正属于妖神的力量感在离印不足几米的地方炸开,若不是印之前的规避就不在对手预判轨迹上,这一下绝对能让他再也不能挣扎。 视力恢复,妖神直接快速落地之后与印对视时才发现,哪有什么其他妖神突击,出现在它面前的只有一把碎掉的玉剑,还有看起来显然没有看到什么别的东西的样子的印。 这妖神摸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完全没有什么伤口可言。 看起来很可能是它过于敏感了。 这下接触有惊无险,但却彻底断了妖神玩的兴致。 本来它就有在规避其余妖神的追杀,处于劣势,这边打起来这么大动静,哪有时间给它玩。 妖神不再打算玩下去,看着这个多少有些让它出乎意料的人,它打算速战速决带回去再研究。 但在它再作准备的时候,他面前和它错开完全不安全的一大段距离的印却露出一丝笑意。 那种好像知道怎么赢了似的笑容。 印自然是打不赢它的。这个妖神看他的表情,眼睛微眯,不打算产生什么警觉。虽然不好听,但在这样的差距下,印并不配用一个表情让它心生疑惑,改变战术。 不过印也并不是无缘无故笑一下的。前面就说过,在某个一力降十会,被大首领带回来的人来之前,它学各种东西就像多年后复习以前学过的东西一样简单迅速,但他的过人之处不仅于此。 在他的迅速施法下,他的身体上出现一些看起来很脆弱的奇特保护层,但正是因为这些保护层,他显得不再困兽犹斗,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办法。 妖神对他的表现不以为然,直接几乎瞬间突到面前,一个急停,一爪挥出,还是没有完全显出原型的它此刻正式打算结束战斗了。 但是印此刻却只剩一脚接地,第一招就往重心一下的下三路打去。 以这样的差距,就算打下三路它也不会晃一下的。妖神此刻没有意识到印要干什么,完全没有打算规避。 这就成了它最大的失误。 印那下的爆发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威力,这一下已经不是破不破防的问题了,瞬间不知为何产生的巨大爆炸在他一条腿上炸开,险些直接让它倒下,地面突然被这样的冲击炸的好像凭空陷下去,这一下的威力看起来竟然远远高于它刚刚被法阵拍在手上导致的真气喷射要高。 那是自然,这本来就是它身上真气喷射的再次引爆产物。只是它现在并没有看出来。 但也没有什么机会给它再次反应了,顺着这次爆炸的余波,印已经旋转几周,再次以同样的方式,直接按上了它的后脑。 这一次的爆炸,终于彻底让这个妖神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了。 不过实际上,这下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爆炸的方向过于分散,除非拥有毁灭性的强度差,否则爆炸产生的威力不加方向约束和弹片附加就完全是个笑话。 毕竟连印都在这种爆炸中活下来了。 不过这次的胜利确实是属于他的,他没有伤到妖神,却确确实实让自己瞬间飞到了极大的高度,直接拉开足以让他恢复安全的高度。 接下来他只需要在上升结束后滑翔落地就行了。 印忍受着巨大冲击带来的几近散架的剧痛,稳定气息,在高空调整状态。但即使剧痛几乎撕裂他的身体,他的嘴角依旧带着笑。 他活下来了。 在计划失败后的短时间内,他几乎被绝望所占领。他唯一有的可能性直接当场被证伪,那么这场战争就完全没有一丝胜算可言了。 且不说别的,他的那个依靠不讲道理的强度夺去最强称号的武,就毫无疑问没有一丝胜算,他就只能祈祷武能服输而已了。 从小到大,武在他眼里看起来就除了强度以外与其他那些天赋不怎么样的人差不多。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办法在任何比试中超越他。 他完全被一力降十会了,在他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他也只能把自己会的再教给武,让他彻底变成两者的结合,真正在两种意义上成为顶尖强者。 也就在那个时期,在他去解释原理的时候,武说出了那句话:“你总能感觉到我们感觉不到的东西啊,我完全什么也感觉不到啊。” 此时他才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依靠一面活着的镜子,找到了自己真正要靠自己开拓的那个道路。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最后时刻找到一线生机。 武的到来,让他提前找到了战胜拥有压倒性法力强度的对手的方法,而妖神的到来,让他发现了他还是太年轻了。 但不论如何,他在看到一线生机之后又抓住了救命稻草,接下来,他那完全没有胜算的好兄弟仍旧不必独自面对悬殊的对手。 没了他,也许他们反抗妖神就真的彻底没有希望了。 不过好歹他的努力还是让命运没有直接压死他。印在高空中松了口气,正要放松压力,却在下一刻直接哽住。 一个完全没有化人形的巨大妖神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如此高空之中,这样巨大的脸仿佛站在那里完全不需要飞行就可以从这夜晚地上完全看不到其存在的高度站立。 这个妖神甚至没有正眼看他,挥起巨爪,就以与体型不匹配的高速砸向地面刚刚他和一个妖神对抗的方向。在那巨爪接近地面的时候,地面一个绵延到天际的巨大阵法突然亮起,直接正面对接这一击。 这个阵法的颜色非常熟悉,印一眼就认出这是仙树的颜色。但大首领哪有时间在这个方向布置这样的法阵? 不论法阵是何时建立的,它在如此妖神面前都没有发挥出与大小相同的效果。在正式接触之后,那法阵绵延到的山脉如同被暴力击碎的椰子一般,直接当场碎裂崩塌,几个飞石在如此冲击之下升天,直冲向他边上这个巨大妖神。 冲击波短时间内绵延天际,在地面上横扫而过。 不宁前夜其五 武如同全速前进的猎豹一般冲向那连续发出震天动地巨响的方向,把给他指引方向的大首领远远甩在后面。即使人类是为数不多可以在奔跑时呼吸的种族,这样的速度也让他不能呼吸。 但他可管不了这么多。如果大首领说的话属实,拖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大首领百般阻挠,说这样的差距下不会有奇迹,但他还是不听阻挠地抗命冲了出来。 不过他当然不是什么莽夫,在部落联盟在压倒性部族实力的促使下成立之前,他早就证明了他的实力与智力。与那些被随意煽动的愤怒驱使的莽夫相比,他几乎从来没有丧失过理智。 但这次他却跟那些他为之摇头叹息的人一样,不可阻挡地冲了出去。 说是因为这次死的是他的兄弟也对,但也不能说全对。他跑出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奇迹。 他会相信奇迹,全是因为印的存在。或者说,他所见到的所有奇迹,几乎都源自于同一个人。 他见过太多人用使用所谓法力了,在他的眼中,其他人口中的什么法力,什么感应,什么相通共生,一个个扑朔迷离,一问到重要的地方,往往就都会开始搪塞,开始强加因果。在这些人的指导下,在他眼里,法力一度是遥不可及的天神造物。 但在印那里不一样。 那么多那么强的人都在搪塞着各种问题,只有印可以非常清晰地说出各种原因,从头至尾不提到什么天神地全串下来,那么多人如此繁琐的说法,到了他那里,就一下变成了同一种东西,而且不论怎么验证,都丝毫没有问题。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印的存在,也许他早就淹没在不懂法力的人们之中了。 在印眼中,他是举手投足都带着不讲道理强大的法力的人,而在他眼中,印就是那个永远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永远可以未卜先知的那个奇迹。在他眼中,眼睛对于印来说几乎就是多余的。 部族里的人觉得印是他的好兄弟,是整个部族的三把手,是在新星闪耀之后黯淡的昨日之光,但他不这么认为。 在他眼里,印一直都是那个唯一会发光的灯塔,能让他这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人能够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找到真正的道路。 人们都觉得他是这场战争唯一的希望,而他从来没有这么觉得。 就在他刚刚翻过山头,要到位置的时候,一股平地而起的冲击波迎面砸到他的面前,直接让这位脚下虚接的人迎风飞起,倒飞向身后的山坡。 但他哪是那些沉迷于不明不白解释的人们,只飞出数步,就化解冲击,翻身落到地上。 正在他要继续上去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在身后的手。 “不要再往前了!你没看到吗?天上如此通天的巨柱,再往前一步,就再回不了头了!这种冲击你觉得他还能活下来吗?” 大首领那么大年纪竟只要如此一下失误就追上了他不要命冲锋的脚步,赶到了他身后。 “你知道什么?他要是就此没了,你觉得我能守得住部族吗?” 武轻易甩开大首领本来想要锁住他不让他继续前进的手,就要再冲前去。 “如果你死了,才是彻底结束了!全部族的人都指着你能从妖神那里回来,现在他已经用生命改变了命运的轨迹,你只要回去,整个部族的命运就能回到正轨。你要是不回去,他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这大首领在用龟甲占卜印动向的时候,结果上也同样写下了部族的命运。 危机解除了,整个前程瞬间变得豁然开朗,灾难已经转嫁于妖神相斗,部族的危机突然就解除了。 虽然失去了印这个非常重要的部族命运掌舵人之一,但联合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在他眼里,这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早年收养来的武,改变了原本最合适人选印的成长轨迹。现在牺牲了原本最适合的人选,而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万众焦点的武却已经堵住本来的缺口。这一切仿佛是早就设好的局,不是他设的,却如此恰到好处。 现在只要武肯回头,对于整个部族而言就几乎没有什么坏消息。 但武根本不在乎这个。让部族前进的梦想只不过是印的奇迹之光下的一个小梦想。如果印没了,这些梦想都没有希望可言。 “你懂得什么……你从来不肯教他什么,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没有他,部族的希望根本就不存在!” 武说话中带着的杀气完全包不住,说的大首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了。 他确实不够了解印。即使印曾经如此闪耀,他对于印的理解还是仅仅停留在预言之上。 武没有打算和他多说,直接冲向深处,完全不怕暴露,只想快点找到印此刻在哪。 他是整个部族乃至整个部落联盟的心灵的罗盘,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这位无所不知的大首领都不知道的是,印是这个罗盘上绝对不可或缺的指针。失去指针,这个罗盘就如同失去了双眼,失去了最快的矫正渠道。 大首领选择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被当事人直接踩过去了。 一个迅速到武完全看不清的东西带着巨大的高压在武正找的时候直接自头顶突然砸到他面前,武没空管那是什么,直接就是一挥手打过去,要把这东西砸开。 那坠落物也不打算跟他客气,武还没反应过来,一下重击仿佛贴脸的爆破,直接直中胸口,让他直接被炸飞出去。 武一下被炸飞出去,本来就心情不怎么样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站稳,瞬间被提着衣服拉起来,直接和提他的人瞬间贴脸: “你就不能偶尔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做一次正确的选择吗?你这么两极分化,以后你当上部落联盟的大首领,还要我跟个保姆一样地教你吗?” 武在这一瞬间突然清醒起来,整个身体都在泄露着真气,周身法力场如同妖怪一样的印此刻好像几天没睡似的半有力半脱力的抓着他。 变轨之日其一 经过史上晚上睡觉的人最少的一夜之后,太阳终于逐渐升了起来。在这平时应该最吵闹,人们最活跃的时间,这个部落却寂静得像个死城。 大晚上的天边那么大动静,就连最不想起床的人也度过了也许人生中第一个不眠之夜。这种奇观与妖神物理斗法现场固然有吸引力,但实在没到能吸引所有人起来看的程度。原始社会,大家都从事最累的劳动力工作,就是高达落地踩在部落里,也照样有人不想起。 但是一股飓风直接把房顶给掀了,让本就家徒四壁的各家各户更加亲密地与自然亲密接触,还是让最懒的人也被周围人抬走了。 不安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伤的不轻的武印二人和大首领一起回来,宣布入侵的妖神已经被驱逐才结束下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人们终于打破有条不紊的生活,第二次全员聚集在了一起。 上次这么聚在一起的时候,白发苍苍的大首领也还很年轻。虽然他现在也不足百岁,但时间也早已过去三四十年,对于刚刚踏入文明,寿命还很短的人来说,这中间早就已经跨好几代了。 坐在高台之上,看着这久违的一起围在大火堆前睡觉的场景,大首领心中思绪万千。过去,比这小的多的族群以家庭为单位,为了生存而手忙脚乱,被生存蹂躏,甚至不敢多收留一个人。现在,人类自己的战争促成以势力为区分的氏族,早已将生存踩在脚下,一个又一个难以克服的困难却还在接踵而至,从来不让他们能够安生。 但如果他们从来没有做到,这一切无疑只会更惨。虽然问题总会一直冒出来,永远解决不完,但他们却不得不永远准备面对问题。 就好像被操纵着前进一样。 老得已经缺乏前进动力的大首领在简单的问题上绕着,享受着能够安静地执行简单想法的时刻。 “大首领。” 此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大首领被所有见到他的人称作先知,却也完全没有感受到背后来人。他已经彻底老了。 大首领转过头来,看向来者。这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偷偷溜出去的印。 他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让命运的轨迹改变过后又再次归来,甚至还能拖着一身运行不畅,一看就有伤在身的身体不睡觉来找他。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很确定命运的轨迹。但他作为灯塔促成危机解除之后,还有劲一下把完全在战斗状态的武打飞那么远,活着再次回来,他却无法再看清命运的轨迹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被人不解的,读错命运的老头而已。 “怎么,昨晚经历那么大的事,今天还不好好养伤,这又起来做什么?” 大首领没有转过身来回话,但声音已经明显有些微妙的不同。 “我哪睡得着。经历那么大的事,应该反而睡不着才正常。” 印的言语中分明带着疲惫,但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年轻人真有活力,带着那么重的伤还活动自如……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大首领此时什么也不想多做,整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困倦。作为大首领,过去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种样子。 “有。有件事我想您协助。” 大首领此时已经有些服老,并不是很想掺和这种事。 “有什么事是必须要找我的……回头我把位置让位给武,你去找他说。” “这件事是恰恰不能找他的。” 印这话一听就有什么计划,“不仅如此,为了不掉链子,你还不能现在把位子传给他。” “他这么信任你,有什么事是他会不同意你做的吗?难不成你又要去那干什么?” 大首领对这件事还没有占卜,但他能想到的基本上就是这种事。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武在其他地方干过离谱到人们要瞒着他的事。 不过也只是他没见过。尽管他猜对了。 “不止。我想您以封地的形式,把我封去那边,将部族西面的地方列为禁地,让我镇守那边。妖神的强度非比寻常,我需要时间来寻找杀的死它们的办法。同时,不论如何,决不能让武过来。西边那边过于危险,决不能让他来冒这个险。” 大首领听他的计划怪怪的,整个感觉就不合常理。这哪里称得上是计划,这是莽夫要去送人头。 “不能让武去我知道为什么,他是维持部落联盟的最重要核心所在。但你要带人去干什么?你能在妖神手下活这么久完全不合常理,要带人去缓冲区里这种要求,你不觉得很难说服别人吗?” 大首领这会才把头转过来,看向印的表情。印的要求过于不合常理,大首领甚至怀疑他是否被掉包了。 这其中当然有对于自己误读命运的怨气在驱使,印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带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名义。你一回来那具有极大误导性的发言需要纠正。”印抬起头,直接与大首领四目相对。 “我们不是在与其他部族作战,大首领。猫不需要往耗子窝里安插卧底。我只是不能在看不到妖神的地方找出打败妖神的方法。我准备了够久了,我只想您保证他不会跟来。他昨天的行为实在让我没法像他信任我一样信任他。” 大首领还停留在找他可能是卧底的证据,想着他威力不对劲的那一下,印已经紧盯着他,一只手不分等级地拍在他肩膀上,发出带侵略性的肢体信号,让大首领没法正常思考。 “我知道您已经老了,但现在还不是让他上位的时候。你也许觉得他很可靠,但实际上,在各种方面,他都不够接替你。我记得您跟他说过,我们需要拖下去。现在,如果想要拖下去,就请您为了这辈子的努力不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继续当下去,怎么样?” 大首领此刻突然意识到,他早就老得不能再让所有人永远和和气气地跟他说话了。 变轨之日其二 擅闯天那个周围人都走完的家的那位在太阳的直射下逐渐被唤醒,睡眼惺忪的她睁开眼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回去。 前一天晚上因为被超大号老鼠跳到身上,于是一时被影响心智,还没来得及教天怎么用魂幡就直接走了。等她把放在路边的人偷偷送回去,回去家都躺下,才突然想起来这茬。 但等她再回来,天早就不知道哪去了。于是她就只能大海捞针一样在黑漆漆的地方找天平时在哪睡觉。 但不幸的是,她不但没找到人,而且连一块铺了茅草当床用的软和地方都没找到。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在这个彻底黑暗的地方迷路了。 就正在她在一片漆黑中不知所措的时候,天边带着光亮的巨响又冲进她的耳膜。虽说他们这个时代吃别的部落的战俘都算正常,天天见死人,而且她从来晚上不睡觉,但一种莫名的恐惧还是爬上了她的后背。 她离吓跑就差那么一点点,但这么大动静她都没有听到天从哪里起来,怕只留他一个出事他还不醒,并没有参与过任何作战的她还是在未知动力下留下来了。 在她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瑟瑟发抖的时候,命运非常善解人意地刮起一股暴风,把这片基本低于地表的区域房顶直接掀了,让她更不敢出去了。 于是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睡到了现在。 她从来没有大白天这个点起过床,在空无一人的地方醒来她突然感觉整个计划都乱起来了。 虽然她本来也没什么计划,而且她晚上不睡觉出去走走很正常,但是她昨晚中途碰到个熟人,还有一些误会,问题就很大了。 她直接原地弹起,完全没有开机预热地就往自己的房子那里一路不走寻常路地全速前进,但翻过一个小坡,看到大火堆所在的地点时,就突然没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就好像命运在搞她,几乎所有人貌似都聚在了附近,就在她最需要隐藏自己的时候把她需要努力避免的情况放在聚光灯之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认识的那些人应该已经把她失踪的消息传遍整个部落,并且基本已经确认了她的死亡。 现在就算她回来了,她现在应该基本上已经因为过度曝光接近社会性死亡了。 她心态有些崩地看着下面,逐一清点着下面集团睡觉的人们。 非常不幸的是,她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在下面。 这清点就像死人在清点自己的墓志铭。 “那个……” 正在她清点着她的墓志铭的时候,昨晚那个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个半路上被她直接强制睡眠的人,如果她社死了绝对有她很大一份。 不过实际上她呆在那睡觉睡到现在,大概率她并没有说什么。 那拦住她的人有些犹豫地旁敲侧击地问道: “嗯……你见到那个……将军收的最小的徒弟了吗?嗯……大家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 她自然一下听出来这是在问什么。不过看样子,她可能倾向于觉得昨晚可能做了个噩梦。 “不知道,昨晚我出门转悠,结果突然刮起一股巨大的妖风,就在外面躲了一晚。怎么,昨晚出什么事了,我看好多建筑都塌了。” 两人开始在这里打哑迷,糊弄起来。那来旁敲侧击的人显然心情不是很稳定,不过看起来做魂幡的这位法力修为很不错,面前这个人睡眠质量看起来相当不赖,完全不像是因为什么事没睡的样子,精神好得很。 “是吗……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就是梦见你拿个巨大的棍子要去杀那个养妖怪的小孩……不过醒来之后想想还是挺离谱的,那个棍子好像比你人还高。我可能是睡眠不太好,可能需要好好补补觉。大晚上梦见你居然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人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一下释然的样子,好像是看到了什么。 “你这转折……那边有什么吗?” 她听她这话锋转得有点快,一下察觉到什么。 果不其然,自己昨晚一晚上没找见的那个孩子,现在正拿着完全展开的那个魂幡,毫不见外地往大首领住的地方里走。 大首领住的地方这会可热闹了,两种方面的大孝子此时正在和他那没有血缘关系的爹争执不下。 “我说了,这次那边和平得很,不需要你想。他只是带个名义去想办法解决问题而已。你不是很信任他吗?让你在这继续镇着也是他的意思啊。” “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缓冲区为什么叫缓冲区,你不比我清楚吗?” 武大早上起床发现印早就走了,一问大首领话,直接就炸了。 “我当然比你清楚。缓冲区就是一块普通的区域,只是我在那里布下阵法,防止妖怪大举入境。难不成缓冲区里普通的妖怪还能杀死他?他可是有本事了,现在我可是自叹弗如。” “什么自叹弗如?他身上受那么重的伤,有什么让你自叹弗如的?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但也不至于这样?这不是让他送死吗?” “不顺眼?” 大首领确实对于印有些复杂的情感,但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武生气说的这话听着非常不正常。 “从小你就不同意教他占卜,宁愿教我这个死不开化的外族人,也不肯教他,就像把人搞反一样!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跟着了魔似的,但你决不能把他送掉,他是你们族裔里真正的,比我合适得多的继承者!” 武的情绪激动,很早就有的不解直接一反常态地触发出来。几十年了,他从没有像这两天一样情绪激动。 不过这事确实是印提出来的,大首领现在完全是被冤枉了。他这么多年都跟随占卜的结果前进,想找到合适的路径,做好了不被理解的准备。幸运的是他有个平时从不怀疑他的儿子,所以基本上不解从来没有攻克过他,他也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容易被别人的话影响。 但现在,不解真的冲上门来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的情绪不堪一击。 就在他要开始反驳时,一个人举着一个有法力流系的大幡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站在这个位置上,你就不是可以想走就走的那个人了,师傅。” 变轨之日其三 武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赶走天,就被他手上的旗子吸引了注意。这个魂幡的旗面材质他都几乎未曾见过,天拿着如此大的一面,完全不合常理。 他协助大首领驰骋沙场,用强权建立部落联盟,不过几年,对于什么材质从来都不曾上心,他对于这种材质几乎连听都没有听到过,只觉得这幡看起来反光挺厉害。 若是发明材质的人知道她这么大动静权利最高层竟然完全没听过,怕是要惊呼小丑竟是我自己。 “大首领和师叔不让师傅你去,必然有他们的道理。刚刚出了这等大事,师傅要是再跟去,怕是回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部落了。” “何以至此,有这么个大首领镇守着,这次有什么事情,岂不是声明一下就能解决的事。就算推迟一点,也只需要声明完之后再走就够了。” 武回想起他们刚回来时大首领一句话就让人们都安然睡下,觉得从妖神那里归来这种话理应更有说服力,结合昨晚那阵妖风和大动静,怎么看部落联盟都应该会更稳固。 但是他不解局势,此时的想法其实过于天真,连天这么个小孩子听了都想摇摇头。 “他们凭什么相信那阵妖风与师傅你有关……师傅,就算你身上的气息显然经历大战,他们也没有理由相信你。如果是你,只看到一个人受伤,你就会相信他还妖神打过吗?” 武听了一想,确实如此,回想起来,自己还真的没有和妖神交上手,这下伤还是印给了自己一掌留下的,哪里有什么说服力在。 “且不说妖神一事,师傅,你征战四方,确实武力压制周边部落,又通过封地还位稳住局面,但是部落联盟并不是真的如你所想的。表面上他们年年进贡,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利用契机挂了一个表面协议,实际上完全不把咱们的部落当回事。离得这么远,我们对他们哪里有什么影响力。这一场仗打到今天,你不觉得,其实除了和每家都基本上结了仇,战果就只有声名在外,利用这么一个名义制造了一个相互牵制,导致其中有操作空间的部落间关系吗?” 武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战果算是怎么分析的,看着面前这个徒弟,他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这种方面的东西。 天自然也不会透露自己是看到什么理解的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看向旁边的魂幡,在他师傅接受知识盲区以外东西的时的短暂停留时运起这魂幡,让魂幡上的名字栩栩如生起来,好像霎时有无数鬼魂突然在房间里游荡,大首领和武都突然感觉感知里突然出现大量未知来源的异动,好像是瞬间就被包围了一般。 “每一次天地异象对我们的部落而言都是一场危机,师傅。你不能离开这里。局面已经走向这种情况了。你已经被牢牢锁定在这个位置上了。” “好小子知道不少我完全没想过的东西啊。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来巩固领导呢?” 武虽然不能短时间内把自己完全不会的东西融会贯通,然后纠错,但是他的脑子还是灵光。一下就找到转换问题的思路。 “那自然要看你想要做什么。”天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不过不影响他。 “不过你不需要巩固领导。在有可能的层面,你们已经拥有了绝对的领导权。” “那就是说,总有不可能的层面。徒儿啊,你觉得,以人的强度,有没有可能达到妖神的层面呢?” 武拉过话就要往他说的地方引,很显然他还是想去,只不过已经不再那么激动了。天看着这个师傅的样子,怀疑师傅有什么情绪感受障碍,变脸比翻书还快。 “有时候拿刀怎么砍都砍不死的敌人,拿一根抹了剧毒的针却可以轻易杀死。可不可能还是需要看站在哪里。关于这个问题,不知师傅看看这旗子上的名字,是否能想起来他们是谁?” 天把魂幡靠近师傅,周围看不到的包围也在此时同步迁移,大首领这才晚一步感受到这些包围从何而来。 武看着这魂幡上的一个个名字,那不能说是熟悉,更准确地说,他是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他认识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各个部族里顶点的人物,这些名字也许有意义,但他真的没有印象。 “如果我猜的没错,师傅一个人也不认识。” 天补上这么一句,武瞬间感觉他在拿自己寻开心。 但结合前言,这怎么想也不太可能是真的寻开心。天看看这幡面,接着说: “师傅你如此强大,强到天下以你的名字来冠名武学,自然不可能记得他们。即使他们为部族埋骨沙场,你也不可能记得他们。换谁都记不住的。他们生前只因你振臂一呼便战死沙场,也许到死连法力的基础应用都没学明白。但是到了这里,不管生前如何,都可以浮游于天下。基础不同,结局自然也不会相同。能做成什么,取决于你现在在什么基础上。” 武听见这话,神情变化,有些表情复杂:“你引用了这么多沉重的例子,就想说这个吗?” 这引例与说出来的东西程度好像反了一般,整个听着都不对劲。 “生死两隔,师傅。不论之前如何,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摆脱束缚,碰到自己未曾碰到过的境地了。他们的家人孩子为此失去了依靠,卷入最下层,就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见到的人也不一定敢说出来。他们失去了过去的一切,才摸到什么叫法力。对我们而言如同呼吸一般的这种法力,他们至死才摸到。他们就像法力一样,现在他们在这旗子里听凭调遣,一如过去凭你调遣。他们付出了一切,这份恩情我们永远也还不清。但是,最起码还请师傅千万不要在危急时刻离开部族。你和师叔这么多年来关系虽然非常好,从来不会互相妨碍对方,但实际上也都阻碍了对方前进。师傅,不论如何,请你把师叔计划中的环境给他。” 旗帜在室内无风自动,天自己的名字在飘洋下躲避着武的目光。 变轨之日其四 天闯进大首领他们议事的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外面迟到许久的那位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游击,甚至已经让她周围这些等了她一晚上的人肉监控相信了她的说辞,开始跟她讲解昨晚发生的种种了。不过她这个能拿出那么一大片丝绸的人,能快速解决猜疑也算正常。 随着周围人谈话的焦点开始偏移,注意力开始分散,她的眼神开始往大首领的房子那边偏移。 刚刚她来的时候,只看到时间上看起来和他擦肩而过的天拿着她给的魂幡大摇大摆走进去,而现在,往那房子附近看过去,看起来就不止三个人的会议了。窗户外边天的万年宅家的二师兄元和大师兄君此时都正趴在没有玻璃的窗户外边明目张胆地偷听。 偷听倒没什么,这元竟然也会出来偷听,就是大新闻了。这个天天埋着家人的房子里一窝一天的家伙,能出来完全是奇迹。看起来昨天绝对是出了大事才能把这位老宅男从家徒四壁的房子里薅出来。 不过这个重大事件标记是给普通人看的。对这位几乎是部族中唯一掌握法术用法的女性而言,最吓人的还是现在围绕在那个房子周围的魂幡操控的“鬼魂”。要知道围在那里的人基本上都会法术,没理由感觉不到异样。 她还没来得及教他魂幡怎么用,天就直接用得炉火纯青了,这也许是好消息,但也不能完全说是好消息。这看起来可有点瘆得慌。 “昨天那个冲击可太猛了,离这么远都把房顶掀飞了……大首领看起来是躲过了,他们两个身上衣服直接都撕烂了,就在另一边过了一下就走了……” “哈?衣服撕烂了?什么时候?你居然不叫我!” “就那么一下就过去了,我都没看清啊!” 周围那几位已经开始完全扯上别的,完全不把她晚上不在的事当回事了。 这种情况只要正常参与聊天,这次的事件就完完整整地度过了。 虽然她心还是悬着,但这种发展方向其实已经算是好的了。只是听她们的聊天内容,貌似她想让天干的事有点过于危险了。 现在她已经在盘算着回头找他取消她想让他干的事了。看着目前这个情况,看着就有点吓人。 就在她回头准备融入对话,顺便想怎么找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背后就有人拍上了她的肩膀,这边的对话突然戛然而止。 “昨天晚上不在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她猛然回过头去,好家伙,明明刚刚她看的时候都完全没看见他,只是一转头刚要说话突然天就瞬移一样到了她背后。 只是直接在人群中直接一下找到她,多少有点离谱,要是对接失败,那就是直接泄露啊。 虽说口供是对上的,但是她还是突然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去刚欲开口,她身边的人就突然抢先一步开始替她辩护。 “她昨晚只是出去之后遇到暴风,来不及回来而已,没有别的事啊,我们已经问过了,不用直接就来抓人?” 这话一下带到抓人上,属实有点憨。不过虽然憨,但却绝对是话题方向的一个巨大的陷阱。虽说当事人不知道,但绝对是很容易露馅的一种方向。 不过天倒是相当灵活,表情完全没有变化:“师傅才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抓人……总之昨晚不在的人是她。” “那为什么抓她?而且你为什么一上来就知道是她?” 那辩护的一群人里又有人出来抢话,但显然没有听他说了什么,说话还停留在抓上,完全就是要拿人数压他的战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讲道理。一看就是吵架的老手。 天可从没吵过架,看起来就是要一群人集火被秒掉。那人看着事态直接就要不可控,但却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这眼看着就是要出事,她却完全不知所措。好在天还是深谙速战速决的道理,灵光得很,非常擅长解决大麻烦。 “还能是谁?师傅对不能打的一概不感兴趣,你们这一个个的,一群人就一个看起来会法术的,身上法力波动一个比一个平,这还用找?是不是你,师傅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不定是要收徒的。” 这一手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直接给那边几个士气浇灭了。一群人在风中凌乱。 “能打也不一定是说法力啊,万一……” “可拉到,师傅说的强还能是什么。你可别说了,有劲说这,你还不如去帮忙建房子。你看你吃的胖的。” 这正发言这位可一点不胖,这些穿的兽皮的阶级比较高的可比普通人在意形象,毕竟她们可比穿麻的人更接近武所在的高度,听这话直接裂开:“我哪胖啊!” “你哪胖自己还不清楚,浑身是肉,一看就没劲,糊弄谁呢。” 说着直接拉起那还没想好怎么救援的那位直接就要拉走。 眼看着他应该范围打击直接让那几位全员士气低落,就要解决问题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人半路杀出: “你那旗子上的丝绸怎么回事?你哪来的?” 这句话直接让刚刚士气低落的几位突然抬头,要是他手里拿的旗子是他要带走的这位给的,那就大概率整个大段都是在说谎,纯粹是某种隐瞒某种关系的可能。 虽说这个判定条件两边都是假的,不过这确实在影响这一群人士气的天平上相当重要。 拿着这么个稀奇的旗子大摇大摆,这个失误可以说相当离谱了。 不过这话其实也是相当简单的问题,虽说成功了可能扭转局势,但这就几个人,又不是网上耍猴,搬弄是非。这太好解决了。 “师傅给我的,上面写着部分阵亡将士名单。怎么,有意见?我师傅缅怀那些和他上战场的人们,用点稀奇材料有什么问题?不要沉迷于幻想了,师傅绝对看不上你们。” 说着打击完这些最接近武地位,真正抱着幻想的人们之后,就拉着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那位的胳膊,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向走去。 变轨之日其五 天带着一个他连名字都没问过的异性高速穿越人群,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再次出现在他们昨天说话的那片无人区。 天非常娴熟地胡乱卷起旗面,扶好他那大狗,那大狗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很快调整好站位,随即几乎与天在同一时间看向那边那个被拉过来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的那位。 天不指望和外人可以像和他的狗一样默契,直接开口说话: “上来,骑我这条大狗去。那地方有点距离,直接走有点远。” 那位想说的话还有点卡壳,边想着要说什么,边听从指示坐了上去。 “不是让你撸狗,不要抓它耳朵。撸狗也不带抓耳朵的。我这狗看不见,不要影响它听力。抓脖子上的毛。” 那人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在她走神的当口,那狗的头都让她拉后仰了,只是忍住没有出声。 “低估你重量了,不过应该还行,到得了。往后挪挪。” 天开口就又损她一手,然后非常顺当地坐在了她前面。 她此时才从矛盾中归来,想着把自己想问的事问出来。 “那个……虽然刚刚你跟她们说的应该大部分是随便说的托辞……但你师傅是不是真的只对会法术能打的感兴趣?” 今年她早就过了二十了,虽说在当代,这个年纪还是孩子,但在那么早的时代背景设定下,她保持单身的年龄可比正常年龄晚太多了。 基本上这都是武在那个位置单着引发的错位。武从出生至今,基本上都在外面和其他部族或者妖怪打仗,对于异性基本上只在谈判桌上见过,对她们而言武就是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不败传说。 “当然是假的。” 天拍一下狗的下巴,那大狗带着二人直接窜了出去: “承受过大压力的人哪会对异性有兴趣。别说人,妖怪都没兴趣。地位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诅咒。它强制把人扔进一场没有止境的试炼,不允许犯一点错。你不是一直偷偷关注他吗,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他甚至连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和别人交互都需要付出努力去演,简直像一个傀儡。” 那人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听他的话甚至愣了一下。 “没有,你这是看过什么啊……” 天这么个小小年纪的娃,说出这种话属实有点惊人。俨然一个黑化小孩。 “人会说什么,取决于见过什么。你不知道很正常。他要是不需要顾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体现的这么完美了。前一秒还在和大首领吵,后一秒我进去说话,一下就变了,情绪跟假的一样。他赢的太多了,地位的诅咒对他而言过于深入了。除非他什么时候突然一无所有,什么都不用想了,你想要的机会才会出现。” 天这话说的一本正经,那人听着怪别扭。虽说理论上他比她更了解武,但这话说出来总觉得很奇怪。 “不一定,人与人天生就不一样啊,万一他本身就是这样呢?” “本身?人与人确实不一样,但不体现在这方面。” 天看起来略做思考状:“大部分人都很会妥协,有条件的话都尽量避免反抗。出生在哪里,就会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接受诸如地位,力量和周围个体行为的诅咒,定向地成长。这路程还很长,要不要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天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好像反而是他比较大。那人总觉得他着了什么魔,但也不好拒绝。 “啊……那你讲。不会是你小时候的事。” “是,也不是。”天趴在狗头上,身体没动,但手伸去摸了摸那狗的下巴,那狗把头稍微抬抬,一副想看他的样子,但前面早就说过它看不见,只是想迎合天而已。 “小时候我为了护下面这位,在人们拿着各种东西的时候趴在它背上,成功让人们不再用带刃的那一边打它,但却没能阻止人们用钝的那头接着打。虽然实际上没打中多少下,但那次我还是受了重伤,直接昏迷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带到了一个法力异常浓郁,仿佛每一口吐息都蕴含着真气流动的地方。” “这条大狗那会并不是妖兽,只是在路上遇见几只基本上同种族的大狼,结果被带回去了。这些个妖兽在那种地方长大,当真有灵性,竟然没吃我。真的就把我收养下来了。”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都不想吃我。当时我身边有个比你高的多的大狼,看起来刚当妈不久,在我身边当枕头一样让我靠着,周围还有不少和下面这位一样大的,但那几个看起来完全是幼狼,虽然大,但怎么看都稚气未脱。” “我当时相当幸运,这母狼外面那护着它的公狼相当凶,之后发现是这群狼的狼王。要是换一只,那我估计已经交代了。” “这群狼一看就是天生的妖兽,在如此有灵性的土地上成长,虽然是兽,却胜似是人。各种方面都完全没有野兽的莽撞和愚蠢,完全就像一群狼身人。” “在狼王的庇护下,我非常顺利地在那里养伤,甚至观察那里异样的地形,完成了法术的启蒙。” “在启蒙的同时,我也和那些大型狼崽混熟了。这些狼不愧是狼王的后代,长的又快,又好动,其他狼从来上不去的地方,这些小狼一溜烟就窜上去了。狼妈每天就操心这些小狼惹的麻烦。”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都是这么好动的。其中就有一个和我一起大多数时间呆在洞里,狼妈出去找孩子的时候它就和我一起窝在洞里,那几个小狼被教训的时候从来没有它的事,虽然老被兄弟们拿来取乐,但活的相当舒坦。要不是它成天不动也长得相当壮实,肥肉完全遮不住它比兄弟们腰还粗的胳膊,我真怀疑它是不是狼王的孩子。虽说即使这样还是让人有点怀疑。” “虽然它们都不说话,只会哼哼唧唧,但谁也看得出来,狼王绝对不会是这个天天躺着的这位的。” 变轨之日其六 “但也不是每只狼都不会说话。在我受伤的那段时间里,和我一起窝在窝里,不乐意动的那个因为和我整天窝在一起,就也学会了说话。毕竟说话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虽然它只是妖兽级别的,但也学会了说话。” “之后它就作为那里唯一一个和我相对而言交流障碍小的妖兽和我在那里整天消磨时间。在我的怂恿下,它也开始带着我到处跑跑,远眺我知道的各种地方。” “你知道的各种地方?你这是把咱们部落所在的方向透露给妖怪了?” 那人听到这突然猛插一句。作为这片区域的顶级掠食者,本来人类在这里生活得悠闲自在,战争基本上只发生在人类与人类之间,各种野兽妖兽基本只要出现就走不了了,直到最近几年,妖兽突然多了起来,让他们的这个省略了门的原始部落突然变成了最容易被夜袭的部落。这么说起来天讲的这个故事相当可疑。 “把进入范围的妖兽来一个杀一个,时间长了怎么可能不传出去。就咱们那个有大片耕地的地方,我刚开始还想着找找,后来发现完全没有必要。这完全没有找的意义,这种范围完全就是招摇过市。这就是胜利的诅咒,它过快地把我们拖进了我们承受不了的深渊,强大给了我们选项,却又用我们舍不得丢弃的东西夺走了我们的选择权。我师傅他就受困于他的胜利,现在,他的强大在他正在面临的对手面前不值一提。” “不过这和我讲的故事没有什么关系。它可不是什么想要万人景仰的勇士,我跟它谈心的时候,它完全没有遮遮掩掩地直接表达了它只想这么跟退位让贤了一样地继续慵懒下去,吃得胖到没有人敢找它麻烦,然后用这最低限度的保障一直活下去。它可真是我见过最懒的了,直接一步到位开始养老,不管是谁,看到它都觉得它软弱无能,它的那些家人刚跟我学会一点点人话,就直言不讳,异口同声地表达了这个观点。说实话,和它的兄弟们比起来,他真的看起来软弱得不可思议,在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它生气,完全浪费了它比兄弟们大了一圈的身子,和它学说话时一点就通的脑子。” “不过后来,它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们错了。” “妖兽的社会和人类有所像,又有所不像。人们的小孩会聚在一起学怎么凭空操纵武器或者怎么直接用武器,大批人聚在一起学习,但妖兽不一样,它们有灵性,却又原始,他们所学的一切都围绕自己的身体,让它们的生活中少了很多东西,也用先祖生命换来了几乎没有尽头的生命。也正因为它们的身体,铸就了它们毫不留情的传统。叛乱这种东西说来就来。” “但那次叛乱不一样,由于它们收留我这种行为打破了潜规则,所以那次叛乱完全不是和以往一样的狼王争端,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团伙讨伐重立。它没能长期颐养天年,它们全家都陷入了不论是否妥协都没有回旋余地的境地。” “就是那次,它首次参与了战斗。” “事实证明,即使它从来不运动,狼王的血脉也是强大的。它吃的东西没有白吃,身上的肉没有白长。明显所有人都低估了它的力量,那一大群叛乱的群狼甚至没有一个能穿透它的皮毛。它巨大的身体以压倒性的优势在那一夜之间让整个狼群减员大半。” “在那一夜过后,再也没有谁敢接任狼王。残废的原狼王下台,它被强行拉上了狼王的位置。” “本来我们还怕它优柔寡断难以胜任狼王,事实证明我们想多了。原本人人都觉得它软弱,但不知是不是那一夜的战斗让它彻底认清自己的力量,那一夜过后它彻底变了,从狼妈的角度来看,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暴的狼王。本来就减员过半的狼群,在那之后在它的暴政下接连减员,一点点冒犯都会被它毫不犹豫地杀死当晚饭,就连过去什么小打小闹都毫不留情地把对方致残的兄弟都再也没有在窝里再大声说过话。不到一个月,狼群就解散了。” “狼群解散之后,它很快就变成了过去的那个它。它的表演天衣无缝,只是不论表演得再怎么完美,它身上都有一种可怕的气场,让周围人即使被偏袒的家人也完全不敢多说一句。” “所有人都觉得它变了,但在深入交流过后,事实证明,它没有。家人的沉默只是让它由衷地和我说一句:‘这下总算安静了’。一切都完全在它的掌控之中。” “所以现在狼群解散了吗?这故事不会是真的……” 那人可从来没有见过妖兽,她对于妖兽的认知完全是从不同的人嘴里的故事。现在天这个路线突然好像要把她带到狼窝里去,直接向着一个法力流通非常明显,真气浓度显然很高的山头上去,她突然感觉有点不敢去。 “你想看啊?你想看我把我要给你的东西给完之后我带你去看。我还给它起名叫阙呢,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那可算了,赶紧拿完回去。巨狼为什么起名叫雀啊……这完全不符合形象……” “怎么不符合,它耳朵缺那么一块的同时身体还那么庞大,多适合啊。” 俩人跨服聊天的同时,那人突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你要给我东西?不是你师傅要找我?” “你不是早知道是我扯的谎嘛。这也快到了,我上去再给你解释。你给了我这么大一面旗子,我自然也要回礼帮你过了师傅收徒那关。” “回礼就不用了……” 那位抬头看看他们正在上的山坡,想起那暴君狼王有些心有余悸,非常擅长瞎想的她脑子里都快能写山海经了,看到山上的怪石,都觉得可能是那个巨狼。 全程看过巨狼暴政的天倒处变不惊,脸上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着。 时代开端转折点其一 两人一狗终于来到他们要到的地方,累的那狗吐出来的气瞬间就变成了白雾。平时只带天一个人来的时候,它完全是大气都不带喘的,现在看来它的强度还是差点。不过即使这样,它还是没有多出一声,甚至还在压低自己的喘气声。 天有点可怜自己的这狗,他提前是没有想到这个比他大了没多少(不到十岁)的还是异性的人能这么重的,自己应该提前带阙的兄弟们找一个下山,让缩小体型带上来的。 毕竟这个地方算是山上,虽然不是他故事中所讲的山,是另一个山头,但是还是有点小高的。 他在这有空心疼他热的想当场原子吐息的狗,被他带上来的那位可没这个心情。毕竟刚刚听了真实故事改编的巨狼传说,就直接被带到和故事里有点像的“风水宝地”,而且还是山上那种石头偏多,没什么树,法力加速着阴风的伪风水宝地,这就相对于刚听完鬼故事就让送进真实鬼屋一样,从小对妖怪没什么好印象的她在这呆的头皮发麻。 “有什么要给的赶紧给,这种地方好阴森……” “这阴森?有我的房子那阴森吗?” 这地方可不是巨狼住的地方,这地方是他专门布置,画好阵法的地方,是专门为这次准备的。巨狼住的那个山头有别的东西,他打一开始就不怎么想带她去。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让去,前面他还说过的。 他可一点不觉得这地方阴森,这个这个山洞一个拐点没有,怎么看都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地方。 “怎么没有,这地方阴风习习的,你房子那岂不好多了……你要给我什么,赶紧结束,这地方跟有鬼似的。” “你还怕鬼啊,你不是都下诅咒在人身上,搞什么魂幡嘛,天天晚上穿梭与乱坟岗之间,来到这种地方不是该跟回家一样。” 天边说边展开他路上收起来的魂幡,整理着那旗面。 “谁跟你说那是诅咒啊!那标记很正常的啊,完全没有什么多余效果,就像把吃完肉的骨头拿去做工具一样的,有什么不行的……” “写在幡上的大多都死了,不管有没有效果,那不就是诅咒。不说别的,你不是经常搞什么诅咒印记吗,复制应该有一手,来把这个地上的阵法画到这幡上。这东西就是我要给你的。” 说着,天把幡面摊开,放在了专门准备的阵法旁边。 “跟你说不是诅咒啊!” 那人算是发现天的恶趣味了,有点气不过地看向那旗子。熟悉的旗子上赫然多了一个字。 “天……这不你名字吗?你干什么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前脚说她这魂幡上都是诅咒,后脚发现他居然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了,这完全前后矛盾。 “反正你的草包诅咒不管用,写上去万一以后有用呢。快画,抓紧画好阵法,以后就在部落里也可以吹到阴风了。” 她看着这说话没谱的天,坐在一边,直直盯着他灵魂拷问,完全没有开始印的意思。 “别愣着了,你不是想快点回去吗。这有阴风主要是山洞的原因,这个阵法主要是能让周围法力聚集起来,让一个地方充满真气的。等你拿回去研究明白了,交给师傅,你应该也能拜师了。这个阵法可是好东西,回去到处画上,就算那些完全学不会的也应该能成功启蒙了。” “就是说这个阵法可以让大家都学会法术?” 她终于听见天说一句正经话了。 “可以这么说……反正你把这旗子拿回去,就说是师傅分配你记录战死将士名单就好。把这旗子插好,师傅会主动找你也说不定。” 天说话间好像在犹豫什么。 “这么强吗?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完全不用怕妖怪了?” 通过刚刚的巨狼故事,她初步认定人和妖基本上就差在这方面。听这话貌似天就是这个意思。 “不怕妖怪?想什么呢,这种东西,拿回去虽说是划时代的好东西,能大幅巩固部落联盟核心地位,保住后方,但是福是祸鬼才知道。这种东西说不准还是诅咒。这种力量让人对自己认知错误,作出更蠢的决定,走向更荒唐的灭亡。我想把这玩意给出去,也就是只想让人们能跑得更快点,从妖神的威胁下找到一线生机。但鬼知道这会不会引向更荒唐的未来。谁知道啊!在这么大的差距面前想杀死妖神,要不是蠢,要不是被自己的蠢想法带来的虚假的希望迷惑了。但我又能做到什么?我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在手里啊!” 天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疯,边上那位听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其实你师傅他们昨天晚上去和妖神对峙过的,都活着回来了,也许没有那么没有希望的……” “我知道。”天昨晚干的事好像挺多,“然后印师叔还跑了。这没什么,只要能活着,在哪不重要,都一样。快点印,然后就可以赶紧回去了。” 天的情绪说收就收,就如他说的一样,跟假的一样。 那人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低下头来。只是心里还在想着他刚说的事。 她知道天在想什么,天手里握着一个重大的变数,但却不知道激活不激活能改变什么。也许不激活带来的就是灭绝,但也许激活了带来的才是灭绝。天此时看不到未来,摆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一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按钮。 她突然想安慰一下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这个连妖怪都没见过的人能说出什么可信的安慰来。 “不要走神。不要印坏了。” 天没有在看着她,却一下察觉到她在想什么。 她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阵法上,感受着阵法的运行。这种阵法她这辈子都没见过,但此刻看着它,却感觉到天的无力感。 也许妖神比她所能想象得到的怪物还强的多,不然这么一个奇怪的小孩怎么会恐惧呢。 “大老远都能闻到你的不安了。怎么,怕了吗?” 时代开端转折点其二 一个挺陌生,但听起来应该是人的声音,而且还相当稳定的声音打洞口那里传来。 这个时候,太阳光的方向并不是从洞口打进来,此时洞里的光源基本上都是难以形成良好影子的弱光,所以正在那印阵法的那位并没有意识到来的人是谁,注意力转移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来者是谁,毫无防备地就本能地看向了洞口。 一个耳朵缺了个口子,虽然少了一个前肢但行动起来异常稳定,那一只前爪的指甲大小估计她全身骨头只能造两个,一个前肢比她腰还粗得多,往那一站好像给偌大的洞口撞上了门的巨狼突然出现在了洞口,她手里的动作瞬间就进行不下去了。 虽然很明显,这狼必然是天说的那阙,讲道理不会攻击她,但她还是本能的动作僵硬了下来。 毕竟这狼王虽然属于又能吃护甲又高的那种,但在狼王血脉的骨架加持下,这巨狼看起来可一点都扯不上好看。 毕竟硬抗了劣币驱逐良币的血脉的骨架,体型增大带来的四肢加粗可给外表降了一大波分。 天可就完全不会因为其到来而紧张了。 “回头看什么,赶紧印,印完还得把你送回去了,不要浪费时间。它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那人有些僵硬地低下头来,想回话却感觉完全张不开嘴,动作僵硬,整个人都变得迟钝起来。 那个狼王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看这个新来的人倒是挺感兴趣: “这新来的人是谁啊?你怎么把其他的人也带上来了,之前你不是说你们部族的人都对妖兽充满敌意吗?你怎么说服她跟你上来的?” “你看她像是不怕你的样子吗。你看她整个人都迟钝了。别吓唬她了,一会再聊,你先出去等。免得浪费时间。” “有吗?” 那狼王反而凑过来从侧面仔细看开她的脸,那气息直接让本来也在强装镇定的她当场炸起毛来,动作瞬间更加僵硬起来。 “我动作平时也没那么迟缓!不要贫了,赶紧出去待会,冻不死你。” “干嘛这么凶……” 那狼王一点没有狼王的样子,哼哼唧唧转过去,好像不是巨狼成精,反倒是大狗成精。 那位僵硬起来的听那位转过头去,没有解除僵硬状态,却反而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开始偷偷回头瞄那转过去的巨狼。 “你可别拖了,不嫌丢人。” 天直接到了这位边上,直接上手开始加速阵法往上印的速度。 那位僵硬的人在协助下也开始加速开印,但还是时不时想回头看看那个巨狼。倒不是因为别的,她心中那个另类山海经此刻正驱使着她的好奇,不断地在她的耳边提醒着这个狼王实际上并不危险,和她的不能作着抗争。 那旗上的阵法很快印好了,她的好奇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把她的头扭了过去,看向那个当门用的巨狼。 “还看。丢不丢人。赶紧骑上我的狗回去,我再呆会。” 天直接就开始驱赶这个丢人大姐。 “它就是你说的那个‘雀’吗?” 那大姐边被驱赶还边不忘多句嘴。 “怎么,不像吗?你可别麻烦了,赶紧回去。” 天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巨狼这么大老远能跑过来的,更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听了整个故事,他重申过其实这狼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实际上变过之后,她居然还怕阙。 毕竟在他眼里,阙基本上可以称作人畜无害了。 那人半有点跑又半回头看地瞄那巨狼,看起来不好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害怕,但确实飞一样连贯地蹦到那狗上,非常迅速地闪人了。 “……你确定她是真的怕我吗?我可一点看不出来啊。” 那狼王见人走了,起身进到洞里,走到了天的身后。 “当然怕。就是有点精神病。” 天非常自然地直接坐下来,一人一狼完全没有多余的交流,却直接互相直接跟活体沙发一样组合在了一起。 “这么了解的吗?真是世态炎凉啊,你都开始重色轻友了。带个人上山,都完全不通知我的。” “你可大可不必。这么大老远翻个山跑过来,就是为了坑我的吗?” “哪有,这不是感觉到不熟悉的气味,过来看看嘛。万一你被什么敌人抓住威胁了呢。” 那狼说话完全没有顾忌,从来没跟其他人类讲过话的它说话非常离谱。 “怎么,我在你眼里看起来有那么弱,连不是妖怪的也解决不了吗?” 天的状态看起来就不适合聊天,但狼王并不在乎这点。 “天总有不测风云嘛。我看着没反应的时候,你突然就心情开始不好了,谁知道呢。自从远远看过妖神之后,你可就再也没自信过。不可一世的样子一下就消失了。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不然呢。”天从这个山洞向自己部落的方向看过去,本来并没有的无神一下子就出现在他的眼里。 “本来师傅说那些豪言壮语的时候,虽然我不当回事,但好歹也不至于但也不至于被影响。但看到妖神那么可怕的力量,谁还有动力继续下去?本来我觉得大自然的力量总归能压倒一个个体,个体再怎么强,还能对抗整个世界不成?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力都被卸到了那么远的山了,结果还是跟拍核桃一样直接砸碎了!本来我觉得推翻妖神只是时间问题,结果是世界问题。要是你,你的梦想破灭了,你还会有精神吗?” 天的眼里说不出的惆怅,虽然分明就是一副要死的样子,但还是能感觉到那么一丝不甘。 “所以说就要像我一样嘛。你看,抱团取暖的狼群直接被我逼得解散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妖兽敢乱上山来。” “谁像你一样。” 天干脆闭上眼睛,躺在狼王身上,却不打算继续搭茬。 “别这么绝望嘛。谁又能完全预料到未来呢。再厉害的先知也有算错的时候。事实证明,奇迹总能用短的难以置信的时间翻盘最可怕的噩梦。万一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天把头歪了歪,并没有回话。 时代开端转折点其三 拿着转了一圈又回到她手上的魂幡,骑着好像自己完全看不见路的半妖大型犬,她很快的离开了天和狼王的所在地。 这大狗单独运送她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整个都显得急不可耐,只想快点把她送回去,然后回到天身边。相比之下,坐在它身上的那位就显得安静许多。 不过真要说躁动,在它背上一动不动的那位才应该是最躁动的那一个。 她打小就对人们传言中各种妖魔鬼怪感兴趣,和部落里其他的同性别的人一样,那个精神文明高度匮乏的年代,除了乱七八糟的族内小新闻以外,各种各样妖魔鬼怪的传说就像恐龙一样,占据了一代人幼年的内心世界。不过在她的那个时间线,这妖魔鬼怪所占据的时代,别说幼年,成年人的世界远离却无限接近现实的东西,也只有这些妖怪而已。 正因如此,她从小就向着这唯一的文明灯塔前进,一直持续到今天热情不减。 不过她可比部族里其他同龄人人要热情得多。她从小就收集各式各样被吃完的妖兽骨骼,然后拼在一起,收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作为她畅想妖兽形态的工具。 这个兴趣可以说相当诡异,放在现在估计只能中午玩,早晚要出事。虽说当时民风彪悍,但这种兴趣也过于离谱,所以她的房间成了当时为数不多堵门的房间。 这种兴趣也成了后来魂幡制作和偷学法术的基础铺垫,让她走上了如今的道路,完全偏移了正常同龄人的道路。 这个方向那是相当容易被孤立,不如说完全是一条不归路。不过今天真的看到狼王那引燃的兴奋劲,足以让她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就像天天看猫第一次见到活的老虎,那各种方面虽说有些神似,却又处处不同的样子,直接往当时本就有些欠缺的精神文明里灌上洪水,让整个文化沙漠直接满血复活。 虽说她现在趴在狗背上一动不动,实际上能量可没少消耗,比晚上睡不着胡思乱想的时候还活跃。 不过不论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都不太能影响现实。毕竟她在想的和她要面临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那失明的大狗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瞬间变向横跳,一个急转,差点给她甩下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大狗就突然又一个急刹,直接就把她从狗背上甩了下来。 她刚刚还在走神,这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投矛砸在旁边的石头上的剧烈碰撞声出现,她才稍微反应过来一点。 这个地方还离部族那里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就平时打到猎拿不回去出来开荤的时候,也不会跑这么远。 说白了就是她完全认不出这是哪。 不过此时此刻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只要表明自己是个人以及自己的部族所属,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很显然,她想多了。 那背她的大狗见她被甩下来,还想去救,但它的身体结构显然不适合快速救援,一根比前几根明显快得多的投矛直接刺在她耳边,它的救援动作直接被当场打断。 她正想起身表明身份,却突然被人抓住一只手提起来,手里一直抓住不放的那魂幡也被转瞬间夺去,面前一个人高马大的人直接跟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 数根快的惊人的投矛此刻也瞬间擦边而过,直刺向她身后的大狗。再听大狗的吼声,已经是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了。 “别别别!我不是妖怪!我是初氏的人,别……” 那盲犬的声音在她说话间再次拉开,在更远的地方狂吠。这人身后也有数个人直接拉近了距离。 那盲犬自然不可能与这么多人缠斗,即使它已经算得上是半妖兽,但却远远不及格。就它的强度,就是打成年的普通人,对方要是带来武器,也够僵持一会。它此刻在那里狂吠,除了让她知道它还在以外,就完全没有第二种效果了。 毕竟显然它的虚张声势完全不可能对这么多人有效。 不过这狂吠也很快维持不下去,这群人完全没有放过它的打算,那盲犬只得转身就跑,向来的方向冲去。 周围的人们眼看就要追,却突然又一齐放弃,人群中一只手不紧不慢抬起,所有的人都瞬间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看向这个被提起来的人。 “真是意外收获啊,一只那么大的狼妖,背上居然背着一个完全不挣扎的人。嗯?” 那抬手那位放下手,不紧不慢地走向她,周围的人们应声让位,从其他方向围向了这唯一的战利品。 “这家伙被抓住直接说她不是妖怪,一看就是妖怪变的!” 人群中突然有人上来就插嘴,引得周围的人们一齐起哄,完全不给她回话的余地。 那问话的好像也没打算听她回话,摇摇头: “啧啧啧,要不说你们头脑简单。出来就想着吃了。哪有妖怪把兽皮做成这样子穿的,她穿的这个样子,显然是那初氏推出来的款式,瞧瞧这宽袍大袖的,哪有人有那么多兽皮穿成这样的。” 那人说话不知为什么好像并没有向着他手下的人,倒像是在实事求是。仔细看看周围这些人,那一个个衣服相当省毛皮,用她所在部族的文化来说,这露胳膊露腿,完全有伤风化,让人不能直视。 不过实事求是归实事求是,正在她想说话的时候,那人却伸手放在她面前,那手势分明不让她说话。 “这……就是说初氏那边私通妖神,用妖兽袭击维持他们的统治?怪不得最近这些年妖怪突然就变多了!” 那先前附和的带节奏的那位突然好想恍然大悟,一波节奏带的行云流水,和那让她闭嘴的人简直心意相通。 “你们也发现了?上次去他们的统区,一家家门不闭户,完全不怕妖怪入侵。” 这话的意思突然就不对起来,她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在周围人们的起哄中,她这才醒悟过来这是在干什么。 那让她闭嘴的人再次前进,走到她几乎贴脸的地方,完全不轻声地轻声耳语: “如果你想活的稍微久一点,那就劝你最好全程不要说话哦。” 在那个真的把人当肉吃的时代,这种话只在瞬间就麻痹了她的一切痛觉。 前朝断崖其一 现在她可算是理解了天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对于狼王故事的理解也更加深入了。 狼王一个月的狼王生涯,启蒙了天关于天下的认知,现在也同样启发了她。 倒不是她想想这些东西,说实话她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但她现在实在哪都去不了,也只能胡思乱想一会了。 好消息是,他们并没有吃她的打算。那群人里面那个颇有地位的小队长好像有别的打算。 坏消息是,这个别的打算并不能让她多活多久。那个小队长显然不是好色之徒,完全没有保她的意思,纯粹想把她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用来当做证据,和其他早就想造反的部族们联合,作为一个导火索,找一个名义来推翻她所在的部族。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打算拿来当完借口之后直接拿她祭天。也许是为了减少变数,但怎么看都比较迷惑。 她就这么被关在大庭广众之下,旁听着这个部族统领在那里给他的部落民们洗脑。 从这演讲中,她总算是听出来发生了什么了。 她的部族征服这里不久之后,这里的部族立马就推翻了输给她部族的统治阶级,然后建立新政权装模作样地两面预备,一边埋下仇恨的种子,一边其他政权一起串通,随时准备结束这不合时代的架构。 如果那狼王没有以一己之力力压群雄,那么狼王一家子的结局毋庸置疑就和这原来的统治阶级一样。 可惜的是,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人能当狼王。 以前她在自己的部族里的时候,真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场背叛。在她的部族之中,仿佛一切都欣欣向荣,一切都有条不紊。但现在很明显,叛乱并不是个别现象。 她能活几天,也就是不同部族间距离比较远的问题了。就这么看,那叛军联军还真不少。 这心理落差那是相当大,不过现实并没有给她准备时间,直接就把冷冰冰现实砸在了她的脸上。 现在她的魂幡被抢走,就插在对方统领的脑袋边上,就算她会一点法术,也没有用法,只能期待天能回去搬救兵了。 不过等救兵搬回来,一切大概早就来不及了。 她环顾着四周,她被关在就算开了门也不好跑的一个高地笼子里,好像一个鸟笼,让整个部族尽收眼底。那些奴隶们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布置防御和陷阱,完全不打算避着她。 看这架势,看起来救兵来的时候,敌人都来得及集结完毕,着手反攻了。 在她的印象里,武在外征战,几乎从未吃过败仗,传说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在第一感觉里,她觉得武是绝对不可能输的。但听着对方部族一句一个一网打尽,她却有点虚。 天给她的阵法她还没有传回去,不出意外的话,不同部族的战斗力水平绝对差不了太多。 毕竟,武可是在外征战了十几年啊。 看着敌人慷慨激昂的战前演说,她坐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假人。 总之就是看起来没有什么求生欲。但她不说话,好像又和之前有求生欲的路子是一样的。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在这没人听她说话,只想朝她投矛或者扔个石头什么的。 她正打算静悄悄地听这首领在那里扯瞎话,剧烈的碰撞声和惨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抬起头来,只见刚刚聚起来的人群一下就乱了起来,没有武器在手的众人一下乱了起来,向周围散去。刚刚立起的陷阱直接大面积倒下,大批豆腐渣工程非常高效地得到了证实。这架势,活像援军趁虚而入了。 不过这个时间点,哪有援军能赶来? 她一下来了精神,看向暴乱来的方向。 她的猜想非常正确,援军没来。在人们一哄而散散开和拿着矛的几个人从这个部族的首领附近露头之后,冲进这会场的只有一个人。 没有巨狼,没有大狗,让周围的人慌不择路的进攻之后出现的只有天一个人。 不顾周围人的混乱,他进来之后没有着急进攻,反而是走到人群散开的位置之后一下就站住了。 这架势,活像要谈判。 不过谈判是要资本的,就他这么个弱势个体,冲过来不先下手为强,直接站住,那简直是最低级的错误。 不过战术这种东西还是要看情况的。 被突然的暴动影响得直接后退数步,躲在卫兵后面的那首领,很快注意到了目前的情况。 他眉头一皱,一挥手,周围的卫兵一下退开,假装没上来过。 刚刚还说要反扑,下一秒就直接躲卫兵后面,这一下子可太丢人了。 相比于他,站在台下那位看起来不卑不亢的那位就非常稳了。好像有什么把握似的,那样子好像真能和他谈判一样。 虽然他现在完全可以让周围的卫兵赶紧杀了他,但他还真不打算赶紧杀他。 刚刚他丢的人,不当众从他身上抢过来,那可太亏了。 那人摆好架势,站在原来的地方装模作样: “怎么,一个小孩趁着我们集会,冲进来搞破坏?怎么,你们部族没人了,来用这种手段来破坏我们的防线?” 周围的人们听到首领说话,一下安静下来回头来看。自然,这场入侵的阵容也就显示出来了。踩踏事故瞬间就结束了。 “我对你们搞的什么东西没有兴趣。我就是来要人的。” 天说话完全不给面子,一点不想给他找回面子的机会。 “要人?就这么来要人了?怎么,你们部族骑在别人头上习惯了,现在就一个拿茅草编大衣,打肿脸充胖子的也敢来直接要人了?好大的胆子啊。” “我们才和你们不一样。我们那衣服全是这样的。你们衣不蔽体完全出于你的无能,你不用拿这个侮辱别人。” 天此时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还敢骂他,让那个首领瞬间上火。但他还没抢回面子,直接杀他还是太亏,抑制自己冲动时并不能抑制自己站不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走向了插着缴获的魂幡边的座位。 “我的无能?好小子好大的口气。你们部族真是盛产又蠢又猖狂的好大儿啊……那么多部族受你们压榨至此,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果然我们还是太仁慈了,这样的畜牲部族,我早就该联合灭掉了!” 周围的人们听到首领的话热闹起来,天一时间与物理众矢之的就差一声令下。 “我承认我们部族确实有些失误。”天此时突然承认起错误来。说着还把右手举起来,在人们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的时候瞄准了那魂幡。 “我们有实力打赢,却实际上没实力保住真正服输的掌权者。我们打的下江山,却保不住江山,让你这样的白眼狼堂而皇之地举起了反叛旗帜。我们当时的选择很多,但很不幸,大首领他们选择了最错误的选择,让你们这样两面三刀的白眼狼野蛮生长。” 对面的首领刚刚坐下又被气的要站起来,天却刚好抓住机会,那只手突然回收,一道没有借助实体导体的电势路径瞬间被激活,瞬间凭空让电荷猛烈漂移,一道闪电瞬间凭空炸向猝不及防的对方首领的脑袋,瞬间结束了斩首行动。 “没有一手遮天的实力,却不当地仁慈,放你这种白眼狼野蛮生长。当时大首领他们还是太年轻了。不过也正好,这正是机会。” 周围的守卫一下反应过来,周围人们正反应不过来还乱着,各式投矛瞬间飞向了他。天刚刚激活的魂幡一下活动起来,刚刚画的阵法瞬间让魂幡本身的运行快速加速,周围几百道曳光飞字如同一道道鬼魂环绕,瞬间占满了周边几十米的空间。 天把手一握,几百道飞字的轨道瞬间收缩,如同黑洞装甲,那些投向他的投矛瞬间改变轨道,偏向那魂幡。 吸力只存在了一刹那,投矛偏移轨道后只是插在了地上。但连完全没学过法术的人们都看得清的数百道曳光仍旧存在,甚至比刚刚还要亮。 天两个指头间微弱的电势差异带起闪电在手上闪光,照亮了他的脸。 “我可不会犯和他们一样的错误了。” 前朝断崖其二 那个部族基本上是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人们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开始的演说,而直到天把她救回去,他们都走到自家部落边上的时候,自家部落都没有吃完饭。一整个部落在拿着现在她手上魂幡的天面前仿佛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但虽说是天把她救回来了,她却一路上都没敢和他说话。 现在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丝毫不怕把与自己同种族的巨狼屠杀过半,让狼群不到一个月就解散的狼王了。这个天的心智成长可谓深受狼王的影响。 下了大狗之后接近部落的一大段路程,她都一点不敢走进他的视野,一直默默地在后面跟着。即使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一种感觉也挥之不去。 天在几乎走到建筑边上的时候回过了头来。 “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回去。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个阵法,别师傅问你的时候你不知道。” 她路上一直低着头,这突然被叫一抬头,看着就像被吓到一样,支支吾吾地把憋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 “那个……要不你还是把这魂幡拿走,这魂幡应该是我给你的……” 天看她突然怂起来的样子,眉毛微微上扬。 “这是什么道理?这可是你找我要的那救我师傅的一线生机,你给我干什么?” “不,我觉得我无法担此重任……” 她的内心早已退缩,随便什么东西在此刻都变成了退缩的借口。 这种恐惧天可太熟悉了,在他的人生中,他见过最多,最熟悉的情感,就是恐惧。 “这种时候又开始退缩了?一开始那么努力跳出自己熟悉的世界的那个你呢?” “不,这种事,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她现在已经几乎听不进去了,一种小孩子的青涩好像洪水一样,完全地埋没了她的内心。现在的她是完全劝不动的。 天对于劝人没什么经验,但他对劝人还是有自己的心得的。 “恐惧救不了任何人。现在你梦寐以求的一线生机握在你手上,你怎么就退缩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见我师傅吗?” “不,只是我觉得这种东西,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不,这件事必须你去。” 天截断了她在自身的内源恐惧带出来的近乎被洗脑的发言。 “你也看到了,这些师傅曾经打赢过的部族,才和平没几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师傅他不懂部落间关系的幻想,让现在我们的部族陷入了空前的危机。除非我们可以一手遮天,否则我们马上就会由联盟之首变成被撕碎的牺牲品。但过去我们完全没有一手遮天的资本。现在,能让我们一手遮天的一线生机就在你手上,你怎么能退缩?” 天说了半天其实并没有在劝她,因为情绪在化学洗脑的时候,话疗是用处不大的,但她还是尽力静下了一点心来。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明明比她年纪小,却好像另一个世界人的天。 “不。我从来找不到计划,从来都是计划找上我。” 天的说话完全不在乎掌控感,张口就来。 “昨天你找我的时候,我正好刚刚回去拿东西,碰上了你。那时候我还完全没有这个想法。那时候我还沉浸在别的问题上不能自拔。这个阵法只是我诸多发现的一环。那会我还沉浸在对于妖神不可战胜力量的绝望之中。过去我发现各种各样奇特阵法效果的时候有多兴奋,我那会就有多绝望。见到你的时候,我甚至已经麻木了。但就在那一天,你提醒了我,我到底该注意什么。我不可能战胜妖神,那个目标实在太遥远了,穷极一生,我也不可能做得到。眼下最重要的,唯有这一线生机而已。” 天伸出手,摸摸那卷起来的丝绸的旗面。那旗面仿佛有生命一般,他还没有做什么,那旗面早已开始微微迎合这动作。 “一切都刚好来得及。我所拥有的这一切,都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你知道为什么各种动物都只有一个脑袋吗?如果你的手脚不听你使唤,那早就成为别人的晚饭了。想要活下去,就没有时间胡闹。有的地方,我们必须学会一手遮天。部落联盟如今摇摇欲坠,你手里的,就是你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的一线生机。” 她听着天东扯西扯耗了半天,终于稍微熬过了情绪的最高峰,开始能真正思考。 “一手遮天……那其他的所有的部族都会落入和刚刚那个一样的命运吗?” “刚刚那个是棒打出头鸟。你会卸光自己的手脚吗?这次的危机是个教训,我需要你的身份去说,去让师傅他们彻底放下幻想。新的时代需要你的身份来作转折。” “……新的时代……你确定手脚都听使唤了,我们就能从妖神的口中脱逃了吗……” 她逐渐冷静下来,自己一开始的勇气开始逐渐回到她身上。 “天上飞的鸟那么脆弱,下地几乎什么都打不过,不照样活的好好的。这是我们飞上天空的翅膀啊,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们是打不赢妖神的嘛。” 天从她身上看不到恐惧,也不打算继续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一直鼓捣的那些“发现”,此时还在真正的狼窝里等着他呢。 “刚刚那群人……要是换你师傅,他能不能一个人解决?” 天刚要走,那人突然又补问一句。 “我都行,他凭什么不行?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起我师傅了?你不是一直当他最强吗?” 天感觉她说这话莫名其妙。 “没有,就是……我不一定能看懂,晚上我能偷偷过来问问你吗?” 那人说话突然没准头,天完全感觉不出她什么意思,一时没绕过来。 “大可不必,我晚上不在。我要睡狼皮床的,不在这鬼巷里睡觉。”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他甚至不知道叫啥的这位欲言又止。 前朝断崖其三 天见她恢复之后直接就走了,看样子并不打算和她继续讨论一下那个阵法。 她可从没有系统地学过法阵一类的东西,对于解读阵法还是相当有压力的。不过既然她追不上,那也就只能自己研究研究了。 从这方面讲,天这么搞确实有点不负责任。 她没敢在这里展开魂幡,拿着还卷着的旗子快步从外沿想绕回自己的房间里。 她想绕是有原因的,毕竟她还看不太懂这阵法,没必要拿旗子卷入麻烦中。 不过麻烦并不会规避不想找麻烦的人。 “你这一出去,可是出去了相当久啊。” 突然传出的男声瞬间在她刚准备走的时候就控住了她。 可以确认的是,她从来不认识任何异性,只有自己单方面了解武身边的那些人而已。突然有人主动来找她,这完全不正常。 她瞬间回过头来,头脑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有人又来这里抓她来了,手上卷着的魂幡一下开始有了动作。 不过实际上来找她的并不是来抓她的,是她几乎没怎么听过说话,但确实知道的武的二徒弟元。 这位和天有那么点相似,但家周围的人并没有退散得那么彻底,只是这位比较怪异,整天窝在家里而已。 毕竟武收的徒弟没几个正常人,这也见怪不怪了。不过有一点他们师兄弟是一样的,就是他们都比她小不少,对她来说都算小年轻。 不过她可从来没有发现过他关注自己。这一下子就好像突然发现了跟踪狂一样。 不过元并没有心思找她胡闹,靠在那边的墙上继续说着他的: “人们聊天都说你让师傅找去了,但今天不论师傅还是大首领,他们都一直在家。这两天唯一的变化,就是你的那个吵闹的旗子转过一次手。” 前面说的问题不大,但他突然说的“吵闹的旗子”就有点吓人的意思了。 作为这魂幡的制作者,她可从来不觉得这旗子吵闹。这话说的跟闹了鬼一样。 “今天你回来之后,我能感觉到那个旗子明显地活跃了。我知道我那个师弟曾经把他的狗变成半妖,这个旗子有所变化我一点不奇怪。但是关于这个旗子,我想提醒你小心一点。”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像是在怀疑他师弟一样。 天刚刚是救过她的,她是不怎么愿意怀疑他的。不过他们这师兄弟间的信任也过于脆弱了。 “你应该也知道,他的法力来的很奇怪。虽然找不到什么苗头,但我怀疑他是受到过妖神的蛊惑。” “应该不会……妖神为什么要蛊惑普通人……” 听到这她就完全觉得是他想多了。他举的这个例子实在太离谱了,完全没有一点点说服力。 元平时和别人说话很少,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说服力不高很正常,他早就做好了被不相信的准备了。他抬头看看完全不相信他的那位,也没有过多反应,不打算争辩,只是不再看她,看向了别处。 “我知道我看起来像是嫉妒他,但我并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身上的变化很不可思议。” 她还没想到嫉妒这一层,元突然就提出来引走,让她的规避进程突然被抢了去,直接打断了她的逃跑。 “这魂幡上写的每一个名字,我都认识。也许说不上,甚至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自从他们身上带上自己特定的符号之后,我就已经能完全感知到他们每一个人的存在了。” 她突然感觉一下被扒了底,合着自打她很早以前开始造魂幡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在他感知的监视下了。 她这边感觉像被扒了底一样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元那边相反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每一个人互相都有很大的区别,但唯一的共同点让他们走上了同一条路,并最终不受控制地倒向同一个终点。他们其中不乏颇有天赋的,但天赋并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他们还是走向了同一个终点。看到他们,我才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有多平庸。我们三个身为武师傅的徒弟,强度远超族里大部分人,但是我们绝对不是最有天赋的。成就我们的不是自己,是落在我们身上的资源。” “大部分人与人之间差距没那么大。以我的观察,他的体质绝对没有达到能这么快提升实力的。但他的实力提升却很不正常。每次我试图看看他变强的原因的时候,都找不到他。我们的大师兄有非常完整而高位的家庭,他的强大有凭可依。但和我一样的天,他的力量却跳出带有印记的那一个个甚至过的比他好的人们,以完全不正常的速度成长。也许我不该怀疑他,但他身上真的有我难以相信的部分。” 元就像分析大数据一样阐述他的观点,她是彻底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他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个旗子上。不过知道这些并不影响她感觉隐私全没了感觉想跑的感觉。 “这个应该你问问他就好了……同样的目的,完成的路子应该很多……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去跟我的姐妹们碰个面,先走了哈……” 说着被元踩雷炸跑的那位直接强制脱离,留下元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和天的对话,他早就全听下来了。对于这“一线生机”的说法,以及一直都是办法找到他的话,他是真的难以安心。 这个魂幡昨晚突然朝他未知的方向离去,他感知到之后立刻就赶了上去,却并没有赶上。那幡离去的速度简直不是人的速度。不怎么出门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那个方向意味着什么。 直到第二天,和妖神打完的二位自差不多的方向回来。 他很想相信他是去帮他们了,但不论怎样,这好像都说不太通,尤其是这旗子作为“整个部族一手遮天”的“一线生机”。 她走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一直站在这里没动。 前朝断崖其四 元久违地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了他那家徒四壁的房子,默默地跟随着那吵闹旗帜的方向,在周围人带着惊奇的嘀咕中走向了整个部族的核心区域。 昨晚,整个部族都在低声议论之中度过了一个完全称不上安宁的夜晚。她带回来的那面魂幡在入夜的部族中在每一个人耳边低语,那一晚,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因法术而获得高位的人们口中的法力,每一个人都在那一刻看到了新的世界。 不会说话的魂幡,仅用一个晚上就利用它的特殊地位改变了整个部族的轨迹,躁动的人们在全新的一天里几乎没有人再从事生产,几乎每一个人都涌向了他们过去只能远观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沉醉于这个昨晚发生的奇迹,每个人都涌向了这场狂欢。 这对于危崖之上的部族无疑是一场优秀的起跑,如果时间充裕,这个部族必然能够走上天所说的那个世界。 但怎么看,这场突如其来的狂欢也有着太多的谜团。但是,身处狂欢之中,若是逆水行舟,纵使顶点巨舰,也难逃巨浪倾覆。更何况过去他是为数不多会法术的人,而现在他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前朝遗孤。 世道在一夜之间变了,他现在可什么都拿不准。 不过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并不打算逆水行舟,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好像一阵风一样走向那魂幡气息的核心。 过去人们集中混在一起吃饭的大广场,仅仅过去一个晚上就大变样了。人们的狂热让这个脏乱的区域此刻竟如同翻新了一般,平时乱七八糟放的全是各种搬不走的石头的广场,现在竟平整得好像水面,上面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阵法赫然刻在那里,让整个部族都笼罩在一种法力充盈的真气场中。 这工程效率可以说相当高了,要放在平时,就这个工程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要拖好久。不过就现在的样子,这一晚上部族的变化断然不止这些。 狂热是疯狂的,在历史上酿成过不少惨剧,但却也是奇迹的缔造者。它对于效率而言是一剂再好不过的良药。 不过这不重要。在这种狂热带来的部族实力快速上升的状态,在天昨天的话里不过是“一线”生机。既然是一线生机,那么这状态之后要面临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只是在昨天的对话中稍微听到过,他对即将要到来的一切一无所知。这场狂欢越是令人难以置信,他埋在心底的不安就越强烈。 元沿着这法阵的边缘走着,很快就看到了他的大师兄。 君今天也如同周围的人们一般兴奋,蹲在法阵边上,眼神里都放着光。 看着大师兄的样子,他虽然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关于法阵,他可没有半点发言权。他这辈子都没有怎么见过法阵,这个法阵让他看看,他估计还赶不上昨天遇见那位理解得透彻。 元稍微看看这阵法,便直接找个方向拐出了核心区。 这股狂热在某些方面是好事,但并非所有方面。总体来说危险和机遇还是并存的。 比方说对于那位来说。 过去人们不知道,但现在那留在活人体内的印记和魂幡,怎么想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大雷。 搞不好就是杀身之祸。 他正想着,不料竟在村庄边上的一个山坡上瞄到了昨晚那位。 且不说危险与否,起码直到现在,她应该都是大功臣,是目前一群初学者里的顶峰战力。 他正没事干,也没有多加思考,就往那片山坡上走了过去。 那个山坡说是山坡,其实更精确点应该说是小山岗。在那种地方,大老远还真不容易找到。 他像个幽灵一样靠近了那人所在的地方,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想着不要干扰到这个初学者,先过去看看,但在他靠近之后,那人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你是叫元对……你昨天说的没错啊,果然所谓命运导致的默默无闻,并不能代表无能啊。” 他本来觉得自己的接近已经够隐秘了,毕竟昨天晚上他全程偷听,她都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但今天,自己却一下就暴露了。 再离谱也不可能一天之内拉开这么大差距但今天状态不怎么样的元硬是没有发现自己哪出差错了。 “本来我觉得在没有那个阵法之前,我能优先掌握法术,估计以后也不会变。但第一天一起试,才发现完全没那回事啊。你说的没错大势能强迫他们怎么做,却不能让他们变成什么样啊。失去先机之后,我学的完全没有刚刚接触这一切的她们快啊……” 元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狂热到能记住这个崭新世界发生的一切的朋友们在自身的狂热下起步,比她这个老手要兴奋太多了,毫不夸张地说,这些新人在这一天估计能对教授法术的人说的每一个点倒背如流,学习效率自然要比她这个老油条高的多。 那可是完全兴奋激活的大脑和司空见惯把内存拿去干别的的老油条大脑的差别,就是再傻的人,全激活后学习能力也绝对差不到哪去。 不过看起来,这位好像因为这个碰死耗子的现象而深受打击。 他正想开口安慰,那人又继续开说: “我现在完全理解你昨天的心情了……明明是师兄,却完全赶不上师弟的成长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赶超……太痛苦了……” 听见这话,元就完全肯定她这一天啥也不会尽瞎猫碰死耗子了。这一个个都互相没有关系。 “谁说天比我强的……他比我弱很多啊。我们互相之间都有盲区的,算是各有春秋。人与人之间有很大差别,却又没多大差别。还有前面你说的,主次顺序应该反过来,大势不可以改变他们怎么样,但可以强迫他们怎么做。他们的优势现在整齐划一,但随着时间推移,必然自发重新分回三六九等去。他们这么整齐划一,那找自己的优势那不是随便找,有什么难受的啊。你活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区别吗?” 她抬起头扭过来,看向还没坐下的元。 她再次被比她小的人在某些方面压过去了。 遗产 天色逐渐黯淡,恍如隔世的一天转眼间过去。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今天是他们自打出生以来过得最快的一天。纵使黑暗早已使部落里万花失色,人们还是舍不得离开那个狭窄的广场。 对于部落里大部分人来说,这个仙道驾临之日带来的兴奋都足以跨越他们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幻想成真,改天换日,神话突然触手可及,谁又不兴奋呢? 不过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在这一切麻烦都来不及显现的一天里沉浸在兴奋的麻痹之中。某些本来会但是并没有多精通的人,这一天的感情更多的是危机感。 在人们大都聚集在广场的时候,那位危机感爆棚的她并没有和她的熟人们待在一起。昨天把她说的话主次硬要掉个个的元的那句话除了让她明显感觉到她昨天判断的片面,意识到武的徒弟们一个个的都暗藏不低的侵略性,还点醒了白天瘫在那里的她。 就在那个时刻,她突然想起了族里已经去世多年是老巫婆。 以往巫婆是会带徒弟,等死后让她接替自己的位置,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但她这一代不一样。这个巫婆至死都没有带过徒弟。 她不知道那个巫婆死的时候多大了,对于那个平均年龄也就几十岁的时代,就算是大首领,也不见得知道那巫婆活了多久,为什么后继无人。不过,她自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巫婆死了之后,留下了一个黑暗阴冷,占地面积有点过大的房子。那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完全没有窗户,终日沉浸在慎人的阴暗之中,颇为诡异。 不过诡异归诡异,不管巫婆生前这个屋子有什么用,这个鬼屋荒废之后都太占地方了。在巫婆刚死的时候,不少人都出主意要拆了那个房子,把里面的东西往出拿一拿,盖个别的什么建筑。毕竟虽然是原始部落,但这个部族体量太大了,生产问题一直都是常年燎着眉毛的问题,这种计划对于管理层来说太正常了。虽然不少人反对,但拆除工作还是提上了日程。 但是这一次,上级的计划被迫停工了。 在上级的强迫下,战战兢兢的人们绑着绳子一个个进去试过好几个人,但不论是帮忙搬东西的普通人还是真正上战场的勇士,都没有一个人是站着出来的。 要光是这样也没什么,直到从里面出来人都很快开始大喘气,浑身感觉阴冷虚弱,然后两天后又因为喘不上气而死,坚持着拿出一个没人敢打开的罐子的勇士,更是当天晚上就告别了这个世界,部落里的人们都陷入极大恐慌,才彻底终止了整个计划。 这个巫婆房间的遗址,在那之后就只有小时候的武把罐子放回去轰动一时的那次事件有人进去过,再也没有谁再次进过那个房间。 本来她也是不敢进的,但元的那番话突然提醒了她。 从各种方面来说,她都是所有人中最像巫婆的人。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什么癖好,但就她拿骨架回来拼这事,她自己是觉得没谁会比她更离谱了。 而且以前进去死了的都是男的,完全没有哪个女的进去过,根据体质一说,她进去也不一定会死,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再不济用debuff练一练,也没什么不好。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产生了进去巫婆的房子里看看的想法。万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了呢? 于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这位就在这个时候贴近了这个鬼屋,打算进去闯一闯。 站在这门口吹着一被吹到就炸起全身汗毛的阴风,她想逃避的情绪瞬间就炸了出来。 但这一次,旁边没有人的她忍住了。一股不知名的勇气让她猛地踏进了那个传说中待一会就要命的鬼屋。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像冬天不穿衣服出门一样窜进要命冰柜一样的房间的准备了,但在进去之后,阴风却突然停了。 门口有风是门口的问题,谁家会安在冰柜里。 进了那房子之后,一种莫名的温暖突然一反门口的寒风包住了她。她恢复心神,一个明明巨大却显得非常拥挤的房间映入她的眼帘。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相信陈设得这么乱的房子属于一个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男的的巫婆。 不过甩开整洁与否的问题,最先吸引她的,是一进去就能看到的巨大骨架。 这东西不用猜,绝对不是某个妖怪的完整骨架。绝对不会有什么妖怪长出如此三头六臂。 这么看来,她这是来对了。那巫婆确实和她很像。虽然她的房间陈设没有这么一言难尽。 她不自觉地把注意力完全放在这副骨架上,一步步走近这副骨架。 这骨架有好多组件都是她平时因为太大收集不到或者因为本体过强闻所未闻的。在她眼里,这个骨架的构成那是相当豪华。 只是有一点,天今天跟她说过,任何妖怪都不可能有好几个脑袋,因为想要活下去,就没时间胡闹。 她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多头怪物的传说,这个骨架的构成是不太符合她的想法的。但这不影响这个骨架的构成相当豪华,让她惊叹地位的红利。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把手伸了上去。毕竟这不是博物馆,她也不觉得展品不能摸,这种反应对于一个动手派来说还挺正常。但她忘了一件事。 巫婆做的这种东西,怎么会是普通的装饰? 她还没摸到那骨架,差点碰到骨架的手指那里有什么紫色突然亮起,瞬间像闪电一样电中了她的手指。 她的手一下就缩了回来,但她再看向被电的地方的时候,却丝毫没有留下什么。 她身上的毛皮常常有静电,她虽然不知道原理,但也习惯了。但下一瞬间,她却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耳边突然有完全听不清的嘈杂声响起,她抬起头来,眼前天却好像突然出现在了她眼前,把手放上了刚刚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一个大石台上。 而她刚想扶石台站起,却一下扶了个空。 预言 初一扶空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扶着地又要站起来,却在面前看到了投下大片阴影的一众没有穿鞋的人们。 这时这个脑子并没有完全下线的人立马发现了问题。 这个黑暗的几乎只能靠微弱的折射光看屋里东西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清晰的月光?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头却又发现了自己印象极其深刻的一个脸。 那个被天一下烧焦了半个脸的,最开始抓到自己的那群人里领头的人。 此时此刻那个头正在自己前面不足几步的距离,吓得她瞬间就坐了起来。 那个头的位置与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但还是足以让她的san值狂掉。 她现在可是在自家族里,这些东西怎么说也不该出现在这,除非是鬼魂。 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们没有人搭理她,全部都看着台上正在说着话的一个陌生人。而陌生人手上,正提着应该已经完全找不到的那个部落的首领的头。 这面前的景象如同缝合怪一般,把她的诸多记忆拼凑在一起,组成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她的大脑之中搅动,让她如同吃了毒蘑菇一般,看到了大量的幻象。 但在这里她看到的可不全是没有意义的认知乱撞产物。 人们在外面集体钻研着各种各样他们完全没有见过的法术,黑暗的广场在他们对于发光体的研究下在深夜里好像进了不少刚出窝的小金乌,简直不属于那个时代的高亮点亮了大半个部落。谁都没有在意天上,月光的消失甚至没有被任何人关注到。 但下一刻,所以人都被一声惊雷惊醒。一道闪电径直劈中之前巫婆的房子,如此接近的闪电瞬间夺去了所有人一刻的光明。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在此刻一齐转向闪电劈下来的方向。 自从老巫婆死后再也没有亮起过的鬼屋突然亮了起来,一种平时完全没有任何人感受过的莫名磁感瞬间自那个鬼屋发出,仿佛一个结界一般出现在了那里。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大首领也从自己有结界的房子里走了出来。正在跟周围来问的人讲课的武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弹射向那个自己小时候进去过的房子冲了过去,没带一点停顿地走了进去。 在外面看分明发着光的鬼屋,里面却反而黑的跟煤窑一样。他抬头分明可以看到头顶的房顶有一个洞,但那洞却如同假的一样,丝毫不透一点光。 如果在这的是印,这些黑暗也许什么都影响不了,但武走进来之后,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现在他依靠着对于那时被称为法力的真气的了解,勉强间接辨别着面前的景物,仿佛换上了低刷版的低清马赛克脑补虫眼摄像头,看到什么全凭脑补。 这种境地可以说相当危险了,但他却完全没有退路。如果他再跑出去,那部族里的人岂不立马陷入恐慌? 况且,老巫婆已经死去很多年了,自己再被吓退,那这个急剧膨胀的部族岂不是立刻埋下祸根? 但天上如此一个贯穿天窗都毫无作用,又如何点亮房间? 正在他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刻,天上的漏洞的光逐渐穿过黑暗,洒向了室内,黑暗仿佛只是刚刚一时的问题,老巫婆留下的法阵早已衰弱得难以维系。 就在这时,没有完全爬起来半跪在那里的那人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这人他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自己昨天才刚刚接见的那个被绑架后让自己徒弟救回来的那个,很提前就会了部分自创的简易法术,在他看来可以说天赋异禀。 只是白天他观察这个唯一有点存在感的这位好像心态不怎么好的样子。 武没有多怀疑什么,直接就不假思索地伸手要去碰一下这个看起来有点发傻的人。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在犯傻。 他的手就快碰到那人时,瞬间就有一个带爪的骨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武一惊,抬手要抽,却发现这骨手力量大的出奇,自己竟不能不借全身的力拉出手来,武抬起头来,一个兽首此时赫然出现在面前。 准确地说,不是兽首,是一个兽首骷髅。 一个一个不止一个头的巨兽骷髅赫然堵在了他面前。 武人还没有思考,手却已经动起来,闪电般直冲面门,不假思索的就摆出能把头当保龄球抓的样子,直接一爪上去,却与那巨兽另一边横扫过来的一爪刚好撞车,那手瞬间由冲变抬,带着整个身体的倾斜,两位瞬间拉开距离,只是武的胳膊上浅浅地稍有挂彩。 武天生的战士之名不是吹的,他就如同猫一般,动作比思考快上好几倍,本来基本上就在旁边门口的元还没看清楚,两人已经打过一轮,那三头六臂的巨兽已经被直接踢了出去。 武的那速度,毫不夸张地说,完全可以称之为反应装甲。 那里面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的那位完全没有被碰到,却随着那活起来的骨架直接倒飞了出去,整个趴在远处地上。 她完全什么都没有看到,突然就很无辜地被直接带飞,打断了眼前的景象。待她爬在那里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面前仿佛多了一面丝毫没有波纹的水镜,映出了她的倒影。 倒影中的她,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长,指甲仿佛猛兽般加厚加长,整个身体仿佛都在那一刻发生异变,她一瞬间就愣在了那里。 下一刻,只有微微白光照亮的室内瞬间被烈火照亮,一股高温空气猛然吹进来,瞬间点燃了这里绝大部分可以燃烧的地方。 此刻,她面前那水镜仿佛是被一瞬间烧净的卫生纸,她面前的水镜立刻变成了一片光滑的石头。伸到面前的手上的利爪,此刻也瞬间消失不见。 鬼屋崩塌了,但她惹的事却还没有画上句号。 又一道闪电劈下,那副骨架瞬间烧了起来。但离奇的是,那骨架上的肉,却越烧越多。 残史文末 那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让部族里顶尖战力颇费一番功夫,才最终得以解决。大家不知道老巫婆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个可怕的东西,把部落内部糟蹋成这样,不过经过这件事的测试,可以确定的是,在教育体系构成没有完全成体系的时间轴上,即使是人们眼中最强的勇士,也不过是那个时代大自然个体实力的边缘种群。 不过实际上一直到后来,人类也是个体实力的边缘种群。生命在最危急的时刻找到的出路是吞噬叶绿体和线粒体之类的东西合二为一,而不是穷举拧出什么新的蛋白,新蛋白完全是重大危机降级到内卷之后才用大量时间卷出来的,人类找到的出路也是武器的进化与内卷。 不论称之为法力还是真气,它的扩散不过是让食物链上没有升妖的可悲生物们再次被分类成为野兽,再次落入更深更残忍的猎场而已。 而再往后,就这不得不走向速生速死的苟延残喘生存之道的野兽们的生存空间,也逐渐被不能控制真气,但可以利用真气快速发育,亦或不用进食有机物,只需要摄取各种生物都瞧不上眼的能量低谷、物质结晶的各种闻所未闻的食物的小股饲料型妖兽挤压生态位,逐渐像牛羊挤压马一样赶尽杀绝。 从此篇目目时间线推到后面不过六七千年,对于进化史这过于短暂,野兽还没有完全灭绝,但距离它们从自然正在落下的断头刀下彻底销声匿迹,怕也难以拖到万年。 这对进化史而言,怕是比一瞬间都短暂的多,说它昙花一现,都是一种怜悯而夸大的说辞。 时代变了。但时代又如何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晚上惹祸被那三头六臂的缝合怪弄得发光发得像紫外线大灯那位逐渐彻底恢复神志,从短暂的昏迷中渐渐醒来。 她的昏迷确实够短暂的,她现在甚至被临时放在武的房间里,通过部族原有的结界来隔离她和那怪物,等待下一步处理,那元甚至还拿着一些水果,坐在床边边吃边等待应急反应。 见到她醒来,元并没有什么大反应,好像早就看出来了,非常顺当地把盛水果的篮子往她那边递一下。 她顺手拿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却食之无味。 看着面前当做无事发生,还吃的挺开心的元,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还是没法像你们一样啊……你们几个明明都那么小,却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啊……” 她和元相处时间不长,但脱口而出的抱怨却毫不拘谨,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那不然呢,我们开始整个部族里才选出的三个,随随便便让追上岂不是很没面子。” 元一点没有要安慰她的样子,相当没心没肺。 她听这话感觉有点气,却又因自己的无力没什么话说,只得略带哀伤道: “感觉这么多年白活了……哎……” “话不能这么说。”元说着又把一个果子扔嘴里:“以前你和你的那些朋友们一道浪费时间,虚度光阴,确实成长得慢,但现在你可和我们一个老师了,基础更好的你积累这么久再拜师,那不是新生活的大门向你打开嘛。这正是好时候啊。” “那这些年不也是白活了。而且你们一个个的差别都这么大,把功劳都归功于老师,是不是多少有点安慰得过于草率了。” 她完全没被说服,反而还指出她认为的问题。 “谁想安慰你,就这哪有什么打击,让你需要安慰啊。这你提前自己不知道啊。” 元生得一张无情铁嘴,根本不把眼前这个当异性: “而且好老师确实很重要啊。时间就像财富,没人在乎你刚开始有什么,最重要的是你用这些财富最终得到了什么。一无所有的人出生得再穷也终归是别人手上的选项,说不定还遭人唾弃。老师就像财富交易的渠道,比别人领先这个渠道,就能省下很多财富。就能走入不同的道路。我们有这么个好老师,就可以省下很多走弯路的时间,用经验甚至故事代替人生道路,低成本取得别人活了很久才有的经验。抛开其他的不谈,人和人互相差不了多少。用差不多长的人生用不同的个体不断重复一样的人生没什么意义,有个好的老师,就能跳过很多浪费时间的路,直接取得形成性的东西。很多时候重要的只有这个形成性的东西而已。” 元自己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说的她都有点不敢吃东西。等他停下来,才开始继续移动着吃手上捏了半天的果子。 “那我有你们这么多老师,进步的会不会更快一点?” 她说的这话就跟没听元讲话一样。 “更快……这应该不会更快,快不快还是取决于你自己。毕竟省完时间之后,真正成长还是看你自己拿到的认知带来的速度。” 元也看出她这些年的成长基本上就是别人讲话的时候自己不吃东西,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这个摇摇欲坠的部落联盟,刚刚走进新的时代,要适应的东西多了去了。可以预见的是,大多数人还是会走上几乎一样的人生,大多数人还是会像他们不为任何意义生下来一样不为任何意义死去。 就像即使优势物种再多,也会有很多简单劣质到难以置信的生物在视野之外苟延残喘,等到下一次横扫一切的大灭绝给他们短暂的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时间。 这些可怜的边缘物种什么也不用想,因为想什么都没有用。就像有的物种生下来几个小时就能奔跑,有的物种在娘胎里就可以孕育下一代。它们机械地重复着生老病死,边缘到从来没有进化出任何感知来感知自己的可悲。 巨神终将陨落,小民永世长存。 小民悲哀地重复着他们的生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是如果没有永远在受苦的那一方不断为生命的前进做垫脚石,生命又哪里走的到这一天? 时代在变化,时代又从来没变过。 远古篇结束 “那个年代好惨啊,什么部落联盟什么的,放在现在,也不过是隔的远一点的几个村子的规模。因为什么都还没有,导致控制范围压不住,成了众矢之的,也太惨了。” 天气转暖,终于可以重新坐到城里的几位再次回到了平时的聚集地,开始扯东扯西。 “现在也差不多是换汤不换药。长治久安是制衡的艺术,如果不会制衡,再是一代豪杰,也不过是试错的牺牲品。现在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那个时候,用大半辈子的时间捅这么多篓子出来,就算像咱们这一带一样基本没有不修炼的,也不好收场。” 江羽一边也说着,一边罕见地真的喝着茶,看着那边独自感慨的少甫和跟嘤舞混的贼熟的羽鸩。墨莲因为自己家族的麻烦事,已经好几天没来和他们一起唠嗑了。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少了个人肉高压实验炉,他还觉得挺不适应,好多理论实践都被迫停摆了。 就这方面看,他一直在研究的东西就像为墨莲量身定制的,想找个替代还挺难。 “可惜这种口口相传的东西传的零碎得很,跟红楼梦似的,不仅一半就没了,主要人物之一的名字都没有。里面人的名字也起的跟闹着玩一样,听着就像以讹传讹中间乱起的。” 整天研究各种战术阵法的少甫好不容易听个修炼以外的东西,还不全,注意力涣散,这两天完全研究不下去。快赶上他那个整天玩鸟的表妹了。 “别人听这故事,不知道结局很正常。”江羽回过神来,“生在咱们这个氏族,你不知道这可不太正常了。咱们的祖上不就是封印妖神的那个吗?这个咱们氏族里应该家喻户晓。” “妖神能被封印,强度应该不会是故事里那个时代……能是一个人吗?”少甫听他这推断,感觉有点草率了。 “人说封印你就真信啊。要是妖神是被封印的,那这新妖神天庭早就来砸封印之地了。哪还耗这么久。天庭早就没了。咱们还能在边上捅刀子。回头我找找那本关于封印的记载,你看看就知道了。与其说是封印,不如说是诅咒。由一个妖神带回去,最终慢慢潜移默化地杀死所有妖神。那些毫不在乎自己鲜血飞扬的妖神,在自己唯一的维持出问题的时候回头再看,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扔掉了自己原本的后路。于是后来就彻底消失了。这些特征基本上都是吻合的。” “哈?可是历史上完全没有那个时代的记载啊?” 少甫听江羽的想法,总感觉不太对。 “那岂不是很正常。”江羽倒是不慌不忙,好像早就想好了: “且不说那时候有没有什么靠谱的记载方式,就算有,一个理想主义捅了一堆大篓子,招了一堆仇恨的所谓大首领,也估计不会被记载下来。而且这么多代不可靠的乱传,说不定早把好几个人的故事聚到一个人身上了。毕竟谁都不愿意主角死,这个故事最初版本是传了好几代也再正常不过。” “也是……”少甫回想起前面的事件,“一个徒弟单挑一个部落,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时代真气开发程度干的出来的。而且一个徒弟就能灭一个部族了,那这部族哪里命悬一线。” “嗯。”江羽听他开窍了,接着往下引着问:“那现在你能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了吗?” “结局……”此时结局早已呼之欲出,少甫的兴致一下减退下去:“要武真是一个人,那就是秦二世而亡,要不是,那就是仙道萌芽打破部落联盟大首领试图垄断的企图,结束历史上部落联盟里旧时代的篇章的封神演义。这么一推,这故事一下就变成血淋淋的历史了。先扬后抑太那个什么了……” “所以说传着传着就会让扬的部分越来越多。正常趋势。”江羽放下手中的茶,“不过正儿八经让这个故事传下来的原因,自然不会是如此平庸的传说。你猜是因为什么?” “因为咱们祖上?”少甫失去兴趣但还放不下这些天自己脑子里转过的千般设想,整个人没什么积极性。 “当然不是。咱们祖上不是一辈子没回去过吗,怎么可能知道那的事。等他子孙回去,早就再没有人记得这回事了。”少甫看过的史书并不多,错误犯的很明显。 “那怎么回事?残页里有很重要的章节吗?”少甫嘴里说着,却没什么活力的样子。 “重要的章节没有,重要的线索有。”江羽看着少甫和羽鸩这哥俩貌似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觉着今天基本上又是没什么天聊的一天,也想着快速结束话题,少甫正打算开口说“什么线索”的时候,他并没有停顿直接说了下去: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传说中的初代的三清,就从那个时代里出来。地上一千年,对天界而言也不过是不到三年。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只留下三清跨越了时间。但他们跨越的时间却远远不是真正的时间,还是完全没用啊。” “怎么着,开始怀念墨莲了?”少甫一下子突然来了精神。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想的她?我不是在说我寿命的事吗?” 江羽觉得他从那些事情扯到寿命是顺理成章,但少甫可不这么想。 “你以前对你的寿命一点不上心,墨莲再次跟你提起那事你也硬找借口,现在她不在这了,你又开始想这个,不就是想起她的后遗症。” 少甫思路理的非常顺当,但显然已经和江羽完全不一样了,江羽已经完全没法掌控了。 “说的什么……你变了啊,已经完全和我不默契了,变成抓住一个词直接做文章的小朋友了。” 江羽在那里故作感叹,再次被抓住一手反击: “说话也越来越像墨莲黑历史那几次了。我猜所谓的黑历史其实就是你们平时私下里让人看见了。” “说的什么鬼话?” 很显然,他们变化有限。 独属于信息时代之前的麻烦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江羽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平时他是从来不会这么晚才起的。与身边的人相比,由于体质的特殊性,他很早就深感自己生命的短暂,早已无数次克服激素动力的缺失,每天都起个大早,为了不因为去看族里的人搞的大家伙导致自己的研究停滞,而与自己的生物需求对冲了。 不过自被他当高压炉的墨莲因为她的族内实务被迫拿去刷开始,他的研究就都被迫停摆了。 讲道理来说,他很清楚墨莲家里那是什么情况,对于这种被占用导致停摆的事情,虽然他很不爽,但怎么说也应该理解。毕竟这种事情向来很麻烦。 但他并不这么认为。 他不是什么和同龄人一样的小孩子,时间如出一辙地被占用。他这个自由成长,天天看一些几百年没人研究的各种书的特殊存在,对于各种有的没的历史了若指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成长程度要比那些一直重复不断走前人之路的人们在某种程度上更高。 经历那么一大串事情,在他眼里,那边的事情早就该结束了,墨莲根本没必要去搞那些。在压倒性的优势下,且不说不久前他搬救兵让他们族好多人来过这,直接让那些老古董守卫者在政治上不敢有一点反抗可以任凭摆布,就是墨莲来之前说的那些局势,在他眼中,墨莲一家虽然只有几个人,也应该一直处于优势地位,一直处在进攻位上。 但是实际情况并不如此。就他去凑热闹的时候看到的情况来说,本该开无双的夫妻俩,把唯一的后顾之忧送走了之后,局势还能演变成这样,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这个很早就因为体质被这个世界的整条科技树抛弃的人,现在在族里的地位都不仅不岌岌可危,还欣欣向荣。 不过他自己还是一定程度上表示理解。毕竟墨莲爸妈成长路上一直被各种麻烦事干扰,知识面不足太正常了。 他见过墨莲爸妈,就那个样子,不依靠别的,光用人生经历来成长的话,他们太年轻了。年轻到他可以谅解这些既有时间又被生活夺去时间的人走上这样的道路。 但这并不影响他不爽。 拿着手上搁置了好多年的待实验项目制品,他却一点高兴不起来。毕竟虽然这个项目他以前想到的时候科幻感十足,但现在他实验这个某种意义上完全是被迫的。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脑内激素分泌调整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前面有个身高并不高的存在突然非常粗糙地运起真气,像个什么野兽要搞突然袭击一样向他高速冲过来。 但很显然,连城附近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用的了真气的妖兽残留的。自从上次的麻烦之后,这种存在更是挖地三尺都挖不出来。 但现在确实有什么东西冲过来了。 江羽的神经系统没有真气来提升运行速度,在刚打算确认来者的瞬间,两颗宝珠已经瞬间上了手。 他的速度绝不可能临场快速反应。生死只在一瞬间。 但眼前的情况就和他的预测可能的所有情况出入比较大。 刚刚被他注意到的竟是一个小女孩,那跑步样子怎么看都没有系统地学过任何身法,但那跑的样子,一看就相当熟练,一点没有小女孩走山路的样子。 按照动作习惯,面前这个小女孩也大概率不是妖怪。 按理来说不能确认对方是什么,最好是稍微躲一下。但面前这个小女孩的样子分明是在逃跑。 她在躲什么? 时间对他并不仁慈,那个小女孩说是不会身法,但回到现实中,却是像一支箭一样向他狂飙过来。 那么一个不会身法的女孩,要是全速躲着什么,向他这个方向过来,说不定他不躲直接他就躺这了。 但是他的判断条件却到现在没有进入视野:是什么在追她? 寒光闪烁,在他不管到底是什么在追那小女孩,对准小女孩直接一抬手之后,一道寒光直接齐胸高地从他面前横扫过去。 那袭击者紧跟着那小女孩,一眼看到江羽不打算躲直接抬手,觉得这人可能打算要接那女孩,直接一刀就扫过来,丝毫不带一点犹豫,在江羽眼里,几乎两者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但这袭击的依旧没砍到。 在接触产生的一刹那,他刚刚所在的原地就只剩一只鞋,完美错过了这一刀。那人感觉没砍到一惊,十几步开外一个急刹,回头看过来,江羽却好像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而那他正追的小女孩,此时竟双手扶树,正站在江羽边上。 那小女孩前一刻看到面前是个人,条件反射伸手要挡,下一刻却位移扶上了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哪来的人,敢在这种地方杀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江羽不能确认对方身份,但起码想确认一下大概怎么回事。这种遭遇战他早些年打过不少次,但自从墨莲和他住一起之后,他就突然变成玩辅助,这种情况已经好多年没遇到过,多少有点心跳加速。 但那个人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又是什么……又要节外生枝……算了,管你是谁……” 那人嘴里碎碎念,好像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有点虚,但只是短暂地虚了一下,说话很快就截止了。 很明显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但从这碎碎念中可以提取到更重要的信息,和他的心态和计划都没有关系。 很明显,这人好像并不清楚连城,并不知道他所在的氏族,可以说孤陋寡闻得难以置信。 连这些都不知道,竟然会说话,要不是妖怪,要不就是打小没爸妈,走着某种信息封闭,只会打架的路子长大。 不论哪一种,现在的情况都比较邪门。这种不定性的东西预判起来可太离谱了。 现在他除了知道对方对于自己的实力不怎么自信以外,基本上再难看出来什么了。而现在,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招应该已经要到了。 打小怪打得像打boss 对方准备立刻进攻的标志并没有出现,虽然已经不再说话,但依旧没有贸然出手。 很显然,对方目前看不出他的底细。但由于放眼全国,除了活的久了有经验的,也只有刺客联盟这种对于战机进退需要更高程度掌控,对于情况掌控有硬需求的组织会大面积有一眼看出地方强度的,反向信息可以说基本上没什么用。 江羽并没有把头转过去,还在假装大头,但他对于对方的位置掌握得比正拿眼睛盯着他的对手还要清楚。 但掌握的清楚实际上没什么用,血条太短依旧是他从小到大不可逾越的鸿沟。随便谁一不经意就可能直接折了他的骨头。 这些年他一直在用墨莲作为实验对象,自然而然地这些年的成长大多和血条厚的不讲道理的墨莲有关系,成长的像个装备。 前些年单独成长的他可以莽夫一样以凡人之躯为所欲为,但现在,他单挑个小兵真的提心吊胆。 大家都成长了,唯独他这个被世界抛弃的存在还呆在那,某种程度上不进反退,因为自身的成长增大了碰撞体积,减小了灵活度。 不过这些情况都是对他自己的,周围这些人没人知道。甚至那个小孩还抓救命稻草一样猛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也许正与过去那个自己渐行渐远,但在其他任何人眼里,他都还是他,他还是需要扮演过去的角色。 这个小女孩抓上来的手带着一种错漏百出但可以让他都感觉到寒意入侵的自带真气属性,一下就让注意力涣散的他打起了精神。 这个小女孩果真有点与众不同,让人不自觉地将她被追杀的原因和这个感觉联系在了一起。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人都是围着现实规则转的,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和外面恍如隔世,但毕竟里面住的都是人,也没什么不同。 江羽很自然地转过头去,看向注意力涣散的他没看清的那个小女孩。 回过头来后的这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从触觉和手的大小来感知,他还以为这应该是个挺小的孩子,就刚刚抓他的高度,应该也大不到哪里去。但实际上,回过头来一看,这脸分明和墨莲12岁刚来的时候相当神似,只是看起来更小一点。 墨莲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四年前,也就是说,他今年16。 16装大头给谁看? 江羽心下一凉,反手直接抓紧抓他胳膊的小女孩,下一瞬间原地只剩一个宝珠,正和那人一刀撞在一起。 宝珠这种东西,属于精密仪器。其理论上存储空间是无限的,但讲道理这宝珠和包不一样,能打开看一看,忘了自己怎么放进去的,就像保险柜忘了密码,除了暴力破拆一下全给搞出去,就再没有往出拿的办法了。 这是运输产业的一个丢东西和出贪污事件的巨大缺口,是技术的一个大麻烦,但不失为做炸弹的好机制。 除了一些特殊的宝珠以外,大部分宝珠砸坏了里面的东西都会直接解压缩炸出来。 山上突然平地惊雷,真正是带光热的真气泄露爆破跟高压漏电一样扩散开来。 时间紧迫,江羽没来得及搞什么绝活,这空当只来得及紧急规避套了个娃,防止自己被自己炸的找不见尸体。 从挡了一枪的套娃宝珠里被放出来,带了个人的他甚至落地落得并不怎么完美,直接浪费了最宝贵的时间用来带那个只比他小六岁的小女孩保持平衡,甚至第一时间丢了对手的动向。 这对于奇脆无比的他可太致命了,毕竟他除了先机,几乎什么都没有。 此时他只得抬手一个高闪,一把抱住旁边的那位,就又去拿他印象中另一个里面装满各种多面开刃武器的一个宝珠。 这段反击简直打的毫无章法,他还没拿出那宝珠,对方的刀就已经把整套进攻打完了。 抬手高闪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他被这个世界抛弃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完成两个连续的动作来抢回先机。他所能拿到的先机,在第一次失去的瞬间就注定拿不回来了。 他要是没有规划好逃跑,那等待他的结局就只有一个。 一道比刚才更加恐怖的阔剑式冲击,带着一点不带花里胡哨光辐射的纯动能冲击,炸向那本来打算一刀解决江羽刚刚已经露出马脚的战斗的来者。 江羽只是现在脑子有点不在状态而已,又不是他以前时时刻刻都不在状态。从很早开始,只要要开打,反应装甲式的后手都会在第一时间准备在身上。 毕竟他怎么做的成莽夫。 两人的位置再次发生变化,那小女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短时间连续改换位置两次的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江羽直接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向着这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女孩直接就是一问: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被追杀?” 那女孩先是一愣,这才注意到刚刚救自己的这位好像不是什么大人,貌似只是骨架比较大,怎么看也不是成年人。 落差相当大的突发情况让她稍微愣了一下,但她的回答一点也不像不知所措: “这里……还是连城境内吗?” 这完全没有在回答问题,但江羽听到这话已经有了可以确定的信息。 但不等他再继续问下去,那边那人应该被打飞的方向突然有什么东西被压到的声音。 江羽瞬间回头,那人竟然已经站起来了。 就像破片手榴弹一样,那下阔剑式反应装甲爆破是有比冲击伤害更高的一些区域的,不管打中的是哪,都没道理能站起来。 毕竟除非没有效果,只要不能无视他莽上去,就是没有打出贯穿伤,也能打出内力阻塞和内循环部分停摆。站起来实在不太可能。 但那人确实站起来了,身上带着让人看着就喘不过气来的重伤,竟然好像没有站不起来。 这种伤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身体机能一点没停摆的样子,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他有舍卒保车的绝技在身,下面这一下绝对超出江羽的能力。 都舍卒保车了,他还会在发出声音的瞬间让江羽在他的攻击范围外吗? 由救人到被救 十八般武艺之首是射程最远的弓箭,帮助智人站上食物链顶端的是远程投掷的投矛。杀死尼安德鲁人的是森林褪去后一片平原上投掷特化的智人,彻底颠覆肉的一批同时伤害还高的自然进化法则的是每一个卑微个体手上那足以洞穿任何强壮身躯的武器。人类打败强壮的尼安德鲁人,听起来,好像是自然法则的高下之判。 在武器面前,没有谁的血条是够看的。武器的存在一度颠覆了原始的战斗。 但那是现实世界。 在这个世界,对江羽来说,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再次变得肉的一批的同时速度还快,伤害高的同时人还比他灵活,除了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有文章可作以外,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可能的优势。 本身他的胜算就只有在短暂的可以掌握对手位置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各种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秒掉对手这么一点,任何失去的时机都足以终结他的一切努力。毕竟他满血的血条还不如人家丝血的血条耐打。 但这次的对手却连吃两大件不倒,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等他扭过头去,对方和他的距离和动作,分明是他已经人头落地,对方已经砍完的样子。 但他的头确实还在原本的地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疼,完全不像被砍中。 这倒不是对面爆发有多高,主要是那位突进的人手上现在只剩下一个刀柄了。 江羽高特效的技能在关键时刻起了大用,这个应该没人会来的地方,因为刚才的爆炸招来了救兵。 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手上大拇指根部喷出鲜血,带着非常明显的真气与鲜血同步流失,舍卒保车的车也就此破灭。 从那个倒下的那位后面,救他的人终于出现在江羽的视野里。 刚刚他竟然一个紧张没有发现救兵来了,直到对手倒下才看到救兵,这些年他的成长着实有些反向成长。 墨莲的出现,让他的成长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不再那么像他了。 暗自可惜之余,江羽抬头看向那救他一命的人,突然有些僵住了。 那个人不紧不慢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看着并不认识他的样子,但他可不敢说不认识这位。 虽然中间插进去不少其他的事,但实际上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这个人是谁他可记得太清楚了。 他老爹的又一个老朋友家的孩子,那个又一个想把自家孩子塞进连城核心区的黄某的两个孩子之一。 就是他逃了没去见的那位,叫什么黄珏玉的那个。 虽然对方大概率不认识他,但这个时候突然碰见,他真的心态有点裂开。 为什么她会跑回来?他们家不是早走了吗? 江羽内心话多的很,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多谢女侠出手相救……” “先不用谢了,我正好有问题想问。” 江羽正常开头,那人却并不打算和他同台飙戏,直接就进入主题: “这地方是连城的核心区内吗?就是抵抗妖怪的那个连城?” 她要问别的还好,这么一问,江羽瞬间知道她就是要往回走的。而且还不是一家子杀个回马枪,这是自己跑回来了。 她自己跑回来干什么? “连城除了外围基本上都是核心区……你是要找族长吗?” 江羽说这话就好像觉得她是个送信的。 “也算是……你认识族长那个儿子吗?”那人讲道理不认识他,但那神情和动作,却好像是一眼看出他是谁一样,看得江羽心态有点裂开,就好像做亏心事被认出来一样。 但讲道理她是不认识他的。江羽虽然有点慌,但还是打算顶着那眼神继续装下去。 “他……他从小存在感都不低,自然认识。你要找他?” “存在感不低?我听说他的体质练不了真气,甚至为此隐居找不来,存在感竟然不低吗?” 她说话时演的天衣无缝,听着反而有点像在反问他。 这种时候就更考验心态了,但江羽敢带着这个血条乱跑,自然最不缺的就是心态。 听到这话,江羽反而不慌了。 “他要是弱了,他爸早被迫再婚了,族内就不至于把这种离谱局势延续到现在了。你要找他吗?那你叫什么?我帮你去找他?” 江羽演技超群,那黄珏玉反而先演不下去了。 她开始觉得这位的打法不像是会真气的,觉得十有八九他就是,但现在她突然不敢确定了。 “你真认识他?要不你带我去找他?” “那不行。”江羽对于救命恩人直接一口回绝: “他平时可能呆的几个地方,被族人发现有外人进去是要出事的。而且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你太强了,直接带你去他可能直接就感觉到不对跑了。那我就也找不到了。找他的话一般都只能熟人自己去。” “有这么警觉嘛……那谁不比他强啊……他那个体质……” 黄珏玉感觉自己好像被强制转向某个选择,不太对劲,却又不好说怎么办。 “哎,话不能这么说。再怎么说他也是族长的儿子,就算体质不行,他也照样有资源。第一第零梯队的不好说,二三梯队的还是能稳住的。不然他老爹早压不住了。那我先把你们带城里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等我把他叫回来怎么样?” 那黄珏玉好像有点尴尬的样子,没有了刚刚好像认识他的样子,没有接话,但大体同意了。 就像被自己尴尬反伤到了的样子。 江羽反思自己的演技,应该没有暴露什么,目测就是她自己判断失误自我感觉巨丢人有点自闭了。 这人目测和自己应该差不多大,就像一面镜子,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绝对没法让自己看起来有威慑力。 这么一回想,他刚刚最开始的那个失误那是相当丢人。这场他本来要是没失误,自己最新要实验的那个东西是绝对可以秒人的。 看着那个全程在旁观的十岁小朋友明明什么都没有写的目光,他突然感觉好丢人。 基本上是在侧面扩展背景 “别不动啊,他都说了随便吃在这等着,你怕什么。” 黄珏玉一副很稳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不是第一次来,一点不紧张。虽然她实际上才第二次来,但她自己却好像开挂刷满安全感一样稳如老狗。 那个刚刚被救的小女孩就完全不一样了,既不说话,也不乱动,那边完全不像是上给女生的大量肉串摆在面前,她却头也不抬一下,那样子就像第一次站在讲台上似的。 这地方可不是什么饭店,怎么看都是大一点的烧烤摊。在那个生产背景下,这么大量地上肉串,还真容易被吓住。 毕竟整个世界在这个科技树下都没有大规模工业化,卡住的各式生产能力完全不似现代,相比产肉,还是各种各样的粮食酿酒比较发达一点,便宜一点。 “一个认识的人过来两句就这么放心地上,你还怕结账不成。出了事有我兜着呢,快吃。” 黄珏玉看她的样子当真以为是怕这事,顺着思路就开始试图劝她。不过事实上,这个小女孩不敢动和这个没多大关系。 主要是刚刚江羽走了之后黄珏玉状态恢复得多少有点快的不自然,以及人生地不熟本能的反应。现在她的本能反应调节基本上当场让她什么都不想吃了。 不过不能归本能,恩人这么试图劝解她,她也不好卡在那。 “没事,我现在不饿……谢谢女侠出手相救……” 因为刚才江羽是称呼女侠的,她也顺着称呼,放弃了直接喊姐姐,选了个更合适的称呼。 毕竟虽然她想直接喊姐,但好像那个称呼太亲热了点。 “你怎么和那个说的一样。不用拘谨,放开吃。我还有问题想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非常短暂地迟疑了一下下,脑内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自己的遭遇与目前的状况,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叫封玉娥……” 非常常规的名字,非常非常普通,不论姓光论名,跟她重名的人估计在那个文化背景下不会少。不过这个回答最重要的不是名字。 “嗯?你也是姓封的?这么说其实你家就住这?” 黄珏玉成功抓到了终点,然后成功把思路侧翻在阴沟里。 “没有没有……”玉娥摇摇头,“我家本来是比较外围的,只是出了事,所以我就往内环逃,最近逃到这。” 玉娥拿起一个拿在嘴边,但并没有吃。手里这串更大的意义在于表示自己可以正常聊天。 “从外环逃到内环?这么说你被追杀了挺远啊,我看你完全没有学过真气用法的样子。” 黄珏玉联系起自己看到的,配合玉娥的内容跟上一句。 “倒不是被追杀那么远……那么远真跑的话我不一定能活到这……这件事还挺久的……” 玉娥停了停,这次黄珏玉没有插一句,直接边吃边静静等她组织语言。 “这次被追杀的起因是挺久之前的事了……那会我甚至还完全没来得及学任何真气相关的东西,话也才刚刚说利索,突然有一天我出去玩完回来,回来爸妈就不见了。” “刚开始我还想着找,但突然一些非常陌生的声音传出来,我突然有非常不妙的预感,就直接找地方躲起来了。” “这一躲,我就看到了问题。我直接看到了我自己从门口径直走进来了。”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常笃定地就觉得肯定出事了,找见机会躲过它们就跑了。这当时的反应救了我一命,等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再往回偷看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几个完全没有人形的妖怪。” “啥样的妖怪?” 黄珏玉突然插进一句,某种意义上可能是因为她讲的过于简略,让她不能蹦出一句。 “就是普通的看起来有点像野兽的……但我们那里是严令禁止私养什么动物的,那我不认识的狗我一眼就看出没见过。于是我看到之后就直接跑出那一片,往记忆中的内环方向跑了。” “前面你说很小的时候,这么说你很早就开始逃亡了?” 听这黄珏玉的猜测,眼前这个正常穿衣服的小女孩听着好像是荒野求生这么久一样。不过当然不是。 “我记得我妈说过我五个月就可以到处跑了,那会应该很小。那时候记事基本上都是绑定一些印象深刻的,记不清楚了。反正我走出去没过几个村子,就有人主动来问我,把我收留了,应该是看起来很小。然后一直到不久之前,我都一直没被发现,直到最近突然被发现。” “最近突然被发现啊,我说怎么衣服看着挺合身。所以就是有妖怪把你取而代之,然后开始追杀你?” “差不多是这样……” 黄珏玉好像挺执着于总结,让她总感觉不太好接。 “这么多年被人收养,结果还是完全没学懂真气,这家子应该不大。没事,这里据我所知已经是整个氏族最核心的地方,族长都住在这,绝对不会再有妖怪来追杀到你了。不论从哪方面的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最安全的,我家里局势不怎么好掌控,我爸完全不想着怎么解决,直接就要把我送来。这里不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玉娥算是听出来了,黄珏玉还在说安全感的问题。可能她还是觉得自己缺乏安全感。 不过怎么说其实这种想法都没什么问题。反而她束手束脚的本能下她安全感没有什么大问题才不太正常。 这种事不太好解释,玉娥突然感觉不太好往下接。 “虽然我对于传说中的妖神天庭没什么概念,但理论上它们应该不敢追进这里。毕竟这我看着好像谁都身怀绝技的样子,妖怪应该很难再混进来。如果你想,我可以一直保着你。毕竟我一个人跑回来,这么说还是有点……” “你可不用继续安慰她了。” 江羽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从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我就听出来她完全没有真的害怕过。最多有点本能上的不适应。” 继续拓展 “你还没走啊?” 黄珏玉听出声音转过头来,一眼看见江羽。 “不是没走。确认完了。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位。” 江羽镇定得很,一点没有刚刚骗了救命恩人的愧疚。 “我就觉得是你!哇,我刚刚救了你,你居然骗我!害的我白难受了一路!” 黄珏玉意料之内地反应,佐证了江羽之前的猜想。 “那没办法啊,突然有个没见过的人,开口就来找我,而且强度还不低,很吓人的啊。你也知道我弱的。” “你才厚颜无耻地在那边说自己不会输给二梯队以下的,现在怎么开始说自己弱了,你爸让找你的心腹都抓不住你,你要是没跑,哪会没见过我。” 黄珏玉说话一点不像和没见过的人说话,光这么看一点看不出刚刚这位路上会一句话没多说。 “什么都不解释就带我走,而且还看不住我,我干嘛不跑。太正常了。比起这些,”江羽转向到现在还没吃一口的那玉娥: “刚刚追你的可不像妖怪啊。你确定你是让妖怪盯上了吗?” 玉娥愣了一下,终于抓住接着往下说的线索。 “应该是。本来它们已经找不到我了,但我因为怀疑自己小时候见什么想什么,其实家里没事自己跑出来了,就又跑回去确认一下,结果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但就因为这事,我又被发现,结果开始被追杀……那变的样子和我完全一模一样,应该不是什么人。外围不是一直在跟妖怪斗智斗勇吗?” 这玉娥还真看不出一点紧张,江羽虽然早有定论,此刻却也觉得自己可能看她比较矮错估了年龄。 不过有一件事他是绝对没有估错的,刚才追杀她的绝对不是妖怪。 不过就强度而言,那个人却确实有点可疑。 “说实话追你的那个应该不是妖怪,这个强度不论对于妖怪还是人而言都有点不够看。打我都这么多轮,甚至我失误了他都没秒我。” “你不是族长唯一的儿子吗?应该可以帮她解决这事?” 黄珏玉想起江羽的身份,觉得方便得不得了。 “可以,但没必要。” 江羽的回答完全出乎意料,非常不合时宜,两人包括周围随便听的人都在第一时间没有理解他想什么。 江羽倒是不紧不慢: “就在不久之前,这里刚被妖神天庭安插的人直接炸过街,砸沉好几艘半成品巨舰。妖神天庭明显有力量直接冲进来,而且还是依靠我们一直不敢推广,偷偷用怕出事的那种用法,那种在边疆的安插间谍,就是是妖怪,也应该不是妖神天庭核心主导的。这边刚出了大事,就算我爹自己听了去说,这个优先级也会石沉大海。” “而且你刚刚说过,你印象中你五个月就能到处跑了。这连城核心区其实更多的是相对安宁,比较强的第一梯队有很大一部分都分到边区去直接对抗妖怪了。要是你被妖怪替换了,别人不够熟也许会有所迟疑,但你爸妈必然能感觉出不对来。你身上的自带属性非常特殊,从各方面来说,妖怪都很难凑出这种体质。这是稳定社会下有意为之的,那妖神天庭说是强大,但强的主要是头部,整体不像人这么聚居,没有那个条件。这么说都为时已晚了。” 玉娥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黄珏玉觉得他说话有点过于直接,过于残酷了。 “所以与其想着想着就拉回去,不如趁着这的安宁,让自己变强,自己杀回去。你们的人生长的很,有的是时间经历各种爱恨情仇,好好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一切。” 江羽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她自己在这里安心成长,自己回去解决自己过去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这话好残忍啊,像个糟老头子。明明就能当时解决的问题,干嘛拖下去嘛。你说的话分明也知道她根本不缺这点动力。” 黄珏玉继续发言,玉娥自己还在那没有言语。 “把危机过快地过渡不是好事……虽然解决问题的办法确实有,但既然能给自己拖时间,那何必着急。” “……你这跟我爸做的那事一样……” 黄珏玉想起她爸明明能解决问题,却忍气吞声的做法。她对于她爸干的那些事完全不能理解。 忍气吞声这种事相当反人类。 “那不一样。”江羽好像知道她的事,“你爸纯粹就是给你动力以及找个借口把你塞到这来。你已经不是第一个因为家里的事寄养来的了。做事是有目的性的,谁闲的没事忍气吞声。” “那你这事是有什么目的?” 黄珏玉突然又把话转回他的做法。 “我?我的生命可比你们短暂多了,你应该清楚,我可不想用我如此短暂的人生去干这些事。” 黄珏玉自然知道他说的短命是什么意思,但那玉娥却突然把头抬了起来。 “为什么你的生命短暂?” “因为我的体质体内真气转不动。传统的续命我一个用不了。”江羽说着自己活不长这话题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对于这个事实相当习惯。 “因为时间短暂,所以我经常会考虑关于意义的事情。你想想,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撼动事情的根本,这些事转来转去,就是成功,也不过是互换了命运,没有动根本,就像活物拿远了看就是死物,不管过程怎么样,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不过是不同人站在不同的位置上而已,都只是命运的互换而已。这有什么意义?” “最牵动感情的,不就是互换命运嘛。” 黄珏玉突然插嘴:“能让人兴奋不已的,除了彻头彻尾的变革,更多的就是命运的变更。” 江羽听了这话,非常明显地有笑意:“我要是这么想,弱成这样的我就走不到今天了。我所掌握的东西,最不能频繁接触的就是地位。有的东西越是过度频繁的接触使之成长,就越是会提早承受不住,迎来闭幕。” 还在补充 最后江羽还是带着这二位去找了他老爹。他老爹在那问的还挺详细,好像还真要管似的,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江羽对自己之前的推论依旧胸有成竹,没有怀疑。 相比那件事,他关注的更多的是这两位的安排问题。在他的各种明提暗示下,他爸还是不管不顾地把这二位安排到了他住的那,完全把安置外宾的区域不当回事,以那边皇帝常来,约等于把那当成寝宫了,不能安排进去,丝毫不顾实际上还有被分割独立的一个个一个人都没有的外宾居住区。 江羽感觉相当僵硬,整个行动自由再次被限制,但这么说都不至于自己再私下重新分配。只能接受下去。 毕竟他这个修炼不成的小时候整天无视危险,出入于各种危险区域现场,这个决定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有点影响他的心态。 江羽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对着那个虽然完全摆不出表情但是展着俩翅膀一看就相当不满的嘤舞,说不上在想什么,但也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说着不想拿自己更加有限的生命去掺和别人情感引导的空转,但他又哪次没有掺和呢。 不如说他的生命本就相对短暂,有什么可掺和的,就随便掺和掺和就挺不错。 他要是真的从小到大都什么都不做,他爸的地位早就跳危了。 江羽正在那不知干什么,那嘤舞的翅膀突然收起来,从他根本没关的门那里,一个人影突然出现。 “你下来干什么,还不睡觉。” 江羽头也不回,感知比眼睛还好用。 “这初来乍到,睡不着还不正常。倒是你这个不能修炼的,这么晚了还不睡吗?讲道理来说你应该更困。干什么呢?” 那黄珏玉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怎么看都好像另有说法。 “玩鸟。” 江羽没有很认真地回答,整个人还是没有动一下,只有那嘤舞收着翅膀探头探脑往外看着。 “鸟有什么好玩的。它会说话吗?” 黄珏玉借着话就走过来,完全不在乎江羽一副好像不想理人的样子。 “会。和福鸟怎么能不会。这算是着名妖兽了。” 江羽拿手扒拉一下那嘤舞,嘤舞也不扇翅膀,跟麻雀似的原地起跳,直接跳上他的肩膀,大叫一声: “我会唱歌!” 这家伙事的好像什么傻鸟。 “呦,会唱歌。来唱一句听听?” 黄珏玉趁着机会直接走到身边,江羽心里一阵抱怨,却没什么动作。 “我会跳舞!” 那傻鸟又叫一嗓子,好像没听懂她说话,只是在表演说话。 黄珏玉还真以为它听不懂,随便接话:“还会跳舞啊。但这有点普通啊,你还会什么啊?” “我会飞!” “飞我也会啊,你还会……” “你放屁!” 黄珏玉在那随便逗鸟,脑子里开始想要怎么转移到江羽身上,但那嘤舞可一点不给面子,差点把翅膀张开,但还是忍住了。 黄珏玉被一个她大意了以为听不懂人话的鹦鹉直接就一句骂,一时愣了一下。 江羽怕嘤舞一不小心给翅膀打开,节外生枝,还是转了过来。 “我玩鸟你还过来抢。有什么事吗?大晚上闯异性房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黄珏玉很快回过神来,反应很快地回到正题: “没什么,就是看看大发明家回忆断了好久的研究,有没有什么我好学的。” 江羽可不记得他有提到过自己好多年没研究自己陈列各处的东西,自己完全没有理由说这些事。但她说的却确实没什么问题。 “哈,谁说我好多年没研究。我刚刚只是在想别的事。” 江羽还试图蒙混过关。 “我可没偷看你半天啊,我是看你的作品,其中构成元素有好多都是一直存在的,但是你最新放下的那几个,可一下多出好多从来没有过的元素啊。这中间的断代相当严重啊。” 江羽听这推论,还想负隅顽抗: “那是最近去看族里的东西,一下学会的。正常。不是那回事。” “是嘛。那就是在想今天没回来的那个人?” 黄珏玉继续推进,江羽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但他可镇定得很。他是真什么都没干过。 “她这两年好好的成长,现在回家去解决家族内部的问题去了。等你以后能单挑自己家族里各家的人了,还能找她取取经。” “你看看你,不争气的,让她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童子功。这下子她回自己家去了,感觉怎么样?” 江羽感觉这话有点不太对,直接扭过头来瞪大眼睛,看向那黄珏玉。 怎么,墨莲留下什么证明她是童子功的了吗? 江羽突然感觉白天还有点傻憨憨的黄珏玉好像不太对,整个人都完全和白天不一样。 江羽把头扭过来,整个人的神情都写着一些东西。 “开玩笑的。你爸看起来还挺喜欢把人往你这塞的。你这家里放的这些东西,好像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功能性的玩意啊。看起来你过去辉煌战绩相当不少,完全和你白天什么都不乐意管的样子不同啊。” 话题被引向江羽的往事,但她是怎么断定墨莲童子功的江羽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大体上,好像这位是想说正事。 那嘤舞虽说没有表情这种东西,但看向江羽的样子明显有点听懂的意思。 “就活这么久,一辈子砸在至今没有解法的延寿这事上也不算值当。小时候年轻气盛不服输,现在,长这么大了早该接受现实了。” “这都老了啊。不至于。就是不碰真气,窝在不被注意的角落种地的老汉,活个六七十也没什么问题。你看看你的样子。” 江羽在那里装模作样,黄珏玉看这逃避的样子,分明不想拉她入伙。 “那不一样。能走没走和根本走不了还是不一样的,我这要是不小心受了什么伤,第二天就没了。” 江羽说话分明还是在打游击,还是在抗拒告诉她自己在想什么。 “你不会真在想被我们短暂占一天房间的那位。有什么要瞒着我的?” 为了什么 “她……她让叫走之后,我这直接少了个高压实验炉,一下打断了我的研究节奏,是挺麻烦的。” 江羽还在那里打游击,一点不往黄珏玉想说的方向走。 “高压实验炉……你这算什么想法……怎么,已经老了,已经完全不打算像以前一样了?” 江羽自然没有觉得自己老了。虽然他自己是知道自己和别的正常人作战的天平正因为别人顺着世界当风轻借力而急剧削减自己的操作空间,和他自己体型增大一同压缩他的实力,但如果今天那位又因为什么原因在这陷入危险,他绝对还是会和几年前一样全力救人。 但是,实际上他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不论什么时候,我能做的事都是非常有限的。能让你后退的更能让我后退。怎么,你就这么想插入那小朋友的故事里吗?” 江羽不再回避,突然切入正题。 “更多的是,我从这个房子里各种各样的陈设里,所能看到的一直是一个和命运斗争还占了上风的人。一个虽然没有压倒性的力量,但确实称得上……勇士的人。” 黄珏玉的称呼突然转换了一下,江羽听着眉毛一挑。 在他眼里,黄珏玉的强度绝对可以在成长路上称得上一帆风顺。但在克服禁言的勇气之下,竟然还有那么一种本能的内敛在里面。 人是不会轻易改变本性的,就算改掉了,也总会时常被唤醒。 不管怎样,他对黄珏玉的印象还算可以。在他谁都不想糟蹋,全是以朋友的标准来评判的话,他对黄珏玉并不排斥。 “我都称得上勇士了啊。你这说话的方向,就这么想掺和这事吗?那你了解妖怪吗?说来听听” 江羽终于松口了。终于开始切入正题。 “妖怪分好多类,大体是三大群体,靠近人聚居区域和人类穿插在一起的化人形的妖怪,被抓的最多;还有在人类和纯妖怪聚居区边上,间接受传说中和天庭作对的妖神天庭统治的一种妖怪,还有基本上没有人形,深居深层的纯妖怪,直接受妖神天庭管制。不过说到底,天下妖怪都应该直接间接地受妖神天庭管制。” 黄珏玉在那里陈述她的想法,江羽听到这里,在她停下来的时候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 “你这个传说成分挺大啊。是真没了解过啊。你不会真以为我爸问的详细就一定会去。” 黄珏玉本来在楼上一阵研究,就等这一下子,谁知能受这等说法,一时语塞,只能顺一句“不会吗?” “他是演给我看的。让我不要去趟浑水。这种事谁说了都不算,整个部族里管理层又不止他一个人。妖怪社会分级没那么细腻,总体分下来也就三级。” “不受妖神管制,被连城割裂交通线的修炼成人形的一级,像诸侯王一样各管各的,像围天子一样围妖神天庭的中层管理一级,以及妖神天庭一级。” “如果放在过去,这被妖怪袭击之后,玉娥的事可能直接提上日程,开始清扫,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对于妖神的社会了解更进一步了。” “真正的妖神那支根本对干扰我们没有兴趣,玉娥那件事肯定是连接受任务的诸侯王都懒得好好解决的事情。那放到这里,知道情况的氏族中央就更不会管了。” “那也好歹是妖怪有关的,这边刚出了事,应该不至于不管……” 黄珏玉不太了解整个运行,聊起来她反而不太能说上话。 “有没有意义不重要。重要的是值不值得。明摆的和隐藏的回报值不值得去为此派出人力。在整个大阵之中,各地都有自己的驻军,去完成这件事代价不大,但毫无疑问,整个计划都会停留在赶走上。虽然这次麻烦直接突脸了,但是实际上,没有人需要什么来重振士气。也就是说,其实这次的事情交给他们,可以说毫无意义,几乎必然被压到别的计划之下,拉低优先级。这件事,他不说比说还好。那样起码我们可以把那些潜入的妖怪引向另外的程序,可以抓回来。不过这件事再转回来,抓回来,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这些忙着完成上司布置的任务的妖怪,有理由留着她父母?” 江羽看起来要把她加入计划,但这话却越说越说的人不想去。 意义被全部否决了。这是场极其鸡肋的出征。 “……那你,是为什么在计划?” 黄珏玉确实受到一点打击的样子,但那个样子却与江羽的预期有巨大出入。 “对啊,我也在……” 江羽刚想接下去,完成他究极婉拒之术时,那黄珏玉却又动了。 收着翅膀站在江羽肩膀上的嘤舞呗黄珏玉迅雷不及掩耳地瞬间抓到手上,展开一侧的翅膀,抓住江羽刚刚往其翅膀可以盖住地方藏的宝珠。 “到现在你还在想着让我放弃,你是为了什么?你是叛逆专门和你爸作对,还是觉得我会拖你后腿?为什么非要费心思搞这些?” 这次轮到江羽的思路被突然打断,节奏被几乎毫无反抗地夺去。 “我虽然不像你一样从小都没有一点冲动的资本,但我也从来不是什么会恋战的。虽然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你的生活,但难道那就注定我必然会犯低级错误吗?半天了,你一直在传递你结果导向的精炼结果,但是你的思维那么明显地且走且寻,你骗谁呢?你觉得你连普通人都跟不上的速度,能在妖怪面前成功完成任何一个动作吗?” 江羽听这话突然被反向堵路了。他此刻突然发现,这位比他想象中更能准确的像别人肚子里的蛔虫。 “别人永远是你心中拖后腿的那一个,你就不能偶尔找一个人,通过本来就存在的影响别人的方法提升效率吗?你明明应该知道,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太多了!” 嘤舞带些惶恐地盯着江羽,一点不敢反抗。江羽虽然没被抓住,但整个人却也不多动。 突然江羽就被自己逃避了多年的问题要挟了。 可能性这种东西一向魔幻 江羽对朋友这种东西自然是不排斥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是想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干各种不像是他能干的事的。 但是,即便情同手足,也同心同情不同体。别人毕竟是完全独立的个体,甚至很难保护自己的他实在过不去这个坎。 他自己起码已经习惯了,备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打不过直接跑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但多一个人,情况可能就是他害死别人了。 在过去,在他自己制造的期待值借口下,他成功地使自己彻底适应并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性命攸关的一部分与他的两个朋友完全隔开,并且顺水推舟地使之成为常态。 不过这个常态却被一个人肉搜查机抓住并且暴力破拆了。 严格来说他也不是没带人一起过,但墨莲那是肉的一批的同时伤害还高的上单大爹,边上这个就不一样了。 她依靠自己的人肉搜查机属性现在很了解他,但他却不太了解她。 看着兴致勃勃的搜查机,他总感觉可能出现意外。 都被抓住了,强行拒绝犯不着,但他真的觉得不合适。 “不要太招摇过市,这边基本上是无人区,人口密度连万都摸不到,让人看见人是会把你当通缉犯比对的。尽量不要让人看见。” “没事,潜行这事我最内行了。” 黄珏玉看起来信心满满,一种完全压不住的兴奋完全写在脸上。 这连城边界区域不同于核心区,相比于核心区充盈雄浑的能量感,这边似有似无,却与外界一比便知的那种无处不在的流动感,感觉起来更加玄妙。在核心区,肉眼可见仿佛每一块砖都在发光,而在这里,却是每一块砖都在游动。即使在无边的黑暗中,令人有些混淆的轮廓也在不断显着形。 “在这种地方潜行什么,不打自招吗?要走就光明正大地走,最好的潜行就是你从别人旁边走过去,别人也不怀疑你的身份。” 高端的食材往往采取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只是看起来档次不太够。 “不是说外人会被拿去比对通缉令被注意吗……光明正大地满城走收集情报,是不是太明显了……” 黄珏玉虽然也能理解,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那有什么办法。咱们来这也不是进了贼窝,你要想直接表明身份也可以。” “不不不,那不是打草惊蛇了……” 他们二人趁着天刚蒙蒙亮到了这,路上虽然有人但并不多。讲道理,这个大爷大妈出门转悠的时刻完全不适合收集情报。闲的没事的大爷大妈要是没人说话很可能在听你说啥。 不过江羽自然没有在这种地方失误。 “不打草惊蛇,那你就这么看,你收集到什么信息了?” 江羽此时甚至还有心思随便说。 “想到什么……她家应该是从高处看能直接看到院子里,离山应该不远,而且山坡周围的树却能很好地反侦察,阻隔直接感知,还有……应该是她下午回家的时候逆风,风朝山的方向吹……而且地形不算太复杂,不至于让妖怪能借助自己的优势直接很快追到,还有……差不多,应该可以从你们这里阵法的特征找到。” 黄珏玉在那里筛选条件,还没走进去看,就已经把检索区域大规模缩小。 “不要往那边看,在这边。” 江羽拍拍把头转向相反方向的黄珏玉肩膀,直接就指向了一个方向。 “我跟你说,往出推这种东西相当不可靠,可能性这种东西受太多东西影响了。经常因为一些相当荒唐的原因直接甩开。如果能直接侦查,就不要猜。” 黄珏玉不太理解他在说什么: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侦查吗……” “在随时准备作战的地方在这么安静的时间点侦查,谁会搞这种不要命的操作。我直接让嘤舞找到人住的地方了,咱们现在只需要大摇大摆地走到她家附近准备看看就行了。” 江羽赫然已经把问题解决完了。毕竟离上次交流中间隔了一天才行动,这一天可不是白等的。 “你让嘤舞自己飞进来侦查了?你不是说它算是一种妖怪吗?它一个来不会出意外吗?” 江羽这路解决办法好像有点过于危险,也算不上什么好办法。 “不然我为什么不直接通过一些专用枢纽直接过来,你当真以为我往嘤舞身上绑的宝珠是只有紧急救援的军用版本啊。疏散用的节点多了去了,直接从一个城转另一个城,转不了几趟。” 江羽隔了一天,已经完全把局势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这么说话搞得黄珏玉一点参与感没有。 “你不会把怎么抓都已经计入行程了……” 黄珏玉突然之间说话就像被浇灭的火苗。 “我凭什么能抓妖怪。我能活着跑了就算好的了。我至多是二段收集情报而已。虽然这潜伏在这的大概率是和妖神天庭没什么关系来完成任务的,很可能极度敷衍,但实际上要是足够了解,可能性还是有很多种。” 这和黄珏玉说的其实大差不差,反正就是没她什么事。 “所以我来这就是来当保镖的?还是那种可有可无的?” 黄珏玉顺着说出了自己想到的最糟糕的定位。 “不是。你是来陪我聊天的。你那天晚上说的那话比较离谱,叫你来差不多就是因为在这没认识的,可以好好唠唠。我熟悉的人不多,你还是和别人区别挺大的。” 江羽这反手就给了一种更低的定位,是来因为她搞事差不多做心理咨询的。 “哇,多损呐。你还真能找出更低的定位来。” 黄珏玉听着这更低的定位,反而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没有那么纯粹地低落了。 “那可不,没有最低,只有更低。每次位于低谷的时候都应该有接受还有比这更低的低谷的觉悟。这次我计划都做好了,没你的事,下次再说。你就帮我盯着别没看到就完事了。” 和她不同,江羽看着倒是非常悠闲自在,游刃有余,完全不把她的低落当回事。 闯祸大能 表面上乖的很的玉娥早就发现这二位的计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安静得很,但表情管理不专业的黄某早就让她发现了问题。 虽然他们一直到第二天太阳都快升起来的时候才走,差点让她真睡着了,不过她还是成功地熬到了那个时候,直到她依靠猜测重点布置监控的江羽房间彻底没人了,她才正常爬起来。 她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但是有非常大的概率这二位是用什么她可能没有听过的办法去她家了。毕竟白天这二位聊天的时候提起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指向这一点。 不过江羽他们的计划不重要,光是他们大概率要去她家侦查,就足以吸引她铤而走险了。 之前她说过,她是因为回去看爸妈才又被发现的。不过这一段没有展开说,实际上,更准确一点的话,她根本没有看到爸妈。 她甚至还没有到镇子里,就被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野兽的妖怪发现,之后一路接力追杀了。 本来她可以甚至不知道封氏里面这些阵法是什么地安宁地活下去,甚至一点所谓真气武功的东西都不学地安度此生,但她可不是那种可以真的自己按在那什么都不干的小孩。 她的身体里流着战士的血,流着整个氏族最无畏的那一批人的血。她真正内心那如同凝滞般宁静的冰冷躁动甚至可以瞒过感知天花板的感知和人肉搜查机的眼睛。 她没有学过如何控制体内的真气,但在她开始有所计划的时候,她的心脏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异常,没有让她的情绪对身体有任何影响。 江羽最理想的计划其实是让黄珏玉去看住她,可惜这二位由于自己的原因,露出了一丝破绽。 玉娥从楼上轻轻地走下去,如同猫一般无声的同时动作相对正常走路几乎没有区别,仿佛就是正常刚睡醒的样子。靠近第一次看到里面的房间,心脏却一点没有为其所做的事额外跳动。 江羽的房间一如既往地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宝珠就像玻璃弹珠一样到处乱摆,几乎只要是个完工的作品上都有宝珠在。 不说别的,就光说真正的作为传送点的开盖装盒宝珠,在那桌子上就有好几个。 但她毫不迷惑,直接就选中了他们去时的那个宝珠。 没什么基础的她学东西不得不承认是相当迅速。白天江羽不过是用过几次,她就已经掌握了窍门。第一次试就直接成功了。 只是她的天才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个熊孩子要闯祸了。 自己躲起来在树枝上停着睡觉的嘤舞此时毫无防备。本来它就飞了老远到这,侦查完之后时刻警戒等待接应,这会才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哪会想到这会突然来人。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翅膀底下一下来个人,整个鸟魂都要吓飞了。 差点让吓出心脏病的嘤舞直接原地起飞,只是被吓了一下,倒不至于怎么样,但玉娥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嘤舞为了反侦察,是钻到林子里相当深的地方歇着去了。毕竟这冬天没有过去,有叶子的植物不多,这树一个个都光秃秃的,不跑到深一点高一点的地方容易被发现。接应江羽他们的时候它知道要接应人,找个草丛就苟起来了,现在这个事件就不是在预料之内了。 于是这个天生的战士头天回老家就开始体验战士的试炼了。 一大批鸟随着碰撞声腾空飞起,玉娥直接肉身体验了一把坠落的感觉。 幸运的是,她的天赋不低,这下倒不至于摔伤她,不幸的是,她什么都没有练过,疼是真的会很疼。 我们这位天生的战士很坚强,天赋异禀,没有直接摔晕过去,虽然疼得快动不了了,但她还是非常清醒。只是疼估计要疼一段了。 玉娥对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做梦也想不到传送点出口会在树上。经这一摔她直接怀疑人生。 倒在地上的玉娥一边疼着,一边并不打算起来。 起码这边的高处她确实找到了她那熟悉的小镇。只要趴着歇一会,应该不会影响她找爸妈。 只是一会可能不得不去和江羽他们解释一下情况。 虽然出现插曲,但总体而言还在计划之中。 但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最好不要指望事情能按照计划前进。 “羽姐?羽姐你怎么在这?你没事?” 耳边突然传来完全陌生但很显然是同龄人的声音,随之一起出现的,就是一个突然完全不管她哪里着地直接过来扶的手。 那一瞬间玉娥差点叫出声来,整个人像个僵尸一样瞬间弹起来,之后又触发别的痛点,虽然她能尽量控制自己不叫出来,但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冒出来的眼泪了。 那人直接被吓到,手也被甩开,同时扶玉娥的那只手瞬间好像冻僵了没有知觉了,整个人突然感觉自己瞬间低温症觉得周围有点热。 “羽姐你没事……” 那人都这样了还在关注玉娥,堪称监控典范。 “我没事……过会就好了……”玉娥忍着痛还是恢复理智,头直接一下低下去,避免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我还有事,不用等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羽姐……那今天的比赛还能参加……” 那人此时还在废话。 “能!你先走,我先静静,头有点疼……” 玉娥感觉夜长梦多只想快点结束,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了。 “真的没事吗……羽姐你真的会缓降吗……” 那人好像丝毫不管事不过三,顶着下一句是第三句还在说,相当话多。 “我是点瞌睡掉下来了,让我一个人醒醒。不要过来。” 玉娥头疼得好像脑震荡了,但还在回应着前面的人说话。什么羽姐,什么缓降,她都完全没有听过。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一串出现的完全没有道理的倒霉事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什么叫战区小镇啊? 江羽和黄珏玉根据事先准备好的位置,很快就到了玉娥家附近。这家的位置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周围甚至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坐着蹲点的地方。 “就是这吗?那我们只需要在这等她家里人出来就好了吗?” 跟着江羽的视野,黄珏玉也跟着确定了位置。 “不用等他们出来。”江羽的神态明显比较严肃,一眼就看得出有心事的表情此时变得更加清晰。 “按照计划,应该是感受一下妖气,然后连找带编找一些理由,让这边的事提上日程,自己直接功成身退。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讨厌那些永远抓不住的可能性。” 看江羽的表情,很明显,他的计划流程出现了一些问题。 “妖气?妖气是什么样的,很明显吗?” 黄珏玉也感受到江羽的麻烦,但她现在是真帮不上什么忙。她这辈子没有见过妖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妖气。真要说妖气,她印象中的就只有狐臭这种完全和妖气一点边不沾的东西。 现学现卖是帮不上忙的。而且有江羽这个感知天花板在,多她一个基本上没用。但相比坐以待毙,摸索摸索还是必须的。 “妖气……人类的各种各样说是什么流派属性的东西,都是建立在人的身体特征与结构上的。就算再怎么称之为百花齐放,也总有很多共同点在里面。妖怪就不一样了,妖怪的各种留派基本上靠血脉一脉相承,都是靠时间磨出来的,死一个丢一套,要是碰上个年纪不大的,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犯下大忌的运转方式和气息都能出来。就算是没有这些,真正妖怪的气息由于身体本身也不一样,总有那么一些运气习惯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这些违和感统称妖气。” “那要是遇上自己探索出一些东西,但实际上犯下大忌的正常人,会不会被误判啊?” 黄珏玉还是很想在计划中有点用的,脑子转的飞快。 “不会。正常人犯下大忌会不同程度地受伤,让周围总能闻到一种血腥味。而且逆身体基础而行,就算时间长了没有血腥味,对其他位置导致的影响改变整个运转感觉,那种入魔的样子也再清晰不过,总会留下痕迹。” “那这些也是可以凭经验模拟的。要是模仿得更像了呢?” “我的水平就到此为止,看不出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和诸侯王一样的管理妖怪派不来那么有经验的妖怪。” 江羽转过身来,不再乱看,面向黄珏玉: “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我依靠自己做的各种逃逸用的东西,经常跨级过多铤而走险。也为此高度完整并熟练了只保护自己的逃脱装备。这种完全感受不到的妖怪,比我以前见到的那种妖怪强太多了。我不能带着你冒险。如果可能的话,我觉得这件事最好从长计议。” 江羽这边突然碰上巨大的不确定性,当即开始打退堂鼓。就算再不可能是多强的妖怪,也远远超出他保人的能力。经验丰富的他从稳的一匹到打退堂鼓,只过去短短不过几分钟。 而另一边的玉娥就没这么老道了。 她直接从光秃秃的树上猛砸到地上,嘤舞直接混入周围被惊起的鸟群,她根本连传送点在哪都不知道。而且旁边还多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现在她直接一露头就被强控黏住,完全动弹不得。 极其冷静的血统丝毫不能给她无往不利的金牌,她直接就被一手时运不济差点害的出事。 “羽姐你在这等一会,我给你拿点药?今天这次可千万不能输啊,这次来看的人可相当多啊。” 那人不理会玉娥的驱赶,还在那里多嘴。 不过怎么说这起码看起来快熬到头了。 “没有必要啦……你先去……我坐一会就差不多了……” 接连遭遇麻烦的玉娥真的不想多说一句话了。她现在头疼得要死。 不过头疼归头疼,她还是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羽”和“玉”的读音差的还是蛮多的,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假装自己就是本人的这路子从一开始走的就有些问题,她就该说自己是外来的人的。 不过既然已经说出去了,那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尽快去找那二位,去看看自己爸妈了。 不过计划归计划,理智并不能封印疼痛。在她以为应该差不多可以了刚打算往起站的时候,她有点过于没有顾忌地收了一下腿。 一种刺痛瞬间好像从腿一路撕到脑袋,一点不把这个憨憨当自己人地警告她最好不要认为自己有两条腿。 就差一点点,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就能把那人再叫回来。 熬过那一瞬间的疼痛突变,玉娥扶着身边树到冬年光秃秃的树强行站了起来。 不论怎么说,她都没那么多时间可浪费。 就算现在条件再不适合走路,再感觉俩腿基本上半斤八两地不受控制,走起路来估计和连续上了小一个小时厕所之后还要站起来强行用跟没有关节一样的腿拖着身体走路一样迈不开步,她也总不能就这么站着。 但她是真的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把疼和麻同时赋予她那双跑路的腿的血统也许有可能让她快一点恢复过来,但不需要怀疑的一点是,这种感觉绝对可以让她真的傻乎乎地被定在原地一下也动不了。 这已经不是意志的问题了。她意志所能做到的最多就是让她不要晕过去,把这种疼痛一点不落地照单全收。 基本上这就是她基因的两面性了。 正在她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两把剑突然从背后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本能的一股寒意瞬间流动起来,那架在她脖子上的两把剑瞬间变成钝器,后面两个架剑的人手也瞬间受到了波及。 “没错了,就是这个!我一碰她就是这种感觉!” 刚刚听过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好像跟刚刚说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有种准备好了是以为自己准备好了 “这连真气的属性都完全不一样啊……杂乱无章,但确实……” 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显然那人找来不少帮手。只是这声音听起来不太像正常成年人。 不过不论是不是成年人,这都代表着一件事:她被怀疑了。 之前她能那么大老远一路跑到核心区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连城之间步步为营,在网眼和网上反复横跳,可以利用这连城拖延对手的同时毫无阻碍地拉开距离。这也是到最后来追她的已经是妖怪弄来的人而不是妖怪了。毕竟诸侯王妖怪,实力有限。 但要是这连城不再庇护她就完犊子了。那妖怪完全可以借刀杀人,她这个熊孩子就彻底给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有一线生机:找到江羽他们。 只要他们能回核心区,那这点冤枉甚至不用解释。 现在玉娥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她身后的任何一个的,即使她天赋再好,连运转内力解一下麻都不行的她她都打不过后面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 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逃跑能力了。 万幸的是,经刚刚这么一吓,她体内的真气一转,腿上和胳膊上的疼痛一瞬间就减轻了大半,完全动不了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在那一刻,希望仿佛已经在和她招手。她完全不带顾忌地抬腿就迈出去了。 但她又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完全相信感知相对变化用的感知传来的信息。 缓解和复苏是两码事。现在虽然一下缓解了不少,但完全没有彻底让她的运动能力恢复。那跟晶体管电视冒雪花一样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散。她往出抬腿的瞬间就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现在要从完全麻醉的腿中收回指令已经晚了。支身子的后腿在她的指令下只猛地一软,带着她的身体直接向前一蹲,整个身位就低了下去,伴随着那种雪花麻痹感经这一下瞬间直冲脑门,她真像要现出原形的妖怪一般直接单膝跪地逃出那两把冻成冰棒的剑的范围。 真气再次被她的狠人行为一下推动起来,瞬间还给了她行动自由,把一种彻骨寒意直接传遍全身,甚至发散到了周围。 那几个孩子哪见过这阵仗,这一下发散开来的寒气瞬间让这几个人一下猛地退开好几步,那两个拿剑被冻的白发苍苍的霜人更是瞪大眼睛,却只能往后弯那么一下腰。 之前接话的那人本来已经退开一步,见这样子又弹回去,伸手就去抓那两人。 再次被现实教育的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心理阴影的玉娥不知道后面的小剧场,不知道后面的人有何反应。不过至此之后,她应该再也不会无畏地相信自己心中的任何一次完全的准备了。 不过就算留下心理阴影,她也依旧是那个流着天生战士血液的她。头皮发麻的她还是打算继续冲出去。 毕竟她现在是真的感觉无路可走了。招惹妖怪还能利用连城,全招惹了那基本上就是要被当妖怪砍了。 经历了可能是她生命中最倒霉的一个自己曾经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小会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不过这次还算幸运,她总算没有继续那么倒霉。那回来救人的那位间她突然起来,整个人瞬间换了动作,把旁边二位像冰雕一样猛地后推,瞬间就拔剑挡向前面。 玉娥自然没有胆量打后面这不论是谁,一下就加速冲了出去,只留下无缘无故被推的后脑勺着地的两个“冰山美人”。 会喊“羽姐”这种称谓的自然是女的,找过来的人也大多是自己熟悉的几个大姐。这个民风彪悍的戍边区域这么着的女侠其实挺不少。 不过不论性别,无意之间玉娥已经成功逃离追捕了。这四人小组已经脑壳着地两个赶不上追的时间和多打少的优势了,追杀已经不能继续了。 不过其实她们不追的原因是另外的。 “她这个方向……应该不用追了……” 那推倒两人的那位站在原地盯着正逃的玉娥,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妖怪往镇子里跑,确实不太合常理。再多的可能她看不出假身来,这么说都不是可以继续追的情况。 倒霉了老半天的玉娥终于幸运了一会,在她拖着还是有始终下不去的余麻跟没有翅膀的飞奔大鹅一样在街上飞奔的途中,她终于可以自由地奔跑一段了。 不过也只是一段而已。她从这个方向往镇里冲,怎么说也是在往已经开始警戒的包围圈里冲。她像个大鹅一样拖着麻到不能弯曲的腿在街上狂奔,不用说刚才她的情况被上报了,就是没上报,她这身上明显和脸对不上号的属性和跑步的样子也足以吸引周围人的目光了。 就她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这档子事,也该觉得她是鸭子成精化人形跑进城里了。虽说这推测确实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毕竟妖怪化人形要活那么久,这么憨的妖怪实在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狠人归狠人,有一说一,当自己没膝盖一样直着腿跟鸭子一样在街上飞奔,回头率确实有保障。 不过当红人自然是有它的代价的。烤鸭那颜色才是红的,活的鸭子除非泼上油漆,不然不太可能是红的。这么一个当红人形飞奔大鹅,想不被抓实在不容易。还没跑到自家门口玉娥就被来抓她的真正主力军彻底围住了。 这下子她的速度就被彻底压制了,想跑就比较困难了。烤熟的大鹅在街上飞奔毕竟太罕见了,在她因为路被堵被逼停后的一刹那,她四面八方已经没有一个方向能走了。这排面,就是妖怪的诸侯本人闯进来,估计都没这个待遇。 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她独特而坚定的跑步姿势成功触发了一大票不明真相的人肉监控们,导致一票大爷大妈和提前退休的几百岁年轻人跟上来凑热闹了。 不过不管这成分怎么样,她都被包围了。 解释是最无力的语言 每个妖怪的寿命都很长,而且产生后代的量也都很大。不论种类,如果真要拼数量,人类可能完全比不上。而且加之个体实力跟不上妖怪,以及人类登顶时间不长,生命延长完全不能和在妖神统治下定向这么多年的诸多种类的妖相比,怎么看,人类都不该是食物链顶端开无双的那个。 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内在前提:把所有的妖当成一个物种。 会平时化作人形的妖其实很少,大部分都是生活所迫,大部分妖怪自然而然平时就都保持自己的原型或者进行微调。 于是,长得都不一样的诸多生物,也许他们不会抗拒和平,但内心那种警戒的本能却无法抹除。人类尚会因为细微的差别与肤色从内心产生一种戒备,形形色色的妖族之间自然更是一盘散沙。 于是虽然各种妖族自己分明有自己的寿命优势,而这种不死的偏见却成为了文明的绊脚石,最后让人类走到了头上指手画脚。 不过原始归原始,虽然妖族基本上只在强权之下建立过称得上文明的结合体,但既然有生命,那自然就有自己的社会,只不过基本的运行守则因为更多撕裂的因素更加残暴和停滞而已。 就算各种妖族的社会再扯,妖族的力量也是摆在那里的。卡住的钢铁巨兽也是钢铁巨兽,妖族终究不是可以让散装耗子上去耀武扬威的巨兽遗尸。 所以这一片连城小镇的警戒等级那也是可以称之为敌后抗日根据地的大家伙。 只不过妖怪并没有日本入侵者那么嚣张。这边的局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过一进村子里面全是眼线的情况还是可以反映真实情况的。玉娥这么大还没学过应用真气,那奇怪的气息有人怀疑她是妖怪毫不为过。 被这么一大群不认识的人们四面八方死死围住,现在她可真的算是没路可走了。 周围的人们看着中间这个非常眼熟,但气息明显不对的小姑娘,互相开始交头接耳。 “这小女孩不是那家那个叫清羽的那个吗?就是那个……” “那个十岁左右的那个?不是,那小女孩前几天不是才和人比赛,我还记得有人说她只遗传她妈的属性没遗传她爸的,你还跟我说她爹一点参与感都没有来着。” “对对对,就是那个,长得就和这个一样样的。只不过……” 那人回头看了玉娥一眼,眼睛锁定上下打量。玉娥此时本能地一脸无辜和惊恐,用基因里的形象应对灾难。 “我记得那个小姑娘不是这种那个什么……气场啊,我记得那个小姑娘看起来还有点小男生的样子。” “我记得,你还说她爹的参与感就剩气场来着。” 两个人在那里非常清晰地交头接耳,一个在一边旁听的反应部队的人一边听这话收集信息,一边靠近了最后还是没能看到自己爸妈的玉娥。 她以为自己准备得天衣无缝的隐秘行动算是给她上了一课,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倒霉。再好的老师也难以复刻如此令她印象深刻的教训。 玉娥此时只能四周看看,分明没有什么失误的她现在却只能期待那二位根本不知道她来的两人能发现她在这,帮她逃脱。 虽然这的人根本不认识那二位,她这熊孩子大概率只会把二人拖下水。 那听周围人议论的人终于到位,走到这个熊孩子的面前。 “宝儿这么早就出门了嘛?我记得比赛应该中午才开始,这么早出来是觉得压力太大吗?” 这人的那个样子,好像完全认定她就是最开始那个人口中的羽姐。 虽然阔别多年,上一次见过自己父母都已经是起码九年以前的事了,但这个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结果被人重新起名的小姑娘依稀自己爹不长这样。 当街叫宝儿这称呼就像只有妈会叫的称呼。这演技多少有点太拙劣了。怎么看怎么像在钓鱼。 刚刚被钓鱼坑过的玉娥自然不会再被钓一次。毕竟她倒霉其实不是她脑子不够,主要是太年轻。 “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我只是迷路了……” 玉娥开始为自己准备开脱,起码找个可以让他们去核对的理由,那样就可以利用同种族优势取得一线生机。 “迷路?” 周围交头接耳的人们大都停下来,开始听玉娥说话的后续,开始听事件解密。 “就是用错了珠子,传送错了镇子……” 玉娥刚刚开始操作,那人却突然眉头一锁,好像是她还没这么说就露出了破绽。 可不是就露出破绽了,拿宝珠在各个节点之间转移,这种东西算是军事机密,核心区有利用那种的疏散系统,外面的小镇可没有。外面的小镇这个只是转移援军的。 这波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玉娥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场面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那人稍微思索一下,不再继续交流: “那,先不管你是哪来的,先跟我们走。我们会查清楚之后送你回家的。” 谈话持续了不过数秒,就彻底结束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这个过于年轻的熊孩子的控制范围之内。她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那个人,完全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么倒霉。 但她一抬头,却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自己刚刚明明该在路口,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了一面墙之前。 一只手在她后面突然像拎小鸡一样紧接着往后一拉,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她面前的景象就在某一刹那之间又变了。本来那个应该在自己旁边的人出现在背对自己的位置,现在却又以同样的姿势在远处正对自己。 她猛地一回头,这才发现,那个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自己的,竟是她正在找的,号称不能控制真气的江羽。 “看来以后得防着你点啊,看起来挺安静的一个小朋友,出来这么能惹祸。” 早已废弃的棋子 “你们在这稍微等等就好,一会族长闲下来就会传唤你们了。拿好这个牌子,一会有反应了直接再来这就行。” 支援传送点的效率非常高,事发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已经带着全套上报证据来到核心区了。不过说是半个时辰,其实其中至少有50分钟是上报的琐事。不过由于这连城多少算是军事优先的地方,半个时辰已经可以等传唤了。 江羽救了人之后完全什么都不解释地拉着已经拔剑战备的不自量力黄某和玉娥转眼就消失,留下一个已经失去定位的宝珠在原地,一点没有和人交流的意思,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交给摸不着头脑的当地人们。无奈他们只能把这件事往回上报一下。 不过这种事上报回去的主要原因,其实和事件本身无关,主要是那种宝珠他们并不知道妖族那里的核心区也有类似的,只觉得是混进内鬼,需要上报一下。 “要等多久啊?这个孩子一会中午还有比赛啊。”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族长的安排,哪能知道。平时会上报回来的可不多,前几天又出事以来你们还是第一批来的。” “又出事了?” “这还没几天呢。” 那之前的当事人和来传信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那里聊着,在那里合成他们的信息,试图找到线索。不过他们其实再怎么聊都用处不大,毕竟这两件事毫无关联。 来炸船的是妖神天庭直属的,完全没有和其他的妖怪联系,毕竟妖神天庭和旗下那些各管各的妖王关系大都比较浮于表面。 哪有烽火戏诸侯一夜之间大厦将倾,这种事会发生整个就是其结构会自然倒向那个方向。 这个把玉娥掉包了的这个小妖怪,实际上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妖王应付差事随便扔下的一个弃子。 妖神天庭让妖王自己去监控人类那边,保护大后方,完全就是给点事干,意义不大。人类惹不起妖神天庭,而任何一个妖王却又惹不起人类。就算好多个占山为王的妖怪联合起来想赶紧解决问题同时捞点好处强化自身,各怀鬼胎地入侵想着自己搞个什么新的“妖神天庭”,来了也不过是成了连城族长建立威严的垫脚石。 妖神天庭手下的所谓妖王,怕是只有被扶持统一海域,身体结构怎么看也不是食物链顶端的龙王是真的在干实事了。 其他的妖王虽说不干实事,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那岂不是公然抗旨,怕是会被妖神天庭找麻烦。所以,像这个被安排到这连城核心区,放在那里什么都不管的弃子就出现了。 不过虽说是弃子,妖王还是考虑到要一劳永逸的。一件事如果需要频繁维护,那就会直接长期占据一个事件,大幅造成占用,埋下一个雷。妖族人口也是生出来的,在人口基数不大的妖王这里,频繁换人可是大忌。 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弃子,只有应付上面问的话的时候才会稍微用一下的超长待机位就出现了。 要长期放在那不管的弃子,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没有家人的。 于是,一个超级小,基本上和被顶替的那位小朋友一样大的小狐狸,就被安插到了这里。 “要不就留个画像,咱们先回?” 那本来是玉娥的妈妈低头向变得和玉娥完全一样被起名叫清羽的小狐狸精问道。 “不用了,第一次来这,到处看看也好。” 那小狐狸精竟一点不着急回去还想留下来。 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妖怪会接应她,要是这里派出什么能看出它不是人的人去了那小镇收集情报,它怕是要直接出事。 而且它也几乎没怎么在妖怪的聚居地生活过,快十年了,相比于直接把他当弃子的同族,他更适应人类这里的生活。 这个“他”的用法,虽说对于动物该用它,但这里用他实际上有着另外一层意思: 这个被派来当了快十年小女孩的狐狸精,其实是个公的。他那些文化与人类完全不同族人们完全不管他的性别,直接就给它安排过来,只想着年纪小了和人类一起长大学习,破绽会更少,就直接完成了选择,完全不管这个小狐狸精的个人想法。 以前,他的想法从来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是在以前的族里,还是安安静静地混在异种的异性群里,他都只能把想法停在脑内,就算被身边的人们惊为天人,当做那一代他们镇里最强的人,也只能尽量低调。 但现在不一样了。本来就不傻的他终于可以自己决定一些事情。 本来他就是弃子,现在东窗事发,终于有了个逃跑的好机会,岂能放过?反正那边的妖王从来不管这边的情况,只顾那边方便,是绝对不会救他的。现在直接找个机会在这种地方直接消失,那再好不过了。 他时至今日也才活过十年,九年都在人类这边生活,虽然身为弃子,但他也有自己得到的东西。 相比于妖,他虽然身为狐狸精,但完全更像人。 “你昨晚不是还相当在乎这次的事吗?真的不回去吗?” 玉娥妈听这话有点难以置信,觉得他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我才不愿意整天被人盯着。既然有机会和借口不去,那干嘛纠缠不清。这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 清羽一只手托腮,好像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与平时的高冷样子相比,现在他的样子看起来相当放松。 玉娥妈看他这个样子,噗嗤一下笑出来,拍拍玉娥她爸的肩膀: “现在她和你小时候不像了和现在的你一样了。能偷懒坚决不上场。这是小小年纪把你这么多年的变化走过去了啊!” 玉娥那被警戒环境摧残得懒散起来的爹听着眉毛一挑: “那说明娃出息了,小小年纪就已经依靠自己的力量悟到了人生的真谛。” “这叫什么真谛啊!” “怎么不是真谛?会迎面冲来的困难前仆后继永远解决不完,眼光放远才是真谛。” “还挺会编哈?编瞎话脑子转的那是相当快啊!” 玉娥爸妈就像刚结婚不久的小两口一样闹腾,这小狐狸精早已习以为常。他环视着周围,享受着人生中心情最好的一天。 书以外的地方 外环来报告消息的人和对实际情况停留在传言层次的二位非常兴奋地用自己刚刚拿到的一手消息在那合成,就好像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就像把煤气罐当陀螺在地上抽一样兴奋得不得了,但由于其实他们抽的煤气罐是空的,不是什么正经煤气罐,大概率是产不出什么爆炸性的东西的。 毕竟他们聊的东西又老又浮于表面,还掺杂着各种以讹传讹的东西,虽说沼气理论上可燃,但是要真的把鞋脱下来就能点着,那回收臭鞋早该横空出世给能源危机一记重拳,养猪场都能大开一手副业,天天让猪穿着臭鞋跑步生产沼气,还能大幅提高猪肉品质,一举多得。 不过回收臭鞋肉猪运动场什么的其实不太可能,就算是细菌产沼气效率再高,那也不需要这么麻烦。毕竟实际上有的是别的特化生产法,就算有机会,也轮不到偶尔攒起一点细菌的臭鞋,臭鞋最后穿不了的时候就算再臭也进不了沼气厂。 他们就算得到的消息再让自己兴奋不已,那也不过是停留在脑内的一针兴奋剂而已。 同样的问题,书上也会有。自己写的东西,有时候回头看,总会发现不少谬误。但木已成舟,再改貌似并不现实。 总之就是时间会带来的信息过期问题,第一次看到什么也许能高兴得感觉自己好像举世无双,回头一看,猿人竟是我自己。 江羽在一个早就没人的书库苦读这么多年,直到最近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毕竟一直以来没有人能充当他的镜子,让他看看镜子里那个总觉得自己做的东西能和当今世界真正主流竞争的那个被自己的想法困住的可怜虫。 墨莲来了之后又因为什么事情被迫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他才终于从自己房间那个挡不住冷风的破玻璃上看到以前那个敢拿着武器打刺客的自己。 哪有那么多建筑倒下是因为机缘巧合蓄意破坏,实际想一想,这些自己以前一直研究的破玩意,不都是因为必然经历的发展副本轻轻一吹而倒地的? 腐木最多只能当做养料,上面再长出的绿叶大多数都是寄生植物。 修炼不了真气的他,在这个版本里就是不好打的,他拿出来用的那些和修炼真气的人们抗衡的玩意,哪个不是其实能练的人用起来比他更有用? 看着自己救回来之后关系反而和另一个带着其实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憨憨更好的熊孩子,他是切实感觉到自己以前的成长收集到的东西就真是往田里浇的溶质。 他太弱了,也太强了。弱到和周围大多数人不是一个世界,隔着一片屏幕,强到如此简单毫无感情地解决了不可能解决的事情,省略了各种各样自己可以假死的生死离别煽情重逢,到了最后,人是自己救的,但好像又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能有什么关系呢?他强到逃离了原本世界把所有和他一样的人压到喘不过气来的宣判,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没有被他拖累,让所有人都敬他三分,感到不可思议,可逃出宣判的他只是逃离了最爽快的死刑,他到现在也还是命运的死刑犯。 哪有真正全身而退的拯救者,总有某种意义上拯救者失去了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回头看来,如果他一开始就救不了任何人,那他现在又何必因为付出了最终自己却不得不谢绝一切而烦恼呢。 不过其实他不烦恼这个。他对于感情这种东西反应一向迟钝,要是他看起来像正常人,那八成是模仿和随大流。 如果有什么能让他感觉有那么点不安,那必然是他认知黑洞里被锁定的东西的异动。 他和周围任何能够修炼的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但他确实站在这个世界上。 既然站在这里,就算命运判了他死刑,那他也是法外狂徒。有的是能干的事。 现在,因为自己那些过了时的农业溶质老书带来失望的他,抬起头来又看到了值得他注意的东西。 “你盯那鹦鹉看多长时间了,这鹦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难不成你抓错抓了个普通的鹦鹉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黄老师和她的熊孩子学生竟然看向了他这个画外人,用一脸狐疑的眼神看向这个盯着鹦鹉看了好久不说话的怪人。 “嗯……我们这养的动物一般很少,在外面如果有什么地震啥的要来,动物们都是感觉得到的。” 江羽回过头来,用没有问号的问题回答问题。 “只要相对而言不太胖基本上都能。或者修为正常一点的。怎么,这鹦鹉感觉到地震了?我怎么没发现?” 黄珏玉并不知道江羽在说什么,她可是感觉地面平稳得很。 “没有,不是说地震。只是这鹦鹉看起来不怎么对劲,比较躁动不安。” 江羽看起来又是不打算和她分享。 “什么啊,要是没抓错鹦鹉,那直接问它不就完了。它不是什么和福鸟,听得懂人话吗?” 黄珏玉一点不觉得自己没用,显然上一次的事件实在过于简短和简洁,虽然这个房子是江羽自己住的,但他一点没有房主的地位。 “没有,它听不懂。它可能只是听到了什么觉得有人放屁了而已。” 江羽说话一点不把门,那嘤舞听这话明显顿了一下,抬头就是一句: “你放屁!” “你看是。” 江羽还不当回事。 “什么啊,和我说说一起行动很丢人吗?” 江羽听这声抗议回过头来,那个故意的眼神,好像有写什么,又好像只是看她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我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就开始说行动了。有什么好行动的。怎么,我看起来有点像孤寡老人吗?” 江羽正式扭过来,开始正对看起来有点不满的黄珏玉,让她一下就萎了。 “也不是……就是……看你不太乐意说话,感觉有点……” “你们说你们修炼的东西,我怎么插上话。让我自己回忆回忆自己弄的这些破烂也没事。” 不明意义的一章 黄珏玉稍微愣了那么一下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差点信了!昨天你那些朋友明明就说过你还教他们的!” 江羽以前确实利用信息差建立过一些基础,虽然不能用真气,但是理论基础还是相当高的,某种程度上同龄人基本上都还赶不上他。 “那是以前。”江羽被戳穿后不紧不慢,“现在早不是了。以前我小小年纪灵活得很,现在,我这骨架和力量整个失衡,力量走不了还没了灵活性,早成铁废物了。” “怎么着,你以前教他们体术啊,这有什么影响吗?” 很显然江羽说的这话完全没有回答问题。 “他们的打法自然轮不到我来教。当时只知道一点点随便就说出去了,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想让自己赶紧失忆也没别的什么想法。怎么,难不成我还把我小时候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讲给你们听?” “讲呗,有什么不好。知道以前错的再讲改进的,有什么不好。” 黄珏玉觉得合情合理,甚至还觉得可以通过经验改进一下,学到一些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 “那可算了,要是我把谬误讲出来你还觉得合情合理,那就太裂开了。那时候就要挣扎要不要在你在兴头上的时候告诉你问题了。而且有的时候谬误的原因还结合各处挺复杂,解释起来费力不讨好。而且有的结论不好表述,听起来那是一个假大空。真正能用的那些东西和我会的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这一句堪称话题终结者,黄珏玉突然感觉不太好回话。 “这种问题不用问我,直接让昨天那两位带你们跟正经老师学就完了。这的制度比较宽松。” 江羽知道自己把话带到死胡同里了,没什么停顿地就主动开始带。这种为了规避什么东西主动带偏话题的操作已经是他说话的习惯了,大多数时候都能成功。 但这个大多数主要原因其实是和他说话的人就那么几个。黄珏玉完全不吃他这套。 “你可不用推了,你修炼不了真气都能拿这些自己做的乱七八糟东西站稳脚跟,那些只是靠着非常统一的强攻博弈的人们学的东西哪赶得上你。你要是能修炼,还不知道比他们强多少呢。对?” 黄珏玉突然拉玉娥当外援,跟回马枪偷袭一样就转到她认为已经和自己战术思想高度统一的玉娥这里。毕竟玉娥被救多次,她觉得玉娥在第一人称绝对是最直观地能感受到江羽的甩锅式谦虚的。 但天真的她犯了一个浇筑式学习漏洞带来的基础问题之一:找援军的时候不要跟个回马枪一样,直接打乱队友节奏。 这种学之前不先学会所有大忌的学习方式会带来一种巨大的麻烦:在合作的时候让队友突然一反常态地变成傻子。 年纪还小的玉娥显然就没能反应过来,任何时候明明都看起来那么安静冷静的她的表情此时突然像个憨批一样,眼睛莫名显得比平时圆了那么一点,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就不一样了。 伴随着一声啊和没想好要说什么的她突然被进程冲突带来的卡顿直接塞满内存后那呆呆傻傻欲言又止的样子带来的沉寂,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看,她也知道嘛。我会的这些玩意都是歪门邪道,我拿着强,会修炼的人拿着更强,而且还完美适应。这些玩意天生就不是为我存在的。本来修炼真气就不是为了这些玩意而生的,这些一时有用的小把戏最多拿来逃跑什么的。能强攻有什么不好,能秒掉对手,削减不确定性防止夜长梦多,又何必跟人打上几天几夜呢。你看看我用过的那些玩意,哪一个不是能用就行。要拼强度,用一群不怎么强的人配个法阵和炮口,赶不上人几十几百年的功力。你们能修炼的最大好处,无非就是活得久。” 江羽趁机接过去绕了半天硬是什么都没绕出来,始终发现有个巨大的缺口补不上,而看黄珏玉那个表情,明显是看出来了。 黄珏玉确实不傻,但很明显,她就跟这一大段句子一样,整个人有巨大而不易发觉的漏洞在里面。 “所以说我们该去好好学学这的阵法?修炼能活得久就行不用刻意练?” 黄珏玉说话的样子突然变了,满脸好像都写着一种好像能爬出来的怨念。 “别,我胡说的。节约了时间却不知为何节约,最后还是又浪费了时间又丢了强度。” 江羽也发现了问题马上调转方向。 “我说话总是乱七八糟说到别的上去,所以我才不干扰你们的。” “你可别说了,你找的这理由乱七八糟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煎熬了。”黄珏玉很快cd完成: “我们肯定会被安排去学的,这玩意又不需要展开讨论。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依稀记得我们是嫌你什么话也不说完全无视我俩,怎么就能东拐西拐拐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上来,这是想告诉我们不论什么话题都有能拐进去的阴暗角落让人说不下去吗?这种完全没用的地方我能求求你不要来证明你的不可战胜了吗?” 黄珏玉cd完直接就是一套连招,显然在扯皮上她也道法高深,有能力角逐胡扯界嘤舞下的第二把交椅。 “那不挺好,这不说话说了半天,曲线救国。” 江羽明知自己刚刚说的乱七八糟还理直气壮,让人觉得他脸上添点紫应该相当不错。 “你拯救了个锤子,谁乐意听这种鬼话。” 黄珏玉当当当当在那里一根手指敲着桌子,引得玉娥的眼睛长期睁得圆圆的。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被杀了个回马枪,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零距离看戏。 “哇,我这么掏心掏肺的话,你居然这种反应。” 江羽此时说话莫名像不当人时的墨莲。 “谁不知道肠子肚子长那样子,用你说。赶紧给你肠子肚子收回去,拾掇拾掇能不能用了。是人也不该这么说话,说的什么玩意。” 黄珏玉看着有被气到,但江羽却心情反而没有被说的感觉。 很明显,他也控制不了和她的对话,但是黄珏玉却某种程度上比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更像他。 结构奇特的“学习”区域 每天漫无目的地几天终于过去,这一天玉娥终于被送进了这个连城大阵的庞然大物的教学区域。终于可以开始正式接触这个传说中地方的学习区域了。 但是与她与觉得马上要步入正轨的想法不同,来到这个区域的她反而觉得比以前还要迷茫。 倒不是这里的教学怎么样了让她跟不上,这种非常形象的东西不是数学,可以随时动手实验的东西可比数学要好学多了,五个月就能到处乱跑的她根本不会因为这么形象的东西卡壳。 问题不出在学习上。毕竟她还有黄珏玉带着她,肯花点时间肯定跟得上。但问题在于,黄珏玉此时也有那么点迷茫。 “那个……这是怎么学的?这个的分级制度……我怎么感觉这不太……” 看着多少有点草率的一个个跟圆桌食堂一样的一大片怎么看都不是学习地方的地方,黄珏玉完全理不清一点头绪。 带她们来的跑腿少甫丝毫不惊讶眼前的场景,看他的样子好像对这完全不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这长大的人。 不过少甫自然无疑是在这长大的。 “一些基础的小把戏在这看看学学就差不多了。这的结构还是挺开放的。看着学就好了。” “不是……”人肉搜查机回头再看看眼前跟食堂一样乱的地方,难以置信:“看着学?这么个学法?没有个什么教室什么的地方吗?” “教室?”少甫收起环顾四周的注意,转过头来,眼睛里竟然还带有一丝惊讶。 “江羽他什么都没给你们讲吗?” 黄珏玉突然想起昨天的对话,想起自己貌似频繁不吃他那套,导致了一连串的打断施法,结果好像江羽自己有忘了那回事。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少甫看黄珏玉的表情,起码大概知道她不清楚情况,惊奇很快褪去。 “教室是没有的。如果你想要安静,这漫山遍野只要是安静的地方都是教室。你可以随便走。” “那我们去哪里学啊……” 这里的情况和外面统一统筹的流水线生产教学有太大不同,黄珏玉完全没有转过弯来。 那个世界每个产业都有他独立的人员补给生产机制,与义务教育的现代化不同,这个世界,命运可比现代要强大得多。平庸的人在这个世界都只是社会运行里一个个纳米机器人,微小到根本看不清。 就像进化一样,“只要能用就行”,不同实在太正常了。但是有如此巨大的不同,黄珏玉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在食物链上,脊椎动物很吃香,但那也不代表没有脊椎就无法像生物一样活着,人活着,海星也活着。看起来好理解,但改成制度多少有点抽象。 黄珏玉甚至还在找她熟悉的那一部分。 “没拜师就没人教。靠看。”少甫说的很干脆,感觉非常稀松平常。 “这么形容,这个地方就像一个港口,没有海船是在港口捕鱼的。在这的渔船就是为出海做准备的。你们在家闲了这么多天,应该知道自己想走什么路了。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要学会为自己的成长掌舵。” “可是,完全没有人教,那打基础的事怎么办?” 黄珏玉还没有从迷失中缓过来,找不着北。 “打基础?”少甫本来已经抬腿要走,听这话又转了回来。 “你觉得学习是什么?对着书背各种各样的特质,然后倒背如流,了然与心吗?” 黄珏玉有点答不上来。她从小可没背过什么书,那些把口诀之类倒背如流的家伙却反而没有赢过过她。 就像学语文,语文的成绩里,考察背的就那么几分。就算把那些都抄上,也不见得能比背诵部分全空的人考的高。不是一种东西。 少甫这么问,她反而有点答不上来。 “别傻了,我们这没那么多人,不需要像外面为了占时间而占时间。”少甫转过身来,“基础这种东西,高度精炼化之后,几句话就能讲明白,然后自己就去趁热打铁应用到各种地方,快的话一天就完全掌握了,随便找个来这乱转的客串老师就解决了。还有问题吗?” 黄珏玉下意识伸出一根手指,感觉不太真实。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外面的各种流派的大概统一流程:幼儿打基础三年,学招式,串着应用一竿子捅到基本上成年,快一点的提前梳理各种各样乱麻一样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各招各式,从中领悟,一人一生一绝技,绝技出来之后就像陷入泥潭,什么样的招式也能捅到自己的流派里,这辈子基本上除非看了什么秘籍都不会第二种绝技,被自己的思路捆绑一生。不过由于大部分人不会闲的没事把自己的绝技写出来,所以大部分人都留在自己的绝技之中,有时候还能混个外号出来。 越到后面越难寸进,让每个人都为变强赌进终生。 怎么到了这里,好像学习变成这种不配拥有教室的东西了? 看着当着回答问题,一脸无所谓的少甫,她的眼神里有些许迷茫。 “没有问题了吗?” 少甫看着不说话的黄珏玉,还是想走。 “没问题了。突然想起来江羽他昨天好像说过了。没事,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了。” 黄珏玉回过神来,状态看起来好像是掉了线让npc托管了。 “说过……他说的有多抽象你现在才想起来……行,那我走了。” 少甫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一边的玉娥则是更感觉不怎么对劲,完全不知道黄珏玉搞什么飞机,抬头看向黄珏玉,眼睛再次圆起来。 “那你去找个老师打一下基础。查缺补漏,明天咱们再合计合计。这的基础我已经差不多学会了,我就到处走走了。等晚点我站个高点的地方找你,别太入迷听不见我说话啊。” 黄珏玉突然就开始思路清晰起来,玉娥至今完全不清楚状况。 “等等,玉姐,昨天大哥哥他说过什么关于这的事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黄珏玉低下头来,玉娥看到的那茅塞顿开甚至还在笑的表情,好像她刚刚完全没有骗人的样子,可她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能是什么,就是不让中间商赚差价啊。快走,咱们可慢了不少呢。你看看,在这的小孩子哪有一个有你高。你可误了太多了啊。” 没人管的小孩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黄珏玉也留下同样迷惑的发言不知道急什么搪塞两句就走了,留下玉娥一个在这个所谓“港口”的地方无所适从。 前面他们的说话内容还挺清晰,但到了最后突然就是一个哑迷,一下就给她从车上甩下去了,完全不打算给解释解释。 玉娥回头看看这个所谓的港口,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这个地方哪里称得上是港口,完全是个熊孩子游乐场。大群大群的小孩在这上窜下跳,搞得好像是动物园的猴山。要不是这里勉强还是有人在这用对小孩吸引力挺大的御气之类的做一些启蒙,估计这里完全就是幼儿园早教中心。 这地方真的能给连城输送优秀战士? 玉娥看着这乱七八糟的地方,这哪里有什么启蒙地区的样子,完全就是在用这些一个比一个熊的熊孩子催促有想法的人赶紧拜师离开这里,拜了师就算给人天天扫地,也绝对不想回来这里。 玉娥非常确定这个地方绝对没有什么教学职能,就算是启蒙职能,这个地方也太离谱了。要是她是强者,她就算收徒也绝对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玉娥把手收进袖子,缓缓地在这个地方踱步,脖子甚至有点下意识地回缩,就算是混在贼窝里不想被注意到也不过如此了。 她并没有从小生长在这个地方,完全不了解这个地方的职能与如何运作。现在缠绕在她心中的只有一个最大的疑问:这个鬼地方是怎么找到能教人的师傅的? 她已经环顾四周好几周了,完全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成年人,就好像走进了个没人管的幼儿园,专门把熊孩子们聚在一起统一管制,就像一个垃圾站。 不过严格来说,这个地方是不能称之为垃圾站的。毕竟这完全没有任何一个小孩看起来到了六岁,她站在这一群小孩里就像鹤立鸡群。 这么看的话,这个地方拜师出去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玉娥虽然完全不了解这个地方的运作,但起码最后的成绩看起来还算可以,就是也不知道这种可以是不是基础很好怎么造都还可以的那种可以。 回想起那人说的“呆了这么多天应该已经有自己的目标了”差不多这种话,她整个人心头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 什么都还来不及知道的小孩哪里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她比周围的这些小孩大多了,也不敢谈梦想二字。梦想这种严肃的东西,丢给知识面有限的小朋友,能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结果呢?这个时候定下梦想,除了千篇一律的道听途说,还能有些什么东西呢? 玉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可自拔,打基础什么的完全走不出一点。 走过一段距离之后,半低着头的她好像看到了一小群小孩围在一起,好像是围着什么绝世高手,一声声惊叹与好像真的在问什么正经问题的青涩声音传入耳中,这里真正的引导职能好像已经出现了。 她正在找的东西此刻确实出现在了她面前。那一声声一听就能听出激动的问话声,这个气氛不用猜就知道是她在找的东西。 这个地方毫无疑问就是这里熊孩子们走上正轨的天梯。大一点的几乎每个人都会从类似的地方走上正轨。 走过这通向真正正轨的天梯,后面毫无疑问就是这连城真正的人才生产秘密了。不论是怎样难以置信的教学结构,最终都必然有绕不开的共同点。这里的混乱早教区的情况不可能在每一个地方重演。 但自闭地走了这么久,等待这一刻到来的她,却没有了刚来这里时的那份迫切了。另一个问题此刻爬上了她的心头,在她耳边低语: “你的梦想是什么?” 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坚持一生的梦想?在这个地狱一样的早教区,什么所谓梦想,谁又有什么真正的选择,不用说选择,就在这的一群小孩,谁又懂得什么梦想? 五个月就能下地乱跑玉娥沉浸在自己脑子里的世界,抬不起头来。 但头还是要抬的,毕竟小小年纪自己无缘无故在自己的世界里整出些导致情绪剧烈波动的想法太正常了,谁都不会让这种情绪调节真的影响自己的生活。 只不过可能心态方面可能有些偏移。 满脑子被命运手拿把掐的玉娥还是抬起头来,在是否放弃本来也没有的脑内抵抗间挣扎着。 就在她抬起头,真正看到那群小朋友围着的人时,“小孩子能有什么坚定一生的梦想呢”的疑惑瞬间就从脑内消失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瞬间就被剥离脑外。 有句话说得好,人人都是颜狗。 她之前就算再多给她几个脑子,她也绝对想不到面前这场面。谁又想得到所谓“离开这地狱的天梯”,竟然不是什么老师,甚至不是什么成年人,竟然是个怎么看都好像和她差不多大的同龄人? “小孩子能有什么坚持一生的梦想呢”这种压倒她心态的问题在这一刻突然变成纸糊的,骁勇善战,以一当十的坏心思大军瞬间冲进她的脑子,力挽狂澜,瞬间让坏心思填满了她年仅十岁左右的脑壳。 这个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和她同龄的小男生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正常来说流程也不该是这样。什么老师自然不可能是十岁差不多的小朋友来当。这一群小朋友只不过是为自己早已被引导关于御气的兴趣所驱使,围着一个能让玉娥一抬起头心跳瞬间漏一拍的男主配置的人兴奋不已而已。 这种情况自然不是天天发生的,玉娥今天能突然碰到这么一个让她瞬间有了目标的人,某种程度上还真的是运气。 但说是运气,其实相当不准确。与其说是运气,不如说是命运。毕竟谁又能仅仅凭借运气,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突然在这个对妖怪严防死守的地方,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碰到这么一个刚好趁此机会逃出来,与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的这么一个小公狐妖呢? 遗留问题 玉娥非常轻松地解决了自己的心理问题,顺便小小年纪就开始试图搞对象。这还算正常,毕竟这么大才开始正式接触自己该学的部分内容的她,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太小了。甚至老半天都在想怎么学的问题。 黄珏玉就不同了,她哪里是到处走走看看,把玉娥放下直接就回江羽家试图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去了。很明显,她所想到的不让中间商赚差价多少又有点不顾大忌直接得结论的意思。 不过不管是对是错,她交卷都晚了点,江羽家已经空荡荡的了。 黄珏玉环顾这摆满了各式各样她从来没见过的小玩意的地方,作为人肉搜查机的她丝毫找不到一点可以判断江羽去向的东西。 江羽家虽然实际上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书,但她早就看过,那些书基本上全都白白净净,一点勾画都没有,这些书到底有没有被看过第二遍都是个巨大的问题,基本上什么都告不了她。 江羽这活的可以说没有一点痕迹,唯一的痕迹可能就是像昆虫进化史一样从吃土生物变成精致的食土客,拿一堆看起来没有丝毫关联的东西,突然之间就长出翅膀会飞一样极具跳跃性地做出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制品。 同样用同样的生命走过这么多年,江羽的存在感与任何人相比都如此稀薄。或者说,他在几乎所有人心中留下的印象都仿佛是被塑造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如此稳定地站在这个位置上。 错过机会的黄珏玉随手拿起边上的一个宝珠坐到江羽的床上开始摆弄起来。这宝珠看起来如此晶莹剔透,却分明看得到复杂得难以置信的回路。这个世界至今自然是没有可以精密装配的东西的,现实世界里的什么芯片之类的东西,在这个科技线上几乎无法生产。就算是真气正常的人也不能。 但江羽家里这种小东西却用的像是量产的。而且说是量产,却也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个还有所不同。 这里面的回路没有电路板那么精密,却也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控制能力。她第一眼看到这种珠子就很惊奇,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依旧没有一点头绪。 她把真气轻轻注入其中,微弱而复杂的运行回路被点亮般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就好像是里面有什么小生命将要破壳一般。 “随便就往里注真气,不怕被传送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啊。这些东西可是我用的,可是一不小心就被彻底激活了啊。” 黄珏玉正专心地把玩那宝珠床后突然传来了江羽的声音。而且听这声音,好像他就在身后的床上。 虽说这个随便放的床旁边就是窗户,而且还是一楼,来人不足为奇,但是她可真的一点来人的感觉没有。 黄珏玉猛地一回头看向身后的窗户,面前却空无一人。 突然之间大白天的好像闹鬼了一样。 一只手突然从身下伸出,在她面前招招手,她猛地一低头,这才发现江羽貌似正在她背后躺着,就好像没下过床一样。 “老兄眼神不大行啊。这样这么能逃课呢。这样的成绩可不能算合格啊。” 黄珏玉刚才来的时候可完全没有看到床上有人,江羽这就好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不过这不重要,她找到人了。 “你这没把玉娥带回来啊?一个人逃课留下一个老实小孩一个人在那学习吗?” 黄珏玉发现江羽位置后很快从床上起来,坐到了对面的凳子上,面向江羽。 “她还小,在那里打基础正常。我这么大了,那个地方已经没什么能教我的了。虽然你在这里长大,但综合各种方面分析,你应该是没在那里面学习过。” “那我肯定没学过,那地方完全没有什么能教我的。或者说只要关于真气的,就没什么我能学的。” 江羽不再继续躺着,整个人坐了起来。 “我要是一直在那学,你今天就不一定能看见我了。” “所以对我来说,我能学的东西我已经学到了,没必要随大流地呆在那种地方,沉没我的时间了。” 黄珏玉说话非常跳,就好像谁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很显然,她对江羽这个正常人有什么误解。 “那你学的东西还挺抽象。” 江羽不知该怎么吐槽一下她,索性不再试图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过就这么点时间就回来了,完全不打算修炼,你这路子确实有点野啊。” “力量这种东西不过是奔向目的的诸多路径之一,及格就行啦。要是修为高就能为所欲为,那还要武器干什么?” 前面江羽还不太清楚她学的什么,现在他可算排除法排干净了。看起来黄珏玉心中各种各样的术可比数值好用多了。 而且她对武器这种东西相当有信心,可能在她眼里武器是越级神器。 “武器……武器这种东西及格就行也没错,只是如果真要说及格就行,其实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一种武器真正及格呢。” 江羽语出惊人,黄珏玉听这话有点懵。 武器帮人类站到食物链的如此位置,说是至今没有及格,那也未免太严格了。 但黄珏玉没有着急开口,只是盯着江羽看,在那等待下文。 “妖神你应该听说过。不是现在那个妖神天庭,是妖神天庭这个名字的由来。” 黄珏玉对这个名字了解其实不多,至多是知道这西境连城大阵所抵挡的妖神天庭,其名字确实来源于一个更古老的妖神天庭,属于把旧名拿来继续用的,而且仅此而已。 江羽那知道其实没有问的意思,他就是给自己的说话开个头。 “远古时代那些活了不知道多久,在很久以前压在所有不论是人还是妖的头上,成为活着的远古王法的,被称作妖神。我们这个氏族的特殊地位,其实就来自于很早之前封印妖神有功。但其实这么说不算准确。说是封印,其实我们先祖用的如同慢性剧毒的那种方式,说是诅咒更准确。真要说武器,人类从来没有过任何足以打破妖神王法的武器。” 隐藏在传说中的问题 “虽然我族的传说中是把诸多妖神零散封印在这连城之中,让这些不死不灭的妖神永世不得翻身,但仔细研究各种关于妖神和先祖的线索就能发现,早在目测应该也不好对付妖神的天庭成立之前,妖神的时代就已经结束了。” “很显然在那个描述中真气开发尚不完备的时代,是不可能有什么东西真的可以帮人封印妖神的。传说中妖神就算流干了血也不会有一点不适,以人的体量,就算拿再强的武器也没有可能。而且要是真的是硬封印的,没道理到最后妖神们也死不悔改,不联合先解决掉有能力封印妖神的人。妖神治下虽然是靠纯粹的力量统治,极其低能,实际控制非常荒唐,但妖神毕竟活了那么久,并不傻。最多是懒得管而已。” “但倘若不是人挥去的妖神阴霾,目前这个情况就太不合常理了。所以我在仔细研究之后,得出结论先祖必定是以某种诅咒的形式,神不知鬼不觉如同天灾一样让妖神的统治毫无征兆地突然落幕,这样才能解释目前从来没有哪种妖怪真正敬畏人类,敢于人类叫板的局面。” 江羽讲话的时候并没有闲着,要过黄珏玉手里的宝珠,和周围其他的宝珠细细比对,比对过后又好像那宝珠不是他的一样递给黄珏玉,然后拿选出来的宝珠装进了一个单手式的弩机中,嘎嘣一声代替扶尺一声上膛。 “起码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 黄珏玉本以为是听什么历史传说,江羽突然来一句这,好像突然就把事件带到眼前,一下就进入正题,让她也随那一声上了膛。 “毕竟要是封印了,不论是解除封印放出来,还是对封印做手脚,用以加强自身生产大量强大的妖怪,这些事都没有发生。甚至妖怪少有的几次入侵都对所谓的几个封印点毫无兴趣。讲道理要是封印它们不该这种反应。” “万一是它们不知道封印在哪呢?毕竟妖怪是一大群种群,相互之间应该没那么信任。” 黄珏玉突然插话,显然有好好听讲,就是有点像那种在第一排与某科老师疯狂互动的年级第一。 “倒也是对的。”江羽听她这么兴奋稍微停了一下,“不过最主要的是过去妖神的阴霾散去得太彻底了,所以我一直不怎么在意这方面的东西。直到最近。” 江羽收起刚刚配好的单手弩,又拿起了旁边另一个弩机。 “嘤舞发现了一种奇特的波动,感觉如此遥远又如此令人不安,我甚至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出问题了。直到仔细地感受了那种波动之后,我才感觉到一种非常可疑的波动。” “妖神?” 黄珏玉直接就联系了上文,这种话听起来就非常像在说妖神,其实不必说谁也知道,只是这种状态确实爱说废话。毕竟江羽之前可是相当不愿意带她。 “我倒还不是很确定。”江羽没有给出完全肯定的答复,“只是这种波动非常可疑。这种阴间波动我这辈子没有感觉到过,就好像是一条蛇安了个人头,搞不好是什么山海经异兽,也可能是什么邪教造了个什么怪物。具体情况不确定,但是确实相当诡异。” 黄珏玉从来没有真的见过妖怪,听他的描述想出来的东西稍微有那么亿点猎奇,注意力突然有点跌落。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蛇,是四脚蛇。不是蜥蜴,就是那种怎么看都是蛇,但波动又有所不同的。也许是因为太远了,总之还原得不太清楚。” 江羽并没有看黄珏玉,还在那里调整他的弩机,黄珏玉的幻想就不像江羽这边这么淡定了。长着四只人脚的人面长蛇好像已经贴在她脸上开始朝着她吐信子了,黄珏玉的表情很快地开始丰富起来。 “那四脚好像是有爪子的,又好像没有。相对于蛇来说那四只脚怎么看都太近了,就像一种会仰面朝天的毛毛虫一样聚在前端。说实话我有点难以想象那是什么……” 黄珏玉的幻想中那怪物听这话又长长了动物一般的爪子,伸着那爪子就探向了黄珏玉的脸。黄珏玉从小连个壁虎都没见过,此时脑子里的东西过于一言难尽,甚至让她的身体下意识有点后倾,表情变得更加丰富。 江羽整理好手上的弩机,抬起头就突然看到了表情丰富的黄珏玉刚要开口带她去看看的话一下就咽了下去。 “你……没事……” “没事,我也很难想象那长什么样……” 黄珏玉稍微把头扭过去,努力调整自己过于丰富的表情。 “我看你像是想到了,而且看起来还有点想吐。你没事?” 江羽看着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的黄珏玉,突然感觉自己貌似不该为了空气不要在他测弩机的时候太安静而描述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 “没事,就是我想的东西稍微有点离谱。” 黄珏玉扭过头来,“那个东西的差不多位置你应该已经有了才能描述出来的。那这次去要不要带上我?” 黄珏玉甚至还在为去那里而努力,虽然刚刚令她印象有点过于深刻的幻想还是让她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挥之不去。 “知道……”江羽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下,还是决定按原计划推进。 “只是你要是想反击,千万不要用你平时的武器反击。这次可能遇到的敌人你的武器大概率会像一根木棍一样无力。” 说着就把手上的弩机交给了黄珏玉。黄珏玉接过那个她在楼上见过好多的弩,拿在手上,已经忘了顺手收起来,还沉浸在刚刚的景象之中。 “有那么可怕吗……” 江羽看她的那个反应,这次轮到他无论如何无法用自己刚刚的描述还原出一个让人心理阴影的样子。 毕竟不是谁都没见过壁虎,没见过各式各样的四脚蛇,把人的腿装到蛇身上。不过要是说真正的罪魁祸首语句,估计是毛毛虫身突然釜底抽薪把光溜溜的蛇给换了。 连城里的一个小模块 阳光顺着紧闭着的窗户的缝隙撒入室内那室内已躺了近一天一夜的人被这尚不温热的阳光唤醒。 那人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这好像村里某房间的地方,一下就弹了起来。 刚刚在梦中他还在于师傅传给的剑所指定地方的妖魔相斗,正杀的难解难分,而此时忽然一睁眼,竟然正躺在一个村子里,师傅传给他的剑还不翼而飞,瞬间夺去了他刚刚睡醒的那股困意。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被打倒的,好像完全就是打一半突然醒来,之前的记忆仿佛就是一场梦而已。 但说是梦其实更加说不通,因为环顾四周,周围的这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如果非要说是梦,那怕不是梦中梦。 他压低声音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敢多惹出一点动静。在他调整呼吸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了这个地方与记忆中明显的不同。 这个地方的空气之中哪里有半点像村子,这地方的真气充盈感,与政治枢纽城市相比也毫不逊色。这种感觉,分明就还在那师傅所传之剑带他来的那真气充盈之地。 他在一个普通的小村子里被师傅带大,受师傅传剑,对于这个世界实际上缺乏认知,并不知道什么连城之类的东西。很显然,他的认知被见识所束缚,并不知道目前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好歹他还是足够理智,虽警戒很快被拉起,但还不至于贸然行动。 本来他就不是什么容错率高的世家之子,他从来不敢贸然行动走错一步。 正在他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外面微弱但有存在感的对话声被他的感知捕捉,他几乎是本能的屏住了呼吸,瞬间像个石像一样收起了一切自己制造出来的声音,感知那微弱的声音。 “我不管。你们不让我去城里学就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得认了,现在命运都给我送人上门来了,你们还阻止!我不管!我偏要去!” 一个很明显的童声隔着老远大声与不知何人对话,不过听起来大概是在和爸妈说话。 “嘿,你姐前几天才失踪,你就敢想这种东西。你姐的那失踪不才刚是命运给你的警告,那个你怎么就不听呢?强者的世界危险得很呐。” 一男声听着可能是那小孩的父亲,可这说的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哪里不对。 “强者的世界危险,弱者的就不危险了?怎么就因为弱,强者就会网开一面吗?弱者在世界上岂不是彻头彻尾的消耗品?” 这小孩语出惊人,听得他爹哭笑不得。 “你别听村里其他的那些小孩装13,他们懂得什么。外面的弱者确实很多时候都是消耗品,但咱们这不是。咱们这内部模块化,基本上志愿加分配都只是配下去干活的,没有像外面一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活的还是很自在的。你爹我选这地方呆着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要相信你爹我。”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装13,你这连我都教不了,分到这还不定是不是自愿的呢。” 那小孩完全不怕他爹,出言不逊,直接就气他,一点不给面子。 “嘶,有些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我们这哪里是害你。把整个生命投入到永远看不到头的无底洞一样的人生当中,哪有什么意义。到时候你走出这气氛强加给你的兴趣,后悔也来不及!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容易信外人的话呢?哪天给人拐走了也不知道。”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没点本事,整天就会对着自己的儿子装。也不嫌丢人。” 那小孩是真不给他爹面子,好像没挨过打一样。那人隔着老远都能想象到他那集嚣张与嫌弃于一脸,跟着发出那种嘘声的表情。 这种地方确实与他之前呆的地方不一样。从各种层面上来说都是如此。 那人听着那孩子好像骂骂咧咧地越来越近,自己也跟随着节奏做着准备。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情况,不过目前看起来这里的情况还是与他之前来的地方挺吻合的。 具体情况有待商榷,但现在不轻举妄动应该不是什么错误的决定。 他正放松到一半,那门却突然打开,外面的声音瞬间放大,那落差好像是飞行过程中打开了飞机舱门。敢情他刚刚好不容易勉强听清的声音源头只有一墙之隔。 那小孩进来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床头还没准备好的那人: “啊,你醒了!那么重的伤,一天一夜就能起来了吗?” 他没有解开过自己的衣服,光从感觉上来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受过伤。 实际上他一开始就该用伤势进行一项重大判定,但是他实际上确实还年轻,经验不足,竟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 不过看起来这点失误并没有带来什么后果。 “感谢阁下相救,未来若有机会我定会相报……只是小人现在惹祸在身,不敢……” 那人上来先试图赶紧想办法脱身,不论面前何种情况,先走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那个小孩并不想放他走,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啥,这还什么都没干就要走了?按我爸妈这事,哪有什么再见的机会!我们可救了你啊,你着急跑什么啊!” 那小孩明显不满,大声抗议。 “我以后解决了问题自会回来……只是现在惹祸在身,不敢拖累恩人……因为我那把剑的原因我此时正被追杀,留在此处怕是……” 他倒不是彻头彻尾的仁善之人,但面对这个好像有点被惯的孩子还是没有很快生气。一方面是警戒,一方面毕竟是恩人家里的人,不至于。 “那你要出去让追杀到了怎么办?”那小孩说话相当欠锤,口无遮拦:“在我们这里人工的农业基地,每一次呼吸间都有强到让稻子一月四五收的真气流通,你呆在这怕什么?难不成还有人敢来连城这里追杀人不成?” 其实被追杀是他编的,他不知道那妖魔会不会来追他。只是这小孩的话,多少有点让他话噎在嘴边。 入侵者 那人倒想快点离开这个自己一点不熟悉的地方,等以后确认了情况再从长计议,但那个不满十岁的谜之小孩却怎么都不愿意就这么放他走,对这里高强度运转的真气环游有着莫名的信心。 就像叫不醒装睡的人一样,不论他怎么说,那个小孩都不肯还他剑,反而跟他扯一些有点没的,偏要他先教一招半式再走。 “你说嘛,难道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弱小就是可以平息事件的挡箭牌吗?哪有这种道理?” 那小孩把不知哪里听来的话拿出来试图说服这个比他大的多的人,那人完全不想听这个小复读机讲这些有点没的,却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看这风口,自己是没有办法说服这孩子了。 “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和谁比……力量这种人人都有的东西,你学了其实大多数时候也改变不了什么……各种各样扬名江湖的流派都是靠找一种可以相对而言在某种实践上取得优势的方法来立足的,我这么年纪轻轻又能教你什么。就算是绝世高手来教你,也没人能教出能真正解决问题的人的……” “怎么会解决不了,那你们这些一辈子专职修炼的又是为了什么?” 那小孩还不信邪,反问这个已经表面稍显颓废的人。 “为了什么?为了立足。基本功就像是资本,没有资本不伦不类的就没法立足。修炼只能解决过去的那些小事,就算你天赋异禀解决了,因为同样本质的麻烦还是会同样来到你身边的。不同的路的区别不在这。看起来不同的路其实都是换汤不换药的。根本没有动摇真正的源头。” 那小孩听这话有点赌气,转过身看向别处。 “说话跟我爸一样……一个个未老先衰……” 那人看着有点气的小孩,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他学的这些玩意过于基础,他所会的这个流派完全就是家传一个一代代更强的武器,像传国玉玺的低级版一样,利用武器以力压人的,他作为传剑的一个牺牲品之一,哪教得了什么。 他们世世代代用鲜血浇筑的积累,甚至比不上剑仙的量产飞剑。 看着那个什么都不知道,气呼呼的小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那房间的门突然又打开一把剑突然被向他扔了过来,他条件反射地一抬手,却握到的是剑刃的位置。还好,这剑不知何时被配了一个上面有着他闻所未闻阵法的新剑鞘。 虽然隔着一个全新的剑鞘,挡住了标志性的带阵法的剑身,但他还是认出了这把他过去日思夜想的剑。 “赶紧回家,这地方可不是寻求突破的好地方。” 听这声音,他瞬间认出了面前这人。这不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吗? 那小孩的头一下抬起来,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自己藏起来的东西被翻出来了,一下就弹了起来。 还没等那人回什么话,那孩子的爹就一个瞬步进了屋内,抬手挡住自己弹起来的儿子,单手控制住。这速度,显然不是什么普通农民。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以后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往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走。奇迹可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发生的。就你刚刚说的话,你也清楚传剑这种东西也和其他的东西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那小孩的爹说话一点不像普通人,就算他儿子太小了不信,也不影响这位的判断。 他都不用低头去看这阵法,就光靠摸,也感觉得到他给这剑配的剑鞘绝对比他一直以来穿的剑要强。 这是再清晰不过的暗示了。 “感谢恩人,小人就此别过。” 那人面色有些不知何意的迷茫,但很快离去,抛下那还试图阻止他的小孩。 那小孩被半路杀出的他爹极其不满,他爹却没有和他儿子争论的心情,皱着眉头看向远处不知道有什么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他爹才转过身来开口: “赶紧找你那个什么大哥玩去。他反正也不愿意教你。我和你妈还有事,晚饭之前不要回家。” “少打岔,现在是谈玩的时候吗?我刚刚还为我的人生计划,现在哪有心思玩?” 那小孩还想说什么,他爹却完全没有要和他说什么的意思,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出门去,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他爹走的可比他快多了,他最后自然数没有追上。愤愤不平的他只得去找他那些大哥什么的去诉苦。 但今天却和往日不同,不知为什么,他在平时常去的地方完全找不到他的那些朋友们,一个都找不到,好像消失了一样。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不觉中绕村子一周之后返回了自己家。 他本身也不会到处乱跑,平时就是听那几个比他大的人在那里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这会找不见人了,就没事可干,不知不觉中慢慢走回家了。 但今天他爸不太对劲,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回家门口时,没有看到自己那些除了种地和他收获以外整天无所事事的爹妈,反倒看见一个正不知道为什么往他家里看的一个陌生人。 他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看着这个老往他家里看的人,他所能想象到唯一的可能就是刚刚走的那位说有人追杀他的事。 但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但或许是因为他在那里多站了那么几秒,在他刚刚转过头要走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离他老远的那个陌生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朋友,你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吗?” 那小孩汗毛都炸起来了,此时他突然感觉到空前的危机。 “什么人……就普通的一家啊……” 这小孩强作镇定,不敢多说什么。这个人在他的感受中,身上绝对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普通的一家?那这里肯定来过什么客人?” 明明身后应该是个人,但这孩子感觉到的却完全不是什么普通的人。 一股寒意在他的身后回荡,这明明四季如春的粮食基地,此刻却让他感觉整个人都冻僵了。 凡人的剑冢 “好像是来过……前几天他们家从外面救过一个人回来……” 这小孩转过头去看那拦住他问的那个人,心里却只想赶紧蒙混过去赶紧离开。 寒意这种东西,在这个供粮模块里几乎没有出现过。这个地方一年四季几乎都是恒温,虽然真气在这个地方高速流转,却也从来没有在外界彻骨严寒的时候带进过一丝寒风。他从小到大体会到唯一的寒意,就只有前几天失踪的那个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姐姐。 他那姐姐身上的寒气那是相当恐怖,在他的记忆中,整个村子里从来没有哪个人敢招惹她。在唯一一次人们拿她开心导致她情绪大幅波动的时候,她那个姐姐可是好好地给全村的人上了一课。那一次他姐身上的寒气直接顺着整个阵法让整个村子半个月没暖和起来。 在那以后,他的那些朋友们跟供祖宗一样生怕她情绪再有一丝波动。那半个月这个生活在恒定夏季没有任何御寒措施的时刻可以说是他自打出生以来印象最深刻的时候了。 但今天,自己四肢最冰凉,印象最深刻的记忆怕是要易主了。 “他们家?”那人直接手动帮他快速转身:“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啊,嗯?” 被手动转过身来的她脑子一片空白,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人,他的本能几乎要打破他的理智把他直接原地弹出去。 那人说的话很正常,但那脸上哪有正常二字。杀人魔用蹩脚的演技假装正常人就差明摆着写在他的脸上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写在那个人的脸上,就像被什么东西夺了舍一般,满脸都是疯狂。 那人的另一只手抬起向他伸过来,分明是人手,他此刻却觉得像是什么东西的爪子,如果不是另一个肩膀被抓住,他想直接本能激发弹走的身体突然好像已经脱力一般,完全使不上劲。 那种脱力感,仿佛那人只要一松手,自己就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体内的一根筋会在他试图使劲的时候让他感受到人类的脆弱。 他现在想后悔自己找不到人往回走估计已经太晚了。 他的本能正在燃烧他最后的一丝潜力,而他此刻却一点也动不了。他的身体机制在这种压制下毫无阻拦地空转着,抽取着他最后一点气力,让他一步步离死路越来越近。 不过他来得及感受这感觉,基本上全要归功于这种时刻神经系统的加速运转。实际上,时间并没有如同想象中般过去这么久。 一个巨大的非正常柴刀猛地砍向那人放在他肩上的手,他涣散的眼神瞬间归位,他爸在他全速运转的神经系统什么都没发现的瞬间已经砍下了一刀。 但那那入侵者被砍中的手,却丝毫没有被那刀砍出一点反应,反倒直接顶着刀一抬,他那正要救他,来不及反应的爸胸口正中心就瞬间被砸中。 这一拳并没有把他爸砸飞,他爸甚至是自己踉跄一直后退砸到后面的墙上直接把墙砸塌的,但当他爸躺下的时候胸口却明显地塌下去了。 他看清这一切的时候,他妈已经把他猛地带出老远,他甚至已经看不清他爸倒下时作何表情,状况如何了。但他再看向那人的方向的时候,那人却丝毫没有离他稍微远一点。 此刻那个人已经不再用蹩脚的演技掩饰自己的疯狂,那种嗜杀成性的疯狂模样就算最凶残的野兽估计也会忘记进攻。 而带着这凶残的表情的主人,此刻已经完全如猛虎扑食般毫无保留地在弹射贴脸时抬起自己那不知还属不属于人类的手。 他妈的速度和反应非常快,完全没有浪费他爸争取到的那哪怕一瞬间。但此刻,这没人看得清的速度却如同试图虎口逃生的站不稳的羊羔,十万八千里翻不出个手掌心。 他不知道这个入侵者从何而来,但这种力量,绝对远远超过人类文明所触及到的强大的范畴。 这一下如果下来,他一直躁动不安的未来就再也没有了。 幸运的是,最后时刻,一把剑再次半路杀出来砍在那人手上,远远比他爸要强的多的余波向周边扩散开来,就算他爸妈从没让他学过,这种平时混在阵法里的纯粹真气流也清晰可辨。 这种属于纯粹力量的冲击,是多少人想练进身体里而失败,转而炼进传家武器之中的。 但这一刻砍下的这一剑,却是多么劣质的钝器冲击。剑刃那完全无法破防时羸弱的冲击效果,即便是成功了,也无法遮盖靠刃杀伤武器的硬伤。这一剑若是换成拳头,说不定效果还会更好一点。 不过实际上是换不成的。因为强的是剑,不是他。 不过不论效果如何,最起码趁着这一下的空当,他的恩人其二是跑出安全距离了。 那人被挡下后也不打算继续追了,直接就地站直了身子,嘲讽的样子丝毫不加收敛: “果然对于这些武器不能抱太大希望啊,虽然炼武器之类的名声叫的挺响,其实也就这样啊。” 救完人之后,现在问题就是另外的了。 现在这个气息他已经完全认出来了。这个他就算梦中也在相斗的对手。只是,和他打的时候是妖魔,现在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也许是他上次输的太快了,总之他对这个人丝毫没有印象,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拿着师傅传给他的剑,刚来这里时那种要改变命运的心态早已变化。 那孩子他爸没说错,他应该直视自己的平庸。炼武器的人很多,各种各样的种类多了去了,但可以立足的,就没见过有单手可以用的武器。 本来炼武器就是在追求力量方面的数值,哪里有炼轻武器的?但他手上的这个,绝对称不上重武器。 就连纯重武器,在叠到足以立足的数值之后,也不过是人人都保不住的“威力完全称不上名声”的东西,他手上的这个,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门门都会,门门都差。早在很久之前,在他跟随传剑的旨意来到这里之前他就意识到了。但他来之前,都一直是抱着改变现状的想法进来的。 现在来看,也许他只是在找剑冢。一个能轰轰烈烈地结束这几代人荒唐梦想与青春的剑冢,一个能埋葬几代人的执拗与感情的剑冢。 熟人 话虽这么说,但他背井离乡,从唯一可以算得上亲人的师傅那里继承这把剑的时候,他却从未这么想过。 尽管他早就知道他所继承的这剑甚至在每一代持有者都是炼器祭品,到头来全都是被人夺去武器的小丑之中都被看作没有保存住最后一点优势的丑中丑,但他来这里来挑战所谓妖魔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炼器者的成品在江湖之中流传,自有自己的传说吸引一批批后来者,但就是再没见过世面的他,也知道自己走的到底是怎样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路。 但直到来之前,甚至一直延续到这一刻,他都抱着一种希望,一种莫名的希望,一种来自生命本源动力的鼓舞。 他不知道他在希望些什么,但他绝对不是来找剑冢的。他来到这里,绝对不是为了给这世世代代的努力画上一个句号的。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自己一剑连皮都没有擦破的对手,自己又做得到什么呢? 面对那人不紧不慢的样子,他两只手分别紧紧握住了手上的剑以及剑鞘。 在现在这个早就没有任何保住这剑可能性,自己甚至难以自保的情况下,他的希望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资源的持有者们在前进路上有多平步青云,他的路途一直以来就有多举步维艰。这次的事件甚至在夺去他的一切之后都没有跟他解释任何一句话。 相对普通人来说,他拿着那把剑可以天神下凡般横扫各路学术不精的乌合之众,而相对与他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来说,他却再平凡不过。 但平凡其实从来不是什么理由,他虽然见识有限,却也知道真正会让人平庸的是深藏在每个人心中的本能。疯子的计划常常成功,而有所顾忌的人却却总是倒在自己的手中。 天花乱坠的梦想属于这个世界那些真正站在可以只手撑起半边天的人,越是像他,就越是需要真正脚踏实地,真正忘记那些天花乱坠的梦想,从真正的现实中苏醒之后再真正地问自己想要什么。 这场战斗他赢不了,他就算举起剑来也没有丝毫意义,若是足够清楚,他早该留剑而走,从长计议了。但他没有。他仍旧举起了自己的剑。 “这把剑乍看还可以,只可惜弱到只能当个装饰品而已啊。跑这么老远追踪,真是有点不值啊。” 那个怪物一样的人此刻甚至还在那里恶语伤人,但他此时已经麻木了。 他没有复仇的能力,现在的他真的只能向过去天马行空,天差地别的幻想告别了。他所真正可以做到,也可以称之为传奇的事迹,怕是这辈子也摸不到面前这般了。 那把被时代炼化的剑此时正放射着他这辈子都没有调用过的强度的力量。既然是最后一次用了,他也不打算再作保留。 那人完全看不起他的进攻,却也对这看起来几乎没有真的打算伤他一根毫毛的放弃般的孤注一掷感到有些怀疑。 在他眼里,这个孤注一掷的家伙眼里甚至写着放弃和接受命运。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强大,知道对方面对如此的对手,不逃跑就算得上勇士,值得敬佩,但他此刻却只觉得看不起面前这位。 这种消极怠战的样子,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就算他没打算当逃兵,也依旧足以浇灭别人的任何敬意。 那人不给一点面子,只一抬手,那剑的能量竟被反向推动,瞬间一种反向的力量仿佛击穿他的胳膊,如同定向的闪电穿过一般,剑还没到,他的手却已经再也握不住,那剑只在顷刻便交到那人的手里。 “由这样的家伙继承,又能指望什么呢。” 那人边夺过剑,一边还对他的状态嗤之以鼻。 又弱,又快速接受现实的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在疯子面前最后一丝体面。 “除了死的准备以外完全没有什么真正的准备,上来就是这副德行,鹦鹉学舌般丢掉自己生命的家伙,真是连地上那些牺牲品般的蚂蚁都不如啊。” 剑已夺去,那人却还是不忘言语攻击,尽情的用自己世界的理念抨击着自己根本不了解情况的所谓异端。 “身为王族,如此行事,是不是多少有点有失身份?” 一个声音从已经抬不起右臂的那个看似颓废的家伙身后传来,听这声音,仿佛是并没有把面前这个怪物般强大的家伙放在眼里。 “身份?我又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身份?我可不像你,明明像个废物一样,连当牺牲品都过于劣质,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人好像认识那来者一般,只是就这说话,听起来好像也不能说是认识。 “你这就叫连做牺牲品都过于劣质吗?你这是如何与我拿来相比的?” 那来者看看身上气息明显不对的这人,一点不客气。一只手已经基本抬不起来的那位无力抬头,也听不出到底来的是谁。不过就算他没事他也认不出来,毕竟他并不认识江羽。 “与你相比?”那人站在原地依旧像个疯子一样笑着,下一刻突然瞬间出现在江羽面前,一只手直接抓起江羽身边同行的反应不及的黄珏玉拉过来直接强制四目相对,明明在回答江羽,却好像在恐吓她: “我以前不过是王族政治的一枚弃子,一个牺牲品,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再是任何人的牺牲品,但你直到现在还是当年的那个废物。一个被世界抛弃,还胆敢安心坐在自己那位置上的那个废物,我说的对,美人?” 江羽被这一突进直接侧闪一步绕到他的背后,黄珏玉反应可比江羽快多了,自然不会什么都没做。她手上江羽临走前给她的那个弩机已经顶在了这个不知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的皇族正对心脏的位置,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是,那弩机对准他的心脏却不是黄珏玉瞄准的。 那个不知是什么身份的所谓王族,显然完全没有防的意思,反而把那弩机直接人工矫正对准了他的心脏位置。 上到过线的运气都属于无效运气 那疯子般的所谓王族直接把黄珏玉手里拿来进攻的弩抬到胸口心脏的位置,好像自己是什么铁皮王八,打到胸口的子弹可以被完全抵消一样。不过他可不就是铁皮王八,几代人如同祭品一样代代相传,以身相许,传到今日的剑,划过他的胳膊,竟然一点伤口都划不出来,这种防御力岂不就是千年王八精。 有这么强的防御力,他这飘一点也实属正常。试问一个被皇族作为制衡的工具的棋子,一个完全不被重视的皇族中一个早就失踪的家伙,突然拿到这种铁皮锁血挂,怎能不为自己的力量而飘? 不过江羽今天既然敢来,还不着急走,自然不是没有一点准备。他和这个所谓王族可没有什么深交,前文那标题的熟人完全是不知道该起什么随便起的。他们最多是一眼能认出来的二位而已。 只是手里拿着江羽这份准备的黄珏玉,此刻正对着计划中的位置,却在那里不敢扣动扳机。即使已经看到江羽的眼神示意,却也没有按下去的勇气。 她的畏缩不是没有自己的原因的。她不知道江羽的感知力究竟如何,感受到周围这么多人暗中看着这里,却不出手,再听江羽口中什么王族,她本来毫不犹豫就要按下去的手迟疑了。 周围这么多人,若是这所谓王族的人,麻烦可就大了。她可没有信心能从这么多人之中保住江羽。而且更主要的,如果他们认得江羽,那么必然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这当朝皇帝天天来这连城核心把连城作为一种要塞使用,自己这一扳机扣下去,保不好就是不可挽回的后果。 江羽自然知道周围有这么多人,而且还知道这些人和这个皇族没什么关系,全是隐藏的族人,但黄珏玉可不知道。江羽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在犹豫的黄珏玉,并没有头绪,只得继续设法保持目前这个极佳的时机。 “看这样子,运气相当不错啊。虽然把气息搞得抽象了点,跟个四脚蛇一样,不过看起来相当自信啊。” 江羽在那里直接开始和那完全不认识,实际上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是眼熟和记得的王族直接展开中门对狙。 “相当自信?这种话竟然能从你这个摆弄小玩意的纨绔子弟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失败啊。带着那样的体质还和我们站在同样的台面上,自信在这种方面看来即使我都这样了与你比还是不得不甘拜下风啊。” 那王族说的这话,看起来对江羽的事迹记得还相当清楚。虽然江羽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但基本上一面之交的特殊地位定位认知达成这样,也算是高度清晰了。毕竟江羽这过于明显的体质,站在这个地位还被承认简直难以置信,被误认也正常。 “这从从来不爱说话,阴森森的样子变成这样,看起来这是捡了不小的便宜啊。” 江羽挑挑眉毛,“不过这种落差这么大的运势,怕是怀璧其罪,不好保住啊。” “不好保住?”那疯子一听直接笑出来:“怎么,当个纨绔子弟还不够,还不明所以地学人家的词?怎么,你觉得直接让人获得如此力量的运势,能跟你在马路上捡到什么自己用不了的玩意一样吗?” 那人明显在嘲笑江羽,但江羽的对狙可不是为了真的对狙,只想让黄珏玉赶紧出手,想办法侧面鼓励一下,完全不在乎正合那疯子意的嘲讽。 “那又有什么问题。我会来这自然有我会来这的原因。要是我会失手的话,哪怕只失手过一次,现在我也没法活着站在这。” 江羽这话其实是说给黄珏玉听的,但黄珏玉还是没有动手。 “怎么?难不成你想说你是你口中那个麻烦?怎么,你这个摆弄各种各样小儿科玩意的家伙,现在竟如此看不起我,觉得凭这样的玩具可以赢我吗?” 黄珏玉没有动手,那疯子却先发现了作用器。但他却也丝毫没有躲的意思,反倒直接伸手给黄珏玉手里的那弩校准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直接用自己的头堵上了江羽那枪口,全身都写着挑衅。 “嗯……这样的话计划就有一半废了,还挺麻烦。” 江羽完全不当他挑衅,这样子好像还真的在认真对话。 “怎么,还幻想着有一半能成不成?看来我在自信上还是差了太多了啊,你居然还真的有那么一点信心?” 江羽的体质让江羽有多弱,江羽的自信在他眼里就有多讽刺。他又把那弩扳回原本的位置: “就是你们家那些所谓的主力武器,拿现在的我也没有办法,只不过是吹吹风而已,你做的这些笑话还想打出一点效果?怎么,你这个人们背地里的笑话,也胆敢自我感觉良好吗?” 江羽实际上在人们眼中自然不是笑话,但这确实是他心目中的真实写照。毕竟江羽维持如此地位简直难以置信。 “自我感觉这种东西有什么重要的。就算我成功不了,你的结局也是必然的。就像让人们不敢抢粮仓的从来不是粮仓的官吏一样,最完美的所谓无解是不需要设局的。你是不会等来第二种结果的。你守不住你的运势的,不管你现在多强。毕竟你没办法天天这么好运。” “你还真是一点不谦虚啊。” 那疯子的表情变了,突然之间,他的表情就显得诡异了起来。扶着黄珏玉弩的手很快放开。 直到这一刻,那疯子打算有所行动时,黄珏玉才终于顾不了那么多。 瞬间,那疯子的胸口突然被深深的刨出一个巨大的血洞,这如此深的血洞只在第一个瞬间喷出一股鲜血,在那之后,如注血流便如同失去动力源泉,只让他瞬间全身脱力,不自觉地突然失去平衡,刚刚转好方向就跪在了地上。 江羽此刻手中也突然多出一个弩,直接对准了跪倒的那疯子的脑袋。 “毕竟人类这边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什么妖神。谁都不想。” 拿疯子被这弩对着脑袋甚至连头都没抬,而下一瞬间,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真气凝结物瞬间向江羽的弩爆射而去。 江羽直接顺手就松开了那弩,整个人早已做好架势猛退一步,下一瞬间,那凝结物连同那疯子的上半身一起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主角这种东西又哪里会真实存在呢 在那直杀向江羽的那东西出来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几乎所有人都心下一惊,并不是杀向他们的那东西窜出来却也让他们一起差点下意识躲开。 那之前显得完全刀枪不入的那个人竟被这不知名弩机直接破了防,周围的人们是都完全没想到的。当江羽拿上弩对着跪在地上那人的脑袋的时候,他还在说话不动手甚至让周围的人们为这一刻而难以理解,并且在那反击突然杀出来的时候随之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虽然人人都差点跳起来,但实际上没人真的弹出来去救他。大部分人在大多数时候实际上都更擅长当一个除了心情什么都不参与的旁观者。 不过江羽的战斗确实缺乏真正战斗该有的紧张,虽然周围看着差点浪输的江羽确实有点心情起伏,但干事计划都像个幕后黑手一般的江羽实际上并不会让复杂情况萌芽。 一方面是他承受不了任何微小的意外,另一方面是作为面临这种身体与地位不对等情况万中无一的幸存者,他本人确实在大多数时候都能过于清晰地掌控局势。 换一个人此时连出现在这都不一定,更别说改变这一切了。 扔掉手里当障眼法的弩的江羽相当淡定,眼前看起来有点可怕的局势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态。他甚至还缓缓走向前面,拿起了被丢在地上的那把剑。 那早就被夺过剑之后就在那,那种时候最该有所动作的那人在刚才的时候竟也丝毫没有动作,直到看到江羽挺费劲拖起他那把跟灌了铅似的炼的剑时,恍如隔世的他才有些回过神来。 他无法想象拿他那剑都费劲的人是如何轻而易举解决掉面前那强到难以置信的疯子的。 从恍若隔世中恢复回来时,他的心里还在感叹这个世界之大,他所见到的世界之小。江羽一步步拿着他那把剑向他走来,直到他想抬起之前专门改换成左手免得废了惯用手的左手时,才想起来自己的左手已经在那一下之后失去了知觉。 江羽此时拿着自己好像完全没法正常拿的那剑向他走来,他的心中挥之不去地感慨万千。 这下他可又欠下人命了。而且这次比上次还惨,自己现在连礼都没得行了。 现在他的命又要炼器,又要报恩,一条命还真不够他用的。只怪他的命过于脆弱,好像完全没有什么逆流而上的主角之命。 他自己心中感慨,江羽却并不打算和个教父一样对症下药,虽然他完全看得出来这个一只胳膊跟废了一样的家伙在想什么。 “干什么不好,非得炼器。这种给别人做嫁衣的活有什么值得干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一条路走好了没有出头之日,非要干这个?” 那人没想到江羽上来会谈这个,但反应还是很快,不假思索已经有了半成品答案: “这个……算是先人的遗志。拿上这么一个不伦不类还毫无特色的东西,想必先人们是没有见过梦中那顶上的景色。” 这是他师傅曾经说过的东西,他和他师傅没有血缘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这把剑之前的主人都是谁。也许如此任性之人只是什么人有何雅兴,炼制礼器,为人所拾,之后当兵器走到如今的,这些他无从知晓。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在怀抱着那悬殊的梦想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除了诺言以外有什么支撑自己如此走下去。 “不管站在哪,谁还没有自己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何必呢。你看看你这胳膊。现在回头可还不晚啊。” 江羽就像一个过来人在劝浪子回头一般,尽管他从来不是什么过来人。 那人听恩人的话,收起剑鞘接过那剑之后思考良久。最后,没有任何理由支持他继续下去的他却不出意外地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感谢恩人,对于您的恩情我终身难忘……但是,关于这件事,我还想再拼一把。待我再被现实毒打过后,再想他路。” 他显然还是不想太早地放下过去的一切。过去的东西在他的世界留下太多,他还不忍放下过去。 “也好。只是再成功也不过是幸存者,再万中无一的人命运也不会一直站在他身边,再万中无一的人最后也不过是未来人海汪洋中的一个幸存者而已。而且大多数人还不是那万中无一的人。有什么想法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忘记回头啊。” 江羽说这话好像梦想是什么毒品一样,容易沉迷上瘾,危害身体健康。虽然危害身体健康就那胳膊好像挺正确,不过实际上,不管在哪做什么,岂有不危害身体健康的。就是当皇帝,也没有想睡多久睡多久的权利。 要真要说谁这里谁最舒服,怕不是只有在远低于自己的人堆里长期炸鱼当混子的一部分不混高手圈的世外高人之类的了。 世外高人也不过是高人群里一个平凡的个体而已,他们的生活也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不能算是最优解。人既趋向于安逸,又趋向于能够让自己欲罢不能的刻在本能上的东西。各自其实都是优解。 真要说什么区别,那就是赌徒和边缘游走的偷懒之人的区别了。安逸远离真正的资源,赌徒随时面临无路可走。 只是每个赌徒都不太一样。 江羽这么劝他,虽然他没有完全接受,但实际上已经在动摇了。毕竟同一个赌桌上,不同赌徒的概率其实不是一样的。他的概率其实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只是他还在徘徊,甚至不知道自己可能不会第二次见到江羽,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去犹豫。 不过江羽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为他着想。江羽这么说,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可怜。 本来炼器就够离谱了,这种世代相承结果给他人做嫁衣的牛头人操作本身就是他有点可怜他的动机了,再加上这居然是把剑,他直接连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对的黄珏玉都来不及看了,直接就去劝了。 不过,被过去所束缚的人们,劝大多数时候又有什么用呢。 墨莲起的大早赶的晚集 墨莲这天本来起了个大早,但等一切收拾妥当,拿起那盒子准备回去之后,时间却已经过去好久了。 她爸妈把她叫走去解决家里的事这事,本来是昨天晚上就结束了的,只是昨天她问完结束之后能不能回去的时候,爸妈和她计划出现出入之后,导致她的计划延期到今天早上。 她自己的计划自然是再回来,毕竟怎么看她能在这里学的东西都还很多。毕竟学海无涯,她才呆了几年,哪能完全学成。但是她爸妈本来的计划却没打算让她再回来。 这是自然,之前她爸妈就在这学过一段时间后归来,开始以二人之力推动整个族里生锈的齿轮,在重重限制之下改变命运的轨迹,常驻回家了,想让自己学得一身本事的孩子回来协助自己稳固还不能算稳固的族内地位,也算正常。 虽然墨莲她并不懂为什么江羽抱怨时说的简单问题她爸妈能搞成如此危楼,更不知道她族里这种地基一开始就造歪来的东西实际上靠扶的确实永远扶不正,但她自己做的决定还是和知道结局所以提前退场一样,不打算听她爸妈的话。 但她爸妈反问她的时候还是有一句话刺痛了她:“我看你们交流的最多只能算顺畅而已,有什么东西吸引得你就要回去啊。” 她自然不是为了学什么东西想回去的。她回去自然只是因为那个从来和她只谈一个类型问题的那位仁兄。但是回顾这些年过的,确实有点惨不忍睹。 虽然她没那么想过,但她这么多年的生活过的还真有点像什么有点成精的物件,就像一个高级实验台,好像全身上下能吸引江羽的就只有她巨抗造的身子。 要是刚开始不熟悉避嫌也就算了,这连续这么多年如一日,实在是让她有点失去自信。不用猜也知道,要是她迫不及待地跑回去,大半夜回去找到江羽,过去的生活绝对还会重演,她的存在感还是会跟成精好多年没被主人发现的物件一样有那么点凄惨。 不过讲道理,晚点回去也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爸妈对他们聊天内容的评价直接给她的自信扎了个透心凉,让她突然坐下来重新审视自己过去的生活。 这天晚上她在镜子前坐了一晚上,硬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什么问题。进行了一番前后看不出来变化的细节修正之后,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过去好久之后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尽管改变是她自己搞的,但在最后再看镜子的时候,她甚至还犹豫彷徨了一会。老实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致命的缺陷让江羽和她交流的时候冷静的像个假人,看着自己身上自己都记不全的细节改变,她真正地开始彷徨了。 如果不仔细看,自己估计都看不出前后的区别,更别说江羽了。她突然意识到她这一晚上不眠不休的钻研,最多像学习一样徒劳地感动自己而已。 看着镜子里自己手中的盒子,她再次摇摆不定起来。 但这次摇摆不定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本来她也不想拖回去的时间,她自己昨晚没回去只是受到打击了而已。今天她可没有再拖下去的打算。 把问题抛诸脑后,一种早就按耐不住的冲动战胜了她乱七八糟的忧虑。 办法可以以后再想,这么在自己家呆着以后可说不定就回不去了。 墨莲下定决心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盒子,不再摆弄,把它放在桌上,心一横就直接触发了。 从小把体练的横冲直撞的她最擅长的就是快速做完自己狠不下心来的事。 那宝珠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也许是由于她一宿没睡,这宝珠并没有被成功换掉,还是性能优良地瞬间把她带回那熟悉的地方。 睁开眼睛,眼前那不过几天没见到的房间再次进入她的视野。 只是现在,这桌子上的陈设既熟悉又陌生地好像回到了她刚来的时候。 那个真的自己真的独当一面,不在那研究适配她的那个江羽好像在她不在的这几天又回来了。这种转眼直接开始组装的速度,就好像早就料到她可能回不来了。 毕竟自己能来这里,其实多半都要归功于自己爸妈在这呆过。而自己的爸妈那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多愁善感的她一秒进入状态,各种各样的想法足以每时每刻让她的感情沉浸在完全没有发生过的痛苦之中。 不过病人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被外面的动静打断了。 江羽这会已经回家了,只不过不在屋子里而已。 墨莲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有何见不得人地悄悄摸向门口,隐藏行踪。尽管其实她没有听到江羽以外人的声音。 这不摸过去偷看不要紧,这一看,可就看到新面孔了。而且江羽此刻貌似正在试图安慰那个新面孔。 “有什么啊。我的感知可是很强的,那么大老远都能差不多感受到那家伙的特征,只是因为他的气息比较奇怪所以说的抽象了点,哪有我没注意到的。他早消失好多年了,哪有什么侍卫。” “可你之前也说过他是王族。就算没有自带的,也没道理没有追随者。谁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去那个村子里,谁知道会不会传出去啊。我们杀了王族的人,却还住在天子的要塞脚下,就算我可以侥幸躲过,那我的家人们呢?” 那黄珏玉说的还挺悲伤,好像是干了什么要连累全家的事。 “这种事……要杀他也是我杀的,你怕什么……” 江羽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实际上虽然他不强,但他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感受到过恐惧。黑暗在他眼里只要闭上眼就是全方位夜视,就算晚上关了灯他也不会需要跑回被子里。 “你的地位特殊,他们可能是不敢动你。但我家呢?我在这也许不会出事,但我家里在王族下就能当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吗江羽” 黄珏玉杞人忧天找借口还挺娴熟,江羽在边上安慰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墨莲实在是比较擅长省心,他可一点经验没有。 一种解决事件的战术 墨莲属于那种不乐意随便把自己身上的什么事分享给别人的,所以即使她经常多愁善感,自己给自己整出麻烦,江羽也从来不为这种事操心,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就像得了感冒,管也没多大用,一般就是当这事不存在,自己就会解决的。 但目前这个情况就不太好说了。这种情况安慰也不是,不管好像也不好说。 截至今天之前,他都一直觉得这位他爹又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朋友家的前后两位插队关系户,虽说一个个确实因为各种原因只缘身在此山中,修炼以外的东西差点,但一个个还是算得上一梯队强度的,也不辜负自己的家世。但今天这个情况可是让他深切地感受到人类究竟被情绪操控到何种地步。 他确实是说那人王族的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皇帝为数不多的几个孩子里就有他一个,新皇甚至还给他带过来了,他的身份那确实是板上钉钉没跑了,这么着还真是一个杀头的重罪。但实际上呢? 难不成他是,就能证明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气息相当抽象,跟个疯子一样,到人村里滥杀无辜的家伙是那个已经失踪了好几年的那个王族了? 他是没用,他的族人不说,他的追随者无证,就算他是他也不是。而且这追随者还是伪命题。 退一万步,就算皇帝因为什么东西知道了,那又如何?且不说皇帝一直把这个满脸写着怨气的家伙带着不一定是关系好,可能是要监视,就算是,他就真的会去做什么吗?当皇帝的艺术是制衡中偏衡,一边制衡一边把权利推动收拢回自己家,巩固中央集权,难不成他还能因为这么个天天看着他好像都像捅他的兄弟,放弃能直接用“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一带而过的说法,来与这个看历代山河破碎而岿然不动,目前完全是自己开挂的究极主场制造机的地方翻脸? 他只是皇帝而已,难不成他要反了自家的百年大计不成?作为皇帝,难道他能真的因为一点点情绪波动让整个国家的权利脱轨? 就算他有什么时候真的这么想,站在这种地位上时刻反省,他还真会这么做不成? 他只是个皇帝,这个国家以后还会有不知多少代皇帝,他就算站在权利的最高峰,他也只是权利演化史上的一个段落,甚至一个句子。他还没有老糊涂,现在还远远没有到最后一根稻草登场的时候。 而且大概率事情并不会走到这个矛盾的地步。这皇帝得是同性恋兼抖,外加视家如命,再额外多些怎么想都多余到令人匪夷所思的计划,才可能稍微走到这种局面。就算走到最麻烦的路上,再稍微想一想,皇帝自己刚刚给自己找了个地位和安全双层超保险的地方,好不容易坐稳当了,突然,有个人闯进来,把这种事强行抖出来,还一脸义愤填膺,求皇帝出头,就好像给皇帝当成什么黑帮老大,就像直接给他好不容易建起来的玩意一脚,就是要踢暴这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局面,给他个高台让他快做决断,那皇帝真恨不得把那个闲得蛋疼不知道自己拿的什么鬼消息的人一刀砍了,还来得及恨他们俩? 总之这件事就无论如何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但黄珏玉貌似入戏有点深,直接当场失了智,辜负了江羽之前对她的高定位。 人毕竟就连认知都受情绪调控,有的东西处理不妥当真的出大问题。人早就不是原始人了,可身体却不可能跟认知进化得一样快。 远古时期,人类和人类打架的时候男性比较吃香,那个不讲究道德的年代,惹了祸本能地利用这种姿态完美地保全自己,算是相当可以。有脑子也利用激素调节认知屏蔽,自己说服自己,开始遵循本能,这没什么问题。但代入到具体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她一个第一梯队强度的人,这会对着一个不能修炼,打谁都费劲,地位难以挂机巩固的人,自己屏蔽自己的理智,开始极其娴熟的杞人忧天,这可太离谱了。 但是身体其实并不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每个人都可以戏精附体,每个人又不是都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戏精附体。黄珏玉这会这情况还真不好讲道理。 于是江羽看着这个被本能操控的失了智的这位,完全没有办法。在别人激素上头的时候安慰对方可是典型的最蠢浪费精力情况之一。 白白陷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之下,江羽反而更需要安慰自己,或者他刚刚发现了终于回来了的躲那不知道想什么的墨莲。 墨莲此时在那里躲着,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里,听听对话试图了解一些什么,就好像网抑云碰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实小丑竟是我自己,直接就是一剂重磅镇定剂,不过实际操作的话,估计她自己就能在那里无法自拔哪都不想去好长时间,回头再一问,基本上已经自己把问题解决了。 现在,他基本上就只需要安慰一下自己了。 自己起码还是和自己讲道理的。理智是身体的潜望镜,高度独立又不完全独立,虽然控制有限,但心情这种不靠谱的东西还是可以用理智一定程度上平复的。 江羽看着依旧心情没有恢复,满脸都写着本能二字的黄珏玉,不再发言。 黄珏玉正在发作的本能最忌讳别人不理她,见江羽没了反应,没过几秒,她就忍不住自己接了下去: “我家里其他人也不在这,他们在外面过自己的生活,这种东西以后肯定多多少少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皇帝那边都不用有什么反应,我家就……” “皇帝自然不会毫无反应。” 黄珏玉正说着,江羽又直接不继续听开口了。 “大家都是看皇帝的脸色行事的,有关的事皇帝不表态岂不是出乱子。皇帝本身就需要在维持国家稳定的基础上逐渐加强统治,削弱各种各样的势力。什么这那的世家,在皇帝眼里基本上都是越早衰败越好。” 第一梯队有什么用? 江羽说的话有点过于跳跃,以至于在场明里暗里两人都完全不清楚他说的和他们正在谈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但这不影响江羽继续说他的。 “皇帝很了不起吗?这话虽然有点大逆不道,毕竟皇帝就住在离这不出几公里的地方,但难道不是如此吗?” 江羽出言不逊,丝毫不担心这天子脚下能发生什么事。虽然皇帝离他的距离基本上就是枪口直指着他,但他一点都没有尊重天下权利巅峰人物的意思,就好像他是什么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大家一样。 “皇帝这位子尽受气了,而且各种原因,还完全不能有所表现,那真是捆在椅子上的囚犯,那可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了。虽说你们有修炼之类的事在身上,没有我这么闲,但是好歹也是第一梯队,不能说走入新世界,也是踩在很多人头上的人了。好歹也该有点感觉?” 那二位哪有什么感觉,江羽突然用魔法打败魔法,说话不知道抽什么风,一下给黄珏玉整不会说了,呆在那里脑子没转过来一片空白,完全接不下去。 “地位是种诅咒。站在高处的人,没有理由甚至什么都不能干。人不管站在哪里都是人,但下面看的人可不一定这么想。站在高处,众人凝视下人们反而比任何人都身不由己。甚至连皇帝有时候都为了避嫌不得不让眼中钉一直待在手下。站在顶端反而比任何人都更像傀儡了,这种地位的人你怕什么?就算他不想虚伪,他也不得不虚伪。皇帝可没法光脚不怕穿鞋的破罐子破摔。怎么,因为一个朝堂之上失踪了好久的人,他还把事闹大不成?其后的代价怎么看你觉得值得吗?” 黄珏玉的表情比较微妙,不过很显然的一点是,江羽说了这老半天,在场二位都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目的还是达到了。让损坏的运行过程脱轨,他已经做到了。 这种说话法他不是第一次用了,他也从不指望黄珏玉能听懂。他只想抢走黄珏玉的失控,安在自己这,然后再停自己的机,来修复运行故障。 就是这么发疯可能被打断的人对他的认知会有些微妙的变化。 江羽不再继续说下去,原地站起来就要回头进屋。之前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基本上也还在计划范围之内,计划停机之后,自然是计划重启。 墨莲听到江羽起身要来,赶紧转身想规避到一边,方便继续收集线索。但这时,本来江羽计划中应该不会自发发言的黄珏玉却突然发言了。 “每个人都是渺小的,对。就像人类把所有区别巨大的妖怪都统称妖一样,不管是谁,其实每个人都和地上的沙子一样,身不由己。” 这个江羽没有料到,回头一看,黄珏玉依旧坐在那里,但是却和不过几句之前的她突然好像变了个人。 江羽的话题转移立竿见影,只是好像黄珏玉又一定程度上拆了他的台。 “一个人再强,力量也是有极限的对。妖怪生命动辄上千年,却沦落到被人类统称的地步。江羽,你相信那种可以以一己之力,以下犯上,最终改变命运轨迹的英雄存在吗?” 黄珏玉的想法也挺跳,和江羽一样在思维乱跑上天赋异禀。就是两个思维都爱跳的人一起聊天反复横跳可能半天听不出个核心来。 “历代开国皇帝的现实传说还不够多吗。能够改变命运的人自然很多了。” 江羽没有第一时间说自己真实想法,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开国皇帝们的故事殊途同归,最终总是走上一样的道路。你前面也说了,皇帝比普通人还像傀儡,这些什么英雄,到最后都还是变成了一样的样子。” 黄珏玉好像话里有话,但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那很正常。开国皇帝又没有谁是疯子,自己不懂的东西不放回原处,最后只会更快的让另一个自己再从人群之中诞生杀死自己。自己都不知道改成什么样合适,不跟着原有的部分走,那不是自寻死路。” 江羽对这种事熟视无睹,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想的都很清楚啊……你也是早就想过要改变命运的人。但是现实最后却总会把人变成命运的傀儡让一切重回正轨,所以你直到现在,也还住在这地方对。” 黄珏玉以为她了解得很,完全不知道误会大了。但江羽看她好像有心事的样子,这次并不在乎这些。 “我爸什么也不干,把我送到这,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其实根本没有你之前说的那么乐观……从小在那里长大,我再熟悉不过了。” 江羽没有插话,黄珏玉也终于透露了核心消息。 “之前你说的在强度在第一梯队长大,怎么也该感受到这种事……其实要是我跟其他人一样成长,我根本就走不到这一步。也许我也会跟他们一样,逐渐埋没在各种各样的影响拖累之下,别说第一梯队强度,第三四梯队都够呛。从小到大生活的那种人人都盯着的环境,一点不夸张,就是找不到什么好理由解决掉我而已。” 黄珏玉这么说好像她的童年还过的挺惨,只是外界的东西丝毫没有影响她本身的特质,还是没有让她扭曲生长。 大部分人还乐意选当隐形人,但大部分人却并不想生活在排挤之中,更不愿意生活在为了不被别人弄到什么理由,什么时候都要留手并且全收留手的后果的人。 尤其是除了血亲以外再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的那种。 江羽并不清楚她小时候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但看着这个样子,绝对不堪回首。 他不知道她小时候生活的具体内容,但他的设想中已经有了明明可以,却为势所趋不得不像栓起来的看门狗一样,除了吓退对手以外,什么都不能做,被人卡着位置疯狂找事的情景。 他要是她,绝对不会再有来这里见到他的机会。 价值就是可以不用,不能没有 虽然她在江羽面前出手的次数有限,但是他却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她的实力。她并不弱,甚至可以仔细观察一下冲击第零梯队。但也许正因如此,她的心理压力实质上比她什么都做不到还要大。 如果她不够强,天赋不足,也许化悲愤为动力,她还能消解一部分压力。但不幸的是,站在高处的她没有任何参照物,任何时候都感觉到如同瓶颈般的感觉。 江羽没有经历过她的生活,但他却非常理解她的感觉。 “你赢了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不是在场的人说的,是很久以前开始就刻在黄珏玉记忆之中的一句话。 黄珏玉她爸自打回家就不受待见,就好像是谁的私生子来抢位子一样,她爸的归来显然凭空给自己家族里的某些势力制造了太大的风险。这份排挤就这么延续到了他的孩子们身上。 本来也许那些势力想同时从孩子处施压,教一些孩子搞欺凌之类,最后让她爸感受到心理压力,最后带全家离开这里,刨去最大的不确定性风险,但显然现实情况和他们的想象有很大出入。 黄珏玉他老爸学成归来,温文尔雅,强大的力量下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杀意,好像很好欺负一般,但他的孩子们显然没有他那么温婉。 那些试图欺凌黄珏玉姐弟二人的孩子们第一天就碰上了钢板,黄珏玉他们好像是什么天生的野兽,姐弟无一例外在被欺负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令人心惊胆寒的杀意。这一天,一群不学好的工具人小孩非但没有把心理阴影扣在黄珏玉他们头上,甚至还被反扣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阴影,就是他们自家的家长,估计都没法让他们的孩子这么害怕。 那种仿佛是天生的杀气腾腾,甚至让拉偏架的家长们都盖不过气势。黄珏玉那种可以称之为来早了的血性和无畏,甚至一度让那些势力的人们差点放弃了对他们一家怎么样,甚至有点不敢再动他们一家。 但是,事情却在那天晚上她爸把他们叫走谈话之后突然转向。 “你赢了又能怎么样?” 他爸非常坦诚地交代了自己对这些势力争端的一无所知,把每个人都是蝼蚁,世界上不缺天才的思想一股脑灌进她的脑海。 “没有人可以一个人扭转大局。一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年龄尚小的她哪知道那么多,只觉得她爸讲过之后,一种心理上遮天蔽日的恐怖阴霾笼罩了她的认知。时至今日她都不觉得她爸当年说的阴霾有什么问题。 那个无畏的她突然在那一天被迫收起了爪子,除了每个人都被她笑面虎般的威势压得不敢造次,但这场对峙中,真正的最大受害者却是一直以来优势最大的那个。 她爸也许还觉得这是一场心态的锻炼,可以锤炼他的孩子们的心态,让他的孩子们开始稳重起来。但是实际上,他却是让他的孩子们套上了从来不该有的心理阴影。 就像打赢了战争,却逼迫对方接受自己的投降一般,他爸爸也许是因无知而有意为之,也许就是单纯地无知的行为,让他的孩子们的心态实际上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 他给他的孩子们套上了牢不可破的枷锁,却自己还认为是锻炼。 黄珏玉的那个样子,显然潜心修炼的她,至今不觉得她爸的那番言论有什么错误。 “你还需要别人拯救吗?你的强度怎么看都是你该拯救别人。” 江羽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深度试探。 “哪有……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的……皇帝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打下的江山啊。家族里都是那几个势力的人,完全被孤立的话,拿什么改变现状啊。” 黄珏玉身上的阴霾很成体系,洗脑般笼罩着她。江羽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天才不天才的。你知道行凶什么人最容易成功吗?这和强不强反而关系没那么大,只有毫不犹豫地疯子最容易的手。” 江羽计划短时间已经完全形成:“整个变革最复杂的从来不是取胜,从来都是清算。不会清算,就算赢的人最后也会成为真正的失败者。只要你敢,你从来不需要谁拯救你。” 黄珏玉抬起头来,但眼中的阴霾显然没有丝毫触动。江羽这些话并没有带来什么。 “你看我没法修炼,弱的很,打谁都费劲,但这都是表面。其实如果我想,站在目前的这个位置,想让哪里改天换地都非常简单。” 说到这,黄珏玉的眼睛终于开始再次对焦。这句话完全是直指她现在困境的。 “人类历史有两个最伟大的发明,一个是金钱,一个是权力。金钱把人们从千篇一律的工作内容中解放,正式让人们不必每个人都去种地,展开了整个世界的科技,权力让过于零散单位中无休止的悲剧转化为次数极少的大规模冲突,带来了稳定。虽然真气修炼之类在这个世界如影随形,但实际上它的存在根本排不上号。真气抛弃了我,但金钱与权力从来没有离开我左右。正因如此,实际上我从来都是那个可以轻而易举解决很多事的人。我可以非常轻易地解决你遇到的所有问题。” 江羽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她觉得可能这句话有深意,但却说不出来。江羽随着话一点点拉近距离,几乎已经完全贴脸。 黄珏玉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敢动一下。她不知道江羽到底想干什么,但她却不能说后悔。一直以来阴霾的钥匙仿佛就在眼前。 “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说,解决问题从来不复杂,最复杂的从来都是清算。也许这次事件可以作为一个练手,来积累经验。你不是一直很想跟我看看我为什么凭什么吗?这次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黄珏玉不敢随便猜,但总感觉面前的好像是极其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但江羽自然不是那种人: “条件就是,我要你自己去做那个所谓的‘英雄’。” 黄珏玉那个相当混乱的老家 江羽刚说那话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江羽要替她解决她家的事,权当练手,当一个实验工具,最后挂她的名字深藏功与名。但很显然,她还不够了解他。 江羽那话的意思真就是让她自己解决自己家里的事,有事他跟在后面兜底,让她自由发挥。 虽然她也可以理解,毕竟江羽没法修炼,在这个世界就是难以服众,与众人格格不入,时刻处在风口浪尖,什么拥有权力什么的基本上铁定是吹牛,但这个期待值管理确实有点反面教材。 江羽甚至什么都没有给她,真就让她回去自由发挥。这种行为过于迷惑,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他这么干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也因为期待值管理的问题,她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江羽到底是什么处境。 江羽以此等体质站在这个地位上,虽然确实看起来稳如老狗,但在这样的世界之中,他无疑是缺角高杯,就算一时稳定,若是出了事,最先倒下摔碎的也毫无疑问是他。不管他做过什么,他天生的体质都足以釜底抽薪地轻易破坏他的一切努力。江羽虽然没有说过,但毫无疑问,这个奇迹也是站在风口浪尖的。 就照江羽说话那习惯和内容,他自己多半是能意识到这一切的。但是江羽却自始至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点没有身处险境的样子。 也许江羽从那足以让大多数同样处境的人想而不做的处境走到今日,早已对自己的情况手拿把掐,才能出此言。那大言不惭的“赢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之后的清算”背后也许不是自负,而是对一路一来胜利的习惯一直走到了懈怠。 江羽那种体质就像在天空中突然知道自己不能飞一样,能走到今天那是实属不易,要是自傲他还真有资格自傲。 只是她确实没有有幸和江羽共用一个脑子,完全对于江羽过往的胜利经验一无所知。在这方面,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而江羽却丝毫没有打算教她什么的意思,只给出了还不如不说的意见指导: “改变现状就是把什么势力的实力天平扭转嘛。你只要让那些势力下台,然后重新安置族内利益链条就好了嘛。有什么复杂的。” 这岂止是站的说话不腰疼,就完全是告诉别人核反应堆原理之后留作业手搓核弹。说了不如没说,保持神秘说不定还能让人有点底。 不过不管怎么说,江羽起码是说过要给他兜底的。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干。自由发挥对于她这个年龄段的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人的智商或许不同,代表之后的智力增长速度也不同,但是到了年龄,智力数值上来之后,各方面能力也终会无师自通。就是这个无师自通的程度可能比较低级。 拿着江羽用来做驿站的宝珠,站在一个俯瞰自己家园的位置,黄珏玉看着自己离开不久的地方,迟迟没有往里走去。 这地方不比墨莲和江羽家里那种看起来成体系的权利集中的地方,这个地方怎么看都只想一个普通的小镇,只不过整个小镇大概都是同姓之人而已,看上去与寻常小镇并无不同。再怎样的暗流涌动,目测都只是地方黑社会性质组织类似,还完全不成体系。 不过说实话,就这个小镇的人口规模,实在难以相信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此简单。 不过这些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她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她对这个家族的历史丝毫没有了解,要现在了解恐怕太晚了。 黄珏玉看着城镇短暂思索,慢慢向这城里走了进去。 不能知己知彼是兵家大忌,不掌握对手的生命线而采取行动,显然是不合适的。不过即使智力达标,种子的成长也总归需要时间的。她想要真正掌握要领,加上提示也总归是需要些时日的。在这之前,这个更大的烂摊子有必要好好地整理一下。 黄珏玉从入口的高处进入之后取过宝珠准备换地方的时候,凝望这个她从小生长却并不怎么熟悉的地方,停留许久。倒不是她这种时候多愁善感,主要原因是这个地方太大了,从小生活环境不算正常的她很难从一堆不认识的街道中找到自己要走的路。 如果城镇很小的话,也许她根本不会对这个城镇有丝毫迟疑。但问题在于,这个城镇真的配得上“城”这个字。 这个城市的人口规模相当庞大,却并没有单独立市,而是直接远程受旁边的城市管辖。讲道理来说,人口达到这个规模,到了中央,绝对会有自己单独的行政管理部门。但是这里却确实没有。 因为这里是个“村”,一个完全属于谎报的超大型村子,由当地某知名势力直接管辖,带动着本地整个经济链条,用威逼和利诱软硬兼施地长期维持着这么一个被发现要杀头的地方。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那个有自己土皇帝的城市已经早在好多年之前失去了自己的整个体系,让这个一时间辉煌无两的地方彻底变成了黑恶势力的前哨站。 虽然以前这个地方也有点涉黑,好像实质上没什么改变,但以前这里还算有土皇帝管着的,程度完全不一样。 事情演变成这样究竟是那时的“山大王”自不量力招来祸端,还是触犯了那个鼎鼎大名刺客联盟中一部分人的利益,招致麻烦,现已无从考证。但这个地方确实已经成了刺客联盟其中一个首脑所控制的地方。 不过时间到了今天,确实这也是过去式了。 那土皇帝虽然不干好事,但对这里面的人还是好的,还颇有民心,于是,不久之后,打着这样旗号轰轰烈烈地与刺客联盟的腐化宣战的新土皇帝又成长了起来。 这个组织早在十几年前取得了胜利,走近最后冲刺阶段,但是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完成收尾工作。 这个组织,便是排挤黄珏玉一家的那个组织。 黄珏玉家里人有关小分支 “现在你想和你姐一样去那也不迟的,我记得你不是早就不想在这待了吗?” 黄羽雕他爸在一点点更接近自己家的地方,再次不死心地问那若有所思的黄羽雕。 “没必要,我已经习惯了。咱们家这种地方刚好适合磨练自己,去了那种过于安逸的地方,就算是什么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应该也不如这种逆境好使。” 他爸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这一路上他的回话早已一个胜似一个地更加完整了。总之他就是并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他爸确实很早就创造了这么一个逆境,从小到大地锻炼他们姐弟的心态,并早已取得了巨大而的成果。利用逆境修习可以说是非常常规的泛用手段之一了。 但就看着他的样子,他爸可丝毫不觉得他的心态还能这么修炼。 他分明没有教过他们姐弟多少东西,但实际上他们姐弟却长期稳定于整个同级的前列,从来没有掉下去过。 这种基本上可以享受起来的生活显然有点偏移修炼的本质。要怪只怪他那些和他很久之前一样性子的孩子们很不幸地拥有过于好的天赋,让一般来说会有巨大社会压力在那的试炼场直接被那种不可侵犯的杀气劝退,把他给孩子设计的试炼之路直接糟蹋了。 不过这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这个破地方经历浩劫才过去不久,才和刺客联盟的一部分打过仗,刚刚重组,元气大伤,资源调配还没来得及合理化,各种各样隐藏成本相当复杂,没法真正提供一个像他小时候一样可以让他的孩子们真正和过去的他一样愤然离去的东西。 “这地方还有什么好待的,当年这里还全盛的时候,我就离开过这里了。这地方以前都不行,现在早就不宜久留了。” 黄羽雕他爸说起之前,试图劝说服他这儿子。 但他儿子好像新不买账。 “那就是说这所谓的城市除了大了点以外就没什么特色了呗。全盛也要走。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待在这里不肯走的呢?” 他爸稍微愣了一下: “为了什么?这有什么为了什么。就是思念家乡,回到这里也没什么。” “所以你就因为这些,让我们硬抗从小到大的那一堆麻烦,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吗?” 黄羽雕的话听着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不过实际上意义并明显。 “特殊不特殊,这种东西还是因人而异。不同时候的追求不一样,自然这种地方就不一样。以前拜师学艺的时候想出去,现在没那个想法的时候就回来了嘛。这里学不到什么是实打实的,你不去想想办法学点新的东西,也不太合适。” 黄羽雕他爸绕一圈找了半天理由,最后还是回到了要他出门学习一事上。 他的决策动机尚不明了,但计划还是相当清晰。 “干什么这么着急赶我走,送走我们之后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黄羽雕说也话直接单刀直入,实际的意思也是相当明显。很显然,他并不太想走。 “计划倒谈不上,就是不想让你继续呆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黄羽雕他爸抬头看看面前的那个已经逐渐出现在面前的城市,这个表面好像很普通的城市,如果再贴近一点,就会很快发现这里和正常城市的区别。这里的一切仿佛都笼罩在无形的阴霾之中,仿佛是一个行将老死的老者,整个身体的恢复系统看起来仿佛早已在这种时候几乎完全停摆。 是个人都不会真正相信这里的危险已经解除了。最多是以前一段时间比较安分而已。而前些日子可能又出现了什么,让黄羽雕他爸警觉了起来。 话都说到这种地方,再讨论这个问题实际上意义并不大。黄羽雕不再执着于原因,开始真正把自己早就想好了的东西拿出来说。 “所以说,你到底是想我找个地方修习呢,还是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我送去姐那里呢?” “嗯……你想学什么其实都可以,只是你们在一个地方,还是会比较安全和便于来找。” 不出他所料,他爸说的话的标准很快清晰化起来。 清晰了问题就好解决了。 “方便这种事还,问题不大。” 他爸正顺着话下来,想着应该孩子终于听劝了,结果他儿子突然就杀了一个回马枪。 “正好旁边那里就有个寺院,反正快到了,也可以进去看看。” 这话出的相当令他爹猝不及防。虽说寺院这些地方也算有不少成名人物,但他是真没想到他儿子会考虑这些玩意。 毕竟他自己也不脱发,儿子就好像完全接受剃成秃的,实在是过于离谱。 他爸听这话甚至半晌没有接上。 “寺院的东西我倒不指望我能感兴趣。这次我只是想确认一些现象之类的东西。” 黄羽雕也感觉出来他爸的反悔,很快就加上了一句解释。 “什么现象?” 他爸稍微缓缓心神,好不容易从怎么想都觉得看起来后果过于严重的形象想象中脱离出来。 “不知道爸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常言道信佛不信僧这种话。我也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广泛,但就在这里,我听过好多说寺院是很大的藏污纳垢之所。” 这就触及到他爸的知识盲区了,他爸想说但却苦于不清楚不敢贸然发言。 “相传中想鲁智深一类杀了人之后剃度出家的人相当不少,在刺客联盟这种势力型的东西出来之前,跑出来的罪犯一般都会投奔寺院,稍作收敛。而由于一些历史原因,出家的人只要在寺院里就不能追杀,除非跑出去。于是寺院就成了各种各样罪犯的聚集之处。” “怎么听也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他爸听着这样的描述,感觉相当匪夷所思。 “也不清楚啊。所以就想去稍微看看嘛。” 黄羽雕他爸没有直接拒绝,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成功。毕竟实际上他的目的更多是在其他方面。 寺院 在黄羽雕的忽悠下,他们的车成功地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改道,接近了那城附近的一个寺院。 这个寺院实际上成立不算久,但也算是伴着黄羽雕长大的。自打他有记忆起,这个寺院就已经落成于此了。 这个寺院当时落成的时候,争端中的本地各个势力博弈了相当之久,但是这全住的黄氏家族的城市当时还处在自顾不暇的时候,虽然谁都知道这寺院落成在那绝对会成为威胁过大的桥头堡,成为刺客联盟腐蚀的架在海岸边的巨炮,闹得全城都知道了,但最后这寺院还是落成了。 什么人都敢收的寺院,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落成,全城哪有人能真的把这寺院当成寺院来看。这寺院建成十几年了,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正常人去过,纯度相当高,可以说这寺院更多的是一个要塞,一个刺客联盟安在这要道的黑白通吃要塞。 这寺院既然已经是要塞,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香火的。整个内部都靠自己种田和刺客联盟里的人拿自己的钱下山霍霍来维持。这个杀手腐蚀据点脱离了群众视线,讲道理,一个连检查都不需要应付的地方,要说还能真的有一点寺庙的影子,那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迹。这哪叫寺院,完全就是贼窝。 但黄羽雕这一行人却并不在乎这点,甚至明知这上面的情况,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往山上走,甚至拿这话来唠嗑: “这地方可算不上什么寺院啊,虽然从小没人跟你玩,你也该清楚这点?” “当然清楚。正因为这样,这地方才更合适。” 黄羽雕他爸倒是带着提醒的意思,但黄羽雕自己却对这提示漠不关心,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像那个一个人能受到族里强烈关注的人是他。 在场的所有人中,最该感到恐惧的人本该是黄羽雕,可他那样子却丝毫没有一点该有的恐惧,他爸给弄下来的心境试炼可以说是被他的孩子们全都免疫了。 没有完全免疫的也就黄珏玉一个人而已了。他爸搞的这些事可以说是全面失败了。他的孩子还是一个比一个勇。 他也早该料到的。 看着他这个儿子,他心里不知该欣赏他的无前还是该叹息他的顽固。 这不算长的山路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他们这些能修炼的人爬山都不叫爬山,那叫发力,心情一激动就来回在没人的山间飞速来回绕一绕,算是老娱乐项目了。毕竟人体体重就那么一点,对于人们获得的力量强度而言过于不够看了。 只是爬快了,有时候就来不及欣赏路过的景物,容易因为不注意看到不敢看的东西的时候直接就出现在别人视野里了。 他们正上着山,突然听到很近的地方好像突然有人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们刚过去没有几步的地方,竟正好有些和尚在那里边上山边聊天。 他们正往寺院方向走,遇到和尚实在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名义上这里还算寺院,剃度一下还是要剃的。虽说自打他们过这样的生活,他们就早已放下了一切,这种影响美观的完全就是在做表面工程而已。 不过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做了表面工程,那没理由多余一点都不干,毕竟都已经秃了。 但他们此时手上那拎着脚倒提着的那鲜血淋漓,已经不再挣扎的兔子就有点不太符合他们该维持的形象。 那两个和尚看到这三个从来没有见过人,第一时间并没有做出反应,毕竟这经常来刺客联盟多派来的人,有不认识的人太正常了。 但是不出一秒,这两个和尚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且不说装束的问题,这三位看他们的那眼神,实在是太可疑了。 对视很快演变为对峙,而那不专业的三位还是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在想自己的。 “几位施主不知从何而来,来这里有何贵干?” 那其中一个和尚率先问出话来,演戏一丝不苟一看就是老硬币了,只是行礼的时候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兔子。 “打边上那个城镇来的,上这个寺里来看看。” 黄羽雕抢在他爸前回答,丝毫不打算泄露任何有用信息,相当谨慎。 只是这份谨慎还是太肤浅了,并没有给专业人士带来什么困扰。 “原来如此。那不妨贫僧引渡几位上山,这寺院多年扩建,上山之路还是多少有些复杂的。” 那人丝毫没有被他拦住有效信息,衔接得很好,一点不像在演戏,甚至让他短暂地迷惑了一下。 那其中一个和尚扭头就要带路,黄羽雕甚至还没有想清楚这和尚怎么回事。 此时他还在思考原因动机,而事情已经在马不停蹄地前进了。 不过这些和刺客联盟多多少少有点关系的“和尚”们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们虽然也靠刺杀之类的赚钱,但他们更多的是刺客联盟消息网里的眼线,有工资的那种。 靠行贿骗钱那是骗子干的,他们为了履行职责控制危险,保住稳定不用奔波的岗位,这种情况多半都会直接杀人越货。 黄羽雕此时还浑然不觉,他爸却早已不动声色运起真气,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在后面打算偷袭的位看起来,这人手都握在刀上了。 他爸确实经验丰富,虽然这样他的经历看起来就有点过于不可相信。 就在双方就要开始博弈的时候,一个声音又半中间杀了出来,破坏了两组人的交流。 “你们怎么又去抓兔子了?不长记性吗?而且这次怎么还带了人?” 那两个和尚一愣,一人急忙接道: “只是引渡几个第一次来的人而已。既然师兄今天有闲暇下山,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那和尚说话并不着边,好像是怕什么一般,说完这话不管他们直接转身就走,黄羽雕的迷惑等级一下又上升一段。 此时他抬起头来,赫然一个怕是身高两米开外的壮汉直接映入眼帘。 杀手 身高两米开外的巨汉,在这个世界实际上算不上稀奇。毕竟真气如此广泛存在,深深地融入人类的进化之中,拥有更好的动力来源的生物也因此在一定范围内增幅了体型。就像熊的演化往前推一点基本上也是犬科,但巨狼却也同时存在于世。 身高两米开外的巨汉甚至可以说已经烂大街了,甚至那些此生与修炼无缘的田边挣扎的人们中也不乏两米开外的壮汉。 但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面前这个突然出现,赶走那两个怎么看也不太对的和尚的大汉,完全称不上壮这个字。 这个人的身体,哪里有半点壮实在上面,简直就是巨大骨架托起的一个支架傀儡,除了皮肤上有点曾经壮过的痕迹,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几十天没怎么睡觉,食欲不振导致活活饿出毛病来的半死不活小老头。 不过实际上,在一路上都交流之中,黄羽雕却没怎么感觉到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有什么问题,好像面前这位怎么看都该找医生的这位还挺精神。 毕竟他可是一句话就喝退两个看起来不对劲的和尚的,虽说看起来不太行,但实际上应该怎么都称不上虚弱。 只是光看着那个人,他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写在脸上。 “没必要害怕的。虽说这个寺院确实里面乱七八糟的人挺多,但怎么说这里也是国内大教之一的一个据点,还是没有完全不行的。有我保着你,不会出事的。” 那大汉还挺自信,看起来这地位应该相当不低,才敢出此言。就是这衣着确实朴素了点。 不过也确实符合基本都形象。 “保护自己其实我还是做得到的。我来这里,其实就是想追寻一些相关流派的绝学,以便充实自己的。” 黄羽雕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把目的讲出来,打算直接就借助面前这个看起来说话挺有用的这位的力量速通路线。 毕竟实际上他可没想过要出家。 但那人却并没有如他所料地前进答应他的话。 “修炼贵在修心。我教立足于世,哪是靠什么成名绝技。谁都不可能靠力量赢得真正可以代代相传的位置上的地位的。” 那大汉直接跳过战术,直接就把话引到修心上,某种程度基本上直接就算是拒绝了。 只是这理由非常值得怀疑。这拒绝得也过于干脆了。 突然被正面拒绝,黄羽雕是有点挂不住的。好在他爸妈并没有被吸引注意,或者说早就注意到了,是故意没有把话说开。 “哪有光修心的啊。肯定有什么自家流派有的东西,才立的住派的。不管怎么说,这寺庙立于和我们一样的世界,就算再大的势力,也只能嘴上说的避世,人情世故那是一点也躲不过去的。” 那大汉听他这话并不恼,只是笑笑: “那你进去再问什么住持拜师,我是不太清楚的了。毕竟我呆着这么久了,也确实没有见过人教的,也许是我天赋一般,没被看上。” 这话的意思就再清楚不过了,这地方可能没有人专门教人武功。 这就比较麻烦了。 黄羽雕刚想来扩充一下自己对金刚流派的认知,却听这种消息,这属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金刚流派总不至于是只练体的,那也过于简单了,傻子也知道不可能,但就目前这情况,自己多半是很难学到什么了。 “求学之路还真是坎坷啊……” 黄羽雕不想走他爸能让他去的最便捷的道路,但是自己想走的道路,自打一开始就出了问题。还没走出一步,麻烦立马就找上了门来,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这种东西,在上面的人要是不打算给你机会,那你是这辈子都是爬不上去的。这种东西从来双方都不在同一起跑线上。这种东西强求不得。” 黄羽雕在那叹息,这大汉却好像也挺懂,说起感慨来,就好像不久之前他也曾是那么一个有志青年一般。 只是面前这个大汉怎么看都与青年不沾边。 “你这样子就好像已经放弃过一样,怎么,你也有这么一个梦想吗?” 黄羽雕在那里半开玩笑。 那大汉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失败者的意思,好像长期修习早已令他释然: “什么梦想什么放弃,不过是时间逐渐告诉我此路不通而已。真要说有什么告诉我我的梦想还有戏,说不定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呐。我修行还不足,我可太清楚了。” 那大汉完全承认着,对于自己的过去丝毫不遮遮掩掩。 黄羽雕看这人说话的样子,对于这大汉的话已经完全理解。要是真的有机会,谁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呢。 只是有的时候,现实不是游戏,真的可能会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大汉具体的过去,但他此时已经放下了该抱有的一切戒心。 不论什么时候,在这种地方都不应该完全收起戒心。 被前路困扰的人多了去了,不论怎么样这种话都不应该是接触警戒等级的东西。 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一个人影在那里探头探脑,将面前的人与描述一一对照,钉对良久。 黄羽雕一家在明,他在暗,显然他是掌握着主动权的。想不想行动,什么时候行动,都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 不过那人好像并没有拖一会时间的意思,注视黄羽雕一家这里没有多少秒,就已经基本上成竹在胸,不再跟一开始那样做准备。 分明也跟二者一样是命运之中无力的一方的这杀手开始在手里的牌是一样没什么好东西的,就在执行面前如此任务的时候,他手上依旧没有什么好牌。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对手丝毫不弱,但在找到人准备动手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如同机器人一般毫无波澜良久,随后一点没有实际地犹豫地很快做出了选择。 在杀手腐蚀下成为一个以此为生的杀手,走上如此的道路,这样的选择,他做过太多了。 真正的专业杀手 这个地方的危险性远近闻名,虽然没有哪个管理层的来整治这里,都在互相推责任,不想啃这硬骨头,但就知名度这一块,这个地方绝对不属于秘密。 这种搞得当地怨声载道的东西长期不解决,倒不是解决不了,毕竟这壮汉一个人就足以让来这里潜伏的刺客眼线退缩,怎么看这也称不上难打。 不过,这么知名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势力来碰一碰,当个上升跳板用,自然是有他们的原因。 原因之一就是刺客联盟内部自己人倒戈的现象实在太普遍了,你就是打赢了,其实也不见得有人真的看得起你,这就让有能做得到的下限实力的势力都难以把这个地方当成经验包,感到明显的食之无味。 刺客联盟既是一个整体,又是一团散沙。你不能说他们不强,他们互相之间内部竞争磨砺出不少足以令任何人无法招架的超级杀手工具人,只是其制造高级杀手的机制又决定了刺客联盟的团结一致长久下去只会让刺客联盟由一盘散沙变成历史的尘埃。 简单点来说,对于其他几乎任何势力来说,刺客联盟就是一个非常危险,却又没有什么发展空间,迟早要完的工具势力。 对于各个大势力来说,刺客联盟就是一个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不论造成什么损失,搞出什么触目惊心的灭门事件,都不出所料而又没什么用。 从事情的两面性来讲,这好像是牺牲了普通人基本上身为人的权利才换来如此一个大型存在机遇。但这么大型的事情其实不能这么简单地认知一带而过。 刺客联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剧变机遇。剧毒而又魔幻。 就拿这个地方来说,刺客联盟自己内部也是一个社会,他们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团结一致想杀什么人,除非有人出钱。这里面的人都相当专业,笑里藏刀。 正因为专业,这里反而没那么危险。也许有那么一两个人想杀你,但实际上活在这满目的漆黑中,真正的敌人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这也正是这个壮汉能在这里面活的好好的的原因之一。 这里无疑是修炼感知实际应用的好地方,只是在这里修炼的存活率应该不会很高。 那壮汉对此只是笑笑:“存活率这种东西还是要看自己招惹到谁了。只要学会不招惹太多麻烦,实际上会来杀你的人也会变少。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修心。” “倒是没错,没事老去招惹人,还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就太不切实际了。” 黄羽雕此时虽然还在跟他聊天,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再深入了解的意愿了。他只是想变强,不想搞这种风险过大的冒险。这种冒险比赌博代价还大。 “不过也还是不能怕啊。毕竟不是来这苟延残喘的。我还是比较推荐你来这的,这里其实因为自己内部的特质,反而比想象中安全多了。” 那壮汉边说,边突然回头一抬衣袖。 “尤其是在被追杀的时候,起码比外面要安全多了。” 说着就又把那袖子张开,隔着那袖子,那袖子上竟然停了一个刚才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来的刀片。不仅他没有感觉到,他那个让旁边城里的整个势力眉毛都终日不得舒展的老爹也完全没有感觉到。 刚才还在闲谈的气氛瞬间跌倒了冰点,危险在悄无声息中竟已发出一轮进攻。 那壮汉倒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悠起他那和正常和尚不一样的长袖子,周围的飞尘瞬间活跃起来,安静的冰点时刻被表面干扰着视听的流动占去。 “在这里我是可以保你修炼感知的,虽然我教不了你别的,也没法拜托他们教你,但是这方面还是可以教你的。先机这种东西,给哪个流派其实都是很重要的。” 这个时候那个壮汉甚至还在试图拉他,这副样子可以说完全没把对手放在眼里,完全胸有成竹。 就他这一挥袖的样子,也许他真的有这资本。也许在来这里之前他本身也是什么强者。但黄羽雕此时还是不能下定论,毕竟他到现在都完全没有看到对手。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没你的事。你要是坚持护他们,那我就只好带上你一起了。” 这时那来源直接从暗处现身,直接就出现在了那壮汉前面不算远的地方。黄羽雕他爸此时瞬间回头,在那人不再遮掩的时候才看到那杀手。 那杀手看起来分明还很年轻的样子,就强度看起来也许完全不算离谱,但这种隐藏能力,可以说相当专业。 他以前可从来没被试图刺杀过,今天可算是头一遭。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起来对方无疑指着他们一家子。 不过他虽然多少有些冷汗,但倒不至于害怕。看起来那人应该强不到哪去。那壮汉甚至看起来没有一丝紧张。 “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大家都是可怜人相煎何太急呢。” 说着,那刺客的左边袖子突然撕开一段,一个骇人的简易木手裸露出来。那刺客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没发现,袖子落地之后完全没有丝毫反应,眼神里那种完全把杀人当做麻烦的任务的厌倦与嫌弃丝毫没有变化。 那壮汉说着便举起自己的右手,脱出袖子里的那只手。一个精致灵活得多的木手仿佛活物般出现,若不是颜色不一样,不少人可能都会觉得这是原装手。 “这里的方丈人很好的,只要你也出家于此,在这里同样配一只手完全不是问题,何必做什么杀手,拖着那样的手像个工具人一样完成任务呢?” 那杀手的眉头一皱,并不打算回话,但还是轻声说: “幼稚的家伙……我但凡有一点选择,哪里还会吃这碗饭。” 说着便把头抬一抬立目光扫向自己的目标。 “没有选择?莫不是有什么家人之类的东西被押在那边?那岂不也是这辈子拿不回来,决定不慎啊。” 那壮汉耳朵出乎意料地好,那杀手的眉毛随即锁的更厉害。 废城遗孤 那壮汉看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问题,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弄坏人袖子算什么事。甚至可能觉得对方能这么沉下气和他说话可能是因为和他打有风险不敢,还在那说。 实际上那人哪有半点怕他。那人身经百战,穿梭于生死之间早已不知多少次,哪会怕这么一个故弄玄虚的家伙。 他和后来被派到这里的眼线可完全不同,他完全属于那种被抓住把柄操控的真正主力杀手之一,拥有着绝对专业的杀人战术,早在很久之前就没有再真正意义上失过手了。 除了强度,他与这里那些眼线型的刺客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是常驻于此的本城人氏。 在那次刺客联盟把这整个城搅的天翻地覆的时候,他还完全没有成年。那些刺客杀进城里无差别地把没有及时躲起来的普通人顺便收割掉的时候,他就是那些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幸运儿之一。 但说起幸运儿,他可一点都不幸运。家里那么多人,在那场浩劫之后,从刺客联盟的占领下带着他带出来的亲妹妹再次回到家后,即使又过去数个月,他的家人也再也没多出现一个。 那个时候,这个城市已经完全瘫痪许久了。别无选择的他只得接受不知道为什么的招人,跟着那些什么都没有却试图反抗的人们一起前进,只求自己剩下唯一家人的平安。 但他无疑是选错了。他不仅没有保住自己,也没有保住自己的妹妹。失去一只手的他捡回一条小命,却再次失去了本身也没剩多少的一切。 每次回想起这只手,一种无名之火便会在体内升腾,让他想起那最不堪回首的过往。 刺客联盟的到来毁了他的一切,但他现在却再次被扼住命运的咽喉,为这个刺客联盟效力。 “人要懂得接受失去。没有人能保住自己的一切。何必被困在过去,天天从事这种高危职业呢?” 那露出精致得多的木手的大汉甚至还在那里乱说,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眼中的杀气。 “算了,多一个也不算多……” 这人不再犹豫,模糊地自言自语道。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不知那大汉是否听到,总之他抬起的手上一种感觉起来相当明显的真气涌动起来,看那架势,竟有几分像在示威。 “你凭什么觉得你的那些花花架子能和我玩命用的东西相比?” 那人毫不畏惧直接向前一步,丝毫没有一点犹豫,就是傻子也该看出来他此刻身上升腾的杀气。那大汉看那人毫不犹豫的样子,有些不敢相信,不用专业判断也知道他实际上没有太多战斗经验。 不过战斗这种东西大多数人还是生来就会的。虽然慢了半拍,但他的示威还是变成了现实,打地上直接钢刀般腾起,自下而上砍向那人。 但下一刻,他就尝到了贻误战机的苦果。 他的感知中,瞬间又有什么如同子弹一般直杀向面门,直接逼得他引动飞沙的手不得不带着袖子抬手回防。 他之前抬起的那只手没有复位,四舍五入就是让了一只手啥也没干成。 专业杀手可不讲什么武德,更何况被激怒的专业杀手。 他的袖子一抬过面,身体后闪让位,就这几乎一瞬间,那专业杀手已经几乎贴到了脸上,一声金属猛烈碰撞的声音几乎在他耳边炸响。 黄羽雕他爹此时已拔剑相助,可却完全在那人猜测中,好像完全从手里弹出来的短锏直接砸偏那旁边城里大名鼎鼎的大人物的阻拦,那人甚至头都没打算回,直看向他这边。 这架势完全就是打算一轮之内秒掉他,不给多余的机会。怕是另一只手完全归位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打算秒了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层次。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时间给他犹豫了。 不等袖子归位,那假肢再次亮起来。虽然他的手上完全没有拿任何武器,但那假手却整个如同一个引擎一般,仿佛凭空扭曲了周边真气流动的方向,另建了引力场。 只要重点到位了,武器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载体。他这假手上虽然什么也没有,但单这假手,绝对是称得上神器的东西。 与之相比,那人左手的那假手简直单薄得可怜,那假手甚至值得怀疑有没有抓握能力。 但那杀手却丝毫没有为之有任何担忧,那左手直接就迎向他那手。 他是完全没有看出那杀手为什么敢用这么一只手正面迎向他的。 不过那杀手再也没有多过一处伤自然是有原因的。 那两只假手相碰后几乎一瞬间,那假手好像突然激活了什么东西,明明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弹出来,却好像有什么东西直接自侧面击中那大汉的假手,偌大的假手,在下一刻竟不听使唤,被砸向一边。 毫无疑问,他被破防了。眼前的这个对手完全不是他吓得住的那种。 但他还是有还手的手段的。他毕竟也是在这种地方并没有一直跟狗活下来的。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是这样。 这佛家寺院多是金刚流派,虽然他未曾学过,但毕竟也是在这生活这么多年。对于护体虽一知半解,但也是早有心得。 他飞速收起控制被打乱的前半段胳膊,身体不再后撤,直接拉起胳膊,猛地全身就向前砸去。 就刚刚来看,他完全没学过的身法是闪不开这下子了。虽然他自己心里很早就觉得,再强的猛兽也不可能硬抗所有进攻,铁头娃一般的打法不论怎么支撑都是幻想,但事到如今,他早就没了选择。 没有本事的话,哪有人听你讲道理啊…… 这大汉心中感慨,此时发现了自己一直都没变的无力。 面对真正的敌人,他从来都是那个无力的一方。真正对手向他进攻的时候,没有一次他是算得上有力的一方。在有这只胳膊之前如此,在有这只胳膊之后,他终究还是迎来了这么一天。 但那专业的杀手并不打算让他忏悔感慨。一种凉意瞬间在他的胸口扩散开来。 另一只腿的主人 那杀手果真专业,之前说的话完全没有夸下海口,交手还没过第一个回合,他就已经精准地打出一整套自适应连招了。那大汉只觉得胸口瞬间被什么东西贯穿,直接让他正在跳动的心脏瞬间因自己的跳动撕开一个更大的口子。 等他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真的在第一回合就被将军了。 他确实如他所想扛不住对手的攻击。即使对手一只胳膊一条腿都是假的。 那刚刚要帮他却被挡开的黄羽雕他爸已经反应很快地直接接那一砸反手一剑几乎同时就重新扫向那人了,可却还是慢了一步。 职业杀手这种玩命的职业,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种东西那可是身边一条条命不断在传达的信息,杀手们可太懂得这鲜血浇灌,日复一日徘徊在耳边的教训了。出招必死手这种东西,就连普通的刺客也再熟悉不过,更不用说他了。 只要第一步错过,顶尖杀手绝对不会给你第二次几会。 而且不给第二次机会都是基础。真正顶尖的杀手,想要亡羊补牢地抢救,那就反而是一只脚踏入陷阱。 黄羽雕他爸转腕第二次发力就直接一脚踩入了陷阱。同一瞬间那人明明还在一脚踢在那大汉胸口,他的手腕却瞬间被什么东西直接命中,要不是他内力不浅,怕是直接剑就要脱手。 他事先还有心思考虑这杀手是谁派来的,而现在,这猛烈的一撞却直接让他再也不敢把心思分离出去深谋远虑。 眼前这哪里是什么修炼之人,分明就是一个高度特化的杀人机器。虽然年龄上明显可以看出这个杀手并不是什么修为足够高深的高手,但这个年龄上对他来说算是孩子的杀手,强度却高的难以置信。 这哪里是人,这是一个整个船只有一个人员容纳量,其余部分全为武器服务的超级战舰。 就在他手腕被砸中的下一瞬间,那人已经又一次转换完成,右手的锏带着反冲的力量直接照他的头就扫了过来。 他可是正常人,没有信心接纯战争机器一样的敌人一招。他后撤一步,脚下身法一动,直接就要开始躲这下横扫。 躲正面硬碰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们一行还有战斗力的除他以外还有两个。 他直接后撤会卡支援位置,但要是错开,那就是三打一。 人没有三头六臂,只要正在做什么,就总会占用动作,就总会在哪方面露出破绽。 有不少门派利用这点创建滴水不漏的绝杀阵法,但就算没有阵法,其实多方向包围没有地利也没有守头。 虽然慢了半拍,黄羽雕和他妈还是在这一刻想拔出了武器。 那人去打那大汉已经消耗了时间,就算再迅速地解决了战斗,时间也已经过去了。 现在在那人面前的所有人,都已经拔出了武器。 给杀手最好的几会已经过去了。 黄羽雕拔刀便砍,直接正面迎着那人的头就卡他的冲锋惯性。他妈也拔出剑来,待此锏横扫挥过,空当的侧身便会完全成为足以直接致命的弱点。 那人此时还没有什么变化,不知是来不及还是看不起,好像头上顶着超级杀手的王冠一般不容得他低头。 但是他不回头,面临此局坐不住的却不是他。黄羽雕之母抽出的剑刚抽出还没怎么动,就突然之间持剑之手就被一只手从后面握住,直接猛力一拉,一下失去了平衡。 那刺客竟还有第二个,直接就从后面突然出现杀向他们的包围圈。 黄羽雕发现这事哪还有心思和那杀手硬碰硬,身子一侧,一刀横扫直接改去支援另一边。 按理说那杀手脱了身,此时应该快速杀向他爸,力求从切割战场之中获取最大好处,但那进攻轨迹一变,却没有按道理前进,直接砸上他的武器。 黄羽雕哪有他爸那么强的内力,手上的刀瞬间就脱手了,如同被扔出去的大型飞镖,直接就找不到了。 黄羽雕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身法急退,来不及继续救母,直接就看向行为迷惑的那人。 那人此刻的眼神竟突然急了。那表情,傻子都看得出来是意外情况。 但队友来了算什么意外情况? 不理解归不理解,那杀手的行为此刻确实乱了起来。在黄羽雕他爸完全没有受制的情况下,那刺客竟然不打算对他或者他爸连击,直接转向了他那来支援的队友。 真正的战斗可容不得半点失误。这个失误却太大了。他爸的剑此刻甚至已经摆好架势可以直接要他的命了。 不过架势还是归架势,顶尖杀手自然不可能真的就一激动给自己送了。他爸的攻势不出意外地被额头上一个不知名的近乎可以破防的猛烈冲撞打断了。那杀手直接收起刚刚的连招,直接一锏就直接砸向黄羽雕其母。 这下子他无疑是挡不下,而且以他的目前状态也来不及挡的一下。 一瞬间好像劣势的反而是他们。不过黄羽雕却并不觉得他们会真的劣势。 下一刻,一个手直接从背后猛抓住他的那队友,连带黄羽雕他妈,一起向后一只手猛拉,直接就闪现躲开了那杀手的进攻。 那杀手以为自己解决掉的那个大汉,并没有直接因为心脏上的一下真的就这么快地被解决。那顶尖杀手的经验棋差一着。 那杀手的瞳孔在那一瞬间仿佛好几天没睡般收缩得如同饿急了的野兽,转头看向最开始那个多管闲事的大汉。 “没本事的话,道理这种东西就是没的讲的吗?就非要这样吗?” 那杀手可没心情听他继续胡扯,杀手那野兽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那个队友,此刻他的嘴无意识地没有合上,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可分了。 那大汉一只手好像吸着他那个队友一般,没有做什么,他的那个队友被抓着却呼吸急促,好像被什么压制了机能一般。 那身有怪力的未知女杀手,此时竟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活着甚至还能生长的死人 那身为刺客联盟重要资源,出了以外上面的人都恨不得回档的高级工具人杀手刚才那一招无疑没有丝毫留情,那一下切切实实地真的撕开了那大汉的心脏,按道理来说,即使是再强的人,要分神维护一个不断跳动的器官,也基本上可以说是彻底丧失了战斗力,直接每回合比别人少多半个回合,那谁受的住。 但是那人却确确实实地站在了那里,一只手就控制得那女刺客好像全身不听使唤,反抗不了。 那杀手此时还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武器,却已经没有了接下去的动作。黄羽雕他爸趁此时机直接完成合围,那杀手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大汉手里的女刺客。 那女刺客看起来还是有反击之心的,但是看样子又好像没有实质性地做什么,只是徒劳地想抬起她那不知为何突然抬不起的胳膊挣扎着。 “你何必如此呢……纵使你有天大本事,这种职业也太冒险了,你真的想好了要为一个再也夺不回来的东西被绑定终身吗?之前还想劝我别管,你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那大汉负着伤自知不敌,于是又开始说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改变一下面前的战局。 他也对刺客联盟恨之入骨,但某种程度上还是过于天真的他还是寄希望于劝降对手,让对方走出过去的阴霾。 他也曾因为刺客联盟和周边有矛盾的其他人曾经失去过一切。而一片狼藉过后,他所能学到的只有旧有矛盾不会消失,只会隐藏,出了事只会再次旧病复发。 当时来这时的他万念俱灰,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活着的证明,受尽那些刺客的欺负,甚至被砍下一只胳膊,是这里的方丈给他装上了一个和真的一样的假臂,让他再次鼓起勇气活下去的。 现在,他也想和方丈说服他一样说服别人。 不过那杀手可没他这么幼稚,眼神里浓烈的杀意之间划过一丝轻蔑,甚至不想回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被控制的女刺客。 那女刺客挣扎半晌没有效果,最后只好放弃,只低下头不敢看那杀手,好长时间才憋出一句几乎完全没人听得见对不起来。 那杀手是看到了,那大汉却切切实实听到什么,看向手上那女刺客。 “长嘴的人实在太多了,讲道理这种事还是给别人。” 正在那大汉看向那不再继续说的女刺客时,那杀手却又莫名地看起来恢复了平静。 那大汉还不明所以,杀手已经准备好又抬起头来。 这次那杀手抬头欲言又止,不知为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大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闪动。 他确实感觉到了会发生什么,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什么,看着那杀手再次恢复平静的眼神,他不知该作何判断。 不过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正常的,杀手胜券在握的进攻计划,哪有什么能一眼看出发展的人。 毕竟正如那杀手所说,杀手会的东西是为玩命服务,一切都最精简高效化,完全和他那种慢悠悠的东西不是一种东西,那大汉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杀手好像胜券在握地盯着那大汉,都好像要开始反击的样子,让在那边分明已经基本上做好了反制陷阱的黄羽雕他爸感觉好像完全没压住的样子。 不过这种情况确实就算再换个人也是想不到的。这完全不是什么阳间计划。 那用假肢抓住那女刺客的手,突然之间被一股巨大的反噬吞噬,一波能量强冲甚至直接让那大汉的那假胳膊瞬间变成了一个回路损坏的损坏假臂。 而作为代价,那个女杀手的身上好像突然撕开好几个可怖的伤口,一瞬间鲜血喷洒而出,那女杀手也在脱离控制之后应声倒地,就好像一具尸体。 随着那女杀手的应声倒地,那手上唯一拿着第一轮没被缴械留存下来武器的黄羽雕他爸也在用剑猛挡砸向其腰间的短锏之后,在一声直接用手掌贴额头的猛烈碰撞声之后,直接双脚离地。 那黄羽雕他爸此时剑还未脱手,或许还没被解决,但就那杀手的眼神,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这大汉自己了。 那大汉急退一步,顺手自不知何处抽出一根巨大的禅杖,收到还能动的左手位置,就要打完全打不了的防守战。 他知道赢不了,但至少他还不能认输。 真正的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生气,怕死早就从他的字典中移除了。至少他可以做到任何时候都不退缩。 刚才事发突然,那大汉忘记解释一下为什么出场令其那么紧张的女刺客,刚才那一下竟完全没有让那杀手有更多波动。 一只手突然自下而上抓住了他那有四分之一个人头粗的禅杖,瞬间一套力量高的难以置信的连招直接让他一个壮汉瞬间原地撞飞出去。 那身上有着可怖伤口却完全不流血,好像体内完全没有什么血可以往出放一般。 这女刺客分明不是什么小孩,甚至可以说年龄不比自己小多少。这样的力量,瞬间敲开他记忆的大门,让这大汉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那女杀手单手把那四分之一人头粗的实心禅杖当着他的面,直接掰弯捏坏,这一切被那大汉看在眼里,却一点没让那大汉有反抗的意思。 这大汉突然想起了什么。让即使心脏不跳人也能动起来,甚至正常长大的那种东西,他可再熟悉不过了。各种各样奇异的蛊,小时候他家里可相当不少,就现在他身上还有不少。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家被附近的几乎所有人私下戒备,间接酿成了惨剧。 他们家从附近消失之后,可以说方圆百里,除了刺客联盟抢去的和他会的以外,再也没有第二家有蛊虫可补的地方了。 突然被事件击中,刚刚还什么都不清楚的他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之前完全没有清楚什么情况,彻底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前源 黄羽雕他爸被击退甚至短暂离地数秒,但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压制,待到那杀手直接连上一锏重重扫过去的时候,他甚至还能半空中抬剑来挡。相比于他家的另两位,他的实力可可靠得多。虽然没有能快速结束战斗,但毫无疑问他在单纯应对进攻的时候非常游刃有余。 毕竟他对面的这个杀手实际上可比他小多了,且不说理解问题,强度还是不多不少有差的,就算对方经验相当丰富,也难以轻易取胜。 不过这个的时间问题也很难像想象中那么长久,毕竟这不是在玩陀螺,估计平衡很快就会被其中一方打破。 在这之前,那个大汉还有他的另外的思路需要整理。 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算是理解了情况,但是单方面的理解并不能促成纷争的结束。 尤其是他在斗争中处于不利地位的时候。 那个身上伤口一点血都没有的女杀手此时就站在他对面,一手把他的那女杀手几乎握不住的大禅杖捏变形。这个武器过去在那寺院里可是连方丈都挥不动的大家伙,往那一立就可以让这个寺院里再没有人敢持任何反对意见,她就这么单手轻易地捏变形了。 这种东西拿来和此时胸口还在那里冒血的他一比,谁信他有办法解放面前这位,让他们不必再受控制,脱离刺客联盟的要挟? 要是平时还行,现在他这副样子可太没有说服力了。一个两米多的巨汉,虽说只剩一只胳膊,但是抡起这么大一个玩意,锄地似的往下砸,结果被硬抗住让一个腿是假腿的姑娘掀翻了,这谁能信他的鬼话? 以前他们家里这种操作确实是相当常见的,这种被特殊筛选出来的与各种强大妖兽共生的特殊蛊种类,算得上是他们家的绝活,他家里人基本上都会配合这种东西去搞各种修炼。 但是,实际上,他并不会这么用。 原因很简单,他家里人都去世太早了。那场刺客联盟搞出的大麻烦发生的时候,那他第一次死,而那些缺乏经验的刺客大意漏掉他的时候,他还太小了。 碰撞被体型放大,他身上的那些蛊瞬间如同是什么在身上蠕动一般躁动,迫切地想要反击。但他却什么都不会。 那女刺客好像还摸索过,而他却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自从他从死亡中归来,可有可无的心脏再次开始跳动的那时候,他就已经心如死灰,一只胳膊被砍下来之后,他甚至没有去捡自己的断臂,就去干其他的了,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长过那只胳膊一样。 直到那明知这里情况的方丈拿着那只假臂来找他的时候。 那女杀手也和那杀手一样恢复过来,很快就发动了袭击。真气在她体内流转,很早就不再注意自己的大汉在体外控制飞沙如同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自然,此时却丝毫不能理解他是如何作用控制自己的身体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的。 他一直以来都想逃脱自己的过去,如同寺院所说的一样不触凡尘,学会放下。但是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捡起自己已经荒废了好多年的一切。 没人可以真正摆脱自己的过去。就算他可以对自己落地的胳膊视而不见,他无法抹除别人身上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一切,荒废到头来只会让他在面临这一切时丝毫没有证明自己的途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自己明明有机会阻止的事态变成现实。 那女刺客没有任何要靠硬力量的样子,真正如同一个杀手一般已经到了位置。 交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在另一边,刺客那边的平衡也很快走向终点。 黄羽雕他爸确实在实力上占据相当优势,那一下下足以把普通人手里的武器直接砸地上或者干脆砸断的一下下丝毫不能真的破坏他的武器。黄羽雕他爸手里那普通的剑好像活着一般,一点破绽没有地挡下所有的攻击。 不过类似的情况那杀手还是见过太多了。这样的强度实际上还是太过平常了。 刺客联盟能把已经残疾的他作为一个真正的工具人杀手培养,他自然是和其他的人有巨大的不一样,才能在那么多被作为牺牲品的孩子们中脱颖而出。 世界上从来不缺天才,也从来不缺会努力的人。这两种人在培养之下都有巨大的潜力,但这两种都不是刺客联盟会珍惜的。 刺客联盟只会珍惜那些已经几乎完成的作品。那些拿过来就能直接创造价值的人。 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孩,那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可以让刺客联盟试图利用他的资本? 这一切都最初起源于一个很久之前的计划。一个刺客联盟里某一势力制造小喽啰的一个计划,一个和那个大汉家里有关系的那个计划。 那个时候,以他的强度,即使捡回一条命,他也已经无路可走。回来看到他已经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妹妹,他的坚定很快土崩瓦解。他不再试图去找那一线生机,而是在找到尸体之后就躺在了旁边,不再挪动一步,沉沉谁去。 这甚至是他唯一可以看到尸体的家人了,少了一只胳膊一条腿的他可再也没有精力去做什么了。那时的他只想和这最后的尸体一起在同样的地方走向终结。 但是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毫不留情的命运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们。在他意料之内的一次苏醒后,他看到的却不再是他睡去之前熟悉的那副景象。 大量各种各样的尸体堆在一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相隔的一边,几个尸体被看起来相当简陋的假肢修补,正像机器人一样被简易维修着。 而那摆在台面上刚刚钉上假肢的其中一个人,就是他的妹妹。 只有一只手一只脚还相当年幼的他,虽然此时基本上状态也是濒死,但一股熊熊的怒火却驱使他再次动了起来。 依靠着偷袭,他赢了,他成功地一个个解决了房间里那些正在打瞌睡的刺客们,最后来到了她妹妹的尸体面前。 他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头晕眼花,可是看到眼睛都没有闭上的妹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的他伸出了手来,还想闭上她的眼睛。 只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妹妹的胳膊在此时突然轻轻抬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前源续 他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抬起手的人好像确实是他妹妹。虽然多少有点神志不清,在他一惊之后凝神看向她时她的眼睛甚至没有转动,但确实没有把他怎么样。 他不知道他妹妹这里是怎么回事,但不幸的他无疑是幸运的。在他作案之后不久,他的所作所为就被发现,让他不得不回去假装尸体。如果是平常,刺客联盟的这些人必然会发现一息尚存的他。但这次没有。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很幸运,他作案的时候刚好有人想要和他做同样的事,但是没有成功,甚至没有找到这里,只在附近潜入,但是被刺客联盟的人发现之后不加审问当即击毙,让那人当了替死鬼,让他始终没有被发现。而且于此同时,在他断手断脚时抢救他的人由于不觉得他会自己跑,加之他已经没有家人,他的存在几乎从所有的可能认证来源之中抹除了。 遗忘有的时候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他来说。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那里活下来了。 刺客联盟里人死的飞快,死几个工具人没人会一直盯着不放,在把只有框架,没有控制系统的,给尸体装的假肢安进他还在进行着血液循环的断肢之后,他成功地混进了那个地方,活了下来。 他这个几乎没人会在意的非重点人物依靠着自己的不重要活了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也许这辈子直到和周围人不一样地死去,都不会再被发现。毕竟刺客联盟几乎不会培养任何人,消耗品是更加不会被注意的。 不过像他们这种生活在刀尖上的一次性工具人,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这些死而复生的人和直接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机器人不同,他们的状态真的很像在复活。血液循环会逐渐修复,所有人都记得生前的情况,所有人都像人一样充满不稳定性。 刺客联盟解决这种事情的办法很简单,毕竟消耗品自然不值得用复杂的东西来维持。 让他们处于这种复生中状态的那种东西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刺客联盟夺来的微型共生生物,如果没有完全修复好系统,而中途生物死绝,那么宿主自然会再死一遍。只要让本来能活的好好的蛊虫周期性地死去,问题就解决了。 按理说这种东西是他们抢来的,数量可能有限,这么干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那杀手之前想办法的时候还迟疑过,但是刺客联盟的人自然有他们的办法。 这种东西既然能让死人活过来,自然也能让有这项技术的人也一遍遍地活过来。 由于刺客联盟的人计划得过于周密,在那次意外发生,结果暴露之后出逃一段时间后,他又不得不为了妹妹再跑回来。 不过在这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毫发无伤地出逃的他,让向来懒得管直接杀的刺客联盟的一些人有了兴趣。 刺客联盟的人懒得培养什么人,但有成品的话,他们还是乐意一用的。而且这个人分明就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不用白不用。 于是他为了妹妹的生命,不得不无偿成为了刺客联盟的高级工具人之一。 他自然没有坐以待毙,他经过长期研究后着手制造了一些差值,让一轮轮修复之后,彻底让人变成完整的普通人的进度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推进。 他不能和整个大势力硬碰硬,也远远没有那个实力,于是现在他就只能去走这条需要漫长过程的道路。 不过就在刚才,因为那大汉的假肢的问题,他妹妹体内真气发生了些许紊乱,把好不容易有的血一下全流光了,基本上好长时间的进度直接就白干了。 本来他不想让他妹妹上的,只是可惜的是他妹妹记得他是谁,会为他着急,于是一个激动,好长时间的积累就白干了。 实际上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他已经有些无力和接受现实了。 不过现在转机其实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刺客联盟那里,不论是工具人还是掌握技术的那些人,都已经用毒换上了周期性死亡的版本,他找不到解药,但实际上这个大汉体内却有能正常使用的,会自己增殖不用换的版本。 只是他需要首先意识到并相信这回事。 而他的强大已经基本上快要让那个想办法让他相信的人来不及想办法了。 黄羽雕他爸最大的破绽就在他的家人身上。他的家人没有一个能硬抗得住这杀手和子弹一样的射击。他的子弹可以是他可以捡到的大部分硬的东西,他的射击基本上可以一直使用,甚至比抗下这一击的成本还要廉价。 用武器挡这些攻击实在太难了,连黄羽雕他爸自己都做不到,更别说他的家人了。于是乎,某种意义上他被绑架了。 即使不绑架,他对于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攻击都被压在防守阶段,这么一下子,他连身法发挥都受到了限制,破绽就更多了。 在这个连续不断无师自通的杀手面前,他久违地在进入战斗之后濒临破功了。 这杀手的身份确实一直以来都与蝼蚁为列,但小小年纪能单手单脚饿得头晕眼花背刺临时被叫来装假肢的持械刺客还成功,在从来懒得培养任何人的组织里受到重视,并作为高级工具人使用,在此期间还能顺便想办法钻空子想着摆脱控制的人,用自己这么多年来高度作战特化的经历,来对冲一个并不是专门为战斗而修炼的人,虽然黄羽雕他爸比他大很多,甚至能短期内硬抗他射击,但是又能有多大障碍呢? 怕是就算黄羽雕他爸没有带家人,也不过是多要点时间而已。 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不过黄羽雕他爸带家人了,他也不是没带。家人这个漏洞,实际上对于对手来说才是帮手。 一节已经被掰下来的禅杖直接如同重标枪一般自他后面直接砸向了他的后脑。 身为不死者有些东西不得不接受 虽然这杀手从来没有上过刺客联盟所在的山,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刺客联盟,只是和那些近乎僵尸兵团的一家之兵接触过,对于怎么感知预判对手实力的刺客联盟通用绝技一无所知,但是他还是轻易地感知到了这次突袭,侧身闪了开来。 “刺客联盟还真是可悲啊。因为自己的体质原因,根本不敢给真正最优的方案,明明夺去了最好的蛊种,却只能给精英的手下这种残次品来确保控制。刚看到还吓我一跳,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那只有一只胳膊的大汉竟很快夺取了战斗的胜利,甚至比无比老练的那杀手解决问题还快了那么一点,终于在出问题之前交了卷。 那杀手受他干扰,果真扭过头来,眉头微皱地看向他。 那大汉对视向那杀手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有点虚的。之前这个女杀手出手之后那人的反应他也看到了,现在这种情况,虽然他说的话明显带有抛橄榄枝的意思,但那女杀手躺在地上,他心里还是有些顾虑那人会不会不接他的橄榄枝。 毕竟他之前的猜测确实大胆了点,在只看到这种局面的情况下,他直接就猜测这杀手身上的束缚与他身上保留的蛊种相关,这确实有那么点过于跳跃。 他本人是确实感觉有点打不过面前这个杀手的,就算完全激发身上蛊的增益,也感觉难以和面前这个人多过两招。要是他猜错了,那这件事就是单纯地他打了人还很嚣张了。 毕竟可能性其实有很多。 现在那个杀手的反应是愤怒还是迟疑谈判,可以接着往下带,就看他的猜测是正确与否了。 这大汉站在那里与那杀手对峙,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不知多少年了,他的心脏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跳动过。已死了那么多年的心今天仿佛在自我安慰以外第一次真正地开始复活了。 他已经躲了这么多年了,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第二次见到与他家有关的东西了。 看到这种消耗型的控制方式他就知道,那生机的灯塔实际上与他想象的不同从来未曾熄灭。刺客联盟的人不见得能应付所有技术问题,这种情况下,他那些本就可以从鬼门关一次次爬回来的家人们很有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也就是曾经他觉得可能已经永远失去的一切还有可能回来。这一切都让他一直企图平静下来的心无法再沉寂下去。 现在,这一切的钥匙就在他的面前,就是面前这个正在执行任务的杀手。 失而复得的感觉刻在基因之中,单纯思想无法修复的东西,在本能的调配下瞬间让一具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改变了方向,欲望瞬间在他的体内引燃,点燃了他沉寂多年的内生动力的锅炉,结束了自我催眠的苟延残喘的时代。 现在那杀手的反应,几乎直接决定着他的命运。 他一直紧张地盯着那杀手,想提前感知到什么征兆,干枯多年的内心不想错过一点外界的反馈。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杀手的反应却过于平淡。他刚刚分明又把引发他剧烈反应的女杀手打倒在地站不起来,可那杀手眼中刚刚出现的杀意却并没有再次出现。 这种过于平淡的反应,这种过于反常的反应,不用任何人提醒,他都能感觉到,很可能他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猜错了吗? 当然没有。我之前都说了这么长的前源了,他自然是没有猜错的。只是他衍生出来的那些判定条件忽略了太多的东西了。 刺客联盟是一个组织,又不是一个组织。里面的人极其分散,势力分出好多分支,这里在起作用的完全只是分支的其中一条与组织内其他分支同样罪大恶极的分支之一。而这个分支的掌控者显然是对控制非常熟练的一个熟练工。 问题就出在熟练上。 谁都知道这个城里的掌权阶级对他要刺杀的这个人意见很大,常年来这里一直都在窝里斗,斗得没完没了,对于刺客联盟的控制而言,这个没有余力对抗刺客联盟侵蚀的状态无疑非常有利。 那么,这个熟练的老江湖为什么突然就要刺杀这个关键人物之一呢?一般情况不是该保他吗? 不管怎么想,从各种角度切入,刺客联盟都不该直接来刺杀这个关键人物。 那么这件事的原因就很明显了。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刺客联盟又在窝里斗了。 刺客联盟的人窝里斗并不稀奇,只不过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一直都相当隐蔽,一直没有离开手牌,作为一个陷阱卡基本上从来没有参与过窝里斗,一直握在手里。窝里斗波及到这里,那还真是第一次。 这种事情事出反常也有可能有妖,可能是诈他,所以这杀手并不打算轻举妄动。最起码不管做什么不能让发现。 现在虽然他想要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他也不能明显地表达出来。苟还是要苟一下的,毕竟要是真的出了乱子,他是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的。要是沾上什么,那就不是趁机挣脱,而是越陷越深了。 所以这里他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来掩盖他的一切计划,来确保他的计划偷渡成功。 这个掩盖措施其实相当简单,只不过有些直接,可能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不死者看待的那位大汉可能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他死去的心才刚刚复活。 所以他可能直到那杀手毫不犹豫地当场击穿他的防御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其实猜对了,都只能感觉到心如死灰,觉得希望破灭了。 希望之光如同他之前想象的那般在闪耀着,即使他心中的希望再次因为自己没反应过来而化作了飞灰。作为一个为数不多合格的不死者,他的心态确实没有像身体一样合格,拉低了平均分。不过作为一个不死者,这种合作拍板的形式在很多时候其实都很正常。他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一下未曾经历过的东西。 极度分裂的刺客联盟 那大汉被一下突击直接打懵,等他虎躯一震力量刹那间再度传遍全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刚刚竟躺在地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梦一般,但现在在的这个完全陌生,地面都被血染红的地方,却丝毫不打算拐弯抹角地直接否决了他的猜测。 他此时只感觉头晕眼花,身体僵硬,就算是那次胳膊被砍掉之后长时间不处理的那次,也远远赶不上现在虚弱。现在他整个人都感觉身体被掏空。 “醒了啊。那就还算你没有骗我。你若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就直说,我还有事,可没那么长时间等你。” 那大汉转过头来,只见记忆中前一刻还在突击他的杀手此刻正和那女杀手一起坐在他面前,那女杀手此刻正摆弄着自己身上固定伤口的绑带,那简陋的未消毒布条简直不能称之为绷带。 “那一家子……人呢?” 大汉感觉脑袋晕乎乎有点低血糖,脑子并不特别清楚。 “怎么,你跟他们很熟吗。” 那杀手不以为然,看起来显然对他的发言并不满意。 “不要拐弯抹角了,有问题就直接问。你之前提到过我妹之前被刺客联盟用的那种东西,我差不多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只需要把问题问具体点。” 那大汉低血糖还没转过弯来,实在没想好要问什么,于是乎直接保持了沉默,没有急于回答。 那大汉醒来却半天迷迷糊糊没有说正事,那杀手等了半天也不想继续耗下去,于是就勉强接了那大汉一开始的话: “那一家子好好的。我对你和他们的关系不感兴趣,不用再说这方面的东西。上面的命令显然不太对劲,我就创造理由让事情维持原样了。这些都没有影响。现在已经万事俱备,解决完你这的事就要走了,你不要拖拖拉拉的。时间很紧迫。” “上面的命令……这里的上面是指刺客联盟吗?” 那大汉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总归还是找到了自己想说的东西的头,抓住了位置。 “就是要问这些方面的问题吗?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全说了就走了,多的事我就不管了,免得夜长梦多。” 那杀手捕捉到蛛丝马迹,不由分说地抢过了话,直接定好了方向就要开始说,看着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赶。 “准确的来说不是。刺客联盟内部势力众多,其间甚至没有什么合作关系,就是单纯依托于刺客联盟的环境,互相之间独立性很强。这里的上头,更像是专门在这一片区扩张某阵营势力的小股部队。” “这里的小股部队独立性也很强,就像是安置在这里的陷阱,作为一个武器般存在。这里的小股部队依托着复活僵尸一样的部队安插在这个城里放养式管理,暗中把这个城市里的各个角落纳入刀刃指向的地方。这种东西就和你身上的东西很像,就算划开伤口不带有血的也站不起来。想必是和你有一定的关系。” 说到这那杀手顿了一下,看向那大汉:“但你弱的实在难以置信,让我都难以真的信任你,所以我觉得你多半不是他们的合作方。如果你是他们技术的提供者,你没道理体内保有可以不需要更换的蛊种。早就被下毒了。所以我觉得你大概和刺客联盟关系不大。” 那大汉虽然晕乎乎,但还是听懂了,开口问道: “我所在的这个地方可是人尽皆知地尽是刺客联盟的人,你怎么确定我不知道的?” 那杀手眼睛微眯看他一眼,好像是听到了什么迷惑发言: “我早就说过,刺客联盟里面相互之间独立性非常大。虽然那个庙离那个城并不远,基本上低头就看得到城里,但是显而易见,这两股势力相互之间高度独立。虽然都是刺客联盟的人,但完全不是一回事。不然你根本不可能见到我。” 那杀手说的没毛病,但到了那大汉耳朵里就是巴拉巴拉他们不是一伙的,不然他根本见不到他。 那杀手不管他记住与否,直接就接下重点: “就看情况而言,刺客联盟里这个势力的人多半都是砍下胳膊不见流血的,成分相当纯粹。这个城也不过是这个分支势力的一个据点。这种续命用的东西每次都要从外面往里运,基本上每个月城里人最忌讳进去的地方都会有人进出。你要是想找什么,最好在城内好好打听打听这件事。这种东西应该算是我能提供给你唯一的线索。” 那杀手顿了顿,“再多的东西也基本上没有了。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知道这些你就用不着我了。那这里我们就可以就此别过了。” “等等,”那大汉叫住打算带妹妹走的那杀手:“以后万一还能遇见也算有个照应,我们在这里先认识一下。” 这个提议没什么问题,怎么看也不是有什么坏处的东西。但那杀手的态度却很明确。 “不行。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 这回话直接让本就感觉没劲的大汉本来就懵的脑袋更懵了,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 那杀手凑过来直接看着他的眼睛回话,说的那是相当清晰,毫不留情: “你难道感觉不出你弱的实在有点不真实吗?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可能让我这么轻易地秒掉。你又不是因为什么东西束缚住进步的主,但你的弱小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像你这种接受系统化教学的人,和我这种没有活着的老师,只能从其他人的前车之鉴中稍微学点东西的人,连两招都过不起,直接就倒了,挡也挡不住,闪也闪不开,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怎么,这么大一个汉子,长这么大就学会撕别人家衣服?这武功难不成是在青楼学的?” 这杀手一大段话相当嘲讽,脾气还挺大,不知为什么那大汉莫名其妙地就把这段话跟一开始他弄坏人家的袖子连在了一起。 不管什么理由,反正结果就是他并不乐意和他相互照应一下。尽管好像那杀手确实以后还可能需要一些售后。 城内 那寺院的方丈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杀进战场,让那杀手好像忌讳什么地离开了。 他们并不清楚那杀手到底想的什么,就像他们不清楚为什么那两个杀手会顺走那个大汉一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看起来那方丈是已经不想让他们再去那山了,在他们连那杀手到底图啥都想不明白的情况下,刚刚发生的事件已经在快速离他们远去,抓也抓不到了。 这从一开始是来刺杀他们的刺客竟然最后掳走一个他们都不熟的人,这种东西在旁人眼里确实不好翻出什么猜测成分可以低一点可靠一点的结论。 黄羽雕坐在自己家院子里喝着传言中利气而他完全感受不到区别的某种知名茶种,把刚刚发生的事翻来覆去嚼碎了,搞出一大堆猜想来,却也找不到什么脱颖而出的猜想。 修炼的话总感觉像在过新手教学,总有那么一种路子会脱颖而出引领他前进,但这种事就比较抽象,哪种方向都好像差不多,完全没有头绪。 这种情况大概就是类似于没什么修炼天赋的人修炼时候的感觉,基本上就是迷失在里面。只不过这种东西与修炼相比还是娱乐性质多一点。 正在黄羽雕一个人在那里没事瞎想的时候,院子外面的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听那急促的好像是报丧一样的声音,怎么也不像好事上门。 要是真想进门,院墙大多数时候对于可以修炼的人来说都是摆设,有事上门的人正经敲门还是挺罕见的。 羽雕他爸给他个眼神,他心领神会,拿着杯子就转到后面,找个可以偷听的窗户纸后面直接一坐,换个地方且听分说。 羽雕他爸起身开门,羽雕侧耳细听。这来者果然不是什么熟人。不过说是不熟其实也不大合适,毕竟这个城市化的特殊山寨的寨主那流在他们的生活里还是可以称得上是如影随形的。 那来者一改之前的明里暗里刁难,一进门就一个行礼,一大群人好像是碰上什么上司一般,一齐行礼,话还没出口,就已经知道他们有事相求。 黄羽雕哪知道他们有什么事要来,就连他爹也一头雾水,还礼之余丝毫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打头的抢先开口:“先生在家真是太好了,请恕我等无礼,但今日之事万分紧急,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请容我请城主过来,让城主大人亲自和您说明情况。” 一介寨主,这还自封上城主了!这要传了出去,怕不是要被直接全程没的反抗余地地被镇压。 羽雕在窗户后面听得真切,但也只有心中吐槽,没有跟身边的人多做分享。毕竟实际上他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这话看似是请示,实际上也很明显根本没打算商量。他爸实际上并不能拒绝,只能给放进来。 那所谓城主进门先一句明显不打算客套的客套: “抱歉先生刚刚回来落脚就如此急着找上门来,但今天这事非比寻常,实在没时间拖延。此前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做过对不起你们家的事,还望多多包涵,今天这件事实在已经到了危机存亡的时刻了。” 他们今天的话锋方向不怎么对劲,虽然他们的礼节相当别扭,但是他们着急的东西也确实真的吸引了黄羽雕一家的注意力。 这些没有良心的家伙竟然会有什么紧急要事不惜来这种一来必然引得路人侧目的居住区找他,这还是头一遭,黄羽雕一家此时还确实有点兴趣,羽雕他爸没有多言直说但说无妨。 那城主没有多停,那些话显然早就准备好许久,只等他回来一说,显然没有多想: “先生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相比也注意到这个城里的严重问题了。和先生之前离去一样,这里至今仍沉浸在刺客联盟的阴影之中。只是,过去这份阴影只是如同影子一样跟在后面,作用有限,于是我也没多在意。但是不久前,我突然发现我错了。” 羽雕虽然打小在这长大,但并没有听出他在指什么。他虽然确实知道这里藏着不少乱七八糟的刺客,但关于什么隐患他还真没注意过。 “先生想必早就发现了,这个城市里有一部分人的心脏是不跳动的。” 羽雕听到这话一下愣了一下,他爸更是直接摆摆手: “哪有这回事,怎么会有人心脏不跳动呢。” 那城主没有反驳,继续解释道:“这只是个比喻。实际上就算是那些尸鬼的心脏也是会跳动的。他们被刺客联盟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创造,很早就出现在这里,实际上我们也早就发现了。不过一直以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动静,加之这里本身就处在阴影之中,我权当他们把这里当做中转站,惹不起就只得默许他们的存在,只是安插眼线加以监视,就不再把精力投入到那里。但最近眼线那里传来线报,却直接让我们没法继续默许他们的存在。” 默许阴影的存在而集中精力去搞别的,这种屈人之威而不卧薪尝胆的作为,实在是活该走到死路。羽雕心中暗骂这所谓城主的无能,继续听他们的对话。 “线报那里传说,刺客联盟组织那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待到下一批东西运过来,接下来就只要毒杀全城的人,就可以把大多数人变成尸鬼,彻底把这里变成刺客联盟的中转基地。” 那城主面色阴沉,不像骗人,但这种消息也确实太难令人信服了。毕竟实在太疯狂了。 “我之前实在太大意了,做了太多无用功,现在得到消息之后,刺客联盟的刀已经可以说架到脖子上了。是我的无能带来了如今的局面。但是如果我什么都不管,那怕是全城百姓全都性命不保。我之前确实做过很多无耻的事,但是唯独这个城里的百姓们,我不能放下不管。” 那城主突然站起,在对方震惊之中直接弯腰行礼: “我做的一切都是忘不了这城的往日荣光,但要是这城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都是同姓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请先生千万要帮此城度过难关!” 局内 那城主见过羽雕他爸,说完一气刺客联盟的事,并且成功说服其帮忙后,又再次短暂地在众目睽睽之下重复露面,之后便迅速回到自己平时在的那大院里。 刚刚先一步敲开羽雕家门的那位并没有随其他人一起散去,回到岗位,径直跟着那所谓城主往人更少的院子深处走去。 他作为这城主的心腹,平时到处跟着这城主再正常不过。与其他人不同,他也是对这次事件为数不多比较了解的人之一。 正因为知道内幕,所以他跟其他的人所想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我们到现在都对那计划一无所知,就算招来他也于事无补。刺客联盟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暗处,就算是援军强到只手遮天,围魏救赵也为时已晚了。城主大人,不知此番一去意义何在?” 那城主没有回头,现在他哪里有什么头绪,找人协助最多是比什么都不做好一点。 “意义何在。哪里有什么意义,找他协助最多算是借刀杀人,顺便让他尽量争取时间。敌暗我明,我们在这方面是处于完全的劣势中的。现在有劲不知往哪处使,最多是想想办法守住拖延时间的后手。你不用跟着我了,有这时间你先去检查一下各处的守备。” 那心腹听出城主这里同他一样一筹莫展,便识趣退下,很快转移去检查那杯水车薪的抵抗。 这城可不比要塞,虽然是放大的山寨,是完全的不法之地,但却丝毫不比刺客联盟的人员纯粹,各种各样的老弱妇孺都集在城市里,刺客联盟这等的行动让这个笨拙的庞然大物完全无处可躲。 用不着刺客联盟这等专业的组织,就是其他的普通麻烦,这笨重的城市也不见得能怎样好地化解,只能硬抗。这次的危机之所以是大麻烦,不外乎就是因为这次刺客联盟搞的事情他们没法硬抗。 在这次的振兴之路上,这城主确实大意了。 在这城市第一次由于以前的城主不自量力而被刺客联盟轻易倾覆的时候,那个时候羽雕他们甚至还没有出生。那个时候,羽雕他爸才在这城市开始变得更乱的时候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游历修习。 羽雕他爸走的时候,这城主虽然不认识他,但也把对这些弃城而去的怨恨一度化为动力牢记于心,在很长一段时间靠着这种动力抵抗着刺客联盟势力的入侵。 当时还年纪轻轻,对于治理这方面一无所知的他还是坚定地扛起了反抗的大旗,眼看着族人一个个倒下,一批批散去,只有他自始至终都坚定的组织着反抗。 结果他自然是成功了。在这么多年的艰苦奋斗后,他终于给族人们带来了刺客联盟再次躲藏起来的天空。 这么多年他成长了,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成长成了一个对于权利结构把控得炉火纯青的独裁者。他依靠着打不倒的领导最后终于压下了刺客联盟那些尸鬼冕卫的统治,让那些从来没有活着的尸鬼也最后不得不退避三舍。 他一度认为他赢了,甚至还有空去把不满集中在羽雕一家子身上去针对他们一家子,顺便清除着各种各样影响权利集中的存在。 但蛰伏的刺客联盟终于还是意料之中地给他开课了。 他对对方的这等计划真的是猝不及防,无计可施,就像大战前一刻还在大清洗的苏联,大战来临时一下就傻眼了。 现在他除了知道对方可能为了造尸鬼尸体的完整性要靠下毒来屠城以外一无所知,就像是踏入陷阱的病牛一般,有劲没处使,只能憋屈地迎接死亡。 可以下毒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各种各样的用具,水源,食物源,他根本就来不及保。 更要命的是,这个世界和现实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的科技树下,农作物的生长速度直接影响了整个供应链。连城那里为了压缩占地面积,利用阵法和相应的作物种类,粮食几乎一周一收,这算是相对顶尖的水平。而在外面,再不济也达到了一个月一收。 产速快产量高直接就跳出了一存一季度或者半年一年的圈子,相对应的仓储一下子就缩水了。产的那么快,储存的成本立刻变得不值得。 于是,储粮一下就成了持久战的大问题。 这一轮的粮食,收了敢吃吗? 就现在这种出一批死一批的情况,这里显然是被彻底围城了。粮食供给被不知疲倦的尸鬼彻底封死了。 刚需上出问题的不止有粮食这一片。水源问题,也同样是巨大的问题。 他早已闻到风声就事先存了一大批水以备不时之需,用来迷惑刺客联盟的情报网,为水源问题制造一个替死鬼和一份预备,暗地里早已偷偷挖出深井,藏在地下隐藏起真正的输水线路,表面上一直在储水,实际上早已暗度陈仓。 不过对于专业的刺客联盟来说,这种东西说是自欺欺人又有什么问题呢。 在城主的指令下,这个城市一直在手忙脚乱地试图护住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 不过实际上一切早已为时已晚。他的成长大量地点在了治理上,长期把注意力放在内部的清洗上的他,在发现问题的时候才开始挣扎,时间早就来不及了。 内卷夺去了他的时间,现在他用来撞上同伴的犄角丝毫不能拿灵活的猎食者怎么样,只能可悲地顶在头顶当装饰。 他那么长时间的成长全部赌在了领导上,而现在面对着种族灭绝一般的对手,他完全无计可施。 他去找羽雕一家,说是为了拖延时间加上借刀杀人,但实际上,他去了这件事本身,就已经代表着无计可施。 考验不会怜悯坚定不移的挑战者,白白浪费了自己争取来的时间,那就要自食恶果。 他嘴里说羽雕这一家是被借刀杀人的可怜虫,可实际上,他们又何尝不是他最后翻盘的一点点可能呢? 心腹尽量轻声地缓缓离开,而在脑子一片空白的城主耳朵里,这一步步却如此清晰而响亮。 城外 一个一只手好像假的一般的人在黑夜之中前进,夜行到天都差不了几个小时的他终于在翻过一座山之后看到了久违的灯光。 这个地方不知为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那么大范围内都没有一个小村,不想在野外停留的他都快走到天亮了,才终于看到久违的灯光。 本来他都已经放弃在到达这里的省会之前看到灯光了,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再往前走不了多久就会到省会城市所在的地方了。 他来的时候就路过过省会,虽然换了路线,但他对自己的方向感还是相当自信的。都走到这了还这么久没见灯光,他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路上莫名其妙地不会出现什么村子可以歇脚了。 村庄确实是没看到,但他透过林荫却看到了一整个堪比省会的超大陌生城市。 他刚看到这城市的时候愣神了好一阵,不论怎么回忆都难以把面前这个庞大的城市与自己记忆中的省会的结构联系在一起。这巨大的区别一度让他感觉自己失忆了。 这大半夜几乎完全黑下来的没有夜市的奇特城市,怎么看都没法与记忆中那个省会联系起来。这个城市的灯光就好像是数道用缺口的刀撕开的伤口一般,稀少而不规则。 总不至于是死城,这么大的城市…… 那人拿自己带鞘的剑当拐杖一般支在地上,看着这城市心里直犯嘀咕。 在那里短暂地犹豫之后,回过神来的他还是决定靠近那个城市。 毕竟这么大一个城市,虽说没有夜市很扯,但相比而言说是死城更扯。虽然他算不上什么高人,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各个方向的田都是有东西的。 顶多是有点不合常理而已。 这人不再犹豫,低着头继续向前面的城市方向走去。 虽然天没几个小时就要亮了,他也不打算歇着,但他还是趋向于走有人的路线。 毕竟这一路上这么远都看不见一个村子,怎么想也不怎么对劲。见见人压压惊也挺好的。 但是事情与他猜想的并不完全相同。 突然之间,有什么声响从他的感知中消失,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动物发现了人,挪一挪躲一躲很正常,仅仅是突然停止了动作其实不足为奇。 但这些东西自然都是相对的。一个人突然隐藏气息不动了和普通野兽突然屏住呼吸,那种感觉完全天差地别。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 都这个点了,还有什么野兽没有睡熟吗? 他眉头稍皱,轻轻地靠近了那个动静突然变化的方向。常言说艺高人胆大,虽说他不是什么艺高之人,但他手里的剑可并没有他这么弱。 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那到现在还有后遗症的胳膊现在可还挂在他身上呢,这里能碰到的挫折与他所见过的那个怪物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人不管不顾地轻轻靠近那个方向,好像是在隐藏自己,但很显然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处在明处的那个。 那刺客联盟大晚上来搞事的杀手早就去按照计划正常推进,就算现在突然发现有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危险区域,他想变成处在暗处的那个也轻而易举。以大多数刺客的专业,实际上行动被发现这种事本身简直不可思议。 只是他还是大意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么大晚上的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不过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他自己大意了。毕竟平时刺客的工作不包括挖坟。 刺客们虽然基本上天天都能从各种途径中看到尸体,但下葬的经验还是比较少的。毕竟在这里,在他的这个隶属分支里,尸体那都是要用来复活控制的。 就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要埋的这个人其实也能复活。他按计划要把这个人埋了,其实就是为了用结实的棺材和土确保这个人爬不出来,活活地把这个人和带来不死的蛊一起饿死。 这就是刺客联盟再普通不过的计划的一部分。 提前偷偷给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但在把守的地位,且存在感不强的人种蛊,然后找机会趁机把他偷出来抹脖子,然后把足以毒死全城的血放干留在那井里,最后把人一埋,行云流水地解决问题。 到了最后,这个被活埋的可怜虫甚至还可能被当作刺客联盟的卧底。 不用说这里的,这种行径对整个刺客联盟的各种各样的刺客来说都再平常不过,最大的区别也许就只有普通人不需要埋,只要曝尸荒野就行。 不过就像数学,问题这种东西是活的,是可以转化的。说到底,其实他需要活埋的人就只有一个而已。 这个一只手不好使的这位,完全可以传统地解决。 那专业的刺客很快就找到了最熟悉的解决问题方案,如同一根离弦之箭,在黑暗中爆射向刺客联盟。 那个被突袭的人算不上什么高人,这下突击要给他躲自然是完全来不及的。 但是,他的剑可比那当工具人都轮不上号的小刺客要强太多了。那人还没来得及感觉到什么,那剑已经一剑挥出之后自信收回,甚至那鞘都没来得及倒下,就再次被剑找到收回。 而这早就发生的时候,他本人都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看到了一个怕是已经活不下去的人倒在地上。 刚开始他着实是吓了一跳,就算是尸体,突然砸在自己面前还是相当吓人的。 不过他哪这么容易就吓到,不用多给时间他就已经恢复过来,看向刚刚的位置了。 要说印象深刻,那地上此时躺着的那血都已经放干了的人可比瞬间被秒的刺客带给他的印象深刻。 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刺客是在盗墓还是怎么着,伸手去荒唐徒劳地摸那人的鼻息,被一种特殊感觉侵染的他总感觉自己手靠近那尸体也很快随之冰凉起来。 于是,他最后并没有把那个人像那刺客所计划地一般将人埋葬。 必然的趋势 时间快速流逝,太阳很快从天边升起,那死气沉沉的城市终于在阳光之下恢复了些许生气,在阳光下活了过来。 这个没有夜市的地方,平时天天晚上寂静得如同死城,夜空下完全没有一丝光亮。那人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光亮,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景色了。 不过光亮并不时刻代表希望,在这里,光亮反而代表着威胁。 平时会隐匿在阴影之下的势力,突然离开了阴影,被更可怕的野兽驱赶到灯光之下苟且偷生,这种情况反而代表着让其中领导者茶饭不思的危机。 不过俗话说得好,蚊子多了不怕咬,本来这城主也够睡不着觉,这种时候发生什么其实也不算什么大场面了。 什么昨天晚上突然失踪了两名看守,什么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今早突然进入这城里已经被密切追踪,这些让他的心腹坐立不安的事,对于城主而言反而感觉是小场面,人们甚至一直没有听说城主发布什么警报,只有那平时一直跟在城主身边的心腹一直在跑这跑那。 这一切自然被整装待发的黄羽雕一家看在眼里。 由于没有目标,黄羽雕一家子直到现在还在路边的茶馆喝茶等待。虽然严格来说参与计划的只有羽雕他爸,但这并不影响羽雕在那里看。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城主的心腹如此忙碌,在他的记忆中,城主的心腹向来都目标明确,快速解决问题,很快地就会从视野中消失。就今天这种迟迟没有消失,好像还越来越忙的情况他是真的没有经历过。 一切都在不断重复警示着着已经临近的危机。 “这家伙忙的,他今天在我视野里出现的次数都足以超过我自打出生到现在见过他的次数了。” 羽雕看着面前走来走去问这问那的那人,这他早饭还没吃,他已经跟上了发条一样团团转了好久了。 “你才多大……他们上一次在天大的逆境中打拼的时候连我都还没走。忙也正常。要是不忙,跟我一样在这悠闲地坐着,那今天就不见得有人去反抗了。” 这话相当抬举那人,好像平时已经设计刁难过他的事他完全记不得了一样。 羽雕对于被刁难的成长经历记得记得真切,并不很理解他爸为什么这么抬举他们。 “你别看他们现在看起来事干不完手忙脚乱,实际上他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指挥了。当年我觉得这地方怎么也不可救药的时候早早离开去拜师修习,经过那么多年那边出事再回来的时候,他们却都赢了。回想起这里曾经的局势,虽然他们确实不待见我,但我也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实力。他们是真的在真正的绝望中磨练出来的啊。” 羽雕他爸到现在回想起过去,还是难以相信目前的战果。在他走的时候,这个城市的防备如同纸糊的一般,被刺客联盟的一小股势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意屠杀。在他的眼里,本来这个城市绝对是那种打一开始就被压制,完全没有人才供给的地方,可谓是要啥没啥。这件事如今给他,他都丝毫没有一点头绪。 “一将功成万骨枯嘛。刺客联盟毕竟只是一个组织,他们又不止这里一个目标。把占领这个地方的成本和收益拉开巨大的差距,就算拖也不见得没机会。” 羽雕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在他心中,甚至觉得就这。毕竟这城主扮演的主帅角色,并不是那种冲锋陷阵的,并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小小年纪你懂得什么……” 羽雕没有见过那个时代,对于当时的局势有着不切实际的乐观,但他却有点不太好描述,只得放弃解释,从另一个角度切入: “那个时候,只要是少了关键的条件,一条人命真是连一分钟都难以争取……我以前那个时候哪有学可上,早以前我离开这里另寻出路的时候,甚至什么都不会,几乎与普通人无异。没有见过当时的腥风血雨,真的难以想象人命可以有多么廉价……” 羽雕倒是知道他爸在说什么,但对于其描述的夸张还是将信将疑。毕竟照他爸说的,一无所有的什么城主甚至没有任何有效资源可以用于反抗。 不过他也不打算纠结于这个了,这个话题实际上他们早就说过不知一次了,不然他也不会对怎么赢的这件事有那么多想法。 现在他更关心的事是另外的。 “前几天刺杀咱们家的那也是刺客联盟的人?我看你打他一个都还挺费劲,让你一个人去奇兵反击,你真的打算去吗?” 羽雕他爸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下,笑道:“怎么可能人人都那么强。要是含金量真的如此可怕,那他们干的事也太没出息了。不过确实,双拳难敌四手,要是真的让好多人包围压制了,那和刺客联盟的人打起来,就真的暗箭难防了。” 羽雕他爸看起来就是那种完全没有什么计划的乐观,就像是为上而上,总让人放心不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刺客联盟再怎么一盘散沙,也是一个组织。这样的决定确实有点过于草率了。敌人的敌人还是朋友呢,专业的刺客间联手,就算全是半吊子,他爸一个人也是凶多吉少。 “也许你当时走了,现在回来看到复生的城市心生愧疚,但现在可还完全不是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啊。你当时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现在你可还有一家子人要守,可还不是你舍生取义的时候啊。” 羽雕在一边也不知如何劝好,于是用起了万能化的说辞。 “怎么就咒开你老爹了?” 羽雕他爸听出话里的话,“什么舍生取义,这件事还完全没有发发展到舍生取义的程度。这件事是刺客联盟里某一势力搞的,听到这你实际上就该放宽一点心了。” 羽雕并不知道他爸说的什么意思,看着他爸的样子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羽雕他爸看他这个样子笑了: “你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的很呢。” 武徐山当然会来找他的复活药 羽雕他爸说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虽然也没说错,但实际上与他在做的事之间关系也不大。真要说起来,他实际上和他儿子一样完全不了解刺客联盟。 不过他不了解,不代表没人不了解。虽然他对于刺客联盟在这的势力内部纠纷一无所知,但有一个在哪都可以用的经验确实可以放纵他的从容。 像刺客联盟这种不仁不义,纠纷不断的势力,不管有什么,都是万万不能碰大型计划的。树敌太多而又无力鹤立鸡群的势力,碰大型计划,就是自寻死路。 到处是敌人的人,突然把自己置于这种危险的状态下,让大幅度的支出带来持续时间冗长的巨大破绽,同一时间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来同时背刺,那基本上就是在自寻死路。 这个势力突然想要屠城来扩张势力,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如果不是有人在卖这个组织,那八成指挥的人脑子有那么点问题。 也正因为这一点,这个势力的计划实行得相当隐秘,好像在努力证明自己不是傻子。不过,走钢丝就是走钢丝,再怎么小心,低容错就是低容错。 截止目前,这个组织已经连续在其中两个地方出了岔子了。埋人的刺客被路过的人砍了,派出的杀手也感觉不对直接跑路了。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这个分组织直接就向终结迈出了两大步,不可控因素直接超神,当场演绎什么叫祸不单行。 这可太正常了,不管是哪的人,总有自己不能掌控的,就算什么错都不犯,人的力量也终究是有限的。清醒和理智在种群中的优先级实际上不是很高。毕竟大多数时候其作用都过于有限,无力回天。 就像那叛变的杀手,他的计划相当果断,直接远离计划脱节,立刻躲起来,只等确认那蛊的效果能确实持续就要走,把苟发挥到极致,已经尽了一切可能躲起来了,可还是躲不过他在那个组织里呆过的时间,被冲着他来的人直接抓住。 现在他假腿假手直接断在一边,当场就任人宰割,只一瞬间的功夫就分了胜负,输的就像他厌倦了的过去他常常取得的胜利的战斗一般迅速。 天外有天,脆皮杀手出事是这样的。毕竟他高度特化下杀的人都远远超出了他当前的阶段。 不过这次击倒他的并不是他的刺客生涯。报仇这种东西实在有点过于纯情绪动机,如果没有其他的机会来复仇,大多数时候反而不会发生得特别频繁。交集少本身就是一堵墙。 击倒他的是另外的东西。 “我不想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叛变。我只想知道关于这里的那个人尽皆知的所谓‘不死的刺客’的东西有关的一切,是怎么个不死法。” 到最后,击倒他的是身份。 在这个充斥着腥风血雨的世界,有想要复活的人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有人听说了这种东西,且有那个本事,都免不了干扰他想要回归平静的生活。 杀人反而不是他回到普通人世界最大的绊脚石。 他直到倒在地上都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但他还是清醒的,倒在地上的他甚至还有空反应过来阻止他没继续反抗。 “这种被绑架的生命,你何必打听呢。难道你想让活过来的人,你甘愿他成为别人的工具吗?” 他此时放弃武力上的对抗,开始试图让对方放弃。如果他不能让对方放弃念想,那以后面前这个强到他完全没有违抗之力的人可能会毁了他退隐的计划。 “如果会被绑架,那你又凭什么叛变呢?” 那人思路清晰得很,直接不吃他这套。 毕竟武徐山这么说也和各种各样单挑命运的人相识,虽然他非常年轻,但交互中他早已经学会了很多别人用生命积累经验换来的东西。这么说也算是见多识广。 在刺客联盟险些走上统一的时候,还是他正面搞掉的幕后黑手,再次让刺客联盟势力分裂加剧的,这么简单的骗局实在不太够看。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是不死者刺客……我留下来完全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甚至可能和你的原因类似。但是现在没有了,我自然就可以叛变了。” 某种程度上他没有说谎,但听起来并不太容易让人相信。 “哪这么多废话?赶紧说,我没空听你扯这些。” 武徐山听他劝退听得不耐烦,眉毛一皱。他今天大早上自己跑出来,没有带那些跟着他到处走的家人,出来可没打算耗太久。再有经验而不会犯错的猎手也会不可避免地面临意外,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家人醒来发现他不在的异动惊动了那些自以为监视着他的人们,害的警戒升级。 作为刺客联盟前任不管事的盟主的唯一没有血缘关系的徒弟,他毫不意外地受到了几乎所有势力的一致监视。虽然他救那些势力免于屈居人下,但还是免不了受这么多双眼睛毫不放水的持续监视。 这些刺客联盟的人就像物质一样遵循规则丝毫不留情面,无一例外不论是否确实是都完全就像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不过武徐山自己却反而很理解并对这种行为习以为常。倒不是他在刺客联盟里待久了三观有什么问题,只是他跟自己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们待久了,已经完全理解了一些东西。 对于刺客来说,忌讳感情是因为怕送命,因为这个职业相当高危,自己做的事就注定了危机永远环伺。而对于他们的领导者来说,忌讳感情也是一样。 只不过,领导者忌讳感情是怕以后。本来自己的手下就大都是白眼狼,一旦失误,就像造房子倾斜了,结构上立刻难以补救而失去前途。 不论是被当做工具人送死,还是领导着一群工具人,实际上他们都时时刻刻站在死亡的边缘。 代价总是会存在的。环环相扣之中,消息最灵通的人甚至都无法确认自己的敌人会有多少,是谁。 谁又能在准备提防的时候把刺客联盟前盟主唯一徒弟和一个小的自杀式战略部署联系在一起呢? 怀璧之罪 山边密林中一个不挨路的地方,一个显然非常年轻,但却眉头紧锁,像火烧眉毛一样的年轻人正在一个看着像早就荒废的小屋门口来回踱步,轮换的速度直接卡到因向上分力难以前进,若不是实力有限,他这无处安放的躁动怕是早就付诸行动了。 “别在那来回走了,一会在那踩出个土路来,人家该发现咱们的行踪了。” 那看似废弃的小屋里一声显然来自长辈的话传出,虽然是在让他别走,但声音里包含的懒散,却没有一点说教意味。 那年轻人烦躁不已,再次向屋里的长辈抗议: “我们有余力听那样的指令自寻死路,为什么不能拿这余力尽可能反击一下?反正师傅咱们不都打算走了吗?用他们直接争取时间肯定更有效?何必呢?” 这年轻人看起来对他师傅的不抗命相当不满,不解和愤怒直接写在脸上。 他那师傅倒是仍旧不慌不忙: “我当然知道。我早就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那些,我们只需要想办法不要让人发现就好了。” 那徒弟显然不相信他师傅的话。 “我可自打那事发生以来一直完全看着师傅你的动向,师傅你可完全什么都没做!师傅你早也跟我说过,坐以待毙投降而期待好结果是最蠢的想法?为什么这个时候师傅你却反而什么都不做?” 徒弟偷师这种事在很多地方都有,这倒没什么稀奇。不过在刺客联盟里,这种东西就相当危险了。因为偷师而被杀的各种各样的“徒弟”数不胜数。 不过他很幸运,他的师傅还是相当懒散,不慌不忙。 “哪有出了事才为危机做准备的。这种事我早就安排好了。咱们只需要躲起来逃出监视就好了。正面冲突是最不可取的。敌人还是少一个算一个的好。” 那徒弟听到这话并没有去接,不知在想什么。 那师傅抬眼看他一眼,从窗户看向了他逃跑时还带着的这个徒弟。 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了,这个根本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幸运儿刚得很,无论什么时候都像一个永不投降的超级战士。说是他可能有的弱点在现在的他身上根本找不到完全不为过。 这份锐气在规则框架内的一眼望得到头的简单竞争中也许能取得优势,但在大多数时候,尤其是自己日常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并不好用,只会快速葬送自己。 眼前这个锐气过强,不看情况总乐意以血还血的徒弟,从他刚收为徒弟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心境还是这样。 “徒儿啊……不论什么时候都硬换是最不可取的啊。牺牲品才该这么想问题,想要真的在这么多远远比自己强的人中间活下去,有时候总要舍弃一些东西的。就像是钱这种东西,平常生活过得好好的时候,它可以让你过得比别人好得多,但一旦到了什么饥荒的时候,粮食贵到人人买不起的时候,它就只是惹祸上身的煞星。有的人钱够多,早做好安排守得住,但并不是所有人的钱都多到可以安排守得住的。大多数时候,负隅顽抗只会白白赔上性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有的东西不是赚不赚可以衡量的啊。” 那徒弟对他师傅的说教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不再在那里来回走,慢慢地起身打算进屋。 如果人们是在正儿八经的社会当中竞争,那起码还算有一个松一点的巨大框架在用,有的有效措施因为犯法还算有点障碍,他也许可以不和他徒弟说这些。但是在刺客联盟这个无法无天的法外狂徒大环境下,他却不得不和他徒弟说他都不乐意说的东西。 他是人,虽然他可以对不认识的人刀剑相向,但他也有自己并不想让死的人。 即使他可以让冰冷的尸体重新爬起来,他也始终过不了那个坎,用不了最安全的脱身法。 人爱惜自己的生命,但不是每时每刻都爱惜自己的生命。这种特质其实挺普通的。 他的人就如他的特质一样普通,他早就接受了这一点。知己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缺陷。 “你自己既然也清楚,那也不用我跟你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了。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怀璧其罪的意思。” 一个女声突然从屋子内部传来,走在门外的那徒弟突然一激灵,坐在屋里的那师傅也耳中瞬间被一个持续声音清场,回到现实。 那师傅稍稍愣了一下,随手回过神来,继续和他的徒弟补了一句:“会来痛打落水狗的人很多,没人知道同一时间会有多少人会在无规则状态下背刺。这也是很多时候不得不跑得丢盔弃甲的原因之一……这应该是最大的原因了。他们互相之间甚至都不是一伙的,即使再小心,最后甚至也不一定找得到一线生机……” 那师傅强装淡定的样子在那里装高人,他身后那个穿着完全不像刺客的那位听得眉毛一挑。 “我可不打算背刺你,你也不用趁这机会在这说这话。你应该知道你有的那个东西有多大的战略意义,只不过你之前指挥的人实在配不上如此战略意义的东西。我是来谈条件的,你也不用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后手。直接说出来,我不想让问题复杂化。” 那师傅缓缓回过头来,眼前的这位宽袍大袖的不知身份女人看不出年龄,更看不出实力。这怎么看都不适合作战的一身装束,坐在他面前,简直是在侮辱他的身份。 但他可丝毫不敢小看面前这位。虽然他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个鼎鼎大名的人物。 “他好歹也是为自己的梦想努力前进过,不论他现在是否落败,他对我而言都是值得尊敬的。我……” “不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那来者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怀疑我的身份。你浑身上下就只有怀璧之罪,我不想在这些地方浪费太多时间。直接一个条件,往后我们都不必再有交集。我不想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进体系里。你也不想多个你永远都摸不到的高度的敌人。这种东西,可不是你保得住的。” 不对等的合作 来者话说的相当直白,毫不遮掩地暗示了自己的身份,直接力压一头。其全方面压倒性的优势显然带有威慑意味。 那师傅也清楚这点,但并没有改变说法的意思。很显然,他早就把很多东西提前策划好了。 “条件……条件很简单。你想要的东西,我还给城里的好多人手里有备份。我想你带人光明正大地从他们手里明抢过来。就像是这种东西。抢到的东西不用给我,就归你了。” 说着,那师傅从身上掏出一个极其小巧的瓷瓶,这瓷瓶的大小,怕是塞到鞋里垫着都不影响走路。 “这种条件?我还以为你会要求保你们周全呢。” 那来者说话像是出乎意料,但看起来可完全没有出乎意料的样子。 “买断制的保人周全,别说是刺客联盟,就是皇帝说的,也不可信任。”那师傅淡淡回话,并没有抬头看那盯着他的来者。 “就这种交换条件,也是那已逝前人用尽一生气运换来的。我可没有能力拿出第二个。我只想活下去,而不想活在自己长眠的梦里。” 他这里的长眠没有用地下,但也确实是指地下长眠。究其原因,从刺客联盟里走出来的,那一个死后能躺得进棺材,哪一个不是曝尸荒野。他太清楚这些了,所以他很早在说长眠的时候就不加地下了。 “皇帝的诺言也不信啊,果真是法外狂徒啊。” 那来者正在那里随意接话,却见那师傅把手上的瓷瓶递了过来。 那来者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看到那瓷瓶伸过来,却没有伸手去接,说话戛然而止。 “这个你可以拿回去验。那些人的信息我随后写给你,你到时候只管找一样的瓶子就行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第二种可以很好储存的办法。” 那来者将信将疑,并不伸手去接。 “怎么,你手里唯一的筹码,就这么不值钱吗?说给就给?这谈条件,你还留了一手?” 那师傅随便的样子突然激起了那人的疑心,谈判现场立刻紧张起来。 “当然,这东西不重要。你我地位并不平等,你自然不用怕我会毁约。但合作期间我必须手持一些什么东西。真正重要的是那密室里被封在里面的,向外不断输送这种东西的人。要是长时间不管的话,就算是不死者也会活活饿死在密室里。而这些东西也会由于其短暂的寿命昙花一现之后让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这才是我的筹码。” “嗬,规划得还挺细致嘛。真不愧被委以如此重任啊。对你的友军来说,你还真是相当可靠的家伙啊。” 那来者看这个师傅那过于谨慎的样子,甚至笑了出来。他们之间地位巨大的落差,让她此刻丝毫没有一点有压力的理由。 那师傅看她的样子非常无奈,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的地位落差实在太大了,也许现在的合作状态才是最理想的。 这样的合作悲哀了点,但地位不对等的合作确实如此。 那来者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条件,成功地与极其警惕的来者达成了合作。 这份合作无非就是一种队友祭天来嫁祸于人,让自己逃逸的计划。反正被盯上也是迟早的事。那来者答应得很爽快。 不过即使如此,即使他已经退而求其次到如此程度,乐观的前景实际上也难以得到保证。 和他合作的人,有太多没有必要了。 抛开这边几人,虽然他只跟这么一个人说了其安排的人的身份与动向,但这并不影响能找到他所指定的人的人不止他告的那一个。 黄羽雕他爸早饭稍微吃了一点之后,说是出来转转,却暗中直接绕向了这里城主所说眼线知道的那一片尽是和人一样的尸鬼的地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使他实际上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但还是有东西要知道的。 比如说这些尸鬼与普通人的区别。 他的实力还是相当可以的,作为一个生面孔走进这刺客联盟的前哨监控地区,丝毫没有受到这里眼线们的特殊关照,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这个事件拿来衡量他的实力还是有待商榷。在这个地方仔细感知,他还是感知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虽然他没有学习他们这里的流派战术,不过他对于他们家高度短平快的流派还是能够依稀辨认。 虽然他之前不知道怎么辨认尸鬼的特征,但有了这么多参照,他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这些所谓尸鬼身上的真气流通与活动,要远远比这城主派来这里面寻找并切断蛛丝马迹的死士身上的气息要活跃。若不是他刚才在外面知道什么样是人类正常的活动,怕不是这些和他一伙的死士会被当做尸鬼。 这些尸鬼的称呼确实不够贴切。相比周围这些视死如归,强度堪忧,全都死气沉沉的死士,这些尸鬼反而某种程度上更像活人。 这也正常,这些尸鬼早就死过了,哪里还害怕死亡,相比这些死士,他们无疑才是更加无畏,更加坦然的那些人。 根据他的猜想,这里的冲突必然不止一个势力参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的战斗必然会演变成一场声势浩大,不输当年的大混战。只不过过去的声势浩大也许是两个势力之间用人命塞出来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里的麻烦就要变成一场摇篮里的混战了。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表现,但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没有其他势力的介入。这么大的事,想要把不死军团计划按死在襁褓里的势力可太多了。 不过这次的事件大概率是一场刺客联盟的内战。一场敌人与敌人在自己家大混战的战役。 不过黄羽雕他爸却也并不敢过于宽心。 那城主从来没有来找过自己。昨天既然来找他了,那就说明一定出事了。 他完全不懂目前其他层面这里所面临的危机,但就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必然会出事。 在他正烦恼的时候,一个并没有尸鬼特征,却丝毫不死气沉沉的存在踏入了他的感知。 “军备竞赛” 虽然这个范围内就算没人知道要发生什么,一般来说普通人也是不会进来的。关于这个范围内人的种种传说早就在这个城里扩散,按道理来讲,只要是正常人大都不会进来。而根据他听到的风声,这个城里闯进来的外人应该就一个,他还提前见过,这种突然出现的人出现得也太突兀了。 要知道,这个范围可完全没有直接连接外部,要进这个范围,那是必然走过警戒区域的。 但是很显然,这里不论是尸鬼还是死士,都对他的出现熟视无睹,完全没有对这个人的出现有什么反应。 在这种戒严的时刻,这城里的警戒准备会让一个新的陌生人直接快速进入这里,而没有被中途拦下?就算他来得再突然迅速,那也不应该如此风平浪静。 实际上他的出现一开始没有那么多的疑点。毕竟这里的人他个个都不认识,突然出现一个看起来不一样的,也最多是引起他的注意,一下激起如此强烈的警戒反应,黄羽雕他爸自己都感觉有点蹊跷。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个看起来明明如此年轻的孩子,却瞬间感到如临大敌,浑身的汗毛感觉都被异样的本能激得都要竖起来。 他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左顾右盼的年轻人看,几乎忘记了隐藏。那股寒意如此明显,甚至让他一时忘记自己是来潜入打探消息的。 但蹊跷的是,周围这些本应神经过敏的死士和所谓尸鬼,却好像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就好像那个人早已多次出现,熟悉到他们完全可以对那股寒意熟视无睹。 黄羽雕他爸难以相信,但好像那个年轻人确实可能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让所有的眼线熟视无睹,这条件太完美了。 但黄羽雕他爸还是没能短时间内完全适应他的发现。巨大的怀疑堵在心口,他却没有多一步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环顾四周半晌过后,同样把视线放到了他身上,在那一瞬间与他四目相对。 黄羽雕他爸本能的避开视线,这才发觉自己的监视未免太过明显。就算那个人看起来再不一样,他也不该一直看着那个人。 他的实力很强,但他在这方面的水平远远比不上最普通的专业刺客。他犯下了相当低级的错误。 如果他看起来和周围人一样普通,也许他还逃得过一劫。但不幸的是,那个人在发现他之后,毫不犹豫就向他走了过来。 那人好像并不准备给他第二次机会。 周围的尸鬼依然对此熟视无睹,周围的死士依旧沉在意识黑洞里观察着周围的目标。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即使这里本应所有人都认识他,但这些人似乎到现在连他来了都不清楚。 这里虽然有很多人,却与一个人都没有区别不大。 那人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终于还是走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单手握着剑鞘,他如同一个随时准备击发的弩箭,做好了在转瞬之间拔剑的准备。 说是弩箭实际上也许并不准确,现在的他,更像一个断了尾的响尾蛇。 他现在并不能准确确认对手的身份,但是他现在的危机感让他感觉好像已经生死一线。 那个人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威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两人的距离一步步地逐渐缩小,那人却走得那么淡定,仿佛胸有成竹。 黄羽雕他爸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了。继续想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索性直接一刀两断解决问题。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身上的这种气息,要是是城主的人,那城主有什么必要排挤他?不论如何,这个人都必然不是友军。 两人终于站在几乎一步之遥的地方,黄羽雕他爸的剑在那一瞬间瞬发,没有犹豫,一向不会做事做绝的他在那股寒意的影响下,第一次目标直指秒杀。 但他挑错了对手。 左手握着的剑鞘突然不翼而飞,他直接横扫出去的剑此刻竟安安稳稳地插在剑鞘里。 只不过这个剑鞘此时正在他想杀的那个人手里。 那股寒意在这一瞬间更加清晰,仿佛是在他耳边敲响了清脆的警铃。 “我虽然完全不认识叔叔你……” 那个来者在这一刻突然已经近到可以耳语:“但是还是劝叔赶紧离开这一片区域……这里马上就会出大事,我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这段话好像是不打自招,基本上印证了黄羽雕他爸的猜想。 虽然完全是错的。 武徐山已经成功地打探到了一些消息,锁定了几个目标。他虽然完全不知道那边这里的人有什么计划,但知道自己要找谁其实也够用了。反正他的目的再单纯不过。 他在刺客联盟总部里长大,虽然没有学过怎么当刺客,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也算是有能力艺高人胆大的水平。但这并不影响他不喜欢麻烦因素的存在。毕竟跟他一起来的那一群人还等着他及早回去呢,他可不想浪费时间。 他完全可以瞬间秒掉黄羽雕他爸。黄羽雕他爸进步进步过程尽走弯路,虽然也很强,但还是差了点意思。但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打草惊蛇。 他的快并不是把人砍了之后能在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把人藏起来的快,他的快不过是异于常人而已。 黄羽雕他爸还没有动作,原地愣着的时候,武徐山却已经放开了他的剑,直到剑鞘险些滑落时,黄羽雕他爸才被猛然惊醒。 直到刚才之前,他对于刺客联盟杀手的实力的认知都停留在那个人的高度。他对于刺客联盟的了解不够深入,他曾以为刺客联盟的实力基本上顶天也就那样了,不然再强那么多势力不可能对其如此纵容。 但他错了。刺客联盟内部发生的内战,可远远不是和利益分配不均的土匪间内讧那么简单。 刺客联盟的内讧,完全就是军备竞赛级别的。 正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周围的尸鬼却突然对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产生了反应,刚才还到处闲逛的不死者们一下就全部活动起来。 数数参战方 刺客联盟这种组织自然是没有自己搞研究的能力的,所谓军备竞赛就是这里组织抢科技的事件的一再重演。 也就是说,抢科技这种事对于刺客联盟来说从来不是个例,是普遍存在的现象,某种程度上这刺客联盟堪称物质文化遗产收集大师。 不过虽说这么搞确实可能会保留下一些大概率会失传的东西,但也让后来的各家新兴传承人人自危,颇有种被涸泽而渔之后的感觉。 不过由于刺客联盟还是个相当年轻的组织,这种情况虽然在恶化,但还没有走到终点,就目前为止,这种事件还在不断发生。 武徐山对目前这种事的频繁发生还是知道的,毕竟他也在刺客联盟总部呆了那么长时间,听说还是听说过的。只是他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了。 他完全不知道他来这是找谁的,只知道他想找的东西这里的人都会定期从外部获取。并没有合格的情报网提供信息来源的他现在完全两眼一抹黑,只看见一群人直接汇集向一个方向。 现在天已经逐渐亮起来了,基本上第一天偷偷溜出来的时间已经就要结束了,不管他收集到的信息是不是有点过于少了,他现在都必须回去了。 不过虽然他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突然这边就开始行动了,但他的任务其实还是相当简单的。 这场他完全什么都不知道的对拼当中,他只需要保证这个尽是不死者的势力能够继续站稳在这里,让他收集信息就好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不死者要屠城,但其实就算屠了城,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截胡准备开溜的那个这些不死者正儿八经总指挥的那老面孔首脑之一是来抢科技的,强制不死者屠城来削弱其实力的指令下达者自然也是同样的目的。他们都不会打算让这种东西从世界上消失的,毕竟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还是相当重要。 虽说刺客联盟找工具人就光找成品不加培养,人是死了一批又一批,刺客联盟的组织里也从来不会有哪个会心疼,但毕竟优质的工具人也不是天天刷的到的。全国由于农业一月一收的生产速度,虽说人口数以亿计,但走投无路的人和法外狂徒说到底也没那么多,优质的工具人死了还是难受的。这种科技可以说至关重要,别说刺客联盟,要让别的组织听说了,他们也来抢。 不过虽说这是个人人都想要的至关重要的科技,但也不是每组织都是冲着这玩意来的。 毕竟这玩意是刺客联盟里的首脑们在互相抢,小体量的势力要是敢跟他们抢,怕不是顺手就给屠了,连东西都懒得抢。 在刺客联盟里混,最重要的就是自知之明。要是无法认清自己的实力,做事不掂量,那早就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地消失了。 作为首脑之下一直在收集各种各样信息以攀登首脑所在高度的巨大势力,刺客联盟覆盖最广的信息网络所有势力,长期生活在首脑脚下的夹缝中慢慢发育的刺客联盟脚下那个真正有着人们所说的那种刺客的势力,他们就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抢这个科技。 虽然他们也在收集各种各样的科技来壮大核心掌权阶层的实力来试图抗衡刺客联盟首脑,但首脑们盯上的东西他们还是万万不敢碰。 他们的实力差首脑们还是太多了,他们可不敢现在和首脑们作对。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会真的什么都不做。 这个组织虽然拥有着极其庞大的信息网络,对于这次的斗争双方完全知根知底,完全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但这次不死者们的动向却很快让这些专业的刺客怀疑起了自己。 按理来说,这管不死者的人自己跑路,留下一些人去演戏,来保证自己脱身,这对于要从首脑手下逃离的人来说相当正常。就算全留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人留下来的人们居然完全没当在演戏,真的就打算策划毒杀全城的人,好像他们真的有能力毒杀全城的人之后维持大量不死者,来守住自己的成果。 虽然他们觉得这八成不可能,但哪怕只有两成可能,他们也真的被此举唬到了。 就在前一天,他们还什么都不打算做,但是到了第二天,他们发现身子被砍成两节的典型不死者配置的人和明明脖子上有那么大伤口却不流血爬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他们真的坐不住了。 毕竟这样干净利落的操作,实在看起来过于认真,过于像是非常认真地在执行任务了。 毕竟他们对这项科技的了解不如他们了解这个地方那么透彻,到最后,他们还是坐不住了。 城中心一个外部戒严相当严格,但其内部完全没有一个人的隐秘地下设施中传来一声巨响,一大片房屋的地基骤然摧毁,一个没有装门,里面漆黑一片的地堡下设施的一个入口瞬间被堵死。 陆上那片的守卫们乱作一团,那城主不用人叫,很快也赶了过来,甚至大片不死者穿插在人群之中,他们都已经来不及管。 地面已经乱作一团,但地下的人们却也不敢放松紧惕。 他们相当专业迅速,很快在反应过来的不死者们来得及做什么之前完成了任务,炸塌了这个下了毒的深井入口。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保护过人,但现在他们也确实不得不把保住全城的人让他们不要被毒死的任务肩负起来。 不过就算是第一次,专业人士也是专业人士。他们丝毫没有懈怠地原地隐藏,时刻准备破坏暗门,彻底让他们碰不到这个深井。 不过他们的信息网络最后还是棋差一着,有没有想到的东西。 神经紧绷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在几乎转瞬之间被当场灭队。一个穿着完全不像刺客,宽袍大袖的女首脑缓缓地在他们身后悠闲路过,她身边带的人也快速地收刀归位,就好像刚才是顺便解决了什么一样。 “这种地方真黑……不过还真是宽敞……你们说,他会不会把人藏在深井的深处一个暗格里?” 无效挣扎 那刺客联盟诸多首脑之一的人分明还带着与他谈条件的那位,却明目张胆地开始找起了藏人的地方,一点面子不给,而交易的另一方却偏偏没有任何立场可以阻止,就这么被带着在这漆黑一片中行走。 “这地方还挺适合藏人的啊。虽然黑咕隆咚的,但看起来相当人迹罕至啊。你藏的那些人是在这吗?” 那女首脑问的相当直接,一点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解决了问题我自然会告你的……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没必要这么麻烦地找……” 那人虽然敢开口与这女首脑谈条件,但在这种时候还是不敢抬高自己的真实地位,显得甚至有点唯唯诺诺。 “不碍事。我早就派人去了。一会就送来了。在这闲着没事找找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要是只是派人去,他们如何确认身份,最后矛头岂不是还是指向我,我只是想借此脱身,也不能成全吗?” 那女首脑不像以前一样不回头地回答问题,直接突然把头扭了过来,虽然那女首脑并没有做什么,但那人还是瞬间就噤声说不出话来。 “你好怂啊。”那首脑看他这样子更加回身贴近一步,果真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这人也有明显的回避动作。 这与他的地位完全不相符。虽然刺客联盟的管理层谨慎点其实没什么不对。 “这种事还要我亲自出手,为这种事暴露行踪干什么。而且你看看你的样子,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和谁谈条件能谈出好结果?刚开始跟我谈条件时候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啊。” 那人听这话明显僵了一下。 他真的害怕吗?实际上,虽然他们之间各种方面差距都很大,局面完全一边倒,但他心中更多的还是高度集中,说紧张都不严谨。刚刚的主动示弱甚至是他的生活经验和本能下的指令。 但很明显,示弱好像起了反效果。 他听了那话抬起头来,却迎面撞上距离近到能直接让他差点本能弹开的距离。要不是他反应很快,反应过来了,怕不是真就弹开了。 分明低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到,难不成那首脑弯腰跟他一边高不成? 结果很明显是否定的,但他低头的时候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甚至好像声音都相对比较遥远,但此刻人却确实离他很近。 “而且你那计划也蠢得离谱。你想摆脱自己的过去脱身吗?你觉得你摆脱得了吗?失去是一种打击,成功更是一种诅咒。你当过这的领导者,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简单点说,我们之前说好的东西完全不能算是说好了,你想要归隐,根本不是甩了锅就能走的事。所以,我们现在还没有任何所谓的条约。” 那首脑压制性地说话,完全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虽然首脑说的话其实有问题,但他也完全插不上话。 他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虽然这首脑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还是去拿他说的东西了,所以他之前的计划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既然她这么说,那就是要在其他地方出问题了。 其他地方哪有那么多,他听到这话突然就放弃了思考。 弱势地位的人讲条件还是太勉强了,他现在开始后悔,他身后明明分明什么都没有,他为什么还幻想着可以谈判呢? 现在,他带着想要带走的徒弟,怕是也砸在这了。 他的眼神突然没有了生气,他的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徒弟看师傅这个样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明显感受到了什么。 他不知道他师傅为什么输了,他现在还不想认输。但就周围这些人的实力,他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同样的问题的解决办法常常殊途同归,汇聚一处,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就在这时,有人进入这地方的声音明显地响起,夹杂着木脚着地的声音一起传来。 周围那首脑的护卫一齐拔剑,还在辨认这充满回音的洞穴里哪里传来了声音,那徒弟却一下精神起来。 这木脚着地的声音他可听过太多次了,这种木脚不必说绝对是不死者。 人人都不是主角,但命运的前进却总也会带来很多可以利用的机会给抓得住的人抛橄榄枝。这就是时间的最大意义。再强的人也不得不防范迟则生变。 刚刚还冷冷清清的地下突然热闹起来,各个方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足以让听力最敏锐的人乱了阵脚。如果不出意外,这么多秒过去,这个地方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你的手下可比你有活力多了,他们可比你本人还要拼呢。你看他们现在还不打算放弃你呢。” 那首脑还暗戳戳地说那师傅,那师傅却并没有反驳的意思,抬起头却好像多了一份莫名其妙放弃挣扎的释然,说话已经和之前的计划没有联系: “他们哪知道我在这。他们可不是为我而来的。人死了心脏不一定立刻停跳,他们只不过是在继续过去的任务而已。” 那首脑丝毫不关心警戒,回头看那师傅一眼: “你还真是毫不留情啊。完全不像什么好人,你这样子还想融入普通人的世界吗?这下我更不想放你走了啊。” “首脑还犯得上为这种事操心吗?这件事本身也不该有第二种选项。再年轻有为还是会缺些东西啊。” 那师傅释然之后完全像统治地位的大脑在看自己的细胞,死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自己一直长存,就像完全麻木了一样。 那首脑看着他没有继续说话。她还年轻,虽然她贵为首脑位置,虽然她压倒性地强大,但她确实不是什么岁月磨砺的合格高人。 以她的年龄,她可以想象,但她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虽然看起来不算老,但却显然比她大,甚至比刺客联盟历史加一起可能都大的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人生。 他直直的看向来这里看情况,此时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个看到他瞳孔一下就收缩的那个亲信,那个亲信瞳孔地震,他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各种各样东西的混合堆栈。 直到早上还不打算放弃的他,现在的样子却好像真的已经不再挣扎。 已经挣扎了如此之久的他,如今在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人面前停止了挣扎。这个年轻的首脑看到他这个样子,竟一时说不上话来。 也许曾经他挣扎过 虽然这师傅看起来相当年轻,生理年龄还是停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但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在人生道路上走过了近百年的时间了。刺客联盟存在的时间对他而言简直是过客。 他此刻的样子看起来相当释然,乍一看好像是已经放弃了,但事实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实际上他现在的样子才更接近他真正的样子。 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对各种各样的感情共情能力不强的人。能够真正引起他情绪波动的事情屈指可数,因此真正能让他记住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不过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的特征,他都再也见不到了。 只不过区区近百年而已,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即使对于衰老最快的人,这百年也相当短暂。照他所在的圈子,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再也见不到他印象深刻的那些人们。 只是可惜的是,他人生中学到的第一课就是牺牲品,而他的出身却又保护不了任何人。 像他这种被势力以各种名义吸纳的人,首先他们就是送死的第一梯队,他的同乡们在这种时候简直就像火中的木头。 那些团队中的出头鸟,那些在人群中存在感较高的人,因为各种功能性被牺牲,他们构成了被当作挡箭牌的第二梯队。这些与他交集不大的人一个个地从聚光灯下出现又消失,他们的死亡更加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种经历在他的人生中有着很大的比重。渐渐的,他习惯了,并且领悟并熟练了从来没有人教他的牺牲战术。 在他看来,牺牲就像制衡,是一种过于无情的不义,其中却包含着他未曾想过的技术含量。 看起来牺牲别人好像很简单,但黑化也是讲能力的。有的人黑化是挣脱束缚,有的人黑化是自寻死路。 那些还没有一无所有的人,就像被飞机引擎卷到披风一般身不由己,大都最后没有走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而与别人联系本身就被动脆弱的他,成为了一个个和他很像的人们之中的幸运儿之一。 他早就习惯了漫无目的地活下去,即使生活没有丝毫动力,也没有影响他的心态。只是,那些他再也见不到的人们,至今都仍是他精神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至今都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不死者所依赖的技术,也多半起因于他这方面的欲望而进入刺客联盟的视野。 现在他看起来一副放弃挣扎释然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又哪里有在挣扎。他的无欲无求早就刻进骨子里,一直驱动着他的,几乎只有那些早已淹没消失的久远记忆。 不过也不尽然。他所在乎的人还是有一个活着的。只是,在这方面,他并没有处在挣扎的程度之中。对方不喜欢他准备的假意面具,最多不过是需要摘掉。 那来者看到人群中被包围的一批人中间的应该已经去避难的二位,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决定。 本来他早已全面警戒,全面接管,准备与任何之前状况的破坏者对抗,现在却又迎面碰上自己背水一战所听命之人,这种情况完全就是被釜底抽薪了。 与面前的年轻人不同,这师傅可是再淡定不过,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不需要你来教导我,我都已经快上百岁了。这些东西我见过太多了。我知道我之前的条件是什么。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只需要正常运行,一切都会按计划前进。” 这首脑只无言一会,那师傅却好像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丝毫没有刚刚那种一下子放弃的样子,好像换了个人。 他自己很弱,根本没有和面前这个首脑对抗的资本。但是,如果说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存否去留,那结果就没那么复杂了。 “稍微把脚下刺客的尸体清一清。一会还要硬仗要打。” 那师傅此时甚至开始号令起他的手下来,哪有之前所作所为的一点影子。 对于一个杀手,刺客来说,他活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太多的东西都全在他意料之内了。 这对于那首脑来说倒是新鲜事,所以她的心态出现了些许变化。这种变化,实际上也在那师傅的计划之中。 就在那些不死者遵从命令出手时,突然一个不大的球状物体瞬间从一个尸体中间闪了出来。 那首脑虽然在想这个看起来不年轻但是各种方面都让她意想不到的师傅,但是这却并不影响她的实力。 几乎看起来是随便的一个抬手,就已经有暗器大老远极其精准地杀向那飞球。 这首脑没有师傅的年龄大,但她的实力却确实是实打实的。她实际上不能评判那师傅做的怎么样,但她却自有自己的优势。 就在那飞刃就要砸中那飞球的时候,突然打地上猛地伸出一只手,直接就用手掌硬拦下了那下攻击。 半空中接刀很难,但半空中把自己当靶子接就比较简单了。这一下子直接用手挡,这种袒护几乎实锤了那飞球的重要性。周围不死者以及那首脑带来的人一下就全都动了起来,要去拦那飞球。 就在这时,足以让他们铭记一生的场景出现了。 随着那抬起的胳膊上的真气猛然增强,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们突然一下子都原地飞起,一个个被击中要害,喷洒着鲜血的人们头也不抬,就站了起来。 说是站有点不太准确,与其说是站,不如说是被不明材质的假肢一下子抬了起来。 这时人们才来得及发现,那直接手掌硬挡首脑飞刃片,第一个站起来的家伙,被直接凿穿的手上竟没有一丝血流出来,那被刺穿要害的一下巨大的伤口,这一刻竟好像已经愈合了一般。 一个人如同僵尸一般站了起来。虽然实际上他周围的不死者该更像僵尸,但这里他们那个样子,却完全更像尸体。 这里当然他不是死者复生,他能和其他人不一样相对正常地站起来,完全是因为,他身上早就没有多少他自己的器官了。 他的身上,早已被一块块自我塑形的木块所代替。 就像那个人的右手一样。 首脑与努力 这架势哪有人见过,刺客联盟各个分部搞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相当多,怎么看也不是阳间玩意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但给死人拖起来的真不多。死人身上最普遍的改造,基本上都是陷阱,何必浪费真气把其他人的整个身体拖起来呢?维护费不是消耗吗? 不过周围的人也并不因此多迟疑半刻,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就像这个年龄相比与她同样的人来说不算大的首脑,虽然她前半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锁在了刺客联盟这个组织之中。 她的过去对于面前的这些在勾心斗角近百年还一无所有的人也许算不上丰富,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她不是一出生就注定站在这个位置上的。 她之前还有那么一瞬间为这个挣扎百年依旧一无所有,深陷泥沼之中看不到未来的师傅惋惜,但现在她的那种感觉已经烟消云散。 虽然刺客联盟里曾经有过很多人,到最后留下的首脑屈指可数,但她还是觉得她比这些奋斗如此之久却还在原地踏步的人要幸运,还是为他们惋惜。但现在她不再这么想了。 她从这个一无所有的人身上看到了他不该有的高傲,现在她看得上眼的人又只剩下那已经埋在鬼纵渊里的那一个了。 怜悯是一种本能,她已经戒过很久了,但同样的本能还是会不断复发。 不过经这一次,她也许能再多坚持一段时间不再复发。 脚下一闪,心境变化的她已经瞬步闪向那真正挡暗器的人面前。 那个人的身体虽然已经站了起来,但脑子并没有完全清醒。他已经完全被改的如同武器一般的身体此刻已经对那首脑的突进作出反应,但他还停留在装死之中。 他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能和首脑对上,就像他这辈子没想过牺牲了自己几乎所有身体部件的自己还能再次接近这种死亡。 他抬起头来,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他早该料到有这一天的,命在底线上而言很沉重,而在大多数地方其实都轻得很。就算他一无所有到不惜换下自己身上绝大多数的零件,也不代表什么。 首脑那一掌直接拍在他胸口,砸的他刚刚准备正常的呼吸瞬间停摆,整个人一下倒飞出去。 倒地后那一刻他瞬间想快速吸气,却被立刻传来的碎木咔咔声一下噎住。 这首脑虽然相对而言很年轻,但强大还是实打实的。毕竟她并不生来如此地身居高位。她很幸运,她的努力之路上没有莫名其妙的油。 这人的心里其实一直不太平衡,但他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现在他直接被首脑一下砸的倒飞出这么远,这种积蓄可不是白捡的。唯有这一点他无话可说。 毕竟他还没到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的地步。只是力量像考试,可现实并没有那么规矩。他哪里该对上刺客联盟的首脑级别的人物? 现实就摆在面前,他再鸣不平也没有办法。现在他唯一可以用来安慰自己的就是他的假体只要稍微的暂停使用就可以快速恢复。 他抬起头来确认自己的对手,只这几乎瞬间的片刻,他已经可以完全正常地呼吸了,他手上被击穿的漏洞也已经消失了。 他抬起头看向那首脑的时候,那首脑的眉头显然皱了一下,眼睛里写满了嫌弃。 少了一个眼球确实丑,毕竟传达信息的东西需要高还原地收集,东西并不能藏起来。刺客联盟里的消息网部分里好多人都被挖去过这么一只眼睛,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看起来确实让人生理不适。 对刺客联盟的过去他早有耳闻,他对于首脑站在那个位置上其实没什么意见。这些首脑也必然是付出了很多才站在那的。但这个眼神真的对他而言相当伤人。 他们站在那个位置付出的很多,他付出的就很少吗?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换的差不多了,好好的眼睛都让挖去一个,现在这首脑竟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难不成都只能在内卷中空转吗? 他的心里也是相当不平衡,但既然现在已经显然走不了了,他也没有逃的打算。 那首脑第二波进攻准备已成,剑都握手上了,就这个机会,他想在死之前最后赌上自己的一切。 他的全身假体在这一刻像机器一般毫无障碍地高速充能,正面迎向那拔剑身后的首脑。 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浪费了很多时间,落下了很多强度,但他付出的东西并没有完全辜负他。他现在的身体,可比和他同样年纪的大多数人好用太多了。 但这样的东西并不足以让这首脑感觉到什么。他还在前摇,那首脑已经瞬间到了他面前,直接照脸就是一拳,让他的前摇立刻变得毫无意义。 刺客联盟首脑的位置可不是光凭运气能上去的,给了路也要会走才行。关于战斗她可太熟悉了,她可不会因为面前一个为了组织破相的无关人士不采用最快的秒人战术。 一拳之后那一剑瞬间补上,刚刚还不受控制的全身假体至此也随着身体的一刀两断不再运转。 “光顾着砍人,其他什么都不管了吗?不分主次,不愧是你啊。” 一个颇为嘲讽的声音传来,黑暗之中一个手里捏着刚刚飞出去圆球的人影出现在那女首脑面前数十步远的地方。那本来还伪装成人眼的圆球不再伪装,已经失去了功能性,现在在那人手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木球。 那人随手让木球滑落,与才抬起头的那女首脑四目相对。 “那东西一点也不重要。你拿回来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这女首脑毫不示弱,直面面前这人。这人能如此说这样的话,自然也是刺客联盟首脑级的人物,大家一起摸爬滚打,这么说也算半个同门。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可一点没有一点同门为数不多活下来人之间的情谊。 二人在黑暗之中对峙,这架势更像是狭路相逢。 高配替身 刺客联盟里的这些一个个首脑之间相互之间基本上没有任何感情,这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虽然他们都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在这个世界从一无所有开始厮杀拼搏,但他们之间却真的完全没有一点战友之情可言。 这种事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刺客联盟的那带领大家一起开创这组织的那个人,由于过去完全不该属于那个位置人的想法,坐错了位置,导致本来就不忠的手下的人们就像被引燃的炸弹一般在那次机会之后瞬间引爆。 于是,本来其实还剩下挺多人,本想开创什么正常山门的这么个组织,在那之后彻底没有了回头路。 他的领导在那一天之后彻底崩塌了,继续留在他身边的,除了这个女首脑和另一个和他也挺熟的人以外,就只有他还很小的孩子了。 一个刚刚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相信了最不该相信的人,现在还浑身是伤,而且没有压倒性强度优势的初代盟主,在最危急的时刻又能有什么号召力呢? 怪只怪他过去的失误被暗中无限放大,这些功高盖主的手下人的神秘与强大却又深入人心,而他自己却不自知了。现在,除了无条件跟着他的这几个后来的首脑以外,刺客联盟初代的盟主那时真的一无所有了。这也奠定了已经近乎完全放弃的盟主后来制造一个高度放养的刺客联盟结构的基础。 那一天的事,这个女首脑至今都记忆犹新。她这辈子看得上的人都只有那已故的刺客联盟盟主,那盟主生前的每一次挣扎对她而言都比盟主自己的记忆还要刻骨铭心。 那盟主就像一剂良药,曾经抹去了她心中过去的一切阴影,激励着她一步步走到了如今比任何人都无愧首脑之位的强大。 为自己的天真想法付出代价的盟主那天自然是没有任何力量来夺回那些叛徒夺走的一切的。但最后再次坐上盟主之位的却还是他。 刺客联盟首脑层的人没有人能忘记噩梦结束的那一天。在那之后这唯一女首脑的地位也再也没人敢撼动。 那天之后她停手了,但满身鲜血的猎手从来没有忘记她的猎物。 “就算你再强,也总要讲点道理。再强的人也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咱们在这拼可没什么好事啊。” 那来者被像猎物一样盯着,但没有带任何人的他却靠在墙边,没有什么怕她的意思。 “讲道理?刺客联盟里有什么道理可讲,按你的观点来看,讲道理和动手有区别吗?” 她这话明显在说当时叛变的事。她和其他刺客联盟的首脑说话实际上大多数都三句不离这事,和她说话甚至不需要思考意义。 “大家都各寻前程去,有几个人还跟着那不靠谱的家伙?你这忠犬一样一直跟着他,他孩子也不是你的啊。到现在他死了这么久了,你还像疯狗一样,不累吗?” 这架势是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怎么看都像有埋伏。毕竟一个手下败将,这态度也过于嚣张了。 “我要是疯狗你还能活到现在?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是丝毫没有一点数啊。” 那女首脑也不换武器,剑握在手里,完全没有架势直接就一步步走上前去。 “还真上来了啊……没听过双拳难敌四手吗?” 那一个人的来者反倒喜欢说双拳难敌四手,好像那女首脑后边这一大批都不算人。 “乌合之众算什么双拳难敌四手。盟主家女儿现在不用我保了,正是我可以开始彻底了结以前不能了结的事的时候,这种东西有什么可犹豫的。” 那人听了低头叹道:“倒也是,刺客联盟里这一个个的互相之间还在提防,真想结盟还真不简单。不过第一个拿我开刀真是倒霉啊……” 那人还低头摇头,那女首脑早已瞬步贴身,一剑直指脖子砍去,一点不带拖泥带水。那低头的人甚至在黑暗之中都懒得睁眼,躲也不躲就一个抬手便刺,那手中竟直接弹出暗器,一个名副其实的手刀直接就砍向那女首脑的肩膀,以血换血般直接以身体硬接那女首脑的一剑。 那女首脑穿的宽袍大袖,哪有打架的样子,常人看来,这衣服完全就是在影响自己的动作。但实际上,这女首脑却并没有另一套专门用来作战的便装。 毕竟这套衣服已经各种方面抗性叠满了,里里外外都是战术夹层,高度整合的这一套衣服算是她最得力的武器了。 食物链上大多数的捕食者都能抗能打,人类虽然另辟蹊径,但并没有彻底改变这一切。这套完全不怕暗箭伤人的衣服正是她强大最重要的基础之一。 那一手刀下来那是伤口也没有,重击效果也不明显,胜似用刀砍玻璃,完全就是一刀和之前那位半斤八两的攻击,而他的身上,那女首脑的一剑完美展现了不减当年的功力,直接给那另一个首脑是一刀两断。 但这一刀两断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结束战斗,那身体被砍断之后几乎同时就接了回去,闭合得严丝合缝。 那女首脑自然是几乎同时就发现了端倪,那对手还打算手刀之后再接一下的时候,她瞬间就改变了战略,左手猛地一抬,木质的开裂声瞬间就从那人的右手传来。 她一下就猜出了怎么回事,右臂随着身体再度突进直接一肘接在那人的胸口,伴随着同样的木质开裂声,那人的胸口险些被杵个口子。 那人顺着劲快步后退,很快拉开距离。 “功力丝毫不减啊……完全没能留住这一剑啊。” 那人刚刚中了换给正常人早该重伤的伤,下一刻站稳之后就已经跟没事人一样地站稳了,好像完全没被打中一样。 “这么大胆子果然不是本人啊。还真是个胆小鬼,胆小这方面你倒是不退反进啊。” 周围的每一个刺客直到此刻都丝毫感受不到面前这个高仿的真气反应有什么问题。这个高配替身的强度就像极为科幻的机器人,出生就胜过大多数人一生的努力所及。 带家里人出门做事的麻烦 一直到让人完全感受不到温暖的阳光终于让山间的浓雾完全退却,和武徐山一起出门的一家子才终于磨磨唧唧地肯出门了。 这一家子里面虽然有没什么作战经验的,但基本上还是没有什么拖油瓶的,武徐山实地探测之后思前想后,徘徊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带一家子人进城。 毕竟这里面的情况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待命状态,真要继续驻扎在外面,恐怕就不得不错过什么了。 权衡各方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冒险进城。 虽然这么搞很可能把眼线也带进来,恐怕很快就会被锁定,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本来这也不该是他们这种重组一家来搞的事,要是畏手畏脚,怕是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不过他们一行人可没什么人支持他的想法。 “这种地图上都没有,来路不明的城市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万一是什么乱坟岗上妖怪搞得幻术,专门抓人吃……” 一直胆子不小的盟主女儿纪某今天不知为何畏畏缩缩,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昨晚睡觉前就总说自己感觉前面那里不太对劲,就说自己绝对不去的事,一晚上强调了相当多遍。 “这种地图上没有的地方,多还是挺多的,我们以前也听说过,不过一般来说尽是一些山寨小村什么的,逃税的农民或者乱七八糟的强盗窝点什么的居多,一般来说都发展不起来。这种这么大的地方还是少见啊。” 收养武徐山那一家这一批人里唯二男性看着面前的城市,慢悠悠地分析。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就对了。” 武徐山刚刚提出观点,他的这些家人们就开始各种剖析这个城市,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明显大家都不太愿意去。 现场的一群人也只有墨竹一言不发,一直在盯着他看,准备没有理由地跟他一起去了。 当时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挑明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所以这些人对于进去不积极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倒没有特别出乎意料。 “那个,虽然我不是特别了解你为什么带我们来这。” 正在武徐山打算开口的时候,那盟主女儿心烛却再次插话进来。 “但是我的印象中,你做各种事的目的性从来都是很明显的,从来没有自由散漫过,这次应该也是有什么目的。” 武徐山以前从没有感觉她这么了解自己,毕竟他们以前说话可从来说不到一起去,基本上都是各说各的,现在突然说这种话,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放心说,跟踪的人我早就解决了。虽然我打小都只是练,不过经过这么多年仔细揣摩你的想法之后,也算学会了不少东西。我仔细校对过了,没有人跟踪。可以尽管直接说计划。” “你把跟踪的人解决了?什么时候?” 武徐山对于这个从来没有表现出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这位的发言惊讶之余抱有一丝怀疑,但就把跟踪的眼线赶走这事,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像想法比较单纯的形象还是合的上,莫名其妙地突然感觉挺合理。 “一闲下来就解决了。挺早之前了。” 心烛好像还觉得自己做的事相当不错的样子,武徐山看她不知为什么感觉憨憨的。也许是因为她看问题有点脱离实际。 “早解决早告诉我嘛,装作游手好闲的样子很累的啊。” 武徐山说着话的时候,他那个多年未见的姐姐的表情出现了一些变化。 “这样子多好啊,这里不是山上了,这种在安全的环境下放松放松,不用紧绷着多轻松,你在山上天天好像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多累啊。我看你下山闲下来之后的状态就挺好啊。” 她这话意思明显就是故意不告诉他,让他放松的。武徐山也不知道该感谢还是埋怨。毕竟其实她不告诉他,他才反而束手束脚,活的挺累的。 “那样反而我活的更累啊……” 一片好心反而让他活的挺累,虽说是结果不怎么样,但这种事好像完全就不能去埋怨她,毕竟心是好的。 就在二人一副同代之内父慈子孝的样子,事情正要完美收官的时候,武徐山他姐看不下去了。 “你可得了,你还不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我是一点没看出来你那两天和以前有什么区别。跟这就开始装起来了,就好像你多勤快一样。这边还有个老早因为你知道的原因一直跟着你的呢,你在这上演什么父慈子孝啊?” 他姐一下拍上旁边墨竹的肩膀,那墨竹原本看戏的过程中内心也在飙戏,这一拍直接吓她一跳,整个人一下坐直了。 “啥呀,在那种地方呆了那么久,有变化不是很正常,怎么可能和以前完全一样?” 武徐山不服反驳,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天完美演绎的那个正是过去的自己。 “你可不用装了,你这戏演技不是一般的差,就差念台本了。就这半瓶子醋都装不上的演技,能变了之后那么完美地演绎?你这就是露出本性了。本性难移,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 武徐山他姐不给一点面子,丝毫不在意他之前树立的形象。 “嘶,之前她说的话还不够明显吗?要不让心烛给你复述一遍?” 之前心烛的话已经完全描述了他在刺客联盟里的状态,这里突然被猛击形象,他有点难以接受现实,直接就转过去像他姐扶墨竹一样一下拍在心烛肩膀上。 那心烛稍微愣神,很快反应过来,不等指定完接着他的话就说: “那个,其实在外面的状态挺好的,也不用像刺客联盟里那样,刺客联盟里确实无聊了点,能力在的同时笑里藏刀才是精髓,其实不用刻意那样子的……” 在场的毕竟只有墨竹真的看上他,心烛现在完全没有向着他的意思。武徐山听她这发言扭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脸“天真”的脸,半晌说出不出话来。 “你看,她也早知道你在演,你这演技哪盖的住你的本质。” 武徐山说不出话来,只得摇摇头。 “你这笑里藏刀是真的熟练啊。” 冲突正式开始 跟着先一步回来的黄珏玉,江羽也带着刚好回来的墨莲一起到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提前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的,只给黄珏玉准备了一下保险措施就来了,甚至还晚了一步,来确保不会被一起监控,保证距离上看似半脱节的状态。不过貌似这里的情况和他预想的区别大了点。 昨晚出发前准备的时候,他们是有提前聊到黄珏玉家里的事的,对于这个不是山门胜似山门,比起城市更近似超大型的巨大山寨,城里充满着各种常年不拆除的禁地废墟的地方,他还是根据自己的认知做了一定的准备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鬼地方竟然他们刚来就突然开始戒严,高音喇叭震的隔老远山上都能听见好像在说什么,直接就给他们来了一手高度撕裂,直接给脱节演变成被强开的感觉。 而且江羽找了找大致方位,提前来的黄珏玉好像已经进去了,就他们给关在外面了。 这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不过好在昨天晚上他们解决琐事的效率不低,黄珏玉有意无意地使自己表面看起来好像对同性别的墨莲更感兴趣一点,一直看她,把墨莲看得目光躲闪,无所适从,把本来可能有的误会直接当场正面劈开,让一个至关重要的组件成功组装,所以虽然高度脱节,但实际上江羽倒不怎么慌。 “咱们这就进不去了吗?” 墨莲听着远处不太清晰的喇叭声,听着江羽边轻描淡写说“看起来好像是封锁了啊”,边拿出一个并没有这么装饰的简单手工望远镜往城里看,想起昨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莫名楚楚可怜盯着她的黄珏玉,心里莫名安静不下来。 她一个女的,被那样盯了半天都感觉相当不自在,到现在都好像是中了妖术,完全忘不了她当时的样子,现在看到这种局面,她都想立马冲进去保她。 相比而言,江羽就好像是立地成佛了一般毫无波动,完全不着急,甚至还在那玩他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手工望远镜。 “你怕什么,我这个操盘的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虽然目前的情况我完全没有想过,但实际上问题还是不大。” 虽然江羽这样子确实悠然自得,不过由于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墨莲并不能从中感觉到什么安全感。 “你找到她了吗?她现在还好吗?” 现在能安抚她的躁动的也就只有大老远看她一眼了。 “找到了。诺。” 江羽不再看那直筒望远镜,完全不管有没有丢失目标,直接就把那望远镜递给了墨莲。 “啊……她现在大概在哪个位置?” 江羽这么随意地给望远镜让墨莲愣了一下,随即直接开口问位置。 “不知道。你不用找位置的,这玩意不是望远镜,这长筒是用来对焦的,另一头是嘤舞固定在脖子上的宝珠。直接看就行了。只要嘤舞没有乱转,基本上都能看到。” 他们也就几天没见,江羽又把这宝珠玩出花来了。不过墨莲也习惯了,这种事情在江羽身边时有发生,墨莲也没多想,直接就拿过去看了起来。 墨莲看到这里戒严的事,是有点着急上火,心急如焚,相当有心理压力的,不过现场心理压力最大的并不是她,心理压力最大的自然是独自一人回到故乡的黄珏玉。 她一回来就突然看到这里在莫名其妙地戒严,心理警戒直接上拉到上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她是打算偷偷溜进去的,但是不曾想她刚接近城边就突然被瞬间发现,虽然那一群人并没有直接来找她,而是一眼认出了她之后直接就支人回去报信,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她还是心里相当没底。 虽然昨天江羽他们给自己带了不少东西,但是并没有跟她说到底给她准备了什么,只是说让她放心地去,直接让她的安全感无所适从。 毕竟这地方一直以来都对他们家算不上友好,这样突然有这么多意义不明的变化,她心里还是相当没底的。 她现在甚至不能确认家人的安全。 不过她还是打算相信江羽他们。毕竟她还是可以主动通过江羽另外给的那个护手上的一个宝珠溜之大吉的,问题应该不大。冒着随时可能会出事的风险,她还是过关走进了城里。 不过决心从来不是改变现状的东西,它只是把血条加厚了,让人可以短暂深入了而已。就像现在她的感觉,这次她回城的感觉和以往明显不一样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人认识她,在路上走能有这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城里这么多带刀的人到处走来走去,现在她是真的不能和没事人一样在这街上走。她现在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完全紧绷着,就等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直接拔剑就迎了。 不过虽然她一路上都做着战斗准备,但实际上人们迟迟都没有有什么明显的异动。毕竟今天的戒严实际上完全不是为她准备的,她只是比较紧张而已。 这种突然出事的气氛给谁谁都紧张,毕竟虽说这里看起来是个挺大的城市,但这个地方实质上还是一个没有王法,由地方势力完全管辖,完全没有维持稳定的规则存在的钢铁森林版荒郊野岭。 压制的环境并没有持续太久,所有大人物早就基本上全部到齐,开团的先手也基本上到位了,真正的麻烦很快就开始了。 她一直等着的明显进攻声音立刻在她侧后方出现,她几乎是瞬间就拔出剑来一个闪身,直接就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但映入眼帘被袭击的人却并不是她。 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的手突然在她转过来的瞬间应声落地,一个手断了却一滴血都没流的人正拿剩下的一只手持刀后闪。就在她拔剑的瞬间,刚刚周围这些刀都在鞘里的人人的刀也在瞬间同她一样拔出。映入她眼帘的,满地拔刀出鞘的人们所面对的对象并不是她,而是远处,那个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砍下人手的家伙。 计划不赶变化 倒不是那人有多嚣张,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无所顾忌,敢当街抢东西,实在是这个地方不配。 如果是当朝真正的政府,为了避免事情闹大了,就算是首脑手下的人也会收敛一点。但这个不在地图上的所谓城市,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应该不敢光明正大”,“有机会博弈”不过是这里过于年轻的领导者的美好幻想,他们根本没有和对方在同一个桌子上对弈的资本。 那刺客抢走东西之后直接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很着急要走的意思。那被砍下手的人在对方离开好长一段距离之后才快速前进闪电般捡起自己的断手,甚至没有停留地重新把手接向原有的地方。那滴血不流的手也好像是拼装玩具一般,竟就那么接上了。 虽然那下看起来相当吓人的攻击完全没有真正地让这个人受什么伤,最多是袖子少了一节,但这个人却也不敢再上,咬牙切齿地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开,却没有半点要进攻的样子。 他们之间的差距确实肉眼可见,他不敢上实际上相当正常。这样子怎么看也是相当合理,没有什么问题,完全就像是被震慑到不敢去出手夺回,却心有不甘。周围拔刀出鞘的人也很多,但实际上也是没有人敢出手,这种样子怎么看也相当正常。 但那个刺客却并没有一直离开,走出数十米远之后突然停了下来,捏起了手上那个此次任务要夺的瓷瓶,拿起来对向那咬牙切齿的那位。 下一刻那瓶瞬间被捏碎,如此小瓶竟在压力下并没有碎裂落地而是当场炸开,微小的瓷片刹那间飞溅。 只是,那瓷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骗局被识破了。 那人意识到不妙,立刻抬刀后撤,屏住好久的呼吸确保了他动作前摇的短暂,整个人几乎好像一个触发的陷阱般瞬间做好了挡刀的准备。 他的速度很快,但对于对手来说不够快。他自己甚至都感受到了这一点,明明还什么都没发生,但却感觉自己已经输了。 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倒在各种各样的高级刺客手里了。 不过这一次,对手的攻击却迟迟未到。 “自己完全不管,支一个人过来就想在我的地盘抢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仔细一看,那刺客持短剑的手竟被一个人直接抓住,而且虽然只抓住了一只手,那刺客却整个人都不再移动,甚至瞪大着眼睛,完全没有回头,好像玩具一般被抓着。 黄珏玉在远处看到这一幕,虽然情景很正常,看起来挺通顺,但她却感觉完全不对劲。 她知道这里那个所谓城主长什么样子,很显然,这个人根本不是。 难不成她只是这么短一段时间内没有回来,这城主竟换人了? 哪有这么换人的? 从她一开始回来,她就感觉这地方不对劲。但此刻说是让她放心去的江羽却丝毫没有一点反应。 江羽哪里来过这里,说不定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预兆。但她已经开始明显手心出汗了。 这时,后面突然有一只手从后面搭上她的肩,她几乎是瞬间就如同一个陷阱一般,一剑就如同划过去一般划向身后,虽然没有碰撞,却有一种明显的如同进攻般的强度包在剑刃上。 这一剑砍的人要是强度不够,高低要废一把武器。不过这一次她的攻击没有起到效果,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 她爸找来了。虽然她来的路上一路没有阻碍,不过这条路确实和他爸之前潜入的地方是一个地方,周围的人大量都是死士或者不死者。 黄珏玉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而放松有所反应,她爸就抢先低声开口了。 “去城中心找你弟和你妈,去跟他们一起走。这不能久留。我在这还有事,赶紧快走。” 他爸其实第一开始应该怀疑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在这,但现在这个局面实在容不得他确认,他甚至没有犹豫一秒,就真的指示了逃离冲突区的方向。 他太清楚这场战斗的等级了,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敢让她在这多待。 毕竟这个他没有乖乖离开的地方,刚刚可是出现了一个过于强大的个体。 现在他总感觉自己无法参战,其实不至于。只是武徐山快得实在不太正常。 回到武徐山身上,刚刚武徐山赶他走了,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刚刚赶人走,自然是因为他一会还要来。 那制住那刺客的人突然从背后被什么其本身极具干扰能力,很容易把远程控制的东西连接打乱的不知何物命中,整个人突然一僵,那被他控制的刺客一下就脱离了控制,一下弹开,直接抄出两把短矛一下把矛头指向那短暂失控的人。 那击中他的东西可不止击中他而已,瞬间就把他整个击穿了。那一下制住刺客的人在这短暂的接触时间内仿佛是触电了一般,若不是时间够短,他反应够快,怕不是要直接跪在地上。 这样强大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最坏的预期。这种他本该完全掌控的局面,如何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压倒性强大的外人? 这件事的导火索,怎么说也不该吸引到外来的人。毕竟这件事是没什么外人知道的,知道这件事的势力方屈指可数,最多只有和他势均力敌,突然冒出来问题不大的另一个刺客联盟的首脑势力值得注意。 这样突然让他的远程控制差点当场断线,差点彻底烧坏这替身,让他被命中后站定了好久都无法完全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东西的攻击,怕不是几百岁了到处乱跑的什么世外高人,听说了这种堪称战略性资源的东西来抢的。 虽说修炼的人各个都能活几百岁上下,不过实际操作下来,其实就算到了几百岁,大部分人的实力也是不足以被人们当做高人的。毕竟不再特殊,强大也不过是强一点的棋子。真要新生代的天之骄子,也说不定可以和人打得有来有回的。 不过他并没有猜对,强大的不是来的人,是来的人控制的刀的刀刃。 内卷之乱 这个世界虽是可以靠修炼来增强自身,个人强度的上限被极大拔高,但万事万物还是要讲究基本的规则。规则实质上没有什么真正的变化。 毕竟这个世界是给这个世界所有人的,不是给某一个人的。如果天赋不足,总有既有天赋又努力的人可以压你一头。努力不是所有们的钥匙。 但这个世界又不是讲天赋的。竞争不是比赛,就算天赋再强,要是资源被别人家垄断了,而你又人相处不好被针对了,而且也没有跌下山崖捡到什么可以突破资源封锁使你有一战之力的失传秘籍,那就是无路可走。你把人当成对手,人家可能都只是家族里的某个可以随时扔掉的弃子小孩和你闹别扭,而什么都没有的一方却连这么个弃子都换不掉。 不过真要论绝望也不至于。毕竟虽然大多数人不幸,但总有幸运的人可以走出原本的世界。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幸运的人捡到的并不是什么秘籍。毕竟前文刚说了,世外高人再引人注目,数量也极其稀少。而具有极大基数的普通人,破圈出去的可不止那几个。破圈出去的人其实可以参考刺客联盟招工具人,一批又一批。 他们破圈当然是有原因的,就像化学反应是交换电子导致物质分分合合产生变动一样。只不过,这个被换来换去的电子不是秘籍,是武器。 武器得到这个位置可以说名正言顺。修炼是需要时间的,人不是祖先很猛的妖怪,再天才生下来也很弱。而武器就像遗产,你可以生下来就拿到,直接突然从其中获得足以改变现状的影响因素,直接改变命运,高人一等。 这个因素就使得过于低级的阶级的强度受到武器影响奇大,低级部分的修炼由于外部可以跳阶级的武器外挂横行,而让修炼本身甚至有点瑟瑟发抖,唯唯诺诺,什么都改变不了,努力的作用被大幅压缩,带起一阵不良社会风气。 不过武器的影响还是要看武器本身和持有者的综合影响,要是保不住自己的武器,那就是虚假的破圈了。要是跟武徐山一样直接用极大风险换极大收益,最后人还乐意招安他,那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刺客联盟是什么东西,一些年纪轻轻的天之骄子这么小就可以完控,站在那种高度,这完全就是没进高级圈的暴发户土老板。他拿那么个对标宛如另一个世界,面对截然不同的冲突的阶层里面的传奇武器,那不乱杀。 而且那个阶级不像下面这些阶级一样抢一把武器闹得头破血流,在他们的世界一把武器顶破天也影响有限,人们顾全大局所以没人抢,到最后这把真的不弱的武器名副其实,并不能用这么多年没人抢来说它不行,这把魔刀是真的强,武徐山是真的直接跳到了一个过于遥远的世界。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得保得住。他攻击高归高,血条还那样,还是不能浪。 再往后说这个世界的结构有点扯远了,而且放太远了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就太像了,就此先打住。这里先回到仍在自己的世界里豁出性命为自己的梦想拼搏的那师徒那边。 那一掌就重创高级替身的女首脑,这个时候竟也拿着剑刺穿着面前的人,身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血污。 “像你这样喜欢给别人找麻烦的家伙,上百年原地踏步真称得上活该啊。嗯?” 刚刚还乖乖跟着的那个师傅此时被整个人捅穿卡住,被利刃和真气附加架在半空中不能动,俨然已经是突然跳反被打败的样子,他的反抗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不过也不能说彻底失败。刚刚还一副无敌多么寂寞的样子的刺客联盟首脑卫队,此刻已经再也不能像刚刚那样齐整,这些或多或少负了伤的卫队,没有一个身上的衣服是干净如初的,就连那首脑也不得不参与了战斗,到最后也只有那个首脑身上的血污不是自己的血。那些一个个力大如牛的不死者,在火拼之中最终还是让这卫队付出了惨痛代价。 “怎么,难道我听你的,我就能如意了吗?你觉得我真的有那么天真吗?” 那被架起来的师傅战败了却没有一点屈服的样子,甚至还在非常大胆地回话。 “所以就找机会直接反击了?你真觉得你的不死者真的可以不死吗?原本我还想把你放到冰窖里,以后有需要取出来,现在我只想让你真的彻底消失。你这种又弱又自以为是的家伙,我真的看腻了。” 那师傅并没有被吓到,好像完全没有受到疼痛影响一般,甚至可以回话。 “哈……我当然知道不死者会死,我当然知道赢不了。所以我从来没有打算赢。努力这种廉价的东西是会被剥削吞噬的,我受够了这种麻烦了。不死在我手上什么都无法带给我。但是他不一样。” 那师傅抬起头,濒死的他眼神锐利得好像野兽一般,猛喘一口气,抬头与架起他的那首脑毫不客气地对视。 “只有他是不朽的……他能摆脱束缚在我们身上的命运……只需要像这样彻底把过去翻篇,被放飞的他就可以贯穿你们这种家伙的封锁……” 那首脑皱皱眉,觉得这家伙的生命力实在有点过于顽强。但实际上她又有点无可奈何。把他复活的后悔药在自己手里,现在决定自己硬找还是重新谈判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虽然她讨厌这种情况,但还是不得不面对。 谈判问,还是硬找?这个赌气的后果自己真的可以承受吗?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被那个师傅解决了。 “西边半山腰有个建筑的地板之下……那几个人就在那里。这是我们刚刚交易的内容,但现在我不会再拿它交易。你身后那个被你砸坏的你的对手的假身,它现在动弹不得,但是实际上,他还是可以听到这里发生了什么。现在,做出决定。现在,你的手下已经没人能追的上我的徒弟,而你要是去追,你想要的东西就相当于拱手让给了你的那个对手——这才是我的计划风格。做出选择,这才是真正有效的……”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那首脑听完要听的便不再架着他,那人在被放下的瞬间就被那首脑控制真气解决掉,不再发出声音。 “把他的嘴给我缝上,然后丢到冰窖里去。你们不用跟着我了,自己去找地方修整疗伤。别回来拖我后腿。” 没有改变的东西 早在人类进化为独立的亚种之前,这个世界上的妖怪就已经产生了文明。只是由于前代妖神的影响,后来的妖怪们的文明并没有正常地成长,停留在了前代强权的阴影之中。所以虽然总有一种潜在规律一直未曾变化,但人类的文明确实和各种各样被妖神扭曲的妖族文明有着巨大且明显的区别。 这里由于那些没有了妖神扭曲而发挥作用的从来不曾变化的规律驱使,修炼这种东西即使加入了世界,长久发展下来,它也不过是往现有的世界中增加了一种有战略意义的东西,就像教育一样的东西。 修炼让个体的强度大幅提升,个人的作用比过去大多了,确实改变了一些东西,但还是有很多东西并没有被撼动。 人人都可以修炼,剥离了部分特殊性,到最后的,不论再强的人到头来依旧双拳难敌四手,人类还是走上了过去的道路。 从古至今,成功的权利到最后几乎都离不开利益绑定。双拳难敌四手,权利这种东西归根结底不论从何而来,都会追溯到实力。什么真气,什么修炼,根本没有改变这一切。上升到另一个层次,真气几乎什么都没能改变。 既然没有什么彻底的改变,那他们走出只看到自己的世界,所要面对的东西也就可以看作是相同的。 从来没有永恒的权利,权利不过就是对各种事件的主导的延伸,绑定时常动摇,权利也就常常动摇。 前面说到利益绑定,其实只是因为利益绑定通常比较可靠和持久,几乎全人类所有的政权都需要扶着利益绑定站起来。而实际上,只要可以绑定,就算是谎言也是维持主导的手段之一。只有主导到足够的实力,才能有足够的权利。否则权利就会如同风中残烛,一触即散,只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刺客联盟丝毫不和的内部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内乱,实力就算加起来也不太够看,只是对于更加弱小的势力来说过于强大,不可撼动。虽然这些首脑之间彼此不和,但他们的地位和利益都依赖于刺客联盟的存在,这方面大多数首脑的利益都是绑定的,触及到这方面他们总会达成共识,所以直到现在,虽然这些首脑互相之间各种各样毫不留情面的侵吞厮杀从来不断,但到头来,刺客联盟还是好好的立在那里,树立起一个招牺牲品工具人的大招牌,供给他们用以牺牲的工具人,维持着血腥的链条。 那女首脑对这个血腥的链条没有兴趣,死在她手下的不论敌我早已死过不知道多少了,她根本不在乎。在刺客联盟初代盟主彻底埋骨之后,她对于刺客联盟首脑们对于刺客联盟的共识也早已失去了兴趣,只想想办法彻底让她偷偷转移到冰窖里的盟主尸体可以在一个安静下来的地方长眠。在最开始的计划之中,她本来是想完全确保盟主女儿绝对安全的境地之后彻底让刺客联盟消失,为盟主陪葬。 但现在,计划有变。不久之前的这个消息直接叫停了她原本的计划。 她现在更想想办法让她上半辈子的安慰活过来,把刺客联盟重新还给他。 只是这个过程貌似并不怎么顺利,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来使绊子,破坏她的计划。现在被摆了一道的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本来双拳难敌四手,她带卫队也是有原因的,现在搞这出,强迫她做出选择,让卫队大都难以继续参战,这道可摆大了。 于是她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冲开坍塌的区域,直接就从人们相当聚集的核心区钻了出来。 这核心区里可是聚集了大量的守卫和这里有战略意义的人们,就算感知再差,也该知道不该走这里。这里对于她快速脱身去找人相当不利。 她当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心情相当差,就想走这种人多的地方。 她出来的地方相当不巧,正好就处于因为有新来的人正处在监视下的区域,她一下就暴露了视野。 不过她被发现,八成不幸的不是她。 那一只手还是不好行动的那位剑正摆在一边,一边调整不能动的那只手,一边正喝着茶。下一刻,他端茶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拿起自己的剑,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就捅向了一个他不知道的方向。 那剑能有如此反应,实际上还着实是少见。那剑虽然有时会控制持有者,但像今天一样,如此大规模地调动他的身体还是第一次。甚至他那个抬不起来的手,此刻都单独成功抓握,握起了剑鞘。 此时,反应比较快的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双方的武器撞在一起,他才猛然惊醒。 对方手里的剑好似是什么重剑一般,瞬间让他手里这把虽然很多人不认可但基本上在他手里只受过一次挫的剑直接差点被震飞。甚至在接触之后他定睛去看对手的武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外流传的炼器武器很多,按照常用的分布,炼器的刀非常常见,因为很多,很泛用,而剑,他几乎没有怎么见到过真的用来当武器的。 炼器这方面,被选中的动机也就那么几种,要么是市面上这种武器多,广为流传,要么是体积大,炼器方法简单,要求低,威力还增长迅速,加之对于修炼的人来说,重量大都不是问题,而成为广泛选择的。至于用起来灵活的小型武器,由于弊大于利,所以非常稀少。基本上除了自己乐意自己造的高人以外,基本上没人会搞这种东西。 那人后面的数个人早已抽刀来袭,却被那人直接抬手挡住——自然不是空手,她的手上出现了一个钺,一个相当小巧,他估计都带不上的钺。 重要的不是钺,是钺上的波动。 那波动,即使和他剑碰的不是对手的剑,是这把钺,怕是也占不到便宜。 他的剑在被猛地弹开之后并没有停止对他的控制,这种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自出生起从来没有见过。 解决不了和解决不得 在那周围打算报告情况的人一路飞奔,试图找到他们整个走出刺客联盟阴影的领头人,当前这个城的城主,却在核心区他应该在的好几个地方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直到为了规避那首脑跟清兵一样的攻击躲在墙后一抬头,才看到那城主所在的地方。 那城主哪里需要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此刻他所站的地方正处在高台之上,足以把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是,他什么都没做。 这个地方从反抗到重建至此,也没有过去多少年月,作为整个反抗军的统领,一个原先并不处于领导者位置的新晋领导者,他自然和传了几代没有见过血的贵族不一样,他的地位,曾经也是用鲜血厮杀出来的。 但是,现在这个曾经所有人心目中绝对无畏的他,却站在那高台上一动不动。 “城主,这下面的情况真的不管一管吗?” 那亲信站在城主身边,陪城主沉默地看了半天,也不再沉得住,开口问起城主。 “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那城主回答得冷冰冰,丝毫没有任何触动的样子,让他身后这个亲信一时间不知所措。 “随便做什么……站在这个地方俯视,只看着什么也不干,让下面的人看见……” 他指的自然是最开始这城主的立身之本。这个复辟的最高领导者,这么多年来在打仗的时候常常亲力亲为,广泛活跃在这个城里,用刷脸打下了坚实的群众基础。可是,不论他过去再怎么勇猛地作战,只要他这一次什么都不干还站在这看,就足以崩解他过去所建立的一切了。 “你真的觉得我是做那种事的人吗?你跟我一起长大,你应该最了解我。” 那亲信一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无话可接。那城主也在这个时候半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是那个杀在最前列,至今身上没有一点伤口的那个人吗?你真的觉得我强到那种地步吗?” 那亲信愣住了。确实,就他的记忆来看,这个城主在以前统一修习的时候,确实没有如战争开始后这么强大的实力表现。战争前他平平无奇,战争之后,他却好像化身战神,带领那么多人身经数战,与人们一同冲锋,身上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丝伤痕,战衣破碎却从来没有真正被送到后线疗伤。 战争开始后,他好像至今都没有受过一丝伤害,如同战神一般。好像他的战衣上从来没有沾染过自己的血。 不过这句话在他的理解下解读出来的却不是正常地东西,却好像是面前这个城主在怀疑自己。 “不论真相是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了。我不在意实际上的情况。” 这位亲信的求生欲极其强烈,马上就要表明阵营。那个示弱的速度,给普通人简直让人直骂他胆小怕事。 不过那个城主倒是对他的样子毫不在意,转过身来,掀起衣服边上的一个角,露出一截腰来。一个可怖的疤痕霎时出现在了他的腰间,那伤口之大,瞬间让那亲信感觉腰间一凉。 这伤口大小,怕是腰斩也不过如此。关键是,这伤口不仅仅是普通的贯穿伤,那伤口直接从侧面拉开,整个腰的横切面刀口都无比清晰。若不是刀口看得见尽头,这一下怕是直接就能看作是腰斩。 “看到了。我可不是在那之后就变成传说中的战神的人。如果要说失败,我早在第一次战斗就失败了。” 那城主放下衣服,再次转过去。 “只不过我很幸运,这些敌人的遗物救了我。更幸运的是,那第一次战斗,告诉了我真正的敌人到底在哪,让我一路走到了现在。” 那亲信突然豁然开朗,城主那一开始第一次战斗晚回来并砍了很多自己人的前因一下就明朗了。 “不过,我该庆幸的是我们的敌人是尸鬼,该诅咒的也是他们。也许我早该接受命运了。如果我没有因为不周期性拿到同样的东西就会死就留下他们,也许这一切根本走不到今天。” 那城主看向楼下,轻叹一口气。那亲信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这个发小的那种无奈。 他知道,面前这个人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事后悔。此时他虽然前面说的话好像有一点后悔,但他知道他绝对没有一丝后悔的意思。 他太了解这个老朋友了,他这个老朋友有一个人生信条,那就是没有解决不了的事。直到他掌权之后又多了一句,只有解决不得的事。 那城主还是站在那台上在向下看着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但那亲信却不再多问,继续一道向下看去,不再带有急切。 再说那楼下的作战。炼器的失败,说白了就是与时间和变化对抗的失败。高度专一化才能效率最大化,而代代相传的炼器,早已被一代代彻底污染。每一代炼器都在变强,却也每一代都增加着变数。每一把炼器都有可能在下一次强化中彻底变成废品。 积累了太多的炼器,这种时候甚至比不上一个只有材质一点特征的白纸般的武器。 人只有一个大脑,管理不能像自己手脚一样无条件服从的东西本身就是降低效率的变数。当然这是有曲线的,不能一概而论,一定范围内还是炼器好使。 就像那位一只手抬不太起来的那位,要不是他的那把剑,他早就像兵一样被清了。 那人踩倒他就踏空而去,在一群人的纠缠下快速前进,并不打算多作停留。不过那把剑却并没有打算继续装死的意思,不问他的意见直接引导他快速半蹲要站起来。 很显然,他的这把剑一点都不怕刚才的对手,刚才对不过更多的是被趁人之危了。 不过实际上现在他的危也没解除,只是他现在可以主动进攻了。 只不过这把剑实在有点太好战了。之前他最接近死亡就是这把剑引导的。 偷偷瞄向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却在动的那只手,他自己有点哭笑不得。 偏执诅咒 炼器不受不急缺强度的人待见,实际上还要另外一个原因。每个炼器后都是一代代的工具人。 这一个个工具人甚至没有被拿什么其他的东西换他们的一生,反而是他们主动在把这炼器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想要这代代相传的炼器可以引领其走出他们所在高度内卷的环境,走向比梦想中更远的地方。 但实际上,他们付出的代价可远远比他们最开始以为的多。 炼器的每一代主人都是一个诅咒,一个会影响下一代心灵的诅咒。这诅咒之刃每多一个曾经的主人,就会多一层诅咒。这一代代的执念刻印在每一把炼器之上,用一种正合组织者心意的内卷,一代代诅咒着炼器的每一个主人。 如果真的可以冲破炼器那偏执的诅咒,那炼器自然是非常优秀的工具,就像剑仙的飞剑一样。但事实上,绝大多数的主人都只会在积累了太多代主人的炼器所带来压倒性的偏执诅咒下,白白死去,成为这诅咒之刃里一个更新,更偏执的怨魂。 这种事在这位一只手完全抬不起来的这位这里还好点,而在那正冲锋的首脑那里,就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最开始带的诅咒之刃,带着她一路前进,找到了更多诅咒之刃,把更多诅咒塞进了她的随身武器之中,用更多偏执彻底污染了她的心灵。 不过虽说在另一位这里还好点,但实际上这点好最多是让他本身想法没那么偏执。对于服从性占据上风的他来说,其实也没改变什么。 脱离压制之后,那剑几乎立刻就像进入狩猎的野兽一般,自己就开始控制他的身体做好进攻架势,极具进攻性的真气开始汇聚,颇有转动起来的链锯一般的感觉。 上一次的麻烦就是这把剑带给他的,他再清楚不过是因为什么了。但是这一次,他却依旧没有反对这剑的动作。 他从小就几乎什么都没有接触过,虽然他觉得不该这样,但他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反抗的头。 毕竟,一直以来,他的一切都来自于这把剑。这把剑已经救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了。虽然这把剑分明只是把剑,可他却实在做不出反抗的事。 三把飞刀被完全准备好的剑干净利落地打飞,这一次,这些飞刀没有再压制他的力量。 那首脑的头略微后转,冷冰冰的眼睛甚至没有配置多余的动作。 那人瞬间感觉那几把飞刀可能会从后面飞回来,下意识想挡,但那剑却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动作直接被操控,他整个人瞬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向那首脑。 那首脑没有继续什么都不管离开,瞬间转过身来,两人手里的炼器瞬间猛烈碰撞在一起。这一次,那人的剑没有落于下风。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多添一份信心。因为在那首脑转头之时,他分明就看到那首脑不止一只手有武器,另一只手握着剑鞘早已护住身体,正好挡住了一并来的那一下。 不挡被砍一下也许他就直接要当场倒了,但挡这一下的打击对他而言反而更大。 他那只被这剑激活的手本来就很虚弱,这一挡,他的手瞬间就抽筋了。左手立马感觉整个都好像脱力之后硬拿重物,整个手直接被剧痛掩盖,同时还因为硬抗触发了抽筋,那股剧痛直接停不下来。 他本来也知道太勉强了,只是什么也没做。现在他为他的不作为付出了代价——相当折磨的代价。 两人的刀刃在下一刻错开,那首脑再次持双武器做好了明显的下一轮进攻准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回来的攻击也要到了。那样的话,他的痛苦就可以快速解决了。就是代价大一点。 而此刻,他的剑甚至还想着反击,再次挥起剑刃。 这一次,他的剑鞘还能抵抗得住这一下吗? 他此刻还有一点求生欲,那只本来就抽筋的胳膊还是硬撑着举了起来。 他还年轻啊,就算再煎熬,他也还不想死。就算再煎熬,再下不了决定,他的身体还是诚实地抬起了胳膊。 这样疼只是一下,但要是换成另一种,那疼之后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碰撞声再次出现在面前,但是抽筋的感觉却并没有再次出现在他的左手。 他知道周围是有很多人在围攻面前这个人的,但他可没想到有人会来救他,毕竟面前这个碰撞相当之快,如此短暂的机会,正常旁边的人应该直接想办法打那人才正常。 不过面前确实出现了个人救他。仔细一看还相当眼熟。 黄珏玉持她那剑架住那来势汹汹的进攻中的一剑,沿着剑身直接就是刃对刃的切割带过,几乎只有瞬间的并不激烈的接触,那首脑急退收回去的那把不太一样的刀竟就那么陷进去一个大口子。 虽然黄珏玉第一次在他眼前正常作战,但他还是下一刻一眼认出了面前这个人。 还没等他惊奇出声,那首脑的攻势就再一次展开了。他下意识就要挥剑去救,但那剑却自发动了起来,没有去救只有一把剑,一看就要被阴的救命恩人,却挥向后面,再一次猛地击飞了飞回来的飞刀。 时间正好卡住了,这一刻,那首脑有三只手,他们两个只有两把剑。 黄珏玉显然知道自己不好挡这一下,直接就开始后退,但那首脑却一点不打算放过她,两人的距离反而拉近贴脸。 一切都突然来不及了。救他的人马上就要在他面前倒下了,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刚刚抽筋还硬抬起来的胳膊再也不能爆发第二次,再也不能用痛苦抵抗第二次。 他一生的遗憾仿佛就要在这一刻烙印。 也就在这一刻,说好的放心也在这一刻兑现了。黄珏玉的身前突然多出两个散着金光的手,直接正面就如同两个巨钳一般,直接抓住那杀上来的两只手。那首脑的进攻顷刻间变成了自投罗网。 象征着护体生效的光瞬间照亮了街道,强如刺客联盟的首脑也对突然凭空出现的人始料未及,未能躲开。 师傅的女同门要称师伯?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一抓对于突然出现的墨莲来说已经基本上奠定了胜局。虽然她年龄没有面前这位那般大,但毕竟她爸妈教她的东西是不同于她们家族里其他人的那种,整个绝技强度有了巨大的飞跃,就算那首脑身上再多几件传了好几代的诅咒套,那也得被她的护体变种缠住打得有来有回。 就算打不过,抗还是好说的。死缠烂打下来,对于入侵者来说这时间足够敌人组织最完备的反击。 且不说在上面的那位城主会不会费工夫整什么反击,会不会抓紧时间,起码一般来说纠缠住是没问题的。 不过那也是一般来说。在这种地位上厮杀那么多年的首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 又没有后台,强度又掺杂诅咒套的成分,行事这么嚣张还过得好好的,没点绝活哪里活的下来。 墨莲刚闪出来,还没什么准备,一套动作抓住人之后甚至实际上还没看清对手的时候,那首脑的动作就已经完成了。只见眼前天旋地转,刚刚明明已经握实的东西竟抹了油般脱手,她自己则直接当场被翻出去,哪有选择着地的余地。 江羽送墨莲紧急入场之后,为了安全起见,自己就选择了在暗中观察的嘤舞那里入场。毕竟虽然墨莲没有看出什么,但他是看出了那个墨莲要挡的人的蹊跷。 之前他劝那人不要搞炼器是有原因的。他自身不能修炼,自然对修炼以外的各种各样的技术都有一定研究。虽然书库里的书经常不免有些过时信息,误人子弟,但还是有不少中肯的东西的。 就比如炼器。他还记得有一本书上作者如此说过:“拖延的时间长的东西一般都成不了什么好东西,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虽然这句话多少有点偏激,把大器晚成避而不谈,怎么看怎么不合适,但是在某些范围内,还是可以用用的。 这些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一代代人,炼出来的东西确实是臭名昭着,被谓之邪道。炼器这种东西,不管是翻那一本纪史,真正出名的都是一体成型的传奇。越到后面,就越会因为那武器自身的底色,让所有拿到它的不论是谁都最后近墨者黑。 就像好好一张纸,小孩子拿去胡写乱画多了,就是它再是纸,也不好拿来写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所以虽然普通人抢得很凶,但炼器也还是基本上上不得大雅之堂,就是皇家禁军需要大规模配置补强度,也全是剑神山附近各种各样的地方直接造的新的,从来没有传过很多代的。 但上不得大雅之堂,不代表这玩意的实际作用可以无视。这一身浓烈到诡异的精神污染,这一身的诅咒套,这谁敢觉得她是普通人啊。 于是他自己立马不敢一起去一个地方了。直接跟嘤舞一起在旁边的某个房顶观战。 不过这一到房顶,就突然看到墨莲被甩飞到背后好远的地方,没有抓住对手,实在是比较难搞。毕竟实际上,他给黄珏玉上的最高级别保护就是墨莲,这要是先手突袭都直接被反制,那这就没法玩了。 不过江羽不会这么想问题。他不会单纯地看待某一个消息。墨莲被直接甩飞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墨莲没有被直接正面砸飞,那证明对方不是绝对强度型战士,是有技巧在里面的,那这就是好消息。 要对方是强度型的,那这就难打了。要对方是技术流,要操作的,那操作失误就太好解决了。需要的操作越频繁,失误的概率叠加的就越高,机会的大门敞开的就越大。 就是这个好消息虚了点。确实是好消息,但没什么用。现场没有人需要他补士气。 正在这时,那首脑不知是因为什么,竟一抬头直接看向他这里。 他也什么都没干,只是进入观众席而已,讲道理对手不该注意他。毕竟他一看就知道很弱,就算不是刺客联盟的也容易看出不对劲。 不过那人却确实像盯着司空见惯的老猎物一般,一双眼睛冷冰冰地锁定他,刚刚被那一剑再次弹飞的飞刀霎时间开始空中转向,直接向他弯过来。 这消息就要分类讨论了,要是他要人救,这就是坏消息,队友救他又难又漏破绽,要是他不需要人救,那这一刻分神就是对手的破绽。 很显然,江羽并不需要人救。他本来就是瞬间传过来的,大不了多费一层充能直接走。 不过早有准备的他并不需要跑。他不老老实实地坐在老远观战,非要过来贴脸看,自然不是因为望远镜视角太小,看着不过瘾。 身为摸必死的他敢过来,自然是早有计划。 早已拿在手上的两个宝珠不再并排捏在手上,他带着护手的手掌一张开,那两个宝珠一起漂浮起来,在他那护手手心悬空。 下一刻,冲击波自他手心扩散,只持续了一刹那的冲击让自己操作着爆炸的他自己都有点怀疑效果。 这种连他自己都炸不伤的东西,确实有点像炮仗一样假。不过他以外的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在那声极其短暂又不甚刺耳的爆炸声后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仿佛在那一刹那,身上的真气突然凭空消失削弱了一大截,那飞向江羽的炼器飞刀,更是在那一刹那几乎全部失去控制,停止校准方向,直接胡乱飞过。 那首脑手里炼器太多了,也许感受不那么明显,那一只手抽筋的那位可就太清楚了。他手上刚刚还充满着战意的剑,在那一瞬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突然失去了灵魂。 不过这安静没有持续多久,他手上的剑很快恢复了行动。那力量再次驱动他的身体,直接又再次把他拉向了刚刚救他的黄珏玉身前。 那首脑这次的眼神更加阴森,不再隐藏,直接就拉起与刚刚完全不同的强度,直接就杀过来。想必也是怕夜长梦多,不想再拖延下去。他不敢怠慢,这次同剑一起前进,终于自己主动踏出一步。 正在这时,他们即将碰面的那地方,一道看不清的东西突然横扫而过,如同时速上百公里的钢铁列车呼啸而过,直接撕开他面前的大地。 他的剑瞬间再次沉默下来。两次沉默过于接近,甚至连他都记得住两次的感觉。这一次的沉默,远远比上一次要彻底。 “师伯……是这么称呼。阿姨啊,你这是在这干什么,又和人打起来了?” 终点区域 远在西面山头半山腰的那个首脑突然感觉大量替身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失去控制,心里一下咯噔了一下。不过好在几乎也在一瞬之后,替身们又都恢复了连线。 今天对他而言出现的离谱突发事件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有什么惊喜了。 他过于年轻地站在了过于高的位置,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或者应该说,刺客联盟的一众首脑们都知道他们的能力有限,从来没有什么实力硬刚。 别说和其他站在这个高度的对手竞争,就是打那个一身诅咒套的那位,他都吃不消。普通人也许觉得他们都很猛,但猛不猛都是相对而言的。现在他哪有和别人同台竞争的资格。 他相信刺客联盟的各个首脑应该都清楚这个。但是刺客联盟内部却确实还是内乱不断,一点不团结,也一点没有表面内斗实则另有计划的样子。基本上都是在拉帮结伙地自己整自己的那套。 不过他已经不再纠结这种现象了。不如说从作为背叛者之一在那天背叛开始,他就不再纠结了。 在他的眼里,那天那个说话只感动自己的盟主,根本当不好领导,成不了大事。他这么认为的原因很简单,那个盟主实在没有一点领导的威势,他治下的一切都散落在手下人手里,在一切开始之前,一切就都早已岌岌可危。 他不知道怎么统领一个大势力,他只知道之前那个躲在山顶的盟主就是个架空的假盟主而已。但这不影响他还是会争取统领一个势力要争取的东西。 万一哪天会了呢?梦想还是要有的。 不过与此同时,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各式各样的噩耗,面对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 比方说武徐山这样开挂的选手。 那个全身诅咒套的那位都没能快速让他的假身彻底停机,他还能偷听到有价值的情报,那个拿着魔刀的武徐山却利用魔刀的绝对强度直接烧坏了他的控制系统。那个假身完全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就当场白给了。 他的假身是他打其他地方搞来的,他自己都还不能大量仿制,这么白给一个他真的相当难受。但也没有办法,他出动这些个假身是有原因的。 本来他是要转达指令来削弱这里不死者的势力,最后直接把不死者的秘密过渡到自己手里的。整个计划相当隐秘,他甚至一开始都没打算来。但是突然传来的消息还是让他不得不提前收网,防止被人直接半路劫道,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还是及时赶到了,而且现成的机会已经到了他面前,他离抢收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不敢拖延时间,看到建筑也来不及考虑是不是陷阱,快步就要往屋里走,去找那话里说的那几个人。 他自己确实比假身强不少,速度比远程调控的假身快到不知道哪里去,但他也绝不想和那全身诅咒套的那位比划比划。毕竟假身可以失误很多次,还能很快恢复过来,他本身可没有失误的机会。 相比陷阱,他更不想和突然插手的各种各样不知道哪来的乱七八糟的人打。毕竟刚刚以外已经在他以为他早已安排好一切之后出现了。 他也早该想到这次事大概率会出各种各样的以外的。毕竟复活这种东西,不论是对于谁来说,都是值得抢的东西。 毕竟他们这些修炼的家伙,不论是在哪里,都免不了在命如草芥的厮杀中失去不想失去的人。他们所走入的争端的性质早已决定了这一切。 他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永远不要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了。直到带着他要找的那几个被锁起来的落魄的人出来,一切还算顺利。 今天他也算是撞大运了,城里的戒严束缚住了诸多势力,把好多东西束缚在那城里,让突然得到胜利钥匙的他可以如此顺利地快速走向胜利。 不过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这一段的胜利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指不定对手只是在坐收渔翁之利。讲道理,从那里面把人提出来,这种事根本不是正常人计划的时候会去截断的环节。 毕竟他们在抢可以把死人复活的东西,就算进去的人是要杀人,也不算碍事。而且谁会想着进去掐灭不死的种子?这可是道家文化中一直在追求的核心之一。 事情不出意料,他带着假身和人一出来,劫道的人就现身了。 不过这劫道的不是那一身诅咒套的那个老熟人。那个老熟人正和那边几位纠缠不休。 这次来劫道的,正是那个说着要守护这城,最后在有人在核心区胡作非为的时候又什么都不做的城主。 城主那时什么都不做自然是有原因的,那原因就在于此。他的生命直到现在还一直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甚至由于受制于此,一直拖到今天,带来今天这样的麻烦。 现在的机会不是一个人的,是他们两个人的。一个人的机会是夺取重要战略技术,一个人的机会是彻底跳出过去让他无可奈何的阴影。 窄小的小屋面前,两队人马在此对峙起来。 那刺客联盟的人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却老气横秋的城主,原地站定没有多说什么话。 前面一直在说他还年轻这回事,实际上在这场对峙之中,这话还是不太适用。年不年轻关键看和谁比。这首脑相比面前这个在刺客联盟的压制下重整旗鼓的领导人,那可是大了少说接近二十岁。真要说强度,他怎么说也不该虚面前这个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抢去时间,强度比他低的多的年轻城主。就算那城主带了再多乌合之众,他也不该有一点虚。 毕竟他还赶时间,他没有空和人对峙。 但是此刻,他确实在和面前这个显然没有劫道实力的人对峙。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自己清楚这点,所以对峙并没有过多持续。最后还是他自己主动发动了进攻。 分头行动 那城主来这里劫道这事其实挺难搞的,毕竟他从来也不是人们心里的那个战神一样的人物。面对面前这刺客联盟的首脑之一,可以说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带来了不少精锐,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但这点优势和他苛刻的胜利条件相比实在太微弱了。他甚至不能靠拖时间搅混局势,因为他唯一的胜利条件就是真的拿到作为自己活下去的条件源泉的那几个人。 他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他所管理的这个城市不允许他失败。这个至今仍依靠着他个人近乎独裁地管制的城市,一旦失去他,他过去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整个城里甚至没有一个人可以接替他的位置。他一旦死去,这里的局势只会化作一团散沙。 就是说,实际上整个城市的短暂安宁和主动,几乎都是靠着他的存在在延续。整个城里所有的人都像他的真气一般,追随着他的控制。他一旦倒下,整个城市里的人都会失去精神支柱。 赢不赢不由使命和危机程度说了算。现在这个城主是完全在发现了但没什么用的境地。起码到现在为止,完全没有什么奇迹要出现的征兆。 虽然那首脑只带了两个假身在那里突围,但这城主要应对起他们来还是相当困难。这假身正在那首脑附近,强度远比其他地方出现的人高,虽然多线作战,对于那首脑的消耗绝对是巨大的,直接导致他的假身各种各样的失误不断出现,被城主带的精锐各种试图打残控制,但是毕竟这些假身还是相当高级,几乎完全以一力降十会的方式让那城主的人马无论如何没法真正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直接打成了拉锯战。 双方正面战场打的有来有回,首脑这边因为人数有限还要护劫持的人而顾此失彼,而城主这边虽然占据人数优势,却在质量上差了一大截,完全取得寸进,为此双方僵持不下。 但这虽然是正面战场,但并不是真正的战场。 那首脑可不是只带了两个假身来的,他可带了相当不少。他的这些可以变成别人的样子的假身他可基本上全带过来了。 所以虽然表面上他们打得有来有回,但实际上那一群人包括要劫走的人都是假的。真正他自己和来抓的人都在自己这边,还在建筑里缩着。 他可不想和人多打浪费时间,他只想快速脱身。他的时间相当宝贵。但是那城主却偏偏防着他这一手。 明明正面打得火热,周围的包围部队却好像等着什么一样,死活不肯去增援。不论他前面部队的背后再怎么卖破绽,再怎么把背后突袭快写到背上,这边的人都无动于衷。 他看着这情况巨想直接突围,但那城主的布兵跟鬼一样,正面正在交战的部队还不及全队的四分之一,其他的那么一大票人都在这专门等着,也不突进去,不知道搞什么。 不过再多人也没有办法,他没有时间可以消磨,他只有也许唯一的选择。 前面本来是为了制造包围漏洞,偷偷溜出去,实际上他要是硬冲的话,这么多个假身共用一个中央控制,再多精锐用再猛的防御也很难抗住。尤其是每个个体都强度不足,靠人数来抗的这少数精锐。 那首脑拿定主意,不用多说一句话,假身就已经无缝衔接地杀向正在关注那边局势的这一大群人。 不幸的是,祸不单行。他为了更好地逃脱所短暂等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他还是太慢了。 两边刚交战没有一回合,这边的精锐才刚刚直接瞬间被重创飞出去不足五个人,他最害怕的变故就来了。 又是几片完全没有提前发现的高速飞刃,他的突围假身瞬间就与他本体失去了联系。 出去突围的那几个假身几乎瞬间就被团灭了。在魔刀本身恐怖的能量下,他的远程控制简直就是笑话。 如果不是他刚刚只派了假身出去,自己还是打算再等一下再出去的话,现在恐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突然之间,他又再次被将军了。在他的感知里,随着那带魔刀的人来的还有很多人。这里面的气息他几乎大部分都不认识。 不过认不认识已经不重要了,虽然来的那群人里除了诅咒套首脑就是武徐山非要跟来的家人,没有太多超纲的对手,最多就是有几个也很年轻的知名人物,实际上一群人除去武徐山以外强度增长曲线相当平和,但只有武徐山一个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看着面前基本上不知多久以前就放弃挣扎,自己来抓的几个人,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他这辈子见过的新面孔,几乎没有几个现在还是活人的。他能想出来的阴间解决办法多的让正常人毛骨悚然,所以对于他而言,他还远远没有面对绝望。 把那几个人交出来的几个小瓶装自己身上几个之后,他把大多数瓶子都还给了那几个人。在那几个人无神又有些疑惑的眼神中,他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刀。 武徐山带来的那些人自然大多数都是他的家人。他不需要家人的帮助,但他却不好拒绝他们的跟随,只好让他们就这么跟来。 但这一跟来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他原本觉得什么都不会发生,殊不知这加进来的变数带来的麻烦可远比他想象中的多。 他的那个所谓师伯毕竟带了一身的诅咒套,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他的家人担心他很正常。正常来说担心归担心,问题不大,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跟着他的师伯出来一起找那个复活的东西,问题就很大了。 他家人的担心变成了真正的护盾,在他们之间的合作之间掺进了大量麻烦,让一切突然寸步难行。 表面上他的师伯懒得计较,对于他家人的敌意充耳不闻,只在前面开路,但实际上面前这种情况已经摇摇欲坠了。现在,不论他和心烛再怎么解释,都没办法短时间内解决问题了。毕竟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理由信任他师伯。 屁股决定脑袋 留在建筑各个方向包围的伏兵突然很快散开,好像受惊的鸟群,不顾之前城主下达的死命令,突然就一下乱了阵型,当场四散而逃。 被城主找来的黄珏玉他爸刚刚还在与假身专注对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城主没有退路,自然是设法找来了自己所找得到的一切可能的人手,早就在预备的黄珏玉她爸自然也在此列。如果不是黄珏玉她爸不同意,黄羽雕估计也会被拉到这边的战场。 但好在情况紧急,城主没空和他相争,于是黄羽雕最后还是没有跟来。这方面占据非优势地位的他倒是争取到了想要的结果。 不过他也很快也没有空为自己抗争的胜利鼓舞了。他很快见识到了这个让坚强抗争到今天的城主如此沉不住气的原因是什么。 前面与他们交手的假身,因为控制多个假身难以集中精神,所以为了降低控制压力,那首脑一直以攻为守,逼得他们难以打出效果,合作不起来。不过这个是小问题。那城主明摆着还有那么多人埋伏,虽然他打的很吃力,但那城主微皱的双眉之间还是看得到一丝游刃有余。 但周围的人突然散了之后,那份游刃有余瞬间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早就预料到却又无可奈何的眉头紧锁。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博弈在,但就这状态他就可以感受到城主所面临的巨大压力。 这些所谓的精英,虽然他大都不认识,但还是眼熟的。他可以感受到这个阵容对于这个城而言的豪华。 如此豪华的阵容竟没有给城主带来一丝安全感,什么都不用知道也可以感受到麻烦了。 不过这些都是暗示,是他自己观察的,偏向理性的东西。知道这些并不会影响他。真正影响他的是更加真切的东西。 刚刚冲散伏兵,从建筑背后绕过来的那一行人里,有熟悉的面孔。 那个诅咒套首脑他倒不是特别熟悉,只是觉得一看就感受得到强度,让他提高一些警戒,但紧跟着,带着一群人的那个就不一样了。 武徐山和他是打过照面的,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速度快得他无法相信的年轻人。 之前如果武徐山他想,可以徒手直接用他的刀解决掉这个乱闯的家伙,但他没有。因为可能之前他觉得没必要滥杀无辜。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就这个情况,他可能确确实实站在了这个怪物的对立面。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阵营关系究竟如何,但看到武徐山的这一刻他真的动摇了。他当年为什么出去修习?一方面是这里早已乱得看似无可救药,另一方面,是他不愿放弃生命,就是不想死。 进步需要承认并分析自己的弱点,来找到正确的道路,所以他早就承认了自己的恐惧。也正因这种想法,恐惧在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如影随形。另一方面来讲也不能算是好事。 与他的退缩与巨大反应相比,那些激活了他们反应的人并没有很在意这边咬牙切齿,却失去主动权的城主和他带的人。倒不如说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们的存在。 边上围什么人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边上这几个人完全不能妨碍他们干什么。这边的所有人对他们而言基本上都是乌合之众。 与之相比,更让前面那个首脑心情烦躁的是后面一直在说各种乱七八糟的话不信任她的那几个人。 武徐山倒也想让周围这些人暂且相信他,只管等他,但他的家人们却丝毫不肯放下戒备,硬要保他。这哪里是保他,这是在破坏原本相当稳定的关系。 这全身诅咒套的这位和心烛她爸之前关系相当不错,基本上是自己人,但要是不被信任,就另说了。前面也说过,偏执诅咒广泛存在于炼器之中,大概率暴躁易怒也会夹杂其中。毕竟她刚开始出来的时候,可是和莫名其妙的对手打起来了。 可他却偏偏没有什么办法。他的那些家人们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如同护法一般跟着他,这几乎就是挑衅。 好在那首脑还是忍了这赤裸裸的挑衅,绕到房子正面,一个抬手,跟打仇人一样直接砸开了这破旧小屋的门,整个小屋在这一砸之下摇摇欲坠,瑟瑟发抖。 很明显,她这一砸带有出气的成分。 眼看着这两大波人之间的负面反馈愈演愈烈,武徐山坐不太住了。这两边哪边出问题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可不想看这种乱七八糟的冲突。 毕竟虽然看起来刺客联盟首脑之一挺有派头,好像能站在优势地位上抑制冲突,但他这没有血缘关系的爸妈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都让这么多人锲而不舍追杀排挤这么多年未果了,说没本事那都没人信。 不论如何,这里的麻烦必须分散才能稍微安全一点。 “这房子这么大,但布局却好挤啊。这架势,也是避难的不成。” 他很明显在说心烛以前住的房子。这是在攀关系劝她再冷静一点。 “是我以前过于仁慈了。这次,我会还你们个好点的住处。” 这也是在暗中确认自己的理智,承诺暂时不在意他带来的那几个过于无礼的家人。 不过这话在他们家人那解开却是另外的东西。 “你们已经不是刺客联盟的人了,不用藕断丝连的了。刺客联盟只会影响你以后路而已。” 这话相当不客气,完全不把在那边的首脑当回事,相当不客气,好像就是打算彻底隔绝他与刺客联盟的关系。 “怎么没关系?”武徐山并不打算站在中立劝,反倒拉起反抗的旗帜:“以前也许没关系,因为活人和死人阴阳相隔没有办法。但既然这次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两个人,那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你应该知道心烛她爸是刺客联盟盟主?” 武徐山一番话下来,那跟来的几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倒不是听不懂,主要是他站的位置出乎意料。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相信唯一一个到现在了还在想着复活盟主的人呢?明明盟主该是我们这的人?” 结束不远 武徐山开始整一些迷惑发言,把他的那些固执得很的家人们说得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这都是权宜之计,以后有的是时间解决,在他的想法里,现在不要让其中一方提前炸开,短时间内转移一下冲突,沉默一下总是好的。 不过他姐好像好多年不见,不太能接受他的变化。 “你怎么还向着他们说话?怎么,你真的觉得你哥他出事和刺客联盟完全没有半点关系吗?” 他姐的这突然冲出来的这话他是没想到的,只能说他姐的仁善没有那么多。也许是当时他哥死的那天真的对她而言刻骨铭心,冲破了武徐山明显的对话ep式冲击,打乱了本来的节奏。 眼看这话要失控,武徐山却依旧不动声色。过去和他姐说话时的那么多麻烦并没有如同他姐记忆一般重现。在武徐山的眼睛里,他姐突然感受到了一丝陌生。 “对啊。我们这不就也是为了他而来的吗?怎么,难道立场要比他对你而言还重要吗?” 虽然前面没说,但在他姐的记忆中,立场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像信条一样刻在武徐山生活的各个方面。现在这种话就很不像他会说的。 “别傻了。专注于别人制定的立场的人是干不成事的。机会就在眼前。沉迷于立场而成为恶人手里刀刃的人太多了,不缺你一个。明明早就站在了抵抗的孤岛上,你为什么还有这种想法?” 武徐山不再看向他家人这里,转头看向那被砸开的门的方向。 这一手转守为攻的ep比上一次猛的多,直接针对性地砸向了他姐。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好像又说了,好像说了立场不重要,又好像在说他们的立场不该这么干。总之,这次的ep式沉默冲击比上一次更加有效,这次,他周围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他的家人关注的是他的变化,沉默算是被一个人在印象上的突然变化冲击了。那个首脑被向着说话,沉默也算正常。不过真正让她沉默的其实不是有人替她出头。 真正让她沉默的是一种熟悉感。 武徐山在这里修炼,也算是她看着一路成长的。这一路上她一直关注着他的成长,每每他有点变化,她都会拿去跟同年龄时的盟主相比,然后不论结果是怎样得到一个结论,盟主比这个孩子强多了,然后神气一段。但这次不一样。 这句话她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在那次的大乱平息之后,看着已经在难以置信的内乱中所剩无几的人,阴郁的盟主当时对她说的话,大意如出一辙。 那盟主哪里像是会建立刺客联盟的人,但这个组织的建立却也是出自他的规划。 在她眼里,她感受到这个孩子的成长也许更加明显。只不过,当时那盟主被现实摧残,之后做出那种决定的时候,已经有孩子了,但武徐山,他自己分明就是个孩子。就算作为一个普通人来看,他也还太年轻。 武徐山的家人们心情很复杂,但也许她才是心情最复杂的那个。 不过心情复杂归心情复杂,他们的压力其实挺小的。只不过是类似ep的群体沉默而已。另一边心态炸开,进退两难的城主心情才最复杂。 到这种地步,经历还是过于有限的他实际上已经没有选择了。他现在除了向着这些根本没打算管他们,完全当他们不存在的人们冲去,制造乱局来虎口夺食,早已没有了别的选择。 要是让他们彻底锁定了目标,他连一线可以拿回去研究的生机可能都见不到。 现在除了知道要找刚刚轻易脱离掌控,转而去重新化身拖延时间又被瞬秒的几个人的真身以外,完全一无所知。 这场战斗就像几十只老鼠围攻好几个个半大老虎,弄不好连皮都咬不动。如果这场战斗不是为了赢以外的东西在争取时间,真的毫无悬念。 不过实际上也是毫无悬念。一边看着的黄珏玉见如此架势,差点直接弹起来去阻止他爸一起去送死。 她不认识武徐山,但全身诅咒套的那个她还是认得出的。毫不夸张地说,这里面不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一群人好对付的。倒不是黄珏玉他爸弱,关键弱不弱要看跟谁比。 黄珏玉他爸太典型了,强是强,强度相当过关,要是是冲上去跟人家扳手腕,那还真有些胜算。关键是,他爸不常打架,回来这里的原因那是相当小儿科,怎么看也不该冒险跟专业人士比划。 黄珏玉是真想跑出去喝止,起码要让他爸不要送死。但江羽并不给机会,一只手带着什么按在她肩膀上,隔着衣服,竟真的让她真气的供能漏了一拍,紧急刹车没跳出去。 “别激动。这场面你不能上去,这局势的发展还是有点不对头的。” 江羽相当谨慎,一如既往。但黄珏玉可是真的坐不住。 “这可是让我爸和他一起送死啊!我哪能坐视不管啊!而且……让我自己解决的话,其实这种时刻正是立足的好机会?” 黄珏玉这时本能的找借口说的话明显是胡话。她自己重想一遍估计都听不下去。很明显,她有点慌了。 “哪是所有危机都是好机会。这次事件的发展比较出乎意料,还是我来接管。你现在实践还太早了。好好看好好学,以后会给你机会的。” 江羽控住黄珏玉,在不远的土坡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切。虽然他看起来确实胸有成竹,但怎么看他都好像什么都不打算做,黄珏玉虽然信他,但也压不住自己的不安。 她也知道,以江羽的能力,他能做到肯定是借刀杀人,肯定不是自己上。什么都不做正常。但就期待值管理这块,实际上不论明不明白,正在做都永远比表面什么都不干要令人安心。 不过她的不安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毕竟很多东西是不可控的。江羽按的住她,却按不住偷偷跟着的黄羽雕。他下了和她姐一样的决定。 江羽会没有发现他吗?实际上会,意识黑洞这种东xz掉大海里的一根针太容易了。 控场 那城主下达的指令相当疯狂,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下令冲锋,要多大的心神撼动才能让人无所顾忌。 黄珏玉他爸看着眼神里已经再也没有一丝迟疑的城主,看着周围这些在他一声令下之后也不再溃散的精英们,他仿佛看到了他过去一直认为的那个城主。 这个城主的强度他是相当确定的。他非常确定这个城主绝对没有他治下的人们所认为的那么强。除了他确实站在了人们所说的那个位置上以外,他觉得这传言没有一点可信之处。 但他也一直没有找这个一直把他当做眼中钉的城主的麻烦。一方面是因为他实际上更强,强到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强到选择权始终在他的手里。另一方面,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已经在他们全族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过这个地方了,现在,他曾经放弃的那个家族又在他之前甚至不认识的人手下复活了,他实在是感觉心有亏欠。 而看出这个城主的实力之后,他内心的亏欠变得更加令他刻骨铭心。他无法想象实际上这种不可能完成传说中壮举的人,究竟是在人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换了多少个人之后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越在外面修炼历练,他所看到的不可能就越多。见到过越多的不可能,这个城市的复活就越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城主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一往无前,深深地震撼着正看着他的所有人。每个人体内都像有两个人,一个是本能,一个是作为功能的意识。意识是善变的,每个人永恒不变的唯有本能。虽然人人都害怕死亡,但人类这种原始状态下曾是被捕食者的跑不快的物种,又怎么可能在每个人都害怕死亡的情况下把更加跑不快的幼体一代代养大呢? 意识以外本能的那个自己,只要稍作触发,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可以忘掉恐惧。黄珏玉他爸在此刻,就已经被自己的本能完全说服了。周围这么多人们所表现出的悍不畏死,已经深深地感染了他。 但触发他勇气的也不全是周围人的态度。光靠这一点是无法让人悍不畏死的。正因如此,他在远处的孩子们并没有受这城主的激励,只觉得大事不好。 于是,在最危险,而最不适合登场的时刻,他的那个儿子出现了。 他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逆流,再加上他所说的话,他所要做的事,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 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死盯着他的儿子,除了他自己因为这是自己的孩子而动摇以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和他一样。 这一刻,他突然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逆流。 “我们别无选择。你要是这个时候想临阵脱逃,我可不会像之前的领导人一样那么仁慈。懦弱已经让我们多付出太多鲜血了。” 那城主眼中的杀气如此真切,对于此刻心灵已经足够震颤的他来说更是仿佛贯耳重锤。他不想害死自己的儿子,可自己此时好像突然进退两难。 他此时突然犯了难,而那城主可没空等他。 “我早该知道,你这个临阵脱逃的家伙生不出什么无畏的儿子。你这种机会主义者从来不会是我的同道。复兴路上不需要你这样的逃兵。” 那城主把武器逐渐抬起,周围的精英们也提正了自己的各种各样的武器。这一刻,每个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刚刚还打算赎罪效忠的人,在这一刻突然又背叛了他,在这个地方,和几乎所有人一起。 简直就是暴徒。 就在这马上要出事,那城主马上要出手,而他自己快要被逼上梁山之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好想变出来一般出现在那城主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了那城主抬刀的手腕上。 “悍不畏死有的时候确实可以创造奇迹,但很显然,不是所有的时候。” 那城主被那一只手搭在手腕上之后,仿佛在一瞬间,他感觉他的强度立刻下降了一个层次,全身真气的控制都好像漏了一拍。 他可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感受过如此变化,世界之大他所见到的还太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突然让他一愣,竟果真停了下来,周围这些暴徒的眼睛也都聚往了这个方向。 这个人自然不会是别人,自然是靠宝珠传过来的江羽。 江羽看起来如此年轻,那城主回过神一瞬间突然心理出现了巨大落差,刚刚的突然袭击产生的效果快速消逝。 但江羽此时还是不慌不忙,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这里的事我已经大概清楚了。接受现实,你也该意识到你现在的处境。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江羽身上很明显的无真气流动感,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该发现得了他身上的蹊跷。但是,被扶了手腕的那个城主的思想却走向了不同的推断方向。 他的强度在被接触之后立刻下落了一大截,真气仿佛突然变得更难操控,这与江羽身上那完全看不出强度的样子太像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他,第一反应是江羽有什么神功。 江羽当然没有什么神功,都是一次性用品和弱效持续作用的制成品而已。但这确实改变了谈判的方向。 “……你是什么人?” 那城主谨慎展开交涉,暴徒们也因此停下了原本的计划。 “你应该很清楚过去悲剧的成因。什么都想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信息不均这种东西在向上爬的过程中可是家常便饭。毕竟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可以和人坐在一个谈判桌上的人。” 江羽收回手来,拿着剑直接警戒状态的黄珏玉突然在江羽身边突然出现,再次展现了那城主认知范围以外的“能力”。 “就前面你说的话,你也不喜欢流血牺牲。那听命与我,结束之后我来解决你正面临的麻烦,怎么样?毕竟你刚刚犯了如此大忌,如果不是另有重大原因,那你也没必要还站在这个位置上了。” 首级替换 “就这么看着?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城主听了江羽的指示,反应相当大。毕竟什么都不做虽然简单,但对于命悬一线的人来说,都太过于困难。毕竟一旦失败就意味着死亡和多年心血付诸东流,这会让他待着,他哪里待得住? “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却妄自做过于冒险的事,按理来说,上一次这里毁灭的这个原因在这里应该人众皆知。怎么,你还想再犯一次错吗?” 江羽身上气息感觉如此弱小,却丝毫不虚,着实让实际上真的不知道他是谁的黄珏玉那两个在场的家人心惊肉跳。但在这样对手的包围圈里,他们却偏偏没有开口问什么情况的勇气。 “我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 那城主一脸凶相,看这架势,谈判离破裂怕是就差一点。但江羽还是丝毫没有慌的意思,甚至继续看着面前,丝毫没有回头看那城主的打算。 “你大可不必压我。我知道教人做事是为人大忌,但要是不教,把事情拖长了,那反而会带来更多更不好解决的麻烦。你也知道你想夺取的东西是什么。你真的觉得,你能冠冕堂皇地拥有它,而不承担任何后果吗?” 那城主眉头一皱,他知道确实如此。他早就该死了,要不是这种东西,他哪里能站在这和人说话。这种能让死人爬起来,像正常人一样,宛如复活了一般的东西,要是让人知道在他手里,怕不是又要重蹈先辈覆辙。 “别傻了,不论你是死是活,是成是败,你都带不来什么好结果的。你真的觉得你有选择吗?” 那城主带的人此刻个个窝着一肚子火,只是碍于城主好像在思索什么,什么也没做。他们真的忠心不二,但也真的对真实情况一无所知。他们和这两位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不过,现在你还是有选择的。对于你来说,你更想要的是这个城市里人们的延续,还是要你政权的延续?” 江羽此时转过头来,不再远眺,直接回头看向那城主的眼睛。那城主反应也快,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是送命题。其实不论在谁手里,不论怎样生活,这个城里的人都多半不会死绝。真要说性命的话,这个城市不需要他的什么拯救,只要他的掌控倒台,甚至之前他所无法解决的屠城危机也会立刻解决。随后,在刺客联盟的掌控和蹂躏过后,时间会很快地抚平伤痛,也许用不了几年,势力过大的刺客联盟就会受到一直把其当工具的各个势力警觉,也许最后,这个城市甚至可以摆脱一切过去的非法历史,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回归中央政权,再也不必被动荡摧残。在时间的过渡之后,伤痛会被迭代所快速忘记,一切都会在这个城市从痛苦中活下来之后变好。 但这个被城里人拥护的小政权的延续,却只会带来无尽的厮杀。也许这次战斗所获取的胜利的奇迹,到了最后,只会引来他们更加无法克服的敌人。 屠城,对争端与厮杀来说太常见了。就像细胞一样,正常的代谢都会有无数细胞作为牺牲品,人们的每一滴血,里面都有不知多少被掏去细胞核的行尸走肉。生命,在争端面前根本不值钱。 这里所有人的意愿,到了最后,只会谱写一篇死城虚无缥缈的传说。 这种问题,怎么会从面前这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人嘴里说出来? 他此刻真有点相信返老还童之术了。但这不重要。 “你要搞清楚,这个城市的人们的性命可不需要我拯救。过去的那个所谓政权也早已不复存在了。” 城主的回话相当不直接,但那眼神好像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但没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抛弃自己的过去。来抢这让人复活的玩意的人也都是放不下自己过去的人。所以,要是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不必抛弃自己的过去,而让一切一定程度上完璧归赵的办法,你会听我的吗?” 那城主看着看他的眼神有种成功的意思的江羽,有点百感交集。 “你也是这种人。你可一点也不像果真这么大的人啊。” 这城主的意思是在说他以为的返老还童之术,但实际上他真的是什么都没猜对地走到了终点。全程都完全走在了江羽的引导里面。 江羽也是在并不完全清楚一切的情况下在靠猜想走钢丝,不过好在他的优势掩盖了他实际上信息的缺乏。 他哪里知道他们正在争的东西和起死回生有关。这相当重要的一点他完全是猜的。不过也不完全是,毕竟这个城里半死不活,真气流动相当不正常的人可太多了。以他的感知,发现是早就发现了,先机还是不少的。 再且回到这边搜查屋子的这边。武徐山差不多控好了场,并非同道的几人还是相当顺利地开始了搜查。 搜查过程相当顺利,只是有点让人触目惊心。鲜血几乎涂满了那几个人被发现的整个房间,那些人身上明显的伤口分明已经流干了血,只剩下颓然倒地的数具尸体被人为地摆在那里,好像已经准备好了带走,就剩突围。 他们要找的东西几乎注定了面前的情景,但武徐山家里的几个人还是不能完全接受面前的景象,明明没有剧烈活动,他们的样子却如同绷紧的琴弦,要不是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让他们大都早已不是第一次见血,面前这同类生物的死相足以让本能夺去身体大半控制权。 他们自然没有真死,要说死,他们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但这一刻,能好像没事人一样蹲下来检查这些人的,就只剩下全身诅咒套的那个首脑了。 短暂的检查过后,那首脑确认了这几个尸体,站了起来。 她没有发现这些尸体上有什么问题,毕竟那尸体的伤口闭合得如此严丝合缝,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断裂,感觉好像都快愈合了,实在不好造假。 确实,那个无法精密操作的科技树,连假身实际上都是真人头改的,她又没见过她要找的人,她哪里看得出问题呢。 剧情好像推的慢了点 现场的气氛对于武徐山的那些家人们来说相当诡异,这排排放的不知来由的尸体,实在是让不够专业的人难以宽心,刚进房间不过片刻,他的家人就开始说起可能有埋伏,要安全起见撤离。 “这没有别人了。争分夺秒是刺客联盟里面的必修课。这里除了咱们和那边坐的一排人以外,再没有活人了。” 武徐山也不过是在刺客联盟里学习了几年,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虽然他非常肯定目前的局势,但也是本能地不想久留。 “确定了就可以走了,不要夜长梦多。” 武徐山也算是听进去了他家人的话,话语中也带着要赶紧走的意思。不过那全身诅咒套的首脑却一点不着急,还在血迹斑斑的地上半蹲着检查周围,武徐山都打算又开口了,她才回话。 “你着什么急?怎么,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我们得躲着走的敌人吗?” 那首脑是完全不慌不忙,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僵硬一般,甚至还在那里检查周围。 “现在我们知道的应该是没有了……但是我们之前不一定知道的不一定没有啊,这种东西怎么看好歹也有很高的各种意义上的价值,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来呢?” “真要说价值,你手上那把刀的价值可比这东西有价值多了。” 那首脑毫不客气,好像要直指他说话背后的动机,就是要揭露他的退缩。 “干嘛要在这拖着啊……一般来说不就该干净利落一点吗……” 武徐山并不想和她就那种无聊的东西一直说,转移了说话的方向,打算曲线救国。 “那是一般来说。那叫工具人的自我修养。人确实找到了,但只找到了三个。不够。” “还有吗?那就是之前你提的那个另一个插手的首脑偷偷带走了?一下带这么多人确实不方便,也就是还有一个人。” 武徐山解读了那首脑的话,以为她是想追逃,但那首脑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要是只带走一个,那他为什么要放干这几个人的血?他本来就是争分夺秒地和我抢时间,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把这些人的血全放干?很显然,如果要抢的东西是真的,那放血完全没有意义,他大可以采取更好的办法?” 那首脑步步紧逼,武徐山一时没有跟上,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没能及时回应。那首脑看他半天不回应,也不再紧逼,转过头去。 “他教会了你不少刺客联盟流传甚广的核心流派的深层次版本东西,教会了你如何像一个干净利落的杀手一样思考,但还是教不会你怎么像他一样啊。” 武徐山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想要表达什么,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她又转了过去。 在这全身诅咒套的首脑眼里,她一直忠心不二的那个盟主,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糟糕的领袖和一个靠她再次夺回一切的失败者。即使她不是什么向实力看齐的人,她也不可能只是因为那盟主曾经是她努力的动力而忠心至此。让一个人忠心不二,需要同时让两个他自己毫不动摇。 她所一直追逐的那个盟主,当然是一个能让她几乎一直在某些方面仰视的人。 那盟主打一开始并不是那个糟老头子带来的一大群人的一员。她不知道他是哪来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早在他们这一行人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在那鬼地方住了好久了。甚至他们一群人第一个落脚的地方还有一个简陋的房子。 那个房子一看就不久前有人住过,只不过好多天没人了,稍微脏了点。那个带他们来的老头完全什么都没想就直接把那当成自己的房子住了下来,丝毫没有考虑人还会不会回来。 当时被带走不知多远的她早已万念俱灰,早就没什么感觉了。拿着从家里顺手带过来的一个一路上偷偷藏起来的小匕首,早在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受到了炼器的诅咒。 当时整个一大群人里大部分人都还压抑不住自己的绝望,整个队伍都被负面情绪所吞噬,但迫于那老头的压迫,却又没人敢反抗。那个时候,大多数孩子还像个人,还保留着人性一直在煎熬着,只有她冷冰冰地早就像个杀手一般,甚至有人以为她和那老头有血缘关系。 那个时候,那个老头的力量是绝对的,不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反应,那老头都压倒性地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有一丝反抗的念头。权利在指令当中成长,那个时候,一切都仿佛不可挽救。 但那盟主不一样。 埋葬过师傅之后,返回来的小时候的盟主还想想办法去把遗物拿出来,却直接被那老头抓了个正着,直接就要把他就地正法,杀鸡儆猴。当时没人觉得他有反抗的余地,她也不例外。 但是他岂止是没有被那老头成功,若不是那老头速度够快,那就不止眼皮上有伤了。那一天,当时留在地上的鲜血只有那老头一个人的。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着他差点打出效果,他的战斗过程几乎现场直播给了那老头带来的所有人。但对发生的一切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 她的那把仿佛是活着一般的匕首一直指引着她,让她把这一切当做一场试炼,指引着她一段时间后直接背刺那老头,直接结束这里的闹剧,但这一切,却让一个拿着比他手大了好几圈的普通钺提前做到了。 那一天,那老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突然决定不杀他了,让他直接像傀儡一样替他管理这些带来的孩子。果真,在那之后,这些孩子很快提前从恐惧中脱离,一切回归了掌控。 在那老头看来,这仿佛是某个虚假的希望事件重演,是一个讽刺的模拟。但很显然,结局指向了即使站在他过去以为的优势地位,无能也只会指向一个结果。 那个老头甚至没活过第二个年头。这些孩子甚至还没有长到叛逆期,噩梦就提前结束了。 不过那个老头是她毒死的,自然她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去忠心那个盟主。她指的也不会是这件事。 那首脑转过头来,看向不知道她说什么的武徐山他们。 “走。咱们先回鬼纵渊那。你以前也住那附近。回那里再从长计议。” 武徐山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的结果绕了一个弯到了结果,他居然觉得有点别扭,但却不得不收起感觉顺着意思走。 这时候他开始怀疑她为什么如此忠诚于他的师傅了。 就之前的引导结合他对师傅的印象,他完全想不清楚师傅有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忠心。 无力为当权之罪 武徐山师傅过去太冗长了,展开实在比想象中占了太多篇幅了,这里还是直接略过。 武徐山他师傅不像他,他没有天生的速度,没有过人的强度,各种方面的积累都不到位,他不论从哪一方面,都没有可能在那一天伤到那个老头。 但他站在那个位置如此之久,并得到这个首脑的忠心,自然还是有别的原因的。 原因就在于他干净利落,直击要害,发挥程度至今无人能复制的战术思路。他带领已经无家可归的一众各方面都如同一张白纸的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走到后来一直到内乱都没有减员很多,甚至为后来整个刺客联盟的战术思路注入灵魂,让刺客联盟以绝对弱势的实力成为各个势力手下一个棘手的棋子。 不过可惜他不够全能。不知是养虎为患灵验让某些方面过于天真的他没能控制住局面,还是这些人本身就心有反骨,总之,让这些前途未卜的孩子们最终走上一个特殊地位的他,还是倒在了自己除硬实力以外唯一的短板上。 桶斜着拿确实可以装更多水,但绝对不是可以漫到最长那个板那里。那样的水桶,要是没有别人暗中帮他扶住,畸形的盛水结构只会带来悲剧。 最后他感受到了这一点,曾经全联盟的救世主接受了自己的平庸,再也没有离开过鬼纵崖。 在那之后,没人能再像他一样几乎零牺牲地与不可能战胜的势力或个人周旋,连他自己也不能。 就像跌下了激发态的元素,他闪耀的过去结束了。 那全身诅咒套的首脑从武徐山身上看到了盟主的影子,可他们却并不一样。现在她只能试图像曾经他们的王一样思考,再也不能见到第二个他。 不过总而言之,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就是在明知有哪里可能不太对的情况下直接离开了那里。 到这时,那城主也终于开口了。 “他们带着三个人走了。你应该清楚,我们在抢的是同一种东西。” 那城主看向依旧不动声色的江羽,在他的猜测中,这边已经拼的两败俱伤,怎么说也该到了出手的时候。尽管那带人走的那几个人一点也不像有重大损伤的样子。 “那自然。这里值得抢的东西并不多。” 江羽还是不慌不忙,让猜测感觉失败了的城主稍微感觉心底不太安宁。这会他再也装不下去忍不住要问清楚什么情况,最起码要找个破绽出来了。 “所以那几个人正在带走的就是我要的东西。你那万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江羽半转过身来,并没有转移盯着那几人的视线。 “你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那城主这次没有多想一下,一瞬间就得到一个与他此刻心态贴合结果:这座城里的人和政权,根本就没有提到他要的东西。 毕竟江羽刚刚就说过,本来他就不能和很多真正的大势力在一个高度谈条件。这时江羽在这说这话,岂不就是在打游击? 这时候正是他猜测的第二个机会,他的疑心在这一刻还有最后的反悔机会。他要撕票了。 周围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知道那城主突然拔刀出鞘,直接就砍向了甚至没有回头的江羽。 本来他之前的信任也有点过于轻率和不被旁人理解,直到现在江羽还在打哑迷,那城主自然就是根据之前自己的备选计划前进。 毕竟过度的神秘大多是骗子。谈条件,总要有点诚意摆出来的。他不想重蹈先人覆辙,但更不会坐以待毙。 可惜江羽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早就箭在弦上。刚刚的半转身完全不是多余动作。 那刀直接顺着拔刀就要砍过来,没有一点多余动作,却正中江羽下怀。瞬间眼前人影一闪,那刀突然不受控制,直接被强行拉偏到一边,待定睛一看,那刀刃早已被一手握卷。 被握卷的刀刃不止他手上的,周围的人们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周围就已经突然站了好多不知哪里来的人。 这次不再是几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孩子,是货真价实的金刚系大汉。只不过握住他刀刃并且直接握卷的还是个孩子。 “权利总是需要用命令来巩固。就像适应新武器一样。作为一个独裁者,你还是有用的。这些家伙这么听你的话,我当然不会着急解决掉你。你不用着急,你要的东西我是会给你的。只不过可能需要在我这边掌握着。你也该料到这点。” 墨莲分明年纪轻轻,却轻而易举地把比她大了二十岁左右的城主刀轻松板折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强度差距让这个城主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好像是刀被钉在墙上般被固定的感觉。 “这就是你所谓完全的计划吗……” 那城主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一个低级的错误推倒了他的整个计划:他甚至不知道对手想要什么。如果武徐山师傅像他这么干,刺客联盟早就死在襁褓里了。 “那当然。我的目的可是全都达到了,我跟你说的那几个也全都实现了。只不过根据谈判地位非常正常地导向了一个提前该有心理准备的结局。没有问题。” 那城主不再回话。看着突然天降的几个可能连防都破不了的人,他不再反抗了。 某种程度上这是他在正面操作上可以面临的最好的结果。几乎不可能取胜的战斗留给了别人,现在他可以专心地去清理城里的不死者,去解决没有后顾之忧后可以很快解决的问题。 现在,除了他的生命还是被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埋下更没法解决的,直接正面站在那要挟的后患以外,其他的实际上基本上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不过可以预见的是,他在之后的日子里会被逐渐架空,自己以前就觉得可能很危险的这一家子可能会逐渐接替他,夺走他从刺客联盟手里用血泪拼回来的一切。 但他自己却又改变得了什么呢? 又一个激发态的存在由集体的大英雄变成了被无力笼罩,接受自己无能的终止激发的元素。 光速准备下一段 那剩下来准备避过那惹不起的那几位之后赶紧走的那个首脑实际上并不弱,而且刺客联盟出身的他想当难抓,要是他不想打,墨莲带来的这几个人还真难抓他。就算提前做好准备,这带来的几个人也就将将够吓走那城主。真要抓那首脑,还真是相当困难。 不过江羽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一个早就备好用来以防万一的另一套脉冲,一个用来削弱影响的早就给了墨莲的护身符,这场困难的战役中那些援军立马就成了用来给墨莲涨声望的经验包。 到最后,援军甚至只是走了个过场。 一天都没有过去,黄珏玉老家的势力就已经基本上天翻地覆了。 虽然总的来说实际上这么快解决多半归功于运气不错,赶上了大事件,不过总的来说最重要的结果还是完全在掌控范围内。 尽管这次的事件好像又没黄珏玉什么事,不过好歹这次她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让江羽头疼的地方,一大群人聚众干饭的时候也有另外可以说的东西了。 “之后就要架空他了?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明明我爸差点和他们兵刃相向,但后来其实我跟我爸交流的时候,他还挺不愿意架空他的……” 昨天事情结束之后,她那一家子人曾经有过短暂的交流。黄珏玉想起她爸的说辞拿出来放在了桌上讨论。 江羽得看出她什么意思。没有人能摆脱自己的过去,不架空的后果他是相当清楚的。多少刚刚建立的统治面临倾覆,都是过去大权在握的那些人处理不当。再没落也不至于抹杀掉过去的一切。起码在那个城里,他们的首领还依然是那个城主。 不过江羽不打算干涉这种事情。 “不想架空就不用架空呗。那地方纯粹是帮你们两个开辟的基本盘,只要我还在,你们随便怎么管都有我给你们兜底。只要关键还把握在手里,你们想怎么处置都无所谓。” “你怎么兜底啊,狐假虎威吗?” 说到底江羽没有任何硬强度,相当容易翻车,兜底这种话还是有点说大了。黄珏玉的话几乎不假思考就脱口而出。 “怎么不能兜底?我又不是靠援军解决的麻烦。让墨莲去找援军纯粹是为了找观众,最坏的打算我也早就有准备了。” 墨莲这回来之后变得莫名沉默寡言,坐在一边和玉娥一起一言不发,偷偷看那边的黄珏玉。 主要心理因素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就是还没有适应多出来一起吃饭的这位活跃分子。绝对不是因为某些东西影响了她的思路。 “你倒是确实每次都解决的挺快,但是……就是总感觉你每次都离出事就差那么一点。” 这句话相对于没说。江羽光是站在那就离翻车差那么一点。 “那有什么办法。不过反正我也活不了你们那么久,我也没必要每次都成功,问题不大。只要时间够短,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就抓紧合作实践,以后的路走的好就行了,没那么多需要考虑的东西。” 江羽突然说这话,在场的知情人士突然都愣了一下。黄珏玉眉头稍皱感觉有哪里不对: “不是……那边我们拿在手里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和什么不死者有关的?” “确实。没记错。也就三个字,干嘛怀疑自己的记忆,有什么问题吗?” 江羽好像无事发生,反而一副她问了什么傻问题的表情,看着有些自乱阵脚的几人。 “没用吗?” 江羽这么肯定,怎么看也不像没反应过来,黄珏玉只有短暂支吾地表达一下自己的疑惑。 “那是用来给你们把握那边局势的底牌,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的以为那种东西可以脱离你们力量的来源体系帮到我。我激活那玩意的时候,可数那什么城主头晕的厉害了。你觉得对我激活的那东西不免疫的东西,能对我有效果吗?” 确实,拥有那种功能的蛊种,怎么可能是贴近现实世界演化路线,抛弃真气的力量的东西。严格来说,整个进化树,几乎都没有他问题的解法。 这种问题直接严峻到像地球表面高多样性大型生物都依赖植物收集能量的等级了,彻底的根源性问题几乎堵死了这条路上的一切可能。 这个问题对江羽来说一直显而易见,他早就习惯了,但对于他认识的好多人而言还是一种虽然明明早就该知道但还是会有失望的消息。 场面短暂地冷起了场。 并没有仔细听他们在讲什么的玉娥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觉得突然谈话就终止了,场面一下冷清了起来。本来也心思不在那不怎么饿的她听这变动,产生了一种进入下一阶段的错觉。 “我吃差不多了,那我先去修炼了?” “啊,去……” 江羽顺口应了下来,目送着那玉娥突然不知为何不等黄珏玉一起去地匆匆离去。 江羽依稀记得他们走之前玉娥还会在家里雷打不动地等着和人一起去,恨不得靠这么个借口一天就到处玩。 江羽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哎,她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你以前见她这么积极吗?” 黄珏玉缓过神来,看向走得飞快的玉娥那个方向,玉娥短短几秒已经快从视野里消失了,简直就是用走的姿势在平地起飞摸墙变向。 “我哪会跟她一起练……一般来说到了那就分开了,谁知道……”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虽然他的感知是天花板级别的,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知道。毕竟人能注意到的方向还是有限的。 玉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但并没有离开江羽的感知。江羽看着玉娥刚刚走过的路,若有所思。 表面上看起来他在思考,但实际上并没有。他闲的很,基本上没有自己天天固定要完成的任务,除了生存压力以外,被世界遗忘的他并没有太多多余的压力。已经解放了的他早就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妖与神引入章 江羽所在的这个城市有巨大的阵法作用,作为整个连通大阵里一个重要的节点,这个城市的布局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变过了。虽然很多大型的柱子早就没有必要搞这么笨重了,但还是有不少高大而不实用的建筑保留了下来。 把凑合能用的大玩意改掉还是相当费事的,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视而不理,就算是高速发展改造,改造那也是有大量的困难要克服的麻烦事。在这个城里也不例外。 于是,很多高大但废弃的老建筑就留在了原地,多年不作处置。就算自身有降低落尘的法阵,让地下基本上不需要清理,但有人和没人的区别还是显现了出来,这高塔上还是落下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于是这个人迹罕至的城中高地建筑,就成了外来者最好的藏身之处。毕竟这里虽然少了很多东西,但就灯下黑而言,相当合格。 于是那个逃逸的小狐狸就把这里当做了极佳的藏身之所。 这妖狐自逃脱以来,已经在这城里藏匿了相当多天。这么多天里,他各种小心翼翼,各种避开可能比较强的人,试图在这里避过风头。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也确实一直没有被发现。 不过实际上,他的担心其实比较多余。他只知道就算是顶级的妖怪拟作人形,中途不与任何人交流,也不免被发现,因此几乎草木皆兵,一面想设法利用这里摆脱同族妖怪的怪罪灭口,一面又不敢到处走太嚣张,但实际上大可不必。 他只知道强大不影响被发现,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被发现。 人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变得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妖怪从人群里分出来,能分出来,那自然是有判据的。所谓妖气,不过是过于非主流,过于反人类的真气运行方式导致的相当罕见的反应,其违和感对于真正修炼的人而言过于明显,又不好形容,所产生的统称而已。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打小被塞到人类这边当卧底,学到的几乎一切都与人类如出一辙,可以说,他身上基本上就完全没有妖气,就是感知天花板来了,也不好说他到底是不是什么体质特殊的人。 不过紧张还是要紧张点好,毕竟虽然他不知道,但感知天花板就住在这,这种情况下,过于自信反而容易害了他。 他坐在那塔的一个窗口,俯视着这无人昂首的地面,早早醒来迎接新的一天的阳光。 虽然他醒来很久了,但此刻的他还是有点睡眼惺忪。这些天他基本上一直有某种应激状态,休息不好。 虽然他化形相当不错,但所有生物还是会有一部分万变不离其宗。他本身实际上是某种天生可以称作妖族的妖,和应激反应相对消退比较简单的人类还是有本质区别。 他现在相当想就在这个观察了这么多天都丝毫没有异动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但很快他就想起了他前两天去下面考察的时候都那个人。 那个人不能说和他以前的样子长得像,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本来他来之前只是觉得他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可以脱离监控,逃出控制了,但却不曾想这竟然是真的。 他的惊疑害了他。现在玉娥天天过来找他,他已经不得不去每天保证自己还在了。 刚刚脱离旧的控制,全新的控制就已经接踵而至了。不过他依旧不打算回到自己真正种族的那里去了。 和人类生活久了,他也明白了很多东西。他们虽然不把他当回事,但一旦他的稳定性出了问题,那么久立刻成为了不再重要的待换零件。从他想跑开始,他就没什么所谓退路了。 他不算太理解自己原本的种族,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他来之前还那么小,这却丝毫没有犹豫地把他扔到了如此危险的位置上,他对于这个他待了并没有很久的地方完全没有什么留恋。 妖神的组织架构下,整个妖神的势力体系还是相当松散的。基本上就是把原本的势力收拢起来,开创性地制造一些制度,把整个架构作出一点改变,来占据共同作战时的相对主导权而已。 这就是妖神政府的一个重大难题之一了。妖怪与妖怪之间的外表相差太多了,审美远不像人类那么统一。裂纹甚至比人类皮肤颜色带来的天然裂痕要巨大,密布得多。 正因为这个原因,各个妖怪的种族很难团结起来。即使人类公开统称所有妖怪,在那堂而皇之地欺压妖怪,妖怪之间也不怎么相互援助,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毕竟根本利益上他们就不必互相帮助。甚至不互相帮助更好。 不过即使如此,妖神天庭还是和天庭打的不分高下。原因很简单,各种各样不论是什么妖,都是过去那些真正动辄百万年横跨进化史的妖神之间博弈的产物。就是说这些妖怪本身就都是类似于量产型的战争机器,是从进化产物中筛选的。人类这种依靠科技树传承和特殊科技打相对进化而言成长速度快到难以置信的闪电战,还是差点火候。 不如说直到现在为止,真正的人类科技树都无法真正撼动妖的强势地位。只不过人类作为生物的一个分支,在地位上从来没有站在足以让妖怪团结一致的台阶上。 内卷充斥着各个妖族之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小妖狐正是内卷中一个无足轻重的牺牲品之一。和过去各个妖怪在妖神手下的地位一样,刚刚妖怪之间自己产生的领袖也同样如此看待自己的族人:活生生的量产生物战争机器。 这里虽然他在这个普通人类这里最强势的势力之一的核心地带,但实际上这也远远改变不了什么,不至于成为什么后续开始的核心。 关联需要过一段时间再回归回来,目前,开启下一段的起始要从妖神天庭旗下的地方开始展开。 边际狐妖 大批狐妖聚集在山上一片少有的大石台之下,如同一群人一般在那里吵闹。 这里离人类聚居地有很大的一段距离,这与妖神过去高度影响的区域过近的边缘区域,受到人类的影响相对较少,如同天然长城般的分界,让这里的妖怪也开始与和人类混住的妖怪长相出现分别。这里的一大群狐妖,几乎再没有一个有人样,这石台之下真就已经是大群彻彻底底的狐妖了。 不过妖不是野兽,狐妖不是狐狸。这里的狐妖实际上已经和野兽完全不是一回事了。这里的狐妖,已经完全是另一种原始文明的一部分的样子了。 不过这么说并不准确。说他们这里有文明确实有点勉强,虽然语言确实已经出现,但同化的程度还是相当低,顶多由于过去妖神的影响,相通之处不少而已,这里的妖怪的集体完全就是一个个部落,一盘散沙,完全没有文明的气息。 不过虽然文明气息不强,不过萌芽还是有的。这些妖怪之间类似种的妖怪之间的合并已经在缓缓推进,众合为一的政治已经开始显露出高复杂社会性生物该有的样子了。 这种政治是文明中各种科技与文化的沃土——或者更直接一点,这种政治化是力量的沃土,能被取得并维护的资源是一切的沃土。 不过科技与文明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暂且不提。其所附加的,竞争优势所带来的高种群保有量所带来的个体差异性,才是能被感受得更加清晰的。 这种变化会逐渐改变进化的轨迹。物种自身会感受到自身的处境,但归结到个体却并不一定感受得到。毕竟个体是会死的,旧势力终究会落幕,这种东西对进化本身不过是不值得节省的一瞬间。 但对寿命过长的妖怪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很久以前的战争开始,他们这一批狐妖的王就已经定下来了。这在之前的战争中无比勇猛的妖王,其英姿早已为大多数手下所知晓,他的地位早已坚如磐石。 不过确实,让所有人都满意太难了。虽然和他同代的人都对他的一切决定不加质疑,但新生的小妖狐却有很多难以接受他的领导。 倒不是宣发不到位。每一个与他同代的妖狐都会向下一代讲述他的英勇事迹,每一个幼小的妖狐看到他压倒性的强大都为之倾倒。 但问题不出在这里。 进化会根据处境改变自己的方向。 这个自毫不留情的拼杀中走出来的狐王,他的思想对于在优势种群环境下成长的新生妖狐来说,过于难以接受。 简单地讲,不合时宜。他感受得到这种变化,但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对他来说,他采取的唯一措施,就是在各种需要牺牲的场合中,让一代代新生代不断流血牺牲。 本来这些妖怪就是妖神博弈的牺牲品,随着妖神的倒台,他们的消耗立刻大幅减少,而产生下一代的速度却丝毫不逊,加之权利结构裂解之后各个种族之间立刻达成某种动态平衡,于是,各个种群都立刻进入到不断有大量牺牲而人口却在不断暴涨的局面里。 狐王威严地在台上出场,在老一辈的权威压制下,台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这些妖狐很快就几乎全都抬头看向了上台的狐王。 那狐王对下方威严地扫视,虽然他再也没有了当初初登此位的那种感觉,但对下面的狐妖们来说没差。 毕竟他很明显地能感觉到有狐妖对他不忠,哪里能再有当初的感觉。 他甚至没法骗自己,毕竟并不是每个狐妖都在用他熟悉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些狐妖的存在对他来说实在太过于扎眼,但却不好公开怎么样。 一方面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动摇自己的支持者,一方面这些年轻的狐妖正在挣扎的时候抬头的那空洞的眼神,他自己看着也是相当不舒服。 相比过去的兴奋,这些年更让他彻夜难眠的正是这种空洞的眼神。摇摆,痛苦,空洞,动摇,这正是信仰被击溃的部分个体的忠诚开始减退的征兆。 他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种眼神了。过去也不知道把刚有这种眼神的间接害死多少个了。但是这些个体却只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甚至愈演愈烈。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快速解决以绝后患的思路在这种时候完全不能告诉他一点有用信息。 不过在摇摆着的那些个体自然是明白得很。 几天前才刚刚执行完任务,知道内幕的年轻狐妖们,正是这一批动摇者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们都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带回来,他们都清楚狐王听到他们的报告之后给出的是什么反应。那小组的队长已经和他们说得相当清楚了。 但如果那话是真的,那台上那小狐妖的尸体,那分明再熟悉不过,死了仅仅几天的小狐妖的尸体又是谁的? 旁边的小队成员不乏有一些此刻在回头看向那次任务的小队长。那小队长眼神空洞,却再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地盯着台上,眼睛的聚焦不再活跃。 前两天他甚至还在为自己的失职自责,周围熟悉他的队员们都知道这个忠诚的队长前两天有多痛恨自己的无力。 但现在,那个他说过很多次失去的目标,此刻却血肉模糊,没有任何方法辨别身份地出现在了台上。知道内幕的不需要什么智力就能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有一个无辜的小狐妖当了替死鬼。 过去这小族长觉得这只是一种明显的摸黑,一种不知居心何在,抹黑种族英雄的行为。但现在,真相却呼之欲出。 一边年纪并不大,但眼神却相当冷血,辈分比这个小小组长大一点的狐妖微微回头地瞟了他一眼,仿佛看到了已经重演过很多次的事迹。仿佛这种发生的不是很频繁的事情他早已司空见惯一般。 看起来,这个小组长又要换新的了。 核心种群 即使是这帮生活在妖神天庭的边界的一群普通狐妖,他们的王也是知道怎么绝对招到绝对忠诚的部下的。只是他有些不甘心,还想试试。只是看起来好像事与愿违了。 不过实际上只是看起来。 这个小组长早在被安排监视任务的时候,就注定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情而用怀疑的眼神再看他了。这次这小队长这么看他实际上的原因,是那已经几乎认不出身份的尸体的气味他太熟悉了。 这个小队长本身也是那诸多无家可归的小狐妖的一员,是那这群妖狐首领的一个忠诚试验品。他本身认识的其他狐妖也不多,这突然把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一个当做替死鬼,他只是一下有点接受不了。 但这接受不了绝对不是动摇,他没有动摇。但他的眼神已经惊扰了首领。 “只要你表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好了,这可能只是首领的一个考验而已。首领和你之间的纽带非常单一,你可千万不要激动啊。” 那队长的一个比他大点的队员在首领叫走他的时候对队长百般叮嘱,一脸担忧。他以前见过太多类似的事件,这个时候总有不好的预感。 “我不会激动的啦……虽然咱们队里没什么减员,但实际上这种事情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了……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那队长回头看着人群中忍不住叮嘱他的队员,也被感染了不详的预感。 但是这毕竟是见他们这里声望颇丰的首领,他还是觉得可能只是他故事听多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扰乱了他的思想,让他感染了不该有的情绪偏移,应该戒掉。 这种边际的地方,有些四不像的这些狐妖种群虽然也一定程度上受到人类影响,但是并不深刻。他去见首领根本不是找什么建筑,首领所在的地方完全就是一个禁足的空旷小山谷。穿过大群狐妖聚集的地方,他很快来到了首领的驻地。 这时那首领还在抬头眺望着天空,若有所思。他习惯性地压低声响,在有一定距离,但相对而言非常近的地方停下来,准备等候首领发落,就像以前一样。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还没到了位置,常常毫无防备地抬头仰望天空的首领就立刻低下头来,看向了他,一点没有沿袭过去的习惯。 “你来了啊。” 那首领虽然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在那里如平常般客套,最多少了两句话。 “见过首领。” “不必多礼。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给你,别拖得我忘了。” 那组长刚想行礼,那首领就打断了他。那首领也不看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一点没有试探的意思,直接就盯着他抛出问题: “你还记得我过去给你分配上一个任务的时候,跟你说过些什么吗?” 那小组长没有丝毫犹豫:“这次的任务可以说重要,也可以说不重要,上面那妖神为了维护统治,就见不得我们这些家伙闲下,定要派下任务来给我们执行。这孩子派到那去,不必发挥什么作用,只要不丢,麻烦就不大。不过是证明我们还在听命,表示忠诚。你也知道……” “好了好了,不用往下说了。”那首领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忍不住制止:“那个任务基本上告一段落了。不当出头鸟的事已经不必那么紧张了。现在,我有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你……” “我一定完成任务!” 那小组长不等首领说完,立刻就表了态。他没有什么家人,可不想再失去首领的信任。 “这次的任务倒没有什么完成不完成的。”那首领没有什么要不信任他的样子,一点没有表现出他的队员所担心的样子:“或者说这次任务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导致失败的原因。你知道,妖神天庭的核心里,是包含一些很强的狐妖分支的。就是那些尾数更多,天生就更强的分支。” 这他当然是知道的了,天天被人翻出来讲的上古传说里,那狐妖可是相当有存在感的。就是和他们好像不太一样,传说中的狐妖动辄九尾,他完全就没有见过。 “现在我们实际上已经处于相对安全的境地了。也该为我们这里的未来考虑了。你也知道,我们在这战争的泥潭里已经困了好几代,还是毫无进展,付出了惨重的牺牲,却反而比以前的处境陷的还深。” “有你的领导,我们总有一天会杀出一条血路的。牺牲是变革的必要阶段。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那小组长求生欲极强,还在回忆着他的一个个队员跟他说的话,表明忠心。 “我活着没有用。”那首领却丝毫不按照他说的走:“天外有天。我的力量完全不够格。想要走出泥潭,光靠我完全不够。” 那小组长还想说什么,那首领却没有停顿。 “不是谁都能光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困境。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用按照那些家伙们说的跟我说了,我是来给你派任务的,不是来考验你是否忠心的。” 那小队长终于不再欲言又止,那首领看他一眼,继续他的话: “我们不是唯一的妖狐族群。在离妖神天庭更近的那里,我们还有可以让我们更快离开困境的方法。有生力量多保留总是好的。现在我已经基本上和重要的人接触好了,现在他们只要我派出一个亲信协助他们,一切就都可以好起来了。我这些天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已经拖了好几天了。直到你前几天回来,我才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完全安心的亲信。这件事虽然简单,但是事关重大。还有,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注意安全。” “派亲信……去其他妖狐的驻地?”那小组长突然听出什么苗头。 “不是其他妖狐,是妖狐核心种群。这里离那里实在太远了,我们想要出头,基本上就压在你在那里的存在感上了。过去被派去的也不少,可惜这个任务实在太过困难,一直以来没有什么进展。你可以进去联系他们,我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我也只能劝你多加小心了。” 历史原因 那首领说的话多少有点可疑,但却出乎意料地在某些方面没有说谎。 前一个小组长走的时候离现在不久,当时他丝毫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但这次不一样,这一次是真的如首领所说,真有他前所未见的强大狐妖直接旁若无人地如同从天而降,直接落入了他们聚居的地方。 之前他还试图解读首领这些话里可能藏着什么计划,迫切地想知道首领还是否信任他,现在数个他无法否认的巨大人证就突然落在了这个地方。 在之前,他对于力量的认知还停留在首领就是他见过最强的存在。在他的认知中,活物不像石头,总要因为一些妥协而触碰到力量的极限的。力量这种东西再强也是有限度的。 他的认知没有错,但还是缺乏想象力。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多几个尾巴能强到哪里去,觉得这些尾巴只能是影响动作的累赘,完全是传说中那时的妖狐种群里某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畸形审美所致。可今天,他算是彻底开了眼界。 那几个好像是御空飞过来的多尾妖狐,摇摆着自己好像自带幻术,让人完全数不清个数的尾巴,完全没有声音地落在地上,看似好像走得波澜不惊,讲究着贵族的那份低调优雅,可这落点却完全碰不到低调的边,直接就降在了他们这几乎全都聚在一起的地方,直接让在场的每一只妖狐都挪不动半步。 这不是他们不想挪,这样一眼就能看出压倒性强度的存在突然降临,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简直不想在这多待一秒,本能使得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失去安全感,即使明明走不动的时候可以看出来的也是某种妖狐,也不敢多待。 但是这一刻,在下面的每一只妖狐都能感受到仿佛心脏里某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挪动一步都仿佛要撕裂心脏。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仿佛把他的心智全部固定一处,如同放在脸上的太阳一般,让过于渺小的他完全失去了最后一丝心理上的主动权。 这种来路不明,过于强大的存在,即使是首领钦定的自己人,也让他难以保留一丝安全感。 更何况这些家伙随着远离他的故乡前往妖神天庭核心方向的路上,竟换成了有也同样相当强的多尾妖狐驾车,而且这些妖狐竟不知为何化作了人形。 由于心理上的精神压力,他甚至没能及时想明白为什么。 毕竟前面是说过,越远离人类聚居的地方,妖怪就越不拟人形的。这在妖界实际上也算得上是常识。毕竟妖们也称得上有自己文明的萌芽,强大高傲的妖们凭什么在有自己一套核心思想和独特本能的前提下,一昧地抄别人作业呢? 不过事实证明,不论强不强,抄作业的情况就是会时有发生。 况且,在人类闷声发大财在妖怪们在妖神的指引下疯狂磨灭一切内斗之后那一段人类骤然翻盘后的一段时间,还有一大段非常特殊的历史时间,在分析成因的过程中,时间从来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纬度。 安全感完全从他的身上剥离,回想起首领说过的话,他有点不敢确定那些所谓可以接应的人是否还接应得了他。在如此强大而陌生的人中间,他头一次把自己的位置与自己过去心中的牺牲品等价。 这几乎不知道有没有贴着地走的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停了下来。再次偷偷看向窗外,外面的一切他终于再也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这个地方已经看不到任何一棵树了。 这里的一切都完全是一副人类聚居地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其他传说中占山为王的大妖的什么可怕山洞的样子。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威严震慑四方的大妖巢穴。 那其中一个化人形的妖狐在车停下之后,随手掏出一个锦囊,扔给了还保持一只尾巴跟野狐狸一样样子的他: “进去了抽空偷偷去看。等我们走开后一段时间再说。” 他身上哪里有什么口袋,但那几位却丝毫没有管他的意思,直接就要他下车。他来不及问什么,就被一个化人形妖狐强行带出去,引到了一个院子里,不多解释就让他开始原地等待,自己直接离开。 他哪里知道这卖的什么药,在他们放下他让他等的位置无助地趴下,勉强地藏起那个锦囊,开始就地等起来。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些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从一开始,就没谁跟他说多少实话。 那首领确实认识这里的某个势力团体,而且由于历史原因,相对而言过于弱的首领与其的关系还真的是认识而不是巴结。 而且正因如此,实际上那首领说的情况从未存在,首领在那是有原因的。这小组长被派到这,完全就是为了稳定军心,避免意外。 万事凑巧,这边正好因为什么原因要找一个强度不高的外人来执行某种挂在那看孩子的任务。于是就着这个恰好,他就被带到了这。 但这个事件并没有这么简单。看孩子的任务,这里面有的是人可以做,而且那势力还想安插真正自己的亲信前去,这找一个外人,不过是为交流中某个理由找一个垫子,垫过这个理由,来推进计划的实施。 他在这个计划中,是活不下来的。 那个锦囊很简单,里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就是一套刺杀目标用的一系列物证,用来蹲点等他看的时候抓个现形,不由分说解决掉他,来推进计划进行。 在这个计划中,他完全就是一个牺牲品。虽然实际上他也是那个势力的人们可以用的一个眼线之一,完全可以轻易收编,但那计划的人并不打算冒这么一个风险。 毕竟就算他再忠诚,那计划者也对他不够熟悉,没有理由用他。 除非他有什么他们不得不用他的原因。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历史原因 妖狐并非全都化作人形,只是有一定历史渊源的某些大家族由于先辈中的强者习惯以人形示人,于是在这些先辈的教导下,妖狐中的某些氏族就家传了化人形的习惯。 而且由于这些氏族还大都跟妖神天庭的掌权阶层有渊源,于是几千年过去,这化人形的妖狐族裔还是经久不衰。 经久不衰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妖族寿命一般都很长,这才几千年而已,初代还活得好好的呢。 先不讨论新妖神那个位置上统治者的问题,这里先回到妖狐这势力结构上。 妖狐这边有从前妖神那脱离,脱离下来,对人类不甚了解的一部分,也有直接跟随妖狐之前的成名大人物更名加入苏氏的化人形一系。首先妖狐就分成这两个大类别。 这两个分类,一个像人类一样,延续了父系社会,照搬了人类好多东西,而另一个,也是父系社会。 这很好理解。虽然妖神那边把大量母妖狐聚在一起像生产线一样生产战士的时候,公的妖狐确实没什么存在感,使得妖狐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母系社会,但是放开强影响之后,喜欢强大的个体男女都一样,都吃这套,而雄性作为广泛应用的战士,在强度上具有极大的优势,这一放开,一下子天平就倾斜了。 这些天生的战争机器自然在强度上占有很大的优势,完全碾压当初逃走化作人形混在人堆里的那些妖狐氏族,但由于新妖神天庭的存在,他们始终无法让这些化人形的妖狐俯首称臣。绝对的强度在这妖神天庭面前变得不再绝对。 于是,区区苏氏己姓,在这场本不该有悬念的势力天平中稳坐化人系核心家族,像皇亲国戚一般立在那里。 不过就算再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压力也还是存在的。试图培养出一些足够强的下一代,趁机改变天平倾向这种事,他们还是没有落下的。 这次的事情就与之相关。 这己姓的族长知道自己完全没法在如此劣势下就另一派的计划展开反击,于是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专心培养起自己直系的子孙来。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们可不这么想。尤其是己姓族长家的那四个,就更不那么想了。他们自一开始就开始对那些图谋不轨的势力正面开始了对冲。 那族长觉得这挺好,也没有阻止,就放任他们反抗。这些孩子们的反抗让另一派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铲除他们,搞得他们很难受。 于是这些家伙就把魔爪伸向了四个里最小的那个唯一的雌性妖狐。 那几个哥哥哪里愿意,于是各种阻挠,和有劲使不出的另一派你来我往,直接开始了拉锯。 不过他们三个雄性妖狐还有学业要搞,在这个雌雄学的体系不太一样的地方,他们学的时候是不在一起的。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保他们妹妹身上的话,自然会引来直接教他们的家人的不满。于是关于这方面,他们家就开始了一阵讨论。 之后,这件事由原本的“你们去学让她待在家里”变成了“会找专人看着”,然后又变成了“不会用府上的或者别的可疑的”,最后讨论一半,无果而终。 跟随着这场闹剧,那只有一根尾巴的小队长就被带到了这里。 在这当然是没人会来接他的。那被留在家里的妹妹听了长兄的话,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家伙充满了戒心。虽然她早就看见有个妖狐被放到了院子里,但她却早早躲了起来,在暗处观察起他来。 这里虽然这小组长根本没穿衣服,对于同族来说完全就是全裸的,但实际上暗中那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她见过的兽形妖狐可太多了,没一个穿衣服的。 而且,再退一步,不穿衣服丢人是人类的文化符号,对于大部分连名字都没有,直接叫谁家的老几式称呼的妖族而言,不穿衣服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要是化作人形,不穿衣服就是大忌了。毕竟人的体毛基本上聊胜于无。 抛开衣服的问题不谈,躲在暗处暗中观察的她,对于面前发生的事情是充满问号的。 且不说把人送进来的那位她完全不认识,就算认识,她也不见得清楚被送进来的那位怎么回事。 毕竟他身上的让她搞不清楚的点太多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强度。那个被放在院子里一脸六神无主的那位,其身上的强度在她看来简直弱的难以置信。她从来没有见过只有一根尾巴的妖狐。 要知道,尾巴是妖狐重要的灵力器官。与真气相关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要仰仗于妖狐的体毛,妖狐身上那无风而动的体毛对于妖狐施法而言相当重要。而特意用真气化形塑造的几乎全是毛的更多的非正常毛尾,其体积几乎直接决定着妖狐真气存量和施法强度。 而面前这个之前就知道会从很外围的地方整来的妖狐,岂止是没有多个尾巴,就那唯一的尾巴,看起来毛也不怎么长,跟随地抓的野狐狸一样。 但要说是野狐狸还不太正常,毕竟那小组长已经在那趴了相当长的时间了,一动不动,要不是时不时还一脸茫然地往周围看看,他甚至看起来没有一点狐妖的样子。 那在暗中观察的那位起码还有五根没有完全成长的尾巴呢,这个拿过来看管她的这个也未免太弱了。 要不是她还隐约记得这是给她找保镖的,看被送来的这么个家伙她可能就直接记错成请保姆了。 眼前这个被送进来的那个公妖狐她本该有些危机感的,但是就这等强度,配上那一脸茫然漫无目的地偶尔抬头看看的样子,她完全提不起什么危机感。 谁能对一个过于弱小的目标长期保持危机感呢?那小组长弱弱的样子,让本来还觉得自己与兄长相比弱的多,一定要谨面对任何可疑的敌人的她,莫名像过缓坡一样过了一个坎。 在一段时间的观察过后,她决定走出她藏身的地方。 不对等形影不离 那小组长相对核心种群的弱小还是有用的,他的弱小有效地削减了这个平时一直躲在其各个兄长身后看戏的这位本能的警戒,带来了力量所带不来的,堪称物极必反的优势。 弱势当然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的,他弱势的生效是踩到很多恰巧的条件才成功的。恰巧天天看着她哥哥们操作的她心里痒痒,恰好什么生物都有这种镜像本能。恰好这段时间离她那几个兄弟回来还早,恰好她看着这么弱的目标就很想和她兄弟干一样的事,去对抗那些图谋不轨的势力。 恰好妖狐的文明没有给她去实践下什么冠冕堂皇的绊子。 于是,被压缩了难度的勇气就被成功触发了。 毕竟这个保镖什么的其实都完全是莫须有的,在这种地方,要是能直接明着在这动手,她哪能以前一个人待着这么舒坦。说到底,他们一家四个孩子的思想还是比较单纯天真的,不管实际上他们在与谁作对过招。 怎么说在妖神天庭里活跃的那个妖狐也叫妲己,因为自己的性别就硬躲死活不出来是不存在的。 孩子做的事看起来再犯傻,实际上很多时候他们的行为也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只不过脑子里数据不多,可能过于莽夫一点。这个暗中观察的这位也不例外。 在那里无辜趴着的那小组长一上来心脏差点给逼停了,这化人形的这位是一点不留情面,那小组长是真的差点背过去,整个身体一抖,浑身的毛都一下炸了起来,其身上真气一下躁动起来,却又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被那不讲武德的偷袭那位瞬间吹熄。 他们在真气方面先天控制能力差太多了。就像老鼠再成年也很难把其他大一点的动物的堪称脆弱的幼崽击伤。他的拼尽全力,有时候可能还比不上人家一个翻身。 这个对比在用来对比他们的实力的时候再形象不过了。那在暗处的那位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这小组长的状态。 大脑是撑不住缺氧的。憋气和血液断供是两码事。不过区区数秒,这位身经百战,在人堆里监视目标多年的年轻小组长就已经开始走向昏迷了。 他身上的信息素随着那下战栗瞬间散开,迎风飘走,恰好就飘到了下风向的那位那边,嗅觉依旧灵敏的她一下就闻出了异样。 那可不,就算再年纪轻轻就历遍沧桑,再被迫结束幼稚态,也不会改变他的真实生理特征,最多在其中加上一种打工人特有的睡眠不足的气息。 但这种东西大概率不会让接受信息素的目标感觉特别明显。反而在地位相衬下非常合理。 那不讲武德的那位几乎是瞬间就闻出了不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被派过来的这位会跟她差不多大,想到一些可能性立刻收手了,不过还是没能阻止他昏迷。 于是,在她计划中的开问之前,她成功地直接让目标当场昏迷,直接没得问了。 正是这大乌龙救了这个被设计要死的这小组长,打乱了这凶手的思绪,使本来的审问突然变味,突然变成了正常聊天。 按理来说不该的,但是她也没有接受过什么专业训练,而这小组长能走到如今却有一个关键的说话习惯在作用,而且他的首领之前找了个不怎么样的借口,于是他们说话的氛围逐渐变得不太像她计划中的那样。 “怎么,他们还能什么都不通知你就把你送这么远?”她甚至还想用反问来调整一下对话走向,毕竟她是学的内容是有这方面的。 “通知……提前通知是要提前准备,要是没有商量余地,没有要准备的东西,首领他不通知也是常有的事……我们那个首领把我派这来,多半也是有不用通知这方面的原因。”这小组长相当能说,完全不像能保守秘密的,人问一句他能说一堆,让审问的人相当没有游戏体验。 “通知还只为了准备不成,通知是基本都要说的,不准备就不通知了?” “啊……这个,按照我们首领过去统军的习惯来讲,差不多可以这么说。我们也熟,一般来说我都没有异议,更何况我任务刚失败过,哪开得了口。” “谁会把熟人送这种龙潭虎穴来。” 那小组长有点能说,有点打断她的思路,于是她不得不抛出一句,试图把对话的主导权找回来。不过很明显,实践不多的她在应用学习过的知识的时候有点手忙脚乱。 “那可能是我单方面这么认为。不过你看,毕竟我也没什么家人,首领他号令我完全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某种程度上他跟我偷偷说点真话也挺正常。毕竟基本上没什么后果。” 本来她还想好好想想怎么说合适,他这么一说,她的思路突然就出了一点问题。 “啥?你是这么定义熟的吗?” “那有什么办法。”那小组长并没有被她的鄙夷影响:“什么人就该期待什么样的结果,太高的期望只会坏心情而已。” “这也是你那什么首领说的?” 那审问的那位不再思考,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舔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啊。” 回答果然不出所料。 “这也是你们首领教的!你还有什么不是你们那什么所谓的首领教的吗?” 那小组长也听出她什么意思,但思来想去却无法反驳。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也没有什么学别的东西的机会,能接触到的也就这些,我也不想啊……” 那小组长正兀自悲哀,那审问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主导权,打断他的话: “得,我知道了。追随着首领的脚步一路狂舔,最后一无所有呗。什么出息。就这样子,都不见得记得自己叫啥。” 这审问这位甚至话里开始嘲讽他,可他却丝毫没有什么办法。 地位不对等的对话他说过太多了,他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地位不对等的对话,道理不重要。 在无法回应之余,他再次感受到了明明抓住了机会,可不对等却变得更加清晰的感觉。 “无名氏” 那位说他是他们首脑的舔狗,他虽然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舔狗是贬义词。他对首领从来没有什么阿谀奉承,从来没有像那些一直内卷的族内真舔狗一般让人一眼看得出目的。在他的印象中,他甚至觉得首领和他算得上是某种特殊的朋友。 他曾经一无所有的时候,在挣扎中曾无数次贴近死亡。他一开始的处境可以说暗无天日,在这个简直自顾不暇的体制之中,他就像角落的污泥,仿佛一场雨过后就会消失不见。 那个时候,是首领救了他。尊为整个狐群之王的首领一直到那时候甚至都没有子女,救了他之后,简直就是把他当孩子一般培养。 那个时候,在他的眼中,首领完全就是他的再生父母。首领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从绝望中重生。理所当然地,他也为救命恩人献上了完全的忠诚。 虽然一直到最后,这首领也没有给他起过什么名字,甚至连代号都没有。 “所以说你就是他们让手下某个首领派过来的替死鬼?” 那边回来的兄弟几个和妹妹讨论一阵之后,再次回到一直没有移动的他身边,开口问道。 这说法相当直白,本来就心生怨气的他此刻更加躁动不安。 不得不承认,他也看出来了,他来到的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仔细回忆种种细节,不对劲的东西是相当不少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也发现,首领把他送到如此地方,基本上也就等于把他推向了死亡。 他再次一无所有了。但对比一开始,这次他可远远比过去要强的多,选择多得多。 对他来说,把他从绝境中救出,最后又把他推入如此龙潭虎穴,最多是自己以生命还完了救命之恩。到最后,他还是并不恨这个有再造之恩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人格中早已刻上了首领的影子。 “送这样的人过来……要不是应付差事,那就是外围本身水平也就这样。指不定连他们的首领也和他一样单尾。” 见他不回应,那位又扭过去要跟另外几位讨论起来。 “我们的首领确实是单尾。” 这时那连名字都没有的那位不再沉默,终于开了口。但他的声音如此冰冷,不用看他的表情,那进攻性的语气就已经冲进了他们的脑海。 “力量方面首领可能确实比不上你们几个怪胎。但是,你们这几个把无聊的问题扯出来讨论的小鬼可没有资格小看他。” 他身上的信息素早已表明,他并不比面前这几个小狐妖大多少。这个小鬼着实有点进一步激怒那边几个讨论中的兄弟。这几个兄弟早已以冷静作为发展内核,并没有立刻回怼,只是全部眉头紧锁。但仍旧有一个忍不住气,当即回讽: “果然是舔狗。自己被背叛了,自身难保了,还在袒护出卖了他的首领。我以前还觉得这种存在太夸张了。” 那无名氏并没有受他影响,顺他的反驳,直接继续道: “你们这几个过家家的小孩,连我都比不上,也开始贬低别人?就算我这个任务失败的失败者,也听得出你们的愚蠢。你们这种聚在一起互相被对方控制的家伙,就算家境再优越,也只会原地踏步。什么时候,你们这种温床毛球,也敢论比你们更接近现实的人?” 无名氏说话相当不留情面,变本加厉,当场就把这三兄弟惹毛了。本来他们还在顾忌他们的约法,现在,反倒是领头的大哥直接当场站了起来。 “反正他也是被抛弃的牺牲品,完全不在任何未来的计划当中,现在就解决掉好了。免得横生变故。” 那无名氏冷笑一声: “就连站起来打我这么简单的事,也能拖这么久,要是你们在我们那样的处境下成长,早就随污泥冲散了,真觉得自己干的成什么事?” 有一说一,确实低效。他们的位置决定了他们有很高的容错率,如果换成和无名氏一样,他们早就该消失了。怎奈他们从一出生就不一样。 几只尾巴从那人形态妖狐身后冒出,刹那间无名氏的心脏再次被震慑漏跳。无风而动,飘扬起来的几个妖狐无骨尾好似活着一般,无名氏这辈子第一次见的强大控制力直接笼罩了周围的大片空间。无形的威压笼罩了战场。 要是无名氏他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真可能他就又要被秒了。釜底抽薪谁守得住,就像再强壮的人闹肚子也顶不住。 但这次,他准备了。他做好了不依靠心脏泵血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九死一生,那何不最后拼一把。他知道,自己早已多半没有未来了。 妖狐之身快速膨胀,只在一瞬间就更换机体动力,以化形之术让他的体型瞬间膨胀数倍,尖牙利爪一瞬间就被放大了数倍。浑身赤红的红狐般的毛如同密集的钢钉一般全部立起,他整个妖狐一下如同炸毛的大猫,狩猎的狼犬,一下子变成了真正的战争机器。 真气没有外放,威胁没有冲出体外,但精神上的压迫却瞬间向那边几兄弟袭来,真正妖狐基因里刻下的重大威胁姿态在这无名氏身上绽放。 他们的心脏一瞬间加速跳了起来,即使是和毫不留情的师傅们对着切磋,他们的心也从未如此跳动过。 那大哥不敢多等,毫不留情用自己认为这个距离不可能躲开的单向冲击如同一堵墙一般直接向面前猛推过去。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面前这个对手,即使看起来再可怕,强度上也绝对跟不上他的层次。只要用必然命中的控制打中一下,一切就不再有悬念。 他的战意从未如此燃烧过。 面前相冲真气对撞出现的短暂泄压乱流和特殊情况下才出现的闪光在贴脸之处亮起,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下一瞬间定睛一看,那身影不是本人,正是他父亲。此刻他父亲正在离他不过半步的地方,一只手压制制服了无名氏,将其压制在手下。 有一点很明显,他之前要挡开无名氏的那下被绕过了。若不是他爸,这个无名氏怕是已经贴在了自己脸上。 此刻,他们旁观了好久的父亲终于发话了。 “够了。你们要大老远找一个当保镖的,不是来干这种事的。” 前车之鉴 这四个孩子的父亲突然插手,强行改变了事情发展的轨迹。 他们的父亲从无名氏的身上看到了他那些年轻气盛,正处在过度自信的门槛上的孩子们所缺少的很多东西,于是他做了个在场除了无名氏本人几乎没人理解的决定:留下他,让他来作为影响因素之一,协助他的孩子脱离回音壁,矫正成长路线。 于是,无名氏就在这里以那些人意想不到的关联活了下来。 那外面蹲他等他看那锦囊的人蹲守甚至过了夜,也没有等到无名氏打开锦囊。无名氏早已侧面发现了很多东西,那锦囊早已不知所踪,截断了他们最终回收的进程。在上报与重新整理信息之后,他们最终也放弃了杀死无名氏。 就此,无名氏再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轨迹。再次一无所有的他,这次不再没有反抗命运的权力。 不过很显然,刚刚和他发生过冲突的兄妹四位并不能很快地接受他的存在。虽然这是他们父亲的决定,而且基本上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妥协一条路,但他们还是无法正常地接纳无名氏。 毕竟刚起了冲突,也没有办法。他们的父亲发现了这一点,于是,第一天的计划就与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不一样。 那唯一的女孩从屋子里出来,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向了阶梯前的无名氏。即使被分配了和他们一样人住的房间,无名氏还是没有化作人形,还在那里像正常狐狸一般趴着。 他们爸说过留他是为了教育她的哥哥们,哪曾想这第一天竟留下来说让教她。 她远远看着无名氏,丝毫不知道如何开口。但她爸明令要她好好向这位学习,她要是啥也没学,那可如何交差。 远处看着丝毫没有稍微动一下的无名氏良久,她还是决定主动上去说。 “你在这想什么呢?我爸可是要你教我东西的啊。”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公事好开口,听起来起码名正言顺。 “我哪有什么可教你的。” 无名氏回得很直接,完全没有解释一下的打算。 “没什么也得想办法啊,不然我爸晚上回来问我学了什么,我要怎么回答。” “没什么就自学。”无名氏丝毫不想理她一样,“你们又不像我们,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但一无所有,所以义无反顾,最终成功率很低,你们又不一样。你们这出身,这试错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傻子也干的出名堂来。就你那几个吃着那么高天赋还要救的几个废物哥哥,这么试错也迟早走的出去,你愁什么?” 无名氏这话回得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这位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关注这个。相比而言,他对她哥的评价更能引起她注意。 “我哥他们哪里弱了啊,他们的力量可不是我能比的,那尾巴展开,一下子……” “一下子展个挡风的大扇面来,看起来挺好,就像大扇子扇的风大一样,是?然后呢?” 无名氏扭过头来,“你觉得这有什么用?这招风的尾巴除了让他施法致命地迟缓以外,还有什么效果吗?差点让他死在我这个任务失败的失败者手上?我不跟你夸张,就他这个玩法,到了敌对外围势力区域内,都活不到第二天早上。他那哪是拼杀用的,就是跟孔雀尾巴一样吓唬人用的!这么大的差距,连我都打不过,算什么?” 无名氏毫不客气在那说她不在场的那几个哥,说得她血压都上来了,却也不好回话,只能勉强回一句: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又不像你们,只有一条尾巴,我们这尾巴不展开也招风,就只有这么个打法,有什么办法,就是这样的啊!” “所以说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那无名氏再次扭过头去,看向天空。 “我爸看人从来都很准。”那女孩见事情有些僵住,也没有什么办法。气不过归气不过,她还是关注她的任务的。 毕竟这个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稍微整理语言,她继续说到: “你这么看不起我这些个哥哥们,你肯定有什么本事在身上。我爸肯定就是为了这个留你的。要是打死不从,你可是大可能再次一无所有。” 那无名氏抬起头来,双目再次与那化身为人的五尾妖狐对峙。两位的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无名氏眼中那非常明显的身经百战,此刻如此清晰。 “你真是又有些天赋,又和你那些哥哥们一样天真无能。”无名氏看出她与自己对视不怎么舒服,看向一边。 “你觉得,你爸留我一命,还可能有些什么原因呢?” “因为你的经验很多时候可以和我的那些哥哥们正面对峙?” 她不傻,但也确实欠些火候,理解还是比较浮于表面。无名氏甚至不假思索就可以给出定位。 “你和你的那些哥哥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不能说傻,但是低级错误接连不断。也没问题,差不多也足够了。今天就说这些东西。你也好跟你爸交差。” 无名氏好像欲言又止,回到一个浅层主题一般,她虽然有点不甘,但是却有点开不了口。 他们还是不够熟悉。 “这教的东西呢……我也还年轻,自然不是我亲身的经历。只是吸收大量的前车之鉴和血泪的教训学会一些早就该知道的东西。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东西,并将别人的经历内化为我的经验的?” “我哪知道……” 那女孩在他旁边的台阶边完全坐下,“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我哪知道你是怎么过的。就这个年纪,还是有人给讲故事,我们在那里围着听着玩的时候呢。我哪知道你怎么过的。” “所以说我之前说过,精力这种东西是有限的。”无名氏摇一摇头,有些叹息: “我哪能一个个都以血的教训来吸收。我这么大,能执行过什么任务?故事,故事就是前车之鉴啊。” 故事 妖怪各个种族之中会说起的故事,与人类文明由什么闲的没事的人写的东西不是一回事。至少不完全是一回事。 妖怪之前被那些法力无边的妖神所掌控,虽然也是自己进化来的,妖神并不是什么创造者的地位,但是妖神长时间的掌控还是对他们文明前进的路线产生了影响。被高度工具化改造社会结构的大多数真正强大的妖兽种族,其文明都是高度断裂的,他们的生活相当原始,可以说千篇一律。 就是说,他们的文化发展方向非常狭窄。妖兽之间传的什么所谓故事,可不是人类这里这种真就可能胡写乱画的消遣产物。 他们口中绝大多数冠以“故事”之名的东西,背后都是真正鲜血染红的历史。 这里回到他们流传最广的故事所在的历史时段,那个人类谋害并真正杀死妖神,让妖兽们群龙无首,瞬间爆发内乱的那数百不足一千年的时间之内。 妖神所制造的社会结构,几乎没有中间传令的阶层,整个结构极为简洁,利益链条固然存在,但确实无比羸弱。 这种高度定制化的管理结构有一个不小的弊端,就像钢铁制造的机械,一旦崩塌,这些几乎一直待在原地没有相互之间加强联系的过去的整体,就像摔碎的玻璃杯,丝毫没有对过去结构的留恋,就像当场化作流沙,从指尖滑落,没有一点过去的样子,只在瞬间分崩离析。 于是,曾经过去最庞大的影响因素,只在一瞬间,就让他们单独哪怕抽出一部分都威震四方的力量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在内乱中仿佛一瞬间褪去了过去不可接近的体温,好像这妖神天庭从来就未曾存在过一样。 就在这妖神天庭分崩离析的时间段里,还保持着过往不被打击的强大的人类立刻爬上了势力的顶端。猛兽与猎物的地位在那一切发生后一夜之间就立刻调换了。 妖神的统治对大多数妖族眼里都是早已习惯的东西,在那个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间里,瞬间生成的利益关系很快像流感一样感染了几乎所有种族,他们很快就又走进了新的世界之中,那个基本上差不多残暴的世界。 不过自然还是有不少妖怪会怀念妖神的。不光是过去高高在上,现在开始内乱的那些大妖,更多的是与人类接壤,立刻遭遇了人类捕猎的那些并没有强到哪里去的妖兽。 早从这个时间开始,和人类混在一起的妖怪就已经出现在人类的生活中了。 就这么过去几百年,诸多妖族内的混战还是未曾有过什么变化,这些像难民一样混在人类中间的妖怪几百年一直没有谁来拯救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迭代的时间里,他们都快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怎么会结束呢。妖怪与妖怪不同种族间内战,人类与人类不同民族甚至姓氏之间内战,他们之间甚至都没什么区别,两边相当默契地内部争权夺利,双方的冲突完全没有同步上纲上线。 影响因素甚至基本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偏移,怎么会变呢。 这里不再纠结妖和人之间各种各样老生常谈的东西了,反正这个冲突基本上就是人类和各种各样的妖兽都没有什么渊源,人类经常把妖怪什么的当做找借口的好锅架,使得基本上所有人类都敌视所有妖兽,但妖兽又完全不知道发生甚么事了,最后背锅的就是那些混在人群之中妖怪的难民。反正也是当时当局的权宜之计,只不过是代代相传,用过的都说好,那编故事的人的后代都信了,直接完美闭环,弄假成真。 这里回到他们讲的故事里。他们讲的故事自然不是关于人的。自然是和边界上的妖兽的势力与化人形妖的故事。而势力演化史这种东西千篇一律,没什么好讲的,怎么讲都只能讲成故事中势力创始人的创业故事,所以一切还得由某个角色讲起。 话说人类广泛敌视妖怪,犯下不少战争罪,某些强大的人类势力边缘外很大一片区域都完全没有妖怪势力的存在,只有傻乎乎的野兽还作为猎人的猎物在那里继续做着所有智慧生物的饵食,完全不在乎世界的变化。 但也并非所有在这里的兽形物种都是普通的野兽。人类居住和监视的范围毕竟是有限的,有人可以隐居,自然就有隐藏得好的妖怪可以隐居。有一个豹子就已经在小溪边上的石涧住了有上百年了。 这豹子早在数百年前就在人类的围捕下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只留自己一个活了下来。但几百年过去了,劫后余生的他还是在这石涧里生活,从未远离。也许在他眼中,妖兽的势力要比这让妖兽不敢靠近的人类势力还要不可靠近。即使再过去一点就是他的种族的辖地。 他宁可与杀死自己家人的人类住的这么近,也不回到妖兽势力当中,不知他到底是如何考量的。不过他确实几百年来都一直呆在这里,不化人形接近人类半步,也不向自己的同族靠近一步,在夹缝之间一直苟延残喘,只是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但就在最近,在不知多少次人类再次从附近边聊天边经过之后,他突然开始精心设计起自己化人形的样子,开始闲的没事化作人形,准备起了人类普通人穿的麻布衣服,就好像突然就对自己的仇敌冰释前嫌一般。 讲道理他的仇人早死了,但也不至于就不再避着人类。毕竟引起上一次事件的客观条件可一点没变,最多是个复了位的打火机,这时候开始化作人形,其动机相当可疑。 但它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它只是洞里一个成了精的石头,并不会出去外面打猎,并不知道他到底抽的哪门子风。 但它也不是那种真就和个石头一样待了那么多年的。它和这豹子聊天还挺多的。于是它也随即像个镜子一样变成了他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开始变成那些个人的样子了?” 天界 按照它的记忆,他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差不多是可以用深仇大恨来形容的,这突然一副要融入人类社会的样子,就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毕竟他们平时没事干聊天的时候,他可没少说过人类社会的坏话。虽然其他妖怪混进人堆的挺多,但怎么想他也是最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的那种。 “机会来了总是要抓住的嘛。天天在这混着也不是个事啊。” 面对这专门变成他的样子的这位,他头也没回,直接继续在那里调整状态。 “什么机会你会感兴趣?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办法能复活妖神吗?” 这石头思维相当跳跃,话与话之间的连接完全令人匪夷所思。 “什么话……我复活妖神干嘛……就算有那样的机会我也不会去抓的。” 那豹子作为这石头拟生的重要模板之一,也不太能知道它在想什么。 “嗯?我还以为你比较怀念妖神天庭的那段时间呢。之前你不是经常说妖神天庭的好话嘛。” “……我哪里说妖神天庭的好话,我的意思应该是现在那边的情况还不如妖神天庭那会。两个都不怎么样。” 这豹子纠正了它的说法,也不再想继续整理样式,也扭了过来。这倒不是他准备和这老朋友好好聊聊,更多的是他突然觉得拿他这个老朋友当个立体镜子好像挺不错。 “那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想抓住机会?怎么,有什么母豹子化人形进人类聚居地,你想进去潜伏搞什么英雄救美,然后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 “嘿,你这天天窝在这种地方,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推论,我是那种会搞那种事的吗?一般来说我不都会觉得那种事多余吗。怎么,你怎么突然就不了解我了?” 以前这石头虽然说话不靠谱,但脸滚键盘还是能突然来个暴击的,但这次它说的话就完全不搭调。 “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你可不是第一个把这片当做巢穴的,各种各样的妖怪我可见过太多了。就算刚开始再不一样,最后长大了也会走上一样的道路的。怎么,难不成你就能跳出去吗?” 那石头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好像逗小孩一样的笑意,旋即身体一变,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女子形象连衣服一起变出来,直接开始作为它之前说法的佐证。 “嘿,我镜子!……算了。” 那豹子照镜子一半突然那石头就变成另外一副样子,一下打断了他的观察。不过他也懒得继续观察了,收起身来。 “你不用猜了,我直接跟你说。反正我也要走了,走之前说一说也好提前做准备。” 他说出这种话还真是相当罕见,那石人都感觉一愣。不过实际上,它并不需要费心去听他想说什么。它并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豹子突然想开了要出去,原因其实相当简单。 人界此时已经推进到商朝末期,在乱作一团疯狂内斗的妖族面前,人类完全从妖怪这里感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压力,所以高层的人们精力基本上都在不同部族之间的冲突上,商朝文明碾压向周围发动的战争,也多半以镇压周边部落叛乱为主。 但市民这里完全不是这样。 市民们关注的东西和上层真正看着可以称之为问题的统治阶级所关注的东西完全不一样。直到现在,不论哪个势力的市民,都还抱着名为“妖怪”的镇痛剂,关注着完全另外的东西。 市民们对妖怪的关注,对被真气驱动的种种法术的关注,正在全自动地点击着硬实力的科技树,推进着人类的强度,催生着一系列看似针对妖怪,实则完全百搭的产业和科技。 但这个不是重点。这个那豹子从一开始就清楚得很。 重点在于它偷偷跟着他出门的时候顺便听到的那个存在。 “天界”。 这个词实际上它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只是那豹子第一次听说。关于这方面,它知道的比他多得多。 天界发源很早,几乎在妖神大量死亡的同时就开始名扬四海。虽然这个时间甚至还没有面前这个豹子活的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天界是真的一出生就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当时乃至现在世界上的一切。 人界对于这天界的传说早已铺天盖地,传说中,正是天界执掌者的其中一人拨动了命运的齿轮,让妖神就此落幕的。 命运的齿轮这种东西过于抽象,它从来都不相信。但是有些东西他却又不得不承认其真实性。 比如“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它活得可比这豹子自由多了,之前他是见过人前往天界的。去了那么多年,家人都入土几代了,下山的时候却还是那么年轻,好像这几十年当真是几十天一般。 这其中最让它难忘的也不是时间差距。最大的差距在实力上。 本来它几乎都记不清的一个如此弱小的一个人,下山后竟让它百万年的积累如同一个玩笑。那人下山之后一眼就认出它不是人,当场只一招,就让它在此隐藏多年仍难以恢复。 它是骗那豹子的,它从来没有如此长地与一个单独的长寿生命这么待过。自打它自由活动以来,它都一直和人类待在一起,直到被不由分说地那次重创之后。 目送讲完自己的宏图大志的那豹子离开,它百感交集。 这豹子对它来说实在太弱了。那人一击便能让它重伤不愈至此,若是他被那样的人再发现,他又如何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保住自己都是奢望,哪里再谈上天界深造一事。 但它没有当即反对他的决定。他和人交流时因为反对破裂过太多感情了,它犹豫了。 它从来没有过和它走过这么多年月的朋友,从来没有过这么不想让他送死的朋友。 但它却不敢反对。目送着那天真的豹子,感受着自己还无法彻底摆脱余威的身子,它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怅然若失。 它所化形的样子再次出现一些变化。不过不再是变成往出那样的一块石头了。 它变成了她。 通天山脚 “上仙,吾王虽不是大商那等王室,但怎么说也是一方诸侯,况且吾王也是要酬谢上仙,一直拒绝不太好。上仙这样让吾王很难办啊。” 这传话员已不知被派来多少次来邀请这不肯见人的上仙了,但这上仙还是依旧不为所动。这里的诸侯王不知给了这上仙多少便利,甚至还亲自上门多次,但最终无不无功而返,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有几个孩子被收了徒弟,此外再无任何回报。 这传话员看着仍紧闭不开的门,呆立许久,也只得离开。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传言中出身贫寒,曾早立下誓言要出人头地,以牙还牙的这上仙,下界之后竟对于权利如此排斥。 明明根据传言这曾经就是他的梦想。 确实,这曾经就是他的梦想。 在他的命运轨迹改变之前,渺小让他吃尽了苦头。征兵夺去了他家几乎所有男人,几十年前的上代诸侯王又夺去了他家为数不多的剩余劳力。他们家有价值的一切,在几十年前就都被全数夺去,只剩下他几乎无路可走的家人们,靠着他这个尚且年轻乃至年幼的小男孩。 那个时候,在聚光灯下,他说出了迟早要以牙还牙的豪言壮语。让他初嫁的姐姐落泪,让生活在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困境中的百姓沉默。他那时的神情刻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但人们并没有被震动。更多的是悲哀和不为所动。在那个离科举差了上千年的时代,出生时没有什么,这辈子就很难再有了。即使上面不刻意规避,也没有什么东西留给他们这些普通的市民。 没有人觉得他真的能出人头地,也只有依旧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也许心中会种下即将枯萎的种子。 但他成功了。 王公贵族所走的独木桥没有他的位置,但好在那世上不止有王公贵族的独木桥。 天界看中了他,他走上了人们未曾认知过的道路。 命运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在那个真气强度高到难以置信的天界,他不过学了几十天,就已经足以践踏世上绝大多数所谓高人,成为了“上仙”。 但当他怀揣着过去的梦想,从管制宽松的天界回归下凡之后,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传言没有骗他,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上去不过几个月,天数甚至还不足百,下面早已度过了几十年。就连当初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子,现在也早已垂垂老矣。他熟悉的一切都早已离他远去。 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 现在距他下凡已过去数年之久,可他还是难以接受现实。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进,他也早已慢慢发生了改变。 他突然发现他过去所立志要成为的任何人,都什么也改变不了。他这个所谓上仙,丝毫不能解决他的麻烦。过去他有多想要改变一切的力量,他现在真正得到之后就有多失望。 他已经逐渐释然了。现在回忆着过去,不过几十天前的梦想他还历历在目。 他想要强大到不必被外人强迫,他想要强大到不必再在墓碑前咒骂妖怪。他想要拯救他不想毁掉的一切。 但到了最后,他确实强大了之后,却又发现,什么都不会的他,即使拥有力量,也于事无补。在天界不断变强,不断打开新世界大门,不断接触闻所未闻的一切所带给他的兴奋只是兴奋而已。 他不是放下了自己的梦想,他只是发现了。单纯只是强大的他,毫无准备地走进那个世界,最多只是被别人当枪使。现在他所挂念的一切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为什么要再次回到这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呢? 他在怀念过去,而在怀念结束之后,他不会有第二种选择。他不会再回来了。天界只过去几天而已,他在这沉浸再久也没有关系。 隐藏自己之后,他带着伪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宛如一个幽灵在怀念他的故乡。 就在这时,他再次久违地在城里看到了妖怪。 他下凡之后几乎没怎么在世界上辨认出过妖怪。尽管他已经尽全力在找了,但妖怪的数量却远远达不到他印象中的水平。他早已开始怀疑之前流言的真实性。 之前他刚下来的时候,曾一掌让一个妖怪当场失去生息,毫不犹豫,而在现在,他早已不再打算直接了结见到的妖怪了。 他知道妖怪的寿命普遍很长,比起人类来,现在他更想和妖怪聊一聊。 此时那豹子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到了传说中一个入口面前之后,思考良久,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他的修为还是相当高的,一路上抓妖的所谓大师世家那么多,没有一个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现在丝毫没有一点紧张,还能不紧不慢地在路边找个饭馆讨杯水喝。 不过不紧不慢其实不能代表什么预兆,他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他这个经常找到各种各样法宝的欧皇豹,早就发现了什么不对。早有一个宝珠暗中警示了一个方向。 果不其然,法宝是不会骗他的。 “呦,小兄弟没见过啊。是外面来的吗?” 那人没有隐藏自己,直接大大方方地在他的旁边抽个凳子就坐。那凳子腿和别的长椅子看起来有些勾连,顺着这个短小的椅子抬起来的地方,那长椅竟如鸿毛一般,甚至没有体现出什么重量,带着上面坐着的人就一起被带翻,那长凳登时出现开裂声,而这小凳子却丝毫没有损伤的样子。 那倒下之人其中一人正要发火,却被边上的人一下捂住嘴,神情紧张,好像差点掉了脑袋。 很显然他面前的这位不是一般人。虽然没有什么人给他开道,但很显然这人地位不一般。 那当然不一般。偷偷跟过来那石人看到那人,拟作人形那迟钝的寒毛一下竖了起来。她对面前这个人可太熟悉了,现在想起来,余威未散之处还在隐隐作痛。 她跟上来本想保护这豹子,现在她却谁都保护不得。 搬弄是非申公豹 “确实如此,小生是从外地赶来特地探寻天界所在的。” 那豹不敢怠慢,他可不想和这么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起冲突。以他的实力,就是眼前这人没有看起来那么强,想从这逃走也不好全身而退。这仙长毕竟是被安排在诸侯王都城附近,这里面各种各样的人可太多了。 “探寻天界?小小年纪,不好好修炼,来找天界所在,天界可不是什么找到就进的去的地方啊。” 那人没有第一时间揭露他的身份,但他也早就猜到这仙长必不可能看不出他是什么。于是这豹子转念一想,重导话风。 “像我这样的,就是再努力修炼,又哪里入的了天界群仙的眼。只怕是还未学有所成,就要横遭天谴了。” 他这话里双关,那道长一下就听了出来:“这还未上天界,怎么就对天界如此不信任呢?既然肯定天界不收你,又为何来寻这天界呢?” “天界确实很可能不收我,毕竟天界开创之时,正是妖神陨落,天地新篇之时,自是有他的道理。但我还确实不了解天界,如此推断过于草率,只想来试他一试。毕竟一无所有,有何故退缩呢。” 这豹子说话再一次明示身份,旁边的人怕是都要听懂了。那人不知这豹子为何如此不知死活,赶紧解围: “这说法,西边来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豹依葫芦画瓢地行礼,相当粗糙:“父母去世得早,有名无字,申公豹。” “难怪离家这么远,能从那地方来到这。虽然这么困难了,但还是能独自跑这么远,当真有志气。只不过天界这地方,也不是找到就进的去的。小伙子虽然付出很多努力,但恐怕还是进不得的啊。” “听仙长这话,莫非仙长就是天界下来的?” 申公豹完全不藏着,直接就要挑明身份,就如他刚刚挑明自己的身份一样。 那仙长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反问道: “你看我像吗?” “仙长年轻有为,小生自是佩服。” 申公豹直接就给出肯定答复,一看就非常确定他是天界仙人。这仙长不想承认,连连摆手: “哎,天界向来选凡世高人上界,哪里轮得到我这样的。你太抬举我了。” “没上过天界却也有如此力量,岂不就是年轻有为?” 申公豹反将一军,好像他之前就没判断说这仙长到底是不是天界下来的,回得他一愣,随即会意一笑: “在这套我呢。小伙子搬弄是非很有一套啊。” “不搬弄是非,又如何获得智慧。啃老本又怎么成长呢?” 申公豹虽然是活了几千年的豹子精,但还是相当有年轻人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权威感。 “嘿,那这么说搬弄是非确实能解决不少麻烦。只是,这天界之上尽是几百年前的老顽固,作为那时的佼佼者,他们哪会容忍新人搬弄是非,搬弄是非虽然利于成长,但确实不利于登上天界啊。” 那仙长也默认了自己天界仙长身份,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始聊起天界来。 “天界当真全是一些不可一世的佼佼者吗?” 申公豹开口问一基本上是默认答案的傻问题,那仙长也无第二种答案,自是给予肯定,从来没有上过天界的申公豹却又是一笑。 “先生莫要拿我取笑,怎么可能有地方全是佼佼者,全是强者的那一列。若真是这样,那理念横跨,内乱岂不是要反了天。就是再英明的君主,看到如此乱象,也恨不得扔下不管,哪里可以长存呢?” 申公豹思路清晰,让试图吓唬吓唬他的仙长措手不及,申公豹搬弄是非的技术不愧是活了几千年的,相当熟练。 “有什么不可能的,天界那可是齐聚奇迹之地,自有无法以过去想法理解的东西存在。” 那仙长还不想承认,还在嘴硬。申公豹早就看出来,依旧不慌不忙。 “奇迹也是有基本法则的。只要不是一人一个天界,总有一方要被磨平棱角。不过就仙长如此反应,我倒是另有一番猜想。莫不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几百年过去也不过几百天光景,虽是有隐患于内,但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即使里面粗放到什么也没管,只要时间不长,也不会出问题。” 这仙长对于这真正活了几千年的妖的经验积累着实是有新的认知,愈发觉得妖族的长寿如此可贵。 “你这未上天界,却比我还了解天界啊。我本觉得天界上那些佼佼者嘴里的故事已经足够深刻,足以超过我活几辈子所能懂得的了,岂料还是不够深入。这搬弄是非确实是创造智慧的好东西啊。” 这仙长正在感叹,那申公豹却摇了摇头。 “智慧这种东西,对人来说何其廉价啊。它既是前进的敲门砖,又是和幻想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论知道什么,最后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限制而随风飘散,化作一切都来不及。你看我,以前是怎样,现在不还是怎样。” 这来不及着实让仙长感同身受:“越是知道,越是会被夺去勇气啊。没有勇气去做,智慧和幻想确实没有分别啊。” 那仙长想起自己这些天的拒绝,他最后的选择,还不是永远不再回去,等以后怀念够了,让最初的梦想随风而去。 就算他知道该怎么做之后,也不免无法走上那道路。到最后一切都没有改变。不知有多少人是和他一样的,一次次与机会擦肩而过,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个申公豹能走到这里,是何等的难能可贵。只是他虽然走到了这里,却没有登上天界的希望。 不,不是没有。他就是唯一的希望。 他突然明白了申公豹的用意。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要力量。他更想要一切得偿所愿,而他又不必多劳的结果。 什么服从性,不过是各取所需。不去追逐梦想的懒人,不过是本能层次上已经得偿所愿的产物。 那石人在远处紧张地看着,而她一直在担心的东西,好像却在离现实越来越远。 不可避免 申公豹和这个被人一声声仙长叫的所谓仙长一番交谈之后,这仙长还真就觉得不忍心他的梦想被卡死在这。还真打算带他上去天界。 不过要说这仙长还是太年轻了。他总共不过活了那些时间,不过是和高人共处几十天,被人称呼为仙长几年,就当真把自己放在了自己不该在的地位上。不能认清自己定位的人,和不脚踏实地的人一样,是不能走向真正光明未来的。 他只觉得活得久的妖怪比他境界高,可完全不思量自己配不配。某种程度上,他完全是被当工具人了。 申公豹对他自己做了什么相当清楚,他完全是去对症下药了。显然,他相当轻易地成功了。 现在,这个仙长完全不清楚状况地对他相当欣赏。 “这天界分为阐教截教两派,分别由三清之一掌握。其中这阐教向来只收人类,而截教则不同,截教教义‘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其下各种妖怪应有尽有。这两派教主实际上实力相差不大,只是教义不同。因为内部环境原因,我是在阐教之中的。你这样的话,最好还是进截教比较好。不然这里高手云集,贸然进阐教区域,怕是前途未卜。” 那仙长还在那里解释这天界结构,给申公豹介绍这天界,这知无不言,完全没有一点该有的警惕。 申公豹听他这话,稍微停了停,问道: “就你的说法,我只进得截教吗?” 那仙长说的自然发自肺腑,没有什么要改的,自然是表示肯定。 “这截教只收各类妖怪,和阐教倒是有鲜明的对比。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求道?” 仙长听出来,他这是不想再和妖怪们混在一起,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才来到这里的。 只不过他可是听说,阐教教主不收妖怪是有原因的,只怕是危险不小。 “这阐教教主我可听说与妖怪有些深仇大恨,不然阐截两教也不至于如此界限分明。这要入阐教,只怕是相当凶险啊。” 申公豹微微一笑。 “没事的。就是不收我,再不济也只是被赶走。有什么可怕。” 那仙长瞪大眼睛,无法接受:“这哪里是最不济被赶走,这一不小心可就是要命丧当场的啊!” 申公豹此举自然不是鲁莽。他对于现状把握的相当清楚。他既然敢,那自然是胸有成竹。 这阐截两教虽然界限分明,但上达天界之后,却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两者冲突并不明显。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天界教主之间有何关系,但就凭这点,他就敢试图加入阐教。 这仙长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带他去阐教所处。果不其然,不用教主,就他平常相当熟悉的那些同道们,就可以一眼看得出申公豹的身份。 他的那些所谓同道不出意料地大惊,一个个锁起眉头。 “张仙长,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对妖怪是深恶痛绝的。往常你宣扬最勤的就是妖怪的暴行。” 那仙长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支支吾吾: “人总是会变的嘛……这下界那么多年,总会发现过去有些地方的谎言,改变观点很正常嘛。” 他编了个自认为合理的借口,用了个完全符合现实的借口做了挡箭牌。不过事实证明,别人信不信你的话与话是不是事实没有关系。 “这妖怪化的人形好生逼真。人界妖怪动辄几千年,他这么早下去果真还是太勉强了吗。” 那仙长好像并不打算信他说的话,很显然那边围着的几人都不打算相信他的话,一个个把头转过来,眼睛如同猎人盯着猎物一般,除了手上并没有动作,其他的基本上就是猎手配置了。 “要不你还是去截教……” 那仙长见大事不妙,低声再次劝申公豹回头。 “这天界,截教容得下妖族,阐教还就容不下了?这阐教收不收我,怎么看也不是他们说的算的。” 这申公豹说的话与他的实力严重不符,看起来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听得带他来那仙长脑袋嗡的一声响。 “这妖怪果真不是什么善茬啊。”那其中正下棋一人转过身来,顺手就稍起一枚棋子,瞬间那围棋棋子就如同子弹一般,完全看不清轨迹地射向不远处的申公豹。 这一下丝毫没有留情,很显然就是打算一击毙命,完全没有打算拖下去。申公豹这才上来第一天,强度哪里赶得上,这一击若是中了,那是非死即残。而且这一下还是瞄准的脖子,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可能是只残不死的。 而这仙长对师兄强度可比那仙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申公豹也是完全没有看清,直接就被自脖子打穿,整个人的头都瞬间跟那一下一低。 在场的人们在那一瞬间都以为打中了。这双方速度悬殊实在有点大,就申公豹那在各位仙长眼中如同慢动作一般的低头,怎么看也不像躲开了。 但是,鲜血却着实没有流下来。那申公豹的头慢慢抬起,拔剑出鞘,身上竟果真没有半点伤口。 “等我入了阐教,你们都是我的同学。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就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再劝一句,收手。我的去留交给教主来……” 定夺二字还未出口,刚刚那出手那位就已经先行站起。 “你这等不守规矩的妖怪,还想去见我教主?我教主早就说过不想收妖族,全都推给另一边了,你是哪里来的这么大面子,非要见我教主,让他亲口再说一遍?” 说着,那棋盘里的棋子随他一拍桌飞起一片,只在他一挥手,便如同霰弹一般铺天盖地炸向申公豹,一点不留余地。 那张仙长哪里见过这架势,就这强度,他哪里招架得住。怕是要和申公豹一起故去。 就在这瞬间,他的身前瞬间多了个道友站在面前,只为他一个人挡下一击。 他的这些道友还认为他是被控制了,毕竟事情还不够明朗。只是计划先解决这妖怪,再谈怎么解决他被控制的事。 这简直称不上计划。计划都称不上的东西,哪里困的住申公豹? 那扔棋者手腕瞬间感觉一阵刺痛,随之仿佛正面接了子弹一般的麻痹感传遍那只胳膊。一把剑此刻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以预见各种各样的麻烦实在太多了。看来最好还是先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才好接下来啊。” 不同科技树 申公豹打的过在座的各位吗?很显然,不可能。 他的强度可远远比在场的任何一个都要低。真要打起来,他完全承受不起任何微小的失误。 不过幸运的是,他不像江羽那样被这个世界的整个科技树抛弃。虽然他对人类的科技树也差不多可以说一无所知,甚至不如半大的年轻人,但他还是有自己的没有很大障碍的科技树的。 一个众所周知的数学常识是,有些东西是只能单向推导的,逻辑性推进的科技树常常并不能涵盖所有位置,两棵茂密的科技树之间总会出现盲点,妖和人的科技树并不一定存在碾压。 不过实际上科技树碾压还是存在的。毕竟妖族的科技传承太随缘了。但这并不影响盲点常常存在。 之前他们没能秒掉申公豹,甚至没有打出一点伤的原因很简单,申公豹根本没有站在他们所看到的位置,申公豹早早预料到危险,早就用幻术转换了位置。 幻术这种东西自然不是人类科技树的盲点。但这在这里,这个大家互相称仙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懂幻术。整个他们被选上来的筛选机制就没有保留任何看起来歪门邪道,有妖术嫌疑的东西的位置。 偏见这种东西在这所谓的天界还是相当广泛地留存。 那人哪里会放任申公豹如此嚣张,抬手就是一掌。他们之间实力差距还是有的,那站在他脸上的幻象虽然已经完全躲开其进攻轨迹,但余波还是让那假身瞬间出现一些问题,让周围的人们一眼看出问题,申公豹的保命技能一下就出了问题,随着周围仙人们的挥手起风,申公豹真正的位置瞬间暴露出来。 这对那仙人可是相当大的侮辱,那与他直接相斗的仙人眼神瞬间更加锐利,眉毛上的轻蔑更多的化作了恼羞成怒,只在一瞬间就已经带着一股暴风砸到了申公豹面前。 那带申公豹来的那仙长看得头皮发麻,却又被刚才护他的人控制住,不让他出手。虽说其实不挡他他也不会出手。完全插不上手。 在同样的科技树下,实力的压制过于彻底,现实不是游戏,哪有平衡机制。完全压制就是完全压制。但实际上,这对申公豹来说还是并不致命。 人类从野生动物身上学来的是力量与战术的皮毛,而为生存而战的妖族,早已在进化的厮杀战场中看到了自己更本质的需求。 那人在几乎要与看起来走投无路,把剑当矛一般直指向他的申公豹短兵相接的时候,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珠子猛然命中,本来就冲势略猛的他平衡短暂的出现一些问题,眼前短暂的冒起一些银白的金星。 不过他还是设法纠正了自己进攻的路径。毕竟强度摆在那里。他也没有在那一刻失去战斗力。 但可惜的是,他一直瞄准的那个其实还是与真实申公豹位置几乎贴在一起,只为短暂误导他而生的幻术假身。 假身以完全反生物的动作当即避开了他的进攻,随即申公豹真正的一脚直接踏在那人后脑上,猛地把他的脸砸向了地面。 但这砸向地面的感觉申公豹多少感觉有点不太对。那落点软绵绵的,不太像真的砸上了地面。 这地方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实际上并不在什么高空,只是这里真气浓郁,大量浮云贴地而走,颇有种走在云上的感觉。只是虽说这里烟雾缭绕,但他一路上走着实际上并没有感觉这云有什么实体。看起来完全是装饰。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岂不就是棉花。这砸地哪有一点砸地的感觉。 要少这一环节,作战输出那可要吃力不少。但他也没有办法,他掌握的东西不少,但也确实有很多东西无从掌握,只得不问原因接受现实,再从长计议。 周围这些人们本来是打算看戏的,毕竟打这么个看起来不怎么强的妖怪,跟着一起上有点不给面子。但现在,拖这么半天好像更丢人了。 给人出头的机会变成丢人现场,再不赶紧解决这就不太好收场了。 这么多人一起合作就不讲究那么多了,远程优先,范围压制同时从几个先打算插手的几位那里放出,接着接连出现,一段段压制直接当场压得申公豹的幻象无法维持,当场压回几乎与假身贴在一起的申公豹身上。 申公豹为了抵抗这压制,身体也快速被迫增强,被迫重新化形膨胀起来。在这巨大的压制下,申公豹的真身被压得几乎做不了任何动作,只环抱着自己,手里紧紧握着他的那把剑。 虽然申公豹还在抵抗,但看起来他已经没有了抵抗的能力。就算其实周围的人们没有全部出手,他也已经在强度上被完全压制了。甚至在此等压制下,他的控制已经难以再次穿越周边的环境。 刚刚和那人下棋的另一个人也轻轻拿起一个棋子,看着半背对他的申公豹,再看看狼狈不堪的地上那位,也不打算拖下去,打算快速结束战斗。 但这显然是科技树不相同带来的幻觉。过于自信显然不是什么好事。那枚宝珠毫不含糊地砸向了他的脑袋,当场让还坐着的他失去平衡。 坐着是不好保持平衡的。毕竟凳子没有腿那么可靠。虽然强度上申公豹差他很多,但这下还是让他差点仰面倒下去,直接当场抬腿后支站了起来。 再次归位看向申公豹那个方向的时候,那刚刚还背对他的申公豹竟转头直勾勾盯着他,活像饿了几天的豹子盯着一个猎物一般,而刚刚还被压制得展不开胳膊的申公豹,此刻身体竟好像不再受压制一般就那么展开了。 好像有什么电信号在他脑内炸向一般,他的本能突然被什么触发了,直接闪电般扑向申公豹。按理来说人类不该有这种疯狂的本能,但正如申公豹如此轻易地克服这种压倒性压制一般,这一切以他们的体系来说不合常理的东西实际上对申公豹来说再正常不过。 这架势就好像是把铁锚从衣柜顶拉下来一般的讲不通的陷阱,就这么被触发了。申公豹转身踏出一步,没有一点慌乱。这毕竟是他的陷阱。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脚下那云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战斗结束 控制一个不论哪方面实力都碾压自己的对手直接扑向自己,不管能不能做到这都堪比迷惑行为。这基本上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毕竟对手比他强太多了,怎么说他都不可能通过这种途径取得一点强开优势。 他们的实力相差太大了,不论想怎么打,他实际上都没什么胜算。拖一会还行,真要打起来,就算他猫科动物动作再快,也容易出事。 他当然是不会天真到试图打赢在场的任何一个的。他搞这么大只有一个目的,就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把以后可能在这里面修炼所碰到的社交因素里面的东西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让他不必在这个时间极其宝贵的地方浪费太长时间。 虽然他过去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是和一个成精的石头呆在一起,好像没怎么接触过社交上的东西,不论看起来还是实际上这方面他都是门外汉,但这不代表他会仅仅为了节省一点时间而冒生命危险搞这种大新闻。 在很久之前,他们一家子在妖族里颠沛流离最终出走来到这边出事的那段时间里,他就早早刻骨铭心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化形再完美,表现再友好,在集体相处的时候,有些东西都是无法改变的。 成见只能被粉饰,不能被清除。 他不寄希望于他能和这里的任何人搞好关系。他也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毕竟他已经选择了让人难以理解的选项,他的容错率已经在自己的手下被压缩得接不住一点失误。 不过容错率的下降其实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东西。他的就已经决定了他本来也没什么容错率。 但偏偏这个时候,他的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就好像他走钢丝的时候抬脚突然就被挂住一样,变数一下子就向这一叶扁舟拍过来。 去干这种事的时候,打从一开始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实际上,变故几乎是必然会出现的,完全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申公豹他活了上千年了,从没有容错率的环境下死里逃生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是早有准备。 那动起来的,身体膨胀的样子完全是假身,他的真身再一次隐形,并且错位了。虽然依旧是故技重施,但还是让那些看着幻象被压回去的人们没能想到。 毕竟看起来太自然了。这戏演的恰到好处。基本上就是复刻四渡赤水出奇兵,在对方觉得你绝对不会再故技重施的时候故技重施。 在故技重施之前,申公豹自己还有点担心骗不骗的过。毕竟不合理的地方实在有点多。 首先就是这种压制形式。这种完全没有依托任何实体的压制方式,能量利用率完全低得发指。就像杀伤性手榴弹还要加破片,扔开实物的力量利用方式真就公认的没人用,他自己感觉被压制开始就着自己其实能稍慢一点地活动的时候开始演戏的时候简直无所适从,演的时候就感觉穿帮严重,直接开始用幻术假装自己专门增幅了肉体硬抗,好像要被压出原型一样。 但做出来之后他很快就又后悔了。豹子不同于狮子老虎,豹子的战斗方面演化路线是主灵活副体型的,拿人类来对比,人类是主智力副体型,在体型这方面,豹子力量完全够呛和人比,要是剪了指甲和人近战肉搏,那双方皆是成年个体的话完全胜负难料。 这里面要是混进去一个真的在人界打过豹子妖的,怕不是当场就能看出问题。哪有豹妖快被打出原型的时候肌肉隆起来的,这种情况下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该试图钻空子猛缩小体型逃走比较合理。 不过他很幸运,这的各种各样仙人全是纸上谈兵的主,没一个感觉他的反应反常。 于是,他再次躲过了一劫。那人再次进攻姿势落地的时候,他半化原型,爪子伸长用半人手一般的样子几乎包住半个脖子,完美错开那人的进攻路线,立威再次加一。 接下来就等到到时候预料之中的情形时表示友善与和解就好了。之后再编个像样的借口,基本上天界的外交事宜就可以挂机了。 这时候按理来讲还没有到脱离危险的时候,不过战斗确实在这个时候结束了。 那抓住他脚的云,不是谁的真气控云,就是单纯的一种特殊成精存在。 虽然不知道云这种东西是怎么成妖的,但这确实是真的。这云大小几乎覆盖整个这天界有人区域的地面。 实际上刚刚他们打的时候,它一直都在他们脚下看着这一切。只是他一直没有出手。虽然机会一直贴着他,等着他来抓住,但它还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出手。 那倒不是因为申公豹搞了迷惑操作,他没忍住。虽然看起来比较不该,但他这么做确实是有目的性的。 是做给阐教教主看的。 他出手挑的时间不是看谁陷入危险之中的。他对于捡漏没有什么兴趣。 他好歹也是自打天界开辟以来一直待在这里的,也算是元老,但是,不论是那阐教教主,还是阐教手下的不论哪一个自称仙长的年轻愣头青,甚至包括看起来比较老比较成熟的几个,都没有人愿意把他当自己人。不论他如何付出,如何试图与他们交流。他甚至为此学会了人话,但一切并没有什么意义。 它实际上没有申公豹年龄大,阅历差的远,但他也还是懂得了同样的道理。 这次他出手的时机,正是双方教主一齐被他招来,几乎同时到位的时间。 他出手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完全就是作为自己无处不在的一个许可征求——阐教这边并没有截教那么宽容他,他仍需时不时表示自己是自己人。 不过就算他做再多,也还是有一点不需要疑问。那就是一旦出了什么事,不论他过去做过多少表述友好的行为,他都会被立刻剥夺无处不在的权利。 偏见是人心的一座大山,舔狗终将一无所有。他的卑微不能抱有有任何回报的期待。 除非他和申公豹一样,他正在做的就是他现在真正需要,以后可以丢掉的东西——这么说的话,无处不在还真是不错的权限。 时间之门 申公豹对于事情的走向确实预估的不错,他当真在复杂因素作用下进了阐教。在带他上来的这个仙长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果真逆水行舟进了这他一入界就被打了的地方。 现在,除了那仙长被叫走了,还得等他再来才能给计划收尾以外,计划已经基本上彻底完成了,堪称完美收尾。只不过他现在实际上还是不能完全收心。 他可没有料到会来两个教主。他甚至一度以为计划要告吹,自己要被截教收走了,谁知那截教教主还真从了他的心愿,给他放进阐教了。 很显然他对两者之间关系的定义稍微有一点偏差,需要重新整理。 正在他无法静下心来,只能再次调整自己的观点的时候,有什么人轻飘飘地从背后靠近了他。这人的贴近完全没有行走的感觉,每一步都好像猫科踏在云上前进,脚步虚接,丝毫没有行走的意思,他荒野求生这么多年,作为一个豹子,他竟难以捕捉这人前进的脚步。若是此人没有俯身捡起什么,恐怕正在盯着背光的墙想问题的他甚至无法察觉到其靠近。 这怕不是截教教主派来的又一个猫科妖族,来确认他为何要加入阐教。 他没有轻举妄动,甚至眼睛也还没有认真看向眼前。不管一会面前出现的可能是谁,会发生什么,危险期都已经度过。现在他甚至可以关注一些那位刚刚捡起了什么。 直到他去真的关注,他才发现那人捡起的竟是他的那宝珠。 那宝珠颇有灵性,早已伴他数百年,从来未曾遗失,如何会在那边的地上被人捡起? 申公豹猛地转过头去,却在身后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化形一模一样的存在。那人的状态完全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此时完全没有看他,甚至还把宝珠对着太阳,正端详这似玉非玉的宝珠。 “阐教的人们可不喜欢和成精的物件打交道,你这样的,在阐教里可是没法合群的哦。” 那人没有看他,对着太阳却发现他转过头来,像个领导视察一样。 “变成和自己要说话的人一样的样子和人说话,人家能待见你吗?” 申公豹也是一眼看出面前这人是谁,这不就是之前那个抓他脚脖子的云吗?要不是他早留有一手,怕不是当场要给扬了。 “哦,那我之前跟他们说话他们不待见我,是因为我化形化的不对?” 这云不再看那宝珠,反手抛回给申公豹。那申公豹一抬手,那宝珠直接转向飞回兜里,完全没有经手。 “化形化怎样都没用。人不待见你和不待见我一样的。怎么,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申公豹本身以为来的会是截教的,没想到来的确是这云。虽然他不知道这云哪的,但在他的认知里,这云多半是阐教的。毕竟刚刚他的行为看起来是站在阐教一边阴他。 “这又不是什么房间,一个院墙谈什么来不来的。这阐教甚至不愿意给你分个房间。这阐教这么搞你,你干嘛来这阐教呢?” 这立场看起来不甚明朗,申公豹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哪边派来的。 “那你这又为什么会在阐教里?你岂不是和我基本一样的。” “我在阐教,是因为我哪都可以去。我本身也是截教门徒啊。”那仍旧不肯换样子的云满面春风:“阐教这种地方,就是聚起大群自命不凡的家伙,有什么意思。若不是这里真气强到云雾缭绕,相当方便,我都不乐意来这串门。” “这话说的,截教那里没有云雾缭绕吗?” 申公豹来时本身是被带到截教那里的,他可没觉得截教那里烟雾小一点。 “你又没进过截教的门,哪里知道截教有没有云雾缭绕。” 那化人形的云动动手指,周围的云随之快速散去。但准确来说不是散去,这哪里是散去,那就是肉眼可见的凭空消失。周边本来浓郁到他都不想呼吸的真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一切仿佛都在那一刻变得迟缓,直到变化结束才回归正常,但他们所站的这一片土地却再也没有什么云停留,只剩下他面前这个成了精的。 “只有这急功近利,不知急什么的地方,才把真气浓度调这么高。这地方过一天,人界一年都快过去了。在这串个门,截教那边能好久见不到我。我是相当好奇,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会想进阐教?” “出于其他的目的。”刚刚申公豹还想知道是谁派他来的,但现在他想知道的突然变了: “你刚刚那话,意思是截教与阐教里时间流动不一样?” 虽然申公豹完全没有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但这云看他的反应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有了自己的答案,于是不再纠结于自己的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走。既然申公豹在问,他也乐意回答,毕竟在这愿意陪他说话的人不多。 “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不过这建立在天界不止一个的基础上。这玩意他们也不会教你,就我先大概跟你说说。首先,虽然他们都以为在一起,但这阐教所在的天界与截教所在的天界并不在一起。这天界的开辟本就由阐教教主掌握最根本的技术,所以阐教其实是在另外一个界里的。” “这不同的界时间流速不一样,但互相之间是以时间为定位互相建立联系的。穿行各个界并不能回到过去,只能转换到一个流速不一样的其他界。” “就拿这个界和你来的初界举例子。这个界真气浓度极高,修炼飞快,但相应的,在这个界过一天,初界就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年。简单点描述,时间的定点是两个界之间相互对传的定点,在这个世界看起来好像没过多长时间,但在这里过去一天,往初界开门就已经过去一年了。就是说,把时间作为一种消耗品,这个地方时间快速流逝,真气强大,那个世界时间消耗的慢,真气就没这里那么强,但两界的开门却是建立在时间上的,回去之后的定点时间就恍如隔世。” “这么说还是有点模糊,再简单点,时间和时间感是不一样的。在这里你可能没感觉过去多长时间,还和外面一样,但时间已经流逝很多了。这里的真气浓度就是时间换来的。但时间的消耗会带来各种各样的东西,让不足以抵抗时间带来变化的散沙更快流动起来,但这更快的流动却反作用让很多东西本身作用又变强,又更能抵抗时间加速带来的拆解,就像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穷人越来越没钱一样,正因如此,这里实际上并不会让任何活物跟时间加速一样老化。这里的规则改变了,但并没有抛下任何经得住考验的存在。” “虽然在这里能够比初界更容易变强,但毫无疑问,这里对于时间的用法太野蛮了。在这里就不得不必须错过初界的几乎一切。如果你只是想变强的话,听我的,还是来截教。” 申公豹边听就边知道了,尽管他以前闻所未闻。他笑一笑,回到: “我会考虑的。但是除了力量以外,还有点我要的东西和力量无关,所以我还是要在这呆一段。到时候我会再找你的。” 另一线 那云显然不怎么理解截教那里所述时间的原理,描述多少有点误人子弟。基本上可以说他完全不理解时间之门是什么,对为什么时间之门无法回到过去完全不了解,这给申公豹说了一通基本上就是误人子弟。不过好在其实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申公豹的行为轨迹并不会因此产生什么巨大的改变。 毕竟申公豹所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带有巨大的目的性。从一开始他的轨迹就已经被他计划过了。但并不是所有人再此之前都对未来有相当具体的计划。 就比如那一直偷偷跟着他的那石人。 她在躲起来和申公豹住一起之前,不知多少年她都一直是跟人类一起生活。几十年如一日,她早就走过不知多少人的一生。人间各种各样的生活她基本都体验过了,现在她早已能像路边的石头一样平常地度过不论怎样的一生了。 但这次,才过去仅仅不过三年,她就无法再继续沉下心来了。熟悉的人间的一切仿佛都在折磨她,在消解她的耐心。不知为何,她突然难以再和过去一样平常地在人间生活了。 她可完全没有上过天界,她根本不知道上面的情况究竟如何。除了一群同样没有上过天界的人口口相传的一些不知靠不靠谱的传言以外,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放大了原本细微的动摇,让微不足道的迷茫逐渐蚕食了这个原本连活物都不是的她的内心。她一直以来那引以为傲的耐心崩塌了,她最后没有如同一开始想的那样继续呆在这山脚等他回来。 现在的她突然无法再和人们一起生活,就像过去一直是的那样。丢了魂一样的她再次向那熟悉的地方走去。 实际上这并不太合理。毕竟她过去的生活是走过了一个个人完整的一生,亲身经历过那么多更让人无法释怀的妥协,她都过去了。到最后,她甚至可以淡然地接受这一切,又像以前对于情感还不熟悉的时候一样不为任何情感动摇。但现在的她却如此无法安定,躁动不安,完全不像她自己。 她首先排除了乱七八糟的情感因素。她已经横穿过情感的洪流了,本身就不是活物,没有锁定基因密码和身体结构的她,没有什么情感是无法跨越的。她不可能因为这个与她一起躲在那里平淡生活的朋友而被一个自己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困扰。 但要把原因归结到其他的起因上也不太可能。毕竟作为一个死物蛰伏时,她可从来不会被情感这种生物的副行为调节模块的指挥所困扰。只能是这些地方出了问题。其他地方根本没地接这个锅。 思来想去,她最终的想法还是归结到了当初自己受的那伤上。 她本身是不会受什么难以克服的伤的,她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不管有什么伤,她都可以像修机器一样修复。但那人打出来的伤是不一样的。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伤,不论自己如何替换身体的部件,最后那伤口都会无中生有般再次隐隐作痛,再次回到她身上。她甚至不知道这些突然凭空恢复到她身上的伤是哪来的。 这她解了这么多年,试了这么久都找不到源头的东西可够她想好久,就算她还是那个能对很多东西视而不见的她,这一路上她是够呛能想出来。 而且思考这种东西是很奢侈的,哪会有那么平常的时间给人好好思考。不管在哪,就算躺着不动,麻烦也总是会找上门的。 她和申公豹在这隐蔽的地方呆了那么多年,连个其他妖怪的影子都没怎么见过,可这地方才荒废了仅仅不过三年,这熟悉的山洞里就出现了并不熟悉的感觉。 她是石头,不是什么动物,她自然是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但作为一个非生物,感觉有什么细微变化的能力只强不弱,离得老远,她就感觉到那山洞里多出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藏着。 这个地方一边靠近人类聚居地,一边靠近妖怪零散势力的边缘,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其实都有可能。要是再蹦出什么懒得自己造房子但要隐居的世外高人再给她一下,她的故事到此为止怕是免不了。但她并没有顾虑这个,径直地就走向了那山洞的方向。 三年不见,这山洞的刘海明显更加浓密了。不需要发根就能长头发的山洞发起绿来那是相当能野蛮生长,从外面已经完全看不到里面了。但对于未知的恐惧从来不在她的字典里,她直接无事发生一样就走了进去,迎面就看到一个人类姑娘坐在里面。 就这装束,看起来还不是什么平民。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就好像刚刚从什么追杀里逃出来一样。 但她不会受到眼前情况的影响。她确实心烦意乱,但这不代表化作人形的她就有心。这是两回事。她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是人。 逻辑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单向性因素出岔子,所以她思考问题并不爱绕远路。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是个化为人形的妖狐,还是个九尾妖狐。 能混到这么多个尾巴实属不易,这么多个尾巴通常也象征着实力。但有一点很有问题:这么强的妖怪,为什么要化人形?九尾了,还需要苟延残喘吗? 一般来说,这个情况应该优先考虑里面坐着的这个妖狐受自己族人排挤,发现她所以化作人形,应该先行试探虚实,从长计议。再不济,同样是很强但却要化作人形,她也该想想她与申公豹可能的共同点,用来作为一个参考。要用的话,从各种角度切入,实际上这个不速之客有的是可发掘利用的空间。 但她却完全没有思考一般地直接靠近了那显然非常危险,至少在有足够信息之前该稍微谨慎一点对待的妖狐面前,好像非常习惯面前这个妖狐的存在一般。 那妖狐本来还准备了很多套说法,但她的走法,却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不得不开始直接想可能这位会说什么奇怪的开场白,然后一直盯着这个完全无视她的陌生人。 另有计划 那石人连活人都不是,自然可以比任何受伤的人更能轻易地保证自己的稳定。失误这种东西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像会修复自己电路的电脑一样彻底断绝,比任何生物都能轻易地维持稳定,心智干扰是不存在的。 她这种完全超越任何生物的心智的性质,别说九尾,就是九九八十一尾,也不好拿她怎么样。 当然,这是结合了她作为石头动辄上百万年的强度积淀的。单是石头成精属性是不可能扛得住理论上八十一尾级别的。那硬掰也也给掰弯了。 这边的情况就非常具体了,形势非常明朗,那边的九尾狐直接怀疑狐生,进退两难,那石人随便跟她说什么,她都什么都不敢干,生怕当场出事。 现在的情况就是,那狐妖明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拿她寻开心,她却甚至不敢逃跑。 “你看你的样子,都九尾了,还在这化个人形往这一蹲。怎么这么没出息呢?这么强了,还不敢回到自己族里去?” 那妖狐又怂又不服气,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整理半天思绪不知道怎么回话合适,只得又不服又不敢正面吵回去地暗戳戳回话: “天界那么多物件成精,不是也不见你上天界去。在这种地方乱走……” “怎么着,你是天界下来的啊。” 天界下来那个仙人,直接照面就给她打一个至今无法恢复的硬伤,她自己是真不敢上天界去,同时也认定妖怪是上不了天界的。但根据她的经验,她还是有点不确定。 “别人下来的不行吗?你觉得妖怪可以上天界吗?” 那妖狐满腹牢骚,说话不客气,但那石人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眼神回避,不敢正面反抗。 这妖狐的性格还是一点没有人的样子,怎么看都年轻得很,一点没有修炼很久长出九尾的样子。 那石人看她的样子,觉得她更像是天生九尾更多一点。 天界人既然可以变强,那其中快速产生一些成精的法宝也合理。只是她是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天界要是人居多的话,讲道理她应该在人界能见到更多成精法宝才是,可她却实际上并没有在人间见过。 盯着那目光闪躲,却还时不时想瞪他一下的妖狐,她有了自己的计划。 她在人类这里可走过太多人类的一生了,但有关妖族这边她还真没有见过什么。 在那妖狐再次打算偷偷瞪她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这妖狐的脸,给她强行把脸转正了方向: “随便怎样。我对天界也没什么兴趣。你叫什么名字?这变个人形,应该是在人族这边混的多。名字什么的应该是有的。” 妖族并不是没有名字,但她并不清楚。但她不清楚,那妖狐很清楚。那妖狐可不想和面前这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有太多瓜葛,于是她故意开始试图绕开面前这位的意思。 “没有,我才刚要进人界,还没有。” “那这么说,你以前就一直在妖族群里生活?” “也没有。” 那妖狐立志要彻底封死这人找自己的路,“我这要去混进人类这边也是有原因的,那边早就容不下我了。我们全家都是被排挤才走到这一步的,基本上没有和群体一起生活过。” “那这么多年一直躲着,你也一直知道狐群的所在。” 那石人不吃这一套,偏要拉她:“那你就带我去找狐群。正好先打下一个基本盘,也好快速扩展各种方面的。” 她对这妖狐的意愿显然并不关心,不过就这说出来这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的行为,很显然她另有所图。但那妖狐虽然有九尾,但还是过于年轻,并没有发现她在钓鱼。 “啊?我一直是家里人带着我的,我并不很清楚……” “你清不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你家里人真的受排挤的话,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 那石人好像话里有话,但那妖狐却已经走投无路,只得硬头皮装下去: “可我是真的不清楚……而且要是被发现……” 就在她无所适从的时候,那石人已经一步步更加贴近她,整个人都快速地变成她的样子,那她甚至没有拿出来过的九尾在其背后展开,颜色丝毫不差,好像已经读过她的心一般完全把她整个复刻了一遍。 那人一步步走近她的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身上的毛都要被面前这个没有心的石人控制过去了。这么多年精心修习魅惑之术的她,到了现在,竟然在一个没有心的石人面前败下阵来。 ‘谁此生都总会有让自己疯狂的东西,这份疯狂,这份直击心灵的力量,才是让你真正参透魅惑意义的指针。’ 她妈妈的这段话,小时候,她以为是妈妈在爱情上哪里失利了,在这网抑云,她甚至想安慰她妈,结果把她爸气的追着她跑了三里地,大了一点,她以为是躁动的本能能驱动她的进步,以为冲动是练习魅惑的导师,那段时间别人又没少拿异样的眼神看她。长大之后,往后再一直到现在,她长大了,但又没有完全长大,她还没来得及有别的想法。除了她真的看到了自己绝对不想输的一次魅惑。 当然不是指这次。这次她败给了拥有压倒性强度的复制品,太正常了,虽然她已经看不清路了,但并没有因为活生生的心败给了没有心的石头而怀疑人生。 毕竟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修炼狂魔啥的,没有什么好胜心。 只是这石人的强度彻底让她感受到了压倒性的力量。什么九尾,不过是多了几条狐毛掸子,就是花架子。 她刚刚一直在编瞎话,她可没有被她这个分支族排挤过。但是,她现在好像已经无意间给她的族人们判了死刑。 就算这位本来也没打算杀光,她一时的假装可怜也够血洗这里了。 在最后的摇摆中,她的意志屈服了。她并不想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害死自己的族人。 她没有被没有心的石人魅惑,但是就那石人的目的而言实际上却分毫不差。 梦 由于妖狐本身的种群天赋,化人形的妖狐虽然是从群妖割据中逃出来的难民性质的存在,但其种群数量却也慢慢增长了起来。逐渐导致其在人类群里开始慢慢藏不住存在的痕迹。由于其大都亲缘关系不远,所以很快,这一群难民妖狐再次聚集成了一大群,走上了与其他妖怪不尽相同的道路。 他们大量的聚集在一起,化作人形,开始假装一个单独的村子,在这个人类人口还不多的时代企图蒙混过关。 谁都看得出这只是权宜之计,都知道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就算他们再不愿意,也总要面对不得不与割据的群妖混在一起的命运。谁都知道,但谁都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好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明知趋势却还是在遵从大势在前进。 他们都知道大祸临头,只是不知道一切来得这么快。 他们聚在一起之前无一例外在人群中混杂,没有谁是容易穿帮的个体。年幼的孩子们被故事和活动范围限制在最安全的区域,即使是目睹亲临过最多次毁灭的老妖狐,也乐观地认为这危险的建筑起码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供他们喘息。 但没有人料到,这次毁灭的步伐会如此急促,事实证明这些目睹过不知多少次的毁灭的难民终究也不过是难民而已。 一支支引火的飞箭划破了他们的幻想,升腾的烈焰与浓烟惊醒了坐在山洞边打盹的小妖狐。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安抚她,反而都在提醒她,她的梦是真的。 “这还做噩梦呢,就这样还小小年纪一个人出门?” 那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看那样子好像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附近,全程看她做噩梦。 最后那石人还是来到了她的这族群这里,只不过在她的妥协下,这石人并没有血洗她的族群。实际上她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这石人非要她屈服,她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图什么。唯一可能的也许就是单纯拿她寻开心。 不过她还年轻,这些都不用她担心就是了。她唯一需要注意的也许就是要记住这石人是石矶不是石姬。 “我也不是一个人去的……只不过中途出了点事……” 现在她已经没有立场没好气说话了,虽然她实际上从来没有过,但到现在她才正式不得无礼。 “出什么事能跑我那去?我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石矶在那里看似并不信她的话,问着她其实并不关心的问题。有些习惯得有了经验的东西,她说出来甚至不一定过脑。 “逃跑嘛……不就是往那些地方跑……” 她也看得出石矶是随便问的,却也不得不回话。就像被长辈随便搭话一样,不想回答,却不得不回应。 “那你跑之前是干什么去了?那地方还离这挺远。别告诉我是随便出去逛走远了。” 石矶实际上是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毕竟她的问题没有得到正面回答,而又因为她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于是并没有出现感觉被应付时的反应。 “干什么……向商王朝进贡寻求保护,还能干什么。我们这跑到这种地方,可不就是自己没本事嘛……” 石矶不再眺望远处,回头看了一眼这九尾的妖狐,眼神里多了一份复杂: “把你进献上去了?商王朝收妖怪的吗?” 石矶在这里可没见过多少九尾的妖狐,这进献一个九尾的妖狐,那可真是大手笔。真是找不着个送死的了。从这个角度,虽然她已经澄清过了,但某些信息还是有待考证。 石矶在人间混迹那么久,对于商王朝可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她可不记得这商王朝有什么特别,能容得下妖怪混进人群。在她的印象中,降妖除魔至今是社会中一个大产业的标准工作内容。 可不是每个难民种族都和妖狐一样保有这么多的。 这献上一个年纪轻轻的九尾妖狐,这怎么看怎么不合理。 “那你看我们有什么可送的吗?” 那小妖狐没有看石矶,看看周围,这里完全没有她过去所熟悉建筑的影子,几乎就是荒郊野外。 “送活的妖怪去,这容易出事。这被发现了,岂不是反而多了个敌人?怎么看也是送些大衣什么的好。比如……” “我是被当作人送去的!” 那小妖狐听出不对,立刻指正。她实在听不下去石矶离谱的玩笑话了: “反正有你在,以后也不用了,问这些干嘛?” “问问也不会掉块肉,怕什么。”虽然小妖狐已经在叫停了,但石矶并不打算停下来:“主要我觉得你们这打包一个九尾的妖狐送出去比较迷惑。我看你们这里也没有很多九尾的妖狐啊,那么多孩子就选你?你之前说的话莫非有些真实的部分你没敢说?” 石矶这过度的看似关心让这小妖狐感觉烦的很,于是直接一点不拐弯抹角: “我自荐的。没人选我。” “自荐?你小小年纪干什么想不开?” 这小妖狐真的烦这说话像人又不像人的石矶,主要是这石矶说话怎么看都有点说不出的老气在里面。 这东西在石矶这里看起来也许像是某种赴死,但这小妖狐自然是不会毛遂自荐去送死的。要是她真去送,也不至于逃跑这么勤快了。早就路上因为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出事了。 她这么干自然是有其他的原因驱使所致。 火光划破夜晚,点着了他们的村子,在那天夜晚,被大群人类围剿下的村子宛如地狱一般,令很多孩子留下阴影终身难忘。 但在她记忆里的火光不止她在的村子。那天晚上,火光最耀眼的并不是他们的村子。 那天晚上,商朝的部队刚好前来亲征,来打击这反叛找周围部族麻烦的部落。不知是有意无意,这天晚上,战争刚好在他们遇难时打响。刚好在这天晚上,大部队出征的那部落直接被抄了老家,在他们的村子外围遭到商朝军队的埋伏突袭,救了他们命的那商朝将领,也就此刻入了她的记忆。 “通天教主” 大商所在的时间比较早,包括大商在内周围各个部族加起来实际上人口规模也比较有限,将领是什么人,实际上完全没有第二种答案。而精确到执行歼灭战的将领,那就更没有第二个答案了。 那个年代哪有皇帝那样不由分说的继承,就是大商,也不过是部落联盟之首而已,各种各样的麻烦多的很,没有什么个人声望的人是继承不了王位的。正好周边各种各样的部族也在大搞割据,乱七八糟的诸侯也在左右摇摆,这时自然正是给继承人刷声望的好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而他们都开始顺应正常操作刷声望了,那自然也不会违反普遍民意,容得妖怪的存在。只是在这方面,他们并不会大张旗鼓地扫荡妖怪,最多出了事站站队而已。 毕竟那个时代的生产力,就算王族也无力保证平稳,也是不得不走各种各样诸如连环甩锅这样的歪门邪道来保护势力,即使留存如此之久的大商这样的传奇势力也不例外。 毕竟这个时代,一切都还没来得及步入正轨,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实际上还处在萌芽阶段,很多东西的解决办法还一直停留在不得已而为之,生产力和人口还没有迎来改变命运的那籼型杂交水稻这样的存在。 尽管此时天界已经把时间作为工具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使用了,但在这人界,一切还没有迎来任何改变。 毕竟天界里的阐教并不打算和截教一样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 不过回到截教,截教这广泛与人界交流,行事低调很多,使用时间更加精巧的教派,实际上也没有改变人界的命运轮回。时间已经过去几千年了,这截教却好像只对妖族好一般,完全没有改变人类的生产方式。人族出现他们这些人之后,完全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好像成圣之人在登上神位之后抛弃了他们的子民与同胞一般。 事实真是如此吗? 哪有什么圣人成神,这神不过是人们的尊称,他们的神还什么都改变不了。时至今日他们仍能见到真神下凡,看似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如此年轻,不过是天界改变了其与时间的联系,并没有谁真的多活多少年。 他们既没有改变别人,也没有改变自己。他们不过是被寄予了他们至今仍做不到的希望。 其中一支早已放开不管,一任自然,而其中还有一支至今仍在努力。 有这么一个教派,在妖神陨落之后很快就横空空降了妖族所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威名横扫了整个妖界,将几乎所有妖族都翻了个遍,却没有哪个妖族势力能拿这教派怎么样。这教派在历史中好像做过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只短暂地出现过几次,其名声却早已在妖界如雷贯耳,成为一个象征着不可战胜的传说存在。 在诸多妖族的传说中,存在着这么一个地方,它的入口极其不起眼,与周围的乱石与森林融为一体,而其上却有一个符文,使得不论是摸到正面背面都会触发。传说中能正确触发符文的不论什么种族,都可以面见传说中时间之主,而如果触发错误,就会转瞬间落入时间陷阱,永远迷失,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归途。 这传说后面加一段关于熊孩子乱跑的就是妖怪之间流传的鬼故事了,但这并不代表这个故事是假的。最多符文这方面是妖怪自己里面的东西混进去夹带私货,其他的很多都是真的。 就连里面最荒唐的时间之主,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截教教主,那个名字只有一个字的上古启蒙者。 那个传说中石头真实存在,只不过那石头不是藏在哪里,而是大量的堆积起来,作为截教教主的研究失败品存在。 时至今日,那研究也依然在进行——或者更直白一点,不用依然在这种好像是坚持了挺久的说法,就更加实事求是一点,历史无悔的车轮在他的跳过下前进了如此之久,而坚持了比他从出生到找到被人尊为神的时间还要长的时间之后,一切还是一筹莫展,没有半点起色。 尽管到现在那法阵还在一次次地生效,截教那教主还没有放弃,但确实他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变化。 “真的还要继续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没我高,现在都要俯视我了啊。还是没有进展吗?” 那截教教主站在门口顿住,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很快抛出一句话走出去。这次他停住了,随之长叹一口气。 “不用再去了。你的生命也是有限的,不用再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了。就算人称通天教主,你也还是你自己啊。哪能什么都做得到啊。别浪费时间了,还是好好地等待机会到来。” 那通天教主轻叹一口气,没有短暂停留就再次离开,而是就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面向自己面前这个熟悉的“姐姐”。 “当时我们可是义无反顾地启动这些东西,信誓旦旦地说会成功的啊。但现在,我还是只能和根本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想干的人一样等吗?” 那通天教主一脸颓然,在别人眼里作为奇迹代名词的他也在不可逾越的困难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些妖怪给妖神当了那么多代工具人,才能活这么久,你要就这么破解了,那才不合理。这种东西,也要习惯于接受才能活的好啊。你看看你的样子,满脸都是颓废。” 那通天教主摇摇头:“那我要什么都不干,就这么过去,活到那一天问题直接解决,难道我只是为了看已经完全解决之后的世界吗?” 曾经开始一切之前他可是满腔热血,雄心壮志,此时却不得不浇灭热情,选择妥协,让他实在还是难以接受。 什么都改变不了,让他感觉此生愧对“通天教主”的名号。 “那特定的路就是不得不那么走的啊。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你和传说中的你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发现的眼睛 传说中的通天教主那当真是无所不能,法力无边。现实中他又哪里可能就凭那一次的奇迹变得无所不能。他的强大自然还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的。 不过尽管他早已知道了他很难再次触摸曾经的奇迹,再把奇迹带给世人,但他还是不打算放弃,短暂懊恼之后还是毅然决定再次通过时间之门,再次去寻找渺茫的奇迹。 “别,你那师兄下去一次白胡子都冒出来了,最后还是选择了等待,这种几乎是完全碰运气的东西他放弃肯定是有他的原因,何必呢?” 通天教主的师兄以前就长期离开过时间之门,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可以明显看到一种让人话卡在嗓子眼的衰老与沉默,虽然他以前也不是什么让人好亲近的人,但那种从此以后常伴其身的一种可怕气场还是不可忽视。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以知道的只有他早已放弃他们走之前的约定,开始无所作为,招一些各个年代选出来的人们。 对于他师兄的这种选择,通天教主早已无数次表现出了他的不屑。 “干嘛拿我跟他比?他的悟性还不如那朵蠢云。虽然我总跟你说那云悟性不行,但说真的,他还不如那云呢。那云起码修为不低,他是真的除了一脸白胡子啥都没有。” “他怎么说也是阐教教主,至于吗……” 通天教主的这话她早就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她还是至今难以接受这其中的落差。 毕竟她和这三清是同一时代出来的,这三位在她心中那都是天之骄子,这种怎么听都过激的说法令人相当难以接受。 “我可一点也没有隐藏我的发现,全盘都传授给他们了,你看看他们学的!大师兄还行,那家伙比那蠢云还误人子弟,现在待在跟冰窖一样的‘天界’棺材里永葆青春,他配得上人们叫他‘天尊’吗?” 通天教主说的这些话简直是在发脾气,说的让人不知如何回应。过了好一会,她才组织好语言。 “用得着这么大意见吗……那你对那云这么大意见,不还是总带着他,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嘛。” “我哪里没有克服。”那人还想当和事佬,通天教主却一副早就准备好说辞的样子:“我只是单纯的讨厌蠢子。我又什么都没做。只是他站在那个位置上装死很气人。” 那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这通天教主远没有以前那么充满奇迹的色彩了。 “你嫌他当死人,就在这浪费自己的生命也不是办法啊……那云之前不是找你去见过一个人吗,你之前还说他看起来聪明多了,只不过选了阐教比较可惜那个。” “不是人,是豹子精。”通天教主听出她的意思,这是让他找个好点的徒弟加快进度,多一个人多一份机会。 他猜的没错,至少与她的意思偏移没有超过九十度:“对,就那个,你不是缺人帮你吗?让那云帮你说服他,你带几个好点的徒弟,让他们帮你接龙,何必用自己的生命走这遭呢?他们虽然称你是时间之主,但你的生命也是有限的啊。” 随着她说话的推进,通天教主也把她的意思矫正得八九不离十。但看起来还是没有因此获得什么启发性成果的样子。从他的眼里她不知为何看出一种不出所料和司空见惯的迟钝。 她自己觉得自己的意思是绝对转过弯的,此刻她甚至觉得通天教主根本没有听她说话。 她是真的想帮他,这位通天教主即使很早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什么近处的不堪。在她眼里,他一直以来都真的是奇迹。 但现在,好像一直发着光的这通天教主,好像已经一步步走向了堕落了。 她心有不甘,思量许久却还是无能为力。蠢云这说法她也一直在说着,但实际上她从来都没觉得那云蠢。若非通天教主非常具体地指出,她怕是多给几天硬想也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她不想看到太阳落山,但太阳总归是会落下的。她想帮通天教主再次带来奇迹,可她却不论如何看不到一丝希望。 通天教主看着她,长出一口气。 “姐……你觉得,追逐改变的奇迹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智慧吗?” 不再想有什么建议的她再次回到了原点,不过是多了些垂头丧气。 “你觉得,我见过这么多妖族,我所见到的妖里,真的缺有智慧的人吗?” 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智慧不是凭空产生的。靠所谓的智慧,只能一直前进到当前的瓶颈。智慧的存在是最廉价的东西。你知道我为什么收那一直说蠢的云带在身边吗?” “因为……他带来了很多行事方面的便利?” 她并没有放弃思考,抬眼看向通天教主。通天教主没有走,两眼一直盯着她,与她四目相对。 四目相对数秒之后,对通天教主说话与思维相当熟悉的她立刻意识到不对:“你真的只有他一个徒弟吗?” “当然不止。” 通天教主笑了,“划时代的东西需要发现的眼睛。就像这样,但远远不止于此。很遗憾,我不会寻找发现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我让这么多妖族野蛮生长,触碰一个个未曾设想的道路,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寻找着奇迹可能在的地方。但直到今天,都没有任何进展。我在想我的问题是不是出现在其他地方。你有什么想法吗?” 通天教主看着她,她看出什么意思,指着自己: “我看起来像是有发现的眼睛吗?” 通天教主耸耸肩:“那谁知道呢。你总是能从我的废话里找出一句我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关系的东西出来,发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觉得你很有希望啊。” 两人随后话题逐渐偏移,但最后奇迹般地回到了一个同样的地方。在一番对话过后,通天教主再次下界,而他那姐不知做什么去,不再阻拦他。 永恒之眼 “不用,真要去吗?那真的就只是个传说故事啊!” 看着丝毫没有犹豫地就要去探究那虚无缥缈的传说的石矶,她非常难以理解。 在聊天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强调了那只是个故事了,不过看起来效果不佳。这石矶丝毫不听劝,非要去找找看。 “假的又怎么样,就当了解妖族文化了。我又不是来管理你们的,有什么关系。” 石矶一脸无所谓,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了解文化有的是办法,跟着这种一眼假的故事有什么用……而且你去就去,干什么带上我?我又没有在里面待过,哪当得了你的什么向导?” 那小妖狐才对石矶这满身人类气息的怪人不感兴趣,这才是她不满最大的根源。 “那你又没见过,又为什么一口咬定那是假的呢?” 石矶明知故问,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在逗小孩。 “那还用说吗?”这马上要被不熟悉的石头人带走,小妖狐一碰就急:“那传说里说那妖神陨落之时,深夜里突然转瞬间日月同天,漫天星辰不缓分毫骤然隐匿,天空突然出现两个太阳,飞升成仙的通天教主突然横空出世,其脚下一棵巨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方圆百里万物凋零,凭空带起一大片雨云,让内乱进入最混乱时期的妖界顷刻在一道当场在树顶造出一个太阳的巨雷之下沉寂,而那巨树却安然无恙,早已水火不侵。你不是很了解人类吗?怎么,你觉得这除了在扯还有可能有另一种答案吗?” 石矶假装装傻: “我了解人,但我不了解神仙啊。我还真就见过强的难以置信的人,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哪能这么简单就否定人家啊。你不是也说传说下也有很多妖族大部族嘛。” “这还用怀疑吗?”小妖狐听她装傻更急了:“顶着太阳的树!这不用看看不出在胡扯吗?我才不信你听不出来!什么通天教主由于是人,虽掌握时间之力,但却无法拥抱永恒,所以向下为各族指定一个永恒之眼,赐予时间之力,寻找拥抱永恒之路,你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吗?这怎么想难道不是各个族里的某些势力搞得一种军事同盟形式,找的一种拙劣的借口来编织势力?你活那么老久你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想祸害我!你不怕死,我去可是羊入虎口啊!” 那小妖狐急得闹着死活不想去,但却无论如何迈不开逃走的腿,被压制在原地只能急得大喊。她说的不无道理,但哪里叫的醒装睡的人。 石矶就是单纯的想去了解妖族各部而已,哪管这些,看急了的小妖狐自己反倒心情愉悦: “怎么,你还怕我保护不了你啊。这些个家伙要是果真装神弄鬼,那还怕他们不成?反正那传说中的通天教主好像就没怎么露过脸,我还能输给装神弄鬼的小妖怪不成?” “谁管你打不打得赢啊!你不能换个人和你去吗!我……我做噩梦想在家里多待几天!” 小妖狐使尽浑身解数想让石矶放过她,可那石矶看到她反而是更加笑逐颜开,凑上来就捏她的脸: “那不行。这一路上这么无聊,不带上个好玩具怎么行。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妖狐心如死灰,生无可恋溢情于表,一点不正能量。 她确实是追逐者类型的人格,一点没有临危不乱的气质。她印象深刻的那个大商钦定继承人就没有这个问题。 在某远征的将军营帐前,一个探子行色匆匆地钻进了大商皇子帝辛的营帐,那样子如果不是密探,那就是相当专业的贼。 帝辛还是相当敏锐的,那探子还没进门,他的就已经看向了门口,等人开始报告。 那密探赶了好远的路,进了营帐简直无法抑制自己大声喘气,但还是在帝辛面前尽量克制,声音极其不自然地开口: “大人……那边的情况打探过了……那边……之前住着很多妖怪……” 帝辛第一眼其实没有认出来这是探什么的探子,直到他开口才分出来。 他是派了人去打探这群人莫名其妙包围的那个村子到底有什么东西的,本来之前他还有很多猜测,私下准备了很多套计划,正雄心勃勃,这时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是妖怪?都已经第几次是妖怪搞的麻烦了。在这按兵不动这么多天就等来这些?没有别的了吗?” 那探子是有修炼基础的,等待片刻很快缓过劲来,劝起帝辛: “大人,首领大人他在您出门前应该也是叮嘱过您,千万不要过于小看妖怪的存在,一定要有所防备,这太多小看了也不好。” 那帝辛对于这忠言还是丝毫没有重视意思。 “他要是能证明他的观点也算。从小到大都把妖怪当做什么重大危机一样,却自始至终找不来一个真的看起来有本事的人证明一下。不是我说,就那样的小把戏也能降妖除魔,这东西还值得我费力吗?” 那探子不知如何回应,但还是想劝他。那时礼仪之类没有明文规定,相当开放,这帝辛早有把奴隶提拔为战将的先例,他手下确实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人为他掏心掏肺: “先辈们如此忌讳必然也是有原因的……大人还是小心为上,毕竟先辈应该是不会莫名其妙地对某种危机印象深刻。” 帝辛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事,心早就飘到别处去,只是搪塞答应: “也言之有理。只是目前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回头再说。现目前我也只能整顿一下人马。你先下去。” 那探子躬身退去,帝辛也很快站了起来,打算去检视兵马。 他对自家的步兵可没有那么上心,大商各种方面向来有压倒性的力量,他可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现在对他而言更有吸引力的,只有那区区不过几个,却在战场上横扫千军的战象兵团。 相比于他从未见识过,对他而言多少有些虚无缥缈的妖怪,还是更加靠近他的战象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暴雨 帝辛秘密离开军帐,很快绕进一个河口,钻进一片树林。虽然他很快就到了位置,但这个距离无疑相当危险,不论是从他不太相信的妖怪说,还是从他相信的军事上,这个远离他军队的秘密区域都相当危险。 不过他自己却一点不慌。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己哪里强,对这个时代还没有正式称呼为真气的法力一说并不很信任的他自然在个人实力上达不到什么大仙水平。 让他安心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他去的这个地方上。他不怎么相信怪力乱神,但他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信。比如巨兽的力量几乎对谁来说都毋庸置疑。他这来的这个地方,正是他隐藏起来的象兵驻地。 象兵这说法其实有点抬举了,他的象兵一共就一个驯养员,几头兽皮武装的大象,完全就没有成体系,除非特定时机使用还行,真要刚正面,这象兵完全顶不住。 但他不是非常在意即时战力的人。过于在意即时战力容易皱眉头,任何时候在他眼中都看不出不祥可是他军中的标准形象,也是他的军队不屈的重要原因。 他绕进林子里不远就看到了他从奴隶中找出的那个驯养员,这个他亲自提拔的亲信正是他象兵计划的发动机般的存在,也是这么多追随者里为数不多真正属于中心集团的人。 此时这个驯养员正一个人与十几只大象聚在一起,在一片隐蔽的小溪边上打理他的大象。这些平时在外面横冲直撞的巨兽,此时在他手里,平静的如同一尊尊泥佛。 帝辛虽然平日里也经常来看这象兵,一天能偷来次,但每每看到这些庞然大物,还是感觉到一种亲见民间传说的兴奋。谁不喜欢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呢? “大王这么早就来了啊,这太阳才刚刚露出来呢。” 帝辛还没露面,那亲信就已经放发现了他,提前起身招呼。这种敏锐的感知,虽然和巨象心意相通听起来很扯,但帝辛自己是对此深信不疑的。毕竟爱屋及乌,信任这种东西是很容易来的。 “啊,很快一会就要走了,在行军之前我还想过来看看。怎么样,计划进行得顺利吗?” “计划进展顺利,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回去之后就能组建象兵了。只是这里看起来天气不怎么样,这行军怕是不得不往后顺延一下了。” 帝辛早不是第一次带兵,但对于天气怎么样变实际上并不清楚。“要下雨了吗?这太阳初升,晴空万里,怎么就……” 话音未落,帝辛刚抬头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那万里无云,满眼只有树叶在挡视野的面前,突然凭空炸响一道霹雳,阳光瞬间一点不留地被仿佛凭空出现的乌云遮蔽,天边突然被遮天蔽日的浓云掩盖,本来逐渐亮起的天空瞬间日蚀般阴暗,只留下一道道闪电光芒犹存。 “这里不是大商,风调雨顺,这蛮夷之地,可是有很浓的妖气的啊,大王。” 天边的云如同超级战舰般缓缓向他们这边压来,远处倾盆的暴雨此时已经清晰可见,好像是云下突然升起浓浓的大雾,暴雨已经让雨幕之下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气象在后世相当常见,巨大系统化的真气法阵常常起到各种各样的催化副作用,为此但凡是人类聚居的地方基本都要开护法结界来抵抗恶劣天气,吃风调雨顺的帝国从来不会活的长久,为此科技树的发展也有些偏差,朝代更迭相比而言逐年减少,一个朝代到后面已经向千年预估寿命看齐了。但在这个还什么都没有的时代,这样的天气异象足以让任何看得到的生物感受到危机。 即使是强大如各个妖族自那时起就一直活到此刻的通天教主手下那些“神的眼睛”。不过不同的是,感受到危机的不是被钦定的他们自己。 “祖父,虽然我知道您不是第一次用这个来增幅力量了,但这次还是算了,这次的云太诡异了。” 一个正值壮年,同样有九个尾巴,但完全是狐妖形象的妖狐在危机来临之时不顾危险,众目睽睽之下飞奔上传说中他们族那位永恒之眼常年不离开的那个悬崖,试图把他这个什么都不管的祖父叫下山去躲雨。 这永恒之眼可是相当刚猛,一把年纪了,传说中早在这位上来找他的这妖狐的父亲还没上台的时候,这永恒之眼就早已是整个妖狐的骄傲,老得身上的毛都褪色了,却还奋战一线,威望力压群雄。传说中他早在几千年前就该伤重不愈,濒临死亡了。 但他并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一直活到了现在,身上一身火红的毛都变成纯白的白化狐一般了,还一直活着。近千年以来几乎不吃不喝,却一点没有虚弱的样子,就前几天还在悬崖上硬抗闪电,甚至还保护了上去要把他带下来,结果非常不幸遇到落雷的几个被派上去的妖狐。就下来的那几位描述的描述,传说中受通天教主之赐,重获新生之言不虚。 那已经纯白的老妖狐缓缓回过头来,天空上这突然出现的怪云好像对他丝毫没有压迫感,那视若等闲的神态好像对这遮天蔽日的自然灾害完全游刃有余。 “你还是不相信通天教主的存在,是吗?” 那上来的妖狐一愣,没有回应老妖狐的问题,开口继续他的话:“不管他存不存在,这次的这朵云都过于蹊跷。就算是真的通天教主来了,也要对这种东西退避三舍,您可是我们整个族群的灵魂人物,不能硬接这样的云的闪电啊。” 那老妖狐在黑暗之中还仿佛发着光,身上的毛在黑暗中发出的光难以照亮周边一寸,却勾勒出丝毫没有衰老一般的妖狐之尾,尾巴上的这晴雨表好像忘记了这老妖狐的生命之衰弱一般飘动,简直像初生的婴儿妖狐般活跃。 但这代表不了什么。即使那尾巴再表示他的健康,都无法说服这上来的妖狐退下。他已经老了,这个未曾见过神迹的孩子根本不能被这微小现象说服。 那老妖狐此时该叹一口气,但他早已不记得自己上次呼吸是在什么时候。他抬起头来再次看向那闪电在其中滚动的云,神色依旧没有一点变化。 “他确实已经好久没有下来了啊……但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啊。” 想起什么 妖狐的主干族群那里没有后来城市里的所谓结界来遮风挡雨,但风雨确实在他们那里有妖狐活动的地方会小一点。除开这些居住地以外,正儿八经的野外那雨就下的相当巨大了。不知是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如此暴雨,就算再怎么想尽量挡住眼前的部分来维护视野,眼前也还是会被暴雨掩盖,让人看不到稍远哪怕几步的景象,只能被迫躲雨。 这种天气作为这个世界力量的代价,在之后的时代里过于频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在这个时代却还是活的再久的妖怪也难得一见的奇观。毕竟这个时代目前的科技树,力量的门槛远比后世高的多。 高门槛代表着高埋没,这小妖狐虽然生得九尾,却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剧变。 “听得见吗?这雨真的很不对劲,别往前走了!快找个地方避雨!” 那小妖狐完全盖不住此等暴雨,即使手尾并用,也挡不出一片净土,在暴雨之中完全睁不开眼睛。但她却不敢停下,这地方人生地不熟,她走丢了那是真容易出事。 但暴雨之中却没有什么声音回应她,好像是她漫步的地方是一片黑洞一般,整个世界除了暴雨拉不完的锯一般的响声再没有一点回应。 石矶当然是知道她在喊自己的,但她并没有当即回应。此时的她正在附近的一个高点上,试图寻找一些这气象的蛛丝马迹。 她上次有记忆的如此恶劣天气,还是一个巨大化妖神把另一个妖神砸进火山里之后还疯狂补刀的时候,那次漫天飘扬的火山灰也同样如此遮天蔽日。天地众生在此等有毒尘埃之下苟延残喘了数十年,好在火山没有再次大规模爆发,不然这生态系统又要重新洗牌了。 但即使是那次,一切开始之前也还是经历了一些时间的。这次的云她也确实没什么类似的经历。 稍事思考之后,她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她一转眼又再次回到了那小妖狐身边,撑起一片结界,逼停了她附近下落的雨滴,撑起一片不存在的雨披。 “你这九尾白长了啊,连雨都挡不住啊。” 那已经变成落汤鸡的小妖狐擦擦脸上的水,先解决了睁开眼睛的问题。 “我还很小啊!我又不是专门装嫩变成这样!你找一个稍微大点的来不好吗,为什么偏偏欺负我啊!” 这淋了一身雨,又冷又看不清眼前的小妖狐知道石矶实际上是石头变的,感觉实际上淋了雨难受的只有她一个,感觉相当倒霉和委屈。 和石头出门,结果石头丝毫不考虑自己的感受,那是感觉相当倒霉。而她却又偏偏没有反抗的能力。要是她有,她也不至于被淋成这熊样了。 只能嘴上反抗两句,什么都改变不了,那是相当惨。而且还不能保证嘴上反抗之后能保证没事。相当民主。 不过有心事的石矶此刻并没有继续多聊一会的想法。她现在另有别的事要做,没有很多心思干这个。 刚刚又揉了下眼睛的小妖狐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光源,一种好像站在了火炉前的温暖感扑面而来,石矶的手上突然出现一块发光的石头,照亮了眼前的区域。这小妖狐身上的寒意立时驱散了大半——就是那种正面感觉烫,背面感觉冷的大半。 石矶并没有打算一直拿着那块石头。拉过那小妖狐的一只手,她完全没有问就把那高温热源塞进了他的手里。那小妖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要是她反应过来那估计这石头就被一下丢出去了。她的迟缓把不该有的动作捂在了开始之前。这发光的石头落在她手上之后,那温度好像凭空消失了,这石头好像与她的体温完全一致,她甚至感觉不到一点温差。她身上隐藏的九尾也在此时几乎全部活跃起来,不受控制地自发飘动起来,她身上的寒意只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这石头你拿着,我有点事,去去就回。不要丢了,我以后还要靠它找回你。” 那小狐狸有点愣神,但反应再慢也不可能一直愣着。 “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拿的?” “路上随手捡的做的。送你了,以后就当护身符了。” 那石矶回应得心不在焉,好像当真有心事。 “护身符?出什么事了吗?” 小妖狐出门在外,思路的第一顺位是感觉倒霉难受,第二顺位就是没什么安全感。虽然她跟的这个人确实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但她却始终对这个人放不下戒心。 石矶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即使再强,她也无法对其完全放下所有戒心。 “给你躲雨的。也能顺便教教你怎么用你的九尾。我还有事,总之你只要好好拿着,就不会有事。” 石矶并没有被她一眼看得出不安的样子影响,没有客套告辞,小妖狐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她就直接离开了。 这种行为在有社会性质的群体里其实不是什么好行为,虽然称不上什么大忌,但也是忌讳,在人界活了这么多轮的她不该如此行事。但她确实这么做了,也许是懒得,也许是另有所图,这些暂且不提。反正完全不影响这小妖狐已有的心态。 这小妖狐看着小,但可不是什么头脑简单任人宰割的。人类幼崽也远没有看上去想的那么少,有时候蠢并不代表没有思考。 她可不相信石矶随手在路边捡的什么石头会精心设计,还为给她加上教学模块。虽然她说不上来,但不管怎么说,她觉得石矶必然有什么地方骗了她。 尽管她明白石矶根本没有必要骗她,但是内心里总是还有一个她让她无法真正理智思考,让她倒向某个无法信任别人的倾向上。 这其实怪不得她,但确实有时候会产生恶劣影响。不过从另一方面切入,这也许正是石矶不在乎不辞而别的原因。 人是活的,也是死的。从来都不是人在管人,从来都是体制在管。她很早就不会把精力放在与梦中人交涉当中了。 她早就不是“石姬”了。 摇摇欲坠 小妖狐并不清楚手里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如何运作,而且还满腹怀疑,不敢试探,只能握在手里,上下打量,纯粹作为一个雨伞使用。 不过石矶自然是知道她不会用这玩意的,在石头完全是智能化的。毕竟她本身也是石头成精,解决这一切易如反掌。 就在那小妖狐打量一番后有把石块拿在手上,开始固定不动地凝视那石头,一脸狐疑的时候,那石头的亮度突然开始快速提升了。还没等那小妖狐作出什么反应,对于强光源还没来得及眯起眼睛的时候,那石头自发地激活了。 扩散的脉冲瞬间扩大了挡雨的范围,周边巨大的范围内,雨水瞬间停在空中,当即停止了下坠。那小妖狐的瞳孔还没来得及收缩,就在那一瞬间扩散开来,仿佛突然之间就失去了视觉一般。 石矶当然不是想弄瞎她的眼睛,这里发生的一切和结界不能说没有关系,但关系不大。作为石矶的老手艺,她自己对这石头的行事成功率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她可并没有留下来看看有什么以外没有。她关心的是另外的东西。 话说关于那小妖狐说的她族里讲的各种各样的传说故事,虽然那小妖狐一直在吐槽很假,不可能是真的,但她却是真的不那么觉得。 因为,那小妖狐描绘的什么参天巨树,刻阵灵石,她都当真好像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尽管那印象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是不是什么时候的梦。搞不好就是她以前听过这样的故事,故事叠故事,让她以为是真的。 不过她自有验证的办法,这也是她此行重要的目的。 作为一个经常掉一些零部件换新的的成精石头,丢点记忆再正常不过了。在之前,她完全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丢就丢了,反正不影响。但毕竟她活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什么时候都没有想找回的记忆。 于是门槛与需求一结合,相关的东西就开始建立起来了。 只是她要做的可不是去找自己藏起来的什么记忆存档什么的。这样她完全没有必要整的哪都是,就不会老远跑这来了。她根本不是来找存档的。 这里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石头成精有一个重要的现象。石头本来也没有什么活不活着一说,所以,她不慎掉下没捡的身体零件,过段时间就会像出芽生殖一样,很快成长成一个带有部分记忆的她自己,然后自己活动去。所以不存在什么找回内存卡之类的东西。 她的记忆找回机制很简单,她身上的不论哪部分独立,出现的那个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算她的子孙。都是她自己。她自己非常了解她自己,每一个她自己所做出的决定都是必然的。 就像机器人一样。 只要在活动,哪又有人真的彻底不像机器人呢。有目的的人像,没目的的人更像。 石矶横跨生物与非生物之界,纵观了整个生命进化史,一路上不知道走过多少代生物的一生,她清楚很正常。不过作为一个石头,实际上,她懂得这一切的时间并不长。这些本身没有什么的存在,其快速进步高度依赖已经存在的智慧生物。 她自己并不会进化,只会变化。不过话说到进化,其实又有哪个生物会进化。进化是一代代的,关已经存在的个体什么事。 个体所要关心的东西,和她没什么本质区别。只是生物自出生以来绑定了很多东西,比她更难过一些。 这老妖狐穷极一生,落得一身重创,成为族人们心中那个英雄和守护神,拥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但有些东西他还是不能如愿。 “上来的为什么是你,你爸爸呢?” 这老妖狐过去正是一大势力的王,他成为通天教主追逐永生的眼睛之后,他的儿子就成了各种妖狐顶上权利的掌权者。而面前出现的这个可不是他的儿子。那是他的孙子。通天教主上天不过千余年,这远不到他儿子该下岗的时候。 “父王他在下面组织族人避雨,没空,就让我上来叫你。妖狐各个分族被聚在一起,管起来比较麻烦,所以父王他很忙。祖父你也别给他增加压力了,赶紧下山!” 这妖狐还在试图劝这老妖狐下山,但这老妖狐还是不为所动,只是撇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我会不会带来麻烦,这种事另说。首先,孩子,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呢?” 那妖狐一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那老妖狐并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完全不打算和他有任何眼神交流,他犹疑一下,低下头去,面色稍显阴沉。过了一会,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祖父……我不知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是请听我一句劝……收手。” 那老妖狐头稍微扭回来一点,看向那妖狐。 “我知道你上次偷偷叫父王上山了。当时我没有什么立场,就什么都没管。但是,你也发现了,父王他已经好久没有上来过了,他自打上次上完山之后下来,已经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 那老妖狐动作没有什么变化,还在侧面盯着他,那妖狐的头也依旧低着,站在那里沉着脸,好像随时都要炸开。 “我不知道你在搞的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阻止。但是,作为父王站不起来之后的接替者,我眼前看到的危机却真切地迫在眉睫。我不像你们那样有威望,祖父。妖狐这里聚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势力,我很难压得住。” 老妖狐感觉得到他的压力。他知道也许这才是他上来的原因。 “你一直走着那种莫名其妙的路,也许在你的经历看来,完全没有什么问题,拖不了什么后腿。但是我继任在这个位置,我的感受能不真切吗?你那一下直接让父王他站不起来了,直接让轻伤的父亲他站不起来了,这就已经崩塌了地基,你现在还在这里还好,你一旦倒下,我们只会是摔得最惨的。现在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您肯下来。最起码,我们可以保住性命。我们的权利已经危在旦夕了,祖父!” 原因 这妖狐站在这个位置上,怎么看无疑都是有点赶鸭子上架了。他之前在这个族群里甚至没有一点存在感,这时就突然因为长子的身份被迫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哪里守得住。 这老妖狐自己实际上也没有统领过如此大规模的妖狐势力,只统领过自己那族群的一众妖狐,哪里有解决这种问题的经验。回望过去,他的领导力几乎完全来自于过去无比频繁的争战,他对于如何统领族群还不一定有面前这个孩子熟悉。 他过去只是个合格的族群英雄,乘着通天教主的风走上了这个位置,看着目前的局势,他确实无计可施。 这种时候,他完全跨了界的那点经验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他的孙子依旧在那里阴沉着脸,他可他此时却无计可施。历史上他遇到的这样的情况太多了,战场上绝望的战局也曾多次给过他们的族人很多次这种感觉。 过去他走过来了,看似不可战胜的危机反而成了他通天的阶梯,成就了过去冲杀在一线的他。他们部族的妖狐数量太少了,根本没有那么多腐朽存活的空间。他走上了他们那个部族的神坛。 但那个时候,他所能控制的一直就只有自己的身体,所以他几乎没什么需要学的。但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作为长辈,值此危急时刻,他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会解决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爸爸。他是我儿子,站不起来只是暂时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要相信,越是危急时刻,就越是通天的阶梯。” “是的,没错。”在他不知所云随便乱说的时候,他的孙子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恐惧,就和当初的他一样。 “现在危机简直是已经被掐住了喉咙,反叛的势力几乎拥有压倒性的数量与力量优势,但现在还远远不是绝望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只要您肯和我一起下山。” 这老妖狐看着面前的孙子,这副姿态和他的儿子一样,简直就是他的缩影。是他们这部族的一直未失传的灵魂。他的身上除了现在这个位置占去机会而虚弱的身体,他和当初危机中的那个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老妖狐不再背对着他的这个孙子,拖着不知多久没有起身活动的身体在黑暗中站了起来,周边完全没有雨滴的区域随着他的活动快速扩展开来,昭示着他丝毫没有变弱的力量。 “好,我会帮你度过这场危机的。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再弄我那还早的东西。” “不,您不需要帮我度过这场危机。您也说了,那是我的机会。” 这老妖狐都想帮他解决问题了,他这孙子却突然张口补充意图,让那老妖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您只需要维持好你什么都不必做的形象就好了。未来我不可能一直依靠您的力量。此番下去,您只需要让人们知道你下来就好了。” 那老妖狐的成功之路没有那么复杂,他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但其实他孙子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他这孙子当真有解决一切的计划,他这一下去,只要像请泥菩萨下山一样,问题就能解决。 他孙子一开始上来说的,就只是要他下去躲这闪电而已,当真没有打算请他帮忙。 和他当初偷偷跑出去搬来救兵,却独自绕过前线战场,直冲狼群另一处战场,独自面对独眼狼王与其大量亲军时一样。他当初大可以围魏救赵,但他没有,反而选择了另一种比围魏救赵还可能失败的战术。 也正是这个战术之后,那个被他带去当群狼的面扔在地上的独眼狼王狼首,奠定了他地位的基础。 这次这个,则是属于他孙子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抢去。 但他清楚的是,这样的机会与其说是机会,不如说是赌博。部族里的每个妖狐都知道他孤身一狐闯入狼群腹地,直取核心,杀死了赫赫有名的狼王,却没有人传下他养了多久的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那场战斗直到现在都还深刻地影响着他。若不是他身上那怎么重塑都无济于事的旧伤,他如今也不会想到走这样的路来追逐通天教主的永恒。 直接上场的风险尚且如此了,那若是计划有何闪失,那岂不是埋伏中被大批叛军杀到没有负伤获胜的可能? 单打独斗和不同集团相斗是完全不一样的。而这个领域他甚至丝毫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对于他孙子的计划,他绝对不能插手。谁都知道他强,不论这些人想不想设法解决他这个老骨头,可以确定的都是,只要他出手了,在这次的计划中有他的影子,他孙子所做的一切就都可能被归功于他。他的光芒会抢走一切。 被安置于山下一处幽暗洞穴的他既怕出事,又怕自己毁了自己孙子的一切。窝在这不同于山上的寒冷的温暖潮湿的洞穴,他进退维谷。 他的记忆里,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从来没有不安过。但他现在开始不安了。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此刻毫无作用。 不过力量又怎么可能毫无作用呢,力量可是做一切事情的基本台阶与入场券。真正绝对弱者的智慧在实际问题面前根本一文不值。任何事情都是有解决的门槛的。 他所知道的和理解的之中,他的孙子上山找他,更像卖个破绽,然后拉他下山扰乱叛乱者的军心,然后趁此机会把蠢蠢欲动,开始行动的叛军的某些大头趁此机会一网打尽,重创反叛势力。但这并不完全对。 如果带他下山只是个借口,他这孙子根本没必要把他这个老骨头带下山来。带下来只会给那些试图挑战那一直在山顶什么都不做的老妖狐,想刺杀这面前唯一顶梁柱的他的那些反叛分子机会。 带他下来,更多的还是要借他的力量一用。 他的后代很多。妖狐一胎可不止生一个,他这孙子的父亲病倒了,理应他父亲的那一大群兄弟姐妹们来接替这个位置,为什么是他呢?就是幕后代管,实际上位置上的还是他这个儿子,也不该轮到他。 自然是有原因的。 共同点 那老妖狐被安置起来,看似下山之后什么作用都没起,但又怎么可能没有作用呢。他孙子看起来是没有让他出手,要建立自己的领导基础,但实际上又哪里可能在那老妖狐下山的前提下真正做到。 不论那老妖狐如何收敛气息,不论去监视的探子如何保守秘密,都没人能掩盖这个事实。 事情的真相远没有那么复杂。他的这个孙子才没有那么勇,他还是更喜欢循序渐进。 他那爷爷下山之后,一切问题就会变得简洁多了。原本那一群有些优势的叛军,此刻已经再也没有了一丝优势。不知因何原因而不肯退缩的那些妖狐早已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威胁,在他刻意想要展示的兵团的快速镇压下,一切很快平息了。 他那些看起来几乎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兵团相当干净利落地就把问题解决了,但他的那些族人们脸上完全没有任何他想要的反馈。 他见到他同族们平淡的反应,并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阴沉黑暗的山谷依旧如往常般沉寂。被挖的千疮百孔的光秃秃的山谷依旧如同过去一般,像一个垂垂老者,没有一点生机,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让这瘆人的山谷多出一丝生气。 边上的一个兵团里的妖狐从一边取回一个不知何物的工具,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呈上。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完全看不出妖狐要如何使用的工具,并没有积极性地分析着。 不过不管这是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地方很可能变得不止有妖狐了。 他出生得也不算晚,他的记忆中可对他们的对手有哪一个用这样的东西有印象。 他还在质疑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的时候,突然有人向他演示了这个东西的用法。一枚快到几乎看不清的石片瞬间击穿了他的后脑,精准地命中了他正在看的那个玩意。 这妖狐只在一瞬间就不再活动,顺着动作就倒了下去。他身边那些妖狐一惊,立刻就进入了警戒状态。 “还在警戒,没有散开,这别是假的。” 一个外族妖狐的声音在秘密交流中传达,顺着那秘密交流使用的耳机般的未知碎石传入一个正一脸严肃地假装内族妖狐的“人”耳中。 “是不是都无所谓。见一个杀一个,今天晚上务必要把问题彻底解决。” 那装作妖狐的人回应时甚至没有一点动作。 “就靠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杀的死那个老妖狐吗?听说那个老妖狐早就已经金刚不坏,天上劈下一道闪电,劈在他那个山崖上,他窝都不带挪的。” 那老妖狐的威名在这里可谓是如雷贯耳,妖族的寿命普遍较长,通天教主一手带领缔造的这局面的过程各个族裔至今仍记忆犹新。 恐惧至今烙印在那些不把这老妖狐当族群英雄的各个部族心中。 这次行动的领导者并不是一开始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并不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她参与这次的动乱另有其他的原因。 “再强他也是肉体凡胎,多什么东西都一样。放心。等明天天亮,噩梦就结束了,你们就都可以回家了。” 联络那头还有些犹疑,不过也仅仅持续了片刻。一切开始之前,这样的问题就早已出现过无数次了,不安却始终环绕着整个队伍。 他们的反抗队伍里可没有什么真正可靠的,训练有素的战士。有的只不过是原始的暴政下不堪重负的其他族妖狐们。 说起这通天教主一手塑造的体系,其不完美乃至糟糕完全在预料之内,毫不意外。这通天教主有再多的尊称,也依然改变不了他真实的情况。 这通天教主想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想带领世界走向全新的未来,在很早的时候着手塑造了妖界的新世界结构,把本身生命就很长的妖族改造成了替他追逐永恒的工具。 他自以为他给内乱不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妖族指了一条快速走向和平,走向发展的明路,但事实上,完全没有。他只是提前带来了最终的胜利者,过早的带来了最终的胜利者。 这种治标不治本的计划,唯一带来的就只有过早迎来不该此时迎来东西的冲击。 总要有人为冒进付出代价。只不过付出代价的那个人不一定是带来麻烦的人。他激化的矛盾的苦果,最后只能由无辜地被扭曲的子民们承担。 这样的叛乱,在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了。未来如果没有什么干涉的话,恐怕也很难终止其发生。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不同的叛乱之下还都有一个共同点,一个和成因几乎毫无关系的共同点。 那老妖狐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合过眼睛了,他的身体与其说是他的身体,不如说是他进行某个理论实践的实验体。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光鲜亮丽,甚至白的颇有一番仙气感,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开始走向末路了的现实。 但就算拖着如此残缺腐朽的身体,他也在空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一丝他再熟悉不过的异样。 原本他已经昏昏欲睡,无比困倦,但在感受到这熟悉的感觉过后,他却瞬间清醒起来,再也没有一点困倦。 这种感觉,他终身难忘。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感觉的主人。只是,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在他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后,这个他再也不想见到第二次的敌人一个已经被他解决掉了才是。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气息不止有他认识并记忆犹新。几乎没有哪个妖界金字塔顶端的妖兽不认识这等气息。 只不过,他们虽然都认识这石矶的气息,却没人认识石矶。他们都认识石矶,可认识的又都不是石矶。 不过也没有很大的区别。因为石矶虽然不一定认识她的分身,却了解她的每一个分身。 这一切都会带来同一个结果。 虽然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气息会再次出现,但他并没有一丝懈怠。这个老妖狐站了起来,刹那间一种力量席卷了整个山谷。 每一个雨点都为之停留。 时间冰箱 在刚刚的黑暗之中,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对于他故乡的新貌,他还远远来不及仔细观察一下。从山顶远眺,他只觉得这曾经生机盎然的地方已经如同蜂窝一般千疮百孔了。尽管从山崖顶看起来还是相当壮观,但凑近了看,这个地方真的如同一个贫民窟一般阴森恐怖。 这个地方本来只是他们族群保卫自己的防御性居住地,现在却已经成了塞满了远远不该这个地方承受的人口的可怕山崖。曾经风景如画的山崖,现在远眺起来简直就是一大块朽木。 走近了看,这个地方就更加不堪入目了。 拖着自己和看起来严重不符的破败之躯,他走出了他藏身的地方,在这完全勾不起回忆的故乡里漫步,开始寻找那气息的来源。 他真的老了。腐朽的身躯再也不复往日的威风,纯白无暇的一身妖气环绕的狐裘,看似仙气飘飘,实际上却是他一身鲜红的狐裘彻底褪色而来。妖狐身上的毛与实力几乎直接相关,这完全褪色的毛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这不意味着他已经没有站在这个位置的资格了。 身为深深影响着这个朽木之山的顶级存在,他一步步沉重地路过这片山区,身边却没有响起一个妖狐移动的声音。在这本该哀鸿遍野的夜晚,那些本该分散逃亡的妖狐们此刻却无一例外地停留在原地,即使他贴身路过,也不动半分。 通天教主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教给他,现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地方已经处在一个激活的结界之内,结界之内的存在已经无一例外地被关进了时间的冰箱。而这冰箱的力量之源,依旧是这个已经衰老腐朽的老妖狐。 他确实老了,但他依旧是这里所有妖狐里最强的。 宝刀未老的他感知虽然有所下降,但依然很快的找到了他要找的。一个使用幻术蒙混过关,实际上却伸出人类手的一个成精石头。 由于单位时间输出的减少,幻术在结界内不攻自破。这石人的样子简直可以说被人赃并获。 不过好消息是,面前的这个怎么看都不够强的存在,很显然只是其中一个碎片所化,并不会带来想象中那样的威胁。 此刻的他可以松一口气了。 “爷爷,我不是说这次的事我来就好吗,您怎么出来了。” 老妖狐闻声回头,一个身上明显有血,声音不太对头的妖狐正向他走来。虽然声音不太对,但很明显,这是他刚刚见过的孙子。 在这里,多少比他强得多的存在都在这结界上吃过亏,但这个孙子却好像并没有被这时间冰箱所束缚,甚至可以正常与他对话。 “摆弄时间是很危险的,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独自研究了,很危险的。” 他关于这个东西只教给过他那个儿子,之后他儿子就据说站不起来了,这个孙子会这些,很显然不是他爸教的。 但等他完全回过头去,他的孙子却又突然再次固定不动,和周围的其他妖狐别无二致。 他不需要从这里来确认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个速度明显异常的高速物体快速划过时间冰箱的结界,让这结界被动的开始猛然增幅时间冰箱的功率,瞬间就让他感受到了几乎瞬间要被抽空的感觉。 他可以毫无防备地在结界里缓步行走是有原因的,这个结界会被动触发增幅来保护他。 但是这一次,那高速物体却并没有被这无往不利的结界所影响。那东西迎面直冲他面门,穿过这结界如此长的距离竟没有一丝减速过的迹象。 而这个时候,他的力量已经被结界抽到几乎无法支持他的任何活动了。 这个无数次在不可能的战斗中拯救过他的结界,最后终于成了杀死他的帮凶。他盯着那向他冲过来的飞行物,几乎看不清那是什么。他眼前已经彻底不再变换的视野中,那个物体只是变成了石头。 就像他为此出来的那个记忆中的敌人所使用过的攻击一样。但在他看来,这多半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之后的幻象。 他已经老了,这样甚至记不得死时痛苦的感觉的死去,算不算安详呢? “好家伙,这东西完全没有被结界影响啊。什么来头?”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重新开始聚焦。 这个声音他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通天教主走后,他身边那绝无仅有的天上的云成精分化出一个分身,在这里留下来维护一切的运行,独立化名为雾。这称呼草率了点,不过实际上由于也没有第二个云能成精,所以草率一点也问题不大。 “这东西,莫不是教主的阵法石成精了。普通石头哪能有这威力。” 那雾凝聚不知名人形四处观察,接过了他正要干的活。 这雾虽然强他不少,但实际上他对于这个看起来压倒性强于他的雾的实力并没有什么感觉。在他眼里,虽然这个雾确实强大,却只是相对他的力量而言。在很多地方,这雾真正做到的远比他本该做得到的事少。简单点说,就是有点傻。 这个雾直到此刻还在做着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随意调查时做的事。 入侵者在哪里,本该是直接接入结界结构就感受得到的。但此时这结界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维持。他还是处在虚弱状态下。 但是正在他想要开口时,身体却突然再度被抽干力量一般不听使唤,眼前这次真的出现了一片片黑暗,他脚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耳边那雾的声音立刻就低了好几个度。 他早就已经把被动增强这结界取消了,而那攻击也完全没有命中他,此刻几乎无处不在的雾也可以完全确认没有任何东西命中自己,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瞬间虚弱下来。 现在的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身体此刻突然之间就好像不再属于自己。 “什么时候就连这雾也能成精了?” 心智剥离 那老妖狐把四肢百骸充能得好像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在抽筋,却也完全拿那个独眼狼王没有办法。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打出了自己平生动能储存最完美的进攻,但那狼王的力量还是压倒性地强过他的力量。 那狼王身边的近卫已经被自己一套行云流水的进攻逼退几十米开外,这大片的区域已经完全成了他和狼王单挑的战场,这架势他的计划已经可以说成功了大半了,但面前的情况却看起来丝毫没有好转。 那狼王嘴角甚至划过一抹弧度,仿佛他已经成了狼王用来展示力量的工具。 周围那些被自己重创的巨狼们的鲜血彻底染红了这里的区域,几乎没有哪里的地面完全干燥,空气中飘散着令人此刻完全不会有一丝走神的血腥味。 这地上的血固然有他的,但绝大部分都是地上那些爬不起来的巨狼的。按理来说,这独眼狼王此刻应该颜面扫地才是,但是,这里不论是狼王,还是围观的众狼,竟大多数嘴角都有着胜利般的笑容。 这些好像没有常识的狂战士一般的狼强度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虽然知道他确实很难打赢,可却完全没有想到差这么多。在刚刚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胜利在望了。 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他输了,那在那里等着他杀回马枪的部队,乃至他们全部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这狼王的势力正因如此赫赫有名,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他心里承认他不带那些人来协助他是有私心的。倒不是他想怎么着,主要是那本来可以和他一起来的援军里,有几个人他实在看不顺眼,不能信任。再加上他为数不多的顶不住最后请求支援,结果每次这帮家伙反而只是把事情搞得比他想象中最糟糕的情况还要混乱的经历,他就已经再也没有什么找任何人帮忙的意向了。 不过他自己早就做好觉悟了,即使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心里也没有一丝后悔。 低下头调整呼吸,缓缓自己此刻紧绷的有些漏拍的心脏,他身后的九条一直收起来的火红的尾巴逐渐展开,随着他不成功便成仁的预备,如同九把钢刀一般展开,张开的尾巴僵硬得简直如同机械扇叶。 退路早已锁死,他们族群的未来现在真的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没有再次抬头确认目标的位置,这一切在他的感知里早已被精确定位。短暂的前摇只持续到他扇叶般的尾巴完全展开的前一刻,下一瞬间他就已经整个冲了出去。 还年轻的他此时再也没有这个问题的第二种解法。这就是他的全力了。他如同一把钢刀一般直刺向那独眼狼王,力图反预判后抓住最后一点契机结束一切。 但下一刻,他那两只前爪却在同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固定住,完全无法移动,好像被彻底抓住一般。 狼王怎么可能会用抓这种打法? 他猛地抬起头来,眼前的一切却瞬间变得截然不同。面前本该有狼王的位置出现了两只妖狐,在那面对着他一脸凶相地控住他的前爪,而远处那些巨狼尸体,此时也变成了素不相识的几只妖狐的尸体。而且其中几只好似还是非常幼小的孩子。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他的神志突然间好像从梦中醒来般瞬间清醒,那雾的一股力量驱散了刚刚他身上不知名的心智干扰,这时他才发现抓着他前爪的正是那前来支援的雾。就这架势,很明显他刚刚背刺了这来支援他的雾。 那雾没有问责他的背刺,抬头看向他们面前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人。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为何突袭我等?” 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石矶。随着石矶的靠近,那被时间冰箱压制的石人也逐渐获得了自由。 “我确实不认识你,但要是你这个雾要掺和我的私人恩怨,我可不会因为你稀奇就饶你一命。” 那雾并不认识石矶,一眼并没有看出石矶的来头。 “私人恩怨?阁下怕不是认错人了。这老妖狐可是已经趴在这里数百年未动了,哪里能和阁下搭上私人恩怨?” “你这一吹即散的东西还真是麻烦……” 石矶不想跟这迟钝的家伙解释为什么,不再管他,打算出手了。她已经足够靠近她的分身了,早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可以推动她的计划。 不过先动手的那个却不是她。 那老妖狐的身体分明还被那雾抓着,防止自己再趁虚而入,但那老妖狐的进攻却已经在下一瞬间杀到。仔细一看,那被抓着的身体分明已经没有了尾巴。 一个重塑部分肉身脱离本体,把身体结构改得不那么像妖狐的九尾妖狐瞬间就突进贴脸,杀向她这个实体不像那雾般分散的本体。 石矶一臂充能,瞬间便烧的通红,一种可怕的热辐射瞬间席卷开来,扫向杀来的老妖狐。那老妖狐早有准备,用预先备好的动作直接绕开她的攻击,毫不留情地直接砸向了石矶那腰上。 要是正常人,吃这一下怕是直接肚子就要被破甲特化的一击击穿了。但石矶不一样。她直接被这一击几乎瞬间刨去半个肚子,露出里面没有仔细变化的部分,依旧面不改色。 这时那老妖狐已经感觉不对,就要弹开,可石矶却丝毫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他的一只前爪再次被直接接触抓住了。 这次抓他的是彻底的实体,按理说他应该更容易跑开才是,但这次情况却不一样。那石矶抓住他的一瞬间,他再次明显感觉到认知被干涉。这一次,被热辐射逼退的雾可救不了他。 他还不愿认输,凝聚力量试图反击。刚才他被控制的时候还能搞背刺,带给了此刻的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刚刚那个被发现的石人突然快速化身为半九尾狐的人形,手上多出一把石片匕首。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停顿地举刀便刺向这眼睛看的方向甚至都不对的老妖狐。 雨中烈火 他的神志再次被拖入一个混淆了他眼前一切的幻境之中,眼前的一切再次脱离现实。 他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更不知道石矶口中的私人恩怨是什么东西。但毫无疑问,这个石矶就是来找他的。 也就是说不论他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矛头都会指向他,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他的突袭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成功的,起码就成果而言,他这一下威力相当不错。但要是把石矶的不在乎加在一起来看的话,他这一下完全就是来自投罗网的。 眼前的一切再次变成他完全没有印象的样子,整个地面被冰凉的白雪掩盖得如同镜面一般,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他不知道这是以哪里为原形的幻象,确实,以他的认知范围,也只会觉得这是幻象了,哪知道这是什么。 他的攻击胡乱挥动,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那化了形的石矶分身化作与那小妖狐几乎一模一样的样子,挥刀便刺。这刀相当短小,这老妖狐都被按在这里任他刺了,这一刀眼看也丝毫不致命。就算这老妖狐金蝉脱壳已经缩小了身形,拉出了更适合进攻,但更脆弱的身体,这把刀也看起来确实太小了。这刀就算是刺在从来不修炼的普通人身上,那人怕是也能捂着伤口活蹦乱跳好一会。 石矶这一刀自然不是为了杀他。虽然她的分身确实对这老妖狐治下的这地方积怨很深,她早就在心智交互中知道了一切,但她还是没有直接解决他的打算。 那刀刺入那老妖狐体内的瞬间,立刻触发了变化。那刀上面瞬间出现了道道直连那化形的分身的纹路,好像一瞬间就抽出了大量的真气,将其储存在了刀刃之中。 不过这只是看起来。那老妖狐被抽了力量甚至抖都没有抖一下,远处正在聚拢身体的雾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急迫,仍旧有条不紊地准备进攻。 石矶丝毫不担心面前这雾的攻势,左手一个抬手好像扔垃圾一般把并无大碍的老妖狐直接扔了回去。 那雾见她把突然发动进攻的老妖狐竟扔了回来,还以为她突然改变主意,接下被扔回来的老妖狐,不再打算进攻。毕竟他本体是雾不是烟,并不想靠近石矶这样随手把自己变成高温热源的人打起来。这样的他是真的有点惹不太起,真的有点被克制的感觉。 但还没等他开口试图交涉,石矶就先开口了。 “别做你们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了,该醒醒了。” 雾愣了一下,突然想起石矶刚刚干扰过这老妖狐的心智来背刺他,突然感觉好像她是在嘲讽通天教主。 这种时候他就不能继续站在中间当和事佬了。他必须明确他的立场。但正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本来寂静无声的时间冰箱里突然传来了其他的声音,硬生生地让他欲言又止。 他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稍微回了一下头,看向自己幻听的方向。但这“幻听”非但没有任何削弱,甚至还变得嘈杂了起来。 时间冰箱失效了? 那雾猛回头看向被自己接住的老妖狐,这老妖狐分明意识非常正常,很有精神,甚至还能猛地回头转向自己金蝉脱壳留下的那个身体的方向。 正是老妖狐的一脸惊恐提醒了他,他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石矶突然改变了她真气的状态,猛地在那身体里与那具身体里控制身体的力量相碰,触发了恐怖的连锁反应。那老妖狐维持时间冰箱的部分完全停留在那身体里,那具身体一出问题,时间冰箱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停止了运转。 他是留了一部分在老妖狐体内来控制背刺他的老妖狐的,本意是一种不论他有什么打算都可以配合的辅助手段,但此刻却完全变成了连锁反应的燃料。 周围的妖狐们甚至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强烈的爆炸与冲击波就把这个地方变成了一片火海。 树倒猢狲散,剧烈的爆炸只在一瞬间便将原本的体制付之一炬。各种各样本来就不想在这里继续待着的妖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蜂窝。 远处的小妖狐也被剧烈的爆炸惊醒,突然醒来完全不知道在此处坐了多久。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梦里的一切自己都没见过,但感觉却好像真的刚刚发生一般。这一觉醒来,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简直比她整个中午都在进行惨无人道的体能训练还快。虽然她的身体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疲惫,但心脏却在如实地陈述着她的感觉。 暴雨停了,远处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破洞,好像久违一般的阳光从那破洞中投入,告诉着世间万物其实现在还很早,太阳还在人们头顶。 暴雨短暂的停留了那么一段时间,再次倾泻而下。她的面前很快再次只剩下面前的一个石头作为光源。 她本来灵动地摇晃的尾巴此刻变得像铁打的一般僵硬。她不再想找地方走,席地而坐,恍惚地回忆着刚刚模糊的梦境,甚至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再次开始下的。 正在她试图拼合自己完全记不清的梦境时,石矶突然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什么呢?傻了一样,尾巴都僵了,拖得跟狼一样。” 还在恍惚的小妖狐没太听她说什么,回过神来只是仍旧恍惚地回应:“没什么,就是刚刚好像做了个梦……醒来之后依旧感觉印象深刻……” “这种东西你记它干什么。这可是你永远要学会克服的东西。”石矶把一把有纹路的小刀递给小妖狐,这小妖狐恍惚地接过,沉默半晌继续开口: “不……我总感觉很重要……虽然完全记不清楚……” “记不清楚就不要记了。” 石矶在一边坐下,“欲望是个短视的指挥,他很容易说服你,但他不一定是对的。忘记。” 那小妖狐还感觉非常恍惚,盯着她手里不知道是什么的刀,没有立刻回话。 灵魂 在关于欲望的对待方式的理解上,小妖狐之前学过的东西和石矶的理论完全不一样。要是早一点,她估计又要有不少抱怨。但刚刚做了个怪梦的她现在想的东西就与过去出现了一些变化。 “那个……就是关于欲望这方面的东西,你之前说过你是石头成精?那个,你真的确定你感觉到的和我们感觉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这小妖狐没有和平时一样乱说,开始有核心地问起问题。 “有什么不一样的。石头成精能有什么感情,我们身上能获得的各种各样的欲望那都是全套复制过来的,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石矶知道她在思考,不过见多了这种场面的她看这样的思考和看小孩子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然后惊喜异常是一样的。虽然她的情感仿生正常在运行着,但她并没有和小妖狐情感互通。 “全套复制的话,那你自己身上应该是有很多人过去的真实经历的记忆?你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也有类似的记忆混进去?” “确实会有,但那不重要。很多东西都千篇一律。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 石矶的回话多少有点懒散,但看起来她并没有影响小妖狐的情绪。 “虽然我的那些族里的人们活的时间都很长,但他们那样子怎么看都一直沉浸在自己一生的噩梦里。你活在短命的人类那里那么多代,你觉得生活在人类那样的环境下会比冗长的一生更利于成长吗?” “那要看你想成长什么。”石矶看着八成三分钟热度求知若渴的小妖狐,短暂的思考中八成在感慨无关的方面: “如果你想成长的是我要你抛下的各种各样的欲望之类,那也可以。但要是真的想变强,你没必要向人类学习他们本来也不是为你设计的东西。” “就是说第一步要学会克己吗?” 小妖狐很快接上不知道哪听来的词。倒不是这个词少,主要是妖族不论什么族听到这个词都挺罕见的。 “你这句话说的还真轻松啊。就像所有被自己想法束缚的疯子一样。” 小妖狐不太清楚石矶何出此言,但石矶把头扭过去还挺认真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吗?情绪化不是很麻烦的东西吗?” “如果你真的能克服情绪,那你就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了。那确实挺好的。但克己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我身上脱落独立的妖怪很多,懂得这其中的份量的也很多。我们这种情绪非原装的个体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得到克己,只需要关闭情绪就好了。但实际上,我见过的分身们,没几个关掉情绪不被牵着鼻子走的。” “为什么,是因为从无到有很简单,从有到无很难接受吗?” 小妖狐没有立刻听出她想表达什么。 “不。是因为克己这个词没有说它那么简单。” 石矶也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她比她的任何一个分身都了解感情的意义。 “让我们从原地站起来想做什么的就是欲望和感情。真正无所不能,能成为任何需要成为的人的人,不熟傀儡是什么?” 正要追逐力量的小妖狐突然被这话镇住了。 “情感和欲望是前进的动力源泉。但本能总会把乱七八糟的欲望抛出来指挥。没有感情,什么还能指引你前进?” 小妖狐愣住了,半晌回一句:“理由?” “欲望是万能的理由。它可以不需要任何东西成为任何理由。你想学会克己,你的敌人远远比你想象中可怕。你的动力源泉会首先背叛你。你感受过什么叫迷茫吗?那种连自己是谁,该站在哪里,克服欲望之后连该站在哪一边,为什么意志而战都不清楚。背叛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有可以和自己继续前进的意志可言。” 就像吸毒分子戒毒一样。毒品,不就是操纵了欲望。 真气以特定组合引爆后自身的高温确实不易消散,但总会消散的。在如此暴雨之下,高温点与周边的低温形成强对流,就降温得更快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可以燃烧的蜂窝般的山,很快就摆脱了刚刚刺穿云层的高温的影响。 致命的高温很快逝去,但有的东西确实不会再回来了。比如那些叛变的妖狐们。 还有曾经风景秀丽的峡谷。 被石矶当做心灵对换载体的分身在巨大的冲击下有幸受到庇护,虽然被作为记忆互通载体的她短暂失去意识,和小妖狐与那老妖狐一样把记忆当做梦一般经历,但她却没有像老妖狐一样硬吃恐怖的冲击,在那高温过后醒来几乎毫发无伤。 但毫发无伤的只有她的身体。这里已经变得寂静无声,不止周围,也包括自己联络那头的声音。 呆呆站在这片废土上,她突然失去了灵魂一般久久矗立。 这片山区很早以前就已经千疮百孔,在不正确的引导下变得如同地狱一般,成为对不论哪一方来说都是地狱的地方。 她亲眼看着这个原本风景秀丽的山谷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亲眼看着这里的山体被打的千疮百孔,只为让这些妖狐离中心区足够近,足够容易管辖。 不合时代的畸形结构最终让与他们有关的几乎一切付出了代价。这也是她背叛的重要原因。 现在,这个强行支撑的结构终于轰然倒塌,她终于如愿,但却好像突然失去了灵魂。 对话的另一头没了声音。在这面目全非的地方她甚至不能确认另一头是否还活着。 她又变得像石头一样停在哪里,长久没有移动。 但她是不会真的一直不再移动的。刚刚石矶本体才影响过她的心智。 欲望会瞎指挥,导致人像机器人一样,但却因为其动力源泉的属性,成为那只能封印而不能杀死的大患。石矶对此没有什么解决方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只不过,现在她需要的是共生。共生是生命的奇迹,是奇迹的温床。 灾难后的牺牲品 非正常汇聚的雨云没过几天便彻底倾泻了雨云中聚集的非正常析出的水分,洒光了今年份的洪水。太阳再次在雨云的蒙蔽后照常升起,把生命的力量源泉洒向了大地。 暴雨过后,这里的历史终于翻篇了。不过就这么翻书式地形容历史并不合适,毕竟历史每时每刻都在被创造。即使是一大群完全一样的复制人组成的国度,其历史也多半不可预测,更何况这种地方。 不一样是好事,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有作用力的地方那必然有反作用力。这很正常。 就拿石矶来说。她这种石头成精,她的特质说好听点是充满可能性,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没有灵魂。倒也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其并不天生拥有灵魂。 灵魂是什么?灵魂是个古老的故事。一般来说,人们更倾向于把记忆相关一连串意识层面的东西当做灵魂来追逐。这里说的也是这个。她的意识整个一套都是从各种各样的生物那里复制过来的,功能方面确实一样。不过说起态度,就不太一样了。 别人的意识与生俱来,倍感珍惜,她不一样。她对于这种她可以随便摆弄的所谓灵魂没有兴趣。 她对于灵魂没有兴趣,自然她也觉得她的分身身上的记忆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在把那老妖狐心智里的一部分拿来当教材带给小妖狐之后,她并没有把一切再摆回原处。 也就是说,她的这个分身此时拥有至少三个所谓灵魂,意识层面是究极缝合怪,而且此时她自己还没有彻底适应自己的新记忆和认知。 这分身化为一个妖狐前进几步后再次茫然停下,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往何处,抬头望望四周,腾空往树上一跳,将身一转,又变成了人类样式,坐在了树杈之上,再次陷入沉默。 她刚刚坐下,就突然有一个妖狐猛地向这里冲过来,停在这里迷茫地左顾右盼,在她的注视之下环视好几周之后终于抬起头来。 她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人类,但那妖狐却一点没有怕她的意思: “上面的大哥,不知刚刚你有没有看到有什么妖狐从这里路过之后又离开?” 那小妖狐好像并认不出她化形的男女。 那分身此时虽然已经停止了思考,但总体还在出神,多少有些文不对题地回道: “活的没有,孤魂野鬼倒是有一个。而且看着还不认路。” 那妖狐一怔,看不出脸色有没有发白,听罢直接转头就走,向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说路过一个孤魂野鬼,对于刚刚好像看见自己重伤卧床的家人的人来说,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问路的妖狐直接拔腿就往家里跑,一下冲进了自己家人养伤的地方,进洞就直接大喊一声姐,全家的妖狐都转过头来,看向这边。 他喊完正欲冲进去,却看到他姐也抬起头来看向他这边。 “怎么了……” 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那妖狐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支吾道: “啊,这个,没什么,就是刚才好像在外面看到和你好像的……” 这要说自己以为她死了,还真不太好出口。本来现在的局势就不好,有点过于不吉利了。 家里的大一些的妖狐叹了口气,看向了正在那里养伤的那个。 “你还是跟他们坦白,有什么说什么,总比这样好啊。现在叛变的几乎是个种族都来找我们麻烦,这样下去也遭不住啊。我们这是哪都去不了啊。这不是,都开始钓鱼了。要不是你弟机灵,怕不是咱们现在都被抓起来审判了。” 那躺在床上的姐姐面色艰难,半天回不了一句话,憋了好一会才说。 “我也联系不上她啊,说不定她也是受害者呢?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是她背叛了?” “那怎么办?事情正好撞到一起去了,运气不好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那老母亲摇摇头,“被这种麻烦推到走投无路的多了,说白了就是替罪羊。替完罪,一切就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这种事情多了。但孩儿啊,你真的确定你什么都不知道吗?要是我们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我们只能选择最糟糕的路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姐姐面色阴沉:“这还需要理由吗?要是她一开始就能很简单地解决一切,那她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那老母亲看自己这个重伤不服的女儿,摇头叹气。 “确实如此。但是他们不需要真相。你和那个不知下落的那位认识最早,她领导过一场如此声势浩大的反叛,她一消失,一切就会落到你这里。他们不需要你活着。这才是重点。只要你不再是过去的你,那就都没有意义。真的联系不上就算了。” 那姐姐低头不语,全家都在这山洞里陷入寂静。 刚进来那弟弟不知该说什么,站在门口无处可去。那全家的指挥老母亲抬头看向门口的弟弟。 “找猎物什么的先不用了。你在外面接触过那些找我们的人,就尽早出去把路在探一探。这样的话我们是走投无路的,只能从长计议了。” “妈……如果找到那个人,我们是有机会反击的吗?” 那弟弟与他满眼悲哀的老母亲对视,眼睛里明显写着不甘。 他周围的家人们大都继续沉默着,但很显然,在场的没有人愿意逃亡。 “不,如果找到那个人,我们是有机会解释的。解释给曾经的追随者们听。但这也只是一线生机,很可能只是可以死得体面一点。算了。” 那老母亲的计划很明显已经改变了。她已经在最后的拼搏与活下去之间做出了选择。 这跑回来的妖狐弟弟并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实际上全家没有人想接受这样的事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过驱使着他的并不是过去的生活。谁会愿意安然地蒙受冤屈呢? 他还年轻,他不服。 主心骨 找理由需要把原本领导起义的首领找回来吗?很显然,不需要。谁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虚实呢。问题也正是出在这里。 曾经一起起义的义军,现在和要追杀他们一家子的人站在了一起。常言道法不责众,这群义军投降,还真没什么问题,新势力不一定会为难他们。 那老母亲只记得过去有别人遭遇类似遭遇的时候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这边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她实际上并不知道如何走上过去自己在的位置。之前他们的位置完全是石矶的那个独立分身带来的。 但实际上这个问题并不复杂。那些义军即使投降,也并非全部都能回到过去的位置,整体是降了一个档次的。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愿意效忠这个新的利益集团。 但是,没有了主心骨,他们也再也无法成为过去的战士。没有人觉得曾经主心骨的那重伤心腹可以继承衣钵,没有人觉得他们还有胜算。 不甘,但无可奈何。 这份感情在敌营里没有人敢表现出来,但在外面就不一样了。石矶亲信笙的弟弟隐的反抗意识就相当强烈。 时代尚早,人类文明传承至此,人名在那时也多只有一姓一名,结构更加原始的妖狐这里不讲姓就只留一字之名了。 隐忍着一肚子气走出竹林,开始想着其母所指的方向探路。他还有自己的家人,他虽然现在很想冲回去拉起起义的大旗,但在走出竹林后的一路斟酌之后,还是放下了自己的焦躁。 他可以不顾生死地杀回去,和这新势力拼个鱼死网破,但他的家人不行。他不想送他的家人去死。 这从远古的血战中分离出来的妖族没有什么高标准的道德可言,但他自己还是自己。 过去起义军不带他,让他只能远远看着义军走向未来,现在未曾参与义军的他成为义军里为数不多不受爆炸波及的个体,可以说现在正是他想做什么都可以的机会。没有人拦得住他。 但他还是决定先送家人离开危险区,即使他知道他妈最擅长磨光人的意志,到了最后他可能会什么都做不到,但他还是选择了先想办法带家人离开。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当即反抗送死,他也做不到什么。 他一路偷偷沿着边际探着路,观察着他们一直在回避的各个部族。 不得不说现在看起来确实是逃离包围的好机会。那场爆炸让人过于猝不及防,他们所一直躲避的敌人现在也正元气大伤,无暇顾及其他。这重大的后勤负担,他们真不一定抽得出健康人手来追杀他们。 这种最脆弱的时候,也正是突击的好机会。 隐他在很多时候都会说出不少操之过急的计划,让义军里的人们都觉得他靠不住,不切实际。这也正是他近水楼台而进不了义军的原因。 但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冲动。前所未有的负担让他这个急先锋此刻沉默得判若两人。 甚至没有心理斗争,他的内心一边倒地对着他的耳朵嘶喊拴在心尖的顾虑,简直让他耳鸣得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他轻叹一声,准备起身再度离去。 但这时,穿过树林风中的嘈杂,刺破耳鸣催眠的屏障,一丝不和谐宛如一根银针瞬间刺穿他的意识,不需要额外的思考,他整个像受惊的猫一般瞬间后弹,正好躲过了杀向他的伏兵飞弹一般没有曲线的扑杀。 隐反应相当迅速,他们这些过去妖神手下武器原型机的进化变种,每一个都是绝对的战争血统,打起来头脑清晰得可怕。他一瞬间就看清了后脚没来得及落地的对手。 这对手身上哪里有一丝伤势,这身体壮况,这很显然是和他一样一开始就没有受到爆炸影响的该有的样子。 义军暗地里作准备与这老妖狐的暴政拼命,这些压制义军的家伙却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地表,完全没有受到波及。这不就是和袁世凯拿了一个剧本,从一开始就打算黄雀在后,要当窃国贼的反叛势力? 来追杀他的敌人一个个现身,不留余地地就要开始强攻,一点没有要抓活口的意思。这些没一个身上有伤的敌人每一个都在确认着他的猜想。 昔日的勇士没了主心骨连反抗都不乐意哪里说的通,这样的情况一切就立马说的通了。 就算他身体健全,他也很难对付这样的哪怕其中一个,更何况这么多。 现在的他突然就无路可走了。 他在族里的强度可完全称不上是强的一档。要是他足够强大,那这次计划也不至于完全不带他。他被抛在家里等消息本身就很说明情况。 现在他基本上已经无路可走了。不论力量还是速度,他都差太多了,侦查员的耳朵根本不能解决一点问题。 现在,就探路这么小小的任务,他也完成不了了。他不再打算逃跑,落地之后没走两步就转身过来面对这些他根本打不赢的对手。 就算他能跑,现在也容不得他跑了。就算这些家伙故意不追上他,他也不能抓住机会试图挣扎了。 他不能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即使他这么做唯一的结果可能就是直面故事中同类相食的场景,死无全尸。 他自己如狼一般平时一直垂着的又像三尾又像一尾的尾巴活动起来,身上的妖气活动起来,灌进了他的四肢。 来袭击的几个完全不关心他想做什么,那毫不犹豫的动作丝毫没有想抓他的意思。好像完全不想知道他姐身在何处。 确实,他们并不需要把他姐找回来搞什么审判之事,要回来,也不会要活口。他们没什么众怒要平息,不知情的普通妖狐们就像刑场看热闹的人们,完全不需要管。 当对手什么都不在乎,遇到麻烦的人自身没有什么价值的时候,这种情况才真正可以称之为绝望。挣扎的过程可能都被省略过去,真正可以称得上没有机会。 不过对敌人来说有没有价值,只是决局势的一方面。对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友军有没有价值也同样重要。 覆写 正在他打算拼尽全力,这么说也要换一个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更加具有压倒性的起步声响,登时僵住了他的反击计划。 这种大乱之后争权夺利之争,想尽量保留健全的有生力量可以理解。毕竟原本这么多部族被强行按在一起就激化了矛盾,局势紧张得很。但这么彻底地不给机会还是太少见了。就像是没有其他事要顾及一样,这投入太大了。 这种时候最理想的计划难道不是管好自己治内的人,然后当他们不存在,尽量保留力量吗?盯着这种地方,实在让他觉得这管理层脑袋多少有点问题。 但他没有任何选择权。现在,他只能被迫把硬换的目标转向身后。不用猜,这种时候有背后的突袭,想尽量减少损失,一定是正面的要看他转不转方向来决定进攻的。只要他不转,那必然是身后被背冲。 他有自知之明,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比速度。 但实际情况却和他的猜想并不一样。 前面正面冲的那几个确实减速了。到这里为止还是如他所料。但他以为会冲过来背面扑他的那个却完全没有进入他的反击范围,在他闪电般用塑形增长的爪子向后一爪抓去之后,却发现那身后来的却到了他原本的正面。 他闪电般回头,却发现自己以为来背刺他的妖狐此时却背对着他。那些正面刚刚减速的几个妖狐,还明明站在数米开外,身上的毛皮却已经被鲜血染红,一脸难以置信。 此时他定睛一看,才突然发现,那突然出现的妖狐,竟和自己姐姐笙如此相似。 他姐的恢复速度确实很快,在以前还没见到过石矶的分身,还完全不是天选之子的时候就经常在这混乱的地方和其他势力的妖狐干架,颇有一番名气。但那是在一定限度之内的。每次出去打一身伤回来处理的时候,他姐总是可以在如此骇人的伤口被处理得看着就让人揪心的时候睡得很香,一口气能睡到第二天下午。 但那种时候他姐的伤口都是不会真的很快修复的。这全身没有一点炸伤,没有一根被烧焦的毛的存在,显然不是他姐。 这时他突然想起那人说的“孤魂野鬼”,心立马一下提起来。 孤魂野鬼自然是不存在的,这所谓的孤魂野鬼完全就是石矶分身,分身上一份记忆因为自己弟弟遇险而跳出来,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记忆主人的样子。 他们一直在等的主心骨正是她。 这主心骨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反叛者的存在,早就有所准备,完全不愧主心骨的身份,如果一切正常前进的话,她真的可以让一切都按照计划走到一个非常完美的结局,让一切完美收官。毕竟她是个可以成为任何她想要成为的人的存在。 但是那已经是已经不复存在的过去式了。 现在她的记忆之中有石矶留给她的任务指引,有她对于亲信印象产生的假记忆,有用来传达给小妖狐而从老妖狐那里复制来的一部分残留记忆,就是没有她原本的记忆。她原本的记忆已经被彻底覆写了。 也就是说,所谓的主心骨早已彻底不复存在。主心骨还活着,力量丝毫不减,但已经不再是他们的救世主了。 石矶分身的记忆相当混杂,在不经意间,她的形象逐渐向老妖狐向白色褪色的方向转变,而在后面看着她的隐眼里,这几乎就是孤魂野鬼即将随风飘散的象征。 他只从长辈那里听说过魂归故里,哪里听说过如何让灵魂回到身体里。他只知道魂归故里是发生在死后的,他只觉得如果放走他姐的灵魂,他姐就很可能会死。 战斗结束,那分身也带着那记忆激发的感情像他姐一样忙回头确认他的伤势。虽然她不是真的,但却真的在这些方面复刻得惟妙惟肖。 隐无法接受姐姐就这么离去。他这最大的姐姐不仅是他们势力主心骨的亲信,也是他们家的顶梁柱。他才不是什么顶梁柱,他只是为数不多身上没有伤而出来捕猎的那个而已。 “姐你要去哪?姐你不要到处乱跑,家里还需要你,你可不能走啊!” 那石矶的分身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孤魂野鬼就是她说的。此时正沉浸在其中一份灵魂之中的她现在情绪并不稳定,对于这个一直以来强度不达标的弟弟相当触动。虽然她没有接触过隐,但从她复制的人格记忆来看,这个弟弟绝不是可有可无。 她的这个亲信相当年轻,却承受着远远不该她承受的压力。石矶本人自然不会把这份记忆整进她的记忆之内,她现在还记得这些,完全是因为她对其亲信的印象相当深刻。 但尽管如此触动,现在几乎什么都不记得的她也还是畏首畏尾。她总感觉自己有什么使命,有什么地方必须去。她很想留下来,但这种丢下使命的不安感却让她无法遵从自己的想法。 那石矶给她刻进脑海的思想钢印带来了无可抑制的恐惧,让她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使命完全无法违抗。 她现在在隐眼中是他们家的顶梁柱的灵魂,而在石矶的分身中运行的记忆主人眼中,他这个一直以来最弱的,年龄最小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灵魂。 石矶的分身在情感的冲击中旁观着事件,她理应是那个最理智的,做出最正确判断的那个。但她却并没有做到该做的冷眼旁观,分出了自己的心思。 隐猛地从不太清醒的状态中醒来,仿佛自己刚刚站着睡着了一般。此时,刚才出现在面前的鬼魂已经消失了,只有边上几个刚刚要杀他,现在已经没了呼吸的妖狐证明一切都发生过。 他现在很想立刻跑回去确认家里人的安危,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没有时间等他们发现情况来针对他的时候再找出路。他现在可能只有很短的时间来跳出包围,一旦失败,可能他还要葬送自己其他的所有亲人。 三成 妖狐在诸多种类的妖族之中并不是什么强度上游的种族,那个畸形庞大的妖狐帝国崩解之后,有一个不得不面临的问题就摆在眼前。 失去庞大这个曾经的威慑力,就算是对于最弱的纸老虎来说,他们也都是案板上的肉。 分裂出来的大批妖狐政权陷入的困局可比看起来要大的多。 “钰大人,派出去的那些部队已经去了好久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 一个忧心忡忡的妖狐跟着他口中的钰大人,坐立不安,十分焦急,一点沉不住气。就他的年龄来说,这种急躁相当正常,但和旁边那个看起来和他的年龄差不多,却没事人一样的钰大人比起来,就显得差别太大了。让人简直觉得他的演技浮夸。 “你急什么。部队又不是你的,就是出了事又怎么样。” 钰相当淡定,完全不当回事。 钰身边这位知道钰想谋反,他理解这种把部队拿去送的行为。钰贵为当权家族皇子级人物,敢整一些烂活坑家族的守备军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些部队反叛的时候可不会听他的。 但送的太早也实在太冒险了。 “现在我族正处危机存亡之秋,每一股部队都弥足珍贵,都是给上面认为绝对不会背叛的人的。现在我们甚至还没能组织自己可以拿来自保的部队,这种时候干这种事是不是太危险了?” “危险?危险什么,我派的人很少吗?杀一个人派出一个小队,我的决策看起来很冒险吗?” 那亲信答不上来,但还是犹犹豫豫: “不管命令之初看起来有没有问题,这太早出现伤亡也太……” “你还真是胆小啊。”钰看着自己这唯唯诺诺的亲信,那亲信看他看过来,立马显得更加唯唯诺诺了。也不知是不是钰觉得这样挺合适,他并没有对此作出什么评论,只是转头看向刚刚派一整个小组去的方向。 “不过我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资本摊牌。走,叫上能叫上的所有部队,我们直接去探探。” 这样看起来起码够谨慎,那亲信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一脸忧虑地遵从命令,召集起了人马。 他们出事的地方没跑出多远,大部队没走出几步,很快就发现了先头部队的尸体。那亲信看这些早就凉透的尸体,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小组妖狐并不少,有足足五只妖狐,要知道本来钰到手也就几个小组加起来没有三十只妖狐的部队,派出整组可并不是什么冒险的决定。但是不论冒不冒险,在这种时候有伤亡出现,都是极其危险的征兆。钰周围二十五只妖狐一下警觉起来,把周边一大片区域立刻环环相扣地围了起来,织成了覆盖周围两百多米范围的警戒区域。 “钰大人……”那亲信看到自己的担心成真,心直接凉了半截。 “慌什么,你这样成什么事。”那钰一点不慌,直接阔步走向尸体,仔细打量起来。 “钰大人,不论他们是如何死的,死伤也不外乎那么几种,这种情况是洗不清嫌疑的啊!就算你和当权者都是一家人,这也怕是洗不清嫌疑的……” “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胆小啊。什么时候都畏首畏尾的。”钰打断他的话,“这种时局不稳的时候正是好机会,你不好好利用,哪有机会会找上门来?” 那亲信表面上不再反驳,实际上他太清楚枪打出头鸟了,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更加沉重的犹豫直接写在了脸上。 在势力争端,神仙打架的时候,这种苟起来的想法确实没什么不好,这不就是吃鸡游戏。闷声发大财也是一条路子。不过这不是钰的行事作风。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连追随自己的部队都没有组建,确实经不起什么失误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些没良心的大义灭亲也说不定。” “那我们现在要把这些尸体的事情隐瞒下去吗?”那亲信闻言抬起了头。 “隐瞒?你觉得我带这么多人过来,瞒得了吗?”钰反问他的亲信,一双眼睛很有穿透性地盯着他的亲信。 “可以用一种企图来隐藏另一种企图,这样的话一切从轻,还是可以把事情糊弄过去的,毕竟这么说你也是……” “你是觉得,我派他们来追杀,是故意让他们来送死的吗?” 钰突然一问,一下问得他的亲信当场愣住。 “我可是派了六分之一的部队,来追杀一个在那里探头探脑的人,怎么,我在这里镇守一方,还能一下把全军都带出去?你是觉得这样莽夫一样的调兵才能洗清嫌疑吗?你觉得我和普通提拔上来的将领是一样的吗?” 那亲信突然被问的不知从何答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慢慢低下了头。但钰却突然抬起一只前爪把他的头转向自己,与其面对面四目相对。 “你觉得我凭什么能招来追随我又不追随明显更强的家族势力的追随者?身份吗?别傻了,那才是把我推向火坑。我是一直处在家族掌权者的聚光灯下的,任何闷声发大财天真想法都只会葬送我。你要学会面对现实。” 钰摆正他的头说的话明显拉低了声音,只对他一个人说话。 “奇迹不会凭空降临在我身上。我不可能无中生有地慢慢拉起一堆义军,我又不是石头做的。我的追随者只能从现有的之中转化而来。那让家族隐匿的义军是奇迹,奇迹是不可能被随便复刻的。不要觉得我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复制奇迹。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一步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没有一步是可能有第二种结果的。你知道我讨厌赌博。” 钰的眼神向一边偏移,那亲信随之改变看的方向,他的眼神在与远处的一个妖狐相交的时候,那妖狐的头立马调转了方向。很明显,它刚刚一直盯着这边。 “不久之前,我成功的希望毫无疑问是零。但现在不一样了。看到这些尸体了吗?光他们就是三成。” 那亲信眼神有些呆滞,但他听懂了。 浑水 钰堂而皇之地带着自己的部队和那几只妖狐的尸体,回去拉起了紧急会议。如他所料,来参会的管理层们显得猝不及防,拖拖拉拉,半天都聚不起来。 周围来预备参会的妖狐们大都因当前当权者经历的原因化作人形,唯独那钰不同。他完全不对付地在众妖面前维持着原型。 “大人,这这么说也是大会,在这里如此公然抗命也太……” 那亲信虽然理解并信任他的这个有再造之恩的少主,但对于目前少主的行为还是无法理解,忍不住开口。可钰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完全不作解释。 钰经常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他本该习惯了的。但每次看到这种情境,他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不安。 钰这样子太招摇了。这哪里是要谈事的样子。但周围那些势力下其他的妖狐们却丝毫没有要对他做什么纠正的样子。 钰环视整个会场,这些妖狐们极其不适应地化作人形,每一个的动作都不怎么自然,但却没有一个向他一样,毫不客气地把垫子当窝躺在上面。按理说他所谓的父王态度很明了,但这个时候却也确实没有哪个跟他父亲同一战线般趁此时机责备他,一个个都好像没有立场一般。 钰没有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环视一段之后,不再继续趴着,从坐垫上一站起来,直接站到了桌子上,毫不客气地踩出巨响,引起在场妖狐们的注意。 他确实成功了,所有妖狐都被声音吸引,同一时间抬起头来。 “没有一个是敢现出原形在这里等开会的啊。怎么,就这么怕那个偏执的老头,眼睁睁地看着他胡作非为,不敢有一点反抗的意识?怎么,你们的利益是完全与我们的势力无关,所以懒得参与吗?” 周围的妖狐无一不是他的长辈,但却没有一个出来反驳他,只是都还一直看着这个直接整个站在桌子上的皇子,眼睛里不知道是否写着什么。 钰环视四周,空气一度凝固,但他的表情上却没有一点尴尬的样子,一点没有被气场压制。 “现在他胡作非为,确实没有拿你们怎么样。他现在完全是在拿我开刀,只想我赶紧去死,然后让我哥去继承他的位置,来实行他听来的什么嫡长子继承制。他自立为王本身就是对于传统制度的公然挑衅,你们就这么放任他?现在屠刀确实还没有架到你们的脖子上,所以你们就打算先放着看吗?” 没有人回应他,可他的发言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旧在周围老妖狐们的注视之下丝毫不怯。不过他并没有一直说话什么都不干,他的外形随着他的发言逐渐也变化为人形,很快几乎只有他的耳朵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变化,甚至还能完全不看地从身旁的妖狐手里熟练地用几乎从来不用的抓握动作极其精准地拿稳一杆短矛样的东西,那轻车熟路的动作,和他说的话连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些心口不一的意思。 钰公堂之上摆弄自己手里这武器,手法之熟练,虽然平常他都以妖形示人,但却让周围的这些老妖狐们感觉他说话不实。 “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想,老头子们。但愿你们已经做好了反制他强权的准备。我现在的命几乎都被我兄弟吊着,不可挽回的时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这短时间内赶工出来的建筑并没有完全完成建设,简陋的很。,钰环视依旧没有谁乐意理他,抬手就向门口附近某个角度闪电般投出手里的东西。这简陋的建筑哪里经得起这么砸,瞬间就被击穿,周围的妖狐们都被这巨大的动静再次拉起了要低下去的头。 “至少竖起自己的耳朵。” 钰离开座位,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他之前坐在那里可不是在观察这些他熟的不能再熟的老妖狐们。他对这些老妖狐没有一点兴趣。他一直在等着目标就位。这次的事表面上是机密会议,控制了影响范围,但实际上他却早已把事情引向一种理想中的混乱局面。 这件事的保密从一开始就握在自己手里,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甚至包括正面看着面前一个不认识的,化作人形的妖狐被当场刺穿的他所谓父王的到来。 那父王还在整理进去要如何破坏钰的形象,来让他钦定的继承人继承他的意志,此刻却突然碰到这种事。此刻正面碰上一脸杀气出来的钰,事发突然使得他的第一句话如钰所料地没有准备好。 “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解决偷听的。”钰自己早有准备,直接秒答。“怎么,天天说现在正处危机存亡之秋,怎么现在显而易见的麻烦就站在眼前,你竟然没有认出来吗?若不是我早发现不对,你是不是就要这么不留心保密地开始了?” 他父王眉头一皱,丝毫没有被带偏:“整个族内危机四伏,我哪能面面俱到。怎么,你就是这么跟你父王说话的吗?” 那父王一转就要反压钰的发言,钰早有准备不吃这一套: “我今天不想跟你讨论这个什么你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王这个莫名其妙的职位,我也不关心你平时关注些什么。我知道你觉得我是绊脚石,整天想着除掉我,但我对你的计划没有兴趣。我出生几百年了,见你不过几年,这方面,在我眼里你才是毛头小子。一个在人界呆傻了的毛头小子。” 那父王的表情明显变化,在他边上钰的兄弟珏的表情也相当丰富,对话眼看着就继续不下去。他确实话太多了,要吵起来开始各说各的,约等于他什么也没说。要是谈判当中出了什么问题,他甚至可能今天就交代在这了。这么说话怎么看都是大忌。 不过某种程度上,这其实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内。 “遇事先把水搅混”,这是地位没有优势的时候在审判之下找活路的必由之路。吵还是要吵起来的,就像打台球,开球还是要开的。至于之后怎么发展,这就要看他的技术是否精湛了。 竹林 钰在那里混水摸鱼完全是有备而来,基本上掌控了对话的发展方向,成功地避开了试图压他的批斗会并避免了事态恶化。对于反抗的种种可能性,他早已在脑内预演不知多少遍,这次的事件几乎完全被他牵着走。 事情正如他计划的那样,快步靠近了他所筹划的机会。 那些老妖狐表面上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于自己最好的选择是怎么样的还是有清晰的判断。钰没有什么可以强制让他们做出某种选择的能力,但在他早就组织好的连引带堵,事情还是按照他的计划前进了。 他的那所谓父王被绑定到了去解决此次问题的出征队伍之中。他现在可以在满是伤员的城里为所欲为了。 如果这是人类社会,只有自己最要回避的人走了,就算那人完全不派眼线,势力下的其他与其利益绑定的人也可以保证稳定,很多时候很多东西自己甚至可以不用管。但妖族这里不一样。 妖族是没有完整系统的等级制度的,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王权一说的。一来不符合妖神当初的利益,二来就是这些进化方向被控制的族群寿命都出奇地长,不需要人类为了自己短暂的生命结束后一切能继续维持稳定而发展出来的这种系统。 短暂的寿命会导致过快迭代,让很多以人为基础之一的东西加速老化消失。正是短暂的寿命提出了需求,让制度这种东西产生的。 而在种类繁多的长寿妖族这里,这种制度就完全不存在了。在他们这里,地位完全还是抽象的,跟年龄,知名度之类的东西关系更大一点。今天那一批人的代表是这个,明天就可能是另一个了。不过也是大体有约定俗成,不至于换的这么快。 妖狐这里,没有健全的制度像科幻的自动修复技术一样修补漏洞,一切都是手动挡。自己真没顾过来,那也没人帮的了你。 所以,钰的父王走了,他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莫须有的妖狐之王于是就带着大批人马,只能根据笼统到忽略不计的信息,开始地毯式地排查笙和隐他们的藏身之所了。 这很快开启的地毯式搜索,立刻就封死了隐原路返回的路。天色渐晚,无计可施的隐一直到黄昏都找不到钻空子回去的路,可是包围圈却在一步一步地贴近他们藏身的竹林,一点点把魔爪伸近竹林的边界。 而正在里面养伤的笙一家,此时却还对此一无所知。外面风头紧情况特殊,加之妖族都很抗饿,一天几乎没有感觉,所以他们一家的警戒此时还完全处在接近于没有的程度。一家的顶梁柱笙此刻养伤甚至还睡得不似活物。 …… “当然不一样啊,你仔细听一听嘛,竹林和外面其他嘈杂得很的树完全不一样,试一试嘛。” 小小的隐在那里仍旧不厌其烦地力推竹林的声音,笙却依旧和平时一般眼睛一闭趴在那,一脸满足看着多少有点安详,丝毫不受隐一天一换的描述方式影响。她没有隐那么灵的耳朵,对于探索各种各样声音的区别,她是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和能力的。 曾经有那么几百年,他们忙里偷闲常常会找个竹林闲着,这种情况几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新奇的东西总会探索完的,同样的地方时间久了总会熟视无睹。但唯有这片竹林,他们数百年过去都没有过一丝腻烦。 竹林日复一日,早已不再新奇,可隐却好似活力源泉,不论什么时候他总能说出新的东西来。慢慢地,这隐最喜欢的竹林,也变成了她最喜欢的竹林。 就算她没有办法像隐那样听到竹林的声音。 夜色降临,整个竹林逐渐彻底变得黑暗,只剩下月色抛下的微光,仍旧给竹林带来一丝宛若活物一般的灵气。直到这个时候,睡了一天的笙才从睡梦中醒来。 隐简直是他们家的同族宠物,有他在,他们全家都会睡得很安稳。他不在的时候光靠竹林,家里的睡眠质量普遍都下降不少。也只有笙能多有点安稳了。 “怎么醒了?快睡,这会正好是睡觉时间。” 一边母亲见她醒来,她一扭头就再次催她睡觉。 “隐还没有回来吗?” 笙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没有,外面的情况比较复杂,可能他现在脱不开身。就是脱的开也没用,现在咱们身上都带着伤,基本上什么都干不了。睡。” “……你说这话我睡得着吗?”笙不知从何反驳这话,只自己动起真气,提起感知能力,试图搜索隐的位置。 竹林的声音随着她的展开进入她的感知。那种话她一连听了数百年,现在的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完全听不到隐口中竹林的声音的那个打呼睡神了。虽然还是差了很多,但还是算是听到了。 她并不擅长通过感知找人,但在这竹林里她还是稍微多懂一点。这隐手把手指导的感知技巧,可是她珍贵的记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用了,她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她不能清晰地感知,但是竹林里是不是有人她还是清楚得很。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妖狐的身影进入了她的感知。但是,这具体感觉的陌生感却让她望而却步。 这种感觉,让和自己弟弟相处数百年的笙立刻感觉到哪里不对。果不其然,很快更多的存在进入了她的感知,但却每一个都显得那么陌生,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样子。 “怎么了吗?” 她妈立刻感觉到了她的样子不太对劲,虽然看不清,但那种怀疑与摇摆却击穿黑暗让她妈感觉不对。 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真气登时快速增强起来。她妈妈甚至还来不及阻止她,真气的强度就立刻突兀地增强起来。 这就像照明弹一样,毫无疑问会暴露他们的位置。笙不可能不知道。她妈妈不理解她在干什么。 下一刻,伤重到寸步难行的笙竟独自兀地颤颤巍巍喘着粗气站了起来。 “还睡什么……可能早出事了。” 玉 那钰的所谓父王本可以带着他想钦定的继承人一起来,但是这次的他却自己带着大批人马出来了,身边甚至没有带一个地位稍高一点的妖狐陪同。 他本身是带着人类那里体系完全不同的政治机制,回来力图改革的,但是真正实施起来,他才发现,这改革的困难远比他想象中要大。 在人类社会这边,他早已学会了向各种各样的力量低头,承认利益的腐化之强大。在人类这边几百年的生活,它早已见证过太多代渺小者的生死存亡。看过那么多的背叛,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了解了背叛的机制,已经可以回来改变什么了,但他还是发现,一切好像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处处向着他的这个继承人,让步了那么多东西,可他的大儿子珏还是一直在摇摆不定。明明在另一边无数次验证的东西,在这里却迟迟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发展。 在回来之后分明他的理论处处都能得到证实,但却偏偏在最重要的地方出了差错,让他的改革迟迟无法推进。 妖族的生命是极其漫长的,他不需要为没有机会而发愁,但迷茫却着实会折磨他的心灵。 看着手中这自己从人间得到,一直留了数百年,不知保有多少代灵魂的宝玉,他久久不能回神。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他们的部族被具有压倒性力量与话语权的通天教主强行归类于一家,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反抗者几乎没有哪个还能保留下来,他坚持反抗的家族也在最危难的时候被落水下石,几乎没有激起一丝波澜地结束了一切。在那个时候,家族里的一切可以称之为力量的存在被下令逃离,等待往日归来东山再起,只留下完全不反抗的弱势部分假作投降派,保住贵族血脉的一席之地,在这个并非以利益链条分贵族的地方留下复仇的土壤。 因为他们曾经是妖神的工具人,他们的文化之中只有力量,这在人类世界不可复制的土壤有幸保留了下来。 远走的大量有生力量大都发现了他们所追逐的东西何其荒谬,大都放弃了。只有他真的在苟活之中看到了奇迹。 在人类最羸弱底层苟活的他曾经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希望。但是在人类文明上无法完全成长的东西,却与截然不同的生命与社会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给他带来了几近荒唐的天选。 用非生物储存力量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笨办法。由于人类的短寿与朝代的更迭,这样的东西自古存在,却一直在这文明之中发育不良。短暂的寿命带来太快的凋零,很多东西几乎是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走到了末路,被进化的同类碾作历史的过往云烟。 活了数百年的他对于真气的理解与他刚进入人界不久后拿到的玉上的铭刻,让他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实力暴涨,随后实力的增长曲线整个跳出原本的范围,好似决堤般滚滚向前,势不可挡。 但是,在那里的他还是没能改变什么。他曾想好好保护把玉带给他的一家子,完美结束这段奇遇。但是他还是太弱了。人类这边几乎可以说徒有其表的降妖势力,对于他来说也太强了。 他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进入全新实力增长曲线的他发誓要报仇,要终结这一切,为此又多在人界拖延了近百年之久,但到了最后,增长曲线开始减缓下来,他也没能完成他的誓言。 他的怒火最后反而是推动了人类降妖力量的成长速度。一代代降妖大师更早的英年早逝,反而加速了人类整体力量的成长。到了最后,他又变成了劣势的那一方。 他的每次行动都几乎要拥抱成功,但是过于年少的他却一次次倒在背叛上,最终一直到最后,乾坤反转。 一个手下忧心忡忡地回来报信,打断他的回忆: “吾王,我们前面应该定期回报的部分突然开始出现锐减了,而且前面有一片竹林还有异常动静,前面已经损失好多队了,还要继续前进吗?” 那钰的父王抬起头来,动作僵硬的好像脖子是假的一般。那传话的不敢多动,这王本身就好像全身都是假的一般,好像僵尸一般恐怖,他哪敢抬头看。就算眼前这位的化形已经完全没有妖狐的样子。 每一次的背叛都在这王的身上留下了不曾衰退的印记,那一次次重伤留下无法解除的诅咒,至今仍让他无法像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那样活动身体。 在身心俱疲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于是他终于迟了百年后带着几百年的所见所闻,以及一身无可解除的诅咒,回到了这个不稳定的集合体。 这次他不再是弱势的那一方,他一回来,便凭借其力量取得了原族之内的最高地位。他回来既是为了终结通天教主手下的统治,也是为了彻底用他从短命的人类这里学来的,让权利传递永续的制度,彻底改变命运,变革天命。 于是终于不再是弱势群体的他指挥部族保留实力,为了往后的一切作打算,提前开始作准备。这次他决心要变革天命。 但是一切还是没有按照他想象中那般发展。计划的一切卡在了他原以为会顺理成章的部分之上,让他寸步难行。 奇迹带给了他力量,带给了他们部族希望,赋予他付出代价的经历,在沉重的代价之后把控制一切走向的地位也给了他。而在那之后,奇迹再也没有伸出援手,好像是孩子已经长大,要他自己走接下去的一般。 他原本也以为胜利在望,仿佛胜利已经在向他招手。但是,他却再次变得寸步难行。 但他可还一点不打算退缩。 “不用了,让大家做好包围,后面的事,就我来继续。跟着我就好了。” 那全身动作没有一点自然的王站了起来,前进的动作竟在此等僵硬中带有习惯成自然般的协调。 虽是而未成 竹林里一片死寂,如果提前没有消息,怕是没人会觉得里面有人。除了连续数轮没有回来联络可以证实这一消息以外,再没有什么地方看得出这竹林有何不对。 在黑暗的衬托下,这片竹林俨然就是瘴气笼罩的巨口,吞噬着可贵的有生力量。 看着走路姿势僵尸般僵硬的这狐王,周围这妖狐们还是感觉不到一点安心。 他们知道这自立为王的归来的这妖狐的实力,那压倒性的力量已经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有他在,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完全确定了。但是,这王的身上,却有着让人们没来由地没有安全感的气场,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不过感觉归感觉,他们是不可能因为这点原因就做出什么的。只是这狐王看起来不怎么像他在的那个位置上该做的那个救世主。 那王丝毫不当周围是什么危险地带,旁若无人地深入了竹林,他身后的那些妖狐们也在不远的后方慢慢地开始跟随推进。本来也不是什么安全的活,再危险的地方他们也早有觉悟进去了。 在这种危险的地带,时刻都要做好回不去的觉悟就对了。 不过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在这诡异地方困兽犹斗的可不是什么怪谈,不至于不留活口。他们深入不多时,那爬起来的笙就现身了。 笙他们一家身上的伤势可不是什么咬咬牙可以坚持爬起来的东西。那场爆炸,带来更多的是不够强大妖狐在高温与冲击下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什么就突然的暴毙。他们能活下来,纯粹是依靠他们作为妖族的另一套循环系统的补给和保护。如果按照生物的尺度,他们全家乃至逃出来的大部分受伤妖狐,全部都已经应该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他们能活着,完全就是真气的供能循环系统在修复和维持着他们的身体机能,试图保他们不死。妖族不同于刚刚走出被吃一类的苟活流演化路线的人类,他们的生命力可远远比真气系统完全不能维护身体大部分机能运行的人类顽强。他们这些几乎是另类基因工程的产物,生命维持基本上是伪双核。 不过伪双核就是伪双核,并不是双核。身体机能真的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妖族虽然可以活着,但终究是过度衰弱的。这种情况下的战斗简直就是在冒着随时断电的风险运行。打一半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所以,虽然那笙浑身经脉和四肢都在放着强充能控制的光,在月光下显得有种怪物气息,整个妖狐都已经化形化成一个丝毫看不出性别的巨狼一般的巨兽,可那王却还是丝毫没有一点看得起她的样子。 “别再徒劳地反抗了,我都听得到你伤口的哀嚎了。何必呢。有这个精力,你何不带着家人赶紧逃离这里呢?” 笙看得出对手的强大,但她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他。 “怎么,你觉得靠看能做到什么吗?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你光靠瞪,就能改变什么吗?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胜算?” 那王还在那里说话,好像并不打算很快杀她。也许是当前的境遇让他有什么想法,他此刻并没有急于动手。 “活下去能等来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东西等不来。你的地头蛇当得怎么样呢,叛徒?” 那王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他本以为他可以通过谈判,来想办法平衡一下他势力之内的天平,把这个看起来有可用之处的家伙招安,就像他在人界无数次看到的一样。哪曾想她竟说出这种话。 “等对于短命的人类来说确实是一种渺茫的东西,但你又何出此言呢?年纪轻轻就准备一棵树上吊死吗?” 他觉得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够明白了,但凡能看清局势的都该考量一下了。怎么说他都有一眼看得出的实力优势,自己想谈判,对方凭什么拒绝? “你在人类那边呆的不错嘛,一个人才能活几十年,你能去呆近百年之久才回来。不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旅行,你学到什么了吗?”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笙用那还想招安他的王最不可忍受的话回绝了他。在人界的回忆对他而言是一场噩梦,是一场用巨大的代价与命运交易的地狱之旅,回首尽是他再也不想经历的不堪回忆。他如今衣锦还乡,拯救了自己的家族,再次把自己的部族分了出来,报仇雪恨,终于在耻辱的逃离之后迎来了光复,怎么听得有人侮辱? 原本他的族人的犹疑与摇摆就足够令他恼火,现在这样的公然挑衅,直接引去了他一身的怒火。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脸一沉就冲了出去。僵尸一般僵硬的身体被他活动起来竟如此迅速,几乎是瞬间,他就已经杀到笙的面前。 这笙虽然带着一身的伤,甚至动起来都非常困难,但反应还是没有一点低血糖的样子,巨兽之爪抬手就是一个横扫,速度快得没有一点巨大该有的笨重,直接就是一个逼退,直接把战斗引向他不熟悉的巨兽战场。 他确实在人界待过太久,一身本事都记在打人上,在这种他完全没有经验的战场上展开,确实是个好战术。毕竟当年他走的时候名不见经传,懂得的妖狐战斗层次理应在她之下。 但真的会这样吗? 那王的成长可不是师承人类,而是文明的碰撞。不是每一个招式都需要特攻才有解法,双方都是有内核存在的。 他根本不需要全程跟妖狐族一起进步。 那王一眼看穿,丝毫不挡面前,踏前假动作猛回头,直接回手一抓,笙的嘴整个就被抓住,短时间内被控制在范围内,直接就要正面接那王的回手,这下子弄不好就要身首异处。 战局立马走向笙所不了解的人类可抓握战斗方式上。抓握在配合高近战能力的武器时可是相当方便的控制。 笙本就身受重伤,哪里会走巨兽战术。那王想都没想就一眼看穿。笙全身火红的毛炸起,那王眼前突然一花,笙转眼已经脱离控制,可突袭的一爪却还是没来的及打中,就又一次被抓住爪腕。 第三只手 他们的实力差距相当大,就算那王抗性并不算高,笙不至于没法破防,也很难取得胜利。 原因很简单,这些几乎是定向筛选而出的妖族,基本上都有一项非常毒瘤的特征,能苟。 就算把心脏挖了,还有另一套系统来让其不必分出太多精力地恢复循环系统,一个妖想要彻底死去相当不容易。 正是这一点让笙可以现在出来和人打,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的胜算非常渺茫。 起码她单独打的胜算非常渺茫。 笙那一爪不过虚晃一枪,那爪猛地一收并且大小突变,那王化形的人手根本抓不住,反被笙突击的速度惊得瞬间身体后倾,免得被抓了眼睛。 而这正中笙的下怀。这王历经百年争斗,终归不习惯与妖相斗。 那王刚一躲就发现不对,再回去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自己珍藏百年的宝玉一瞬间便脱开数十步,一下拉开距离。 “依靠身外之物维持自己的力量,还疏于防范,这样你哪里打得赢。怎么,你在人类那边几百年的过家家,人们都这么点到为止,互相约定规则?” 笙说着就运起真气,那玉上的力量瞬间被抽出来,灌进她正缺贮备的身体。这样的力量电池一到手,就算她不会利用其增幅实力,她也足有信心再多耗一段。 她来这和人决斗不是没有目的的。时间拖得越长越好。当然能赢更好。 那王的咬牙切齿只维持了一刹那,下一刻其脸上就只剩了专业杀手般冷漠的杀意。 笙还没来得及解读那代表着什么,下一刻就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咽喉。她靠近漂浮的宝玉的手也被猛地击中,那宝玉瞬间被夺去。 这基本上就是告诉了她对方的两个前肢各自在哪,几乎完全没有过脑,笙的反击就瞬间出手。 力量不足以拧断对手脖子的情况下,抓脖子是相当蠢的进攻战术。 但现实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的两爪反击瞬间分别被抓住,当场挡下。排除那砸了一下她的那只手,那现在抓着她的起码有三只手。 她现在被抓着脖子,低不下头,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这攻势就变成了过去式,抓脖子的那一下瞬间松开,下一刻又换了只手,这次的手带有剧烈的真气冲击,她沿着四肢百骸浑身瞬间一懵,心脏立马就漏了一拍。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耍这些小聪明,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凭借什么技俩改变悬殊的现状?” 这次掐着她脖子,让她的视野几乎只剩下靠上大量对战斗没有意义视野的手明显有资格多了。对于现在重伤的她来说,这就是压倒性的力量。 “为什么……”笙已经放弃了反击动作,全身的动作都敷衍起来,更倾向于她此刻的实际伤势。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你觉得你赢过吗?你觉得,保留实力打算反叛的只你一家而已吗……” 一个突然异军突起的小势力,原本那些势力不用猜都不可能完全忠心臣服。这根本不用猜。若不是那大爆炸,此刻无力反抗的还不知道是谁。 但有没有准备实际上意义不大。 “说这些梦话你就赢过吗……” 那王欲言又止,又不想再说。在他眼里,面前这个拖着重伤和他打的这个早已开始回光返照。早已开始胡言乱语。 “赢过?我当然会赢……我是不会输的,这里……”笙说着动作开始不再敷衍,开始奋力要挣脱,却使不出一点力的样子扒他的手。 王一点不觉得她这样的动作有什么意义,只被这宁死不屈的神态勾起回忆。 百年已称不上曾几何时,但那些场面他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这里可是我的竹林!” 那王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下一刻笙的声音却突然昂扬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感觉左臂一空,整个人突然条件反射般来不及仔细认知拉开距离。 等他拉开距离,这才看到发生了什么。眼前突然自他后面有人把守的方向又杀进来一只身上完全没有伤的巨兽。这巨兽虎臂熊腰,比刚刚笙的样子看起来还没有妖狐相,活生生一个怪兽。 看起来他们也保有没有受伤的部队。这是最说得过去的。他们重伤的部队这么说有可能只是诈降。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想。这巨兽哪里是隐藏部队,这是已经再也不会是他们主心骨的首领计划脱轨后最后的馈赠。那额头上发着光的一寸光源,正是隐此时此刻使命的召唤。 石矶分身的力量强度不像石矶本体,但也足够给隐拯救的入场券。就这一突袭来看,甚至有点过高了。那王一下失误,直接一只胳膊就当场离他而去,在寂夜中被砸在地上。 同时,他明明握在另一个手掌的宝玉也再次离他而去,好像他刚刚其实没有抢回来过一样。 “我可不会死在这片竹林里。这片竹林我只允许美好的回忆,我不会让任何一点失败沾染这个地方。” 那笙分明刚刚内息已经被打乱,这一刻却恢复如初。要换作人类,早已兵败如山倒。他还是太不熟悉与妖作战了。 那隐不打算给他一点机会,身体一倾就又要上来。 他又要再一次面对自己无知带来的莫名其妙的翻盘。若不是笙刚刚让他想起曾经的族人,他怎么会面对这种结果。 不,其实不管他有没有动手拿笙怎么样,现在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这里又和他过去的经历相似,但不是这点。相似的是,他还是没有足以摸到他目的的力量。他还是没有找到当年他们走的时候所想找的力量。或是他找到了,却在之前想在把可复制的增强方式传出去之前,把他认为更重要的革新推出,却在实践时卡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之后在解决之前飞来横祸,让一切危在旦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每次的内容都不一样,但过程却如此相似。 一只手在隐就要杀出去的时候猛地拖住后腿,笙这次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随后被一击砸中退出去好远还晕乎乎站不太住,隐不知发生什么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和那王长的完全不一样,完全没有血色,不像活人的人正在身后,一手抓他,一手握住刚刚在笙手里的宝玉。 “对不起了……我怎么也不该,但这次,我不想再输了。” 枯叶 “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就是再怎么不和,你也是他儿子。” 那一大批伤员中的代表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敌意相当明显。确实,谁会相信一个刚刚儿戏般害死他们一个成员的人呢。而且还只是为了开头一个可有可无的下马威。 钰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丝毫不吃惊,任由空气陷入安静许久才慢悠悠地回应。 “确实,我理解你的敌意。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这种自立为王,目中无人的家伙对什么人有敌意,什么人就没道理还活到现在。我活到现在,怎么想也不合常理。谁知道他在人界那里染上什么,没一个决策符合常理。” 钰说了半天不着根本,那代表皱着眉头,并不打算回话。要不是他们有所顾虑早就不能掀桌,他哪肯受这气。且不说他们现在的立场不允许,这么多伤员经不起这么闹,就是硬掀,这一批伤员也不见得打的过钰一个健全的。 笙是特例,他们没有人能有那样的精力活动。 “不过有一个事我必须说清楚。我不是来结盟的。我不打算和你们这些败军之将有什么联系,我这样一无所有的家伙想要换取你们这样的一群家伙的信任,只会害死我自己。” 坐在对面的差点就想掀桌了,若不是他们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的判,他早蹦起来了。 钰根本不给面子,直接继续说下去,一点不把代表当代表。这谈判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幌子,就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聚集好事者们的注意力。好事可以说是相当传统的娱乐手段了。 “我来这只是为了确保事情可以不要这么快在这个沉浸在梦里的家伙的带领下带来我们不该承受的灾难。很清楚的一点是,没有人去压低风险,我们没有人可以独自在浩劫中生还。” 对面那位实在受不了钰的目中无人,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钰不可能有可以制造牵连罪责的立场,直接猛地往起一站,标准地进攻准备就直接拉起。 愤怒确实让他思考了。不过思考动手的牵连后果其实不是他该优先思考的。 钰抬起一爪,没有抡起,没有猛砸,只是直接往他头上一按,稍一运功下压,那代表一下就眼前一黑,整个被按倒在地上。 受伤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就算看似毫无关系的牙疼,有时候也足以让人虚弱得迈不开步子。 钰完全不把他当回事,依旧平淡如常: “你就算当哑巴也无所谓。我不是来跟你们讨论的。我要说的是毋庸置疑的东西,我来说,只是为了防止麻烦变大。” 这场对话的本质突然原形毕露。本就一片寂静在偷听谈话的周围一下更加落针可闻。 这已经变成了一场演讲。 “首先,我先从你们都知道的东西开始说。你们都知道不久前发生的出现意外的行动。说是那石妖领导在大量妖狐被爆炸炸成重伤,导致大量妖狐都出门在外的她却突然失踪的事。” “我不想讨论她为什么失踪。她失不失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应该都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明明计划上最佳的机会还没来到,计划就因不明原因提前启动了。” “提前启动的后果不重要,原因我也不一定完全知道,但有一点肯定影响了整个计划。我不知道你们在不惧风雨的山洞里有没有注意,但头顶上的异象你们早该发现了。这两天白天的时间非常不一样。” 周围的很远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嘈杂的苗头,钰没有要维持纪律的意思,那按着那重伤代表的爪子快速化为人手,突然把那代表的头手动拎了起来,让他抬起头来,几乎对着东边太阳的方向,看向那个太阳正好被一棵树遮挡附近一片的阳光的方向。 “我知道你们不会记得一天有多长时间。就算不养伤,你们这些或制造声浪或在窝里窝着的家伙也没人注意一天多长。为了照顾你们这些丝毫不珍惜自己拥有的时光的家伙,我有一个更加清晰的证据。” 那代表猝不及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被迫边自知徒劳地挣扎边只能看向他所拿的那个证据。 不过这种东西,他拿的出什么证据?一片不够绿的叶子吗? 但真的看到他的证据之后,他的挣扎却突然停止了,怔怔地盯着那片树叶。 一片绿色的树叶,不论深浅,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时节都不足为奇,只能证明给自己看。但一片甚至脱水还不彻底,整片叶子都写着秋意的黄叶,就能说明问题了。 也许有人会给叶子脱水,但目前他们的科技,绝对没有人会把叶子变黄。 “不知道你们这些一睡一天的家伙有没有雅致,会观察周围的细微变化。从好几天之前起,就已经开始有这种不应该这个季节来的叶子从东边开始偶尔飘过来了。往常光秃秃的山顶,现在也突然多出了一棵树。” 谁会平时没事关注远处的山顶多出一棵树,但偶尔出现的这些叶子,明显不止他发现了。这种东西,甚至有些妖狐收藏起来,作为平时聊天的材料,除了这如梦初醒的代表没空悠闲,家门口开花都茫然不知的以外,很显然大家都发现了。 “只要记性不差的应该现在想起来了。我们又被时间抛弃了。就和这噩梦曾经刚开始一样。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计划提前开始了吗?要是不能快速完成目标,快速再次进入人群,她再有本事,也会成为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周围再次嘈杂起来,钰毫不客气地把那片叶子用杆插在了代表毛茸茸的鼻梁上。那代表没有很快把那叶子取下,只是呆呆地看向眼前有重影的叶子。 他现在突然知道了他来是什么意思。 太阳逐渐正式升起,不再被小小的一棵树所遮蔽,照亮了整片大地。而那片竹林,此时却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天已经亮了。 不变的 钰给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倾向稍微助推了一下,毕竟看起来这些不该这么安分的家伙好像过于安分了。要是一直这么安分,他的计划可能没法正常执行。 他本该没空去管他们的状态的,但无奈他还是没有头绪,于是只得眼看着珍贵的机会流逝却无可奈何。 让他愁眉不展的东西实际上不是什么秘密。目前摆在他面前的时间现状,可不是那么一片树叶那么简单。 这些妖狐们第一次为时间所困的时候,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所以那很明显的树叶征兆并没有一开始就引发骚乱。通天教主所应用的时间门作用范围是非常复杂的。基本上时间冰箱以外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可以确定的规律。 在描述之前,首先梳理一下时间线。 钰他爸夜晚出去搜笙的藏身之处,没有过多长时间,甚至没有到凌晨,他就找到了笙,甚至开始正面对线。 后面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钰开始为了翻盘而奔走的时间,应该自入夜就开始了。 他不可能整整思考一晚上。他去试图研究时间场必然要到处走走,所以这一晚上时间肯定不是他全盘度过的。他出来发现义军还没有动向,在黎明的时候触发局势开始晚了整整一晚上开始导致局势定向拆解,这个时间无疑太长了。这么说他爸都不该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回来。笙身受重伤,隐不擅长战斗,他们哪里能和这个一回来就掌权,甚至自立为王的打这么久。所以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可以基本上相对确认,度过同样的时间,在竹林里感受得到的时间是相对简短的。 以这群妖狐所在的他们没有感受到多大变化为基础的话,甚至没有发现天亮过的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天就又一次黑下去了。所以可能和笙他们打起来的王还不知多久才回得来。 这个地方钰是不知道的。他完全不清楚他能把他爸支开多久,甚至在他的认知里,甚至不能排除下一瞬间他爸突然出现的可能性。 这里扯远了。时间怎么运转,实际上也不过是卡点的问题。钰没有理由为了这个问题死磕,他只需要小心为上就好。他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另外的。 话说他爸那一辈受尽屈辱,反抗派面对悬殊力量,只得保留火种,留下使命以望后续复仇。他这父王此番归来,正是为了重新站在势力顶点的位置。只不过多附加了一些东西,他突然成了要被扫地出门的那一个。 钰哪里能接受这种东西。他不可能不反抗。不过他也不是想当王,毕竟王这个词完全是他这父王创造的,他完全不想碰。他的终极目的,不过是让他们所在的势力掌握大权,在不影响他生活质量的前提下,让他可以享受特权的同时躺平不管事。 非常现实。既要特权,也不想像帝王一样当个劳模,被地位榨干最后一点精力。就算他不反他所不熟悉的王一说,他也有可能做出如此选择。 所以他现在正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排除掉他那父王,同时确保功劳不是自己的。 最终谁解决的不重要。反正谁解决的之后再让自家势力上去把地位抢来就好了。现在他要确保的,就是减少不确定性。 关于保留火种等待复兴这件事,还有一个事实需要额外补充一下。这个事实也与他要做的事情相关。 被放出去追逐希望的,可不止他爸一个。当初离开这里,去追寻力量的他们族裔可多得占他们当时总人口的绝大多数。只留下老弱妇孺被纳入另一个势力的治下。 走了这么多,那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回来了。在历史上,实际上绝大部分都回来了。不然他这父王也不可能这么快在没有什么大新闻的情况下坐在如今的位置上。 当初的逃亡者们很快发现,追逐自己甚至不曾了解的东西作为希望来源,去追逐可以反抗通天教主哪怕手下的力量,都太过于遥远。于是在暗地里,绝大部分他们都回到了原处附近。 那时这里已经变天了,所有妖狐全部成为一个部族手下势力,那些对自己人毫不留情的投降派也直接淡出了核心的视野。几乎没有任何等待积攒实力的过程,暗处的他们很快就完成了复仇,夺回了旧部的控制权。 轻松到他们甚至感到魔幻。不过确实,他们曾经的敌人失去了支持,被当了一段工具立马就孤立无援,哪里顶得住反扑。在先发制人的反扑下,复仇大戏还没开始就降下了帷幕。 不过,降下帷幕的只是他们的复仇。 熟悉的面孔登高远望,焦急地盯着远处的竹林。那理应正在爆发着决战的竹林,此刻安静得过分,完全看不出任何征兆,寂静得令这王这一派的任何成员感到心慌。 这种寂静本该是好消息,预示着压倒性,没有任何波动的战斗。但是如果与时间结合一处,就足以令人摇摆了。 整整一晚上了,什么动静也没有。虽说这时间场混乱起来确实是不争事实,这无法目测的时间变动确实可能造成这种情况,但这种情况还是令他心神不宁。 这才一晚上过去,势力内部已经乱起来了。各种各样的暗流涌动在其子钰的左右下加剧,而其钦定的继承者珏却对其兄弟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加以任何阻止,完全放任。事情正在逐渐失控。 “在这里看什么呢?怎么样,看得出那棵突然长高的树是哪个吗?” 钰此刻突然化为人形坐在妖狐状态的他的身边,一下拍在他的背上,就像按住那代表一样,不再挪开手,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钰早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自己早就发现了。 他的心一下子冰凉起来,但还是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 这些当初的老弱妇孺,表面上的弱势群体,之后到底做过什么,他可比钰的父王清楚多了。 在复仇完成后发生的事情不出所料,也让他不抱任何希望。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早就发现坐在第一把交椅的势力是哪个什么都不影响。 除了那一回来就力图改革的王让他耳目一新,突然有了新的希望。 钰的手没有移开,但他也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 他早已明确了自己的想法,他现在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趋同 这被钰自立为王的父王当做眼线的年轻妖狐,自打一切开始,就一直在这个部族之中了。这个部族的兴衰历史他是亲眼见证。但是,他却没有他本该有的那样留恋这部族。 很久之前,他作为一个无主遗孤被收留进这个部族,在其全盛的时候,亲眼一步步认知这个势力,几乎没有谁教他什么。那个时候他亲眼见证了势力凶残却要人理解的处事。那个时候他虽然对于如此凶残不抱好感,但对于救他命的氏族,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其势力遭遇背刺,极盛转衰的时候,和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那一批妖狐们一起留下来,他甚至立刻就开始留恋起过去。 他怀念强大的势力。由奢入俭难,谁不怀念呢。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有一个额外的不切实际的梦想。在与这些投降派们交流的时候,他一度觉得,这家族的再次出头之日,这钰珏二位情同手足,关心同族,常常以各种方法化险为夷,身上看不到一点滥杀无辜的苗头的二位,若是当上了该势力的领头代表,也许可以扭转思想,改变这个势力。虽然那个时候这二位还完全不是什么足够突出的存在,看起来什么都做不到,但对他们两个,他还是极力支持。 但随着这二位的成长,他逐渐发现,他们和过去的那些代表们越来越像了。 这里的越来越像不是说谁变成了谁。这身后正一只手放在他背上的钰一直都没变,他一直都是那个满身看不到一点凶残嗜血的他。但是,从他们的变化中,他看到了一些令他不禁停下自己过去无限坚定的意志的规律。 就像进化总会对需求产生一个最优解,从而产生趋同进化,让截然不同的种族进化出极其类似的形态结构一般,权利的短暂路途让他更快速地发现了一些规律。 进化论是个很老的东西,它早已被否决,但演化本身从未被否决,演化的理论只不过被完善之后不再叫进化论。实际上,内核从未发生改变。他也看到了。 他发现,不可战胜的力量从来不是最可怕的敌人。最可怕的敌人一直都在每个人身边左右着每个人。 最优解。 曾经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很多截然不同演化支,在现在看来简直没有任何一点相似的物种,不约而同地都演化成了刃齿虎的模样。虽然优劣依旧分明,但演化的内卷确实干过这种荒唐事。 不卷怎么活。在环境的限制下,有时候道路完全是唯一的。世上选择如此之多,但并没有谁有权力规定必须有一个正确答案。 在限定了难以动摇的既存权利结构之后,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妖族的寿命实在太长了。长到仿佛一切都是不朽的。不死和不朽是两回事,但是如果不死过于长久,那和不朽差别也不是很大。 即使是早已腐朽的一切,活着也代表着很多东西。寿命反而成了演化的枷锁。 他早已放弃了希望,直到钰他们那拥有颠覆势力平衡的力量的父亲带着另一套完全没有见过的权利结构回来。 钰从小认识他,这只手搭在他背上既是威胁,也是给他机会。钰并不想杀他,他从来没有变成嗜血的疯子。他只想这个他父王的眼线不要坏他的事。 只是他不清楚他父王对这个和他们整个势力没有一点血缘的老朋友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钰的认知里,他的这个老朋友如此积极当他父王的眼线,不过是一种追逐地位。他这个和整个势力没有一点血缘的,一切都靠自己的老朋友,干这种事没什么奇怪的。他完全理解。 但他理解个锤子。他只理解自己想过什么。 那妖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钰看他这个样子,戒心稍降,但丝毫没有放弃继续观察他的意思。 虽然钰不知道半中间可能会出什么幺蛾子,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必须想办法让这个老朋友什么都做不了。不然这种连没用的无人见证的口头约定都算不上的东西,根本什么都保证不了。 这边二人笑里藏刀,各有自己的计划,相互准备开始挤压选择空间。看起来是一场博弈,但他们的博弈不论如何进行,档次都不免上不去。 毕竟,直到现在,他们还处在靠运气保证实施,认知范围过于有限的情况下,无论他们如何博弈,都不过是看天吃饭。 真正在他们的胜负上起决定性因素的战斗,因为时间场的原因直到现在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笙和隐即使是有他们曾经顶梁柱留下的入场券,在与彻底不再留手的那王作战之中也再占不到一点便宜。 毕竟隐不是笙,隐虽然拿到了力量的入场券,本身却丝毫不擅长战斗,即使带上了之前那老妖狐战斗经验的认知协助,他还是差太远了。 笙与这王能打几个来回,主要是因为其本身的战术就非常合适。这么多年来,她受过的伤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对手本来想打出的致命伤。 那王完全对得起他的力量,和靠力量偷袭很猛,但真正打起来很拉胯的隐完全不一样。只一个照面,隐就已经完全被压制得有劲使不出,被那玉支持的一个尚有人形的,丝毫没有腐坏痕迹的僵尸制服,甚至那王就站在他攻击范围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被自己一爪拍掉的胳膊往回装。 这个力量他是真的想直接给他姐用,但是这份力量实际上他都不知道哪来的,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 他刚刚就像玩具被瞬间砸倒在地上,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前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的动作还没他的感知快,就算再怎么没有经验,他也知道,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太清醒了。那应该指引他动作的认知效果大幅下降了。 现在他只能被压制在地上,看着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上的王和不知道为什么敢直接对峙的笙在那里对峙。 日月同天 局势非常明朗,那王已经失去耐心了。他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虽然提前回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找什么意义了。 本来他也没有什么劣势,在已有的局势里,他保留如此大量的有生力量,已经足以在众多威胁之中鹤立鸡群。 再次确认手里的宝玉和面前站在那里甚至没有看他与他对峙的笙,她身上身负的重伤好像终于起了作用。现在这个带着一身伤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家伙终于不再有活力。 本来这就是不该拖得很久的斗争。本来这就是一场悬殊的战斗。 再次接回去的手臂经过短暂的时间已经固定完成。这王抬起手臂活动活动,一步步靠近被压制的隐。 刚接的手臂理应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他的实力应该有所下降。但这理应对他没什么用。他控制这只胳膊的方式甚至没有变化。毕竟本来这只胳膊的连接就不甚牢固。 他走近这个额头上有着发光物的隐,不再打算平添变数。随着宝玉上的微光亮度再次上浮,其又平添了更多压倒性的力量。 力量方面,他们哪里是一个量级的。隐看这直接打算开始动手的王,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他姐姐笙打小就总说他急性子,总是被一点不重要的诱饵吸引,结果直接中了圈套。直到这次他们出去启动计划,笙还在拿这方面的话拒绝他协助,说是本来这次就变数很多,绝对不能带他。 现在看来,这决定还真是英明。他从来没有变过。要是他再沉住气一会,让笙多演一会,说不定就有某个角度自己可以撕断那王的脖子,改变战局走向呢?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隐埋下头,不再反抗。那王也不打算留手,抬起的前臂直接就向他的脑袋而非脖子校准。 “放开他,收回你的傀儡。你要是还想有些许胜算,我们和可以谈谈。” 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王直接眉头一皱。这个出来帮他的可不是什么傀儡,这次出来协助他,完全是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过去的回忆。 笙精准地在踩雷。 那王抬眼瞟向笙的方向,笙显然还没有从自己的重伤中缓过来,即使她作为四足兽平衡感本该更好,但此刻她还是摇摇晃晃,头都没有抬起来。 很显然,笙的状态极其虚弱。这种虚张声势简直吹牛不打草稿。 他不打算给予任何反馈,甚至连瞟她的眼神都收了回去,动作没有一丝迟疑。 “我说了停手,听不清吗?” 笙的声音猛然放大,突然有什么东西以巨大的冲击力猛地击中他,他甚至被这冲击砸的一连后退数步。 那王动作很快,没退几步就从身上分离了砸中自己的投掷物。而看清那投掷物的瞬间,他突然心头一凉。 这正是在一旁封锁边界的己方部队之一,这化为人形只为他的号令的人相,在这没有半个真人的地方完全毋庸置疑。 笙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不,她身上带着这样的伤,那血丝毫没有鲜血的样子,黑得完全就是污血,就像从什么淤青里抽出来的一般。 那王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得不相信。笙手上的另一个看不清的人形生物,完全就是现实的铁证。 他已经几乎就要到位的攻击都没打下去,笙哪里来的时间? “给我认清楚局势……哈……你早就输了……” 那笙气喘吁吁,眼冒金星,丝毫没有威慑力,但这次那王却真的犹豫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犹豫了一下。笙再次有所动作的时候,他控制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那具身体直接就向隐瞬间出手。 他不想再有一点变数。 然而事实证明,笙没有虚张声势。他对于现状的认知太旧了。 下一瞬间,他控制的那具身体也转瞬到了他的面前。这次,他为了保护这个身体,退后了更多步。 “听不懂吗?还是根本不想谈判?” 这次笙干脆直接出现在了隐的身边。拖着一路留下的血,显得更加虚弱的她这次站在了隐身边。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来得及立刻起身,扶住要倒下的笙,改变笙流血时血留下的轨迹。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到底是哪里在流血。笙身上的血几乎被抹匀了,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看起来新一点的伤口。 那王收回身体,眉头更加紧锁。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笙好像是瞬移了。但好像又明显不是,他分明可以看到月光下一道血迹的反光。 这夜晚哪有那么强的光容他看清地上的血迹,可他真的不是闻出来的。 利用环境的笙影响了周边的时间场,周围的时间自发的推进慢了下来。这时那王猛然发现,天上的月亮突然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太阳仿佛从月亮身后反月亮一般的运行方向钻出来,使得日月同天。 他一下愣住了。 但天象的变化并没有结束。日月不仅同天,还很快地变多起来,就好像转得飞快的某种东西突然降速,天上一瞬间竟多出漫天的太阳月亮。只是这漫天的太阳月亮并没有让地面更亮一点。 “这下明显了一点,应该不用我费劲解释了……那我就直说了。你在这片竹林待的时间太长了,等你出去,一切都会大变样。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你记得你有什么,除了你带的,其他你一概都不会还有了。” 那王盯着天空漫天的太阳,他感受到的潘然醒悟绝对比那看树叶的强烈得多。毕竟,这天上每一瞬间的每一个太阳,都意味着一天的流逝。 他以为他离开没多久,但实际上他离开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 “认清现实了。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判了吗?要是拖得太久,就算我们联合起来,一切也有可能为时已晚。” 笙知道,铁证起效了。这铁证过于沉重,一剂猛药不知会有何种等级的副作用,所以她还在警戒,不敢放松。 “可以。但是谈判留到出去之后。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那王几乎瞬间和突袭一般来到她身边,对着条件反射反击的她抬起拖延一刹时机的前爪拍下。那到她手里的竟是他刚刚抢回去的宝玉。 此时的那王眼里,突然好像没有了光。 寂静 时间快速流逝,太阳东升西落,眼看又是一个春秋。近一年过去了,那自立为王的妖狐带队出征至今还未归来。 这时间本就是一切最不稳定的时候,这地方那抵得住他带队如此长时间的外出。元气大伤的统治地位势力最终还是逐渐衰落了。 这妖狐的传统与人类不同,这更新迭代好像自有约法,政权更替意外的和平。不过实际上哪里是有约法,一切完全源于缓冲时间过长。那旧势力现在已经成了新势力结构的大麻烦。 这里说势力结构不说势力,说白了就是不统一。各个势力各自散开,去找自己的领地,这地方早就不再那么重要。 这是把那王一口吞下更大势力范围的碗打翻了,更是把钰的计划拖得他自己都感觉难以控制。 他父王不回来,他去哪里永除后患?本来短期内走向终点的计划,现在突然需要长期维持。转型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年来,钰为了维持他的陷阱,拖得神形俱疲,更加坚定了他的参政理念。 这一年来这里变化了很多,只有一个好像这一年来好像没有动过一般,一直待在那里,好像一块石头一般。 “你真的离开过那里吗,我怎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坐在这?” 钰再次来到那老熟人身边坐下,只是这次没有再把手放人身上。 “没有。我离开这干什么。” 那老熟人依旧趴在那里眺望远处,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懒散。 “你真的不无聊吗……你坐在这里,他也不会提前回来啊。” 钰说话直言不讳,怎么说都有点冒失,但那老熟人却丝毫没有多余的反应,好像已经习惯了。 “有什么无聊的。平时在族里面待着,不也一样无聊。既然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不待着。” “嘿,你倒是什么也不在乎啊。以前你虽然也不爱说话,但起码天天老态龙钟地在势力范围里逛街,现在逛都懒得逛了啊。” “我早就不逛了。” 那老熟人回应半敷衍不敷衍,钰还转头看看他,他是真的一动不动,好像石头一样。 “那确实。自从我那见也没见过的几面的老爹回来,你就不再乱逛,换成监视我了。然后自从他走了,你就变成天天在那看那片竹林了,一天天望眼欲穿的等他回来。” 钰也不想继续观察这和石雕一样的存在,转而也看向远处的竹林。那竹林迄今为止连一点大点的声音都没传出来过,就那老熟人所述,那里完全不像发生过任何事。 “你觉得他还活着吗?” 那老熟人突然冷不丁问一句。他的主动问话还真是少见,起码钰甚至没有印象。 “有谁能杀了他?他肯定是活着的。只不过可能是陷入了什么时间陷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钰也不藏着掖着,那老熟人倒是感觉颇感意外。 “你是完全不觉得他会死啊。我还以为你们矛盾不小,你会盼着他死呢。” “盼着解决得了什么问题。要是盼着解决得了问题,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维持现状了。” 钰好像完全不把这个明摆着是间谍的老熟人当外人,完全只把他当他父王回来之前那个老熟人。那老熟人都想侧目看一眼钰此刻什么状态了。 “你们矛盾怎么这么大呢?你们好像自打见过第一面关系就不好啊。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闹成这样?” “因为什么……”钰停了一下,这次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过头来。他那老熟人好像还是没有动过,依旧凝视着相同的方向。 “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你会那么果断的投奔他?你们以前不可能很熟。” “我正儿八经的熟人只有你们兄弟而已。我当然不熟悉他。” “那你为什么投奔他,甚至还确实真的在监视我?” 钰的语气中明显有问责的意思,但钰的老熟人却还是没有为此挪动分毫,空气一度安静。 片刻过后,那老熟人轻叹一口气。 “你还记得我以前为什么和你们接触的。” 钰当然记得。只是他的描述一直很模糊,一直都是说因为他们很特别而已。 “我在这里没有任何有血缘的亲人,不存在会没有任何理由来拯救我的人。不过我不在乎这个。我更在乎关乎整个势力未来的希望。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动机最初与你们接触。” 这相当于是变相承认他没有那么忠诚。不过钰不会为此有什么反应。他的认知里本来也没有毫无理由的忠诚。 “但很久之前,我突然发现,不论是谁作为领导者,在脱离危机,再次走向发展的时候,都不得不走上相同的道路。” 这话有言外之意,就是他从钰和珏身上看到的希望已经褪色了。钰也很快察觉到这一点。 “所以你就追逐他身上那闻所未闻的新政治结构吗。你真的乐意追逐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所谓希望吗?” 那老熟人不再接话,只是还在眺望远方。 “说实话,我也不是不愿意尝试。如果他不想杀了我,我也不想出此下策。” 钰本身只想悠闲自在,这种身心俱疲的生活他一天也不想多过。就像可以坐在沙发上摁遥控器,把各种要干的不重要的事推给别人,谁乐意自己亲力亲为呢。 亲力亲为总要有原因。 那老熟人依旧沉默,二位在崖边共坐,晚霞逐渐染红了天际。 相距甚远的那老熟人真正的本体,此时也开始像他的替身一样凝视远方,久久不动。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呢。问也不过是问一问。如果他真的想帮钰的父王解决问题,大可成为其借刀杀人之刀,很早地根源上解决问题。但他从来没有。 想要同时保住你死我活斗争中的双方,他活得可从来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一直到现在,他的宗旨已经出现了些许变化。 他又开始思考起自己已经思考了很多次的问题: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老保姆 “真的吗?那那个人要是真神,为什么我们还要违抗呢?” 小小的妖狐显然不太相信族里故事会里讲的故事,不相信有这么个一手遮天,以个人威慑强行改变局势的真神,甚至反过来反驳,大庭广众之下正面反驳,甚至与周围坚信故事的其他小妖狐们正面吵起来。 那讲故事的老保姆妖狐看着这一个反骨突出的小妖狐,只凭周围那些像人类小孩真的相信奥特曼存在不接受来自同级的反驳一样的场景再次重现。 只要没见过,总会有不相信的。个体的感知是独立的,只有这样才能让种群快速忘却疼痛。妖狐没有清除反骨的机制,这种事完全可以当休闲节目来看,完全没问题。但这老保姆却看起来心情没有那么平静。 时间很快过去,吵闹很快谢幕。那一个被围攻的小妖狐去找其他的保姆哭去,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但那老保姆却还是在那里低头不语。 “嘿,大白天的你低头干什么,没睡好吗?” 另一个她的同事从身后过来,她也应声抬起头来,只是还没有驱散脸上的阴霾。 “这是怎么了?姐你可是资历最老的了,这表情是怎么了?不是说见得多了就没感觉了吗,你这样那刺头又要借题发挥了。” 她身后那同事见她状态不佳,不知原因。 “怎么样的才会真的没感觉。只是生活重复,反抗无望而已。而且就算说反抗,最不想反抗的才该是我们这行的。” 那老资历的保姆自唉声叹气,沉于苦闷,那同事也听过说法,知道何事。 “也是,干这行怎么可能没有一个看中的不想他死。但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我们这样的每次出事也轮不到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苦闷编成故事,还能反抗不成。也只能看开点了。” 这新保姆倒是听过不少故事,还没带过几轮就已经提前做好了什么都做不了迎接痛苦的准备。不过心理准备的能力是有限度的,老保姆也看过多了,感叹道: “确实。就算反抗,也八成只会千辛万苦被婉拒。本来他们就听的天地神话,哪里甘于儿女情长。这种事情,努力到最后,最痛苦的还是自己。反而可能害了他。” 那年轻的保姆一下嗅到故事味,一脸惊奇转过头来。她可没有印象他听过这样的事件。 不过那老保姆还是拒绝了她让她讲出来的请求,把故事保留起来。她的往事知道的人很多,她不必亲自去讲,这年轻保姆自会去问出来。现在她回忆起来,她的生命里还是那些远离推动历史的岁月最令她安心。毕竟确实岁月静好。他们这血腥的历史,只会给保姆们带来心理阴影。 她并不是陪伴整个势力全程的老保姆,她的资历本不该这么老。她们这行远离危险,怎么说也不该保不下老资历的存在。 要说原因,就只能归于这行不杀人,只诛心了。还活着的生物哪里能一直装死。这里继续干着保姆这行的大部分都很年轻,不知该悲哀还是庆幸。 反正她已经不会再和过去一样了。都被诛心了,现在的她就是再蠢蠢欲动,也不会再干和以前一样的蠢事。 毕竟如果她什么都没做,起码她那个孩子可以像战士一样死去,而不是主动替她认罪死在自己人手里。 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总是好的。毕竟不论想要做什么,总要先脚踏实地。 不过她真的会一直这么下去吗? “你相信你是什么样的,生下来就决定了的话吗?” 那年轻的同事走远,又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有摇摆余地的。不过不论怎么样,都要在有选择的余地的情况下。” 她回答的很平静,还没有完全从回忆中出来。片刻过后,她突然感觉刚才那声音虽然有些熟悉,却又毫不熟悉,转过头来。 出现在面前的正是那钰的老熟人。 这么个以前天天不说话遛弯的,常常从她眼前路过,虽然她没与之交流过,但还算是熟悉。 “是你啊。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见你出来转了,干什么去了?” 那老保姆很平常地套近乎,已经养成习惯。 “我能干什么。在这但凡认识的都卷进权利争端里,我哪有可干的。到处走都容易惹上事端。” 那保姆一听这话笑了。 “你这话要是你在势力争端里和熟人统一战线,我还觉得你与我有些类似。但你这众人皆知地站在了对立面,我拿什么知道你想什么。” 这老保姆确实资历老,甚至敢取笑他。不过她资历实际上哪里老到这种程度,这老熟人可不是她看着长大的,实际上两者差不多大。她敢取笑他,自是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熟的人突然上来搭话,要是怎么可能是无事发生。 “害,谁知道他们父子见面就决裂。这找谁说理去。只能拜访一下老前辈,来取取经,学习一下,还有什么说法。” “我有什么成功案例值得你这一声老前辈吗?” 她就诈一下,哪知好像真的有事。她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可不想掺和什么事,立马就开始拒绝。 “您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虽然你从来没有跟谁讲过,但你可是我对权力认知的启蒙老师。何必谦虚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不想再尝试一下吗?” “尝试什么,那孩子早就死了。”那保姆立刻回绝,抓住哪怕她自己都感觉拙劣的借口。 “我知道你的动机可能和我不尽相同,但这并不是阻碍。这么多年,带过这么多代年轻的小妖狐,你应该不会觉得杀死他的是你自己或者某些势力。” “我没你那么多想法。我只对我自己的行为害死了他而痛苦。你不用来找我了,我不会再做什么了。” 那保姆立刻开始油盐不进,摆明态度。那老熟人看出他的态度,知道八成无望,只能无奈叹息。 “那就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最珍惜的两个孩子长大后相互仇视,无可抑制地你死我活,你会作何选择呢?你不是喜欢刺头吗,应该想过这种问题。” 相同与不同 那老保姆并没有思考他的问题,很快就把那钰的老熟人赖走了。那位也预料到话题的走向,并没有纠缠,不多时也离开了。 等到他离开之后,再次无事可做的这老保姆才开始思考他的问题。 不过对她来说,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思考的。 她虽然没有老到哪种程度,但她也算是见证了妖神天庭解体的。作为这种族群活着的史书编撰者一样的存在,她在很多地方的见解相当独特。 “所以要是你很喜欢的两个孩子有矛盾闹得你死我活,你会作何选择呢?” 干她们这行的保姆一个个其实都挺闲,就如此简单的对话,又有一个好事的后辈听到了。 “先辈你带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了,这种情况肯定遇到过。你会怎么解决这种事呢?” 她的这些同事们带着大批其实不太需要管的孩子们,整天摸鱼划水太正常了。她们某种意义上就是史官,老师,以及无业游民的混合。你说她们有事干,其实基本上没有,说没事,她们要通过故事给年轻妖狐灌输思想,还挺重要,反正就是管理系统的三不管地带。 “能怎么解决。不解决。” 这老保姆回答的相当随便。 “不解决也太离谱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没有尝试过吗?” “你可以去尝试一下。” 这老保姆不为所动。 “啊,怎么我去尝试啊。其实我看着你们两个各种方面都挺像的,一个个不主动说话,就喜欢观察四周,你干嘛这么排斥他嘛。他都主动过来找你了。” 看起来这位和这老保姆关注的点完全不一样。 “他要是和你想的一样,那他就和我一点也不像。就更没有必要了。你一天天没有事干吗?操心这个?” “哎,姐姐你单身这么多年了,我这不是给你找找嘛。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看着这么合适的,他的问题你就好好想想嘛,反正姐姐你也没什么事做对。” 很明显,她们频道都完全不一样。她完全不觉得这老保姆思考过。 “我怎么没有思考。这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吗?” 这名为志的老保姆当然早有答案。那上来搭话的知道她跟这老前辈思路完全不搭调,于是试图拐了几圈,想跟上思路之后组织语言问道: “那你就思考出来这问题不值得思考吗?” 她的思考并没有带来志的刮目相看,只换来了其关爱智障的眼神。 “我会浪费时间在找借口上吗。你还年轻可能不知道。不过你真的年轻到没有见证妖神天庭的解体吗?” “这和……妖神天庭的解体有什么关系吗?”这年轻妖狐不太摸得着头脑。 “过去势力的形成是有迹可循的。基本上现在势力的分裂,和原本的大分组是没有很大的出入的,都是围绕一个庞大的补员系统,不同原本就有的关系网分成各个势力,争夺一个较高权力的。” 那上来搭话那位很明显并没有理解其间的联系。志一眼看出来,于是也打算长话短说。 “简单一点说,过去的大环境是很重要的变量。就算我的喜欢的某两个孩子之间有巨大矛盾,之后他们也必然归属于同一个势力。矛盾会被之后的各种各样的因素抹平。这种事不需要,也轮不到我出手。” 那听的还迷迷糊糊,志已经说完,回到了自己的思维之中。 那钰的老熟人面前的情况又如何不是这样呢。现在看起来再不可挽回,那通天教主也已经强制让同种族的部队合并起来过了。以后,这大批妖狐必然会再次走到一起,不论通天教主还会不会回来。这区区内斗,只要一直不成功,很快就会被淹没。 所以钰的老熟人所需要做的事其实非常简单。不过看起来他好像并不知道他该的样子。 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干,一般来说应该就会先阻止。 志针对事件思来想去,却有些坐立不安。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还是觉得他们挺像的,相同的灵魂是会相互吸引的。她越想越觉得他不会采取如此消极的方式去度过时间,感觉越来越坐不住。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站起来。 她可以理解她当时的动机。她们这种一手把孩子带大的,虽然孩子的思想成型之后不会忠于自己,但实际上绝对是有特殊地位的。要说实权,实际上只要她想,做好提前准备,是完全可以转化来的。她有试图反抗命运的资本。但她完全想不到,这个在这里没亲没故,甚至没有熟人,没有老资历,没有过硬的实力,因为替钰的父王监视钰而连口碑都不好,在她所能想到的一切需要利用的资源的地方堪称一无所有的家伙,究竟能做成怎样不失理智的大事,来哪怕获得这种不再讲情面的冲突中的选择权? 有价值的存在才会获得选择权。其价值越集中,越广为人知,选择权就越大。这钰的区区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熟人,在各种意义上看起来都是没有选择权的那种。 这是她长期观察的认知结果,是她所认为压倒性的大势所趋。 不过有一点,每个人都要知道的是,谁这么多年都不完全是白活的,也许知道的东西不一样,但一定互有长短。 “看出什么了吗,王子殿下?” 那钰听到后面熟悉的声音,突然一怔。此刻他正斜眼看边上他以为在想什么的老熟人,他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怎可不惊得一震。他回过头来,看看两个完全一样的老熟人,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 那老熟人不在意钰惊异之情,走到其的另一边,与其之前的替身把钰夹在中间,好像是中间有一个镜子,并排趴下。那钰骇然站起,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身体,一时说不出话。 “殿下为何站起来呢。整天为那些东西疲于奔命,想必也累了。殿下何不坐下,让我们一起来谈一些更有用的东西呢?” 笼中兽 钰和他的一个老熟人一起失踪了。就像他的父王一样。这当然是除了他的一个心腹大患,解决了一个他始终难以解决的问题。其本来要带回来大幅提升势力实力的宝玉终于可以展开,一切终于可以走上正轨。 继那几乎没有一个脱离尾巴,早已自己封死自己潜能的绝技之后,妖狐终于也走向了身外之物,开始走向全新的世界。人类相对任何野兽而言都没有战斗优势,却可以成为掠食者的真经,终于可以向种外扩散,开始拉开新世界的帷幕。 真的吗? 事实上,五千年过去后一切还是没有改变。科幻故事里,人类早该走向宇宙,走向太空文明。早该走向那个科幻的世界。但实际上并没有。 用共同利益和共同的假想敌来绑定联盟的方式可悲,但却绕不过去。共同的利益不会永恒不变。人人都知道资本主义可恶,认为资本主义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但那个时候,永动机岂止资本主义的梦想。 这种对高效与不劳而获的追求,人皆有之。都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劳动最光荣,可又有谁不想可以不劳而获。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不患寡而患不均,物质生活不论怎样丰富,都不会解决问题。问题不出现在物质生活上。 靠假想敌来完成统治闭环,本身就非常可悲。生命的进化就像一个手法拙劣的程序员写代码,他也不知道程序是怎么运行的,反正就是跑起来了。 拙劣就要付出代价。付出更多倍的代价。生活在可悲的闭环之中,就不得不认命。闭环没有根本上改变,一切就一定会走上老路。 这一切对珏的父王来说还太早了。 他剩下唯一的儿子珏特意按照人类的居住地布局建起一个建筑群,专供他养伤所用。这里面进进出出全是化为人形的妖狐,付出颇多,但对于有真气这种万用资源几乎可以混淆永动机不存在的概念的世界,这一切在极端高效下几乎是举手之劳。 可以说,他们的物质生活早已极端丰富。但是一切并没有改变。 珏的父王躺在供他养伤的毯子上,完全无心在意自己的伤口,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表达出那样的善意,在威胁不复存在之后依然表示愿意合作共处,为什么不计后果的厮杀最终还是爆发了。 他离开一年,这里都没有解体,甚至一起共处良久,为什么他一回来,明明什么都没做,这里却转眼崩塌了? 距离厮杀的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他眼都没合,也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 “父王还是没睡吗?不必担心,这里是绝对不会出任何事的。” 珏又如同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近身,其父王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在厮杀发生之前,他的这钦定继承人也心不在蔫,不听指挥,也整出不少麻烦。钰的突然失踪显然给他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正是那段时间傀儡一般的他加速了惨剧的发生。现在,造成麻烦的他终于不再像行尸走肉一般了。 “珏……你说,你觉得为什么我回来之前,这里两大势力可以相处得这么好,但我回来之后,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内战却很快爆发了吗?是我不该把那个叫笙的带回来吗?” 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回道:“和您关系不大。只是钰他突然失踪了,磨合工作也一直是他在做的,他走后我没能好好接手他的工作。本来也会走向这样的结果。您不必多想。身体要紧。父王你还是安心养伤。” 说起养伤那王心里就一阵刺痛。他如此信任他带回来的笙,原想加以重用,和人类那边见到过的一样,通过重用让他的号召力自然因为她在这的地位在原本的地方被提防,最后万事大吉的。但结果却和预料中完全不同。 “你说可不可能是我太过激进,过早重用她了?若是晚一点,或许更容易让她进退两难……” 珏的父王说话跟着了魔一样停不下来,珏眉毛稍皱,几乎没有表现:“这次的事确实是儿子能力有限。父王不必担心,专心养伤就好,儿子这次会把一切处理好的。” “吃一堑长一智啊。总要从失败中汲取经验……待我好好消化一下人类那里那些事情,日后再完善新政府。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珏听出来了,他这是又想改政治体制,皱眉终于看得出来。 “如果您真的想做出贡献,就什么都不必想,专心养伤便好。我们现在已经经不住折腾了。” 珏的父王听这言外之意,有些不敢置信,直盯向他。珏也不再藏着掖着,与其四目相对。 “这次的麻烦,父王你确实没做什么。但父王你应该听过牺牲品。有些东西存在本身就会造成麻烦,如果并不重要,那其就会被直接抹掉来维护稳定。父王你的存在令他们不安,你们的结盟也令他们不安。他们对你的无法信任很快蔓延到曾经他们主心骨之下的顺位名人身上。可以说,您确实是砸倒平衡的罪魁祸首。你的归来让一切都来不及补救。” 刚刚还什么都不说的珏突然有话说了,而且说的他父王完全接不上话。 珏看着说不上话只看着他的父王,眼神更加锐利了一分,好像是早就积压已久: “父王,你应该知道你根本不懂如何治理部族,为什么还非要参与呢?你的力量与所作所为撕裂了义军与我们的关系,当众背上了叛徒之名,让我们成为了所有势力都可以用以结盟的假想敌,让我们成为了众矢之的。现在您唯一可以带给我们的就只有你的力量和不知道可不可以复制的所谓玉心而已。您已经带来这么多麻烦了,现在还被安置在这里,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你从那些比我们的任何食物都羸弱的种族那里学来的东西,就不能收一收吗?” 珏说完愤而离去,只留下他的父王呆立许久。 禁区 那自立为王刚刚回来的时候还信心满满的王,此刻终于发现了自己做过什么,终于不再因挂念而彻夜难眠。他彻夜难眠的理由变了。 回想起他过去的生命,他自己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生命:失败。 他确实得到了力量,但这份他过去以为可以改变他命运的东西,却完全改变不了他的失败。甚至他还从一个什么都做不了,却并不是拖后腿的那个人,变成了一个真正拖后腿的那个。 那王孤身一人坐在一棵树顶,还是没有安心养伤,凝视着远方怅然若失。现在的他哪里安的下心来养伤。他早就再也没有什么伤可养了。 他的身体早在过去的代价之中变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千疮百孔,早已不必再修补。他唯一一直在养的伤从来都是心里的。 无知才是他一直在修补的伤痕。过去浅薄的认知被无情撕裂,他在犯下大错之后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力量是他们势力制造恐惧的源泉,让他们在争端中取得一丝威慑,而他的无知则是蒙在他心上的恐惧,像一个鸟笼,在被批判之后彻底封死了他的前进动力,将其囚于笼中。 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没有眼睛的笼中飞鸟,既没有多少路可走,也看不到哪里有可以走的路。 他已经颜直视明月,此刻只能凝视着天边显眼的巨树,被负面情绪压得近乎无欲无求。 天边的日月即使在时间乱流中也会忠实地给予其启示,永远不会真正的骗他,永远不会犯下无知的错误。现在他恨不得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到,把一切的想法压在自己无妄的幻想之中,不拖一点后腿。 现实总是残酷的。他盯着巨树的眼神涣散,俨然没有一点生机。 但下一刻,他的眼神瞬间被眼前突然剧变的景象激活,他几乎本能地眨眼聚焦,瞬间发现了什么不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再没有生机的人也永远在等待希望的火焰。只要是活的,即使再虚弱的人也会对希望做出反应。 他不至于一眼看得出希望,但异动足以让他回过神来。眼前刚刚的异象在聚焦之后仍没有恢复正常,足以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 远处的大树好像突然高出一节,片刻之内高到了完全不合理的高度。天上的月亮边也出现了一个太阳般的光球,同这巨树一般短暂出现片刻。 刚刚万念俱灰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这太阳的出现位置实在太眼熟了。 他突然意识到,把光球当做太阳实在太过于草率了。 这样一看,其实天上的太阳也没有一直实话实说。异象突然引燃了什么,让他的内心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 短短持续了不过数秒的异象,复活了他的心灵,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有效。 希望是最好的止痛剂。心理上的镇痛剂对发展来说可悲,但有效。 他立刻原地站起来,此时他一直盯着的那棵巨树已经片刻之内恢复了原样。 他只知道哪里不对,对于时间囚笼他依旧一无所知。就像他对势力的了解一般匮乏。但这时候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在势力争端这方面,他是一个纯粹的新手混进了老油条之间,所以拖了后腿。在这个谁都一无所知的方面,他也许可以一试。 他过于激动的起身供能不足,他身上佩戴的宝玉被抽出一部分力量,很明显地引起他的注意。 这块他一直很宝贝的宝玉中储存着大量的力量,其寄托着他的回忆的同时,也是记录他一路失败的耻辱柱。 他几乎没有什么地方真的赢过。仿佛是故意的一般,在他最跃跃欲试的时候,耻辱柱也再次大声宣布自己的存在。 但摆弄一下这宝玉之后,他并没有被耻辱柱夺去勇气。 要是这么容易放弃,他还是他吗? 这次对谁来说都前途未卜的征途,他已经势在必行。他已经决心在合适的地方去当开路先锋。毕竟他知道自己没有强到什么都不做有足够威慑力的地步。 不过事实上他并不是这条路上的第一个先驱。 走过让人窒息的一段路程,钰和其老熟人逐渐接近了这里时间异象的边界之一。 钰听了其老熟人的话跟来,对于他们在怎么走完全没有概念。在一片真气流动能量让人感到近乎衰竭,好像是走进了什么陷阱一般的潮湿浓雾之中,他感到好像时刻被人扼住咽喉般地难受。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走在哪里。 “你确定我们没走错吗?” 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不会走错的。这种感觉不会有错,这里力量的流动方向到现在都在预料之中。” 那老熟人自信满满,可钰却一点感觉不到。他甚至觉得这里的力量流动完全趋于静止。 “你真的有把握吗?这种东西可不可能是圈套?” 钰确实本该是那种什么时候都镇定自若的,但前提是他掌握情况。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本能会让大多数人打退堂鼓。 “相信我。那个所谓通天教主出现的时候,我已经不算小孩了。我太清楚了。他也许打的时候有压倒性的强大,但是,人和妖是不一样的。这种巨大的时间场,完全不是他用自己的力量放的出来的。压倒性的力量只属于妖族。这种囚笼是死的,只要走对路,必然出的去。不要忘记你想要什么。” 对未知的恐惧还是让钰将信将疑,那老熟人也不再继续解释,逐渐慢下来,面色凝重地在一个看不出与别处区别的地方向前方伸出了手,力量环绕他的手,一种验虚实的试探运行随着他的手向前推去。 刹那间,仿佛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高速运行的真气流暴风一般迎面冲来,眼前的景象刹那间剧变,眼前山坡顶的一棵树突然如同传说里一般,拔地而起,直冲云霄,那原本长满了树的山坡,其下瞬间只剩下几乎已经被完全侵蚀干净的几棵倒下的树和病怏怏的绿草。 石矶的分身已经到了指定位置,触发了真正的关键。 未卜 珏此时正和他们的势力里其余成员代表一起开会,商讨治国大计。毕竟现在他们正身处时空封印之中,前途未卜,这里的各个势力在这时间场里都如同笼中之鸟,进退两难,可以说自顾不暇,正是势力中场休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爸一样,出去那么长时间,回来还能不人人喊打的。 但凡是自己的势力没有那么不堪,或者没有陷入什么大危机,都没有谁想在这种噩梦记忆之中转动赌盘。不论对哪个势力来说,这都是独自发展的好机会。毕竟这里的时间结界非常复杂,没有谁了解,这么大的机会,就是没什么计划讲道理也不能浪费。 于是这一群根本没什么计划的势力里的代表跟开早会一样再次聚在了一起。明明他们没有谁是打工仔,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好像早起打卡一样聚在一起漫无目的地开会。 不过也不是所有参会者都不知道如何利用机会。在这满目老妖狐嘴脸的会议室,珏这个过于年轻的存在需要关心的事非常明显。时间结界几乎锁死了外患的可能性,那不正是在内患上做大书特书的好机会。 不过会议已经过去了两天,他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这些老妖狐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在谈一些老生常谈的老东西,两天过去可是什么也没讨论出来。这本是他这个新鲜血液该发光发亮的时候,可他这两天却比身体壮况最糟糕的老妖狐还沉默。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又和前两天一样,想起了自己失踪的兄弟。 钰这一年来可以说是把一切都掌握在手,暗中操纵着很多线索,甚至让前两天打起来的两派几乎都要彻底融合。那时候一切都好像欣欣向荣,满脸都是疲惫与不耐烦的钰在解决问题上俨然已经可以不假思索,远不是现在这个纸上谈兵的他比得了的。他甚至还在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 理论与实践结合的钰成长的飞快,自很久以前就是如此。明明钰一直都那么懒,却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成长到他望尘莫及的高度。本身他都已经放弃干涉此事了,若不是钰突然消失,他也不至于僵在这里毫无进展。 不过不论怎么样,他都必须做出选择。 “你父亲的伤养得怎么样了?那年轻人很有活力,总能提出不少新东西。这会议没有他还真是不好开下去啊。” 他爸回来参会没有多少时日,但俨然早就成了真正带动节奏的那个。已经让大家开始不习惯他的休息了。 “他还早的很呢。关于他不知所云的政策改革就先等等。他自己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整理他的思想呢。” 这珏一开口就是看不起他这个跟天降一般的老爹,说话老赫鲁晓夫了。 “整理?这个不整理也无所谓,我们过去的统治根本就不能叫政治,随意试错就好了。实践与思想相结合才能快速成长。” 那些老妖狐看起来还是支持者,真相不能草率定论,但起码看起来确实如此。 珏已经在一旁无聊坐两天了,早就想过很多了,现在并不想测试他们的真实立场。在他看来这些目前并不重要。他并不纠结,直接敷衍了事把话题另外引开。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我不想干涉这方面的实践。就现在的情况,我们还是换一个东西研究研究。比方说他带回来的那种力量。” 这些老妖狐早已被带着悠闲治理多年,不理政事,但对其力量却多有耳闻。 “你把他的宝玉拿出来了?” 珏本以为他只是亲眼看到过,对这宝玉那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知,但怎么看这些老妖狐都知道的比他还少。他起码知道这宝玉是他的学习成果而非力量源泉。 看起来需要他解释的东西多着呢。目前来说一切还在他生疏的掌控之中。 提前准备和实际操作需要一个平衡,很显然他们给珏的印象目前为止还不够真诚。 “谁拿他的宝玉。那宝玉看起来鸡肋的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这么多方面一无所知,总该有什么是他会的才对。思前想去也就只有他的力量了。所以各位活了这么多年都有什么头绪吗?” 就像在3g时代谈论4g,理性并不能提前带来什么,只有在4g时代回望的时候,理性才会带来清晰,清晰地让人觉得自己想象力匮乏。 讨论这种东西明显看得出来没什么用,珏干这种事好像似有似无地还在打退堂鼓。不过实际上也不需要他在这方面做出什么贡献,毕竟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命运的车轮早已开始转动。 石矶的分身打破了阵法的效果,时间的囚笼被撕开,真正的太阳已经再次出现,这力量好像转瞬间转化所有势能一般的扭转足以让一切计划不再能继续下去。 钰看着眼前奇观,只觉得神迹再现一时惊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他的老熟人藏起他的震惊。 他之前只是试探边界的存在,这突如其来,席卷如此大范围的东西,绝对另有蹊跷。 他越想越不对,不由分说拉着钰就要走。 “怎么了,这慌慌张张的样子?” 钰回过神来看他的神情,一眼就看出好像把警报喇叭盖耳朵上的样子。不用猜,哪里出问题了。 “我不知道是谁……但很明显,我们不是来碰这阵法的唯一的人。现在我们最好关心一下怎么活下去。” 他们在力量上确实应该在活下去上下点心思。他们要找的机会在即将再次进入人界的通天教主和正在暗处拼凑记忆的石矶眼中都不值一提。不过他们更多的实际上应该去决定好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这次知道的相对比较多的是他们,但手里拿着可能的钥匙的可并不是他们。 时间的囚笼散开了。至于散开多久,乾坤未定,却又冥冥之中已有定向。 巨树 石矶的分身感知是独立的,她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就是再迷糊,这时候也该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 不过由于她的整个人格目前为止还是在刚刚被破坏过的状态,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本能地找地方开始躲起来,而是愣在了原地。 她的心智毕竟是破碎的残余,这种时候她想的甚至是她其中一份记忆下的那个隐。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像是曾经计划好一切,被称作顶梁柱的她。 被捅娄子的可不会给她留机会。 她自己还什么都没意识到,突然好像有什么按住了她的头一般,她身体一时不受控制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攻击直接掠过她刚刚在的位置。 她心下一惊,但已经确认了对手来袭的方向。尽管她的本能并不完善,但有些东西她还是继承了那个已经基本上被抹除了的真正的她。 她自己的记忆所剩无几,但还是有一点。这一瞬间她自己本该有的本能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 她这种存在哪里需要避免受到任何损伤。这个规避让她明显感觉到不正常。 按理来说,石矶自己也不需要闪避什么攻击。控制自己的分身猛地闪开很不正常。但对手毕竟是人类,她自己身上还有不知原因无法排除影响的伤,这个远程闪避说回来也不奇怪。 但是,这违反了她自己和自己的约定。她的分身立刻感觉到不对,瞬间开始怀疑控制者的身份。 本来指引她的本能对控制者身份的信任突然崩塌。原本计划的试探瞬间变成了逃离。 通天教主本来已经离开老远,突然就后院起火,这抓个现形,哪里会放她走。她身后的树干经脉发出不易察觉的微光,她的周身立刻开始难以移动。 这种能量利用率极低的运功方式,他活了这么久还是感觉活久见。虽然她的记忆大都已经不在,但知识的骨架尚在。石矶的分身突然见到这运用力量的反面教材,着实有点懵。 在她缓存全清了的思维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通天教主已经出现在了她贴脸的视野里。 “石头?这地方还真是惊喜多多,在我以为石头这种实体的成精应该更多的时候给我来了云雾成精,在我以为可能石头因为什么不能成精的时候,又出现了石头成精。” 通天教主状态并不正常,明显调快了时间,说话高速神言,让人完全听不清楚。但她听清了。她瞬间清楚了面前这位的身份。 让自己来碰这种家伙,她瞬间感觉自己被利用的好惨。一直以来都是她利用别人,最多本体来利用她,哪里来的敢这么利用她? 不过先不论谁利用她,面前这位抓她的方式有点枉其名声。表面上看起来这种全方位高压的操作好像赌得她几乎无路可走,但这种能量利用率极低的东西却完全不需要任何计策来破解,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就算是只用蛮力,这些东西也需要太大的实力差来达成效果。 虽然说就名气来看,他确实有资格这么干,但也未免太嚣张了。 人类本身是没有条件储存绝对力量的。其应用的力量来源基本上就是身后这棵树。这也就意味着,其本身的抗性即使对于分身来说也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东西骗骗迟钝的动物无可厚非,骗这种硅基生物就未免有点自欺欺人了。石矶分身调转身上真气属性,周围仿佛抓紧她般的束缚力迅速衰落,好像抹了肥皂水一般,她的手瞬间划出来,抬手对着通天教主的脑袋就猛砸过去。 她早有预料她这一下绝对会碰到不需要反应过来就触发的防御,所以她丝毫不指望这一下有什么效果。当然不论怎么计划,都是有效果最好。她这一下丝毫没有放水。 但并不是什么事都有试错的机会的。丢经验还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通天教主,一种违和感就瞬间出现。 她立马意识到不对,但还是太晚了。本能地快速猛退并不能拯救她,她的两个前臂直接留在了通天教主面前。 她不是活物,自然不流一滴血,但心理的冲击还是实实在在的。那双手如此诡异地停在空中,连她都反应不及的瞬间,竟然有那么多部分都陷入敌手。 “这个强度是不是不太对啊,雾明明说是很强的。怎么,力量是消耗型的?” 通天教主一脸游刃有余,丝毫不在意战斗。力量不用从自己身上抽确实是这样的。本体虽然脆弱,简直一碰就碎,但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这下子逃跑都费劲,更不用谈反击。这分身很快修复了自己的胳膊,在旁人看来,那边悬在空中的胳膊就好像是凭空变出来的。 通天教主还要收集资源,哪里会给她喘息的机会。同样的束缚再次贴近,但这次,与刚刚相同的感觉突然出现了。 这正是与刚刚留下她胳膊相同的运行方式。这是要当场把她抓起来带回去。 现在不确定是什么人利用了她的分身哪里肯被抓。就是保存之后撒一个碎片出去作本体,也算是逃出去。 但就算只想留个碎片逃走,也过于奢侈。这棵树脚下没有安全的地方。作为逃亡者就更没有了。不过好在作为这样的生命体,有一个特长是任何动物比不上的。 那准备再次抓住她的时间系抓捕还没来得及包裹住她,粉尘就瞬间向周围扩散开来。按理来说,不管是什么东西,在这种抓捕下都不该有效果,但那粉尘却带有特殊的效果,竟化解了他的作用。 通天教主带些惊奇,眉毛微挑。那老妖狐说法不虚,其确实有法可破解他的时间冰箱结界效果。 刚开始的攻击是本体遥控协助躲避的,但这一次并不是。那漫天粉尘,每一层都有着一次失败。这是她结合自己看到的那个阵法无限穷举扩散终于找到的正确反制。 这成长速度可比机械飞升威胁高多了。 差别 通天教主的加速还没有完全消退,石矶分身克服压制后瞬间弹射要走的样子虽然迅速到任何碳基生物难以捕捉,但还是被尽收眼底。 通天教主是没有想到他的这种抓捕也能被如此迅速地克服的。这种简单粗暴的克服方式一下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毕竟这种绝对的速度和效率,可比雾和他的本体云要好用多了。要是能收来一用,那正是他需要的力量。毕竟他还是会老的,效率如果一直在一个水平线下徘徊,他终究还是会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现在就有了个问题。他制造此等奇迹的独门绝技也就是这种时间相关的力量的延伸,虽然石矶的分身此刻确实是在逃跑,但她要是敢赌,可能还真的能和通天教主多过几招,甚至有可能赢。 但是信息差确实是鸿沟,这种情况,有脑子谁又敢继续打呢。和自己一无所知的对手鏖战可是大忌。你死我活的战斗不是两个不拿武器的人类徒手互殴,半天打不出个效果,时刻都要有被致命一击要命的觉悟。就算是石头成精也不例外。 这种一看就是本体才惹得起的存在,硅基生物就可以下定论没有第二种选择。 不被了解某种程度上是好事。通天教主完全失去来自石矶分身的威胁,甚至可以不紧不慢地继续行动。而在自己角度完全没有失误的分身已经在他的眼里彻底停止了动作。 树周边的阵法再次被启动了。这功率可比他之前随手开的高多了,其甚至还来不及发现什么就已经不再活动了。 通天教主看着已经不再活动的分身,开始思考如何说服她。毕竟这个开端不算友好。 不过既然确认了可能性,其实说服与否并不重要。有一个就会有无数个。之前完全看不到可能性,现在已经不同了。 不过最好还是提前解决问题,他得到的信息还是不多,他可并不想卷入什么麻烦。 通天教主边考虑边靠近,盯着凝滞在那里的分身若有所思。 他临时启动了一下树周围的区域,并没有直接全盘启动整个地面阵法,所以在一边的钰和他的老熟人在暗处完全目睹了这一切。 通天教主降临的时候,钰还太小,他完全没有见过通天教主。此刻看到此等看不懂的战斗,本就乐于摸鱼的他被激发的一点热血立马就消退了。 他为打破天平平衡而来,为了追逐这个从小熟识的大哥所说的那个机会而来,本来他的动力已经绝对到他自己都为之沉醉,可此时,他勇气却瞬间成了昨日之光。 他怕了。没有任何他不想在其面前丢脸的人在身边,此刻他打起了退堂鼓。 “那棵树果真又出现了。虽然形态有所变化,不过看起来并不影响计划。运气不错呢。” 那老熟人还在看着前方,检测着整个计划。丝毫没有察觉到钰的状态。 “一样?这么大老远你就确定一样了?” 钰突然发言,话风明显不太对,那老熟人瞬间侧目。 “我父王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你不至于还为他效忠。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回来了,就像你放在那个悬崖边的替身一样,你在计划着什么吗?你这一年究竟做过什么,我确实是完全不知情啊。” 撕裂几乎肉眼可见,计划突然后院起火。那老熟人皱皱眉头,没有立刻搭话,在钰明显的制造矛盾的话说到一半之后,他一只手终于抬起来搭在钰肩上,表情分明有所准备。 “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论从哪方面出发,我都一定更信任你。就像你相信我而跟我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一样。你听着,我带你来是为了改变势力的天平,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都活下去。我不会让你们冒那种风险的。就是有风险,也是我来。” 钰一时不清楚他的宣言有何根据,有一句没一句的,一时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那老熟人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好像掠过一丝柔软。 “我的家族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没得选,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不可挽回。但现在,我有得选,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我本可以不放弃的一切。” 那老熟人说着就把一个画了阵法的小石片塞给了钰,钰明明听不出任何可靠的理由,却不知如何回应。 “接下来你只需要去那树上找画着一样东西的地方就可以了。相信我。我不会背叛你们的。在我的计划里,你们谁都不会有事。” 钰的老熟人当真把他拿捏得死死的。钰的各种态度走向,可以说从来没有逃离过他的掌控。任何时候都在对他来说有利的地方上。 看着头也不回走向那通天教主方向的老熟人,不知钰会作何感想。 他这老熟人拖延时间是断不可能拖延出什么时间够他找的,整个计划未免有些破洞。不过钰的勇气却莫名回来了。 他的这个老熟人确实没有骗过他,说的话从来都是实打实的,从来没有钻过什么句子漏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老熟人可比他的任何家人对他来说更像家人。即使他很难相信他的计划,看着其前进的背影,他身上也会有莫名的动力凭空出现,驱使他跟随前进。 他们的计划彼此间相互独立,通天教主的行为完全不会受他们影响。就那分身成功关掉外面的阵法一说,这树的防备绝对称得上丢人。设若空防。严格来说,风险还真不算大。 不过当然前提是通天教主离开这里。 就在通天教主纠结究竟是和那分身和谈,来试图获取更多信息好,还是直接解决她,来避免任何她活着可能招来的麻烦的时候,那位王只用不过数十秒便横跨数百千米,直接杀到了通天教主身后。 然后当场被被动控在原地。 他对于他过去在的那个范围来说确实够强了,但可惜他不是石矶的分身。 通天教主只是回头瞟了一眼,懒得同时处理多个麻烦,没有多想,抬手就瞬间让其身体撕为数片,甚至没有多动一个手指头。 噩梦 通天教主何许人也,哪里是这自立为王的妖狐打得伤的。他甚至没有把这位妖狐势力天平上举足轻重的棋子放在眼里。 人类的身体确实不抗造,但没有像那个分身一般克服时间的钥匙在,这种科技碾压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通天教主甚至懒得浪费能量维持对其的限制,攻击过后很快就结束了维持,那王身体的碎片登时四分五裂,四肢没有一个还连在脖子下面。 这是完全没有给一点机会,那王表情甚至来不及有过大变化。这一切发生得快到他甚至可以清醒地看着自己身体的碎片,依靠自己种族强大的苟命能力体验酷刑。撕裂的冲击甚至没有传导到他的脖子,如果他不关心触感,冲动的驱使下他可能直到自己的头部落地才会发现不对。 如果有谁对发生了什么最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刚刚打算靠近的钰的那老熟人。 他刚刚的誓言看起来破碎了。破碎他誓言的通天教主此刻却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也正是还在老远要跟过来的钰想问的问题:你要做什么?做的了什么? 一般来说,在如此危机下画饼的,如果不是壮烈牺牲,那就是要趁乱逃跑。 钰在身后小跑跟上来,没有说话,眉眼间却明显还有着这样的疑问。 那老熟人听到钰靠近,压低身位转过头来,确实很像假装一本正经的逃兵。 “你跟着我干什么。你该趁此时机在树周围找地方躲起来,等机会去找符合条件的阵法节点。我现在要去救你那父王了。我之前说过的。” 钰听这话还愣在原地,他不傻。 “你是怎么看你那父王的呢?别傻了,快去。如果在这被发现,就全都完了。” 那老熟人言毕遁去,只留钰抬起头来呆呆看着那个方向。 他的父王早已再也看不到,他的一切碎片早已落地,胜负已分。 真的吗? 宝玉光芒微亮,通天教主的被动防御再次被触发。这次的冲击明显强于上一次,耳边真气划过的风声明显更加快速。 通天教主再次感受到稳定的重要性。混乱所平添的变数实在拖延进度,即使那老妖狐再说他们家族身心俱疲,再次统一也势在必行。 大不了变成一个巨头压一群,转嫁麻烦总比拖在自己身上好。毕竟,身为人类,他的手下没有一个他耗的过。 通天教主不耐烦回头,下一刻却瞬间瞪大眼睛。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他预料中刚才那位的盟友,更不是另一个与那分身一般的玉石造物。他简直无法描述眼前的景象。那被他击碎的王,此刻身上仿佛连同鲜血一同化作武器,那黑得仿佛没有一滴动脉血的黑血裹挟着附带法力的碎石,仿佛一个充满锯刃的臼齿,想要把他砸在什么上面研磨。这哪里是生物,再疯狂也不至于这么进攻。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仿佛是枪口巨大的霰弹枪口射出的子弹一样的东西,若不是科技碾压,这一下当真可怕。就是无从破甲,那无孔不入的裹挟碎石也叫人无从防御。 这种简直把自己当一次性用品的降智打击,怎么说也不该遇得到。太扯了,可偏偏就是遇到了,这精神打击远大于物理打击。 这就没法依靠身体本身与自己的连接来调整时间速度分层来让冲击看起来莫名消失了。通天教主不想多看这降san打击,算是怕他躲开身位,一个抬手,凭空产生的冲击瞬间让那还算完整的脑袋不翼而飞。 通天教主转过头去,再次回到处置这分身的事上,心思却怎么也无法快速回归。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妖族也会搞这种离谱的攻击。以他的印象,这些妖族的攻击方式几乎都是物理打击的各种变体,非常依赖身体结构,哪有这种说法。 现在他甚至怀疑他陷在了某种噩梦里。 不过这当然不是噩梦,即使他耳边突然又响起好像咳血一般的喘息声,像极了噩梦。 这喘息自然不是钰的老熟人的,这个声音,还是那王的。 刚刚的两下,对于那王来说才更像噩梦。重伤他体验过那么多次了,死亡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不过万幸的是他体验过那么多次重伤了。这些年来,他在各种地方都是失败者。即便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他依旧没有真正触摸过成功。 但宝贵的成长从未抛弃他。那些痛苦到他至今已经不再能和他的其他族人一样那样抬起胳膊的经历,让他在这次的战斗上多了一种选择。一种连续救了他两次命的选择。 刚刚打的那个身体还真就是一次性用品。他本就伤重不愈,控制自己身体的方法,与凭空控制一个假身体区别并不大。面对这种巨大的危险,他完全可以只让宝玉是真的,完全远程操控。 只是还是有东西他躲不过。 他们的科技树下没有芯片,所以他不能透过某种机器来控制假身。所以短短的十几秒之内,他已经连续体验了两次死亡。 在远处隐藏的真身耳朵此刻还在耳鸣,那王在假身脑袋整个不翼而飞之后直接陷入了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眩晕。 通天教主这样的存在,完全不是他惹得起的。他此刻在眩晕之后突然开始问自己: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样的死亡,可以立下任何威严吗? 现在的他,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脱胎换骨之后,他依旧与不断变化的对手强度不在一个世界。 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敌人也是不断超越认知的。他开始动摇,怀疑终点是否存在。 宝玉再次将认知与假身同步,回过神来的他与通天教主再次四目相对。 不同的是,这次通天教主没有再快速出手。那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写着什么。 不过不论写着什么,其上必然有感觉自己沉浸在噩梦之中的迷茫。 毕竟宝玉刚刚在他面前直接把他刚刚杀死的目标重新捏了出来。 拉闸 通天教主实际上度过的时间和他看起来一样,哪里触摸得到什么全知全能。看到面前这个重组之时还在大喘气的人形狐妖,他有些徘徊不定。 被打爆之后可以重组的东西太多了,可哪里有能边重组边喘气的? 虽然他一度觉得他要找的永生的钥匙就在眼前,但他却不敢真的相信,一度怀疑自己陷入了什么幻境,在不经意间成为了别人手里的刀。 可是他还不能确定。当怀疑开始入侵思想,一切都显得无从考证。 锁住眼前的目标之后他愣在了原地,开始举棋不定。甚至直到那王已经不再头晕目眩,他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锁死了面前的动作,不让他有所动作。 那王在远处操控着假身,本体虽无一点损伤,心跳却好像真的从死亡中归来般剧烈跳动。 好像重获新生一般的这妖狐王终于从噩梦中醒来。他终于在命运疯狂的蒙眼飙车中醒悟过来,睁眼看到了车外的世界。 他已经在不顾一切追求力量的追杀中前进太久了。在这一路上,命运一直在用失败者的身份扇他嘴巴子,留下一个又一个让他残废的重伤,企图叫停他。但他一直以来如此坚强,从不认输,一直走到今天这步,这敌人已经让他完全看不懂的才终于把他叫醒。这时他才发现,明明面前就是机枪扫射,他却一直从掩体后面跳出来,用身体去接子弹。 他太执着了。完全辜负了命运的一番好意。 抬头看着让他动弹不得之后没有接着动作的通天教主,这时他才终于悔悟。力量只不过是发动机的轰鸣,真正让汽车跑起来的从来不是发动机有多么压倒性的动力,而是合适的动力,加上正确的传动轴。力量是走向目的的一种动力来源,但动力来源可不是只有发动机可以提供。 直到今天,遇到完全超脱他认知的敌人,他才从走火入魔中醒来。 他确实不忘初心,却又把初心忘的彻彻底底。 与还在搜寻记忆中的不合常理的地方的通天教主对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现在这个身体他可以做得到他想的除了赢的几乎任何事,可却偏偏拿不回他的宝玉。 摆脱走火入魔的代价过于沉重,可他此刻却没有一点选择。此刻他就像被用枪指着额头一般,虽然对手什么也没做,他的面前却只有终止远程控制一个选项。 力量只是让想法变现的一个途径,人们只为这一点追逐力量。他连想要改变成的终点都模模糊糊,可却一直在飞蛾扑火。在火前徘徊这么久之后,直到今天真的撞进火里,不再有退路的时候,他才潘然醒悟。 他不该闭上眼睛,可远在天边的本体却闭上了眼睛,只留下眼神空洞的假身不再有动作。 已经摸到那巨树脚下的钰的老熟人在树上做完手脚之后,回过头来看着眼神空洞的假身,轻叹一口气。 “不容易啊……吾王……不过已经结束了,好好做个好梦。” 通天教主加速着自己的时间,压缩着自己搞明白一切究竟怎么回事的时间。眼前他甚至真假难辨。他甚至怀疑自己前两次出手解决掉的到底是谁。他不敢随意出手,他自己的时间快速加速,一切都在他的面前变慢。 随着时间的加速,他突然看到了不同。眼前的景象突然出现变化,清晰的景物变得模糊,面前的一切正在逐渐变成另外的模样。 经典的妖狐幻术。就连年纪轻轻的笙都可以轻易掌握。可在他对周围显得过于顺畅和不合常理的一切产生质疑,信任开始崩塌的时候,幻术就没有本身那么百无一用了。 通天教主没有兴趣看清一切,眼前的幻术露出破绽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就瞬间重新聚焦。 甚至无需动作配合,他的巨树下一刻就回应了他的指令。周围的一切在刹那间受到召唤,仿佛有什么引力点在瞬间产生,使得无形之手开始拉扯周围的一切。 但这天地异象只持续了一刹那。感觉好像刮台风了一样的地上的两个妖狐的脚甚至还没有离地,异象就结束了。 通天教主突然之间双眼失神,差点当即摔倒。 当然会这样,他的树被做手脚了。他没有也不可能两次归来设计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巨树。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的巨树凋零消失,即使再迅速,也过于漫长。 这时一瞬间仿佛有数千依稀可辨的灵魂穿过通天教主与他面前的假身,那假身浑身一抽,瘫软倒地,那玉也同时无声坠地,好像一块只是好看一点的石头,再没有散发出一点气息。 通天教主被身后来者一把扶住,没有就此倒下。 “……你这看起来没有一点变化啊,怎么,一下来就出事了?上面直接阵法整个基本上都停转了。” 通天教主的样子好像没有搞清楚出什么事了,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却还是原地喘着气,搞不清楚状况,好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那来者看他的表情,眉头一皱。 “怎么,傻了?什么情况?” 那来者才是该什么都不知道的,此刻却摊上一个好像比她知道的还少的通天教主。 那教主前一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一刻却在眼前看到一个山坡一般巨大的白狐。那白狐眼神游离,好像同样处在迷茫状态,此刻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那来者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同样回头,看到这巨大的白狐差点弹出去。他们的高度简直没有那巨大白狐的爪子长,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实在是过于夸张,山海经已经容不下这巨兽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旁边的巨树已经不再有灵气,仿佛一整棵支撑不住自己马上就要折断的朽木一般。 通天教主还是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闪电般抬手,那妖狐也在其抬手刹那反应过来,还没等通天教主出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身边摇摇欲坠的枯木。 通天教主和来者搀在一起,看着眼前留下的一段枯木面面相觑,久久无言。半晌之后,通天教主才长舒一口气。 “真是个可怕的……噩梦。” 线路回收 这被撕开的时间帷幕在撕开的那一刹那便引起了影响范围内几乎所有妖族的注意。这时隔近千年再度出现的巨树几乎瞬间就引起了四散而逃的各路妖狐们的恐慌,一瞬间,仿佛见证天启般的妖狐们瞬间大面积产生要回到那个拥挤的山头的浪潮。 在哪个势力的领导之下活着有什么区别,对于这些与贵族相似的妖狐来说也许有别,但对于没有什么正经文化背景的族裔来说,是真的没什么区别。 讲故事的集体托儿所老保姆口里的所谓故事,也许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文化背景,但他们的文化背景是不一样的。 他们这里,不论什么王侯将相,都是从集体的托儿所里出来的。远古的妖神逝去之后尚未传够一代,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变化。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他们到现在也依旧是一盘散沙。 优秀且有足够族人信任的旧贵族联合起来的话也许可以说服部族里的妖狐们直面恐惧,展开对命运的反抗。但是,既然旧贵族后面无可避免地必须加上“们”,命运的齿轮就明确的要再次走上旧路。 那归来的狐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托给他遗志的那一批贵族们还没有从族人们的记忆中逝去,甚至可以说尸骨未寒的时候,命运又要在他的面前再次回到同样的地方。 他努力了。但他并没有赢下这一次他本来也赢不下的赌博。 巨树离这里的距离很远,但却极其显眼。巨树周围方圆百里早已寸草不生,那归来的奇迹对通天教主的反抗几乎就发生在他们眼前,发生在聚光灯之下。 珏已经竭尽全力了。他爬上高台,发表稳定军心的无用演说时,他已经竭尽全力。这仅仅只是装作保持自信都非常困难的演说,他光是站上高处,就已经是勇气的赞歌。只是很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勇气能改变得了的。这毁灭日演说,不过是他已经竭尽全力,无愧于心,但却无尽空虚的最后的挣扎。 在他演说的时候,他父王完全在计划之外地在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刻向通天教主拔刀相向,可不论他的勇气再怎么震撼人心,也最多只能让嘈杂几乎完全不听他演说的人群安静片刻,直到他彻底从战场上消失,直到天启再一次加剧。 他的父王活着回来了,那样子却分明与已经死过没有分别。他的勇气让这里的众多妖狐没有一个对他落井下石,却也亲手拍下了死刑的印章。 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时间的囚笼再次开始发挥作用,外面短暂的片刻在这里的一片混乱之中再次大幅拉长。 他们也许不会死,但梦想已经终结了。 本来他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甚在意,在意特权的一直就是他已经失踪的弟弟钰。他本不该如此空虚。但是即使失去梦想的不是他,他此刻却也在如梦初醒般的感觉中感受到了无尽空虚。 他此刻终于和他一直从头有意见到尾的父王感同身受。他远远的坐在石头上凝视着他的父王,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承认了父王这个称呼。 他仅仅只是单纯地体验失去,他父王可是确实破碎了梦想。他一点也不觉得他父王的空虚能比他弱一星半点。 他们的文化贫瘠到只有各种保姆整理的不知靠谱不靠谱的故事,但这种东西的后果他们却也不需要单独去学。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彻底抹去,存在过就是存在过。影响也许会一时缩小,但不可能永远如同从未来过一般。” 秦王扫六合之后,中国的文化中统一的总基调就没有再真正消失过。也许一时的事件可能使其看起来绝无可能,但从来不是永远。统一的秦朝是短暂的,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却从未再真正远去。 真正可以称之为机会的一切也许不会再出现了。 这个趋势也许是真的,不过面前发生的一切并不全是真的。 这不是指谁的空虚是假的,也不是在说他们空虚的不是一件事。这些也许是真的,但并不重要。 巨树的天启在持续了在外界不过数秒,在内部也不过数十分钟之后,瞬间沉默。那散发着不可战胜的强大气息的巨树在短暂的发威过后在下一刻失去了光芒,其引起的一切也就此戛然而止。 现场的妖狐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巨大的背景杂音突然终结后,一切确实在下一刻回归沉寂。吵闹的狐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珏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眼前那仿佛瞬间枯萎的巨树难以置信,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刚才还试图最后挣扎的他此刻却在最该再次站出来的时候愣住了。 刚才起就沉默不语的旧贵族们也没有发声,甚至在这最适合让梦想破镜重圆的时刻,连他以为破碎了梦想的他的父王也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可他们确实同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话不能说得太绝对,还是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的。 一个通体白毛的妖狐缓步向他们走来,不紧不慢,却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们心上。 这一刻,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他们的答案。同一个答案。 一个前所未有地强大,强大到身上附着环绕的真气近乎实体化,他只是站在这就几乎让这里的妖狐们无法呼吸的强大同类,不紧不慢地向这里走了过来。这才是对他们而言的天神下凡,这才是他们心目中妖狐的真神。 那妖狐走近的路上左右环视,目光最终毫不迟疑地锁定在了珏的身上。珏不知为什么,瞬间感觉心脏都要停跳,仿佛被锁定的猎物一般,可是下一刻,他的紧张却瞬间被对方手动平复,对视数秒之后,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妖狐的真神哪里是别人,这不正是他那不知为何仿佛一夜之间年长了数千岁,仿佛是掉进了什么时间陷阱的兄弟钰吗? “整天沉浸在过去之中,累吗?陛下?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关注一下平时来不及关注的一切呢?”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仿佛还在梦中的王的眼前,用一枚更加熟悉的宝玉唤醒了他的王。 这可不就是钰的老熟人吗。 隐藏天平 通天教主那边并没有因为巨树的枯萎而坏什么事,妖族也没有因为钰的老熟人而翻身做主。通天教主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单纯喜欢暗中观察耍小聪明可并不能扭转乾坤。 不过没有什么是绝对没有意义的,只要控制好期望值,用努力换取一些合乎常理的回报还是没有问题的。 比如世界线的变动。 历史的车轮没有再次从同一个地方滚过,酿成同样的悲剧,通天教主的计划也随之往前继续推进,算是皆大欢喜。毕竟钰的那个老熟人要是真敢惹着通天教主,估计他谁也保护不了。 巨树在各个妖族眼前重新从失去光彩的枯树中间抽芽,新的巨树从老久巨树连自己的重量都无法支撑的腐朽身体中钻出,被巨树覆盖的寸草不生的区域再次大幅提升,掩盖了周围更多的群山。就好像是脱了壳的节肢动物,只不过,巨树没有脆弱期。 一切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们又被聚在了那个好不容易看起来有点生机的蜂窝一般的山上,回到了自己的囚笼。不过一切也并非什么都没有改变。 珏和钰的父王和钰的老熟人在短暂出现又一次失踪了。钰的那让他脱胎换骨的老熟人把钰变得压倒性地强大之后,又带走了他的父王。妖狐们在回到囚笼之后对此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这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满城风雨,不分阶级地议论纷纷。只有其实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的钰不慌不忙。 他的老朋友走了,但引起的变动可比他在的时候多的多。一个声望很高,无人不知的老保姆在他们再次失踪后的当天就登门拜访,给大新闻附加了一个附加新闻,让他的存在感如同音叉的回声一样在一段时间内完全看不出衰减的趋势,让整个妖狐族裔在回声中不断地听说他的事,比任何贵族联盟势力的影响力都要具有贯穿性。 事情到了这里他就完全明白了他做了什么。他的老熟人带走了他想要改变一切的父王,并在他的父王什么都没做的前提下,直接把他父王的世界带给了整个种族。 他成为了被一手造就的拥有更加压倒性力量的王,安在了他父王原本在的位置上。大一统的趋势在这剂强心针下原地复活,改变了原本又要夭折的道路。曾经的一切对手都在他空降的压倒性力量下改变了态度,刚刚和他们势力以死相拼过的起义军此刻也变成了墙头草。如果他是通天教主,怀疑又该生根发芽。 未来要发生什么在此刻已经毫无悬念。他毫无疑问地会在什么都不用做的情况下取代那个不露面的老妖狐,接替通天教主治下主管整个妖狐种族的大权。他没有选择权,远处那个在枯萎之后花了不足几十秒便重新“复苏”,并让更大的范围笼罩在阴影之下的新巨树就是不加粉饰的威胁。 他们还是在通天教主的统治下,甚至蒙上了更大的阴霾,这一切并没有改变。但被控制的妖狐却并不是毫无变化。他的父王被带走了,但他却成了他的父王,带着更符合其理想的力量,大力出奇迹硬生生推动了演化的车轮。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一切自会变成他的老熟人想的那样。 他这个在这呆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存在感的老熟人,一走就留下了完全无法被扭转的局面,让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也化身草莽,把他传的神乎其神。 钰趴在他完全什么都没做就自动为他提供了特权的一大片清空区域的一格蜂巢内,望着那巨树的方向。他无意探究他的老熟人到底去哪,要干什么,也无意过河拆桥,防止别人爬到同他一样的高度。他遥望着他那老熟人远去的方向,回忆着他那老熟人曾经留下的诸多疑点,知道,却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最熟悉的妖狐到底想要什么。 他明明这么熟悉他,却还是感觉他像个谜。如此足以撞歪命运齿轮的力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他却成功得如此轻松,甚至没有亲自操作,让如此力量竟显得如此唾手可得。 那可当真是唾手可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去接受,只做了和按快门一样简单的操作,就得到了如此力量。他唯一付出的也许就是在仿佛异次元当中花了近千年来吸收这股力量,而就这唯一的困难,也被他的老熟人用他自己甚至只感觉睡了个午觉的感觉跳过。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力量是一种万能兑换券,拥有了力量,他几乎可以毫无代价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但他的这个老朋友却只是把这份力量交给了他,然后匆匆离去。 钰毫不怀疑这份力量带给了他很多。坐在原本他们势力贵族一起献给他的毛毯王座上,他改变了身份依旧没有改变观点。 很多这个词不是很贴切。想象源于现实,他几乎想不到有什么东西他不能用这么强的力量得到。这种过于绝对的力量已经把规则按在了地上。 但就像3g时代难以想象4g时代的改变,4g也难以想象5g时代一般,他只能悟到他们可能玩的都不是同一个游戏,却丝毫想象不到他的世界。 到底怎样的世界,能让这种把规则踩在脚下肆意改写的力量毫无意义? 钰低下头来仔细观察他的老熟人留下的那个石片,那个让他凭空跳过千年寿命的石片,还是丝毫没有头绪。 他的兄弟此时凑到他的耳边,看不下去地提醒他: “钰,他们已经在那等候审讯一上午了,你还记得吗?” 钰这时才想起今天早上他迫于旧情处理的为势力出头的公事。不过话虽如此,他们势力曾经的贵族们却丝毫不敢有一个过来提醒一下明显忘了这茬的他。直到现在他的兄弟才被祭出来。 这关系到他在这个家族势力里的声望,是他向家族里的妖狐们表明立场,安定同族心神的重要事件。按理来说,他们不该这么畏首畏尾,不敢和他说话。 不过毕竟他凭空长大数千岁,毛色都变了,其实也好理解。他们可能都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传闻当中的那个钰,甚至觉得这可能只是他导演的洗脑。毕竟他实在太强了,实力悬殊,给谁都没有安全感。 望着远处头都不敢抬起的笙隐二狐,这场几乎不需要演技的戏只要非常简单的几句站队话推进指令,就可以圆满完成。 不过这里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需要他个人悟到意识到。是独属于他的正确答案。 刚刚还势均力敌打得两败俱伤的双方,为什么这次竟然不费什么周章,就真的抓来了对方的主心骨?而且就他的观察,这二位还确实是本人,而不是替身。 如果他是这二位,即使明知不敌,也不可能如此不作反抗,就这么送上门来,势必反抗到底。投降这种事在他们的文化中可是大忌。怎么说都不该走上投降。 除非这件事他的决定影响着另一个隐藏的天平。 “就是你们和我父王打得有来有回吗?不过看起来你们并没有那种实力啊。” 钰的发言与大家预测的线路并不相符,场上的所有妖狐听闻这不着重点的话都心里都立马悬起一块石头,连场下等待审判的二位也看似惊愕地抬起了头。 “联系前些日子的大环境,我有一些待证实的猜想——你们懂得通天教主的‘时间’吗?” 这才叫过河拆桥。他毫不犹豫地甩开了试图驯服和绑架他的族人,推动了他父王所没能推动的改变。 某种意义上,他比他的父王更称这王的称呼。 无名氏线 无名氏在这完全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血亲的己氏家族家呆了数天,可算是混熟了。虽说仅限于这家的那同龄雌性。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这家的一家之主给的日程绝大多数都是待在他们家里保这强度上比他还高的这位,他也只有时间和她进行交互。作为一个在这里没亲没故,且对方一开始天然带有敌意的孤苦伶仃的无名氏,他没有活的像狗一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他再不济目测也不会活的像狗一样。毕竟虽然强度上他甚至连这个相对最弱的同龄雌性都比不上,但他可确实是可以在和她两个兄长的对战中取得上风的,甚至还成了每天晚上测试这一家之主孩子的活体试卷。 这家名字只有一个婵字的和他混了两天的这同龄妖狐对此高危职业相当关切。毕竟她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她那两个兄弟恨不得秒了他的感情。 “今天要不你还是稍微以防守为主,他们怎么说强度也比你高太多了,这么硬堵的话,很容易出事的……” 无名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并不打算接受建议。 “那不行啊。我在这没亲没故的,对于你父王的唯一可以确定的价值就是磨练你的那两个兄弟,要是我连胜了没几次就输了,被重新安置了怎么说。毕竟我被送来这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常理啊。” “这就算逃跑了也没事,我那几个兄弟看起来是真的很想……不给一点面子太危险了。” 婵想起来昨晚她兄弟的表情,还是感到后怕。 “在这的危机还算可以掌控,算是在明处的危机,可比外面好多了。我的那点本事,在外面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才叫危险。我又不是传说中的采,我可没有那种本事。” 这个“采”实际上说的就是钰的那个老熟人。只不过他的实际名字实际上基本上没有谁清楚,不同的传说中关于其名字说法不下五种。 除了至今还站在妖狐帝王般地位上的钰及其周围的妖狐们,他们传说中的很多人物名字版本都不少。这是钰对于其老熟人的一种保护,说是有意为之都说得过去。 “你没有他那样的本事不是更该留一点面子了,你留在这我还可以想办法保你继续留在这,矛盾激化了以后怎么相处?天天刀尖舔血吗?” 无名氏不怎么听劝,婵自己是越说越急。无名氏刚来的时候,出于警戒,她还差点出手,这相处了几天,她的态度早已近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么说不够形象,总之就是差不多开始变得小小年纪有点母爱泛滥的意思。 无名氏早料到她的反应,某种程度上,婵变得有点母爱泛滥基本上都是他有意为之的。 钰的老熟人在传说中显得如此全知全能,其藏锋的行事对于很多妖狐而言都是榜样般的存在。他自己也深受影响。 “你不觉得我根本不配在这当你的什么保镖吗,你爸把我安置在这的借口完全就站不住脚。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就确定你求情保得住我呢?” 婵并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道理,也完全没有思考这句话真实的意思。 “你来本身就是我那两个兄弟搞的事,只要你们的关系能稍微缓和,达成合约,有什么不行的。你是自己实际上对他们有什么意见?他们实际上只是担心我而已,稍微调和一下就好了,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无名氏听这回答,感到极度真实。这与婵说了什么一样没有关系,令他感慨的是这极其熟悉的对话感觉。 就是那种完全各说各的的离谱对话,前后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好在他早已发现并习惯了这种对话,并且已经习惯于避开这些影响因素,制造确定性更高的路径。他们聊的这么多话,其实有用的只有他曾经说的一句对偷听者的影响婵到底回复了什么毫不重要,他也就不必有多了解婵的思路。 “你们两个在这呆着干什么?不是让你们先进去开始比吗?” 其父的声音不出意料地在身后响起,偷听者的偷听也就此告一段落。 “不,父亲,他这样的前几天能取得上风完全是我们执着于不暴露自己身为妖狐身份的束手束脚,并不是我们赢不了。我们打赢他用不了多长时间,太早开始怕是还要再打一次。父亲您应该看得出来,就他的实力,很难撑得住输给我们第二次。” 婵的这两个兄弟说话相当确定自信,一点没有前两天刚连续输过好几场该有的廉耻,显得相当厚颜无耻。 不过这也正常,他们确实因为要维持形象一直有所顾忌,妖狐的体毛是影响发挥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化为人形,把体毛全部隐藏,本身就非常不利,这与全力以赴的无名氏打起来,输了也完全不能说丢人现眼。毕竟他说自己放海完全可以说是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有理有据。 他们的父亲却没有被其回应影响,反而是眉头一皱。 “这么多天了,你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学到啊。这里甚至都没什么外人,你都如此厚颜无耻,那点可悲的面子就这么重要吗?你觉得你这样以后担得起我现在担的这重任吗?” 婵的两个兄弟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一时语塞,无法反驳,现场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他们自然知道未来他们要接过的担子是什么样的。 钰手下各种各样的势力集团多的很,互相之间不完全算是和睦,只是在钰这个活着的和平协定下聚在一起有规则竞争。 钰作为妖狐权利金字塔的顶端,没有参与任何没有意义的争端,自然也包括他们化作人形与否的问题。 钰的决定非常明知,他和自己的过去在族人的惊愕目光下划清了界限,极大程度上推进了他们这里法律概念的推广与实行,推动了他们的整个社会变革。妖狐的各种族群得以大量保留。 自然,矛盾也相当完整地保留下来了。 自欺欺人 在场说话的明明是这两兄弟的父亲,可却丝毫没有向着他们说话。来了没有几天,与他总共也没见过几面的外来者,他们的父亲却对其的能力坚信不疑,完全看不起他们两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这就像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其目的不是为了刺激他们,这种态度简直可以直接翻脸。对于正处叛逆的两兄弟而言就更不必说。 但妖族的青春期和人是不一样的。不像人类的离家出走和当场吵起来,其父的说法只是引发短暂的沉默,甚至没有出现任何浮于表面的反抗。 两兄弟其中较大的那个转过身去长出一口气,无名氏甚至都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有何变化,与之前那个被他激怒的那个判若两人。 婵看着他的这两个兄弟,心底闪过一丝凉意,下意识抬手抓无名氏,想最后再改变一下无名氏的行事,赶紧急救一下火药桶一般的关系,生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但无名氏却丝毫没有被影响,明明感觉到婵稍微碰了他一下,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直接上前一步。 那两兄弟里较大的那一个面无表情走上前来,一点看不出在想什么。他不想继续再浪费精力在这个自己自找的麻烦上。他刚刚听了无名氏说的话,如其所料地受到了他们说话内容的影响。 现在在他的心里,面前这个强度极其有限,自己在野外都容易暴毙的无名氏,给他的感觉更多的是可怜,可悲。 尤其是无名氏的话语之中被他的思维方式捕捉到的“利用价值论”。 他还很年轻,之前甚至没有想过这种论断,在听到他的发言之后才迅速理解其说法。 这种说法能很好的解释他父亲的动机,但这种悲观感和那种早已放下幻想的老朽感,都透露着太多可悲。这种可悲再与其拥有者的年龄结合,这种早衰感简直像被揠苗助长的没精打采的稻苗,还没进入真正的全盛期,就已经开始滑坡。 他已经理解了他父亲想让他学什么,起码自认为理解了。 在这种想法下,如果无名氏没有被安排在这种位置,他也许还真想招为己用。但是无名氏被安排在婵身边,他就不想了。 就算招,也要削弱利用价值,把他移到别的位置再考虑。 毕竟和可能是别人想要卡在自己脖子上的工具议和,他还是觉得不妥。 与站在那里等他出手的无名氏四目相对,他再次长出一口气。 如果你运气好没被赶走的话,也许我还能考虑一下。但现在,我就不再留手了。 那长兄一边心里想着基本上判他死刑的话,一边比往常快得多地闪电般出手。 这也许与无名氏的一开始的预想有一定出入,但并没有影响结果。他想的挺多,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并没有对事情的发展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事情还是在无名氏的计划之中。 经过几天的对抗,他们已经相互相对熟悉。那长兄的进攻方式不同于前几天,针对性明显上升,一眼就看得出,不同于前两天试图找出通用性更高的战术,这次他的进攻更加迅速,虽然还是没有放出自己的皮毛状态来增强力量,来翻出自己那个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方面,但却很明显地不再不在乎输赢。 连婵都看得出来他想赢,如果按照婵的想法,他们兄妹的想法刚好互补。长兄考量之后选择抛掉的部分,按照婵的想法刚好能接上另外的位置来对上他长兄的招安条件。 如果真能成,那真是有默契,真是刚刚好。但这种东西在无名氏这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算什么默契刚刚好。他们做的事的计划都是独立的,都是相互孤立的。不止并不能给他留下来多加一丝可能性,反而是那种闲的没事乱搞这种赌可能性的大忌举动。 不止战斗经验,那长兄的纸上谈兵离他各种方面都还差的远呢。 “我还一度觉得冲过来的可能是幻象,你是真的在挑战我的速度吗?” 战斗比前几天结束的还快,这次无名氏甚至没有化为他战斗时开的半站立野兽样,完完全全只是指甲长了一点的人手直接就对准了那长兄的眼睛。 场面一度鸦雀无声。 “要是犯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误,你可是反而比前两天还要弱了啊。” 无名氏这说话方式,很明显,他把婵的劝解完全当做了耳边风。 那长兄听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原地好像僵住了一般。但无名氏却一瞬间瞳孔一缩,闪电般弹开,险些没有躲开要给他剃头的横扫。 “谁又跟你说那不是幻象?你对于真气完全欠想象力啊。这种毫无意义的胜利原因可教不会我什么。现在时间拉长了,你已经没有胜算了。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再证明一次你的实力。我想要有意义的战斗。” 那长兄边说边果真收起真气,重置前摇。面前那个还愣在原地的身体快速飘散,果真好像是幻象。 无名氏愣了一下,叹一口气,再次直立。那样子,好还是让他先进攻。 那长兄有些不知怎么说,毕竟刚刚赢的是他的话,怎么说也该他防守了。有速度优势还是选择防守,怎么看也合常理。 但无名氏就是让他主动攻击,他也没有办法。整个人瞬间原地消失,凭空好像三个分身一同扑向无名氏,比刚刚分身还多,完全不给活路。 幻术可是妖狐的绝活,边界出生的独尾妖狐毛的长度都不够,完全学不来,拿什么比。 三局两胜战斗也该结束了。无名氏的行为大致可以解读为放弃抵抗。 不过,这只是那长兄的想法。下一刻,他已经整个被绊倒在地,幻象完全没起作用。 “自欺欺人可没什么好处。” 绊倒他怎么说也该在身后的声音出现在身前,他猛地抬头,无名氏指指自己脸上的地方,并没有扶他自己起身了。 那长兄瞬间意识到什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伤口。 他知道这伤口哪里来的,第一次被指着双眼的时候,他假装被指的是假身,可证据早已被写在脸上了。在正面站着的婵,怕是早就看出来了。 这可不就是自欺欺人。 交流 离传说中的那个时间节点已经过去了超过三千年之久,对于人类来说,这已经可以带来成百上千次的权力坠落危机,已经可以让一切面目全非。但是对于各种各样的妖族来说,这么点时间连传一代都费劲。这既可以说是神佑,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诅咒。 这意味着他们的演化被名为寿命的枷锁钉死在了地上,寸步难行。几百年内出现大型的事件,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连续。 这种因寿命而起导致的各种大事件的低频出现,对于求安稳的人来说是一种相当好的消息。但对于无名氏这种被固定的地位不高的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变成了绝对没有外部希望,也就是绝对没有奇迹的象征。 化人形化的人模狗样,符合妖狐审美但对于人类来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的无名氏大晚上的站在这家的院子里,一副抬头赏月的样子。 不过他这抬头赏月的样子看起来却并没有这家妖狐所熟悉的内味,一点看不出蛊惑人心的效果,两只手假的一样垂着。虽然站着的时候两只手垂着没有什么不对,但他的背影却看起来就是有种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人,却说不出哪里不是人的既视感。 他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可言的,抬头思念故乡也不是说不可能,毕竟他现在的处境还是不容乐观。某种意义上,他甚至不是很确定他被留下来到底是被盯上了什么利用价值。他在哪里都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加上他的身份可疑,他甚至每天都无法确定他看不看的到明天的太阳。 他的出现是真的没有一点可以帮他保命的点,现在的他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牺牲品的标记,每时每刻都在插标卖首。 和周围的妖狐们打好关系他当然是想的,不论是平时也保持自己并不熟悉的人形还是和婵维持着良好关系都暗示着这一点。但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听劝,赢下了白天的那一场。 此刻用赏月时该有的情绪来说他此刻的感觉是丝毫不差的。毕竟他此刻的迷茫绝对是丝毫不假。在以前在他们那边界的地方的时候,他可是和谁的关系都自然而然处的很好的大善人,到了这却直面这种局面,这种完全陌生的局面对他而言又怎么可能不陌生迷茫。 “处在战争边缘的妖狐,也有赏月的雅致吗?” 白天婵的长兄此刻又出现在他的身后。无名氏早就发觉了他的靠近,却没想到他竟会直接开口。他还以为他是想来偷袭他的。 他前几天可没主动找无名氏说过话,他这一开口就直接跳出了无名氏的预判。截止到刚才为止,无名氏都一直处在草木皆兵的状态下,哪里会真的赏月。所谓的赏月,不过是在把妖狐化人形之后的鼻子抬高一点而已。完全没有在看月亮。 他哪有闲情逸致赏月。他这些年锻炼出来的从容可不包括这种地方。不过都说出来了,他自然也不可能不回话。毕竟这种起码看似是缓解关系的机会,对于陷入死局的他来说可是难得的救命稻草。 虽说稻草的浮力很可能只是一种生机的幻象,怎样都不会改变结果。但试试总比不挣扎强。 短暂思索不到一秒后,他嘴比二次审查快地脱口而出:“妖狐也会赏月的吗。” 言毕就转过头来,直面那难得和他说话的婵的长兄。 要说妖族和石头成精还是在某种地方有些异曲同工,不像刚刚崛起的人类,大部分皮外伤都只是一旦可以发现就能用化形瞬间治好的,他在其脸上留的伤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非常有高配战争工具人的排面。 这种战争机器,不依靠毒的话,内部再怎么起哄,只要及时制止,都是小打小闹。相对而言,他这种简直就是残次品。不是说他不会化形,只是说,他属于那种养伤周期极高(相对而言),真气储量极低(相对而言)的那种。在外环呆着还真是不冤。 无名氏下意识地就如此思想,可以说是极具工具人素养了。前几天与之作战也不例外,虽然赢的是他,可他却从来没觉得自己赢过,每场战斗都在蕴养不安。 他的面具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沉,他对于传说中钰的老熟人能那么自然也一天天更加敬佩。 作为工具人(韭菜)来说,他的思想太合格了。不过作为瑕疵品而言,他自然有不止一处瑕疵。 比如他转过来与婵的长兄对视两秒才突然发现他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婵的长兄的眼神一脸关爱弱智,精确地确认他在两秒之后才突然对自己刚说过的一句话后悔。 “你想什么呢。跟个鬼一样。” 那长兄语气中充满着无奈,可以说确实很关爱智障了。毕竟无名氏这说法确实不太礼貌,一点不像他该说的。 “啊,没什么……只是赏月这种习俗的典故并没有延伸到很久以前,不太确定古老家族是不是也赏月……” 无名氏瞬间反应辩解,只是看起来说服力并没有上升多少。 “是嫌我们这建筑样式老吗。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各种妖族也确实受困。被天天紧跟时代的边界哨兵确实比不了。” 那长兄说着往边上院子里的石椅子上一坐,没有正面回击,却确实扎到他了。这属于往失误的伤口上撒盐。 无名氏无地自容,却也没有办法。对方对他可大可不必这么有礼的。现在他除了尽力拉开话题,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建筑样式什么的……那种东西最多是我们闲的没事聊天的时候的话题。我们这藏在山里的哪能造建筑。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不过也确实,这里面的生活,其实也就和我们在那里监视一样,是相当悠闲的活,有的是清闲时间。只是在这里没什么突发危险。老实说,这种东西的经验被你爸看中要让你学,我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可教的。” 无名氏故意贬低自己的价值,试图拉近距离。毕竟他一直觉得这婵的两个兄弟丝毫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需要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一直另有所图。 但事实证明,面前这个婵的长兄也丝毫和他不再同一个频道。 “监视?我和你坦诚相待,你可不要编故事诓我啊。我看你这完全变不好人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干你说的这事的啊。” 主动权 婵这长兄从不管从哪方面对无名氏而言都是毫无疑问的六边形战士,在前几天没什么交流的时候,他完全感受不到他有什么可教他的。锥形面板的他虽然有可能给六边形战士造成很大的麻烦,但终归过于片面。要是他真不顾形象放出全身的毛来全速充能,他可以说真的没有一点胜算。但对方这真的与他交流时一开口,他就听出来问题了。 他的本能也许从来都更适合作追随者,但谁的特质都不会那么片面。不然他在原本那里也不至于当上小队长了。 无名氏的表情一下就放松下来了,婵的长兄瞬间感受到了冒犯。 “我当然不适应化为人形了。潜伏在人周边,还化作人形,那不是自寻死路。” “怎么,难不成你变成狗潜伏在他们那?” 那长兄话里有话地挖苦无名氏,但还是藏得相当隐蔽。毕竟婵此时正在后面不算多远的地方正看着和谈进程,他并不想由自己结束和谈。他一点不理解婵为什么这么不想这无名氏走,无名氏身上的可怜可悲完全不足以说服他。 婵的长兄对过于善良这个特质的印象更降一层,打算回去之后再试试说服婵,给她改掉善良的“包袱”。 “这是潜伏的常识,用数不清的牺牲一代代换出来血的教训。对于我们来说,潜伏本身甚至根本不重要……” “正事本身甚至不重要?你们那里不会是养不起,派出去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看起来他们的交互突然出现了一些问题,无名氏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长叹一声,早已习惯。 他确实不靠谱,意识和操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就算发现了,他的各种各样的肢体语言也总会闯祸。要是他足够靠谱,他也不至于来这了。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他没有出错,他哪里会回到他们族群里,然后被甩到这来。 见无名氏突然不说话,那长兄也整理起自己要说的话。他是自己主动来的,目的自然不是来这坑这个浑身写满不安的无名氏。 他可没有那么多恶趣味。只是被影响了而已。 “我可是真的来跟你谈正事的,你没必要包装自己。你的价值我们自会挖掘。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以前在你们那里是干什么的?” 整的像压力面试,好像是他在掌控着对话。但是实际上,婵的这个长兄又什么时候掌控过对话。无名氏的一举一动都在夺走他对于对话的掌控。无名氏甚至不需要思考,这就是他锥形面板的一部分。 “监视我们安插在人类那里的间谍。” 无名氏好像放弃了挣扎,明显有所收缩。 “监视你们用来监视对方的监视人员?” 婵的长兄对于效率非常有追求,在他的印象里,他接触的各种领导者都是老油条,从来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这种职位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完全没有可信度。 “不就是这样吗?”那无名氏刚刚熄灭的火苗下一瞬间又再次燃起,本能助推的情绪看起来完全滴水不漏。 “上面要求其手下的诸部压制人类这边来防止被偷后的事情再次发生,然后又被再次下发,一直下发到我们这样的底层。然后底层看这任务简直像让耗子控制猫,但又不得不做,不敢当出头鸟,就被迫派出间谍。但树立在我们面前的这势力又属于庞然大物,其下的每一个村落都管制极其严格,边界的某个村庄一个村子有几个人清清楚楚,再完美的化形也会在当天被发现,活不过第二天。而正面冲突大量耗费有生力量,我们这种承担这种损耗很容易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事,根本不可能承担,又只能想办法派间谍。而这个间谍完全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人口的变化,怎么办?只能想办法取代他们村里的一个人。我们初始信息有限,任务又有时间限制,替代一个有完整交际圈的成年人简直痴人说梦,只能想办法替代一个小孩。” “而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这个村子是某个庞然大物势力的一个分支村子,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能优秀化形的妖狐可以不被看出来,而且化形也不是完全不看体型,我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种一看就送死的活,哪个家里还有活着家属的肯送自家孩子去?我们这里作为一个分支,妖狐总量又不是很多,只能找一个没有家属存活,同时小到身上妖气都难以察觉的,由别的妖狐人为把他塑形,然后送到人类那里,替代一个目标小孩。这一来一回,多少麻烦!成功一个都堪称奇迹,不知道多少失误当了牺牲品的。” “这还没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妖狐强行被塞去当间谍,自然是不能指望他干的了什么。但这不重要,谍报可以靠编的,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忠诚度的小妖狐,要是在还在审查的时候跑了,被发现了,我们不就和没有站队一样吗?不又要陷入危机,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我们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去看管他。这么绕了一大圈,实际上却一点实际效果都没有。但就连我们的首领都没有发言抱怨的资格,我们又能做的了什么?” 无名氏说到激动处,直接一下两只手拍在桌上,那婵的长兄下意识向后一仰,很明显,他当场被唬住了。他毕竟涉世未深,哪听过这种东西,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这架势,谁敢说这无名氏没有掏心掏肺。这锥形战士的椎可比他这个六边形战士多出去太多了。 那长兄甚至消化他说的话都费劲,哪里夺得回主动权,只得不着调地回应一句: “就是说你们为了应付上面交下来的任务,你们不得不去做这种只有空壳子的麻烦事?” “这种事麻烦多了去了。你应该也看得出,我四舍五入就是个可以用作传声筒的牺牲品童工。上面的审查结束了,但也不好主动撤下,就只能在那里留着。这次我们终于把事情搞砸了,我又立马被弄到了一个全新的牺牲品任务里。” 那婵的长兄此刻终于感受到压迫感,突然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去抢主动权的资格。无名氏说的这满眼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他根本把握不住。 证据 不管怎么说,就算全程一句话都听不懂,婵的长兄也不该一句话不说。但这种差异更多来自于只有在座的几个妖狐直面着正在说话的无名氏。无名氏的这架势,哪里像他口中的牺牲品,完全像个让手下不敢回话的暴君。 这种东西真是刻在血脉里的,学了这么久的如何成为一个领导者,他还是被一个自称牺牲品的又弱又看不到前路的无名氏压得死死的。 他一度想对方是不是并非如他所说的是个牺牲品,但却没有找到一点不合理的地方。虽然他的描述非常魔幻,说的也一点不像他的位置该说的发言,但是不论怎么想都圆的回来。 他所感知到的无名氏的真实强度一直在对他进行毋庸置疑的心理暗示。他头一次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如此匮乏,完全想不到任何突破口,甚至编都编不出来。 谈话结束后回到房间里的婵的长兄坐在床边,仍旧消化着合理但完全与他心目中程序相悖的说法,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大半夜给队友气的睡不着一样,那样子他的一弟一妹甚至不敢上来搭话。 “不用上火,大哥,你还记得父亲对我们名字的描述吗?一安一宁,时刻提醒我们要学会冷静处事。没有谁可以一手遮天。只有静下心来,学会操纵大势的人才能带家族走向希望。” 安的弟弟宁在一边率先开口,试图安慰回来之后看起来就一直跟便秘一样的安。 安当然没有生气,听这话当即摆摆手:“我知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感觉我这些年都白学了,说话完全抢不到主动权,崩得相当荒唐……我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留他下来了,我们要学的还多着呢……” 安夹带解释了自己一脸便秘的原因,还是准备收一收,不打算继续消化无名氏说的魔幻经历。他的实践经验还是太少了,太抽象了。 “如果你觉得你要学的是这种东西的话,那你要学的确实还很多。” 这时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房间里三个妖狐没一个发现无名氏出现在门口,三个一起本能地差点跳起来。要是他们此时状态是四条腿,这空当他们早就原地起飞空中转体180o,头朝门口落地了。 实力差距这么大,这种差别简直难以置信。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宁认出来者脱口而出,进入战斗状态的样子丝毫没有褪去的样子。但无名氏也是丝毫不怕,更加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个炮灰。 “他刚刚没有跟你们说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要是连你们都能发现我的行踪,我还怎么在那种地方搞监视?” 安当然还没有说过,宁在那里眉头一皱,战斗状态一点没有要解除的意思,在无名氏眼皮子底下偷偷充能,压没无名氏的胜算,但无名氏还是无动于衷,靠在门框边上。这种时候他要是双手环抱在胸前还挺好,再不济找个地方插兜,但不适应做人的他两只手这时却完全耷拉着,又不自然又有明显的威胁感。要是前面的这几位不是妖狐变的,无名氏这个动作绝对是大忌。 “因为前线的战斗,妖狐出现在那里被抓是相当正常的事情,所以监视任务的人选一直在一批一批地去。盛产单亲和孤儿的边缘部族可在那段时间处理了不少张嘴啊。我能在那里活下来,难道可能是指望后援的吗?” 无名氏还在念叨着他以前部族的事,同样有种怨气非常明显。双方此刻简直针锋相对。 安看着自己一点也不宁的弟弟和一点也不无名氏的无名氏,叹了口气,一只手搭在宁肩上,示意他住手。 “我们确实还差的远呢,只能从长计议。毕竟不是敲门这种小事。我们学的东西到现在还止步于理论阶段。只是也确实完全没有实践可做,以后就只能拜托你帮忙校正观点了。” “让我校正观点?那我现在还正巧刚刚听到了需要校正的观点。” 刚刚无名氏插话之前,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架势好像进来就要校正宁的观点。宁还完全没有和他有足够的交流,这种有点得寸进尺的说法犯了大忌,也一点不像无名氏这个立场该说的话。 安能明显的感觉到宁情绪的不稳定。宁可一点也不觉得无名氏有什么足以服众的地方,宁这不出手也不反驳,基本上全凭他的手在这里搭着。 如果无名氏真的说的话,怕不是真的要出事。 “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我们一会还得出去,现在说了也没用,还是从长计议……” “就是这个从长计议。” 安打圆场的时候,无名氏再次插进话来。不过这次指出的问题在他身上,起码是避开了雷。 也是,无名氏这种刀尖行走求生的,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危机,怎么会踩雷。 安感觉到自己严重缺乏实践经验,多线工作的他脑子现在稍微有点乱。毕竟他也不是什么超级计算机。 但不论再怎么乱,从长计议能有什么问题? 无名氏丝毫不慌的样子,完全不避讳自己看起来像被掉包了。 “关于现在妖狐族的最高领袖钰的那段历史,你们三个应该不止只有婵她清楚。你们应该都清楚。” 那段故事对于绝大多数妖狐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假的故事。突然之间获得那种不论怎么努力都难以达到的力量,获得的方式如此小儿科,毫无流传下来的证据,这故事只是上面乱编的所谓君权神授的离谱故事这种认知早已深入人心,没有任何一个稍微大一点大的妖狐相信。 安听到他说的这个开头一时迷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用这种没人相信的漏洞百出的故事来教别人?你就这两下子?又蠢又狂妄,要是是我出面和你们交流的,你还想活到现在?亏是我哥他脾气好,怪不得他气成那个样子……” 无名氏与婵的目光交汇,婵的眼神一下躲闪开来。婵是确实相信那个故事的,毕竟实际年龄小不少,算是天真烂漫。 安急忙阻止宁的开喷,宁反手就甩开了安在他肩上的手。 “干什么受这种气啊!我们训练的时候受的气还不够多吗?” “你这样不是让训练前功尽弃了吗?” 安还想阻止他,可是宁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可是他不值得!他根本不重要!他哪里重要了?值得你忍气吞声?” 事情的发展不可能永远在掌控之中,时刻谨慎躲在暗处是很正常的,宁这样明显对不起他的名字。安皱皱眉头,正欲开口,一声如同耳鸣一般的声音响彻周边区域,让周围瞬间安静,除了这声耳鸣以外的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 一枚晶莹剔透,里面好像封有什么颜色更深的复杂结构的水晶一般的东西出现在无名氏手上,这简直扭曲着周边真气场的东西,他们同样没有发现其存在。 “要是我说,我有证据呢?” 灵石 无名氏的表现从头到尾都很不对劲,虽然这个一场都没让他赢过的无名氏更符合他一直以来的印象,但还是相当不合理。 除非他后来的感觉都是自作多情,没有一条对的。安就像同时复习很多门杂的离谱而且自己基本上没有听过的课来应付第二天的考试的大学生一样,直到此刻还没有来得及正确判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无名氏。 不过宁却已经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判断。 “小心!” 无名氏拿出的东西确实可疑,宁不假思索地就将其当做了危险品。且不谈他们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从这个对手身上感知到这么个玩意的存在,这种晃一下周围一大片都有无形之力跟着平移的东西突然掏出来,跟在人面前突然掏出来个手雷区别应该不是很大。 宁身后的九尾瞬间炸开,一股外送的力直接推向婵,婵还没反应过来就双脚离地,被一股妖风直接卷起,周围房间的各个门窗刹那间洞开。 这架势可比他们平时切磋猛多了,一点没有留余地,给无名氏操作的机会已经在一瞬间流逝了。 实战就是要面临荒诞的偏移,脆皮是无法立于不败之地的。无名氏这次是真的没有机会了。眼下就只有安还来得及救他。但凡安犹豫一下,强度全开的宁瞬间就能让一切画上句号。 但即使如此,无名氏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波动,丝毫看不出紧张地盯着要出手的宁。 安完全想不通他为何如此胸有成竹。难道他就这么肯定他会出手帮他吗?如果他出手迟了一点,这无名氏岂不是就要当场丧命? 看着跟踪宁的动作跟踪得极其顺滑的无名氏,他一念之差,救援的动作慢了一点点,足以让无名氏最少重伤的一点点。 虽然他下一瞬间就后悔了,但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早已来不及他补救。宁的出手已经超出了他的补救能力范围。 无名氏直到此刻还是没有一点点恐慌。尽管很明显宁的出手此时没有出手胜似出手,他很明显已经来不及补救。 事实变化得很明确,他的感觉丝毫没有出错,无名氏确实明知情况还是无动于衷。还有一件事也很明确,需要靠他救援只是他个人感觉。 宁早已如同满弦之箭的进攻下一瞬间突然脱力,只剩扣下扳机一般的攻击在最后一刻突然主动停下,安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向宁之时,宁的眼睛却早已突然变得无神,胳膊缓缓的放下,好像中了幻术,干脆失去身体控制权,整个突然变得木然。 “你犹豫了。你本来可以阻止他的。” 无名氏的声音传来,安突然好像被惊醒一般,突然好像大早上没穿衣服的时候亲戚突然开门进来,瞬间就开口否认: “不,我只是在想事情没有反应过来……” “犹豫就会败北,安大人。我们还需要时间磨合。不过这不重要。我已经好久没有用过这个水晶一样的灵石了。现在看起来他还没有出什么问题。” 无名氏拿起他手上的灵石再次细细端详抚摸,很明显刚刚是这灵石阻止了宁的动作,直接刹停了刚刚卷起来的妖风。但这灵石却好像完全什么都没有做过一般,甚至没有亮一下。 安有些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你相信那个传说吗,安大人?” 无名氏没有让空气安静太久,很快继续问道。 “这个……我们一会再讨论,刚刚婵她飞出去的地方正是我们父亲住的院子,现在最好还是做点准备……” 安现在并没有在思考,还想把问题往后拖延一会,整理一下思绪。谈话前准备自然是越充分越好。但无名氏并没有等的打算。 “没事的。灵石会处理好一切。她只要走回来,就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谈重要的事情之前,安大人,你相信那个传说吗?” 无名氏一口一个安大人,可这状况好像他自己并受不起大人这个殊荣,安支支吾吾整理语言,思维还没回来: “这个……那个传说有点久了,故事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就是……现在也就是新妖神天庭的时代了,这个故事里的支配者我印象中确实一个叫什么通天教主的,就是……” “时代断层,我理解。” 无名氏不想听安支支吾吾找借口,接过话来。 “我刚捡到这个灵石的时候,就好像是做了个什么非常长的梦,长到我甚至都快忘记我自己是谁。那个时候我是深深地感觉到什么叫时代断层。我那会都快忘了我是谁了,更不记得我在哪要干什么。要不是这灵石就在我手边,我估计也和以前来的一个下场。” 无名氏在那里打圆场,把话引到了别处去,基本上和前文找不到什么联系,方便安整理思绪。安看着木然不动的宁站在那里跟个傻子一样,心情复杂。 实际上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他整理,但是自己把自己思路搞乱了确实不利于思考。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停止思考了。 不过停止思考并不影响说话。说话有时候并不需要过脑。 “你就是靠着这个灵石保护,才在那里成功活下来的吗?” “无容错率下皆为蝼蚁。换谁都不可能在没有容错率的情况下保证一定成。这灵石都不知道救了我多少命了。” 无名氏看着手上的水晶般透亮的灵石,轻声叹息。 “千军万马独木桥就是万恶之源啊……一方面战力匮乏,不敢松懈,没有选择可言,一方面却又如同倒垃圾一般送走养不起的小妖狐。这简直就是饮鸩止渴,可却丝毫没有办法啊。安大人,这么魔幻才叫世界啊。躲在家里可学不到足以对抗危机的东西啊。” 无名氏的神情又浮现出熟悉的受尽打击的样子,那饱经风霜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之前表现的那种胜利者。 安停止了思考,已经不想再思考哪个是真正的无名氏了。 变动 在床上突然开始大喘粗气的宁终于躺不住了,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四周的情境突然开始发愣,坐在床上久久不动。 “睡醒了啊。” 安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此刻安竟然拿着不知哪里来的茶具,在那里喝茶。 宁可不记得安是会喝茶的,但他这会只觉得记忆混乱,万事都不敢确定。 不过他记的倒确实没错,安从来不喝茶。妖狐不是杂食性动物,妖神天庭治下的各种各样快速成长的动物充当了人类这边农作物的身份,早就在数百万年内的筛选中解决了食物问题,不像人类这种杂食动物一般吃素完全不是问题。喝茶完全不在任何妖族的文化范围内。 “大哥……” 宁恍惚间记得面前这亲兄弟的名字,却出于种种原因说不出口。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生活前一天还在进行,这一刻他却好像阔别已久。 “睡醒赶紧起床。别看了。我可不记得你是起床困难的那种。我们还得去学怎么翻身做主呢。” 宁没有接安的话,好像没了魂一般默不作声,只起身与安一同出门。安也知道他昨晚受到那所谓灵石的影响,没有继续引话,带着宁一起出了门。 宁出门之后被清风拂面,又醒了几分,转头向身后一个熟悉的方向看去。可惜的是熟悉的方向却没有梦中的情境,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而冰冷。 通天的巨树在传说中不止一次出现,却完全没有留下过一丝来过的痕迹。如此巨大而坚硬的巨树,这么多年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好像那果真只是梦境,从来没有出现过。 “怎么了,今天很安静啊。” 安在一边明知故问,观察着宁的变化。 “没什么,就是感觉忘了不少东西。” 宁转回头来,目光在那边的“茶具”上稍微停留了一下。 “就比如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用叶子泡水喝之类的。” “茶嘛,你应该听说过。人类那边传说包治百病,可是神农的解毒神器呢。” “我还听说过人血馒头包治百病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管他干什么。这些传说编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宁好像又变成了昨晚那个样子,丝毫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刚睡醒时莫名其妙恍惚了一会。 “那确实。” 安见宁没有大碍,又开始想起放下宁之后他们说的那些事。毕竟就算有事,也不是他现在解决得了的,不如从长计议。但宁见安安静下来,反倒有了意见。 “且不说我,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不都是你带着说各种东西吗,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昨天发生了什么了吗?” 问题又回到宁的记忆缺失区域,宁不是不记得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只是不敢相信。理智告诉他那些记忆大概率是梦里的东西。他昨晚不知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不必细说,只根据一点蛛丝马迹,安就知道了宁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在纠结什么。安静片刻,他头也不回地冒出一句话: “你相信关于钰的那个传说吗?就是关于妖狐族那个传说强到不合理的最高领袖。” 这一句就串起了宁的记忆。他们在一天之前都同样对此等传说嗤之以鼻,此刻安的这么一句话,直接就抹平了他对于自己记忆的怀疑,瞬间串起了宁的记忆。宁的眼神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看起来记忆倒是确实没有丢。宁啊,在提醒我的时候,自己也要学会控制自己啊。虽然在这件事上确实不是坏事,但好运可不会永远眷顾。” “那个透明的石头!” 宁可一点没有听进去,一下恢复了昨晚的状态,“那个石头到底是干什么的?哥,虽然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他拿着那个石头绝对是祸害,那个石头绝对不能留在他手上!” 安见他又开始激动,情绪变化得莫名生硬,只得叹一口气,自己的这个弟弟时刻慢他好多步。关键是现在他都觉得过去的自己太理想主义,这一差,保不齐就是天壤之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让自己的弟弟快速成长。 “真的,哥,我昨晚为了避免我处理不了,专门把各个窗户门都一齐冲开,那巨响老爹绝对听得到,但我看现在的情况,可一点没有老爹他插入过事件的痕迹,这……” 宁激动的发言还没有说完,安就又一次如昨晚一样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打断了他的发言。 “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想什么叫安宁啊。成长不是走向所向披靡的旅途。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学会适应。” 安的这话好像如同投降一般,令宁瞬间被浇一桶冷水。在他的记忆里,安可不是这么个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宁虽然还在跟进,整个人却愣住了。 安微微叹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平时他们去找无名氏时的那院子,没有摇头,但也看不出积极信号: “昨天晚上我死活歇不下,想着从我有限经历当中找出可堪一用的经历,可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宁啊,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面对如此无从下手的局面?” 宁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仔细想来,其实也习以为常。这种问题,安实际上经常问他。倒不如说这才是他们正常路上平日的传统。 “因为我们本身的立足就引于一个先祖,势力的实际实力本身也无力改变什么……哥你以前说过,就是这本就不该是我们的棋盘,我们不过被强行拉到棋盘上而已。” “被强行拉到不属于我们的战场只是原因之一。”安说这话时的表情丝毫没有往常的积极,宁看着如此状态的安,回想起曾经向他说这话时仿佛有什么使命感般积极的大哥,欲言又止。 “更重要的原因,宁啊,我们一直以来都毫无选择的余地。难道会让我们无可反抗的只有那个石头而已吗?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出去。一直以来,都是同样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父亲在教我们如何走出困境。实际上连他也走不出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终于忍不住,他总感觉这话哪里不对。他哥今天都不太对劲。 安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管原地停下的宁,走出数步才停下,只是微微转过头,甚至没有转过身来。 “我以前以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以为自己无法完全控制自己就是万恶之源。现在我不觉得了。失误从来不是问题。最大的敌人应该是无知。” 比赛 无名氏的灵石里面附带了大量他们完全不知来源的记忆,这种未知来源的东西一般来说大有操作空间,不论什么样的奇迹因此出现都毫不为过。不过从宁那边的变化来看,他这个近水楼台好像并没有得到很多东西。毕竟在知识的甘露下打伞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过喜欢思考的人总是能拿到更多先机。甚至没有触摸知识的甘露的安反倒是二位中收获更多的那个。 内卷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不过都不外乎两个大类,千军万马独木桥,争夺类来源,以及无路可走,被迫内卷类来源,就像电压高低的影响一样。在内卷压力超过一定限度的时候,表现在电上就是击穿空气另辟蹊径或是烧坏电路之后让用电器长眠,同样的情况在生物界也广泛存在。 不过高压本身不重要。看到要过独木桥的千军万马,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才重要。社会上从来没有什么符合条件就行的东西,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只要是和大量竞争对手抢一条路,就不免抱憾终生,没有出头之日。 让自己从不失误从来都不能走向成功。前路上永远都会有先驱。不过如果那个钰的故事是真的的话,这倒不乏是他的启示。 这正是无名氏以钰的那老熟人为榜样的最大原因——他什么都没有,在各种方面都没有什么突出成绩,默默无闻,却着手缔造了活的传说。从传统意义上他就像个无业游民,可从成功的角度上来说,他是刘邦或者朱元璋。 他用千百年来自己一砖一瓦建立的认知差距,在历史即将重演的时候一脚踢歪了历史的车轮。 现在他是否还活着无人知晓,也许有人知晓,但他们的答案不一定一样。不过不论这段历史时至今日结局如何,还不好定论,毕竟如果按照妖族的寿命设定的话,那一切还早的很呢。 更进一步说,这状态不是很正常的边界区域政治状态,某种程度上几乎是一种铁证。 不过鉴于实际上这种情况也可能来自于历史原因,实际上也不太能断定其是否还活着,这个铁证应该称之为薛定谔的铁证。总之对于任何不清楚内幕的人来说都很谜。 这种神奇的东西一向很吸引江羽这种家里有钱,游手好闲的传统意义上铁废物,在科研瓶颈徘徊不知道多少年的他就好研究这些有的没的。毕竟他的寿命问题基本上不可能从什么地方找到答案,只能尽量去翻一翻没人研究的地方找找灵感。 不能跟随他人深造来寻找问题的解决方法几乎板上钉钉,毕竟和他体质一样的在体制内就是废物,本来就已经千军万马独木桥了,体制不可能为了人才资源的浪费来浪费资源拯救废物。完全不用实地考察,不需要上帝视角,稍微一过就看得出来没人救的了他。 对于寿命长短的看法是比出来的,他这寿命本来应该是正常,可和其他修炼的人比起来,他就跟人群中得了不治之症的那个,绝对时间拉长了,相对时间还是硬伤。这种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某种程度上孤立无援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悲哀了。 不过他自己确实已经习惯了。虱子多了不怕咬,从来没见过希望的人又怎么可以称之为被压到,就像没人能杀死一个死人一样。 江羽在那里摆弄着他准备去一探究竟用的各种东西,完全没有有任何觉悟的样子。 黄珏玉此时从身后穿插过来,鬼鬼祟祟地开始偷偷从后面偷看他在做什么。 “你应该是知道偷窥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江羽头也不回地点破黄珏玉的行踪,甚至完全没有打算分神。黄珏玉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他很清楚她这样只是等他闲下来好搭茬而已。这句话更多是在示意她可以直接说。 黄珏玉也早知道这点,没有客套直接开问:“你这是什么?明天的比赛要可以带这种东西场上用吗?” “可以用。比赛本身就是个放大器,只要不乱搞拿什么都行。不过这个我要用,要拿去拿别的,你应该认识。” 江羽还是头也不回,完全不把黄珏玉旁敲侧击的比赛当回事。黄珏玉分不清他真迟钝还是怎么着,只得更近一步更直白地说: “这玉娥她明天就要第一次参加你们族里的比赛了,你这做的东西还是与她一点关系没有啊?你这把人救回来之后就完全放养不管了啊,你这不负责任啊。” “负什么责,整的我像孩子他爹。”江羽的回答丝毫不带把门的,“你们两个照看她还不够吗,她有什么不会的问你们两个,两个保姆带一个孩还不够吗,要我干什么。这前途已经足够光明了。” “这关前途光不光明什么事啊?你这捡回来之后真就完全不管了吗?明天她可是第一次参加你们族内的大型比赛啊,你面都不打算露的吗?” 黄珏玉不太懂江羽在想什么,这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了,这不是思想偏移,这是摸半天硬是找不到一点共同点,俩人好像跨种族交流。 “露什么面,我都不想让她参加。这要是那群人还在研究她的事,当众把她当妖怪,事情就麻烦了。这次的比赛可是相对于放大器,好坏影响都会放大的。” 江羽知道黄珏玉在想什么,但并不想对接,还是说自己的,力求减少思维占用,继续忙他自己的。 黄珏玉一听一愣,不知该说什么。这次的比赛是玉娥自己想要参加的,这突然出现反对意见有点超出预想。 当初准备的时候她是问过玉娥的,玉娥不假思索就说要参加,问及具体原因时,玉娥稍微愣了一下,扭扭捏捏地一会才说她的日程和江羽断开挺多,难得一见,想借此见见,黄珏玉正是因此才特地来找到江羽,这突然的变故有点让她猝不及防。 玉娥说的倒不一定是真的,她看上的另有其人,八成是不好意思说,只是玉娥小朋友的年龄和外表比较侵蚀智力水平,黄珏玉至今信以为真。 类比 “不至于,妖不是一般都有妖气之类的嘛,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妖怪,应该验的出来的。” 黄珏玉不知怎么回,憋了半天只出了这么一句借口。这借口可以说相当没常识了,除了让对话接下去轮到江羽那边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要发现在戒严等级高的外圈早查出来了。外环都没有发现,内环拿什么发现。” 江羽不当回事,他没有基础常识的漏洞。 “外环归外环,这不是你们族的最核心的区域吗,认妖怪的能力应该更胜一筹。不同连城不是还会拉监视节点的吗?” 这里毕竟是核心区,黄珏玉下意识地觉得这里应该处处优于外环。毕竟发展均衡在这个历史节点上完全不可能,更多资源代表全面碾压合情合理。 只是常识也不能乱用。常识并不一定处处应验。 “凭什么更胜一筹?外环天天接触妖怪,我们凭什么会比他们更专业。要说更强,我们这边内卷更强还差不多。” 黄珏玉听他的评价心里五味杂陈,感觉他把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过度贬低,有点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意思,虽然在她印象中江羽不会有这种偏见,但这话听着就很奇怪。 “不至于,这里怎么说也是权利中心,外环的东西都会传到这里整合的,不至于核心区不如外环。” “核心区确实还行,但确实不能和永远拿第一手资料的外环比。毕竟环境不一样,内环虽然卷,但卷的领域完全不一样。你也在我们这里和他们卷这么久了,应该感觉得到。” 江羽就快要完成手头工作,想着快点结束话题,然后根据计划再出去走走,试图把重心拉回黄珏玉自己那个方向,但收到的却是斩钉截铁的否决: “不,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卷。你们这里的整个系统都乱七八糟,我是完全找不到一点可卷的地方。” “哈?” 江羽听到这手上工作瞬间僵住,回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地与板着个脸的黄珏玉对视,僵持数秒才开口:“怎么,你来这个把月了,就一直没有找到同行,就一直跟个无业游民一样?” “啥就无业游民,那确实没什么好卷的啊,难不成我去为生活奔波奔波,去学个副业?修炼这块确实没有可卷的地方啊。” 黄珏玉还想据理力争,但江羽的眼神却丝毫没有离开看傻子状态的意思。她确实没什么底气,她确实一直在当无业游民,没什么理可据,充其量确保气势不输,讲理还真没得讲。 江羽不再对她死亡凝视,叹口气再次把头转过去,拿起部件,却感觉自己再没心思能继续放在制作上,只得作罢,再继续说这事。 这是被反坑了一把。 “算了……都不晚。反正体系比较粗放,你这次就和玉娥一起参加。你们一起上场。” “啊?我们年龄不会差太多了吗?” 江羽突然把话题从她的劣势区域转开,她自然乐于接受,只是这个题案多少有点再次冲击她的常识。 “你就是在生产线一样的结构上走多了,来这不适应。不过不要紧,这次比赛之后差不多也能解决问题。你会的那点东西应该没荒废,没有把握就带上墨莲他们,上去拼一拼。要不是我们这最不怕的就是脱节,你还真闯大祸。” “不至于……最多和比自己小一点的拼一拼,能有什么问题。” 黄珏玉随口一说,对江羽来说却又是迷惑发言,江羽心情复杂,语言系统停滞,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调低了对其印象的某个数值。 “……你对我们这系统的认知就这?你这不是无业游民,你这是完全没有试图努力过,这叫街溜子啊。” “这关我什么事啊,你们这体系就是很迷啊,你要是我你能从零开始了解这么个离大谱的体系吗?” 黄珏玉被跟耍猴一样说,心理平衡屡次被打破,忍耐暴跌。她和江羽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被搞完全无法接受,提出抗议。 “是我的错,我跟你稍微说一下。就是类比这种比赛就是科举,就没了。” 江羽一句解释完,之后思路却已经回不去了,只得继续留在原地。他思来想去怎么也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解释的。 “什么类似科举?”这解释过于简洁,黄珏玉显然接受度不高。 “就科举嘛,科举本身就一考试,私塾什么的都是被动适应考试来出现的,并不官方,具体怎么考各论各的。这比赛就是用某个项目规则宽泛地比赛,既是宣传特殊之处,也是为上面脱离粗放之后的集中深造挖掘可能性准备给新鲜血液的标签。抛开其他地方不谈,这不就是科举,有什么区别。” 这么一说就比较清楚了,相比生硬的解释,相似度极高的比喻材料总是更加生动形象。 不过江羽虽然刚刚一直把她当猴耍,但实际上黄珏玉可完全不是什么傻子。讲清楚往往意味着另一件事。 “所以说,我跟个无业游民一样到处乱逛,问题很大吗?” “不大。就是说着玩而已。走,你已经成功地影响了我的注意力,我现在已经没法继续干精细活了。玉娥呢?她不是找我吗,走。” 江羽直言不讳地坦白自己在拿她寻开心的行为,并且一笔带过。这件事告诉他干正事的时候不要玩手机,并且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江羽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习惯他完全没有改的打算。毕竟严格来说他和谁都不是一个圈的,寻开心的方法除了逗容易拿他寻开心的嘤舞,就只剩逗逗这些认识的人了。 毕竟他真的很闲。当真没事可干。 “你这么闲还不跟我们一起到处走走,坑人到底有什么好整的。这么重大的比赛,就算你参加不了,也可以凑凑热闹啊。” “谁跟你说我参加不了?我说过这比赛很活的。”江羽头回过来但没完全回过来,停在一半的地方就已经说完了后话: “只不过这比赛的真正奖品我早就靠自己的挣扎拿到更好的了,不需要。” 机会 江羽的家庭环境得天独厚,很多对别人来说遥不可及的资源对于他来说都触手可及,而且他同时还是少有的独生子,家里完全没有另一个孩子,所以他就算被整个科技树抛弃,他还是能和社会运行讲道理,让努力的回报更加实际有效,不必挣扎。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没什么道理好讲了。 他们口中的比赛,说白了,就是连城的氏族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拉起的一种很多人参与的盛会,一个用来给新生势力表演的舞台,是供低环运行的人们能级跃迁的放大器。这种比赛一方面是盛会,一方面是各个势力的人才市场,还有一方面是除了自己以外一无所有者挑战命运,寻找可以报团取暖的集体,或是出人头地的演讲台。不用语言而用实力来说话,为未来杀出一条血路的舞台。 这个比赛江羽之前提过有奖品,其实完全没有。奖品就是出名,仅此而已。这种大型盛会,根本不需要用奖品来创造任何吸引力,主持比赛的氏族直接化作背景,与所有来这里找人才的势力一并观战,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非要说存在感,就是这个化为背景的氏族无比强大,完全不在乎在他们眼里珍惜的人才资源,所有势力都无一例外地感到这势力深不可测。 低付出,低收割,给各个势力送福利,顺便多个娱乐项目,这就是整个盛会的结构了。说像科举,这哪里是科举,这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把珍贵的人才资源当回事。这根本不是筛选机制,这是娱乐项目,蛋糕全被无关势力瓜分了,这不加个人才过剩的世界状况都说不过去。 但实际上,如果人才过剩就更说不下去了。虽说有和找得到完全是两码事,但也足够令人感到匪夷所思。这个天平太歪了。 但这连城氏族本身当然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搞这么一出自己都不合适下场跟人抢人才的一出,当然是说不过去的。这么个东西能存在,那自然是有精心调制的环境因素。 他们所拥护的帝国本身也是有人才类似的筛选机制的,除了科举武举以外,也有基本上一模一样,时间还大面积重叠的盛会的。不去帝国举办的更宏大系统的盛会,去见更大的世界,而来到处于连城深处的,闹着玩一样的盛会,首先就进行了一次类似于骗子把聪明人筛选出去的筛选,大幅提高了这里人才转化进以连城为背景的势力,成为连城内卷系统里的新人的比例,大幅提高了效率。说人话就是,连城里势力的成长,就是连城范围内力量的增长。虽然主题氏族不捞人,但这里出来的人才绝大多数都是间接增强了连城的综合实力。 毕竟在这个连城范围里,主体氏族一呼百应,范围内势力的实力就是连城的实力,再怎么蹦哒也蹦哒不出网。何必和他们抢呢? 这种时候,这种低付出低收割的操作,四舍五入就是白嫖综合实力,培养人才的成本都省了,岂不美哉。 对于普通人来说,就不必管这么多。关他什么事,这种事件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完全是待抢的机遇,没有什么险恶用心的天上馅饼。就算有,那也和主体氏族无关,只要结果他们不出连城范围,就都好说。 各种方面来说,这都是好事。但不管是不是好事,这个蛋糕都是待抢的,抢本身就足够污染好事。 不过有一点科举的好处被吸收了,那就是本身资源与地位足够的大部分并不会参与。虽然理论上这与科举的不同足以让资源足够的家族称霸占据这种地方,让一无所有的人们像往常一样被排挤在外,又需要科举来拯救他们,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 因为,战斗力只是社会的一部分,只是门槛很低的资源,只是人们立足时地基的材料,明白点说,更大白话一点就是: 只是资源。 实力只是可以被利用的资源之一,有钱有权有声望有其他价值的人可以轻易换来的资源。 这种盛会,更多的是像回收站一样可以用来驱散命运上的阴霾的扇子,可以用命运的变轨来走向未来。 资源这种东西到处流通,反向利用走向自己做梦都不敢想象的高度也未尝不可。但是卷是无处不在的,谁都逃不出内卷的漩涡。只要你想从大多数人中走向少数人的地方,就不可能避免内卷。 但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谁又有空考虑这些未来。走向未来,首先要走。人又不是先知,都不走,哪知道自己会不会灵光一闪。 一穿着看起来极力掩饰破旧却完全无法遮盖其实情的外来的年轻人在城里来回转了好多圈,硬是没有找到这自己听来的盛会的报名地方在哪里,再次回到茶馆附近,站在柱子旁边开始追悔莫及。 刚刚提到这盛会之事的那几个人早已不见踪影,他已经又在这里听了好久了,硬是没有听到相同的话题第二次。 在这里站了将近一下午,他也逐渐失去了耐心。他感觉今年的这盛会差不多就只能算是错过了,只能继续打野到明年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他本来大老远跑到连城范围内来,就是为了不要暴露在刺客联盟的监视下,直到事情出现转机的。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传说中神秘的远古势力,连城间竟也有不少刺客联盟的人当眼线。若不是他发现及时,怕是师傅就白白牺牲了。 这下可好,他现在跑的地方不仅没什么认识的人,而且还依然有刺客联盟的情报网。虽然他无法确认他们的结盟关系,但不论如何他也不敢在情报网正常运行的地方露面了,除非像今天这样混乱。 但长期脱离人类社会也带来了更多麻烦。如今他更加难以抓住他想抓住的机会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又没有什么选择可言。 只熟悉一部分 虽然目前他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可言,一直隐居的他甚至一点钱没有,长时间呆在这种城市里基本上就意味着一整天都没饭吃了,但他还是想多在城市里待一会。毕竟总共距离他逃出来过去也没有多久,他并不是很适应路上的捕猎采集生活。就算饿着什么也不吃,他也没有到以荒野求生为乐的地步。 谁会以生活为乐呢。况且是跌落后的生活。 环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敏锐作为训练内容之一的他发现了无数双和他一样观察的眼睛。这很正常,这个盛会有着各种各样来自各种势力有着各种不同内情的人们,各种各样的势力再次鱼龙混杂,这核心氏族有些便衣或者这的原住民对来的势力感兴趣很正常。不论如何,不论动机,这些隐藏的人体摄像头都是他最好的保安。 这也是他不想走的重要原因。远离人群,荒无人烟的野外并不安全,这才是安全。 他对于这些监视的眼睛毫无兴趣。这种眼神的人大都与他无关。如果他与这次的盛会无关,那这种盛会会出现的各种势力才是他最需要关注的。就算是一个看起来整个人都充满杀气,眼神看起来俗不可耐的人,也比这些远古监视者的族人要有意义。 他想这种人在这种场合应该会挺大规模地出现,在他过去学习的内容中,这可是收集信息很重要的常识。 只是如果按照他的常识,像他这种危险人物可是最值得注意的存在,但扪心自问,如果一个和他一样危险的存在出现,他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毕竟他是看不出自己外表有什么不同的。除了衣服破了点,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而衣服也是典型的注意误区。 正在他在那里整理自己曾经身份所学到的东西,感慨自己还差的远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一个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那一瞬间,他一度因困境而颓废的精神突然被瞬间惊醒。 这张脸,不光是他,哪怕是他师傅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卒,也完全认得。 “如果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不要犹豫,直接解决,然后上报。务必不能让他离开城内。” 这张脸的主人他认得,就是被抓起来封锁起来,交由他师傅看管的那些人之一的脸。 他原以为这些被围绕抢夺的核心已经在劫难逃了,就算做梦想拯救他师傅也不敢如此幻想,可此时,这么一张脸却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们怎么逃的出来?难道那之后有了什么变故? 他几乎瞬间就离开了他一直依靠的墙体,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大幅度动作。他曾经听从师傅的话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是非之地,但现在这个结果,却远远超出预期。 但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事情的真相突然出现了变数。 过去的阴霾一直笼罩在他的头顶,还是干扰了他的判断。如果他再仔细回忆,就会发现,这个人的身体与他记忆中的样子有着巨大差池。 事实跟他想要的结果差别很大。 “这位小姑娘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认出的那张脸的拥有者显然带着目的性而来,自被他发现起就径直地前进,径直走向了人群中一个茫然徘徊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听见有人喊她,先是好像听到救命稻草的呼唤一般眼睛睁得巨大猛地回头,但就在看到他的一刹那,眼神却突然微妙变化。这点变化在一般人眼里甚至会直接略过,但却被一边观察的那位完全捕捉。 “啊……叔叔你认错人了,我没有见过你啊。” 那小女孩强作镇定想原地不动,可那人的前进一步还是让她站不住跟着几乎同步后退一步。 “不对,我记得我见过你啊。两年前咱们族的大会上,好像有一家是带着你来的。你应该是那家的?” 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都怀疑这一看就不是主体民族的人是人贩子。只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人有所行动。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拐孩子,还是这个好多人都找表现机会的盛会之前的时机,若是人贩子,那还真够蠢的。 也正因如此,没有人着急出手。毕竟这种时候出手,会有莽夫嫌疑。 但虽然这小女孩目前的状态其实很安全,但她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又闪过一丝恐慌。 这恐慌不是没有来由的。她会来这里,其实也是源于一次死里逃生,现在的她在这里,完全就是因为她们同民族的势力这种时候常常回来这里找好苗子,是来想办法回去的。也就是说,她现在正在确实的孤立无援中。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面前这个人说的她的身份,基本上完全是真的,而她并没有印象自己与他很熟,最多见过,招呼都没有打过。 这也不是重点。引发她恐慌的最大重点是,她记得,这家的分支几年前被刺客联盟突袭抓去,所有人都下落不明,尤其是领导层,家族族长之类的。 而这个时候,早就失踪多时的他们家族副组长突然出现在面前,就像是隔壁家里的坟清早起来突然好像被刨了,而且外面基本上没有土堆,怎么看怎么像是从里面挖出来的,换谁谁不怕? 而且还有一点,这个家族掌握的那种蛊种,会大量吸收宿主养分,让共生的宿主无一例外看起来有不同程度的皮包骨,而面前这位却怎么看怎么不像那家的人,这种样子,简直就是戴着自己认识人的人皮面具,别说小朋友,大人也得退几步。 “你怎么了?这是和家里人走丢了吗?” 那上来找她的大叔突然原地蹲下,向她伸出手。这种适配小孩身高的不正常交流方式,甚至更像保姆而不是大叔,在旁观者眼里,这哪里像人贩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如果这么接触,他就算不是什么好人,周围人也大概率会怀疑自己觉得他是人贩子的判断,结果再稍微操作一下,真的让他拉走,不太相信小女孩的话,只会仍旧怀着怀疑,不想出手。 “不不不,我家人只是让我在这等他们……” 小女孩极力想逃避,却早已凶多吉少。毕竟对方不是本人,就只有一种可能,一种要对线专业人士专业的可能。 她的脑袋嗡嗡的,却完全想不出办法,她家的蛊种类型完全帮不了她,只能看着面前这个过于不对劲的人嘴角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弧度。 这时,一个旁观者的手突然搭到了那人的肩膀上。 “又是你啊。居然还活着吗?” 妖神科技 这个世界相比现实的世界,几乎只有一个真气属性带来的一系列变化,除了低门槛带来的物质资料逐渐变得极度丰富却基本上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以外,这个世界与现实几乎就只剩时代差别了。低门槛的力量到最后还是被耳熟能详的权利奴役,变成了和其他技术同样的东西。 多出来的力量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什么,就像此地势力庞大的远古氏族,直到今天都没有倒下。 不过说是过于相似,也不过是说作用过于微弱。这种力量的存在讲道理不可能什么都带不来。 对每个人而言都触手可及的力量,加剧了不确定性的增长。人类毕竟是由大量个体构成的,无孔不入的可能性每时每刻都在滴水穿石,而现在而言的每一刻,也并不是最开始的一刻。 很多东西早已开始。这远古氏族的势力温床另有所图。 长城是很早就有的要塞蓝图,在这个世界里,长城也并没有缺席。真气与建筑的结合早就适应性改良了,长城并不是不可行的蓝图,相反,这个世界可以更快,更轻松地缔造更规模宏大的超级长城,让这个玄幻的世界露出其高度科幻的实质。 但这远古氏族并没有这么干,连城之间甚至没有一点城墙,本可以被拒之门外的妖族入侵时如入无人之境,酿成了一次又一次惨剧。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而死亡从来不是进化的终点。 制定计划的先驱早已逝去多时,但其留下的计划却还在不断迭代,与时俱进,就好像先驱从未逝去过一样。 这与时俱进的其中一个,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势力“熔炉”。 不同的势力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内卷,不同的势力在超越过去既定格局的尝试中前仆后继,用一次次的推倒重来,就像人类发现核能那般,用演化的奇迹来发现几乎与过去完全没有联系的新时代的种子。 那小女孩所来这找的势力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家里人一直以蛊相称他们的这种技术,但他们用以强化自己的这种东西,可以说与他们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蛊虫完全不是一种东西,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联系。完全是外来因素与文化碰撞的产物。 他们自己的文化里,什么蛊虫不蛊虫,最重要的还是蛊虫里高度复合的各种特征,绝大多数都与毒有关。研究蛊,也就是在研究其基因里毒的世界。 原本虫类为了进化而演化出各种各样的毒素,只要保证自己的存活即可,人为的制造生存压力层层筛选,也不过是分出各种各样不同用途的毒素和一代代更加可怕的剧毒及适应性更强的载体,这基本上就已经是其人为演化可以预见的完整的道路了若无外力,怕是进化的路在很长时间内都可以一眼望到头了。 但是,包揽了他们民族聚居地的连城,却并没有好好地保护其土地上的人,而是连同自己一起献祭,走上了用相对的动荡与归位的交替加速各方面演化的道路。 和平被殉道者牺牲,各种各样的妖族与人类在不断修复自身的熔炉中有意无意地交换演化成果。 值得庆幸的是,这主导一切的殉道者并没有去追寻虚无缥缈的东西,一些东西确实改变了。 曾经的妖神手下有过很多种工具物种,这些物种各种方面远远超过一般的妖族。按道理来说,长期处在同一个不需要考虑资源问题的阶级,他们的演化本应走向一个高度特化的方向。但是却有一点事实在否定着这个合情合理的路线。 妖神手下的妖族高度近代化,或者说过度近代化。好多不同的妖族物种,却有着好像不久前才分家的特征。妖族的种类多得有些不合常理,有些怎么看都过于低效,兜圈子。 与此相关的,就是与那小女孩他们民族文化融合的一部分。共生改造。 就像线粒体和叶绿体曾经是单独的单细胞生物一样,共生改造就是类似这样的存在。妖神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掌握了一种技术,可以现场将一个物种快速改造成自己的工具,快速改造成优良的战争机器。 某些妖神在漫长的岁月中,学会了这种利用非同演化支的演化成果的技术。他们没有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定向培养技术,没有手动使演化向自己设计的方向野蛮生长,最终造出一个过犹不及的超级饭桶奇观巨兽。 有部分沉溺于自己设计的妖神最终在物极必反的定律下死于一槌定音的决战后的后勤崩溃,有部分依旧在不容一败的摇摇欲坠下活动了很久。但不论他们活动了再怎么长的时间,把自己挂上绞刑架的极端主义设计者就像过去某次中残存许久的巨大风神翼龙,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不过不论他们的决定如何,选择相对对不对,这些评判起来都已经没有了意义。所有的妖神都已经化作了历史的尘埃,现在已经是真正生命意义上全新的时代。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或者也可以说还没有开始。 养巨兽的妖神留下了巨兽骨架以及应对更大压力的宝贵参考意见与设计图,改造新野兽的妖神也留下了可以极其灵活应用的模块,为后世的发展探索出一份力。 其中用来改造野兽的那部分技术,就与这个民族受到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同样的技术,在他们的文化里被融合之后,也成为了蛊毒的一部分。 不过力量总是有代价的,那小女孩的民族成为少数民族,也不能全怪周围的其他民族。不过当然也不能不怪其他的民族。 强大的力量没有帮助他们力挽狂澜。势力熔炉之中他们也是昙花一现的势力之一,曾经也拥有他们的辉煌。 事情说到他们辉煌的陨落,那自然就不得不怪一下周边的主体民族了。 即使在被称作邪道之后,他们的民族也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就算这个小女孩年纪还相当小,她也大概知道她族的力量是怎么样的存在。 “临危顿悟” 江羽跟着黄珏玉走到人员密集的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执意要留下来喝杯茶再走,任凭黄珏玉怎么说都不肯走,活像一个耍脾气的怪老头,喝了一杯又一杯,原地赖住,整的黄珏玉摸不着头脑。 江羽这确实是迷惑行为,黄珏玉问他他也不说,含混其辞,就算在别人心目中可以相信他有什么正当理由也是有限度的,黄珏玉很快就忍不下去了。 “你这计划就不能别变得那么快吗,既然不重要,那就不能回头再说吗,我这在这可是在硬等啊!” “确实不重要,但那只是其他意义上的。这种稀少的话题,要是错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听到呢。换种意义来说其实挺重要的。” 江羽对此抗议显得习以为常,无动于衷,一边好像在关注着什么,一边继续划水解释。要不是江羽经常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黑科技来,身份与本身的角色都特殊,黄珏玉哪受过这气。她从来都是开无双的那个。 但面对江羽这种不太一样的,她就有点束手束脚不好引导走向,只得压下气来,左顾右盼找找江羽在听什么。 毕竟她也只能这样来让自己不要干等了。 但江羽注意力不在这,完全没有思考,直接开口就泼一手冷水: “不在这,在街那边的一块。你听不见的。我在这只是避免被发现。” “哈?” 黄珏玉瞬间感觉被耍了,紧接着灵魂拷问: “你不是因为某种与真气的不兼容修炼不了吗?这么大老远你听什么?” 江羽刚想解释,早就被他气到的黄珏玉就已经忍不住暴露本性抢过对话主导: “你该不会有什么窃听的东西,但只有一个,不想分给我,所以在这打太极?你根本不可能在这听到的?” 江羽早想到过会被这样问,但即使早就想到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把黄珏玉带到那去听,他们的身份还是容易引发注意,导致被发现问题逃走的。 但不等他想好要怎么着,黄珏玉已经闪电般出手抢下他扶头的一只手,差点让他手腕脱臼了。 他手上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江羽被突然差点失去知觉的手拉回现实,用另一只手猛抓住自己就要翻倒的手腕后,憋住差点叫出来的惨叫,带着嘶声扶稳自己差点甩出去的手。 献祭了一只手,终于让黄珏玉冷静下来,给话题留了个空挡。这时江羽的注意力才终于多回来一点,可以对于刚刚的情况稍加反思。 但这有什么好反思的,反思来反思去,只觉得寿命与人不齐的他既然习惯于把全副心思放在自己注意的地方,就该贯彻到底。有些东西对他来说永远是定时炸弹。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口气,手腕的疼痛已经消去大半。只要不继续动,疼痛基本上就可以维持在可以接受的水准。 黄珏玉没料到江羽身体如此脆弱,她还是低估了江羽与这个世界绝缘的程度,一时被镇住,说不出话。江羽吸收教训,调整了计划,现在他开始思考如何解决一下定时炸弹的问题。 “你想知道可以让我给你讲啊……不要这么激动啊……不影响的……” 还被镇着的黄珏玉没有回应,但还是安静了下来。她发现不对的瞬间也伸手去扶江羽的胳膊了,但真正接触过后,她才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江羽身体对真气绝缘得有多彻底。 想起江羽从来吃不了任何他们常用的药的她瞬间意识到自己闯的祸有多大,自发地逆转了局势。这么自觉的人可是相当罕见。 江羽扶着手腕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又转头看向了他刚刚就在看的方向,并不把注意力放在伤上的样子。又过一会,缓缓说出一句: “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在这城里闲逛,你了解了我家的运行方式了吗?” “没有……” 黄珏玉少见的说话简洁,不过这多半因为干了亏心事,有点心虚。心虚的人是不爱说话的,这个时候正儿八经开始聊,其实并不合适。 但江羽他并不在乎。 “我也是。在这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天天看各种各样天马行空,吹牛不打草稿的书之后,我到现在都还不是很了解这里。有很多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答案。” 黄珏玉不知他在说什么,但心虚的她此刻并没有足够的心理推动力让她抬起头来。信息的缺失让她更加难以猜到江羽这话的意图。 “我一直不知道,明明有那么多可行的方案,明明相关的融合技术已经如此成熟,甚至已经让荒唐的大船用荒唐的材料飞上了天,为什么直到现在,就连弱到普通人都可以随意捕杀的妖族幼崽还是能在连城的夹缝里畅通无阻。一直以来,我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不荒唐的动机。” 江羽这说的话听着越来越不对劲,偏得越来越厉害,黄珏玉虽然心虚,却也总感觉事情在向着不正常的方向偏移——就像往常一样。 “我一直都找不到一点线索,来一探究竟。我到处解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却没有一个可以给我启示。但今天,我终于听到了具有参考意义的一家,或者说一个势力,亦或者说是一个民族曾经的命运。这个甚至书上都不屑记载的历史。” 江羽果真开始讲起他刚刚听到的东西,黄珏玉想抬起头来,却迫于心虚还是没有抬起来,还是相差临门一脚,但动作却已经出现变化。 “今天我终于知道了书上为什么会记载那么多听起来相当荒唐,吹牛不打草稿的稀烂故事了。到今天我终于成功把一切都串起来了。虽然走神让我差点少了一个手腕,但还是值得的。黄珏玉,我今天终于可以像了解你们一样,稍微真正了解一下我真正的处境了。” 黄珏玉被临门一脚踢在头上,一时纠结要不要抬头,但在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逐渐抬起了头。 毕竟扯远了看,她不能带着这么一个低头不语,看起来可能会被误解的状态去见熟人。 正当她抬起头的一刹,江羽的视线正好与她四目相对,刚刚被精神冲击的她瞬间又被钉在原地。 “黄珏玉,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同组 黄珏玉跟江羽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她还是无法预测江羽的行为逻辑。江羽总是一时兴起就突然不论情况地溜走,只留下意义不明的一颗宝珠,这不负责任的行为方式可以说是相当不靠谱了。 但真要说不靠谱,以他的来说能把路走得如此为所欲为,那也是本事,也不能说他不靠谱。更贴切的说法也许是他稍微有点疯。 以他过去的种种成就,其实他偶尔离谱一点是没什么的,但他拜托的事要是有点过于莫名其妙和强人所难的话,就算再信任他也不好说。 比方说把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异性和刚刚和他说话的小孩拉进他们的参赛小组里一起参赛。 这个要求简直太离谱了,简直想不到到底有什么用。而且就在他快要讲到底这边在谈什么的时候突然中断,属实不讲道理。 现在虽然她不至于连江羽说的是哪两个人都不知道,但她确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头。 这切入点就非常糟糕。 眼看着那两个人貌似就要在自己面前分道扬镳,她却直到最后都无法下定决心。社恐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就算再外向的人,也能被外界刺激沉默。 “你在这干什么呢?” 不算太熟悉,但也确实有印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黄珏玉第一时间竟没听出是谁,直到转过头来,认出面前的人。这不就是经常和江羽跟两个小老头一样坐在那里喝茶聊天的那个叫少甫的那个吗。 只不过她虽然知道这是谁,这么长时间他们的交流却并不甚多。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本来她没来的时候据说是四个人一起喝茶,她来了之后,突然日程就分开了,除了跟着她老哥的羽鸩,基本上可以说按照性别突然分开了群体。 她其实也不是不想融入他们的集体,只是局势看起来并不是很受控制。 先不论这方面受不受控制,这次的接触方式反正挺好控制的。 “能干什么,纠结呢。江羽平时经常提出这种把陌生异性拉进队里这种动机不明的要求吗?” 黄珏玉指指那两人,满眼的抱怨。少甫跟着她的指向看过去,差不多锁定了大概位置。 “他的计划从来不会受到这种因素的影响,想到就做。墨莲她好像就是这么着被带进来的。习惯就好。不过你说的那个异性,是相对于你的还是他的?” “我倒不是很在乎他有什么计划……主要是相对我而言不太好实行。” 少甫好像跟江羽一条裤子,老油条一样,听江羽的要求之后稳得很,黄珏玉听着多少有些不适应,莫名找起借口。 不过她确实低估了二位裤子的相似水平。 “你不在乎啊。那比你刚来可退步多了。听说你刚来那会可上进了。” 黄珏玉一时僵住,不知如何应对。这毫无疑问是江羽对他畅所欲言的锅。 少甫同样没有注意这边,直接开始确定目标:“就那个衣服比较破的那个和他边上说话的那个小孩是?” 黄珏玉一时欲言又止却又无话可说,只得一个准确的回应搪塞过去。少甫同样相当高效,没有二话就向那边二人走去。 某种程度上,少甫和江羽还是相当相似的。简直是臭味相投。她开始怀疑墨莲和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和他们说上话。 不过反正上去交流的困难是转出去了,她又可以摸鱼了,顺便还能学习一下如何破局——如果值得学的话。 “二位在这次的盛会决定好分组了吗?如果没有,不知能否加入我组呢?” 像这种,用甲抗硬抗开头的就没有什么学习的意义。毕竟脸皮厚是很难学习得到的。 那二人听这突兀的插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以接受。这种突入确实比较突兀。与之结合,结果也很快走向了非常正常的方向: “不必了,我们自有计划……” 这种被拒绝,确实相当正常。但少甫早已对此有所准备。 “不必拘谨,你的困境早就已经写在脸上了。不用担心作为奇迹的熔炉,我们永远支持困境中试图追求奇迹的人们。毕竟奇迹是确实存在的不是吗。” 他的这话并不能完全摆脱他的嫌疑,整体情况并没有出现转机。毕竟他的话并没有那么有力,并没有那么有根据可言。对方试图离开的情况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因此想要快速脱离。 “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奇迹可从来不是没有失误可以带来的。你何必着急走呢?” 开个坏头会让目标突然油盐不进,这种时候的劝解往往很难起到任何效果。那人并没有少甫想的那么能讲道理,甚至已经做好了突围打算。 但少甫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早就有了预案。 “小朋友,来让大哥哥帮你找你的家人怎么样?你们家势力少说也来过五次以上了,对?” 那小女孩听着这对话内容,不异于与一个她从来没有察觉到过的跟踪狂,对于无力自保的小朋友来说,相当于直接被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那人与这小姑娘又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这哪里令得了。那人甚至真打算让其去跟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找家人去。 毕竟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不是这个小女孩,而是他刚刚控制起来的那个人,那个熟悉的脸。 这个时候他甚至以机会有限为由鼓励那个一直盯着他的小朋友,让他直面恐惧。 这种话对于这么个小朋友来说听起来确实没有人性,完全辜负人家的信任。 说到底,他的师傅也只是一个刺客,全部人性也就只有救他那次,这种行为对他来说容易理解。 同样也容易让少甫选出合适的方法。他抬手抓住还在边拒绝边走的那人的手腕,瞬间一股气息穿身而过那人只感觉心脏一僵,整个人都好像堵死了全身气门,丝毫无力防守。 “你也知道机会啊,那应该清楚,如果错过机会,一无所有的人,即使永远不失误,也难成大事。” 物极必反 少甫这邀请实在过于硬核,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要挟。黄珏玉在一边看的是目瞪口呆,不知他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直到少甫连带软禁一起结束完出来和她打招呼,她才表情复杂地开始组织语言。 “嗯……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邀请?” “知道,我还知道这是江羽的任务。” 少甫对自己软禁别人的事丝毫不在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法外狂徒。 “这样不太算是请……之前不是拿墨莲两个在举例吗?这种……” 黄珏玉行事风格很猛男,但怎么说也涉世未深,这种毫不留情上来就扬的操作还是过于硬核,对她发展不够均衡的心智还是造成不小的冲击。 “确实不算。但我本来也没打算请。”少甫回头瞟一眼他软禁目标的建筑,丝毫没有感觉自己哪里犯错了的样子。 “只是,江羽他可从来没有给别人派过任务。任何事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突然把这么两个要带进队里,就算是普通人,也断不可轻视,更何况是这种法外狂徒。” 他这会倒说起别人是法外狂徒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最多只是看了二位一样,就已经出此下策。黄珏玉不知道他的结论哪来的,只觉得那两位怎么看怎么普通,总感觉像是在她面前枪杀平民。 “那个小女孩你可能认不出来,但这个刺客还好你认出来了。先前你要是贸然行动,只怕是要出事。” 少甫一本正经,黄珏玉则是一脸懵逼。她哪里看出来了,她完完全全就是被特定环境社恐了而已。但这个时候,她总觉得不敢问哪里看得出这是个刺客,只得问一下关于那个小女孩的事。 “那个小女孩是什么人?某种只是看起来像小孩的人吗?” “不是。但也许可能是。”少甫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还时常回头,就好像他刚刚关进那里的是什么怪物,唯恐一个不小心放出来,就好像是看关临时重点目标监狱的值班狱卒一样,明明那里面的人被他轻松软禁,他却还是好像还是一副没底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才的从容。 “不过如果这确实如我所记是本人的话,这孩子家族里的人理应每年都会来。当然前提是没有什么差错。” 少甫的表现与之前截然不同,这副样子和他刚刚的表现实在差距过大,黄珏玉完全难以相信:“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这一步三回头,告别家乡的游子也不至于回这么多次。她之前还以为少甫和江羽应该挺像,现在突然就不那么认为了。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要象征性紧张一下的。要开个好头。” 少甫确认多次之后终于脑袋不再左右横跳,终于算是转了过来。 “毕竟这种事从来都是江羽他一个人在做,虽然他因为身体原因强度一直不高,他一般来说承担的风险从来都更大,但怎么说他也比较专业,习以为常。我充其量是个听他讲各种轶事的普通人。” 黄珏玉可一点不觉得他是普通人。照她的印象,这少甫在实力上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梯队,就算抛开出身不了解也绝非池中之物,如此高度称自己为普通人,老凡尔赛了。 这操作堪称老番茄。 “他有这么神奇吗……” 作为住在江羽家二楼,和同样被安置在这的墨莲当室友的,她真没觉得江羽的高度高到了什么境界。毕竟什么东西离近了看总会幻灭。 不过要说离近了,怎么说也该少甫更近。这可是从小和江羽一起上房揭瓦的,他显然应该更了解江羽。 但是看着少甫的态度,貌似江羽确实有点神奇,只是可能她相处时间还是太少了。他确实感觉难以接受。 “当然神奇。虽然他的体质到现在没有一点进展,但他确实是真有可能再次创造奇迹。毕竟他就是当今族长的儿子,就算他站到了太高的地方,应该也不至于落得那种下场。” “下场?” 黄珏玉听到这个词,突然感觉不对。这个词一出口可太阴暗了,一听就像有黑幕。 “对,下场。” 少甫没有用错词,招呼她习惯性就要带人去喝茶:“这事我展开跟你讲。我们边走边说。” “我知道的实例不算很多,但那个小孩相关的我还是听说过的。毕竟他们可是几年前出过威震整个连城内外的人的。” 关于那小女孩的民族的事其实很简单,在这连城的土地上,这种事情已经一次又一次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岁数大了也许甚至懒得管,但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确实是新鲜事。 她所在的民族,走到如今就是依靠的妖神过去用过的技术所改变得来的。前文已经说过。只是,妖神用过的技术所留下的妖是多,但可回收的线索并不多。他们族裔自然难以轻易掌握这技术。排除妖神本身也不在乎存活率的因素,他们的技术死亡率非常之高。 但一些事情是没得选的。在势力争斗的内卷之中,死亡率再高,为了活下去,有时候也不得不选择。于是,那个本就被打的濒临退出历史舞台的那个势力好像在拼死抵抗后突然一夜之间好像当场自裁,莫名其妙地退出了竞争舞台,只留下一个人们难以置信的话题。 但很快,“抗药性”产生了。不能抵抗副作用的族人们大规模死去,固然导致巨大的损失,局势一时陷入绝望,但不会一直如此。资源被空出来了,那就意味着拥有抗药性的人们就能带着活下来后那技术的另一面,因此分到更多资源,走上更多他们本来走不上去的路。 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他们不出所料地卷土重来了。物极必反在这个时候与穷寇莫追同义。他们虽然变成了少数民族,但他们再次登上了历史舞台。 但物极必反可不止像弹簧一样被压缩后反弹这一个意义。那唯一能承载几乎所有改变的人在他们的实验下诞生了,他们的种族在这个时候拥有了一个强度高到婴儿拿去都可横扫千军的能力种子,一时之间举族欢腾。 他们当然会欢腾,这些无法完全适应,只是勉强活了下来的绝大多数,都像动力不足的机器一般,受尽了这种献祭般的折磨。他们在那个时候终于看到了终点。 但是,就和过去发生过很多次的事情一样,树大招风,他们的力量被指为邪道,辉煌时刻止步于昙花一现,他们直接推为族长的奇迹被围剿至死,原本就已经因为各种原因人口极低的民族,短时间内四分五裂,直到今日还内斗不断。 物极必反,树大招风。 茶馆 “不用了,我不会喝茶的,各种什么规矩之类的我都没听说过……” 黄珏玉并不想进全是陌生人的茶馆里聊天,听了一路关于那个小姑娘家的历史,走到茶馆门口的时候终于提了出来。 “没事,我也不懂。就进去坐坐而已。站街边聊天总感觉差点意思。”少甫没有一点心理压力,不以为意,与刚出那地方时候的紧张不一样,这会的他好像真当是交接完工作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不是天天和江羽来这聊天喝茶吗,怎么不懂?”黄珏玉很难相信这套说辞。 “这种东西的文化是软的。不重要。在这里面呆着不需要通晓什么茶的什么历史品类。要是需要,这种地方瞬间就能成为秘密交接暗号的根据地。” “啊?可……”少甫并不打算在这种东西上浪费时间,并不打算仔细解释。黄珏玉又要发问的时候,他一把就把她拉起往里走: “这种东西你怕什么,前路早让着名装13爱好者打开了,还能碰上什么麻烦不成。我跟你说,这种东西就是拼唬人的,都是商业底蕴,你不进去砸场子,人知道我们是江羽认识的,自然不会来这边班门弄斧。谁砸自家招牌。这种地方就是我们听小道消息的窗口,你就当卖水的就好了。” 这话说的有点问题,都说了不懂,还说人家不会来班门弄斧,乍一听好像自相矛盾,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矛盾的。 毕竟仔细想想,唬人这种东西,怎么唬不是唬,装不过人家那确实尴尬,做生意嘛,割地不寒碜。 那毕竟江羽可是族长唯一的儿子,和他作对岂不是横竖不是人。 一边想着,一边黄珏玉也不再问,跟着他们一起就进了茶馆。 茶馆里面,羽鸩这个怎么看也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里面了,年纪轻轻的她此刻正在像闲的没事的老头子一样坐在那里玩鸟。 没有信息时代的话,娱乐活动确实是一脉相承的,小小年纪没事干跟养老一样玩起鸟来,不常见却也在情理之中。只要不学习,玩什么不是玩。 这种活动一般来说就是消磨时间的,虽然被推在前面进来的是黄珏玉,但羽鸩还是一眼认出了来者何人。 “哥你怎么才来?这怎么又把什么人……这是江羽家里多的那两个里的那个吗?” 本来她对她哥这拉帮结派的事习以为常,带谁过来她都不至于有什么反应,但这个她是确实没有想到。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少甫带着黄珏玉到了他们天天在的座位上,看起来丝毫不关心羽鸩的反应。 “好,我的错。我早该想起我不该相信你闲的没事胡扯的话。” 羽鸩很快恢复过来,看着他一脸鄙视。 “对。” 少甫的开水抗性一向很高,完全不当回事,甚至还能正常接别的话题:“不管那个,你还记得那个相传中曾经用蛊毒把自己改造成怪物的那个人吗?就是后来整个势力四分五裂,到现在还在内战的那个。”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们不是还会在这种盛会的时候固定来吗,还是我发现的。” 少甫完全不怕开水烫,羽鸩也完全没有办法。少甫这么前一天梳理出某种事情绝不可能的逻辑讲给他听,然后第二天就直接抛开取笑的事情数不胜数,她差不多也已经习以为常。 “记得就好。这种和毒有关的东西我不是很了解,具体一点的东西就你讲给她听。” 少甫交代完任务转手就去要茶来喝,好像是甩了什么锅一样。 “?你这说的好像我很了解。” 羽鸩觉得这推脱荒唐得很,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总比我了解的多,你不是对各种各样的毒都颇有研究嘛。” 这种时候不要脸确实好用,从哪方面拉长了羽鸩其实都拉不到什么优势。羽鸩此时立马想起来过去对话的结局还没开始抗议,就长叹一声,主动放弃了。 “你自己找来的自己不管,这么不负责任的吗……算了,关于那个势力,我还真有些感觉不对的地方。” “……” 黄珏玉现在感觉好像梦回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关于他们爆发内战的事,早就整的人尽皆知了,甚至消息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也是以前的这个时候。但那是很多年之前了。但是我发现,虽然年年偷偷来的人不一定一样,但势力的总数好像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是觉得他们在打假内战?” 黄珏玉还正打算开口问,少甫却突然又一个插嘴,熄灭了她尚且脆弱的开口欲望。 “从这种话你能得出他们在打假内战的结论?” 少甫主动表示对话题感兴趣后,不料羽鸩却在那里等着他。 “你不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 少甫眉头一皱,却没有紧急脱离,一点不像平时。 “我也没说我不想表达这个意思啊。” 羽鸩此时开始和少甫一样回应,可少甫此时却好像又是没有心情这么胡扯,开始单刀直入。 “那你……算了,不重要。其实我今天带她来和江羽的某种计划有关。我们明天的比试可能要带两个危险人物上场。” 黄珏玉一直不觉得江羽真有什么计划,她只觉得少甫有点反应过度了,只觉得那个小女孩好惨。 “又来了。我不会再上你当了。” 羽鸩满腹狐疑,并不相信。 “那个你一开始注意到的小女孩和一个各种意义上都像刺客联盟里来的人的站在一起说话,被江羽发现了。” 少甫说话对于黄珏玉来说像说暗号,离谱的很,但羽鸩却一下精神起来。 少甫眼睛再向之前建筑的方向瞟了一眼,继续说道: “刺客联盟你应该知道的。在他们那族被各个势力联合起来围剿的时候,作为一个外部的势力背刺,并且根据江羽他发现的信息,他们掳走了很重要的几个人。这种接触,怎么说也不该是这样的。” 雪中送炭 江羽虽然交代完之后扭头就走,但是迫于体质,他的行动速度还是太慢了,他回来还没多久,感觉黄珏玉走了太久回来看看的墨莲就已经到家了。 机动性差确实很麻烦。不过好在这种灵光一闪大都小打小闹,他所需要做的工作并不多,差不多也能做完了。等到墨莲从门口露头的时候,他刚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手头的工作。 “你怎么也回来了,就把玉娥一个人放在那里了吗?” 江羽边完成样品的最后组装,边随意开口。 “她们不需要我陪的,本来也没有什么正事,吃完饭早就分开了。” 墨莲并没有如预料般说起黄珏玉来了好久没有回去的事,说的话非常意义不明。 “怎么,没有她在你们待不住的吗?看样子你并不喜欢小孩啊。” 江羽拿了个非常简易的能挂在耳朵上的装置,边打量边转过身来。 “本来也是她带着没正事的到处乱走,有什么小孩不小孩的。你这又是在整什么?” 看她这发言的架势,好像这个把月相处白相处了。 “这个啊。黄珏玉她应该天天跟你们说,明天不是就要有那个什么比赛了嘛。” 墨莲一听这话,眉毛当即一扬。 “比赛?你不是一向不在乎那个的吗?这两年我可没见你在这种东西上费过心。” 江羽对于这种上升用渠道一向不感兴趣,突然说这种话,对于一向见怪不怪的熟人来说还是很不对头的。 “人总是会变的嘛。不同的时候要干的事不一样,自然行为模式也就不一样。就比如这个,就和那一点关系没有。来你试着戴戴看。” “你找到可以延长寿命的可用方法了?” 墨莲对于江羽的变化并不关心,毕竟以前他的形象实在不怎么像活人,改变就是好事。相对于这个,她更想知道江羽这等变化的诱因。 “这都哪跟哪?”墨莲的说法非常跳,江羽都感觉迷惑。 “没什么。” 墨莲接过江羽递过来的东西,一看配件就知道怎么戴,抬手就戴在了耳朵上:“这是干什么的?” “方便你们以后能帮上我忙的。调一调,能不能感觉出黄珏玉现在在哪?” 墨莲是知道江羽的感知能力很强的,但这不意味着她知道江羽的感知为什么这么强,不代表她不用解释可以知道这玩意怎么用。尝试了一下发现这东西好像完全没什么效果之后,只得试探性问一句: “……这个东西是个助听器之类的东西吗?” “不是。看起来并不好使,放下一会再说。试试这个。” 江羽说着就从随手突然掏了个像是保护手背用的带宝石的一片甲,那样子看起来相当粗制滥造。 但对于相对比较熟悉他的墨莲来说,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一片的来历。 “这不是你收起来的以前做实验用的东西吗?这个好像是你很久以前做的?各种方面看起来都不像现在你做的。” 江羽后来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没有过看起来这么粗制滥造的东西。而且更重要的是,江羽后来做的东西,基本上都围绕着同样的东西基础展开,直接刻在这种甲片上早就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确实是。我改了一下,之后我再改下样式,明天你们上场都要带的。” 江羽拿出这么个改造过的旧东西,确实只是为了实验。等到阵法证实,就可以改进宝珠里一并带上场了,丝毫不影响携带习惯。 “这种东西真的对你的寿命延长可能有什么帮助吗?” “……” 墨莲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插入这种话题,江羽早就已经习惯了。墨莲对于他的寿命这个问题非常有执念,这黄珏玉一来,这么长时间没有单独聊天的时间,就算五句问他三句他也不意外。 毕竟墨莲不是他,她是真的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光芒。这一路上,关于这个问题她都在摸黑前进。 但这次也许有可能不一样了,虽然只是有可能。他之前甚至没有把最终目标贴在那个方向。 稍微思索一下之后,江羽又把类似的问题抛给了墨莲: “墨莲啊,你在这里也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们这里运行的一切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过答案。这里只是一如既往地一直运行着,光看着现象,这一切只会像被加密一般,生活数百年而不明所以。 毫不夸张地说,不论是少甫这种在传统的轨迹中前进的,还是江羽这种一直以来的旁观者,如果一直没有任何引导,没有契机,他们可能永远也看不出端倪。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连城的山无边无际,不过数百年的生命,把绝大多数生命闷在鼓里当做电路中的电子一般驱使,完全轻而易举。 江羽一点不指望墨莲能给出什么好答案。他只想根据其回答,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安慰一下她而已。 “了解多少?能了解多少。这地方完全就是一个明明无数次已经接近答案,却不管不顾,任由其沉底的地方。” 这回答没有一点碰到江羽的判定,完全超出江羽对其的定义。就好像江羽这些年接触的都是假人一般。 墨莲看江羽如此反应,心情看起来更加底下,眉头一皱。 “怎么,有问题吗?这个地方就和你一样,动机成谜。什么都不做,干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好像在梦游一样。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话题一下扯到江羽自己身上,他本该更懵,却突然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才能活下去,但关于这个地方,我早就观察了好几年了。明明可能的正确答案露头那么多次,却那么多次都被其他的势力联合起来打压。这种地方什么都不干就算了,联合打压不过的,这里甚至还会暗中协助打压!这是干什么的?不满足与一种答案,然后就在快要求出来的时候手动压制?真有人会干这种事吗?” 墨莲看起来意见相当大,好像积攒了好久的怨气,可就在她自己都为自己的冒失做好准备的时候,江羽却突然笑了。 “你真的很不一样啊。你的存在总是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雪中送炭啊。” 灵智 墨莲这么多年都被江羽的实验带着走,表面上看起来她确实被占据了大量的时间,余下的零碎时间几乎可以让绝大部分事情都无法安插其中顺利运行,好像她这些年确实什么都没干,但实际上并没有。 江羽拿她做的实验基本上是把知识嚼碎了喂给她,拥有真的不需要传统意义上睡觉的修炼者身份的她,面对如此具象的东西,哪里需要过多拖延。她有的是时间。大量自由的时间。 她当然有大量的时间用来娱乐,这个年纪,她没有理由沉醉于像江羽这样的研究里,她的童年也是有一个一起上房揭瓦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带着玩的,这样的环境下,她没有理由像江羽一样把研究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做娱乐,她应该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和少甫那一帮人一起边玩边编织上升中未来阶层人选的过程中去,这才是更有吸引力的去向。 但她并没有。 她那个姐姐的家庭在内部撕裂中被无情地波及,就像跑步的时候被无意踩死的蚂蚁一般,她的家庭也一直承受着她父母曾经的天真带来的反噬。幸运的是她的父母远比常理要强,直到江羽像克苏鲁神话一样用深不可测的强大与压倒性刷事件之前,他们都依然没有倒下。 她的童年不止有上房揭瓦,还有虽然一直没有倒下,但是永远遮蔽着天空,让她一次都没有踏入过主城的旧势力。这是她对于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永远都无法抹去去的阴影。 当然不是心理阴影。她虽然不至于不怕,但远远没有到留阴影的地步。这个阴影只是塑造她的一个条件。 在此阴影下,她家收养的那个姐姐和她家庭命运的不同才是重点。 再不可思议的天才,再快速的增长,也要向已有数值的对手低头。归根结底,到时候比的时候都是看数值而不是看增长。没有奇迹,天才也走不出本身无解的迷宫。 真正指引着她的,正是这两家之间最大的差别,奇迹的差别。这种能让命运轨迹出现巨大变化,让原有的东西在离理论上的质变还早的时候突破原有规则的奇迹。 这样的奇迹在这个地方几乎唾手可得,她哪里有心思去重复过去的生活。 只不过看起来,这种时候朱门酒肉臭的事情,即使在如此地方也不能免俗。只是这种事情的落入俗套,让她很多时候几乎难以控制自己。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外面的人面对绝望的时候多想奇迹赐予他们一线生机,而在这里,奇迹竟无数次昙花一现,然后被手动凋零。 她努力找过这么多年了,一直找不到他们究竟为何如此。奇迹怎么会如同钱一样,变成这样被圈起来的资源呢? 她不明白的事多着呢。 她的迷茫还不知道要存续到什么时候去,毕竟没有选项。但迷茫本身不需要很复杂,即使很简单笃定的东西也可以让人感到迷茫。迷茫的成因更多是恐惧。 毕竟这个小女孩还很小,突然被和一个自己认识聊了没几句的人软禁在一起,恐惧是必然的。 与刚刚的正常交流不同,被软禁之后,两人就突然陷入了长期的沉默,许久没有一点声音。 被威胁进来的那个逃避刺客联盟追捕的那位完全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虽然看起来这不像是要走向什么麻烦,但少甫直接就采用的近乎威胁的方式与软禁,让他对于未来丝毫没有把握。 现在他不仅不知道到底那个有着他熟悉的脸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还被另外可能更强的势力控制,命运完全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个小孩是来找自己的亲族的,也许反而不需要关注这些。 而且在他附近坐着的可是小朋友。不是那种可以真正威胁他的存在。 要是这个也是足以威胁他的,他真就难以承受了。 就在他自我安慰的时候,那小女孩突然主动开始说话。 “大哥哥,你应该不是连城范围内的人。” 他乍一听不知道什么情况,首先排除威胁选项后有点疑惑:“这是嫌我衣服太破了吗?” “不是。衣服破的人有很多。虽然一般来说人们不会把破衣服穿来这种比赛。” 那小女孩说话让人听不出一点威胁存在感,虽然作为刺客他本该对一切提高警惕,但他却无法被这种刺激拉起警戒。 “我也没有其他衣服了嘛。没办法。我本来还是有机会不让它破的。” “破不破不重要,大哥哥。你的衣服的材质,即使是最外圈的人们也不会用这种普通的布料的。你只可能来自于外面。” 这已经是在明示她对于他身份的认知了。他听这种话眉头一皱,看看自己身上的布料,和这小女孩身上的一比,他真没看出来区别。 “你是觉得,是我身上的布料吸引了他们把我们软禁在这的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外人一般是不会来这里的。一般都参加外面同期的。” 那小女孩看着他的衣服,好像在赖他。他看着这小女孩的神态,已经分出大量思维空间的他到现在还是对这个小女孩丝毫不加威胁评估,只放着被动来感知危险。 他刚想对此发言,那小女孩却又补上一句: “这种破布料,我只在以前有刺客联盟的人来杀我们族人的时候见过。大哥哥你不会是刺客?” 他的心此刻猛地咯噔一下。这是已经念出他过去的身份了。如果换作平时,根据他师傅的教诲,就该准备下毒之类的灭口了。 但这个皱着眉头,满脸写着不高兴的来拉扯他衣服袖子的小女孩,却直接闯进了他的判断。 这么小的小孩,哪里是教的会东西的年龄。他这样怎么看都是惊弓之鸟。 他收敛心神,强行告诉自己童言无忌。惊弓之鸟是万不能做的。 “没钱的布料都这样。刺客基本上也就是亡命之徒才差不多的。” 他的本能一直在警告他,但理智却一直在引导他。二者对冲时占据的空间,正是这过于幼小的小女孩所要制造的。 没有表现在外表上的犹豫过后,她还是用了她本该用在自己身上来确保改造过程稳定的蛊放在了其袖子上。 自己的认知很可能只会拖后腿,这种时候,褪掉也好。这种时候,让灵智彻底接管也许更容易活到族人帮她续上。 她暗自想。 梦 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不论说出什么样的话,大都可以说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童言无忌。这孩子实在太小了,除非精神有什么问题,不然没人会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完整的思维可言。 但眼界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确实是个优秀的学生,也许真要无限制作战,就算知识面被降维打击他也不一定会被挤下第一梯队,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偷袭永远是解决脆皮人类的最优解。 只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开始修炼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疲惫。 以他本身的身体壮况,他就算放干了身体里的血,也不应该感觉到疲惫。他早该感觉到异常了。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意识到发生过什么。只是觉得这房间可能有点问题,在模糊他们的意识,让他们安分一点。 这种事很合理。加上看起来眼皮灌铅般困倦的那小女孩,一切就更合理了。刚刚这个小女孩还主动开口说话,现在房间里已经重新归于沉寂了。 他还是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疲倦,全身上下仿佛被抽光了力量一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不想有一点动作。 他深知自己看起来相当可疑。正如这小女孩所说,他自己看不出来,不代表他没有暴露什么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完全是插标卖首的东西。在他眼里,这小女孩甚至是被他害了。 弱小和孤立无援实在是令人绝望的弱点,他原本来这里就是为了寻得一线生机,在这个充斥着传奇色彩的地方寻求可以让他救回自己过去一切的那个奇迹。 只是好像还没来得及开始,挫折就已经接二连三了。 “大哥哥……” 这时那个小女孩突然又抬起头来,带着瞒不住的神志不清,就好像上课睡觉睡出鬼压床一样的样子挤出她的话来。可惜她的反抗并不成功,刚说了几个字,头就抬不起来了,只垂着头断断续续地往出挤话: “对不起……我明明还完全不熟悉……” 这小女孩挤出来的话越来越小声,很快就挤不出来,只留下与神志不清斗争的摇头晃脑。 他看到现在,都还一点不怀疑自己完全不怀疑面前这孩子的合理性。他一面伸出一只手扶稳那孩子防止她倒出去,一面轻声对这孩子安慰到:“放心,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家人的。睡。” 这显然不是那孩子想说的,但也无所谓了。那小女孩闻言后还是停下了摇摆,稳定下来。 看着逐渐安稳下来的小女孩,他的心也逐渐在多种因素作用下安稳了下来。上一次感受到疲倦已是不知多久之前了。 带着这份久违地疲倦,他很快地一同安静下来。 不同于那小女孩挣扎过后眼睛已经再次睁开,一点没有困倦意思的状态,他睡着了。 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睡着。灵智改造的活体注射器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 …… “哥起来吃早饭啦,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不过这次的声音相比之前多了几分明显的无忧无虑。 勉强地睁开眼睛,困倦一丝一毫没有褪去,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反而愈加明显,简直让他抬不起一根手指。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手指上绑了一杆坦克炮一般,任何活动只会让他感觉到脱力之后再发力后只有一部分筋在响应的疼痛。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起来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这时那熟悉的小女孩伸手把他扶起来,让他在床上坐了起来,好修改一下他的视野,来让他认知一下周围。 不认知他还有思考的空间,这一认知,他瞬间就被眼前陌生的房间镇住。 他对于这么个房间是绝对没有一点印象的。绝对没有。他从小到大没有去过几个地方,这种地方完全无从谈起。 他立刻就断定这是个梦。 可梦的内容总有来源,这种他没有一点印象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梦里? “今天怎么样,稍微好点了吗?能活动活动了吗?” 起码眼前这个孩子还是熟悉的。他稍微有些怀疑眼前的景象,不知是自己失忆还是真的是梦蒙蔽了自己的感知。但是正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甚至连开口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自己就像个植物人。 那小女孩对于自己的毫无回应好像习以为常,紧接着便开口安慰: “没事的,受同样问题困扰的族人很多的,你总有一天可以站起来的,对?” 他听这话不知作何回应,对于那张脸为何出现,与这个小女孩家有何关联,他是一点点都不知道内情的,除了愣在原地,他不知自己还该做什么。 那小女孩见他与往常不同毫不回应,当是他泄气了,于是继续安慰道: “哥你不用那么担心啦,怎么说咱爸也是全族唯一完美适应全部改造的传奇,只要有可能,你总有一天是可以站起来的。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哥你以前不也是这么激励我的吗,还记得吗?” 他当然不记得。他又不是她哥。 见他还是没反应,那小女孩露出与她过于幼小年龄不符的失落与叹息,坐在了他身边。 “哥……你说,咱们族那么多人,接受了那等力量之后不是死就是瘫,剩下的也大都相当虚弱,咱爸完美地融合了所有种类还没有虚弱,大家都称他为上天的恩赐,那咱们作为他的后代却还是出现普通族人一样的问题,这是不是天谴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听出发生过什么了。他对于身上这个能让他血全都流干还不死的东西的来历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听说当初在要出事之前为了留下机会,族人们一致要求给我们多了好多跟我一样大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但直到现在,能自由活动的还是只有我一个,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是天谴呢?” 恶有恶报 三四岁的小孩大脑内存非常有限,说话是没有逻辑的。但是很明显,他面前的这个小孩说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逻辑,甚至某些方面丝毫不像这么小的小孩能做出来的,就好像有谁在暗中指使她,指引她内存极低的大脑做出正确的选择一般。 “灵智”。 妖神是要指挥他手下刚改造过的战士的,这种与智能相关的改造可以说丝毫不稀有。妖神可没空像格式塔思维一样,亲手操控每个个体的思维。这种要求点过多的东西且不说很难找出来,就是找出来了,这么高的维持资源占用,也过于鸡肋。 于是,完全独立的灵智构造直接被洒向了妖族。 但是有一点,妖神并不会基因编辑,妖神掌握什么技术,基本上就是缘分加定向关注,然后用进化史动辄数以千万计的时间熬出来,所以,妖神所留下的技术,副作用比主要作用多得多。 这小女孩家族的处境不是没有原因的。把短期的胜利赌在如此地方,过于操之过急,几乎必然会踏上如此道路,必然会付出沉重到让人怀疑其真实性的代价。 他们的民族很和睦,与他们故意制造的形象不同,那次事件过后,他们几乎再也没有真正的产生过内斗。从高歌猛进的幻境中归来,奇迹之人的儿女与他们的普通族人并无两样。 盛极而衰只在一夜之间,看着大片大片倒下甚至爬不起来,全族只剩下没来得及改造的人和屈指可数几个勉强算是成功的,气喘吁吁地扛着与自己供能完全不相符的能力,几乎无一能正常活动多久的幸存者。 现在他们甚至产能下滑到难以自给自足,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绝望之中,羸弱的幸存者们登上本族权力高峰,原本的掌权者们在改造中几乎全员瘫痪的情况下,内战是没有了,什么也都没有了。 这种情况就像灵飞抽到轮回之终末,不知效果后瞬间被清算的感觉,让曾经在全盛下摩拳擦掌的年轻人们在一夜之间精神已如行尸走肉。 他们只看到了妖怪很多,每一个都是完美的适应者,他们没看到的是,妖神改造前,同种的野兽曾经经历了怎样的时期。一夜之间,妖兽的先祖们顷刻人间蒸发,直到数百数千年之后才再次带着降维打击般的能力逐渐完善基因,脱离濒危的数量级。 而且并不是所有种族都成功了,而且并不是短短几代就成功的。 好消息是,这不是轮回之终末。坏消息是,对可能这里活着的所有人来说,这就是轮回之终末。如果没有人加速历史进程,失败甚至还在一步步逼近。 但这样的历史车轮,又有谁推得动呢? 返回这边在神志不清后很快恢复神志的小女孩这里。改造并没有动她自己的成长速度,她依旧为自己直觉指引她做的事后怕,她依旧很想在大祸临头之前请求宽恕,不论是否是在自己承认自己的计划。 她本身以为自己的意识就要像大人们吓唬她的一样,在没有按期补药之后被灵智催生出来的另一个她自己所吞噬,让她在黑夜中长眠。但实际上并没有。短暂地眩晕过后,她的意识再次清醒。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人的大脑是活着的。显而易见,她的意识当然不会被吞噬,只会与新生的意识与功能融合共生,割据一方,到最后,她的意识自己并不会在乎自己过去是谁。功能运行正常就好。 但这也不代表停药就没有代价。代价总是会有的,资本家的玩法就是用不公平交易把代价交给别人,没看到和不由自己承担并不代表代价消失了。代价会转移,但并不会消失。 刚刚因为认出那逃亡此处的那位而紧急脱离的刺客联盟的人并没有善罢甘休,该到的全都到了,后撤的代价显然比冒险更大。他再次出现在了远处的窗口,开始扫视这边刚刚少甫带他们进的建筑。 他进不去,所以跟丢了。但这自然不可能是他放弃的理由,现在没过去多久,他就再次出现在了对窗,开始检查起这边的建筑。 她改造过的高功率大脑的感知让她头都不用回,就感知到了有人在看他们所在的建筑。但可惜的是神经系统的改变并不能让她拥有任何形式的反制手段。现在,没有关窗户的他们完全处在对方等待检查的范围内。 她刚进来的时候是觉得可以跑的,可是和她一起被带进来的那位看着敞开的窗户,完全没有一点要跑的意思,她也不加思考地留了下来。 毕竟就算是灵智,也太小了,这可比那边那个被扔进人堆里的工具人小妖狐小多了,灵智并不是万能的。 她现在很慌,非常慌,但却没有一点办法。她伸手去推那刚刚救过她的那刺客联盟里跑出来的那位,却没有半点效果。 她刚给了药,药效正盛,这哪里摇得醒。而且这就是醒了,能不能活动也还另说,她这波属于自断后路。 这叫恶人恶报。 她的灵智本身就年纪尚小,这太正常了。灵智又不是超级计算机。这次她确实坑了自己。 见怎么都弄不醒,她自己也完全慌了。她现在甚至不敢有过大动作,生怕动作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现在她能怎么办呢?除了在紧急时刻尖叫吸引注意,就只剩尽可能不要被发现。但不被发现又如何可能呢?在房间里的人们都并不爱动,就算动作不大,靠近窗户也几乎必然被发现。 总共也没有几条路,而且怎么看也没有哪条路能够保证保住她的性命。 她现在基本上已经无路可走。 轻轻的落地声被窗户的木沿放大,这细微的声音被她轻易捕捉。他们已经被锁定了。 现在只要回头回应这响声,就必然会出事。前路已经再一次收缩了。现在已经不是动作细不细微的问题了。 不过回身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了。毕竟他已经睡着了。 躲在床下的小女孩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发现。 逃亡 那人跳到窗户上就没了动静,不必猜,必是不相信这边躺床上是真的有可乘之机,开了第一下响动之后就立刻做好反制手段,准备反他的反击。 事出反常必有妖,且不论对手是作何打算,在不确定自身优势的情况下,总之先排除最卡时机的战术,大多数时候都是没问题的。毕竟时间差能改变很多东西。 不过这种战术看似延长博弈,看起来可能可以反制什么战术,实际上扯得很。从大多数实际角度出发,这种行为都是没事找事。人不是野兽,人不是那种只能用自己长出来的杀伤性不足的武器作战的生物,明明机动性可以第一声响的时候直接暗器投石问路,然后紧接着拔刀糊脸,丝毫不给机会,干什么要等一下? 不过这些不重要,毕竟他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这里面唯一清醒的那个此时正在床下躲着。 她不在这个房间的可能性有很多,直接得出任何一个结论都不合理。理论上对方是不能绝对确定她在这里的,但这绝对不代表她是安全的。 只有赶紧趁其不备,离开这个房间,才是唯一安全的。在这种地方,刺客只能在人们的视野外活动,一旦回到大庭广众之下,不说安全,起码她能多一些操作空间。 只是现在她好像无论如何都救不了这个不一定是坏人的人了。她的不安与本能葬送了很多东西。 不过她其实现在没有什么负罪感。因为她知道,她们族里接受改造的人们瘫痪的很多,但只要不放弃,瘫痪就不等于死亡。曾经的黄金时代还是有一定的遗产留下。 虽说外人大概率不会被加入维护行列。 不过她不知道这些是好事,毕竟她现在自顾不暇,集中精神想办法逃走才是大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口,只等那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机会,逃出生天。 但又一个早已注定结果的事件发生了。 那方才现过身的刺客略过床上躺着的那位,丝毫不浪费一点时间,直接压低身位,和个鬼一样直接与在床下的她四目相对。 她瞬间就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直接拎着刚才靠前的胳膊原地拎起来。 与空气斗智斗勇的那个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她。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对手是谁,对对手的感知能力丝毫没有一点认知。 她身上散发的妖气,别说刺客联盟的人,就是普通的有点基础的人,也能明显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她的计划完全就是插标卖首。 她这小孩能有什么复杂的计划呢。被抓住胳膊的她只剩下本能,完全不加思考地顺着被抓住的胳膊,爬上去对着其手臂就是不留余地拼命的一咬。 这种普通的进攻,只要稍微开一点护体,怕是皮都不会皱一下。 不过再回到实际,基本上每个流派在内卷之下都会挤潜能来增幅进攻的,就算只要有一点就足以挡下,也不见得人们能有这一点。所以说速度快的话其实不一定没用,这叫反其道而行之。 现实中人人都只有一条命,又没有复活的途径,能速战速决规避风险,谁愿意承担。早就卷起来了,不然墨莲的那族也不至于内部腐朽这么久还坐的这么稳。 这一咬的进攻非常顺利,表层的物理防御很快被并不锋利的牙撕开,演绎了拼死一搏的大力出奇迹。 但这一咬,却丝毫没有传来一点好消息。 在效果产生一丁点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这反馈的质感丝毫不像动物。倒不是她咬过什么活物,只是这把木头咬了个坑的声音,实在太明显了。就算换成真能被撕下一块的软木,也相当明显。 那抓她的刺客被差点撕下一块,甚至抖都没抖一下,完全无视了她的进攻,再次对她上下打量,确认身份。 现在她已经彻底无路可走了。要是偏要说,那可能只有触发脆弱的幼体基本上都会有的本能——惊声尖叫来封死其退路。 当然,这可能会要她自己的命。虽然她并不确定对方需不需要她活着。 但她真的还会选择第二种道路吗? 她真的这么做了,被抓在手里的她没有发出一点喊出来的声音。 这不是她自愿的,也不是那刺客干了什么及时阻止了她发声。而是她发声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发声了。 这是她刚刚行为导致的神经系统损伤。不止现在,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她的错误决定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她拼命的想发出声音,想抓住最后的希望,但很可惜,她再也不能向任何人寻求帮助了。 现在,也只有她的灵魂可以在幕后无能狂怒,猛砸键盘了。但不论她的灵魂再怎么反应激烈,没有声音就是没有声音。 就像江羽一样,她也沉没在了只有自己的世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江羽他起码是慢性死亡,她可是真要出事了。 她来不及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无计可施了,只能拿着自己最后一次完全无法实践的计划,惊恐地等待结束。 那刺客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瞬间猛地抽刀回身,直指身后。 这个行为与要带走她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这抽刀何用? 一个年轻的人影只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停止思考的她面前,短匕一挥打偏本就仓促没有准备好的刀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匕首已经带着真气冲击,插进那手腕,瞬间干扰了抓着她的那只手的控制,抬手就把她抱起,瞬间出了房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相当简洁流利。 她没关也不会关妖族之间相互感知的自由麦,招来了这里唯一隐藏身份的妖狐。 那刺客自然也很快反应过来,闪电般也从窗户冲出来,以更快的速度直逼救她的妖狐。 实力差距很大,这么跑自然是跑不掉的。 不过他们从那里出来,就其实已经取得了逃亡的胜利。 一支弹头特制的箭,从闹市区瞬间发射到了那刺客的位置,精确的刺穿其胸膛。 放不下的 少甫那边几个人早就提前有所准备,甚至埋伏打下了闪电般冲出来的刺客,但是最后还是跟丢了速度本不算快的那个来救那个小女孩的妖狐。 这其实很正常,大部分妖族除视觉外的感知硬件都比人类好用得多,没有人类比妖怪更懂得如何隐蔽。 本来他们三个分头行动,基本上是封死了所有的可能逃跑的路径,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只是可惜他们本身的实力虽然在同龄人中顶尖,但不过硬。面对从被迫进入人类的时候开始就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逃跑相关的各种东西都早已远超常规水平的对手,他们完全毫无办法。 现在,他们几个就只能对着另外两个和他们逃跑只有间接关系,没有一个知道其真实动向的一个假人和一个还在幻觉梦境里酣睡的人找线索了。 从他们身上下功夫找线索,就算是神仙也只能落得个徒劳无功。最多展开下一条机会事件。 少甫坐在床边上的一个凳子上,看着被摆在那里损伤并不大,却已经彻底没有响应的假人沉默不语。 他们之前对于这会面二位的可能性进行了充分的研究,做出了不少半开玩笑式的猜想,在合理区间内做出了很多种对于走向的预测,但现在看起来,这些猜想基本上已经又可以扔垃圾桶了。 天天沉在未来新生代权利结构核心构筑的少甫对于勾心斗角和各种拐弯抹角的计划早已屡见不鲜,早已走上了每一代权利结构都共同选择的简单粗暴的路线,能够轻而易举地看穿解决各种绵里藏针的陷阱,但是这种情况还是让他陷入了沉默。 假设没有失误的推导非常简单,在此基础上,每多一个憨批就多一串让人看不懂的迷惑数据。而这种迷惑数据恰恰是大多数时候事件的主要组成部分。 他是在思考这离大谱的事件,而对于黄珏玉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毕竟她就是那个本该挡住另外逃走的那二人的人。 黄珏玉那时只感觉与对方对视的瞬间神情一恍惚,下一刻,对方已经从她的视野中消失,怎么也找不到。 这要问起来,她的回答岂不是怎么听都像内鬼。 现在她在现编扯谎和实事求是间久久徘徊,迟迟定不下解决方案。 “黄珏玉。” 在她正在苦苦挣扎的时候,少甫先一步结束了沉默,开口第一句话就指向了她。 这下子会说真话假话全凭她的本性了。黄珏玉的思考已经基本停止了。 但少甫却并没有问她关于第一现场的事。 “你和墨莲她们俩都是一起住在江羽楼上的。那虽然你住的时间不长,但你对于他的了解应该也不少。” 少甫也开始扯有的没的,说话完全脱离他们正在聊的内容,说的黄珏玉完全没有丝毫准备,直接接不上话。她眼神瞟向一边的羽鸩,羽鸩好像丝毫不关心这长期沉默后第一句开口,还在注视着那特殊木材做的假人的胳膊上,相当专注。 这黄珏玉就感觉更没底了,六神无主。她确实与这二位不算熟,开门红哪受得了。 “说实话,我们虽然和他一起长大,但关于他的种种计划什么的,我们是丝毫没有参与过,与听着传说的路人无异。” 少甫叹了一口气,这个人人都认识的高材生作出这种反应,任谁都觉得他妄自菲薄。 “但是你不一样,黄珏玉。”他话锋一转,把黄珏玉的思路一把拉回来:“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你已经参与过他的计划好多次了。” 听到计划这里,黄珏玉的大脑飞速运转。但毫无疑问,是空转。 仔细想想,她除了现场当观众,当真在计划中起过什么作用吗? 真要回答起来,她的推测可能都经不起推敲,内鬼坐实了。 “我对他的计划没有兴趣。我不想打听他不打算主动告我的东西。” 黄珏玉还没想完,少甫就再一次拉回她的思路: “我只想知道,关于这一次他给你布置下任务的时候,你能想起来些什么细节吗?什么都可以,我想知道他这次计划的大致走向。” 江羽跟她布置的时候有什么细节,这种问题就更加难为她了。在说话之前她刚闯了祸,就是有,也被她自己手动整没了。 这样她就更难回答了,只得尴尬癌一般地试图回避问题: “这种细节也不一定有用啊……万一二者之间毫不相关呢?” 空气一时陷入沉寂,羽鸩都有些看不下去,脸没有转过来,但却很明显地停顿了。 这种说不出一二三生怕被当作内鬼的时候说出这种话,这合理吗? 少甫一听这话也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又如同醒悟过来一般。 “我早就知道不能相信自己,可是这个时候还是不出意料地陷入了第二个思维惯性的陷阱啊。” 少甫不再坐着,转而坐直,直接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花板,之后往椅背上一靠躺平: “只是,陷入陷阱之后,我反倒放不下了啊。你说,这小女孩的逃走,到底是真的我需要去补救的失误,还是江羽那从来没有失败过的计划中的一环呢?” 很多事情永远百思不得其解,真要取得进展,有的时候只有观测一途。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个小女孩的逃走,是江羽的计划中的一环吗? 显然不是。少甫他上头了。这么复杂的计划,拼这种概率,但凡有替代方案也没人会这么干。 但是即使不是计划之中的,逃走也问题不大。那小女孩背后确实有个传言中邪教一般的家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是谁,行动前总要掂量掂量,免得出了什么事。这种她家族的人铁定在这城里的情况,怎么说也容易出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脱离控制意味着很危险。 原因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没有那么多理由需要分析。原因非常单纯。 那化人形的妖狐立马意识到他救了个什么,但本就在逃亡的他,救了真人不如说是万幸。只是无法交流确实坑了点。 在他正在思考该怎么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二位从来都不认识的一个人毫不避讳地靠近了他们。 准备 墨莲的感知能力一向不出众,作为高压炉一般运行着纯粹强度非常高的真气的她,想要确保侦测精度确实困难。微小的用来作识别的信号在接近她一定范围之后便会被无情同化,再怎么耳聪目明也无济于事。 但今天她是带着江羽给她的某种轻巧的放大器出来的,这种感觉就像色盲带上了纠正眼镜,直接敞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曾经熟悉的一切突然就新奇了起来。 这剂安慰剂的效果相当不错,原本纠结于江羽整天摸鱼,不想正事的墨莲瞬间感觉不再纠结,瞬间感觉她可能以后可以理解江羽的某些决策,可以跨过不倒的高墙,一探高墙之后的世界。 当然,这基本上属于安慰剂效果。很快她的第一次挫折就来了。 “江羽,虽然我不太能确定,但是你能不能感受到一种,就是书上有记载过的一种妖气的形式?” 别的人对于很多信号习以为常,但就如很多东西一翻工就可以很轻易地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带着巨量书本知识的墨莲这一踏入感知范围,立刻就感受到了基本上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样的一丝不同。 “你也感觉到了?那这精确性还不错嘛。” 江羽好像并不在乎妖气的说法,专注于测试工具性能。 墨莲分明记得这里容不下任何妖怪踏入,见江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不免有些迷茫。 “这个感觉应该不会是嘤舞,天天和嘤舞相处,虽然还没有戴上之后观察过,但是这种妖气……真的没问题吗?” “我就猜到你要问这种问题。我应该说过,妖气是个伪概念,妖气并不能评判有没有妖怪在。因为妖气把真人当成妖怪的故事,应该数不胜数。” 江羽说的很平常,往前走的步伐甚至没有一点在靠近妖气来源的样子。墨莲看着一步步走近那个有妖气的拐角的江羽,严重怀疑江羽说的和她感知到的是不是同一个,因此闭口不言,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我看你的样子有点不相信我啊。” 江羽快到那个拐角,头却分明扭向相反的方向,一点没有警戒的样子,只顾回头偏向她的方向。 当真一点防备没有,难不成有另一种装备要测? 墨莲不好干什么只能暗中默默提高自身运行功率。毕竟江羽身上的装备现在与她的运行相联动,基本上远程由她供能,要说是要测试另一种装备,还真说得通。 既不用说出来暴露,不考验默契,也能有效通过联动,引流她选择不必开口交流的增大功率,这种什么都不必暴露都可以控制事情走向,还真没什么毛病。 “干嘛不说话,拿了个放大器高冷起来了。不至于,这么些年的友谊的小船就要翻了吗?” 江羽说话有点藏的过于深,墨莲还是完全听不出蛛丝马迹。这说话怎么听怎么像黄珏玉来之前他们私底下互损的桥段。 但这合理吗? “怎么,还不理我。真高冷起来了啊。年纪轻轻的已经老到不屑于和我交流了吗?” 正在墨莲在两种状态下反复横跳,不知究竟如何解读的时候,江羽再次给问题拍了时间结束。 路过那个指定小巷时,可能的袭击并没有出现,但袭击确实存在。江羽抬手往小巷一甩,某个宝珠随着这一甩很自然地进入小巷,一个完全无声,只有景象扭曲的扩散出现在小巷口,江羽在下一刻随即踏进小巷,好像扶住了什么东西。 “那这位年轻的比我小的高冷大姐姐,不知可否帮我拿一些东西呢?我身上带的东西成分比较复杂,不太好匀出一个单独的储存位。不知可否能帮我这个忙呢?” 墨莲看这一波行云流水的操作和感知中立刻失去源头的妖气,瞬间感觉被坑了。江羽刚才说话的内容非常单纯,就是在损她。 “……我还当你有什么大计划,当真就在损我啊,可这不是大街上吗?” 墨莲被一手白嫖,只能无能狂怒。 “回去怎么说,回去黄珏玉八成也回去了,你不就又哑巴了。除了咱们平时也这么说话的时候,其他时候你还发言吗?” 墨莲平时确实不爱说话,不知是基因还是习惯。这还真没什么可反驳的。真一开口,好像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气氛。 只是这种对话平时都是俩人私下的交流,这要换到大庭广众之下,在街上,墨莲的沉默长期在线。于是对话就开始单纯地一边倒。 “发不发言的……不说话不是挺好,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是能正常说话的地方吗?” 墨莲无能牢骚,沉默解除了但没完全解除。 “怎么不能说话,说话又不是研究,失智怕什么。而且就算是正经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思考,分那么明白干什么。我平时一说到妖怪就是妖气不可靠,今天你这不也上来就低级错误,有什么区别。” 墨莲走近小巷的地方,江羽扶着的目标一下映入眼帘。江羽也在这时拍拍其中的那个小女孩: “你看,实际上散发妖气的是这个人,旁边那个狐狸精变的那个完全没有一点妖气。” 现场那妖狐并没有现出原形,化形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昏迷并不会导致现出原形,但江羽却判断的非常斩钉截铁。 感知天花板还是天花板,工具并不能瞬间填平壕沟。 这帮忙带着那就是让她带两个大活人了,墨莲瞬间感觉自己没见过世面,不够大胆。这和当街绑架有什么本质区别。 墨莲迟迟不动,江羽只得继续催促:“别,真高冷起来了啊。扶他们好累的,别不动啊。搭把手啊。” 善恶到头终有报,墨莲此时怎么可能上去搭把手。 “我懂了,你出去行动带她不带我,就是嫌弃我平时看起来不靠谱。这么多年的印象分完全是负的,不如人家开口几句话。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是工具人。” “什么玩意?”江羽瞬间听出这话,一下子后悔提前解他的沉默。这人还没交到手上,这负重一下砸他手上了。“什么工具人不工具人,你俩哪来的区别,就是你比较省心,没什么要求而已,别纠结这个,帮一把啊!” 江羽为他的松懈大意付出了代价。 秘密 弱者不得不隐藏自己,就如同地洞里的老鼠,唯有如此,才能求得一线生机。进化史没有法律,对于完全被当作猎物的那部分来说,就算有,也轮不到他们享受。 但躲藏本身无疑是在积弱。躲藏可以让弱者在不讲法律的地方活下去,但如果没有大灭绝的横祸,躲藏就意味着告别大宗资源,永远与力量说再见。 只要资源够,就没有什么弱者摸得到的弱点。游戏与现实是两码事。没有资源,在进化路上就是被堵死在了角落,就是那个因食之无味而存活的可怜虫。虽然在同一世界,但他们从未同台竞技。 从这点来看,江羽他既是把别人堵死在没有资源的角落的那个,也是因体质被锁死在没有资源的角落的那个。 从自强不息的角度而言,他确实自强,虽然他注定短命,但却不同于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次,却从未被记载的同体质的人一般无人知晓,在这个城里,他凭借自己的种种事迹走上了神坛,为人乐道。 但与他自强不息的形象不同,熟悉他的人并不能从他身上感觉到特别明显的自强。就像摆上神坛的才最容易摔得四分五裂,知道生活没有必要给自己的选项留一条生路的他,从来没有纠结于一定要做成什么,自然,因此看起来有些漫无目的的他就显得一点都不励志。 不过他确实从来没有停下过,甚至他身边的人还因此总感觉他做的事深不可测,无迹可寻,总会向各种方向过度解读他的做法。 这种事就像老虎学习地鼠的生存智慧,总感觉与自己熟悉的一切脱钩,感觉莫名深不可测。其实这种学习大可不必。学习是取长补短,不是照单全收。 就像地鼠可以因为自己弱小导致的需求量少来度过末日,但那么大的大猫可不能从挖地洞里学到什么可以助他度过末日的智慧。不一样的。 但未曾设想完全在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东西确实让人好奇,越是真的见过他完成的以他的实力为基准不可能的事的人,就越容易好奇他是怎么办到的。毕竟自己不一定学不来,又不是成功学。 这天晚上,墨莲久违地晚上偷偷下楼和江羽聊了起来,话题从家常里短顺理成章地转到了今天的事上。 “今天那两个里面大的那个真的是妖怪吗?他那边都昏迷任人摆布了,也没有现出原形啊。” “都昏迷了,人家凭什么现出原形。你这认知就属于看故事看多了。那些完全没见过妖怪的书生写的故事,你信那个。你这天天修炼的一介武夫,不是该觉得那些故事很外行吗?” 某种意义上,他们这些修炼的确实是一介武夫。但实际上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并没有这个自觉。 “啊?怎么就一介武夫,真气这种东西,不是渗透进生活的各个方面吗?” 因为科技树,他们生活的大环境确实不一样,基本上人均都有一定水平,修炼这种东西因为会提高各种方面的效率,在历史的推进下,修炼早就在各种势力的争斗下一片片飘落民间,让民间像义务教育般有了一定修炼水平。就算是文人,也不至于一点不会。江羽这基本上属于偏见。 “那确实。那我换种说法。刚好你之前不也问我白天是怎么放倒妖怪的嘛?一起就和你说了。” 江羽这架势一听就要长篇大论,墨莲虽然发言不多,但在听这方面还是很有直觉。 “你之前不是也发现了吗,很多事我们分明做得到,守得住,却一直没有付诸实践,还因此感觉到不理解,感觉动机很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我也觉得不正常。这是在利用外界压力锻炼内部各种势力吗?这种决策也未免太阴间了。” 墨莲从来没听过江羽谈论过他们族的势力,这一开讲,就是开幕雷击。 “确实,就靠我们来锻炼内部各个势力,就是我们抗这锅了。制造莫须有的麻烦。但这种常常伤及我们自身的决策,我很难相信它能持续这么久。直到今天,我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我以前经常跟你说妖气不可信,但一直都是纸上谈兵。纸上谈兵坏处相当不少,就像在纸上,我很难把人们联合起来打击的一个邪道和妖气联系在一起。但今天,我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把这些串起来了。” “我跟你说过那妖气的真实来源,是那个小女孩。” 墨莲不难理解妖怪善于伪装自己,对于小孩学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上有妖气也自己消化的差不多,但江羽这一拎出来,就打乱了她之前的解释。 “书生的故事大多不可信,但有一点确实是现实中来。这世上有狐狸,也有妖狐。对于这点,故事里的解释是狐狸修炼成狐妖。但很显然,就算故意养,普通动物也有生老病死,从没有能一直养着的记录。这不是偶然可以解释的,但又不是完全不能解释。但今天,我发现了变数。” 江羽说着,随手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小瓶。 墨莲拿到增强感知的东西之后对整个房间观察了个遍,一眼就看出来这瓶子与这里常用的核心科技的差别。这瓶底所画的阵法,与江羽房间里所广泛应用的阵法丝毫看不出共同点,就像来自于完全不同的科技树。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所做的事情没什么意义,觉得我丝毫不为自己的生命上心吗?这方面,我可以告诉你。从我走上这一条与平常与我体质相同之人不同的道路时起,我就一直在为我的命运拼搏。不知你有没有时间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有一些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 往常一直把什么事都不当事的江羽突然提出这种事,未免有些不符合他的个人形象。正因如此,墨莲更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江羽确实乐意平时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发现了,江羽他懒得很,根本不像是会这么坐下好好研究的人。 她有很多东西都想知道为什么。 过去 江羽从来没提到过的东西多的很,这里就是其中一处。 墨莲刚来的时候就进过这么一个庞大的废弃建筑,那建筑里收藏了不知哪里收集的各种各样精装过的书,用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原始方式储存,摆满了整座图书馆。正如图书馆大都已是时代的眼泪,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模样,这里废弃的原因只是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认得出来。 但墨莲并没有注意这里的能源问题。对于这里一直有效的结界她丝毫没有多加怀疑。在她的意识里,整个体系从未倒下,那么废弃的拖油瓶就有理由长期占用大量多余的能源。这种事情非常常见。 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体系都如她那亲族般腐朽。她的亲族霸占能源拖发展的后腿另有内情,这里不断电另有原因。 戴上增强感知的东西之后,墨莲确实可以感受到周围,不再需要光源来穿越图书馆前的森林,但是这建筑内有些没有被光源笼罩的地方,还是黑到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只觉得这只是因为在黑暗中走太久,麻木了导致的什么都感觉不到,跟在江羽声音的后面还试图集中精力。但此时江羽却不同于在外面的只是引路,突然主动伸手拉住她,前进的速度陡然增快。 正当她想擦亮了脑子集中精神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突然明亮起来,他们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光源之下。 “现在脑袋清醒吗?我说的东西你记得住吗?如果记得住,我就要开始继续了。” 墨莲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来路。这哪里看得清什么来路,墙上好像有一大片完全没有立体感的东西,如此绝对漆黑的墙面,她从来不记得自己进去过。 “见过吗?这是很早以前用过的技术了,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淘汰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东西应该会一定程度上给感知带来巨大压力,让人感到迷茫。我记不太清了,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早就感觉不到了。” 墨莲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她那卷不出名堂的亲族,即使是面对普通的国内区域,科技都过于早期,在经济上长期属于各大商户吸血的猎物,哪见过这种东西。她们家族在国内势力中立足,基本上完全就是靠神话般不讲道理的金刚不坏之身,正常的基础知识对她而言就是神话故事。即使在此待了这么多年,基础缺失导致的结论架空都依旧存在。 但就算架空,她的书也没有乱看。这就是天赋。 “感觉到过?”墨莲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很早以前了,早到甚至没人知道我曾经也和正常人一样。时间长了,甚至没人记得我以前也是能跟大家一起一跃而起上房揭瓦的。” 江羽走向光的尽头,缓缓拿出一个颜色很明显不一样的宝珠,按进了墙上的机关之内。随着宝珠按进去的一声脆响,整个房间里好像瞬间有闪电在面前闪过,让人甚至没有看清闪电的路径。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不是闪电,而是紧接着好像在身边爆炸一般传出巨响,猛地从地下拔地而起的几个机关。这机关自身如同反应堆一般藏着耀眼的光芒,随着其拔地而起,整个区域都一同亮起,瞬间恢复了供能。 “这地方的供能我是改过的,独立启动的。原本这里可能有更大的范围。但是把这里完全启动还是太难了,以后再说。和今天的没有关系。” 江羽环顾四周,回忆着正确的方向。但墨莲的心思并不在走迷宫上,又抓起前面的问题: “等等,你刚才说,你以前是和我们一样的正常体质,是在这里碰了什么东西,才变成这样的吗?” “对。”江羽正要说的就是此事,“就是那个东西既毁了我的生命,又带我走上了全新的道路。我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到处惹祸,但因为身份,每次都能顺利解决,就算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也大多没什么问题。但这里彻底打偏了我命运的轨迹。” 这些都是废话,墨莲并不上心。江羽找路稍微停顿了一下,也没有过多停留,接着说道: “你相信人类传说里,那个人类先祖终结了妖神天庭时代的故事吗?” 这故事在民间有很多个版本,但来到了这里,答案就很明显了。 “就是你们的先祖从主主干民族中分化出来,最后在某一代终结了妖神时代的那个?这里和那个传说有关?” “杀人比救人容易太多了,墨莲。当时突然感到极其虚弱,只有感知瞬间好像扫除了一切障碍的时候,我甚至还想多研究研究这个东西。但是那个感觉很明显直接延续到了今天。家族里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们也刚好到了房间门口。房间内外灯光对比,若不是江羽转头,墨莲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个房间。 这巨大的房间内的地板上刻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间,一个悬浮的透明小球好像一个放大版,又同时早期版的宝珠,里面的阵法依稀可辨。 “化应该是很常见的概念了,这也是利用化来改变体内真气状态的。这里面的资料曾经明确写出,强如妖神,遇到这种转化,也是一触即溃,传说妖神本不需要吃任何东西,但这里面的资料还是明确的记载了,妖神吃下阵法中改过的宝珠的,无一不是当天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不管是怎样的妖怪,只要一碰,就再无还手之力。” 江羽说着,还上去摸摸那阵法中间的宝珠。 很显然,这个宝珠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但不论是人是兽,只要足够弱小,碰到这种东西,只会被废去一切真气联系,不会暴毙当场。可惜当年我是在一切都来不及,之后恢复未果后才看到资料,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会制毒,和会救人,完全是两码事啊。” “放心地去吧” “我已经在这探索很多年了,见过的在这里存着的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但唯独没有能救回我这踏错的一步的东西……不,严格来说不能说没有。” 在墨莲还在看着脚下这远古的法阵的时候,江羽再次向她伸出了手。还没等她抬手去接,眼前的景象再一次瞬间变化。 这种情况在过去一般来说是出现在江羽带着她快速传送的时候,但这次江羽并没有把手伸向她的手,而是伸向了她戴着今天给她的放大器。 眼前迷宫一般的景象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个巨大空洞的地下空间。 她丝毫不记得她曾进入过如此深的地底。 “在这种地方就不要用放大器了,它只会让你的感知被蒙蔽得更彻底。摘下来。” 现在没有了假房间的蒙蔽,她看得清眼前的一切了。面前这巨大的阵法根本不是这里的主体,只是一个更加庞大的阵法的其中一个节点。而节点之上,一具具音容宛在的各种兽尸被架在其他的相应节点上。除了他们面前这个,再也没有哪个如同这个一般温和到让人坐的住。 墨莲此刻才感觉到寒气倒灌。 但江羽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冷的样子,就好像这陈列众多古尸的地方气温实际上完全正常。 “庞大的大型妖神在被影响之后,甚至连一会都撑不住,很快化作群妖的食物,最多只能剩下骨架,但这里还是藏了很多并没有巨大化自己体型的妖神。我甚至在这里找到了相关资料,可以把早已死去千年的妖神复活。那些腐朽并不彻底的妖神甚至变成了试验品,死了也不得安生啊。” 墨莲不安的环顾四周,这一个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尸体,怕不都是这复活的试验品。 这种地方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太阴森了。 “这到底在看哪?” 耳边再次传来声响,这次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江羽的靠近,脑袋就已经像被调整的机器一样被一只手扶着一只手调整身上的放大器了。 他们还是在一片迷宫之内。 看起来刚刚看到的并不是事实。 “我没事……” 墨莲不知刚刚看到的到底是哪里来的东西,心有余悸。 “没事就好。我之后进来的时候就再没有被这里的东西影响过,我也不清楚这里有什么。要不还是下次再说。” “没事的,你不是看得到这里真正有的东西吗,没事的,继续讲好了。不会出事的。” 江羽看起来觉得她说得有理,也不再继续调整,回头继续指向了墙上的一个她刚刚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也是,这里最多有些假象。那你现在看得到墙上的东西吗?” 墨莲睁眼细看,心却再次被吊了起来。 “你可能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小女孩家以前出过的可以承载所有蛊毒而获取力量的那个族长。根据我在这里看到的那个可以把妖神复活的阵法,也许就可以拼一把。” 江羽抬头看的那个地方,赫然架着一具人尸。那尸体被死死钉在那里,就是活过来,怕是也活不了几刻。 “现在知道的是妖神都是用同样的方式死去的,而且还有复活好像成功过的遗址。现在我把阵法复刻过来了,但还是不敢自己试用。这个尸体就刚好。要是把他复活了,也算送给那小姑娘的礼物。” 这尸体本就遍体鳞伤,这要送回去给那小姑娘,怕是不是惊喜反是惊吓。 “只是你知道的,他在这里复活,我怕是反应不过来就会葬送于此……这也是这次叫你过来的一大重要原因,你只要替我争取一刻时间,我就能转瞬解决问题,我以后也可能有救。你愿意帮我吗?” 墨莲感觉就像误入了什么邪教仪式,在劫难逃。但是说到具体内容,她却不禁有些犹豫。 这技术固然可怕,让她总想到僵尸的传说,甚至怀疑起僵尸是不是起源于此,但是她却并不能一口回绝。 就算这复活出来时僵尸,江羽他也不是死尸上阵,万一成了呢? 墨莲短暂犹豫,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嗯。我会的……你放心地去。” 江羽听到他的回应,眉眼间露出了他说话时经常会出现在脸上的笑容。不同于平时那自然而然的笑,这一次的微笑看得她神情恍惚。 她对会发生什么丝毫没有底,现在她的心就像是吊在半空中喂鱼的鱼饵,让她心里的石头没有一刻可以落在地上,备受折磨。 这么下去真的可以达成诱导她的那个目的吗?还是仅仅只会咬向没有任何好处的纯粹陷阱的鱼钩? 在她的恍惚之下,江羽启动了阵法。不出意料,那尸体果真浑身一颤,随后猛地一咳,深吸一口气。 成功了吗? 那尸体复活后完全没有挣脱那把他钉在墙上的东西,危险并没有发生。 江羽长出一口气,回过头来: “看起来成功了。你天天念想的东西终于成为现实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墨莲问着自己惊魂未定的心,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下一刻,变故发生了。 刚刚好像有妖神尸体的方向的墙猛然破碎,江羽就好像是一片泡软泡烂的碎纸一般,瞬间被冲出来具有压倒性力量的妖神撕碎。 还没等她作何反应,那魔爪已经到了她面前。 她咬了不得了的钩,打开了不得了的潘多拉魔盒。一切都已经晚了。 墨莲没有来得及后悔,也没开始后悔。她停止了思考。 但那魔爪好像并没有直接杀向她,而是在她的面前连续摇晃,随后竟变成了人手。 “这是几?” 墨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机械性地回答:“四?” “四五不分了,不过总比刚才好。这次的回答总比前面不着边际的好。刚才也没说五,不至于会接下去三。” 墨莲总感觉面前的景象又变了,仔细分辨,这里哪里是里面的深处,这里分明是她最熟悉的那个巨大图书馆的门口,清风正拂过她的周身,体质一向很好的她竟感觉到一丝寒冷。 “这样子看起来是清醒了?应该是清醒了?那能麻烦你解释一下,你刚才那‘放心的去’是什么意思吗?” 心理阴影 “你怕啥啊,刚刚那只是个意外而已,我承认是我疏忽了,不会再出事了!” 江羽在楼梯下面一遍遍保证,可墨莲丝毫没有放心的意思,始终保持着距离,躲在楼上的位置和他对视,随着位置的深入把距离拉得越来越远,死活不肯下去。 “我什么时候还失误过吗?你这纯粹故意的?” 江羽在下面说得有些不耐烦,想不通墨莲怎么会一个噩梦之后有这么大心理阴影,就好像这他经常去的地方是什么龙潭虎穴一样。 “有什么话不能在上面说,偏要下去,在上面聊不就好了,这下面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啊。” 墨莲装作还怕黑一般,在上面一阵磨蹭,就是不想下去。虽然噩梦的内容她早就已经记不太清,但不想下去的意思她还是记得相当清楚,不论理由,咬死了不想下去。 “那放大器和护符又不矛盾,你带着一起下去不行吗?别跟我说你是做噩梦了不想下去,这理由我可不听哈。” 墨莲毫不动摇,打死不下去。讲理这种东西确实没什么用,只要江羽没法强行把她带下去,那不管讲理结果如何都不影响结果。落后就要挨打那确实。 这种地方曾经也有刺客窜进来过,并不是什么保密的地方,他有些东西并不想在这说,但他却完全没法说服楼上这个分明什么都不怕的铁皮王八。 江羽实在想不出什么说服之法,无奈只得引动宝珠出现在墨莲身后。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嘛。你不是经常说你的感知强嘛,保证没有人偷听随便说不就好了,哪用得着下去。” 墨莲带着一副成功的神气,转身背靠栏杆。 她非常清楚,就算已经站成这样,江羽也绝对推不动她。 “我正是因为知道,才要下去说的啊。怎么这么犟呢。论胆小你也确实是铁皮王八啊。” 江羽看样子就相当不服,但貌似看起来也只能嘴上说说了。 “你不是办法挺多嘛,这点小困难还找不到第二种解决办法?” 墨莲丝毫不在乎江羽在这嘴硬,反正是她赢了。她现在脸上甚至还有胜利者的喜悦。 “确实有第二种办法。”江羽一脸幽怨,从自己随身装杂物的宝珠里开始往出倒各种小组件,开始找东西。 墨莲此时并没有意识到江羽在找什么,事实证明,在江羽面前觉得自己接近了胜利是个巨大的幻觉。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迷宫再一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噩梦一瞬间再次涌进她的回忆,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噩梦,只是从一个噩梦进入了另一个噩梦。 她浑身的汗毛一下就炸了起来。 “你说你就不能乖一点吗,你这么着跟我进来这,别人怎么想。这怎么解释。这不是坑我吗。” 墨莲一下从躺的地方弹起来,一脸惊恐猛地回头,却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浑身无力,就好像噩梦里逃跑的时候的那种迈不开腿的无力感笼罩着她,明明还坐着,这一转身竟让她自己险些失去平衡。 江羽这时伸手拉住莫名其妙好像又差点晕过去的墨莲的胳膊,成功让她恢复了平衡。 “你可稍微消停点,我暂时让你跟我一样真气静默了,一会出去的时候给你调回来。现在你就稍微消停一点,听我把话说完。这地方我老来,有什么好怕的吗?” “这真气静默……是不是出自这里一个画在地上的大阵法?” 墨莲丝毫没有要消停下来的意思,这一副要死的样子完全不讲道理。 “什么玩意,这静默不是很明显出自于我的体质吗?你让毒傻了?” 江羽并不觉得那种毒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运作,讲道理这里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毒素应该很快会自己失效。 他的印象中墨莲可不是个心理脆弱的。 但很显然,墨莲确实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 江羽看着墨莲的眼神,想象着她看到了什么,皱起眉头。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可能在这给你恢复原样。你这状态一激动一会再把我胳膊不小心折了。我可不想再给我的胳膊带来苦难了。” 墨莲问完之后停顿许久,之后表情依旧管理不善地终于开口: “那你有什么就先说……快点说完快点走……” 江羽依旧想象不出墨莲做了什么噩梦,他一点不觉得他的这个和他平时住的地方一样乱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可以让墨莲这么惊恐。 这地方确实和墨莲之前认知的迷宫一点不像,顶多天花板差不多。但实际上墨莲也记不清那迷宫长什么样就是了。 江羽也懒得继续想这些有的没的,一脸狐疑地一边转身去拿东西,一边开始说起他要说的。 “我自身虽然完全不能运行真气,但还是能依靠家里的这些宝珠来完成各种传送之类的事,我刚刚才用过,你应该记得清楚。就关于这点,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办法通过其来克服我的体质。但是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成效。” 江羽说着找到了他说的东西,带着转过身来递给墨莲。 “最近我刚好有一种猜想,想要实践一下,但那猜想实在有些过于危险,所以需要做一些准备。这个算是我这些年投入最大的东西,怎么说呢,这里面储存着应该说是我意识的拓本。” 墨莲听到这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没等江羽继续说,自顾自抢过话去: “若是你出了意外就要靠给我的这个意识的拓本,用什么复活的东西把你复活吗?”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很显然墨莲反应过度了。对于复活的噩梦记忆直到现在还在她脑内回荡,此刻在显然不合时宜的时机窜了出来。 两人在寂静中对视,墨莲从江羽复杂的眼神中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却不知能干什么。 “……你就这么想我死吗?我招你惹你了?我就该一直揪着你先前那句话好好问问来着,你是真不当人啊。” 缺少证据 墨莲对于那段幻觉的记忆并不清晰,仔细想来,她实际上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恐惧都记不清楚,剩余的记忆碎片可以说完全无法构成什么像样的逻辑,现在她是自己给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这基本上就是把决断权拱手让给了江羽。虽然江羽确实不会拿她怎么样,但那种想挖坑给自己埋了的感觉确实是真的。 连自己都不理解自己,这种情况再常见不过。 因为自己闯的祸而羞于启齿再常见不过,但这种状态有时还是尽快脱离的好。 以懒惰为主体带来的服从性在一定规模下可以大幅提升效率,但在超出一定规模,超出一定家族范围之后,权利就变成了泛海行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现实就会开始不断敲门,天平倒向另一边的后果,让控制变得如履薄冰只是起始,撕碎现有的结构几乎是必然的。 苍蝇蚊子的各种速度都很快,但那得益于他们的体型小。同样的神经系统代入人类这里,人类会立刻因迟钝而当场变成植物人。他们那没有髓鞘的神经细胞根本无力承载如此体型庞大的生物所需要的信号传递速率。 优点岂止不复存在。 江羽在自己思考一段之后,接过没有人接着的主导,调转了话题。 “你对于复活是有什么执念吗?你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来让我摆脱我现在的体质吗?” 墨莲还有点懵着,赶忙摇头:“不,没有,那只是个噩梦而已……没什么……我……” 墨莲还想把话说到反应过度上,江羽却并不打算往那方面走。墨莲给自己套的沉默相当致命,江羽的思路早已走开。 “你不必如此逃避。跟我过来。” 墨莲被这么打断当真停了下来,出口的话一下噎住,停滞了数秒,跟着江羽又进了不远的房间才又准备说,可已经晚了。 一具如同人尸,却又好像哪里不太对的身体正绑在其身后有个阵法的地方。 噩梦好像又成真了。 “复活这种事轻而易举。对于真气不绝缘的人来说,生死并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坎。研究把奄奄一息的妖神复活的东西早有前人研究过,现在我们甚至就有成果可用。” 墨莲盯着面前的尸体说不出话来,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尸体和江羽本人真的好像。虽然她第一眼甚至没有认出来,但眉眼之间就是莫名其妙感觉极其相似。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没有这种限制的版本的我。只需要我刚刚给你的那个东西的稍微引导,制造一个那样的我轻而易举。只是,墨莲,你对于这种形式出现的人抱有什么样的态度呢?你是用什么来认定一个人的呢?” 墨莲此刻不能思考,也不想思考。她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死尸,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羽见她说不出话,也不想等一个结果,径直走向了那尸体阵法前一个巨大的支出来的宝珠。 眼看着江羽毫不犹豫抬手就要按,她已经不想重蹈之前的覆辙。这次她没有再傻傻的站在原地,而是一个箭步冲出去,抓住了江羽的胳膊。 “不要!” 可惜的是,她没有真气的话力量实在不够看,江羽的手还是按了上去。 她还是太卡点了。不过看起来,面前的那个尸体和阵法都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完全没有被激活。 “那只是噩梦而已,办法还是另外想,这种方法我还是接受不了的……” 墨莲还在着急解释,可江羽却听了几句之后不再等她,胳膊一伸就瞬间让她失去平衡,随着江羽的控制被移动。 没有真气供能,她本身的力量完全不够看,完全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她被拉着原地一转,一下被带着和江羽一起转过身去平移开来。这一转,瞬间再次加强了她说不出话来的心理障碍。 身后,又一个更像江羽本人的存在扑了过来,江羽带她稍微一撤,那和江羽长得完全一样的人直接整个倒在他们面前。 “你在怕什么?妖神早已不过是囊中之物。洗掉认知换上我的没什么难度。反正要是没有我复活,他们的认知留着也是腐烂,有什么问题。” 墨莲知道墙上的尸体是什么了,妖神确实是囊中之物。 但这样她却莫名感到更难受了。 “不,还是别了……那是噩梦,我还是接受不了……” 墨莲眼神此刻非常空洞,江羽看在眼里。短暂安静过后,江羽长出一口气。 “无所谓,反正这不是很重要。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东西我另有用法。现在就先把你们送回去歇着好了。” “这种东西还是别……” 墨莲回头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意识再次变得模糊。 模糊之后,紧接着,触感来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别睡了,起来了。今天该比赛了。好怪啊,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完全没有印象啊。” 墨莲睁开双眼,斜阳洒进她们的房间,她们此刻正躺在共用房间的大床上。这个从来不睡觉的她们基本上没用过的大床上。 “做了个好怪的梦啊……回头必须验证一下。完全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睡觉的啊。” 黄珏玉在一边接连不断地自言自语,一点不像刚睡醒,可确实在伸懒腰。 墨莲此时看到黄珏玉脖子上自己没什么印象的项链绳,想起什么,一摸自己的胸口,果真找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护符。 她猛地回头看向甚至没爬起来的玉娥,果然,同样的项链绳同样出现在了她脖子上。 一切都好像证明着昨晚发生的事,江羽后来做过什么根据线索一目了然。 只是,有一点不太对的上。 她记得,江羽交给她的意识的拓本附件,她是卡在了护符背面的。但这护符背面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附件应该是昨晚一行最重要的东西,没理由不在,而且她装上之后没有再卸下来过,江羽应该没有理由给她卸下来。 她一时又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 …… 墨莲试图用各种暗示来跟江羽进行一些交流,好确认一下自己记忆中的事,但却丝毫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江羽好像当真不记得昨晚的事,只是打发她们几个先去找少甫一起,他要组装一下装备,稍后海选的混战开始的时候再中途加入。 明明各种不正常的迹象都表明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可她却怎么也没法从江羽身上找到任何可以证明一切发生过的回应,直到现在她也只能猜猜而已,始终不能脚踏实地。 跟着一路上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叨叨的黄珏玉,墨莲一直显得心不在蔫,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耳朵上的放大器上,在那里随手调整。 “墨莲你记得咱们昨天怎么睡着的吗?我完全不记得我去睡觉了啊。你记得什么吗?” 黄珏玉抛出橄榄枝,用信息交流的方式驱散真相前阴霾的机会近在眼前。 但墨莲却并没有接下这怎么想也该接的话题。原因很简单,在她的记忆里,关于她们为什么会好像睡着一样躺在床上是有一个不一定正确的解释的。而如果这点对上,江羽被她一卖,计划很可能会出问题。 江羽可承受不得半点计划错位的后果,起码在她的意识里一直是这样的。 “我也不清楚。现在我身上除了还有我之前做的噩梦的记忆线索,基本上没有别的了。” “你也做噩梦啊。怎么一睡着都做噩梦啊。这睡觉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啊。江羽他这天天睡觉的,不会天天做噩梦,又记不清楚,又有说不出来感觉的……你梦到什么了?” 这问题虽迟但到,虽然晚了不少,但墨莲还是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在时间的挤压下,一个并不成熟的回话赶点出口。 “梦到江羽用复活技术摆脱了他的体质。” “用复活摆脱?” 黄珏玉一时联系不起来她说话的内容,“且不说用复活是怎么摆脱的,你不是一直想让他摆脱这种体质吗?这算是噩梦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墨莲轻叹一声,“我也记不太清楚具体细节了,就是感觉可怕。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看到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尸体,然后江羽要把他作为复制人复活,然后取代他的位置,之后复活后复活的却不是面前的那个,后面突然就杀出一个体质正常的他要杀江羽本人取代他,之后江羽直接被波澜不惊地把他秒掉,要用这个完成度更高的来取代他……但取代他的就是活过来了,也不影响他自己依然活着……现在想起来我也不知道哪里可怕,就是感觉……” 墨莲完全无法用语言说出她当时的心情,说得自己都感觉没有意思,可当时梦中的时候,她确实对复活有点心理阴影。 能这么完整地复述,说实在话,她自己完全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噩梦。 “完全对不上啊……这梦完全连不到一起去啊。” 黄珏玉听她如此艰难地复述,丝毫没有生出怀疑,只是觉得完全对不上,思路转向别处。 墨莲完成偏转,手再次放在耳朵处躁动地继续调整她耳朵上的放大器。 她的说法保留相当多,完全没有暴露一点关于位置的信息,把两者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但虽然她没有与其交换信息,她依旧不怎么认同记忆对不上的问题。 说到底,进入建筑一定深度之后,幻觉就会无缝衔接,她们昨天晚上真不一定没有跟过来,她的记忆依旧不能证伪。 但她不敢交流。她不想害死江羽。昨天江羽说要留着那相似度极高的身体,她生怕江羽当真把自己换掉,换个不再有寿命烦恼的替身。 她倒不是觉得江羽是疯子,只是她从种种线索来看,都觉得江羽好像对她相当失望。 江羽自己可能依旧活的好好的,但却没人知道这个换上来的已经不再是他本人,而是替身。 她不想再做什么导致噩梦的结尾成真了。 说这么多,其实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没有证据,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想。 墨莲心情烦躁,最后调整了一下之后停了下来,不再试图找到什么。恰好此时她们与少甫一行人相遇,黄珏玉和少甫再次搭起话来。 至少她还能从他们的对话之中试图找到什么,但试图做什么,真的是比什么都不做更好的选项吗? 墨莲欲听又止,不知自己究竟如何是好。 “嘶,那边的是墨莲吗?” 此时,竟突然有清晰的声音从放大器处传来,江羽的说话声仿佛就在耳边。 她随手调频的结果好像刚好调到了正确的位置,黄珏玉说话的声音直接到达了放大器对面。 墨莲听到了,却不敢说话。一切发生的稍微有点突然,江羽一开口就觉得是她,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这地方有什么好不知所措的,另外几位都在聊天,就算不用感知辨认,猜也知道八成是她。 墨莲还没想好怎么回应,江羽的声音已经继续传来: “好,不管是怎么样,就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好了,不论发现什么都当没有发现,只要我没和你说,你就什么都不用做。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不出意外就好了。” 墨莲听着另一边传来的声音,眼睛不自觉瞪的溜圆不自知。不过怎么说这也是好消息,她现在算是有了一点自己该做什么的指导。 “墨莲?你怎么了吗?看到什么了吗?” 正对着她的少甫看到墨莲突变的表情,有点绷不住。这好像是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现自己裤子穿反了一样的表情着实有点精彩。 主要是墨莲好像完全收不住自己的表情。 “啊,没什么。就是自己瞎想想到一些东西……” 墨莲一边试图给自己开脱,一边飞速运转。 她想,要这放大器是不作调整,两边的声音是否可以同步?她能否在此之中挽回自己可能并不是真的的那感觉被嫌弃的形象? 不过总体而言,成功概率并不大。少甫已经在怀疑人在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到底会不会出现傻笑和沉默以外的第三种表情了。 丢失现实 夜幕逐渐拉开,太阳终于在天边露头,这对于连城内的大多数势力都非常重要的盛会终于一步步走向要开始的时刻。 就和每年的这个时候一样,街上很早就变得比过年还热闹。各个大大小小势力的高层齐聚于此,共同来此补充新鲜血液。 这城市哪里撑得住这么多人齐聚的客流量,什么势力高层,没点排面,连酒店里的一个座位都排不上,只能在外面街上游荡,时刻提防同样没本事的人们耍阴招,恶性内卷。 有什么办法,有力量有排面的势力之间约法三章,秩序井然,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小势力,要资源没资源,要光环没光环,每年来这,基本上就是来闹心来的,高质量,在这连城夹缝中有什么奇遇的人才每年就在此地展示给他们看,他们也拿不到。就是拿到了,怕是也吃不下。 毕竟,这些如同蝼蚁般的小势力,保不齐曾经就是本该走上这条路的天选之子,只凭一时热血过后,多年之后追悔莫及。 资源,太致命了。再传奇的种子,也需要资源。 也正因此,他们当中的好多早就放弃了挣扎,来这里只是为了开开眼界,看神仙打架,拿一手前线消息。 毕竟大家都来,不来也不合适。就是来度假,各个势力也总会带一大批人们在此时赶往这里。 说内卷也不怎么卷,基本上就是从众心理和文化推土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次的盛会没什么不同。就算有什么变化,也最多是这连城的主体氏族准备的比赛方式又可能比较离谱。他们早就习惯了,毕竟在他们眼里,连城的主体氏族一向是把他们当玩具把玩的,完全不屑于跟他们抢任何人才,不论那个人在他们面前展示了何等令人难以置信的划时代特别点。 毕竟直到如今,上一个在此技惊四座之后在江湖传说的神坛上稳居榜首,且贵为现如今联盟盟主的奇人,直到现在都没能得见这里的族长一面。 但江羽都突然改变计划了,这次的比赛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不同。 这次的蹊跷早已明显到让连墨莲这种感知极差的都感觉出来了。只是此地势力之强大给了所有人一个降智光环,没有人在此地仍旧警惕。只有接触了江羽的人触碰到了些许正确方向的引导。 墨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庭广众之下常年习惯于作暗中观察者的她早已在启示后发现了不对劲。 不知为什么,往常把牛皮吹得满天跑的人们,今天好像一个个突然迷迷糊糊,前言不搭后语,说话总感觉好像似曾相识,活生生的人,一个个突然都变成了复读机。 墨莲对这种事还是有些印象的,敌对势力趁此机会互相下毒,参赛者们不讲武德,这些都是常有的事。但她这一路上,是越听越不对劲。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迷迷糊糊的? “今天这街上的人们都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啊。这些家伙真是来抢人才的吗?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啊。” 黄珏玉也同时发现了问题,只是她第一次看到,只是对之前听到的描述起了些质疑。 “抢人才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有能力抢人才的大都还在房间里等着,他们这些都是要上场表演,套近乎的。这人看起来虽然多,但实际上大多都是来捧场的,当真以为上层吃肉下层喝汤啊。没有的事。” 少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以为奇。 “……这种东西真是那种给这里新生代找组织的吗,这也太残暴了。” 黄珏玉感叹这里分蛋糕的凶残,难以相信之前江羽和她说的话。 “啥?给这里新生代找组织?你想什么呢?你听谁说的?” 少甫眉头一皱,感觉不对。 “嗯?江羽跟我说的啊,昨天才跟我说的。” 黄珏玉不知道他为什么皱眉,完全没有找出重要线索。 “能详细一点吗?昨天怎么了?” 少甫没有打算说自己的,直接紧接着问,那神态,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只等一些条件来验证。 但这光要,也没说要什么,黄珏玉哪能给出他想要的,只能一脸懵地随便回应: “啊,就是昨天江羽要我去找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拉进咱们组里一起参赛的之前说的,你还帮我来着啊。” 少甫闻言,面色更加阴沉了。 “怎么了啊,有什么不对吗……” 黄珏玉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少甫沉默了好久,脸色相当难看,黄珏玉光是与之对视,就感觉好像出了什么天塌了的大事一般。 她此时还不知道噩梦意味着什么。 沉默许久之后少甫才终于开口: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把不认识的人拉进咱们组里,已经是上星期的事了。昨天咱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黄珏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数秒之后才一下僵住。 “而且你们三个好像上周起就没有在过……今天咱们才突然碰到……” 记忆突然瞬间错开。他们看到的完全没有一点重合。 少甫突然听说失踪三天的人突然说昨天还跟他碰面,也就是说根本没有离开过的记忆,黄珏玉侧面得到他们好像很早就混在一起聊天,不是昨天才一起的,也就是说她和墨莲两人一个小圈子聊天大概率是假的。 他们记忆中的一大部分突然在对碰过后消除了,这记忆错开极其见鬼。 这还没有包括一直没有发言的羽鸩的意见。 墨莲在一边听得真切,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真的知道吗? 她的记忆是刚和黄珏玉和玉娥分开,见到刚刚回家做东西的江羽,但她并不记得她们俩组了个小圈子。她的记忆中,他们还是照常天天一起聊,只是少甫基本上只有下午才看得到,所以她上午没事就直接回去了。 关于现实,她并没有什么答案。她从这种对话得到的唯一确定的东西就是,要认为是梦的内容可能还要往前推一些。也就是不光是她昨晚看到的东西大概率不是真的。 到底现实如何,恐怕只有一开始就免疫整个科技树的江羽知道了。 … “我无意做什么,但我还是有些问题想问……你知道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这些幻觉干扰的吗?” “你是想知道你需要无视哪部分记忆吗?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对。” 墨莲轻叹一声,心情复杂。 问?有什么好问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她甚至不知道现在他们这么讨论记忆,会不会是某个她想不起来但藏在她记忆深处的东西。 梦不会无中生有,但她却无从考证。如果硬要说的话,一切都丝毫不像真的。 说真的,要是她爸认识这如此大势力的族长,那还需要江羽拿那么些个开玩笑一样的东西来拯救她家? 仔细想的话,其实万事万物都不合理。她说不定只是在来这个故事里无比强大的势力里修炼的路上睡着了,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毕竟她的记忆里,好多东西都太不具体了。 墨莲无神地抬头看向广场后那个如同灯塔一般远在千里之外仍看得无比清楚的巨大建筑,她小时候对这巨大的奇迹是多么神往,脑补出这些丝毫不意外。 就像她从来没有离开,从来不说话就能清晰地听清江羽与她对话的声音,弄不好现在她早已被锁在某个地方,因自己的天赋被当作某个巨大阵列的电池一般使用,而让她的意识沉于梦境。 太像了。她不就是一直被当作高压炉一样在用吗? “又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呢?” 江羽的声音又出现了,调试她的技术人员不出意外的话来到她身边了。 就像原始的生物在没有小孔成像科技眼之前,节肢动物干脆就采取了一个复眼一个像素,大力出奇迹的方法。 太正常了。 墨莲不想回应,可怎么想,都好像用处不大。她还不知道是多大的阵列里的一个小小电池呢,不论她想到什么,都没有意义。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算得上被迫招安吗? 墨莲转过头去,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起来我们的脑补狂魔又想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总被这些东西影响计划也太麻烦了。” 江羽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周围少甫他们在一边疑惑但不说。 “不好用的电池可是要换掉的啊。总是因为这种事影响稳定性也不是事啊。对。” 江羽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一样,紧跟着着她刚刚有的想法,在那里说话。 “犯不着,只是胡思乱想而已啊……” 墨莲听这好像要报废她一样的话,不知怎么接,只能随便回一句。 “那确实。只是你的防御功法早就被研究的透透的了,这点强度占着位实际上也不好啊。” “啊。我要被报废了吗?” 墨莲回应得好像一个对答机,一点没有斗志。一边她的舍友在那边听着迷惑对话坐不住了。 “你们聊的什么玩意?” 这报废听着着实不是什么好话,也和她的记忆完全不搭边。 “能是什么玩意,就报废啊。” 江羽理所当然地启动了某种东西,在座要上场的所有人瞬间浑身无力,眼前一花,几个人险些跌倒。 眼前的东西不出墨莲所料地发生了变化,这次眼花的时间比前几次长多了。 以前是从一个梦境进入另一个,这次是整个关掉,眼花时间长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实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墨莲并不着急能看到什么。就算是真实的,一个她完全记不起来的世界,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逃避。这个梦没有多糟糕,很多地方都在迁就着她。一直留下去,就算在那个世界,又能糟糕到哪去呢? 这可是上好的虚拟现实啊。 这种地方,转个现代世界也没有毛病。顶多是个拥有另类能源供给的另类世界,环境污染相对弱一点,人类科技再往宇宙走一点,建筑风格再不一样一点,一点问题没有。一切皆有可能。 但实际上现实并没有绕出那么远。 更高的社会门槛,自然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演化。天马行空并不会让人比旁人更接近未来。 墨莲恢复过后,并没有看到什么有巨大不同的世界,只是他们几个每个人脖子上的护身符一样戴在身上的东西背面都多了个熟悉的组件。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曾经记忆中带着认知模板的附件。用于把记忆同步到尸体上。 她的幻想被否决了。 墨莲无比诧异,除了现在感觉失去力量以外,她什么新东西都没有感觉到。 难不成江羽刚才的话是会读心术不成? 她很难相信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开口: “这是还在调试?这……” “什么调试,这不是关机吗?” 江羽并没有打算听她语无伦次,“别磨叽了,该按计划行事了。关机,接下去应该是销毁了。走。” 墨莲什么都没有看到,却又在被赶着走,看这情形多半是只是被耍了一圈。 想当年幻想和现实混搭在记忆里,还是小学的事。读口算的时候从门口溜进来一个拳头大,飞不起来的胖苍蝇,贴着地扇着翅膀嗡嗡嗡乱窜,还有在后面玩钉子的时候突然失忆,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上课,印象中自己玩了很久,但老师好像完全不知道,在上面正常讲课,就好像我是刚刚离开座位,她完全没有发现一样。 这些没有对证的记忆真是太惨了,也不知道正不正常。谁知道古代小时候有的孩子有阴阳眼这种东西是不是因为这种原因传的神乎其神的。 幻觉太惨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藏起来是很容易的。只要不被一手钓鱼整的周围人强势围观就还好。 江羽带着封印了真气能力,疑惑得很的几个人向台上走去,刚刚在一边看得真切的不知名观众是看得很迷惑。 “这孩子们玩啥呢?我怎么看不懂呢?” “小孩嘛。看这架势像是本地的。说不定有什么不知名的绝技之类的。反正和咱们是没什么关系。咱们这本事也就混个座了,一离开就要不回来的那种。” 那人拿着空茶杯,还在原地把玩着。 飞虫 抬手再烧掉一个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飞虫,屋内这保镖百思不得其解。他完全看不出这房间的结界有哪里可能漏着,但这飞虫就是不停地从各种缝隙钻进屋里,这令他耳目一新的结界在这渺小的飞虫面前完全形同虚设。 他本还想研究一下这奇特的结界,现在却被这些飞虫扰得不得安宁,一刻不得闲。 “你能不能稍微消停一点?要安静不下来出去呆着!” 他此行保镖要保的目标非常不耐烦他,直接开始赶他走。 这种完全不交涉,直接赶他走的情况完全在预料之中,他也没有想多解释什么的想法。毕竟他是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待见他的,自己要是他也烦自己。 本来对方作为嫡子就过于平常,大难临头之际眼看命运就要陷入负面循环,这种时候其好不容易在一个比较公开的场合有了表现的机会,却被他这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抢了风头,结果得到重用的变成了他,这当面被抢给谁谁不气。 要不是这被抢的是嫡子,其家长还是想扶持他,这次又给续上了紧接着的机会,怕不是这共处房间里的二人早就打起来了。 不过仔细观察细节,另一种可能性也不是没可能。面前的这嫡子可能根本不缺关注,只是其家长要给他立功立威,结果半道给他劫了去,实在是坏事。要这样的话,那还真是烫手的山芋。 为什么不排除这种鬼想法呢,主要是这一路上的相处,他可并不觉得面前这位是个大度的。很明显其并不乐意与他合作。 这岂止是烫手的山芋,这机遇说是攥了个烧红的煤炭都不为过。指不定他们家族也根本不想重用他,此行根本就是利用他。毕竟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就那么信任他,直接给他个贴身保镖的活? 当前看来,他目前最好的选择还是见好就收,想办法直接在此脱离另寻出路。 但就目前来看,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不过让他不肯离去的不止是他感受到这些虫子身上的反应,很可能是蛊虫而不是普通飞虫,想拼一把的侥幸,更多的是他已经过够了一个人的生活。 他的年龄到现在还是别人眼里的小孩子,这么多年的生活过下来,他基本上一直都是靠着小孩子少吃一点最多影响生长,饿不死的体质在苟活。生性孤僻的他甚至没有给用童工的人们机会,活的就像城市里怕人的野猫。 不过实际上支撑他活下来的,说是小孩饿不死的需求更少,还是太不着要领了。实际上有另一层原因。 进入修炼之路的人实际上并不是很依赖营养。没营养,光摄入元素,就算和某些虫子一样吃土,也差不多能活。 毕竟怕人的野猫,基本上就只能翻垃圾吃来活命,而在这个基本上不种没有改良过的作物,连垃圾都会被抢走打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让那些看起来很惨,永远抬不起头来的小势力或者家庭抢去的地方,他又凭什么抢的到价值被放大过的厨余? 城市里,既有乌托邦,也有冻死骨。 不过他当然不是吃土长大的。人不是虫子,土里面包含的有机质碎屑根本不够吃。他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怕人的野猫,饿了时常出去打点猎吃,他解决蛊虫是用烧的,很大程度上也源自于他生火比较熟练。 但虽然他自己一个人是活的下去的,退回去未尝不可,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留下。 乌托邦在眼前的时候,看起来还跟自己没有关系,就像科幻电影,那种时候还是可以清除杂念,好好生活下去,只向往自己认知可以触碰的真气科技,但真正进入乌托邦之后,他却再也不想离开一步。 新生活的资源对他来说堪比酒池肉林,这些不同于野兽的花样百出的食物可以轻易地跨过他过去难以企及的瓶颈,让他短时间内接触到了比他自己研究了这么多年多得多的所谓基础知识。这一切让他眼花缭乱。 讲真的,优越的生活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智。这酒池肉林甚至让他想后退一步,这他无法企及,不可控制的一切都让一直以来在危机中遨游的他一刻不得心安,甚至想要逃离。 但是,他这一退,却只能抛下所有的一切,包括让他活到今天的真气相关的全新的一切。如果退后,再有的全新的一切就又将变得如同天书一般,一点都看不懂。 他还想挣扎一下。 “少主……这些虫子很不对劲,这次的事情恐怕会比想象中复杂一点。” “什么不对劲?拜托,我知道你没见过的东西很多,但拜托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行吗?收敛一点!这种无聊的借口稍微有点常识都听不下去!你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了,这要求并不过分?” 确实,这个世界的紧密装配并不发达,在蚊虫上做手脚,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而且他刚刚已经烧死那么多只了,谁这么大手笔,这种做手脚的蚊虫这么随便乱送?家里有矿的神经病怕是都干不出这种怪事。 他听到这话,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得安静下来。他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蛊虫,哪里能说服得了这有着自认为比他的探测更可靠的常识储备的人? 那人见他安静下来,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再次投入到临阵磨枪之中,试图静下心来。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要求让他安静下来,很过分吗?对于正在干活的电钻工来说,很过分。他看着又钻进来的飞虫,心里无尽煎熬。不能出声,只能出手去抓,这可太难了。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可他也不是墨莲这种的,哪里抓的到。就差一点就抓的到,情急之下,他又下意识开了火,短暂的声音在安静的有结界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要不你还是出去转转。稍微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那人看起来好像就要爆发,但还在强忍的样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最后通碟。 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就只能是不可避免的了。 他轻叹一口气,忠心有时候确实是不能死守的,机会不一定会留给忠心耿耿的人,也许只会留给看起来忠心耿耿的人。 他没有办法,只得应下离去。 悄无声息 街上不出意外地还是总能感觉到有飞虫游荡,这些因为太小而让人几乎听不到翅膀拍动声的飞虫,就像厕所里呆呆的小虫,人们看到了都懒得管一下。 利用这些脆弱的飞虫做手脚确实太困难了,没有人觉得这些飞虫值得注意,类似的猜测怕是都走不出一般人的脑袋,很快就会被自动否决。 但从小没有接受过什么当前时代教育的他可不会自动否决这种猜测。对于吃不到什么正常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城里蹭西北风喝的他来说,这种细微奇特的发现可不会被轻易放掉。他基本上一直以来就是靠这种本事活着的,怎么会轻易放掉这种异常。 可惜的是,他说服得了自己,却说服不了别人。不论他发现了什么,最后都会被别人轻易否决。有什么办法,他确实缺少常识。别人确实看他有点异样,某些方面的孤立是躲不开的。 就是说,就算他现在看到了这飞虫当众让人毒发身亡,他也没有办法让人相信这与那些飞虫有关系。毕竟死物可以淬毒,飞虫怎么淬毒?常理来说,完全不可能。现在我们知道每年蚊子杀死的人很多,有的种类蚊子非常毒,但他们哪里知道。 看着街上一个个没精打采,语无伦次的人们,他想向人辩解,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迹象可以作为证据。 他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动弹不得,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好像未来的路已经完全被锁死了。 什么都不做,未来回去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逃不了,想做什么,却也没人相信他,连他自己都没法另外找理由证明给自己看,处在如此境地,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来这莫不是来当替罪羊的? 他无计可施,颓然地走在街上,已经开始回忆喝西北风的日子。 这个世界的作物早已无死角地各种改良过了,基本上没有任何一种厨余不会被买不起抑或是自己种出来舍不得吃,全卖了之后捡人家褪下的稻壳的这种家庭捡去。就算完全没有效果的,这些自己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家庭也会一点不剩全部卷去。讲真的,他在城里能吃到的基本上就是维持结界时城里会不间断刮起的真气微风。 最好的乌托邦对面就是最深的地狱,全面普及的升级作物对应的就是他的噩梦。 乌托邦并没有惠及所有人。现在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祈祷这飞虫并不会带来什么大麻烦。 正当他为什么都观测不到而迷茫的时候,不正常的真气流动瞬间让他从迷茫中惊醒。 一组看起来同样稍显迷茫的人们在眼前不远处走过,但一股极不寻常的真气波纹穿过路上复杂的人流来到了他面前。这股说不上强,但异常的波动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不是属于强者的波动。虽说强者同样会导致移动中外部真气难以靠近,从而出现这样的排斥扰动,但这两种之间还是有难以察觉的细微差池。 这种差池他知道,还不如他的,真的每天不吃东西就会死的那些与真气绝缘的孩子走过就会出现这种扰动。路边最常出现的孩子尸体就是这种,尤其是以刚出生的婴儿见多。 但这种体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猛地抬头,却看见一行穿着完全不像是不会真气的人穿的材质的衣服的人,此刻正向赛场方向走去。 这种人怎么会参赛? 可怕的猜想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看起来命运不打算继续扼住他的咽喉,而是打算直接拧断了。 脸色一白,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在这里闲逛,他没有心思继续走,一转身闪电般返回刚刚他离开的房间。 房间里那位因心理作用稍微平静了一点,正准备要去参赛,刚打算走却被突然闪电般冲进来的人挡住去路。 进来这位不久前才被赶走,这还没出去多久突然这么气势汹汹地折回来,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原本他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退完刚准备放下自己条件反射般抬起的胳膊,胳膊却被猛地抓住,这架势一看就不正常。 “等等,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一群人,那个虫子觉对不对劲,现在先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正在他眼前的飞虫刚好从面前这位脖子上爬过。 他离开时间并不长,但看起来已经晚了。这虫子小到在人脖子上爬都没有知觉。 “什么虫子不虫子的,等比赛完以后再说。比赛都要开始了。” 那人不想因为这个停留,甩甩胳膊就要走,但是眼睛已经直了的这位明显并不想放开,还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 外面那么多飞虫,以后再说明显就来不及了。又是一个只有死路的选择题。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局面,看起来他已经被判死刑了。 但他还并不想放弃。他从小饭都吃不上,自然也买不起药。但生病却是不可避免的。各物种有各物种对应的病毒,他这个喝西北风的生病可不少,所以他自己有一套不需要药材的治病流程。 不论是否有效,他都想试一试。 那人见他不松手,不知为何,但早已有怨气的他可不想知道原因,抬手就准备甩开,可瞬间一股无力感便轻易洞穿他的抗性,让他的整条胳臂都瞬间变得无力。 “稍微忍一下,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天天和西北风的他对于转化极其熟悉,现在被抓胳膊这位的胳膊里的真气种类已经完全不是其会控制的那种了。脱力感瞬间席卷,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面前这位严重缺乏常识的这位能被拿来用,自然是有原因的。没点特别哪里可能。 只是不管再怎么特别,再怎么有天赋,时间不够,数值不够,那绝对实力就是不够。 被治疗的这位内循环没有慢下来,治疗的这位却慢下来了。他是被考验的,不是真正的保镖。 真正的保镖的短剑已经洞穿了他的胸口。倒地的闷响并没有传出去,他倒下时甚至被扶住,连倒下都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那飞虫这次停到了他的身上。 赌徒 这种比赛年年有办,比赛方式却年年不同。外面帝国由于全国不同地方不好协调,比赛的内容还算差别不大,而这连城里就不一样了。基本上每年都是变着法地改比赛方式,一点没有对这个赛事本身重要性的觉悟。 毕竟力量这种东西非常危险,又不能简简单单打架了事,动不动闹出人命来,那可太麻烦了。这种情况下,每年调一调比赛内容,从各方面来讲,对于这些什么都不愁的人们来说都没什么不好。 对需要机会的人来说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公平也没有,但就是乌托邦内外生活差的有点多。 这些暂且不提,且说比赛。这里的比赛方式一向不难,基本上每次就是围绕发放的简单玉佩来开展,伤人取消资格,玉佩被毁取消资格,输了也取消,老三样了。每年变化都有,但基本上就是围绕最后一点改动。 这次的比赛内容相当简单,一个直接坐落于广场正中心的,散发着强到难以置信的威压的石块摆在正中心,等待各位参赛选手的进攻。从这块石头里出来的的真气是标记过的,选手们的任务就是将特殊标记过的真气灌进每个人自己的玉佩中,最后成为没有人继续挑战的最终五个站在五个阵法节点台上的人。 这可是个技术活,玉佩本身就是那种送出去就没打算往回要的,用实力堆量基本上超不过一个很多人都能达到的线,就会让玉佩原地裂开,不管用什么玩法,靠实力堆基本上都是必出局的。毕竟原本这个比赛也不在乎实力如何,毕竟不论个人实力如何强大,都只是一个低量级上叫的响一点的蚂蚱而已。这个比赛一向不以强度论英雄。 那这个比赛就比较麻烦了。要毁掉那么多人的玉佩,最后剩下五个人,靠区区几个人是绝对不够的。大逃杀里苟才是王道。冲的最积极的很容易输的最惨。除非有自家人组成一个团队协助。 不过实际上本来参赛就可以组队。结束海选后最后决出的五个人也是可以把小组成员拉回来参与后面的比赛,讲真的,可以。 大家本来就是靠在台上展示自己潜力的,前面的比赛展示和后面的比赛展示,区别不大。 所以,这个海选就是单纯的,想借此改变命运的人们的修罗场。 最大的逆境造就最令人惊奇的奇迹。没有后台的人们需要更大的逆境来衬托自己。这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就是不太公平。 不过公平了的话,他们又拿什么来衬托自己呢。无后台实惨。 不过无后台的需要逆境来衬托自己,某些不明原因参赛的人们并不需要。江羽这一行人显然不需要。他们对自己突然被套上和江羽一样的体质感到不解,站在台上呆愣着不知怎么办。 他们印象中抓来用的人此刻没有一个出现在场上,同时他们的力量还被江羽压制,完全什么都做不了了,他们记忆中与此次行动相关的线索基本上全被锁死了,这些队内人员可以说完全不知道事情的走向。 离江羽最近的少甫忍不住了,站在边界看着涌向那石头已经开始叮叮当当的参赛人群,他迫切想要个底。 “我们的记忆可能有点问题,现在完全什么都想不起来,为防止有什么问题,能不能稍微复述一下我们一会需要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需要做。你们的记忆现在是一点可能正确的记忆加上被损伤后完全脑补出来的记忆,我怎么会给你们派任务。看着就好了。” 江羽没有给他们任何任务,回答的很随便。 “所以我们现在戴着这个东西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做什么吗?” 少甫不知道江羽此刻在运行什么计划,但还是想尽可能套出一些信息。知道有,但具体又什么都不知道可太难受了。 “是防止一会清理麻烦的时候影响你们恢复。一会差不多人齐了就好了。” 这是一句一个他听不出来具体东西的话。但在他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的时候,江羽却往前踏了一步。 “好了,人齐了。” 不用知道什么,仔细想想,这人齐不齐大概也能猜出来是在说人们都进入了某个范围。江羽的感知相当好使,这种用法在过去毫不罕见。 不过他具体想干什么,就不好猜了。 江羽抬手取出一个小巧的弩机,单手瞄准了那个所有人都在靠近的那大石头。这弩机确实小巧,完全没有平时的盘弩那么大的阵法,就像一个普通的弩机,完全没有什么力量感,只是以并不快的速度把箭射向了中间的阵法,中间甚至被路上的几个人躲开了。 那人还以为这边江羽在搞偷袭,反手就是一个不明刀片急射而来。这刀片不强,但把江羽这种体质的削成两个还是绰绰有余。 墨莲虽然被封锁了真气能力,但还是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弹出来要挡,但是被封锁了真气的他还是太慢了,想得到却够不到,那刀片瞬间就到了江羽面前。 而江羽此刻却不闪不躲,直接开始注意别的地方,这样子,按照他的反射弧,怕不是没发现有人要袭击他。 但他封锁了自己的队友们,现在,已经没人救的了他了。不过他当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手一抬,一个小孩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记得抓起来过的那个小女孩。 那刀片从小女孩边上掠过,直接划在江羽的脸上,却好像撞上了一个大钟,丝毫没有产生效果,当场被弹开。 第一个命中那中间石块的人自然吸引了目光,周围人短暂非故意地看向了还在边缘,正把那小女孩提溜起来的江羽这边。 正如江羽的计划,就在同一时刻,整个城里的能量供应瞬间出了问题,巨大的泄压声瞬间出现,不同于之前这里的恒温,一股寒气瞬间席卷整个城内,在某建筑最高处转动的大球瞬间被巨大的力量冲停,通过连接着整个供能系统的那块用电器石头,整个大阵内运行的真气种类瞬间变化为某种极端属性。 很显然,这阵法没有设计空气开关,不会跳闸。 “那个疯狂的邪教赌徒家族在吗?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要不要出来谈判一下?” “捡漏者” 这大庭广众之下,本来就只能在暗中偷偷下毒的怎么敢出来当面对质。这岂不是自投罗网。不过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这也怨不得别人,来这种地方下毒,这赌徒本来就是疯了。但凡换一个地方,他们也碰不上这种局面。 但现在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江羽修改了整个大阵的能量性质,带来的可不止是全面停电和电表倒转,还有极不寻常的低温暴风。他们带来的用来下毒的飞虫,可没有一个熬的过如此过线甚多的低温。 他们最后的筹码正在被无形的大手无情夺去。如果此番事件中他们就此暴露,他们将毫无疑问地走向终结。 他们已经向所有人下过毒了,反应过来的各个势力没有理由会放过他们。他们本就衰弱的势力怕是再没有活下去的余地。 他们的生路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此刻即使江羽制造的情况再超出他们的理解范畴,再看起来不可战胜,他们也绝对没有退路可走。现在除了困兽犹斗,他们早已没了第二种选择。 无视谈判的原因很简单,第一他们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前招来围剿,二是他们被批为使用妖术的邪教时,这主体氏族可没有一点要帮他们的意思。江羽的一家之言可能带来同样的后果。 带着装飞虫的瓶子的那部分人竭力保护瓶子,以求得最后一线生机。但在如此反常寒风之下,就算他们全是修炼的,全是族里实力超群的佼佼者,也不免感觉手脚冰凉。 他们都清楚,他们绝不可能取得胜利。此刻只能祈祷这强者无力保护身后,这寒风持续不了多久,能让他们用残余的飞虫求得一线生机。 那护瓶者不敢怠慢,手脚冰凉的他们张嘴哈气,试图用自身的属性稳住这微小空间内的一线生机,可下一秒,他们最后的希望就丝毫不顾他们的希望,给予了答复。 哈出来的水汽,在接触到瓶身的瞬间,就瞬间结冰封住了瓶口。 他们此时还感觉得到冷,那是因为他们还活着。要是他们感觉到温暖,那多半是已经离死不远了。他们体内的真气,也在不觉间被强制扭转了属性。现在他们的体温与寒风根本不相上下。 “我知道你们是不会出来的,我也不指望你们会出来。谈判也是多余的,你们根本没有选择。你们下的毒现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种寒气解掉,你们已经没有筹码了。所以说现在这个谈判就是我的一言堂。乖乖听着就好了。” 现场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这个发言的绝对是这主体氏族的内部人员,场内因此鸦雀无声。 “你们很幸运,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所以不打算拿你们怎么样。这次的就算是教训,我可以放你们还有这个孩子走。” 江羽确实有事要忙。他刚刚才让整个连城大阵大停电,连同副阵法恐怕都卷进了这场大低温之中了。 大停电对于整个连城和正有好多有计划的敌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漏洞。这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按照计划,为了在捅娄子来调整优先级的行动中一定程度上降低损失,他要忙的事多的很。 虽然其中包括着很多留给意外的空余时间,但空余不意味着宽裕。他刚说完那一句,后面的建筑就立马传来巨大的开裂声,整个城内的建筑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整个城都开始地动山摇,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各种裂纹,城市好像要在一个大盘子上开始转了一般。 不过城市当然不是这么设计的。地面真的裂开了,各种地面突起开始出现,场面一度好像板块挤压发生在脚下一般,场面立刻变得无法安静下来,江羽的扩音器几乎完全被巨响和惊呼淹没。 地震见过,但谁见过这种地震? 但江羽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在巨响中,他的声音好像在每个人耳边无差别架扩音器般响起:“这个孩子我会传到有路牌的地方。你们自己回头去找好了。现在。” 反重力陡然激活,各种建筑瞬间不再被地面拉扯,整个城市好像在真空中般漂浮。建筑碎片上不同的颜色亮起,标记着不同密度拦截了不同浮力的推送。 “如果你们离开,减少我们要面临的麻烦,我们就此暂且放过你们。如果你们趁火打劫,我可以保证你们不过是同一只鞋可以踩死的蚂蚁。” …… 剧烈的震动让早已放弃思考,静静的被抛尸野外的某人苏醒过来。飘散的寒气让他睁眼之前以为阴曹地府可能果真存在。 不过睁开眼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幼年尚且羸弱的时候捕猎的记忆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记得这种重伤大出血时的感觉。 小时候那种不算特别高的失血量,都让他连续好多天都不得不连续捕猎来补充营养,在负面循环中徘徊好久才走出鬼门关,今天这种失血量,不知现在的他还有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 迎面的寒风口向他的方向倾泻着他此生未见过的强大力量,让他觉得这完全是幻觉。 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好像能改变他命运的希望,但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希望背刺了他。 这个看起来更加不靠谱的希望,是真的的可能性又有几成呢? 他现在需要的可基本上完全是营养,这能量倾泻,可不就完全是虚假的希望。 但他还是展开了更大的接收面,来将这力量收入体内。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真想去触摸真正的希望。谁不想呢?可别人大大小小还真接触过一些,他真的没有接触过。 一只不知是狼是狗的犬科生物靠近了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开始嗅闻他的身体。他现在尸骨未寒,捡漏的就已经就位了。 这狼连等他失去意识都等不了,让他莫名恼火。他气从中来,准备集中力量,给那狼一下,不论有没有用,起码消消气。 反正已经没用了,何不最后一点力量消消气呢? 他依照想法,照着那狼的脸就是一个耳光,那狼一下被扇飞好远,立时哀嚎着跑开。 他的消气可以说非常成功。不过他目的为了消气的这一下,带来最重要的却不是消气。 他突然感觉自己活动起来真的好轻松。好像自己根本没有这么重的伤。 灰蛊 切切实实的机会确实来到了他面前,对于别人来说如同饿死在绿意盎然之中的巨兽眼中那低矮草坪般的寒气,对于已经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因失血而倒下的他来说,是近乎无尽的宝藏。 这种维系整个大阵运转的强大力量泄露,若是他可以尽数转化吸收,那当真可以在大部分人类已知的世界内为所欲为,成为拥有压倒性力量的那个绝对强者。 可惜,力量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就像人吃饭,不是吃多少增重多少,是要考虑转化的。而力量这种东西,不止要考虑转化,人类消化系统是自动的,但将力量转化为自身可以长久保留的实力,几乎是全手动的。 而他,由于基础知识却极度匮乏,他想要变强,需要试的错如同汪洋大海般浩瀚无边,即使沐浴在无尽力量的海洋,也只能触碰到远远不及他所见过的普通强者的水平。 希望是真的,但不完全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来早的机遇只能救他的命,多余的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实际上来晚也差别不大。各个大型的势力都有自己的供能核心,那些追求更高上限的人们何时缺乏过这种力量的汪洋大海。这种时候来,也许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 常年沉浸于真气低保有量的他自然看得出他自身上限的低下,但他却无论如何无法把上限提升到他所见过的层次。不管他再怎么增大吸收面积,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张力,压低自己的水平面。 如此下去,自己真的敢再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吗? 他不敢回去,但是也无法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产生什么归属感。也许在这里他可以拥抱更加光明的前景,可以触碰更加闻所未闻的高度,而且回去之后他也大概率只能与杀他的人们对峙,落到更加难以脱身的负面循环之中,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回去他也不敢。他已经在不久之前是个死人了。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本来他也是轻微接触过的人类社会生活已经画上句号了。 他大可以再找一个地方回到过去的生活。反正他本来也不依赖于他们而活下去。 问题也出现在这里。只要不被发现,他回去又有何不可呢?他有那么渴求力量吗? 他还是想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在他短暂迷茫的时间中,还没有拔走自己的口器的飞虫由僵直中恢复过来,翅膀在原地轻微抖动数下。 而还在迷茫的这位并没有注意到飞虫的动作。 这个没有注意到,一直持续到了他再次注意到类似的其他飞虫。 那边的赛事并没有受到变故的影响,毕竟那一切看起来都是内部人员所为,就算真有什么麻烦要处理,也不至于引起恐慌。只会让他们感觉连城更加深不可测。 这问题与偷偷溜回去的这位没有关系。不过他既然是一个分明已经死去的人,回去肯定是一枚定时炸弹。肯定会有事的。 就像他曾经试图急救的那个人,还年轻的他在接受了江羽的低温疗法之后,本来就赛前紧张的他免疫力直线下降,竟当真感冒了,发起了烧。 这与他自然没关系,他甚至还没有开始治,怎么说也不可能有关系,但架不住别人觉得有关系。毕竟同行的人们可没有一个感冒发烧的。 但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死了,他们找不到他头上,就开始当街找当初那些好像认识他的人的麻烦。 他本身像个怕人的野猫一样,确实与大多数人保持着距离,但不代表他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联系。最合适的喝西北风的食堂基本上是固定的,他还是有经常去溜达的区域的。这个地方,在他一死之后就遭了殃。 因为他的身份是已经死了,所以他大白天的不再在此地游荡,专门找夜半无人出来溜达,但他实际上还是躲在这附近的。毕竟他也没处可去。 这地方住着的人们以前确实拿他这个怪人偶尔当当话题,但哪知道现在他的状态。这一回来就被这里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找人围起来一顿找麻烦,谁受得了。 这领了任务来找麻烦的不用问出个一二三,大不了抓回去让有怨气的人们亲自去审,在这里,他们就纯粹是来欺负人,帮上面的人消气,套近乎的。那架势,确实是地痞流氓,街边围观的人们都躲开大老远围观,怕扯进去。 这些居民当真无辜,这关他们什么事。但是他们有办法吗?没有。这些人就不是来讲道理的,就是来帮上头出气站队的。 此时在暗处正休息的那位虽然与这些人没什么交集,只是单方面被议论,但看他们这么欺负人,也是本能的受不了。加之听这些人说话,好像一切就因他而起,就更加坐不住了,一下跳出来,把不知来袭者何人的乌合之众一下冲散,分开了战场。 那一帮人里有当初那真正保镖中的一个,看清来者何人,瞳孔瞬间收缩。 “这不就是那个人?可他明明已经死了,还是在我面前!” 在场没有人不信他的话。突然出现的这位可没钱换衣服,衣服上的破洞血迹现在还留在上面,而且由于他路上有捕猎,身上粘的血迹就更多了,这一身血染的硬衣服,那确实像死过。 这样还活着,这对于在场的乌合之众来说可太吓人了。 一个人对阵这么一群自己打赢一个都费劲的人们,他的循环加速哪里盖的住。正是这份加速,再次让好久都懒得动的飞虫苏醒了过来。 在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吸引目光的时候,真正的危机从这个死而复生的人身上轻微振翅,飞向了在场最强的人。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谁会意识到呢?不过是区区飞虫而已。 人们常以虫豸之辈来形容弱者,但就像不会动树木曾经多次引发物种大灭绝一般,虫豸之辈并不能来说毫无威胁。 死神已经张开了翅膀。 长眠 “你确定这地方真的是瘟疫的起源地吗?” 走在前面的新人毫无经验,被眼前的金色麦浪所蒙蔽,甚至发得出如此疑问。 “怎么,你还怀疑瘟疫是不是真的不成。” 后面的人毫不大惊小怪,环顾着四周的半乡村景象,轻松惬意,好像不是来病源地考察,而是来度假的。 “不是,我当然不怀疑瘟疫的真实性。我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瘟疫的患者。只是,你看这大片大片的庄稼,这真的是被瘟疫短时间内瘫痪的地方吗?” 单就庄稼的长势来看,这个地方当真没有一点瘟疫爆发的样子。 “怎么,瘟疫爆发之前,大家还得挺着病抢收一下庄稼不成。” 这很明显是在取笑他,庄稼长得怎么样确实不能作为衡量瘟疫的标准,毕竟这连城内的各个农业村,基本上都是一周一收,长的飞快,这样子正常得很。 “不是……怎么说呢,只是这里看起来就是生机盎然的,看着不怎么像出了什么事。” “那可不就是生机盎然的。” 眼尖的那个对着麦丛里一挥手,一个什么东西从麦丛里飞出来,直上其手里去。 这哪里是什么东西,这是一只死去多时的死麻雀。 “但凡是个能吃的都逃不过去,这怎么会不生机盎然呢。” 之前提问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感叹祸不单行。 江羽一手制造的第二冬的余威早已散去,但影响却数个月来久久无法根治。这些在安定中生活了太久的人们,纵使拥有近乎无尽的资源作为后盾,可以摧枯拉朽地解决各种蹦出来的麻烦,可麻烦却数个月来一刻不停地出现,丝毫不给休息的时间,大有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也的架势。 妖怪的趁虚而入和外部势力的趁乱侵蚀在预料之中,只是这突然爆发的瘟疫确实不讲道理。几乎只在一夜之间,曾经某一区块赫赫有名的一方势力就被侵蚀得干干净净,整个家族丢盔弃甲,直达核心求医,整个事闹得沸沸扬扬,人们都把锅扣在了被放走的那势力头上。 不过实际上大家并没有对此次危机作出太大反应,并没有再次触发当初的围剿,当真是火没有烧到他们身上,一个个都懒得活动。 毕竟如果传说是真的的话,那也太过魔幻了。 哪有什么瘟疫,一夜之间能让全村瞬间瘫痪,音讯全无的?这不是下毒就是闹鬼,根本没人相信这是瘟疫。如果是下毒,那这江湖恩怨,总不至于处处下毒,基本上损止于此,死一村人也算结束,就算是闹鬼,冤有头债有主,看起来也和外人关系不大。 大部分人们此刻都还冷眼旁观,把求医的一隔离,就都开始隔岸观火。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就不嫌疼,这种集体意识堪称死物。 事往往都是放出来的。不知这算不算庞然大物的烦恼。 当初那位与众人对峙者并没有当场和众人打起来,有着当初亲眼看到他死的人的带领和他那满身鲜血印的印证,对峙一段之后那一群人很快散去。 要是这群人当真引得出他,那回去搬救兵,让他走一次也无妨,要是他们走后人们把怨气归结于满身是血印的人,走后再引不出来,那也好,和这种自己亲眼看着死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撇开关系,总比扯上麻烦好点。 毕竟这孩子看起来甚至比之前杀他的时候还强,虽然强的不是特别多,好像并打不过他,但这种诡异的事件,一般来说都是少沾为好。 于是,出于各种原因,当时并没有真的出手的带队人带着队伍退走了。 而这一退,就再也没有让那孩子等到过回来。 往日热闹的田间地头此刻再也没有人们聊天的声音,时常搞些大新闻的孩子们的声音也已好久没有出现过。本应有不少人的农业小镇,此刻寂静得好像人们都凭空消失了。 全村的人们都在一夜之间卧床不起,真气供应的恢复只能确保这无人打理的村子不要落灰,并不能带来一点生机。除了来这鬼村里探探看的新兵偶尔还有对话,这村子里连各式昆虫的叫声都早已绝种。 整个村子里只剩一个不知情况,不爱说话的人还能活动,还能在暗中观察,剩下的人们都从早睡到晚,一点爬不起来,声音如何能不绝种。 “这天还没黑,一个个的就都上床了,莫不是这瘟疫是晚上爆发,悄无声息带走这里的人们的?” 看着黄昏还挂在天上的太阳,其中一个来此调查的人有意地出声猜测。 “又不是蚊子,瘟疫还分白天晚上。快调查,你还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那谁知道呢。瘟疫也不一定是人传人啊。” 其中一个还有心思讲这些,毕竟是危机阶段新招的,不分轻重的新人还是不少。 那打算认真调查的那个没心思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低下身来开始检查床上躺着的丝毫没有散发出任何气味的一家子。 距离事件开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如果死了,这会早该有味了。但这村子里却丝毫没有一点异味,着实值得调查。 “死人有什么好检查的,照你这么检查下去,你是真想在这过夜啊。莫不是有什么癖好?” 那没心没肺的此刻甚至没有想到尸体丝毫没有味有什么问题。 “嗯……” 这次,躺在床上被扒拉的一个人代替认真检查的人发出声音回应了他的话。 陌生的声音立刻让那个不认真的瞬间意识到什么,身上的汗毛瞬间炸起,头闪电般转过来,身体整个都显得有些僵化,眼睛瞪的溜圆。 “看起来他们还并没有死啊。这次的任务这算不算有突破性进展呢?” 全村唯一能动的此刻正在房梁上观察着一切。在连续数天感觉自己完全无力照顾这么多人的日子过后,他终于等来了来调查的人。 他现在呆在房梁上观察,等待着随时调整事情的前进轨迹。这全村嗜睡的人们,落在他手里,确实只有死路一条。 来路不明 村里的情况传出去后,救援的人们很快就来了。这个瘟疫的发源地很快就被大量涌入各式各样的研究人员和救援人员住满,原本一个随意规划的小村庄,在短短数日里被拆的干干净净,各种各样和村庄毫无关系的建筑拔地而起,原本的一个小村子很快被改造成了一个集中隔离区,结界穹顶直接把内部外部彻底隔绝开来,完全不像是集中看护站不起来的病人,这大张旗鼓地简直就像是在圈养什么怪物。 但即使已经严格控制发源地至如此地步,外界还是源源不断地有人被送进这穹顶之内,丝毫没有要逐渐减缓的意思。 人们大都把此情况的原因归结于至今下落不明的那个去求医的一家子所说的那个死而复生的人身上,发动各种力量试图找到那个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源头,架势与之前围堵邪教相比毫不逊色。 不过他们当然是找不到的。谁猜的到源头至今还在那原本建筑都被拆完的穹顶之下,根本没有离去呢。 这穹顶之下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堆积了这么多人在里面,照理来说不好藏。但他确实时至今日都一直藏在那穹顶之下,一直没被发现。 如果江羽当时第一次解决核心区那次灾疫的时候是用的高温,那也许他就藏不住了,但当时用的低温,这地方可就太冷了。人们根本不乐意出来,只要躲到最高层建筑物的顶部,他甚至就连躲藏都不需要,大摇大摆地转悠也没有人能发现他。 当然前提还是低温还是一直效果不强。 呆在这种物业不是人也不是的地方,那被当作罪魁祸首的那位自然是不想待的。但是他却走不了了。这穹顶虽然不是物理穹顶,但也完全无力突破。不论怎么转化,都丝毫不漏半点空隙,他着实被困住了。 在他面前完完全全盖起整个建筑,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被困住了,该说这巨大知识盲区确实效果奇佳。他确实过于外行了,若是当了甲方,怕不是气死一众程序员。 现在他可算是结结实实地接了一手困境,真的一点东西不吃,时间长了那必然是会出事的。 正在他坐地惆怅的时候,一个人声突然在完全没有人逐渐接近的预兆情况下伴随着脚步一同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后。 “真的还活着啊。我之前还真以为我一时疏忽彻底错过一个优秀人选了。”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但在旁人看来,这样子好像完全没有对身后的声音作出反应,好像捕猎下套的捕食者一般。 “之前我还真怀疑要去哪去找你,没想到你还能呆在这啊。带着这么好的天赋,你呆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你不会是对未来一点计划都没有。” 那声音不断靠近,对于他这个从小到大早就捕猎了不知多少次的人来说,这种情况相当典型,完全可以随便解决。但此刻他却在犹豫。 后面的这个人就好像是那种街上死去的最多的那种人一般的体质,弱到他难以置信。 “如果外面的传说没有错的话,那你这样的身世确实可能没有什么规划。那你想不想……” 距离太近了。他经过一段时间的摇摆,还是向后抬手一扫,整个人就要弹射起步。不论看起来有没有威胁,这距离都太近了。 他的攻击成功打出去了,但弹射起步却完全没有成功。对方在那一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臂。果真与他看出来的不同,自己的手臂被强到自己完全无力反抗的力量完全钳住,瞬间动弹不得。 “……来尝试一下不同的人生呢?” 一个正反都有镶嵌的带附件的项链在他面前摇摆,他的认知在刹那间变得模糊。 …… 一个怎么看都过于年轻,眉眼之间甚至有点未成年意味的年轻人坐在今天显得有些过分热闹和迷幻的青楼的一角,看起来好像满眼嫌弃地独自坐着,一个人在那里拿着酒杯,迟迟不喝。 在远远的暗处,青楼的主管和一个官府的跑腿小官紧张的看着这年轻人,好像坐那的不是什么年轻人,是什么几千年的老妖怪。 “你倒是找人上去给他灌酒啊,他这么一个人坐在那不瘆人吗?” 那小官一点不掩饰自己的紧张,言语之中情绪完全写在脸上。 “害,你不也说了,他这架势守城的将军看着都心慌,姑娘们哪有胆子靠近啊。比较胆大把他拐进来那姑娘接触过一会,这不跑了现在都没回来嘛。这种活不是不干,这对姑娘们来说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啊。” 这年轻人身上的气息着实太可怕了,这里天天花天酒地泡在这青楼里的将军今天都罕见的主动上班,开始着急忙慌地各种上报,直接跑到了离青楼远远的城另一头,只派了一个跑腿的指挥拖延工作。 这跑腿的也看出来这是太危险了让他来送死,可也不敢不干。只得硬着头皮来这青楼前排指挥。 这青楼实际上不仅仅是娱乐场所,更主要的还是作为情报机构。各种各样有资本但实际上不是什么要保持形象的大官大都来这里娱乐,各样的大能这里可没少招待过,这里的从业者也可以说一个个训练有素了,但是这样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招待。 这不用说在楼里,就是今早他还没进城的时候,这里的人们也早就感觉不对,心跳漏一拍了。这几乎到了面前,就不止是漏一拍那么简单,再压一手估计都要骤停了。若不是那将军感觉不对提前宣布今天的消费都他买单,然后联系管理人员给人们的酒里都下了药,让人们晕晕乎乎,这青楼里的人们怕不是都跑光了。 这种压力,确实太难为人了。就算再怎么训练有素,也不能安排人家去肉身抗导弹啊。 “那这怎么办?要是一会他走了怎么办?” 那小官惧化为怒,气势汹汹,那青楼主管也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天门 各式各样的流派百花齐放,把最开始的原版通路改得面目全非,理论改得不对照几乎看不出差别,导致了这城里的人们几乎没有人看出此人的来路,只顾在远处为他的力量感到难以置信。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丝毫没有看出其来历。往日最正统的流派,就算没人学,没人记得,其影响也早已深入社会的各个角落,留下了种种印记。 在青楼管理人员和跑腿官吏人员半天想不出个一二三的当口,一个本来分配去稳住那边场子的姑娘自告奋勇地接下了任务。看她那明显刚刚在那边喝了换过了的酒的晕乎乎的样子,这主管一度不想让她去。 青楼作为一种自春秋战国时期起源的多功能谍报机构,可不是村口大妈级区块链谍报系统那么简单的系统。青楼作为一种非常正式的应酬场所,其监视系统非常严格,分工明确,这里面看似只是简单地混在一起按名声分工,实际上人员流动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灵活。 原本这里的管理人员实际上把最熟练的,专门和达官贵人近距离交流的那部分实际上一个没留,全派去稳住那些气氛组了。毕竟这里的和如此不明身份的人交流实在太危险了,高级人员可折损不起。留人的方法多的很,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让高级人员去冒这个险? 但可惜这个高级人员之一好像被强行灌了下药的酒之后有点神志不清,竟然自己跑来这里了。这下子,原本想保住高级人员的主管就完全藏不住了,只能目送这位失误喝了酒的高级人员,祈祷这不知来历的人不是什么怪物。 喝酒当真壮胆,喝了下了药的酒神志不清那效果就更不错了。她这好像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人身上强大的气场一般一脸迷糊的样子就直接就坐到了那人旁边,与眉毛显然皱着的那人正面对视。 整个情报部门偷看这里的人们看这表情和这高级人员一反常态的入场,心里的石头一个个勇闯天涯。 高级人员再怎么说也是肉体凡胎,这样的差距是承受不起失误的后果的,今天这高级人员就要送命于此了吗? 那来路不明者拉远身位上下打量这靠过来的这位,排斥直接写在脸上。 他既然被拉进来坐在这地方,那必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突然靠过来的人那必然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就这反应,准备显然不是很充分。 作为高级人员,靠过来的这位各种方面的指标绝对是远超平均值,怎么说也不至于摊上这种嫌弃的表情。就算在对方明显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时候,也不至于遭此待遇。 不过其实也正常。动物有固定的交配季节,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情的生存机器,人类虽然没有固定时期,但并不影响人类大多数时候也是无情地干饭机器,除了随时准备逃走这种模块时刻待机,其他模块基本上根据意识采集的信息对情况进行评估,调整状态,要是没有环境变化和人为干预,人们能单身一辈子当无情的干饭机器。这叫模块休眠。 这种情况就很明显属于功能可能正常,但模块没有激活,对于不论同性异性的陌生个体都一概采用警戒反应。 人的感情是会相互感染的,一个人突然陷入警戒,很容易让另外一个也尬住。这是相当危险的境地。没有经验的普通监视者就是代入一下都可能完全绷不住。 但高级人员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人家可是专门喝了影响感知的酒的,根本没感觉。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在这种地方看到天界上仙……这天门脚下果真是好地方啊。” 那来者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继续眯眯眼把气氛压得更加难以推进。要是没喝药,怕是高级人员也得受到影响。毕竟这青楼是什么地方,这里面的高级人员年龄范围相当窄,就是再老练,能有多大? “奴婢尚且一无所有,无以为报,但还是有一事相求……不知上仙能否答应?” 闲的没事上来先一事相求,那确实迷迷糊糊。这来者虽然没有干脆挪凳子坐远,但也完全无视其敬酒,只是保持姿势,继续在那里死亡凝视。 这么安静,就算是醉到埋怨路灯不扶自己,也能感觉到冷淡了。 “别这样嘛,真的很简单啊。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忙去跟师傅师娘他们打个招呼,报个平安嘛……就是告诉他们我不负期望过的很好而已……” 那来者上下打量面前这高级人员的年龄,根据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来看,天界最近可完全没有人上去过。 不用说最近,自天界在封神一战之后,各路大仙在人界斗法,死了多少本可升仙的大能,自那以后早已不知多少年没有再有人上天界了。上天界早已成了人界千年之前的传说了。 对于人界已过去千年,对于天界,那次大乱的余波可是至今没有终结。那刻着双方死去大仙的封神榜,原本没有多少名字,到了现在,早已密密麻麻刻满了肃反时被处决的人名,什么封神榜,那完全就是耻辱柱。 这要问好,去哪里问?天界早已没有外人的容身之处。 这看着相当年轻的高级人员怕不是被忽悠了。 “你从哪听说他升上天界了?” 这次他竟开口说话了。 “这还用听说嘛,这天门脚下能有如此地位,那就是重在天门啊。年年有人得道升仙的。我师傅一个乐师,一去不返,还能是和人争什么武门不成?他这样的大乐师,这么多年了,就算第一年没上去,这么多年了,还能出错不成?天下的乐师屈指可数,我可再没有听说过人们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没有升仙还能去哪里。就是神仙也要仙乐的嘛,不然多无聊啊。” 如果这姑娘没有说谎,这些话多半都是她师傅跟她说的。而他师傅走之前,就应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毕竟,天门重要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天庭正协助帝国对抗新妖神天庭。 “天界” 遥想当年爆发封神之战的时间线,那时文明才一只脚走出部落联盟的时代,虽早已是某个过于强大的势力来世袭牵头,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也还是部落联盟。 那个时间点那时走出的各路神仙,哪里是什么清高之人,那个时代根本就还是活人活祭的时代,传说以妖怪吃人为主,可实际上妖怪吃的人还不见得有人吃的多。这么一个时代,又能走出怎样对后来人们来说真正的好人呢? 这样的天界,怎么可能会收普通人上去呢。一个又文化不同又弱小的乐师上去,那岂止是羊入虎口。 这些黎民百姓对天界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安慰剂与食人文化初期当初的维持原因如出一辙。只不过由快速食人变成了榨干式食人。 那来者看着被安慰剂安抚得完全不觉得这是悲剧般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他是得道升仙的一员吗?不是,也是。 他不是从人界升上天界去的,天界上次因为人员成分和矛盾激化打了一场损伤极其惨重的封神之战,早已不再无条件信任人界,早已不再从自己的初生之土吸纳新生人员。 而他又是升仙的一份子。只不过,他是这些主权的神仙所创造的一份子,他知道这个世界,至今却是第一次踏上这个世界。 那些大仙利用时间技术开辟了数个时间不同的新世界,再以同样的方式从新世界里快速成长迭代的人群里筛选新的升仙者,加入天界。这么下来,天界只要稍加调整,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人手被选拔出来。 而这些人们虽然会弱一些,但是快速迭代还有一个好处,这些子世界内部的科技会相对天界高速迭代,基本上随着筛选代数的增加,各个世代的年轻人在同样的天界环境下变强的速度会一代比一代更快。 这依旧是在抽取不同时代的科技,不同科技树之间甚至还会略有不同。作为收集点的天界更是因此科技腾飞。 但真的如此吗? 这些原始人根本不懂政治。第二次封神之战迟早会打响,或者说一直在打响。 而且讲道理的话,人口迭代最快的人界,这么走下去整体实力还不一定比天界能弱多少。这么看的话,天界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迟早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 天界的一切,不过是奴隶制的变种而已。奴隶的孩子还是奴隶,奴隶之中可以选拔出一部分改变命运,成为王族真正的左膀右臂,这些不用他们,商朝本身就早就有了。他们只不过是把奴隶塞进了不同的世界里像种地一样收获而已。 可这种话要怎么和面前这个看起来喝醉了的人说呢? “说起师母,天界和地府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带领关系?要是不是的话,那师傅想要把师母带出来可能就比较复杂了,可能你就见不到师母了,可不能按照人数去认了。” 地府这个词,他听都没听过。古有哪吒被复活一说,他第一反应只能摸到这里。 这时他突然心生共情。他能走到被选出来,何尝不是想复活故人。只不过从没听说过地府的他,一直以来都是在追逐复活之术。 在长期等待未果之后,他独自研究,结果自然是大失所望。他甚至因此闯进禁地被关禁闭,此次他出现在这,也正是禁闭中逃跑。 生死离别之后一心追逐复活,到最后却发现根本不可能,这种瞬间失去希望的感觉实在是五雷轰顶,一切刚刚发生的时候他的方向直接被劈的粉碎。这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孩子在安慰剂下存活至今不觉得怎么样,不知是福是祸。 “那你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了吗?” 他当初走的时候,家里起码还有人留存,但可惜他没有珍惜。现在早已不在了。 “家人?我很小就被卖到这跟着师傅师母一起了,我也不知道。” 从没见过父母的姑娘没有在此吃过什么苦,甚至没有对把她卖了的亲生父母留下什么怨气,说起来相当轻松。这来者再次闻到了奴隶制变种的气息。 当初王莽废除奴隶制,奴隶们拿上钱之后独自生活不久之后,又很快把自己卖回给了原本的主人家。国内人口很多,地皮不足,养不起那么多正常生活标准的人。奴隶制变种早已深入人心,王莽的改革甚至让奴仆们怨声载道。 “而且他们活不活着又怎么样嘛。他们那么小把我卖了,在天之灵还能认出我不成。天界对于血缘家庭很执着吗?” 那姑娘不解发问。 天界确实对血缘很执着,一直就不是奴隶的人天生具有优越感。不过这不重要。在天之灵让这来者的波动更大。 他曾经第一次在天界听说灵魂的时候,曾经一段时间内燃起过相当的希望。但到了最后,阴曹地府不过是收集人死后模板产生的与技术可以相互呼应的结构体,制造作为整体的所谓可控灵体的东西,完全与复活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东西相比常规意义上的灵魂,更像无人机。可以改造之后并入电网供能的多功能无人机。 这么看,面前这位的师母是绝对看不到的了。阴曹地府早就不收集人界的灵体了。 不过这灵体由于制作方式问题,是套用了其他的技术的。如果当真有灵体保存,那记忆确实只是被抑制,还是存在的。 同样的,他也没有找到自己相识之人的灵体。他的希望与面前这个姑娘一样早就破灭了。 只不过此时二人相视而立,他由于知道真相而鼻头略酸,而面前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不必受此折磨。 “……你没事,你这个表情不怎么对啊。” 那高级人员一眼看出微小表情变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事。”那来者一下坐直,“只不过找人这种东西太麻烦了。要打招呼的话,还是你自己去打比较好。” 说着那人随手拿出一个可以挂在腰间的玉佩,递给面前之人。 “我之后还有正事要做。” 审判 天界的人直到第二天要提他去审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失踪了。按照时间对比,此时他已经在人界生活将近一年光景了。 这天界自开始运行至今,还从没有过有人从天牢逃出去过的案例。各种各样的最有理由逃走的妖怪可从来没有成功逃走过。这自己人一手破解逃离,那可当真不是小事。 此时当天便引起轰动,天界诸仙无不震惊。这天牢他们当初建造之初无不各自尝试,早已在他们看来天衣无缝,这么一个法力不济的年轻人,哪来的本事逃出去? 整个事情一下子就进入了脱离控制的范围。这事一传开,天牢立刻就加驻数倍守军生怕在押妖怪依葫芦画瓢。整个天界一下紧张起来。 他本人倒是下到人界,无法当即追责,他最熟的老朋友可就惨了。直接被抓起来,被送到他们这些人这辈子怕是见不到的天界真正的政治核心面前,直接同管理者们一同直面玉帝。 他朋友本人都没有见过玉帝,就算是号称这辈子毁了的滥闯禁地,也不过是被此时正跪在他旁边的这个管理人员审判。 这次搞不好他真的要陪葬。而且他跪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基本上只是来听他们被判死刑的过程的。 但此刻,他心里有万般不甘。他一点也不觉得他们该死。他们在一众人群中这么拼了命地挤出来,难不成就是为了什么都还没做就这么送命吗? 在诸仙极其顺滑的推卸责任过程的庞大压力下,一句圣上终是冲上殿堂,让整个殿堂霎时间鸦雀无声,一齐看向他所在的地方。 一个真正犯错之人的替死鬼的不甘之声划破乌烟瘴气的殿堂,与此无关的人们的些许怜悯藏在人们心中,却最多只能化作殿堂内的沉默。公堂之上,沉默已是最大的怜悯。 那人的朋友知道他们的命运如何只有此一个机会了。一切都不过是停下来等他,这天平对弱者的怜悯并不能扭转乾坤。能不能活下去,全凭他的本事。 可他又哪里有什么本事呢? “圣上恕我冒昧,我知道他擅闯禁地罪不可赦,但作为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知道他的目的如何单纯。他因自己的一时失误害死了自己的一个原本已经选上就要走的兄长,引起一时大乱,自那之后发奋图强,只想有朝一日在天界寻得能够挽回一切的机会。而如今,他上至天界已过去数个年头,却始终没有靠近他想要的方向。直到前些年才终于忍不住闯入他以为可能的禁地,去寻找机会。他虽犯下大错,但绝没有逆反之心,甚至没有碰禁地分毫,只敢远处观看,以谋求分毫知晓。如此引来杀身之祸,未免过重了。他是绝对可以招安回来的。他这样逃的出天衣无缝的牢狱之人,杀了未免过于屈才……” “怎么,你是想圣上特招一个目无法纪之人吗?犯了大错还逃狱之人,招入体系,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你当真以为申冤比体系威严要重要不成?” 那甩锅甩一半的管理人员被打断本就心中有火,替罪羊还这么能说,心中窝火难压,直接打断了他的发言。而这打断说辞确实冠冕堂皇,让人不可反驳。 “也不必特招,他本身天赋异禀,只要逃脱死罪,自可脱颖而出。要知道他从不学无术走向此地,不过是一年光景,比我们这些自幼努力之人可完全不同。如此人才如此丢弃,未免太过可惜。” 那甩锅之人还想说一声荒唐,座上的玉皇大帝却提前打断他的势头。 “不必再继续讨论如何推卸责任了。我坐在这里十天得有八天是听见这种事,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们的无能我早已深有感受,不想再继续听了。” 这玉帝一句话直接把在座的大多数人都骂了个遍,纵使坐在帝位上,这发言也过于大胆,再一次让场上鸦雀无声。 但不论他如何发言,实际上台下众臣也都无言以对。这玉帝可从来没有换过人,这初代君主如此发言,确实有他的底气。 他们都是修炼出天大的本事,之后才有资格踏入众仙之战,走到如今,大都与其他修炼之人只多一点运气,没什么特别的,跟玉帝根本没得比。 之前选玉帝的时候,没人觉得玉帝有可能从人界选出来。大家都以为玉帝必然从诸仙之中选出,边在前面与叛逃的神仙斗法,边宣传自己的能耐,完全没有费心在人类这里。毕竟人类那里不过是选中几个战争孤儿,赐予一把可以杀的死妖怪,但以普通人的实力根本砍不中妖怪的刀。这差的可太多了。谁都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机会,完全没有当回事。直到这位玉帝横空出世,人们都难以相信他的作为。 就算没有初始逆境的对比加成,光论其作为,怕是都足以坐上玉帝的宝座。 谁能想到,人界短短几个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战争孤儿,就能凭借那把武器上的特征,快速从一个根本不会法术的人,在远离真气旺盛的核心区的地方,用短短几个月,滚雪球一般变得如此强的令人望尘莫及? 他没有杀死任何叛逃的神仙,完全没有和他的竞争对手踏上同一个舞台。他就算闹出再大的新闻,照理来说都难以传入众人耳中,得到足以踏上玉帝宝座的声望。 但是烧了通天教主那远隔千里仍旧看得清的巨树除外。 这玉帝以一己之力,彻底摧毁了通天教主在人界最大的力量源泉,把群妖杀的不敢前进,直接切断通天教主的援军,破坏了时间结界,基本上一个人缔造了整个封神之战的转折点。 这样的玉帝,说什么不行呢? 玉帝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其令人难以置信的逆向工程能力和优势扩大能力。如今听到一个一年之内由不学无术走到脱颖而出,再走到独自逃离诸仙们都无法逃脱的天牢的人,这一切还有什么悬念吗? 在场的人们都知道,已经不会有第二种结果了。 一年 那又闯禁地又越狱的那位都是第一次下到人界,他那个相对规矩得多的朋友自然也是第一次下来。虽然确实是保证了会把他找回来,但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头绪,完全不知道去哪找,基本上就只能乱逛。 要是他一个人逛也就算了,上面有玉帝撑着,自己多逛一会等可能的契机出现也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他们并不完全信任他,所以他身边是跟了一个人的。 那些给派人的人当真会挑人,是一点没有给他策反的机会。这跟在他身边的这位家里基本上每代都有一个升上正式天界的,而且几乎每一个都最后通过二次选拔,进入核心区脚下,这种光环让他基本上没有能在其的监视下有任何操作的余地。 这样的监视者配上他现在不知道去哪找的现状,那可太难解释目前的情况了。 在天门附近连续高强度搜索之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连续搜索,在天门附近林子里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怎么停了?”果不其然对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别那么着急嘛……”他坐在石头上,慢慢仰躺下,长出一口气:“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在这搜一整天,在天界也不过片刻。都是第一次下界,谁知道他在哪。这种需要大量时间的任务,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稍微歇一歇。” 他本觉得他这么一说,对方肯定眉毛一横就要跟他据理力争,都打算要准备反驳了,没想到对方竟并没有要和他说的意思,完全没有反对,直接也找了棵附近的树根处也坐了下来,甚至开始吃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果子。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展开,心中暗叹玉帝的面子足,这专门配置的监视者竟如此宽容。 他躺在那里偷偷观察那监视者,那监视者手里的果子看强度并不是从天界带下来的,好像当真是从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采的。这监视者神态如此轻松,悠然自得,让他感觉他好像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这真实吗? 这样的任务环境让他对目前真实的局势突然感到了迷惑。他们的此次任务当真如此轻松吗? 这个并不重要。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很显然并不打算让这个任务拖很久。 一个明显与周围环境强度相当不融洽的气息在相当远的地方一闪而过,瞬间让安心吃果子的监视者当空顿住,随后一套完全不必思考的身法起身,整个人瞬间就从原地消失。 这种不协调的强度,基本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他们来下面搜索也算见过不少人了,对于人界的个体强度水平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受个体寿命所限,很明显没有走以个人强度为核心的路线。 还在思考问题的这位慢了半拍,正欲起身,却被一只手拍在了肩上。 “他们是派你们来抓我的吗?” 他心下一惊,不过很快校正了一切情况:“局面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上面已经网开一面,现在你回去基本上已经不会有事了……” 他说到一半自己感觉不太对,自己不禁停住。 “你知道我是不在乎天界的东西的。”那来者说话很平静,这内容好像丝毫不怀疑面前这位的身份。 “那是之前对于天界的东西稍微考察的时候的事。”他转过身来,面前果然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我们目前所在的高度看不到希望,但不代表真的没有啊!不是早有传说哪吒复活吗?直接不回去在这下面太草率了。” 他们之前他们的希望便由哪吒借藕复活燃起因此在天界徘徊数年,直到前些日子出事。 但他那朋友却丝毫没有一点被说服的样子,表情极其平静。 “要知道全貌,不必看清所有的细节。”他说着示意其跟过来,很快带着其来到了一个看起来相当自然的山洞口前。 这在洞外看没什么,可是跟着不论怎样都不回话的这位走进山洞里拐过角,才发现这阴寒的山洞里竟堆满了各种各样人的尸体。 还在劝他回去的那位瞬间开不了口,一下愣住。 这些尸体并没有被破坏,每一个看起来都相当完整。但这并不能让面前的景象显得不惊悚。 “这一年里,我研究了很多东西。”走在前面引路的那位对这大批尸体无动于衷,好像早已习惯:“一场巨大的瘟疫给我带来了相当多可以用来实验的材料。这一年时间里,我已经验证了够多东西了。哪吒究竟是怎样复活的这种东西也不例外。” “你……找到复活的办法了?”看着这满地并没有认真摆放,交错在一起的尸体,他有点难以相信。 “不止找到了。”那人回身面对他,表情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木讷:“我还发现了天界的秘密,天界的落后。一种没有动机去改变的落后。” 这意思很明显,发现了秘密,所以不想回去,以免一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这种事我可以帮你的,直接拒绝回去反而更危险……”他此刻并没有想到自己找不回人来的后果,但却走上了同样的倾向。 “危险?”那木讷的脸上竟出现些许笑容,随后快步走向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的洞口位置。 劝人者完全不知如何劝出效果,跟到门口都一直没有话说。但当他走到其身边时,他的老朋友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拔刀对准自己心窝就是一刀,随后直接原地倒下,被猝不及防的那位扶住。 这可确实太吓人了,那朋友眼睛一下就直了,并没有参与过什么战争的他精神受到了巨大冲击。 “我可不怕什么危险。你还记得我想要的是什么吗?”那人捅了自己一刀还能气息不稳地正常说话,可接住他的那位手却在抖。鲜血顺着伤口,蔓延到每一个最不想接受鲜血的角落。 那人见他说不出话来,反而笑了。取下别在腰间的玉佩,挂在了其手指上:“这具尸体应该足够交差了。实在不行,这个玉佩也足够救你。祝好运。” 巫术横行,医学极度不发达的时代的附属产品很快断气,那个刚刚被引走的人也很快被引了回来。 封神榜 便捷简易的远程控制方式近在眼前,这样的世界是几乎必然会走向蜂巢思维的演化路线的。且不谈实际上蜂类的运行模式并不是中央控制类型的,就暂且指代,这种不像现实世界有着极高远程控制门槛的世界,走向远程控制一人多身毫不意外。 这种一人多身在人界千百年的演化中相当常见,毕竟这种东西对于大大小小势力的统治者而言实在太好用了。 但对于天界而言并不是如此。 天界与人界分道扬镳太久了,而且时间一直在人界起作用,天界的演进相对于人界而言简直是暂停的。天界时至今日并没有异常发达普遍的中央思维技术,他们要抓的人死在他们面前,他们几乎完全意识不到另一种可能。 他们当然意识不到。天界至今只有把一份思维复制并安置到其他可操控身体上的技术,而且这份取出几乎必然会损坏原件。而且就这种不成熟的技术,也是高到天界最高层,传说中用藕复活哪吒这种等级才用得到的。 这种话,真假已经没有意义了。说真话,反而可能被以为是扯谎。 当然,封神之战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目前这种技术早已开始广泛应用了。但这并没有改变对于天界的人们来说封神之战没过去多少年,技术丝毫没有进步多少的事实。 对于这种情况,带个尸体回来可比事实要有说服力多了。 一开始人们看到这带了个尸体回来,显然都觉得玉帝保下的那人小命不保。他这完全辜负了玉帝的旨意。但是实际上玉帝却并没有为难二人,只是自己收走了那具尸体,不知有什么研究。 轰动朝堂的大事就这么被压下去了。天牢漏洞的事情就好像被刻意忘却了一般,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之前的监视者在一片碑林间漫步,扫视着眼前一个个上面刻着大量名字,附着着大量元神的“墓碑”。他在其中缓缓漫步,好像在找什么,却又像被琐事困扰时漫不经心地游荡。 什么是封神榜? 相传修炼有三种结局。一种肉身成圣,永生不死,一种元神上榜,肉身寂灭,最后一种就是身死神灭,消散于天地。 这三种结局太好解释了。肉身成圣,就是在这天界生活下去,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地上的人传过几代,天界他还分毫不变。他并没有获得更多的时间,但对人界的人们来说,他们确实一直在那。 元神上榜,就是死了。只不过这种死是封神之战级别的大能死亡,保下其元神,令其不复生前的强大,纵使天界不会洗脑,这些被复刻到只剩一缕元神的复制品也不敢有所反抗。其命运只有任人摆布,没有身体就乖乖的在封神榜上当电池,有用被分配了身体就在朝堂上工作,成为天界真正掌控者的提线木偶。 身死神灭,就不必过多赘述。这就是那些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修炼尘埃。 那些所谓被选中升迁的人们,想必就是走上了第二条路,在封神榜的低级区域留下名字,成为天界的劳动力。 文明尚且还在更早期奴隶制的高级劳动力。 这监视者祖上几乎每一代都在输出升迁之人,可惜升迁之人从来没有机会跟家人说话。 在外人眼里,她现在大概就是在找自己祖上的名字。一缕元神和意识模板自然是不会说话的,所以这个地方并不是禁地。 与此同时,那带着朋友尸体回来的那位也出现在了这里。这不能说是巧,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回来过。 二人的路线交叉,但互相察觉到对方之后却都没有发言。只是自顾自继续漫步着。 终于,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监视者开口了: “你们的动作一点都不连贯。太明显了。” “是吗。”那人不为所动,回答得相当简洁。 那监视者知道他在怀疑自己,但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欲叹非叹:“他跟你说过什么。你以前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确实没有。”那人稍微瞟了监视者一眼:“今天心情比较复杂,这才来这个封神园林来看一看,稳定一下心情。” 那监视者一听这话就是在敷衍他。他确实没法被信任。 但来这地方散心的理由,太敷衍了:“来这种地方散心吗?这种每个元神都在哀嚎的地方,还真是个散心的好地方啊。” 这发言可太稀奇了。这监视者的行踪可是相当着名:“照这么说,你是天天喜欢来这里听元神的哀嚎,所以天天来的?” 这监视者世代不变,代代来人,他们家确实出名。 那监视者叹息一声,伸手摆弄自己的头,随着很明显的幻术解除,长发瞬间被从身后翻出来。 不剃发是周朝之后的制度,归于在那个时间节点刚好打完封神之战的天界,发型完全没有什么约束。头发依旧可以用来分男女。 这位监视者确实是很着名的不合群,他变成她,那当真很合理。 只是,他可没听说过这家送过女性上来,历代上来的基本上都是长子,这女性还是第一次。 那监视者摆弄两下自己的头发,长叹一声:“没有谁可以永远站在垄断地位上。家族也是一样。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家族应该不会再有人上来了。” 家道中落,跌下神坛,上界的人员很明显不像是他们过去选择的标准,这种种迹象都确实看起来非常合理。 “这地方确实不适合散心,哀嚎声此起彼伏。”那监视者伸手抚摸旁边的榜上之字,哭嚎般的刺耳噪音霎时刺入二人之耳:“但这地方确实非常适合反思,适合思考我过去的选择。” 那监视者转过身来,与那人对视,眼神里的悲凉完全无法遮掩,毫无疑问,不必他说,她早已明白了这封神榜的意思:“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吗?他都已经逃出去了,真的什么都没有跟你说,没有带你离开这里的打算吗?” 对天庭来说,越狱者已经死了。这才是真正的逃出去了。 与好像眼中饱含泪水的监视者对视,那人不知如何回应。 时间代价 “那修炼就还是不能永生,我们每个人最后还是必然都会死的吗?” 小孩的妈妈讲故事讲脱了,让那小孩直接顺水推舟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本来的鼓励小朋友的话一下就变质了。 “也不是啦……”那小孩的妈短暂地思考了一瞬间,之后立刻采用了应用最广泛的说辞:“永生之术自古有之,只不过想要永生,就必须从人群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比状元还要出彩的人,被天界选上才行。必须得好好的潜心修炼,才能被天界选上,位列仙班。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这种说辞在这些地方相当普遍,基本上哪哪都能听到。远远地坐在茶馆里的那位不想继续听下去,端茶回神,喝下一口。 “嘿,小小年纪倒是生得一身傲气。这天界诸神都下场与妖神对峙了,影像传的人众皆知,与传说分毫不差,也死活不信,那小子你到底信什么?” 坐在对面的人对他说过的话相当不服,翘起二郎腿质问。 “我不是不相信永生。我相信。”那位面对质问丝毫没有波动:“只是天界诸神的永生很明显有问题。他们与真正有记载的永生相比实在太弱了。” “太弱了?”那人忍不住一声嗤笑:“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这里可是天门脚下,妖言惑众可是会出事的啊。祸从口出,可不敢听到什么都敢说啊。” 那人说完不想继续与之讨论,继续去招待茶馆里的其他客人。喝茶那个不为所动,继续看着远方。 这天界的力量要是连一起做成电池,为大阵供能,战争早就结束了。 他想着。 这天门脚下距离连城还是有点距离的,但即使这么远,瘟疫也还是先他一步到了这一片地方。要怪只能怪运输太便捷了,力量总是要付出代价。 每一步改变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个赖以生存的基础都会因改变而向其出题。未知的东西可怕不一定是其本身有多么可怕,可怕的是代价永远不会缺席。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人界与天界脱轨已久。这样的尝试无疑是触碰更加可怕的代价。这个代价可能不是任何人承受得起的。可能在接触的那一刻起,一连串在认知之外的倒计时会开始响起,开始为一切倒数。 这种事情的先例甚至就刻在历史的记载上。毫无疑问永生的妖神,持续内战了那么多年,不知道猜测过多少次自己可能的终结,可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死在生命如此短暂的人类手上,还是历史时期那么早的人类手上呢?人类之后几千年发展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甚至还是那么小儿科。 人怎么会相信蚊子能杀人呢。在详细统计,科学认知之前,怕是没有人会相信蚊子每年能毒死那么多人。 总有认知之外的东西会以代价的身份靠近。 这天门脚下的城市得到消息确实早,早早的就开始了封城,早早地展开了护盾,这个城里的人们虽然不能随意进出,但是却还是可以安安心心地聚在一起。 接受力量会付出代价,不接受力量也许不用付出那样的代价,但也一定会付出另外的代价。这就是卷。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是紧密相连的。 不过这些基本上都是后话了。现在这个瘟疫的效果还是不会让人们卷起来的。现在这个瘟疫的效果完全就是让大量人们失去劳动能力,基本上就是光速人口老龄化。人们只会尽力躲避。 躲避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不过这与他无关。他来这可不是躲瘟疫的。 与天界的人们相关的特征信号在这里频繁出现,他是来这里考察的。虽然这天门早已不知道多久都完全是摆设了,但实际上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依旧是出入口,顶多是没人用而已。 比如之前下来只是说话并没有招人上去的那次。 不过他来这也不是来考察天门的,甚至与天门基本上没有关系。 他来这,是为了验证一些关于更底层的实验结论,为了论证其他计划可行性的。 …… 山洞里,相距不远的两个人影基本上完全同步地摆动着胳膊,就好像牵线人偶,动作完全分毫不差。 那两个人里面唯一表情看起来像真人的那个一边实验,一边感慨。人人都将天界奉若神明,觉得天界无所不能,怎奈却如同荷花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毕竟如果拿近了看,荷花就确实只是荷花而已了。 下来人界久了之后,他才感觉到天界的落后。这天界为了完全虚假的长生,自欺欺人地调整了时间,使得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好像他们确实有多强一样,但实际上,时间早就已经彻底扭转了一切。 天界看起来那么高档的东西,在人界一下就变成了应用极其广泛的基础内容。这样的差别,天界真正与人界接触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天界早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而不自知。 他解除自己对于面前身体的控制,这身体瞬间一下倒了下去,分明不是什么活物。 按照他的推测,他的那个老朋友应该差不多明年就会下来,脱离那个自欺欺人的天界。他早已为其安排好了退路。那个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地方没有理由可以留住他更久。 如果他们不认可那个尸体,那可能还能更快一点。如果天界下来抓人,更早的暴露自己实际上的弱小,说不定世界还能翻开一个新的篇章。 谁不想来一场炫酷的时间旅行呢? 但正当他沉浸在幻想的休闲中时,一股强大而陌生的气息突然好像从他身上冒出,一瞬间好像真火在身上点燃,剧痛瞬间爬上他的身体。 他反应相当迅速,快速作法,那真火的起源瞬间转移到面前的尸体上,而他自己瞬间弹开老远,拉开距离。 如此阴冷,尸体丝毫不会腐化的地方,这真火竟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真火受不受影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真火会如此精确地锁定他,而又可以如此轻易地被转换到替身之上? 就算是他的那个朋友,也无法依靠玉佩定位他的确切位置。而如果能如此轻易地转移,那施法者绝不可能是盯着他施法的。 那就没有什么需要他排除的可能性了。 “反应还挺快啊,看起来他并没有说谎啊。” 祸不单行 那真火转瞬间化作人形,竟是这玉帝亲自下界而来。 这种可能性是一直摆在台面上的,他自己实际上早有准备。关于玉帝的传说模糊不清,只知这满朝文武无一不服的人历经多到恐怖的劫难,甚至令天庭的人们甚至从不对他有半分忤逆。 但那人自己却有另外的答案。 天庭里面这几乎所有人都是刻在榜上的元神与模板所制,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活人,身体构成早已不是血肉之躯,这历经这么多劫难,实际上怕不是死过相当多次,常常铤而走险,自己行动。 之前的猜测归猜测,他是没有见过玉帝的,这玉帝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其展现的强大压制力简直让他动摇,难以按计划行事。 那玉帝环顾四周,各种各样灾民的尸体铺得到处都是,这山洞里着实逸散着掩盖不住的阴森。 玉帝的眼神里明显没有很多善意:“真是收集了不少尸体啊。要是之前,我肯定一把火全烧了。” 很显然,玉帝对于尸体有着相当不愉快的回忆。 “那现在为什么不烧呢?”那人原地站定,看着突然降临之后站在原地的玉帝:“这些浑身都是瘟疫的家伙本来也就是从烈火焚烧下抢出来用的,再落入火焰也没什么不好。算是逃出魔爪,回归了自己的命运。” “要不是有用,谁愿意看到这些?”玉帝眉头一皱,一挥手卷起一片真火,卷飞离自己最近的一片尸体。这些尸体瞬间被不灭的真火引燃侵蚀,像烧厚纸团一样不快不慢地直接化作尘埃。 “玉帝竟然用起这种东西,难得啊。”那人说话明显一点没有尊重的意思。这肉眼可见的实力差距摆在这,按道理他哪敢如此出言不逊。除非在这里的这个也不是真人。 那真奇了怪了。除非他本人可以完全屏蔽自己的特征,远程控制时让自己和目标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但对于他们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来说这完全违背了基本原理,完全不可能。 但还没等玉帝开口,那人却又接了下去,直接公布了答案: “可惜的是你并没有什么我额外需要利用的价值。你的价值我完全可以杀鸡取卵,不必平添不确定性。” 那玉帝身后瞬间出现莫名的吸力,一种甚至没有引发一点风,却在瓦解着他现在身体的吸力从背后传来。玉帝猛地回头,自己刚刚用真火扇飞的尸体上不知何时藏了一个宝珠,被真火烧到之后瞬间发生变化,变成了一个专门针对他的武器。 “时代早就变了。”预备起效之后那人丝毫没有一点警惕心,直接目中无人地靠近前行:“你早就完全没有资本说利用这个词了。你研究了我的尸体,现在该轮到你交出另开天门的技术了。” 玉帝完全被利用了。他完全踩上了那人诸多准备路线的其中一条,此刻他当真难以脱逃。 但是努力也许效果不佳,也许会被利用,但一定可以换来什么。 天火瞬间起爆,肆虐这阴森的山洞,将目之所及几乎尽数化为灰烬。 玉帝下来要利用这些尸体之前,自然是有前置科技的。 刚刚针对他的武器悬浮在空中,这山洞在那一刹那之后,瞬间变得空无一人。这里的尸体之前毁坏还需要燃烧一会,现在只在一瞬间就灰飞烟灭,原地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玉帝本就不是活人,转换进入这不知道什么的宝珠也问题不大。现在,威胁已经解除,他只需要一点时间,离开这个宝珠就好。 他再一次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只是这次终于没有死。 福祸相依,他的鲁莽带来的的另外一面,就是又一个机会。 如果他可以逆向这种宝珠,即使达不到真正人界的水平,带回去也足以让天界变天,玉帝变天帝。 换作别人,这可能是麻烦,但对他来说却是好事。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有的是时间酝酿这改变一切的力量。 不过可惜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个人类突然走进了这好像钢炉内部一样的山洞。 玉帝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并立刻毫不客气展开驱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离开!” 玉帝的声音与热风一同吹向洞口,对于人来说,这个示威应该已经足够可怕,足以让任何人望而却步。 但那个人却好像目标明确,丝毫没有后退打算,径直向洞里走去。 玉帝第一时间想到这可能还是他的替身,只不过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采用其原本相貌,于是打算毫不留情,直接再次发动攻击灭掉他。 玉帝的力量积累还是很多的,只要撑到破解,之后同样的战术绝不会再生效第二次。再多的宝珠,到时候都只会成为他的新武器。 但可惜玉帝并没有猜对。进来的人并不是那人的替身。 真火以没有火焰只有热浪的形式向那个人呼啸而去,热浪穿过那人的身体,其身后却瞬间被强低温冰封,真火突然被转化了性质。 玉帝本都开始继续研究,却没曾想没有秒掉。那人的身体大片大片被真火烧伤,却当真无力引燃目标。 天界与人界的时代差太多了。对于真气的理解也差太多代了。曾经无敌于天下的强大力量,此时已经显得漏洞百出。 新进来的人胸口的项链被真气激活,一个大范围脉冲应声启动。 玉帝所在的宝珠失去力量落地,像玻璃球一样失去了生息。 新进来的那个人身上多处烧伤,却丝毫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慢慢走上前去捡起宝珠,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此地。 …… 死去多时的尸体,怎么会飙血呢? 在下面与玉帝对峙的确实不是本体,因为被带上天庭的那个才是本体。 他确实杀死了自己,但即使死去,他也有办法让自己再次活动起来。天界的技术不成熟,无法无损从活人身上取得模板,但他成功了。 他原本没有计划说玉帝会下界去,但下去的话,其实是更好的局面。 天界怕是难逃一劫。 独木桥 这玉帝下界之后很快就被解决了,甚至看起来没撑过几分钟,结束的相当草率,但这并不能证明天界真的有多么弱。就局势来看,天界依旧是对抗妖神天庭的顶梁柱。 何出此言呢?前面说过,凡是上了封神榜的,就都早就死了。这些所谓的神,只要真气管够,对于天界来说完全就是可以量产的。而就这量产的神仙,由于其对于生前模板原封不动的复刻,也远远强过一般人界普通人努力一生可以达到的层次。 要是真出什么冲突,天界的战斗力依旧无愧其名声。虽然最后玉帝级别的存在被一个人收了,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屈指可数。绝大部分的人还是那个样子。 几千年的时间太短了。人界的人们至今还是妖族们眼中那个人口增长慢,个体强度低,虽然刻在传说中却至今在妖兽与野兽间反复横跳的过渡物种,是昙花一现,名不副实的襁褓之婴。 人界发展了这么久了,在很多地方把天界甩开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好像就要出人头地了,但真正擦亮眼睛,人类依旧还是那么弱不禁风。 人们在进步,在发展的时候自然是一直在卷,一直在互相倒逼着前进的。怎么看也不至于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实际上这也很正常,妖族在妖神陨落之后一直在内乱,完全不打算碰人类。当然了,妖神的遗产足以让他们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天天败家内斗,人类这边的资源就好像可以当农家肥的米田共,说有价值也有,但你抢那个干什么?趋向人类聚居区的地方整个一个巨大的平原,这种难守易攻的地方,要拿来干什么? 人类这边同理。千年来被当作可怜的孩子,一直短命的这些特殊体质的孩子们,虽然手握反高度特化的终极武器,但最终还是由于其研究门槛而被埋没,导致人类至今几乎无力抗衡妖族,被妖族的边角料困扰。 有人已经开始触碰潘多拉魔盒,不知道结局究竟会如何。 …… “噫,这山看着果然阴森。” 一孩子在一个山坡上远眺鬼纵山,评论道。 “阴森?”旁边的另一个带他远眺的大孩子洋洋得意:“怎么样,想不想去那山里转转?” 这刚跟他讲完那山上全是亡命之徒,紧接着就提出如此邀请,小一点那孩子回过头来一脸关爱弱智。 “怎么,不敢去啊。”那大孩子洋洋得意,还在逗那小孩。 “你想去你可以去。”那小孩伸手一个请的姿势:“到时候我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回不来我就顺便把你的饭一起吃了。” “怎么嘛,你怕什么。你不是之前还吹嘘自己有多勇敢嘛?”那大孩子逗孩子的话非常标准,一看就是一脉相承。 “勇敢不代表自不量力。”那小孩自在那翻白眼:“这种鬼地方,一看就有去无回,我还想活命呢,不想闯那种鬼地方。” “你看,你这就是小孩子的自作聪明。”那大一点的孩子一下就开始利用信息差要装十三了:“这鬼纵山确实一直以来都是罪犯云集,各种亡命之徒汇聚的地方,但不久以前就已经不是了。那个因为咱们村比较偏所以没有传进来的瘟疫你知道?” “怎么扯到瘟疫上去了?”那小孩虽然小,但不至于小到脑子当摆设的年纪:“你是觉得刺客联盟的人到处走,人流量大,所以这么长时间已经大规模感染瘟疫,总部不剩多少人了?” 那大孩子不假思索直接摇头:“浅了!瘟疫固然可怕,但不可能让这样的一个势力直接原地消失。这种势力只要核心人员避一避,就算其他人全死光了,瘟疫过去之后振臂一呼,也还是一条好汉。重点不在这里。” 那大孩子突然停下来,故作神秘:“你还记得,这场瘟疫是从哪里传播开来的吗?” “你这问题问了我没有几十也有几百遍。”那小孩数学不好还嫌弃别人:“反正你就是想去呗。那你去嘛。我回去就告妈少做一个人的饭。” “害,小小年纪着什么急。我这不是为你着想,我一个人去什么。”那大孩子忙为自己找理由,但那小孩却思路清晰得很:“就是舍不得那顿饭呗。你可少吃点,咱们不敢靠近人员密集的地区,存粮哪经得住你天天吃。” 这可能是在吐槽他哥胖。 “经不住天天吃,还不是因为命不好。家里不出一个有本事出人头地的人。”他哥不想讨论吃饭的问题,非常丝滑地转移话题:“文武都有科举,但没办法就是千军万马独木桥,努力一辈子都当不上一次范进。光努力自然要当冤大头。想要出人头地,你得有奇遇。光努力,你感动哪个主子啊?这不得趁着刺客联盟因为惹不起来找麻烦的连城官军,去这贼窝里摸摸宝?” “连城官军?”这小孩子是知道连城的,但连城官军还是第一次听说:“连城不是历朝历代都保汉不保王的吗,怎么能有官军?” “连城确实为了不动摇王室统治,一般来说都让中央驻军进连城,这连城里面的军队也基本上是看看样子的,并不强,但这并不代表连城的主体氏族不能保有军团的制度很严格啊。这些年可是一直都有在打仗的啊。”那大孩子看起来颇有研究:“这次的皇帝和这族裔联系紧密,这次刺客联盟突然在危急时刻背后捅了一刀,让其短暂维持一些军队,帮助解决国内起的乱子,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确实没什么不可能的。作为小孩子自作聪明确实挺圆的。” 这可不是那个小孩接的话,此刻他们头上突然传来人说话声,把两个孩子都吓得一激灵。 那人倒是坐在树上坐的稳当:“就是小小年纪开始学人家趁人之危,两个小贼不怕被当刺客联盟的抓起来?” 时代终点 刺客联盟组织架构相对非常松散,一个组织里有好几个基本上完全独立的权利核心,核心内部还有分裂存在,看起来就是那种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散开的结构。 但这样就能贴上一碰就散的标签了吗? 恰恰相反。越是局部分治,就越难以一击即溃。官军准备剿匪是真的,但连城官军是假的。当前控制体系还没有高效到人们会试图去毁灭一个自愈能力极强的原始权利架构。 刺客联盟里有很多机会,吸引着各种各样想要改变命运的人。这里面的很多武器确实可以改变普通人的一生,从入门到入土。 奇迹是有代价的。代价这种东西从来不能明码标价,即使是商品,也自有其连锁反应。换来一样东西,付出的永远会比标价多得多。 一个不知来历,不知效果的项链在树上那人手上摇摆,紧握着下面两个孩子的心。 为了生存,卖孩子在古代并不罕见。甚至早已融入了各种行业的供应链。 刺客联盟吸引各种各样的人卖命,把很多人的命运推进了绞肉机,但哪个行业又不是呢? 身在乱世,需要往里填人命的地方可太多了。 那个大哥看着那个悬在那人手上的项链,瞳孔紧缩,屏住呼吸,但却什么都没有做。 一个什么都不确定,只能确定自己承担不起任何一种可能的后果,只能确定这种东西必然会改变他们几乎一无所有家庭的前进轨迹。 即使一无所有,正常人也是不敢去摸高压电门的。就算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无法确认真实性,恐惧也会在可能的危险面前喝退大多数人。 “大哥。”身边的弟弟突然开口:“我们的未来,如果没有变故,最理想的结局是什么?” 这个大哥年纪不大,但也不算很小,对于天下大事有很多耳闻:“应征官军,到前线作为一个募兵对抗妖怪……” 海岸线长期陷入战争之中,人口早已消磨干净,募兵制早已推行,底层难以自给自足的黎民百姓,孩子长大之后,自己的家业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大部分孩子自然是流入各个势力里成为反抗绞肉机的肉军,用人命与战术试图结束一切。他们当然不会是战术,他们只会是被使用的人命。 “不出意料的话,咱们家的家业不可能长期养的起咱们所有人,最后一定是有人要前途未卜的。”那弟弟年纪不大,但却不知从哪听过乱七八糟的话,此时眼里丝毫没有他哥的徘徊与犹豫。 “不……那只是最理想,这瘟疫爆发,村里人丁凋零,我们也有可能走上完全不同的其他道路的。出去只是以前来说的……”那大哥反应过来什么,口风一转,想要挽回什么。 “对我们来说。”那弟弟向树上伸出手,那项链应声入手:“实际上选择并不重要。我们家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这孩子也许是想起了某个路过的人的话,非常单纯地作出了最无畏的选择,但他哥哥不一样。 但这个时候,知道和不知道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们家虽然一无所有,但有的是可失去的东西。他们家可以远远躲开瘟疫泛滥的地方住,已经是脚跟算勉强站稳的了。 相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他们少了些选择,多了些安稳。他们面前的选项,与以往相比,显得让人安心得多。尽管这些选项无一例外,都是以正常标准来看的错误答案。 面前的选择都是死胡同,只不过是有深有浅。 太正常了。不可能所有人面前都有正确答案。 这个时候,面前的即使是高压电门也显得无比珍贵。 如果怎么选都是错的,那么这个选择题该怎么选呢? …… 隔离和焚烧好像丝毫不能阻止瘟疫的扩散,一个个村子被围起来彻底毁坏,一个个粮食的产地被瘟疫攻陷。除了严格控制的有结界的城区以外,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被快速地侵蚀着。 这个世界之前走过了一个繁荣发展,在闭环之中只顾加速内卷的时代。如梦似幻的千年过去了,只顾在无所谓的矛盾中撕扯的时代过去了。 乌托邦时代结束了。 这个在乌托邦之内繁荣的世界只顾研究一些有的没的,只顾盯着宏观威胁的世界,现在开始就要直面他们享受的代价了。 由于空间技术的应用,货运和交通在这个世界不符合时代地繁荣。由于粮食产量的近乎无穷无尽,人口在这个世界达到了更加夸张的水平。但很多东西却还留在原地。 这个世界甚至没有专门的机构对于这个突如其来宛如生化武器般的瘟疫产生足够的认知,人们甚至不知道这个瘟疫如何传播,不知道该躲什么。 这个乌托邦般的世界,在瘟疫面前甚至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往日的辉煌不堪一击到令人难以置信。 不出意料的话,很快这个这些结界内的城市就会断粮,发国难财的人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很快这些结界内的人口这个最高的尖塔就会从最高的顶峰拍下来,把乌托邦美好的一切砸得七零八落。 这个情况,说得乐观一点,进步都是倒逼出来的,乌托邦般的世界如此强大,最终定会找到出路,然后很快利用曾经建立起乌托邦的一切重建乌托邦,让这次的灾难只是一场噩梦,而如果不乐观的话,如果这次类似的灾难没有在短时间内快速出现多次,或者出现几次之后很快沉寂下来,这个乌托邦在一切结束之后可能会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被所谓当前的矛盾牵着鼻子走。 暂且不论到底会走向何种结果,总而言之,乌托邦的时代结束了。乌托邦的太阳下山了。 太阳总会照常升起,乱世出英雄,路边的乞丐也曾走上天子之位。但谁做到并不重要,必定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人成为赢家。 总而言之,时代结束了。 选择 他实在不想再听家里完全没有一点要结束的征兆的哭声,还是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他理解他这命苦的妹妹为什么哭,但这哭的时间又长又劝不回来,实在是过于折磨,就算再觉得这会走不合适,也支不住了。 他们家并不有钱,完全属于自家生的孩子自家养不起,只能小小年纪送走几个的阶层。人口众多嘛,在那个各种方面演化没有跟上,与现代社会完全没法比的另类乌托邦,这种事情太正常了。纣王还因为反对活人祭祀被扣上暴君的帽子,不可否认,人的想法并不全是天生的。 他的这个妹妹当年年纪太小,没有劳动能力,就很早被大户人家买走了。那时他妹妹甚至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迫于家境卖了,实在是太残忍了。但又能怎么办呢?这是他们的社会阶层唯一不会被嚼舌头的处理方法。 当年走的时候,他这个已经开始记事的妹妹眼角带着泪花,说着等以后有钱了就把他们接到城里去,全家团圆。当时同样年幼的他也在送别时感受到了感情的滋味。 但现在,他妹妹分明更惨了,他却因为成长再也哭不出来了。 在大户人家当佣人,表面上是奴隶制的延续,但实际上并不完全是。苦痛实际上并没有延续下来,当佣人虽然地位不高,但确实挣钱。在中央城市里当一年佣人,甚至可能比地方官当一年高管挣得还多。她的梦想确实实现了。 但可惜,他们都生不逢时。 瘟疫爆发了,粮食紧缺了。过去足以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的收入,现在甚至自己都要吃不上饭了。若不是政府开仓放粮,她这就完全等同于把家人送进了地狱。 但开仓放粮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内乱的征兆已经蠢蠢欲动,这开仓放粮不过是缓冲而已。 她才刚刚完成自己多年以来的梦想,梦想就在她眼前被摔得稀碎。 小时候的他因为妹妹被送走而哭,那时的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能为力,只恨自己还太小,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他现在长大了才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与自己是不是小孩子关系不大。 坐在往常热闹,但如今早已少了一多半人的酒店口,看着阴霾下寂静的城内,他四处观察着,一言不发。 他自然是没钱买什么东西的,要是平时,怕是早就有小二过来赶人了。但在这笼罩在阴霾之下的城市,哪里还有人敢随便赶人。 大批大批吃救济粮的饥民,此刻怕是就等一个借口打土豪呢。 每个人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气球上的漏洞,每个人都在试图找到走出困境的出口。但出口在哪呢? …… 在暴乱箭在弦上的时刻,一个奇特邪门的组织作为传说在不安的人群中蔓延开来。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从何而来,但是每个人都觉得这八成是什么邪教。 人们对邪教一向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这个邪教却没有完全成为人们口中要小心的对象。这个所谓的邪教完全没有出现过任何传教行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就是他们身上的传说。 这些可疑的人们曾被好多他们的家人当街认出来,可邪门的是,在他们的家人上去试图相认的时候,对方却丝毫没有认出自己的家人,一个个地好像失忆了一般。 这不是最邪门的。这种好像失忆了一样很难做到如此规模的传言。更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们在传言中都本该是或感染或失踪的人,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现在该是活着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这件事过于邪门,早已惊动了中央。不光各个势力,就连中央也出面,试图对这个组织探个底细。 这个组织对于召见并不忌讳,一点没有宁死不屈,正面交流,却带来了和自己宁死不屈一样的交流结果: “解药很简单,就是死亡。” 皇帝试图抓住这突然冒出来的救命稻草,却只抓住了如此触电般的回答。 “远程控制傀儡这种东西,陛下应该非常清楚。” 那被召见之人确实好像无所畏惧,确实像傀儡一般。若不是傀儡,面对天子亲自召见,谁能如此平静? “这种事……举国上下这么多人,哪里做得来……你们组织很明显这么多人,国难当头,还望莫要拿这个取笑。” 皇帝当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这个组织人数那么多,说是全是傀儡,当真有人信吗? “控制这么多傀儡,自然是不可能。”那人依旧平静:“所以,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可以说早就死了,也可以说还活着。” 那人拿出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有的项链背面单独的附件,放在桌上。 “相关的阵法尚未完成,可漏网之鱼却惹出了大麻烦。所以我不得不控制着半傀儡般迷茫的人。他们活着,但记忆却扭曲了,记得一些完全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东西。”这人直言不讳,不管天子作何感受。 “等等,漏网之鱼?”天子捕捉到重要信息。 “你是知道的。曾经有某个在连城内被压制过的势力搞事。这个你应该早就听过禀报。”那人拿起桌面上的附件,“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 “这个东西由于完成度的原因,现在可以使用,但是会为不完善付出巨大的代价。吾皇,不知在您心中,一个死去之后复活,变得记忆混乱,即使心脏不再跳动也不会因此死去,但同时你还可以像他们仍旧活着一般与之交流,也就是他们除了记忆不清与寿命不详以外,复活之后仍旧与正常人一样,这样的人们,您还能当他们活着吗?这种时候遭遇质疑,您还能坚定想法吗?” 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流了下来。 “你在这愣着听什么?感觉去重新拿一盘!你手上的这都凉了!” 那送菜走到门口,听到话题突然不敢进去的侍女被管理人员喝止,回过神来匆忙离去。 两人谈话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皇宫 这皇帝躺下之后翻来覆去睡不踏实,难受得很。 他这即位之后大力发展国家军事,绞尽脑汁改革,试图挽回原始社会形态导致的败局,想要趁国家还在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尽力快速成长,防止不可避免地吞下长久以来发展缓慢的苦果。 一直以来,即使发展的再缓慢,他都未曾气馁过。毕竟他还有的是时间,他还没到只能坐以待毙的时刻。但这次的飞来横祸,却结结实实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他努力的资本瞬间被现实重创,砸的他喘不过气来。一切都瞬间脱离掌控,几乎没有丝毫过渡,完全没有留给他一点机会。 他无论怎样睡不舒服,只觉得浑身难受,终于躺不稳坐了起来。 但就在他睁开眼的瞬间,他皱着的眉头一下失去了力量。 这里哪里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皇宫,这里完全就是荒郊野外。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睡着过,可却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他整个人一下从地上弹起来,猛地把手伸向腰间,玉佩果真已经不在。 皇族家传的玉玺保存着皇族智慧与力量的结晶,而皇帝随身的玉佩则是幌子。除了皇族的继承人以外,举国上下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而玉佩本身则是一种远程借用玉玺力量的陷阱,凡是不知该怎么接触玉佩的,那必然是触之即死。 这开仓放粮照理来说还能撑几天,自己怎么会今天就这么躺在荒郊野外,还是活着的? 他一时无法锁定叛乱者究竟是谁,但该做什么他却清楚得很。 在全国几乎所有地方,都是说皇帝压倒性的力量源自于玉佩,所以不论叛者何人,只要出手夺去他的玉佩,就已经中计。 他不多思考,原地起身,纵身飞上高点,确认皇宫方向之后,毫不隐蔽直接飞身冲向皇宫。 …… 现在时局动荡,不安因素增加,正是皇城警戒加强,增加驻军的时候。平时防备刺客基本上都是直接靠威慑力,过滤刺客的强度就足以,但现在这种混乱的时候,警戒就不能那么敷衍了。 突然从那么高的经济水平降级至此,这警戒等级自然原地起飞,原本夜晚还算安定,值班人员甚至可以偷偷睡一觉的皇城,一下就驻扎进了大量军团,各个将领士兵几班倒,不夜城从市民阶级的不夜城变成了军事层面的不夜城。 两个忙了一天,就要倒班的值班将领坐在塔楼里,终于快要等来倒班的时候。 “这一天快累死……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一个将领脱下快把头闷出痱子的头盔,不禁叫苦。 “你还叫苦。”那准备和他倒班的将领喝一口茶:“这部队天天围着王城一顿巡逻,就算三班倒,也可比咱们累多了。” “累不累什么的。”那脱下头盔的将领抬手扒拉自己的头发,这头发早就彻底湿了,整个粘在头皮上。 不等他继续说出下句,面对着门口的那个来换班的将领就一下突然原地站起,不顾手里的茶一下放不稳倒出来。 “怎么了?”那背对着门口的将领不知发生何事。 那人咽下口中的茶,声音突然炸雷一般响起: “有刺客!” 这声音还是相当有穿透力的,冲在前面的皇帝几乎是刚冲过结界就听到了。 看起来这警戒系统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 但现在不是满意的时候。现在他必须去抢回自己的宝座,快速把反叛者抓起来。 他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祸不单行,他现在只想快速解决自己可以快速解决的麻烦。 就算防御部队反应再快,以他的速度,也是来不及集结的。如果他足够快,还是来得及在任何变故发生之前解决问题的。 不过防御系统显然是不认识皇帝的。 周围的空气好像瞬间增大了密度,一股巨大的阻力突然好像把他摁进深海,周围的地面瞬间亮起,照亮整个皇城。 这个乌托邦的科技显然不会全靠人力安保。 他知道这个东西,这种自动安保就是他下令补上的。与历史久远的连城核心区相比虽然真气强度不足,但系统只强不弱。 被动跟踪入侵者方向的隐藏防卫炮当场启动,门口石狮无实体的脉冲弹头几乎是瞬间就已经到达了目标位置。 但之前说过,玉佩只是个幌子。只要离玉玺足够近,他并不需要把玉佩随身携带。 足够直接把入侵者半身直接蒸发的弹头打在他身上,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皇帝完全没有为此分心的打算,面对阻力如履平地,丝毫没有减速地穿过区域,转瞬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现在还没过去多长时间,他杀进这房里,对方绝对来不及逃走。就算再利落,没有足够强度的支撑,都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走。 可以借用玉玺力量的他,速度是绝对可以达到别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这里的减速场就是无形的城墙,他进来之前说长城,他进来之后就是监狱。 除了他自己有能力随时穿越这减速场,几乎就只剩特殊的无实体炮弹了。 但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一个身影闪电般杀来,一枪毫不留情直刺向他的脖子。 这哪里是别人,这不正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吗? “你要造反吗!” 这皇帝可完全没有料到他竟会加入造反队伍。自自己改革以来,军队几乎是迎来一轮大换血,这些将领侍卫,可基本上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而这个时候,自己对其有恩的人竟毫不犹豫把枪尖指向自己? 枪尖被轻而易举弹开了,可他的心却一阵绞痛。 正在这时,皇宫的门打开了,那他要找的罪魁祸首直接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自然无心缠斗,他提拔的人们没有一个可以伤他分毫。现在他只想知道是谁登上了他的位置,他最该肃反的人是谁。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抬手,熟悉的气场,熟悉的运功。 这个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落叶归根 心灰意冷的皇帝终是放弃了。 他现在找不到一个好用的镜子,也没有心情去找什么镜子。想起之前听过的话,他突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你是你的记忆,还是你的身体?” 这句问话在当时的前提是技术尚未成熟,不可避免地会在触摸不朽之后扭曲记忆。 关于这个问题他没有给出答案。他还很年轻,还没有想过要追逐不朽。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但现在,他没有了。 他认得出自己,并且非常了解自己。昨天他看到的那个自己,绝对没有失忆。 那就是说,现在的所谓自己,只不过是在不知何人身上的记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一手提拔的亲信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了。 现在,国家的命运就变得与他无关了。他不可能大闹一场,撼动那个正在王位上的自己的统治。现在的他只能躲起来装死,假装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能怎么办呢?他自己的力量在目前他们正在面临的代价面前完全没有意义。 心灰意冷的“皇帝”坐在皇城街边,完全对自己的未来漠不关心。他现在只想一个人消沉个十天半个月。 但人来人往的嘈杂明显并不想让他睡个好觉。他无比疲倦地睁开惺忪睡眼,却看到面前拥挤了大量手无寸铁的平民。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照理说是要叛乱的。但是叛乱,怎么会出的如此手无寸铁? 见一边没有生意的旅店老板正在附近坐着,忧心忡忡地看着面前的的一大群人,自己没什么事干的皇帝上前搭话: “哎,他们这是干什么呢,大清早的……店家,他们这一群人聚在一起这是干什么呢?” 那店家也没什么生意,闲的很,见这坐在街上的人也不想赶,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些?这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黎民百姓,这出了事实在活不下去了,都要出城会乡呢。都是苦命的人啊。连造反都没那个本事,只能祈求放他们回去落叶归根,保证绝不回来。” 这个世界武器并不能弥补修为的不足,这些没什么本事的当真是走投无路。 “这样要走,多半是走不了的……”这皇帝虽然深知人口带来的资源压力,放一些人走减小压力未尝不可。反正自己也是救不了他们,放他们走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是满朝文武,这朝上也并非皇帝的一言堂。还真不好说。 “最好是走不了。”那店主轻叹一口气:“要是这满地的眼睛走了,那些造得了反的人们可就更不安宁了,这时局就更糟糕了啊。” 旁边的人总是能给他不一样的切入点,让他看到事情的多样性。 这种局面看起来,就是不论往哪边走,时局都是在恶化。 他努力了这么久,都努力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如此不堪一击呢? “你不跟他们一起吗?”那店主突然开口问他。 确实,他这样子确实也是那种看起来走投无路的,确实该跟他们一起走。 “这出的去吗?”他还是觉得这群人不过是白聚集。 “怎么出不去。这一批一批往出走呢。”那店家显然不是第一天看了,“这皇上可是军中出身,人一批一批放走,把内乱转换成军事问题,也就解决了。最多最后我们被这些家伙要挟吸血,难过一点。总会好起来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那店家兀自感慨,皇帝自己沉默不语。 他自己又能做的了什么呢?眼下,他最好也只是离开这里,给昨天让自己跑掉的自己减轻压力。 这皇帝混入人群,不久就和大部队一起离开了结界。 那么,离开这里之后,自己能去哪里呢?他站在结界之外不禁迷茫地慢下来。而这大部队里慢下来,则给后面的人带去了麻烦。 后面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下撞到了他背上。 这被一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人群中,不能自己减速。 这本是他的错,可那小姑娘却连连道歉:“抱歉抱歉,刚刚我走神了……” 这话说得没什么,但这接下去的行礼,却很明显地表明这是某家有钱人家的奴婢,绝不该是那种走投无路的。 “没事。小姑娘你这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该逃难的人啊。为何会走在这队伍里呢?”那皇帝不自觉发问。 那姑娘一愣,然后尴尬一笑:“以前确实不是……但以后就是了。” “主家出事了吗……”皇帝直接认定其是侍女,不是某家千金。主要是行头和习惯不像。 “那倒不是,主家好好的。”那姑娘不知道面前这位为什么和不熟的人说话如此淡定,“只是奴婢不想再脱离家人,一个人过活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家人努力,这家人大难临头,怎么会把命卖给主家呢。” 家人把自己卖给有钱人家,却丝毫不记恨家人,这皇帝只感觉自己以前的想法受到冲击。 这或许就是文化氛围。 “不知阁下是什么人,奴婢看阁下不像是该跟我们这些流民一起走的人啊。”那小姑娘看面前这人不像普通人,开口发问。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皇帝,皇帝这会可是好好的在朝上上朝呢。于是他只得模糊应答:“世事无常啊。总会有新鲜的东西打乱生活节奏的。你看我现在站在这里,实际上另一个我还在家里好好的呢。” 那姑娘直盯着他,半天没有说话,看的他浑身难受。半晌,那姑娘才终于开口: “就是一个自己的副本吗?把副本和我们这些人一起保存起来,以防万一?” 这皇帝一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千言万语只汇成一个啊字:“这大部队不是说要落叶归根吗?” “哪有什么落叶归根。自己想回老家,老家还没有容得下自己坟的空地呢。”那姑娘说这种话轻松的很,眼睛还是非常具有压迫性: “你这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我们一起出来了吗?” 理想 人口众多,土地有限,谈什么落叶归根,这一臂天涯之下,脚下不仅没受什么好处,还早已无处立足,只能被悬挂空中,祈祷此生不见坠落时分。 但祈祷从来改变不了什么。现状不作出改变,有些东西迟早会来的。 被迫在高空成为脆弱而浩大的飘带般的人们,在灾难降临的时候,也只能如飘带一般漫无目的,漫天飘散,被狂风肆意地玩弄命运,无力反抗。 他们拿什么落叶归根。 这皇帝虽已经放弃希望,但毕竟记忆把他塑造成领航员,让他真的什么都不做,随波逐流,反而更加困难。 这种没有理由,不讲道理的远征实在是让他心头不安。这赌上身家性命的远征,竟连个简陋的理由也懒得编,这算是什么救赎? 这样的东西,也有人相信,也有人肯交出自己的命运? 这皇帝朝堂之上一向将心比心,以此推动自己的进步,学习如何统治这绝对不能以强权统治的超级帝国。在他的认知里,理由都编不好的东西哪里推行得了,更何况是完全没有理由? 但面对皇帝的质问,那小姑娘却显得波澜不惊:“这怎么相信不相信的。我也不懂修炼啊。就是懂,很多亲眼所见的实用技术也让人难以理解,也轮不到我来看懂啊。” 普通的市民眼前的世界和统治者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过于悬殊的力量就像电路中的断路一般,人们很容易说服自己放弃,任人摆布。 皇帝发现自己的开辟道路,吸引人才的政策丝毫没有什么效果。就算把各门各派统合了这么多,分工的这么细了,也丝毫不能改变现状,脱离群众依旧是不可撼动的现状,混杂在群众之中的人才依旧遥远。 他的改革失败了。失败的彻头彻尾。 在他不再坐在公堂之上之后,之前他闻所未闻的东西扑面而来,各种冲击让困在原地的他恍惚间注入了太多启示。 他越来越不想就这么死去了。 但这些东西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他们不懂真气,修为和理解都相当底下,境界不高,任人摆布,但他这个带着皇帝过去的人可不是。 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东西,也难以想象这种能让人长眠不死的东西如何工作。自己手下的官从哪里拿到如此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东西。 皇帝横竖不相信,眉头紧锁。 他们此时正在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中途休息,此时这皇帝的表情并没有藏起来,那小姑娘看得真切。 她猜得到面前这人可能身份不同于他们,想必不能和他们一样坦然接受,只是没想到他能纠结这么久。 “纠结这个干什么,哪能所有人都懂啊。小心晚上睡不好觉啊。” 那皇帝怎么可能如此善罢甘休。正好小姑娘搭话,他便正好一问:“明天我们就要到目的地了?你知道目的地的具体位置吗?” “我确实知道怎么走。”那小姑娘的劝解明显失败了,“不过真的有必要吗……” “这种东西那么重要吗?” 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处,他们要找的那个主导官员正坐在房间里喝茶,与自己的一个亲信聊天。 那亲信被这官员一番话说得惶恐不已,不知如何接下去。但他还是难以相信他自己的猜想,不甘开口:“那既然不重要,那为什么当初还非要付出那么大代价,费那么大周折确保有效呢?” “怎么,”那官员面对此等灵魂拷问,却丝毫没有被影响:“你是想我直接走下不可反悔的一步吗?那和屠杀又有何分别?” “那把他们装好之后扔下江不是一样的吗?”那亲信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不敢直接问的问题。 把人装盒休眠,然后扔进江里,和直接把活人装进漏水的棺材里沉江,好像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这与先前研究时觉得他是救人于水火的形象,差的可太远了。这顶多都算是大规模安乐死,还是屠杀。 “你没有经历过,不理解很正常。”那人官员竟还是如此平静,丝毫没有什么波动可言。 “这种事情能有什么经历过一说?”这说法实在太烂了,亲信完全没法信他。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那官员终于表现出一丝感情,一丝回忆的痛苦化作愤怒有丝毫表现在眼角:“你觉得,休眠这种东西,江湖上没有传过,我是靠自己的理解创造出来的吗?” 那亲信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做得到,有回头路是基本。”那官员欲言又止,最后省去大段解释,“走过大义凛然的年纪,最后我还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有些东西系铃人是我,解铃人也当是我,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一切还是变了。” 那官员仰头望向天边的月牙,举杯叹息一声:“但愿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未来还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那亲信不理解,但也一时语塞,不想理解,只是也抬起头来,看向那弯弯的月牙。 不知多少年没有抬起头来看月亮的形状,月亮可比他记忆中弯曲瘦弱太多了。 月亮根本没变,只是他们的安慰剂药效到了。 那亲信看着月亮无尽彷徨,沉默许久开口那官员:“大哥……你觉得我……理性吗?还是理想主义?” 那官员低下头来,早已不再盯着月亮:“理性与理想主义不冲突。只不过理想主义多了,理性就会被反制,变成幻想主义。” “就没有人可以摆脱它吗?” 那官员抬头看看这亲信,那亲信竟当真盯着月亮,眼睛都不眨一下。 “理性从向真理前进的道路上堕落是源自无知。没有谁是全知全能的,所以没有人可以摆脱。” “如果可能的话,你会回来再拯救他们吗?”那亲信回过头,刚好与官员对视。 “我可不是因为懒而放弃的啊。”那官员看出其执着,不忍心打碎他的理想,掏出了其珍藏的一本书,递给面前的亲信。 “如果可能的话,到时候一切结束的时候,就由你来完成这一切。” “代价” 那亲信并不知道这是何书,只是照着气氛收下此书,只觉得这书可能很重要,一回到房里,就立刻开灯去看。 但不看觉得可能很重要,这一看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重要的书吗?初看此书他不甚清楚。但这乍一看,他只觉得可能给错书了。 这种情况下不给什么关乎什么秘密的典籍,把自家的族谱给他算是什么? 虽说也说得过去,但他还是严重怀疑书给错了。粗略一翻,已经不想研究,想留着明天当那官员的面看,确认一下是不是给错了。 于是天分明还不算晚,他就已经上床睡觉了。 他对这书没了兴趣,偷偷准备勘察一下的那皇帝可有的是兴趣。他现在急于想知道那本书写了什么,以得到那些奇怪的棺材是干什么的信息的蛛丝马迹。 他现在远离玉玺,对自己的实力可是完全没有自信,虽急躁不已,但还是留在门外,力求万全。 屋内的气息很快平静下来,随着这种气息随呼吸量削弱而削弱,皇帝很快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急躁的他由于心情的急躁,甚至没有感受到这一切平静的太快了。 这皇帝虽然身体可能不见得是原本的身体,玉玺也离得太远无法借力,实力大打折扣,但带着记忆的他还是保有很多经验,依旧身手不凡,很快拿到那本书,借着月光在屋顶上快速翻阅起来。 若是他自己,常常晚上看书不开灯的他是完全不需要光线的,但不知为何,在那屋里他竟丝毫看不清那书上的字。只得换到屋顶上来借月光。可谁知这都上了屋顶,竟丝毫没有效果,那书上的字好像会扭一样,就是不让他看懂写了什么。 作为皇子,他从小到大接触的可都是绝对一流的修炼教育,什么样玄乎的东西能让他有一点迷茫。可是这本书,他愣是一点找不到突破口,连一个字都无法分辨。 “怎么样?有什么想问的吗?”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皇帝当场吓一跳,原地弹起,猛地回头,只见刚刚睡下的那个人此刻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刚刚后面的屋顶斜坡顶上,坐在那坐在那里好不悠闲。 “你是……”那皇帝嘴比脑子快,一开口下一秒就后悔了。他手上这书正是从这人手里拿的。 “不必慌张。他睡得很好。”那人见这皇帝慌张,笑意丝毫不掩饰地出现在嘴角。“陛下可是当今皇帝,何必这么慌张,臣等怎么会害皇上呢。” 这皇上坚信自己现在这个身体不是皇上,这被人说是皇上,不禁一下色变。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代价’。”那人的笑得丝毫没有收敛,看得皇帝直发毛,看着皇帝这个样子,那人的笑看起来更加肆无忌惮了:“陛下不必惊慌。您身上已经背负了足够的代价了,我是不会给您再多加代价了。有什么可以直接问,不必有所顾忌。” 那皇帝听这话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背负这么多代价。 回顾过去,这刚来飞来横祸哪里与他有关? “陛下大可不必怀疑,这次的飞来横祸,确实与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现在,您的代价还尚未露出全貌呢。” 皇帝看一眼手中的书,怀疑是这书在捣鬼。这书上怕不是有什么怨灵,沾着什么邪气。 “陛下博学多才,眼光毒辣,看很多东西都确实一针见血呢。”那声音的来源方向突然有了变化,自己身上霎时间好像被鬼附身一般,下一刹那,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所有的景物都归于一片黑暗。 “只可惜,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做事容易操之过急,过早触碰不该触碰的东西。” 那皇帝实在受不了,反正这不是本体,不再顾忌谨慎,直接开口:“变法图强,何错之有?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如此戏弄与我?” “我怎么敢说陛下是错的呢。”鬼魂的声音完全没有定向,此时又转到身后,凑近耳朵,用大音量炸人:“只是万事万物不论对错都终要付出代价,您作出如此惊天改动,确实是千古不遇的贤君啊。” 这鬼魂前言不搭后语,皇帝听不进去,开始想找突破口。 “说代价陛下也不见得听得下去,那就直接给出答案。毕竟如陛下这般舍生忘死的贤君可是不多见,可要抓紧机会啊。” 这鬼魂讲话邪门,手法老练,皇帝分明想找突破口,但却丝毫摸不到线索,很快在黑暗中被分心,注意力再次回到鬼魂说的话上,一看就是惯犯。 “第一,不要试图拯救每一个人。有些代价不可违抗,只会带崩全局,让一切都被拖累。” “第二,不要试图掌控一切。有些东西看起来坚不可摧,但实际上却像你手下的帝国一般一碰就碎。” “第三,”那鬼魂更加靠近那皇帝的耳朵:“加入光荣的飞升。” 这说他手下的帝国一碰就碎实在侮辱性极强,这皇帝是结结实实被消遣了一手。 虽然确实很形象。 一切的幻象消失,那本书也从皇帝手中离开,回到了原本的地方,这皇帝此时正站在门口,好像刚刚完全没有进去过一样。 但他一下失去了进去的兴趣,还是打算回去研究一下那个棺材。 这路上,他还是对记忆里的幻觉耿耿于怀。 这些非常浅显的东西用得着别人告诉他吗? 此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过什么。在外人眼里,他根本没有进去过那个房间。 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意识到有些代价不可违抗的意思是什么了。 如果知道灰蛊的起源是什么,他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为什么不可违抗了。同样的,如果他知道了,也许他就更加不像他自己印象中的他自己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坚不可摧的。一夜之间大厦将倾太常见了。倾倒只是成长的一部分,生命进化史上生物不知道多少次变成了散装耗子。 不知道,再次站起来之后,这次跃进的结果是什么样呢? 无效 这皇帝感到前途未卜,并不想就此止步,感觉邪门就直接回去,还想再多研究研究。实在不行就算不回去也行,明天正好直接暗中观察也未尝不可。 但他确实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之前一趟基本上白跑,到头来还是完全看不出这跟棺材一样的东西是作何用意。 这种备棺材确实太迷惑了,他所能想象得到的也就是有什么邪教,把人装盒当做电池了。但说真的,虽然自己一直没有注意这件事,但这干这种事情,留下这么大线索?合理吗? 不合理。这看起来想要知道真相,是跑不开开棺验尸了。 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开棺验尸也算理由正当。 这皇帝短暂斗争片刻,着手开始打开最近的一个棺材。 这个身体的修炼显然毫不上心,离开玉玺协助,强度立刻弱到开棺都相当费劲。不过好在这些棺材数量众多,一看就是量产改造的,没有用什么特别贵重的材料,压棺材的阵法还算没有超出能力范围。 这皇帝胆子不小,打开棺材之后丝毫不要额外的心理准备,直接就爬上去看。他自认是不管露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尸体,他都是不会有丝毫动摇的。 但是下一刻,他的瞳孔却瞬间骤缩,立马出卖了他。 也不能这么说,出卖真实想法应该是其他地方没什么反应,还压得住的情况下。他此刻可并不能这么说。 实际上出什么恐怖惊悚的尸体他也都可以接受。他可是胆大的很,当真不会为此动摇。 但要是里面的人他认识呢? 那棺材里被他认出的第一张脸,就是白天和他说了一路话都那个姑娘的脸。 这皇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老早就来到这里,一直潜伏于此,可一点没有发现有什么大动作。大批人显然是早就忙完了,都无所事事,他可完全没有发现有他们出来工作的任何迹象。 这么安静的一晚上,他们是什么时候把那一批人运过来的? 这皇帝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再次爬上了棺材,去看棺材里的人。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落下一点灰。 皇帝怀疑这是之前那个鬼的后遗症,于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他打开了另一副棺材。 这一次,棺材里空空如也。 再一连打开数个,结果也是一样。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棺材里出现过什么。 现在他没有什么办法确认这棺材的用途了。事实证明,这棺材的所有阵法都刻在外面,里面什么都没有。 再要什么线索的话,可能就需要明天早上蹲点了。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兴趣蹲点了。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去,确认一下那些驻扎的人是否还在原地。 那些人确实还在原地。那个陪他一直说话的小姑娘也在这地方好好的睡着觉,平静得很。 好像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皇帝盯着那姑娘好久,也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只能在火堆前独自呆坐,整理混乱的思绪。 灰蛊的后代同飞蛾一道在火堆面前起舞,丝毫没有引起在场唯一醒着的人的注意。 寂静笼罩着夜晚,甚至连蝉鸣都没有出现。 这么大一群人,甚至连一个夜猫子都没有。 没有吗? 皇帝一不小心睡着了。作为修炼之人,这短短两天他已经是第二次睡着了。醒来之后才能感慨这具身体的弱小,竟还需要依赖睡眠恢复,不自觉就会睡着。 太阳早已高高挂起,很显然时候早已不早,再过几个小时怕是都正午了。 但是就是这么晚了,待他睁开眼睛,却还是发现周围的人们一个没动,都在太阳下睡得正沉。 这时他才突然发现了问题。 他赶忙检查周围的人们,他们的气息明显出了问题,一个个迟缓微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很明显,他们感染了。就如奏折中说的那样。 他们都没有死,但却都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们这一批人路上甚至没有碰到过任何别的队伍,为何会一夜之内全部感染? 那些死去之后聚起来火化的事突然就失去了意义。那他不多思索批过的奏折,原本是为了防止扩散,与这些明明活着却看起来好像死了的人们结合起来,突然就变了味。 之前他见到完事之后无所事事的那些小卒慢慢从远处出现,拉着连起来一排排的棺材,逐渐靠近这里。 那些棺材是干什么用的,这一刻立刻就揭晓了。 他昨天的的努力丝毫没有意义,他之前批下的奏折丝毫没有用途,这一切牺牲丝毫没有价值,不过是割下自己腿上的肉,喂给追杀自己的代价之狼,最后不仅没有丝毫效果,还让自己因为流血和无法前进,更快的看到了终点。 “陛下大可不必怀疑,这次的飞来横祸,确实与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昨天的话在此刻再次变得清晰,这皇帝看着眼前的这一批批即将走进棺材的人们,陷入迷茫。 在睡梦中死去,与在噩梦中死去,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彻底死去之前,最后的挣扎总归会出现。没有什么死是毫无痛苦的。 迷茫中,皇帝突然与什么东西碰撞,一下撞变了眼前的一切。 重新睁开眼睛审视面前的一切,他此刻正好好地躺在床边的地上,与现实冰凉的地面亲密接触。如果没有被子的拼死保护,这股凉意或许会更明显。 皇帝迷茫地从地上坐起,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一切都是这么熟悉,这么毋庸置疑。 皇帝缓缓爬起,呆呆地看向远处的日历。上面的数字与他记忆中完全相同,时间没有跳过任何一天。 可是为什么,从来记不住梦的他,会对这次的梦如此记忆犹新? 皇帝迷茫地游荡,无意间看到了自己顺手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人给的配件。这个配件的位置极其准确,他记忆中绝对是一直在那个位置。 他走向那个配件,拿起来细细端详。 正如同他看不懂这配件一样,他对于如何破局,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头绪。 上升 那年轻人回到其妹妹主人家提供的暂住的房子里,原地坐下,久久不动。 作为新兵,他的各方面水平都确实不够,毕竟他的出身并没有什么家庭背景,水平过低,进去之后接受极其惨烈的培训也很正常。 其妹端过水来,放在其手边,看着经过一天训练整个人显得麻木的大哥,眼里写满担忧。 “大哥,要不算了……外面不是也有人请愿离开这里吗……那也是有官员组织的,说不定比咱们现在这好多了呢?留在这城里又危险,又没有什么……” 就凭他们家,至多就是去当小兵,就是有什么机遇,怕是也轮不到他们,到最后怕不是最多只是成为别人升迁的牺牲品。 他选择的道路,可以说是高风险低收益的代名词。若没有外力胁迫,很难想象有人会选择这么一条路。 “我们已经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养活得了自己。你不必为我们担心。你只要安心地继续保全自己就好了。”不动的这位很显然不想听劝,不想离开这个他才来了没多久,就已经把险恶扣在他脸上的首都城市。 也可以理解。 “在这打拼以前就是风险收益不对等,现在到了这种时候,还怎么留在这里?”作为在这首都生活的人,他妹不理解,也可以理解。生活在堵路的人的要塞里的人,更了解这要塞,更知道希望的渺茫,更加在情理之中。 “机遇常常伴随着风险。你不必担心。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随便去冒险的。”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这种风险过高的东西,讨论只会走向一个方向,没有什么讨论的意义。 “这不是机遇!”他妹比他更清楚,这机会究竟微乎其微到何种地步。 他抬头看看自己的这个妹妹,与他不同,即使只是有钱人家干杂活的侍女,也干净得多,看起来与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他这妹妹真的与他一起长大,想必不会过得这么体面,也不会如此反对他。 他何尝不知道希望渺茫,剥削分明无处不在,即使没来过这里,他也知道这种前路九死一生。 但是如果离开,一切又会走向怎样的道路呢? 任何选择都是会付出代价的。代价从不明码标价,他不想冒这个险。 他现在只更相信,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保住他妹妹在这里的侍女身份,他妹妹的未来起码比较具有确定性,他活着可以领军饷,减轻家里压力,他死了就更好了,他家里要是没有了年轻劳力,更加切断回去的动机,一切看起来就走向了更好的前景了。 那他为什么要走呢? …… 如果有的话,谁又不想追逐希望呢。 这种盘算是他想的最糟糕的结果,正因如此,他坚持了这条道路。 即使一开始他也没有抱任何希望,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奇迹会降临到他身边,但现实真的砸下来之后,失落也是不可避免的。 从来没有机会接触修炼,接触力量的他,在军中专业的教学下努力学习,综合他所能听到的任何一切,竭尽所能地提升自己,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很快地走上了原本不属于同出身人们的高度。 但走上去之后,他才深刻理解为什么不可能。 进化的最复杂的生物永远是食物链的高层,能掌握到先机的往往是拥有更多资源的人。 这只是第一道鸿沟。 好处是有的,他们各有各的圈,全部与他无关,他可以轻易走上努力学习的快车道,不受干扰,用多出来不被社交束缚的时间冲向他的目标。某种程度上,这比资源可重要多了。 而且,他来到如此高度,本身就是与这些有背景的人们共享资源。他们的家人用他来鸡娃,把他放在自家孩子边上作为别人家孩子,他走在这条道路上,可以说基本上全程快车道。 他正站在变轨的快车道上。现在本该是他最好的时段,可是他却无法安心。 他有什么不可安心的呢?他正漫步在奇迹的大道上,走在别人从来不敢想象的大道上。这是与科举近似的快车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正在不经意间受到阻力的对手的协助,他正在全速冲向光明的未来,一个让从科举中脱颖而出的人们都眼红的未来。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他这个没有文化的,哪里通晓代价,他除了目前时局的动荡以外,哪里还看得到别的。这个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代价露头。 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一个应该会使他不安的条件露头。 他有什么可以不安的呢? “你多心了,这些家伙又不是一己之力统领家族,还能因为这种事找你麻烦不成?他们被家族送来军队,早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只要你继续努力,他们这些亲生的在自家家族里还不一定比你地位高呢。” 那教头安慰着这个出身不高的小年轻,他还是很看好这个非常努力的年轻人的。 “没事的,我不会烦这些东西的。”他苦笑谢过教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困境里。 “那你为什么烦心啊?你这可是正处上升期,有什么好烦心的?我要是你,我乐得天天晚上得睡不着。”那教头显然猜不出他怎么回事。 那人沉默片刻,开口问教头:“教头,你觉得,你在这里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立身之本?” “是实力对,教头嘛。”不等教头回答,他先自问自答了:“只要教好部队,你的立身之本就非常稳固。” “也是,实力在哪里都是优秀的敲门砖。”教头结合自身经历,觉得并不准确,但也觉得差不多。 “但实力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只能是敲门砖而已。很明显的情况是,我不可能在这么多资源和知识面都远高于我的人中间站稳实力。” 那人低下头,“但除此之外,我几乎一无所有。现在我确实看起来是上升期,但是实际上,很明显上升期还没开始,脚下支持着我的立身之本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走火入魔 这年轻人小小年纪尽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教头听得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带着落差感苦笑:“干嘛想这些杞人忧天的东西啊,这……” 这话一出口,那努力的年轻人的状态就明显变了,整个人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 这年轻人一点没有表现出反驳的欲望,悲观已经好似满溢出来一般。 这教头于心不忍,稍加思索,组织好语言安慰道: “关于立足之本,关于我的那个猜想可完全错误了啊。没有人可以以实力作为立足之本,普天之下,只有天子一人可以正大光明地以此立足,其他人的力量膨胀,最多只会引来杀身之祸而已。” 那年轻人眉毛微挑,没有回应。 那教头抬头看看天空,即使是这戒严的穹顶之下,也仍有飞鸟掠过,在建筑高点停留。 “能腾空而起的飞禽很多,但无一例外都不是永久可以停在空中的。能腾空而起,更能平稳落地。不管飞得多高,不论是哪种传说中的飞鸟,都不会试图在天上站稳脚跟。立足于现实的,都贵有自知之明。” “那就是没有任何一个存在是可以永远翱翔天际的吗?”那孩子突然发问。 “凤凰也是长脚的,凡是不只活在传说中的东西,都要知道什么是不可能。要是不知道,那可就走火入魔了。”教头不知道文化水平不高的贫苦人家听过怎样的传说故事,只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那教头你走火入魔过吗?”那孩子突然发问。 “啊?那当然,谁都会走火入魔的。”教头一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说倒是很流畅:“谁不曾被自己局限的想法所限,有过些蠢想法呢。又没有谁是无所不知的。” “那走火入魔是怎么分辨的?以什么标准分辨?是以伤身为标准吗?”那孩子紧接着就又问,很明显是和平常孩子玩不到一起去的孩子才会有这么多闲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走火入魔怎么分辨?”这还真是教头的知识盲区:“一般来说……不分辨的。入魔什么的标准是很稀松平常的,只要有人不认可,一概都有可能被称之为入魔。不过目前修炼体系已经挺健全的了,基本上大多数非主流的都算。一般来说,入魔的话强度都是不一定低,甚至可能比正常强很多,但都会在某些层面上出现巨大漏洞,一被抓住就变得一碰就碎。邪不邪道还是看成王败寇的。” “……可是不是很多流派都是有其弱点的吗?”这高材生并不看好这种观点。 “弱点归弱点,一碰就碎归一碰就碎。”那教头边说边就想好了,“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有的东西提前触碰就会付出代价,就会被归为入魔。都是求解,硬要分个正魔其实也不合适。” “嗯,哪就是说,正不正邪不邪就根本不是需要关心的东西,随意站队就好了。”那孩子语出惊人。 这话听起来就是走火入魔,那教头一时不知怎么把自己闯的祸圆回来。他总有一种自己引导失误的感觉。 “我懂了,师傅,每个人都会死,我会珍惜眼前人的。感谢教诲,我等终身难忘。” 那年轻人谢过教头,但教头依旧六神无主。 这算不算走火入魔呢? …… 那皇帝还在屋里坐着失神,门口却有个人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霎时间二人四目相对。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之后,那人突然一下反应过来,回头大喊传太医,不过几分钟,整个皇宫都快速热闹起来。 这皇帝丝毫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需要传太医了。这个和之前完全接起来的日期之前的事自己可都知道,自己何时出过事? 为此,在太医进来面谈之时,他还刻意问了一下今天的日期。 于是,和他记忆完全不相同的过去经历从太医的嘴里说了出来。 但是如果当真如此,他刚刚桌上位置完全没有问题的那个配件又作何解释? 这环境与那太医的说法并不完全吻合,而且他也丝毫没感觉自己中过什么毒。什么毒能毒动他这个有玉玺协防的身体? “哪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呢?你应该非常清楚这一点?”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那太医突然开口了,这语气与之前的毕恭毕敬完全没有相似感。 根据面前的突变,这皇帝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攻击随着戒心瞬间触发,猛地砸向面前。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那“太医”非常轻易地接下了他的攻击,就像挡下一个大而不重的皮球一般。 他诚然知道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在强度上输给对手。 他可从来没有怀疑过玉玺的力量。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与带着一脸戏谑表情的太医正面对视,他此刻早已无死角地被全面压制。就如在瘟疫下的帝国一般脆弱不堪。 “我到底是什么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你不会甚至认不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气息。” 对面是他的复制人。起码记忆是复制的,和之前他回到这里也一样可以借玉玺之力一样。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事关这里的一切为什么他完全不熟悉的可能。 “怎么样,我说过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甚至在这种地方,陛下你还可能输给来路不明的敌人。而这个敌人还是陛下你自己。怎么样?陛下?” 眼前的视野再次消失,他的意识好像一时与感知断开了连接。熟悉的声音此时再次出现在耳边。 “你想证明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只感觉自己完全被别人一路陷害,此时完全是被胁迫了。 “每个人都会死的。陛下。过早触摸危险的领域,收益和危机是并存的。这些你自己可不是你自己的复制。被这种家伙盯上,是没有活路的。趁还来得及,加入我们。他们可以复制和自己一样强的意识,你的存在向上比不过他们,向下比不过傀儡,只有被清理的份。快来,趁还来得及。” 这皇帝现在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格式塔 对方对他的一切知根知底,甚至可以盗用玉玺的力量,可他却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种信息差是不可弥补的。这个时候,他过去的一切努力准备都变得毫无作用。 他的准备全部投入到了本来就拿他没办法的方向,对于面前这个对手来说毫无作用。 他此刻只能尽力握紧手上那个与这里的描述完全不重合的,只在他记忆里有正确解释的附件,力求一线生机。 尽管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作用,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可言呢? 一切决定都是要为之付出代价的。他一时的走火入魔,让他的这个国家以过度落后的配套设施拥抱了不属于他们时代的力量,用一次性的火箭让他们短时间内一飞冲天,现在自身完全不会飞的全套社会,在燃料耗尽之后停留在空中,又能做到什么呢? 依靠过于超前的东西达到了过于超前的高度,最后再在此高度落难,直接封死了一切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此刻想要获救又只能追寻另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把希望寄托于另外虚无缥缈的超前的拯救,直接形成了绝望的闭环。 这种情况,放在自然演化上,就是必死无疑,直接从命运中陨落,成为过去的传说。遥想生命进化动辄数亿年的历史,多少霸主都终结于此。 但现在后悔,真的还来得及吗? 一切都在面前失去控制,这皇帝闭上了双眼。 “休息的如何?” 记忆中于此配件绑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这皇帝猛然惊醒,却发现此时自己正坐在自己的床上。 太阳早已升起,这个时候自己绝不应该躺在床上。这时候,寝宫早已空无一人,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皇帝看着面前的人,不免迷茫,开口问:“我是……复制的吗?” “你觉得呢?”那人把一个现成的项链伸手戴在皇帝的脖子上,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配件此时已经装在项链上,卡在装作是普通项链的装饰的背面,贴在他的胸口。一阵不寻常的凉意在他的胸腔扩散。 “我……死了吗?”那皇帝感受着与之前拿在手上完全不同的凉意,一阵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寒战走过全身。 “正要死。”那人此时很冷静,也很不留情,毫不忌口:“一会才是为国捐躯的时候,不是现在。还有一段准备时间。” “我之前看到的东西……都是真的吗?”看这架势,这皇帝笃定面前这个昨天自己召见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得到答案又不是很想得到答案,就好像期末查分的时候一样。 “我不知道你看到过什么。”但那人却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这种东西我不是很熟练,不清楚。不过应该有些真的部分。理论上来说。比如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试图杀你?” 如果这部分才是真的,那他确实可以松一口气。另一部分是他绝对不想是真的的那部分。 “这些没什么意义。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现在只要你做好准备为国捐躯就好。你准备好了吗?” 门窗完全挡不住外界阳光的直射,很明显,他为国捐躯并不会带来麻烦。 这皇帝长叹一声,接受了现实。 “准备好了。这些本来都是我该承担的后果,抱歉麻烦你了。都是我的冒进才卷起这么大的麻烦。”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那人并没有找到这次的事件与皇帝的关系。在他的计划里,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他在策划,他还想着怎么与皇帝解释此事呢。 这次的事,在他的认知里,是一次针对某跨世界格式塔意识的捕猎。 深耕于意识的他,很早就发现了有这么一种特殊的格式塔意识。其通过某种技术,通过绑定穿越不同世界的他自己,来扩张自身的意识。在这多重横跨之中以扩张意识的方式,用间谍类似的方法爬取不同世界的科技树与社会形态,来扩张完善自己的存在。 在某一个世界,它的存在扩张爬到了太医的高度,设计毒死了当朝皇帝,并试图将意识扩张到他身上。而在皇帝长期的卧床不起中,这个格式塔早已基本上爬取完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树,那个与这里极其相似的世界早已大概率没有了未来。 但是,同样的灾厄却实际上并没有降落到这个世界。 规模浩大的瘟疫杀死了太多人,其中就包括那个格式塔对应在这个世界的几乎所有人。 那个格式塔要面对的世界多的很,并没有因此在某个世界上钻牛角尖。某种程度上,这个世界其实被搁置了。 但他曾经的存在,却被捡尸体的某个这个世界的一个另一种格式塔发现了,并且逆向到了这个格式塔所在的世界。 只可惜,尸体的完整度有限,而他的格式塔科技并没有那么完善,没有完全定位到目标。 于是在皇帝召见他时,他想到了个馊主意。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皇帝经历这么多麻烦,竟然还向他道歉。这或许是当真以为自己是复制品才会如此。 不过这不重要。这并不影响他试图咬死对面这个碳基格式塔的进程,他还是能借此爬取对方的科技,顺便解除一个威胁,同时壮大自己。 “那个追杀我的那个一会会出现在我面前吗?”那皇帝沉默良久之后问道。 “出现在面前?不会,哪这么麻烦。”那人摇摇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现在稍微回忆一下平时你现在会干什么,一会别出问题就好了。” 这皇帝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别出问题,但在下一刻就立刻明白了。 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就变了,内存中自己刚刚在想的东西也突然变化,自己一瞬间就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一时好像记得什么,又无法完全想起来。 “陛下,这种东西真的要用吗?这可关系到我朝信誉,这种我们完全不了解的东西要不还是算了?” 一个与刚刚面前之人长得并不完全一样,但气息上几乎一样的人此时站在侧面不远处,正俯视着脚下的大阵与往地下建筑涌去的人流。 负面循环 他刚刚都准备好为国捐躯了,现在却又站在了这里站到了一个与为国捐躯毫无关系的地方。 难不成为国捐躯说的是自己之前在的那个身体吗? 那人缓缓抬起头,不再注视进入地下设施的人群,转而看向他的方向。 这皇帝眉头微皱,心情复杂。面前这个人好像从未真正地对他说过实话。 “那么陛下做好准备了吗?”那人再次重复问题。 这皇帝一时愣住,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又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配件出现在那人手里,被交给了他。 短暂的时间里,这皇帝已不知道多少次接触这个东西了。他开始有点怀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们的敌人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我会尽力补救的,同时也请陛下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那人煞有介事,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这基本上就是完全没有透露给他任何信息的意思。 “介意多透露点信息吗?”那皇帝凝视着手上那个配件,对于自己掌握的信息量表现出明显不满。 “不介意。如果运气好的话,一会你就可以和我一起拿到第一手信息。” …… 再次坐在寝宫之内,这皇帝拿着这他到现在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的配件研究,毫无头绪。 他现在好像确实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但那人却又好像并没有收回要他为国捐躯的话。如果不能确认手里这个配件的真正原理,那么几乎不论哪一种猜想都找得到完备的解释。 想他堂堂皇帝,从小接受着全国顶级的教育,触摸着全国顶尖的力量源泉,在常人闻所未闻的境界之中漫步,什么样的对手不为之臣服。可是这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他又岂止见到一种他认知以外的东西。 或许这也是高歌猛进代价的一部分。强大而脆弱。 原本脚下就足够脆弱了,还要以此为基础跃进,这与跳崖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手上这个不知到底是什么的配件,这皇帝眼神涣散,怅然若失。 随后紧接着,他听到了背后传来的机关声。 这种机关声他从来没听过,如此清脆,得是多小的机关才能发出如此声音? “这些皇族的陈设还真是千篇一律啊。” 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记忆中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声音。 “这种地方我们可没有完备的信息,你不要跟在班里似的,这可不是演习!”与那人一同出现的声音明显表示不满。 “真是好认真呦。要不要给你颁个奖,表彰一下你的机械化?”那第一个人完全不听劝,甚至还嘲讽第二个人。 这皇帝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指着自己可却说不上来。他完全没法给这个东西对号入座。这种外形的武器他还是头一回见,实在是过于小巧。 正在这两个不知哪里来的人不知为什么用他们所用的语言在毫不客气地交流的时候,那人熟悉的声音直接在其脑内响起:“这第一手消息来得还挺快。现在陛下您就是第一见证人了,来看看入侵者长什么样。” 这皇帝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背后二人的声音确实戛然而止,待他完全扭过头去,两个如同雕塑一般的人正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把戏。对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来说,这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技术了。 …… “敌意接触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我们不是抱着敌意来的。” 被抓起来的其中一人被五花大绑,但还试图谈判。 “不是抱着敌意来的?”一个人从墙后绕过来,出现在视野中:“不是抱着敌意来的,然后一来就拿这种东西对着我们的皇帝?” 那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们刚刚指着皇帝的枪。 “这个……这个不是武器,这个只是探测器,一种探测体温的……”那人看着来者拿着他们的枪过来,一时愣住,慌忙解释,但话还没说完,身边就被一道极其精确,毫不扩散的射线瞬间烧了个洞。 “这种东西能探测温度?”来者明显在耻笑他。 “这个……有不同档位的……”交流很明显地走向了交流不下去的地步。 “明人不说暗话。”在一边沉默的另一个人突然插嘴,打断了二人失去平衡的交流:“我们就是来抓人的。在这里有人破坏了我们的信号塔。只要抓到犯罪分子,我们立马就走。” “怎么,你们还想抓走我们的皇帝不成?”那人眉毛一挑,这种要求明显有点梦话。 但那人却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被绑着却还依旧不依不饶:“有何不可?肉体凡胎的人是不论如何不可能拼的过可以量产的电脑的,以你们现在的文明水平是不可能赢的,死扛只会引来灭顶之灾。这可不是选择题。” 此言确实不虚,即使真气可以增幅身体的运行效率与运行速度,但确实比不上只要少量材料就可以量产的电脑。 肉体格式塔是拼不过电脑格式塔的。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以为他们要抓的是当朝皇帝,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就足以改变一些参数了。 “你们对我们的了解也不过如此,那凭什么觉得你们必定会赢呢?” 不等那人再回话,这两个人再次如雕像般定在了原地。 “你真的有把握吗?”皇帝仔细看过这些人带过来的各种闻所未闻的东西,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有。”那人丝毫没有一点因此紧张的意思,“不论他们所说的电脑能比人快过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倍,就算他们不论强度还是速度拥有再压倒性的优势,这都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会解决这一切的。” 那人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皇帝仍旧在原地原地看着两个不再活动的人,放不下心。 他所看不出门道来的东西太多了。活了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感觉到希望能离他这么遥远。 跃进的代价让他恐惧,让他想要收敛,想要回到正轨,但一切却好像并不听使唤,毫不留情地脱离了他的掌控,与更深的地狱形成闭环。 不破不立 皇帝自从那天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原本那个游刃有余,年轻有为的皇上好像突然被换掉一般,这皇帝突然就像好多末代君主一般,突然沉迷于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如此节骨眼上,大幅压缩了管理朝政的时间,竟开始在资源供给出现问题的时候,突然决定要建立一个巨大的划时代监狱,任凭他们这些大臣如何反对都无济于事。那皇帝好像着了魔一样,竟在朝堂之上拍案怒骂他们执迷不悟。 这让这些本觉得身在盛世,遇上明君打算大展拳脚的大臣们感受到了什么叫时代的参差。 自从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出现,这皇帝就没干过什么他们看来合理的事,一口气推出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工程,简直是把整个帝国推向火坑。这些大臣自然大都把责任推到了这不知身份的人身上,觉得定是他蛊惑了皇帝,破坏了他们原本的盛世。讨论到最后,什么有的没的责任最后都推倒了这个人身上,好像他就是万恶之源。 太有规律了。 这些一个个刚被提拔上来,与当朝皇帝一样年轻的大臣们自然不肯坐以待毙,虽然皇帝并没有批准,但还是有不少大臣不听劝阻,闯进了皇帝的寝宫,求见皇上。 皇帝此时自然并不在寝宫里,他腾出来的时间可都是为了督建这新的监狱,在这应用新技术的监狱里恶补修习,力求能拯救帝国的道路。他可没有时间悠闲自在。 这里面领头的大臣绕这地方数圈,到最后自然只找到了在皇帝的寝宫之内,找到了独自悠闲坐在凳子上的那个人的其中之一。 这些大臣们对这位积怨已深,没有皇帝在附近,这些大臣一个个毫不留情,怒斥这人乱臣贼子,蛊惑皇帝,把这天下搞得乱七八糟,恨不得当场把他就地正法。 可惜在场的很明显没有任何一个有这种实力。皇帝保他,他们还能招来皇帝的手下劈了他不成? 这坐在凳子上的那位听着这些人破口大骂,无能狂怒,不怒反笑:“你们这些王朝旧臣,白留得一头乌发,不过是我朝发展的绊脚石。在朝时尽出馊主意,这一落下风就破口大骂,真是好忠臣啊。” 这些话给这些大都被皇帝提拔上来并不久的大臣们说,他们自然是不服。在他们眼里,他们顶替掉的人才该被如此批判。他们的思想背景根本不觉得自己变成了自己所顶替掉的人。 “你这等贼子,蛊惑天子,在这天下兴亡之时不顾大忌,大兴土木,历史上多少明君因此衰落。你这为祸天下的降世灾星,有何面目口出狂言?” 这些所谓大臣之前的的讨论结果也就差不多就是如此,那人听了根本不屑于他们讲道理。 “你们这些纸上谈兵的乌合之众,也坐在如此位置,这与皇帝一人孤立无援有何差别。把失败归结于人而不归结于制,有你们这些搅局的吸血鬼在这里蚕食帝国,灾祸来临之时这帝国怕不是不攻自破。” 这些大臣之中不乏状元,自然是不服这个什么也没做成过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聚在一起,也不过是吵架而已,直接略过为好。 帝国这种历史倒车,自然是无法稳定承载如此力量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帝国,自然是真的早已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 如果直到等到灾难真正降临的时候再想着改革,那一切就都晚了。那可能就不止是丧权辱国那么简单了。 寂静的江边,一大批人在危险地带大片汇聚,捞出一个个画着奇异阵法的棺材。大片的棺材被打开,大批沉睡不醒的人们很快在此重见天日。 他们还是睡得很沉。 不过很快,他们就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戴上一样的项链,他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 老君看着炉壁异常的扰动,默默皱着眉头。这种炉壁上的纹路被火烧红位置的变化实在不同寻常,这风口的风流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给这炉子平添了变量。 这天界的一切一向有序,这种微妙的变化实在不常见。当初就是凌霄宝殿打起来,也没能让这里的风有丝毫变化。这异常的变化,实在让老君有些放心不下。 但这天界的一切都早已被编织设计,井然有序,环环相扣,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可以让现象不被放大,到了这里竟只有如此微弱的扰动呢? 老君正久久不解,坐在炉前苦思冥想之时,天尊却久违地来到身边。 “我在那里久伤不愈,行动不便,你这老君却也无事可做啊。怎么就对这天界当真无为而治,不论如何都要顺其自然?” 这天尊早在封神之战时就受了重伤,早已不理天庭之事,这些年都安于养伤,而这老君也是无为而治,自己悠然自得的主,这天庭千百年来确实一直都是无人管束,在框架花盆之中肆意生长的主。 由于补充措施相当完备,实际上并不怎么需要照顾,所以虽然这么长时间这二老都在挂机,但实际上这天庭却一直还算稳定。 但一手推动天庭建立的天尊却怎么也无法抛下过去,无法真的放手不管。这还没怎么样,就来找这老君了。 “这么多年了啊,你还是按耐不住。这天庭这么多年都捅了多少篓子了,你都能不管,怎么今天又忍不住了?”老君转过头来,再看向天尊。 这天尊身上可怖的烧伤,隔着这么多衣服,还是能明显想象得到全貌。这确实是相当可怕的伤口了。 当年他就是因为这等伤口而休息了这么多年疗伤的,现如今伤甚至没有明显好转,他就又按耐不住了。这种执念,实在太过深重。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但这天庭毕竟是我一手建立的,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那天尊的闭关显然毫无效果,身上的伤和心里的执念没有一个有所好转。 老君看着天尊,只得轻叹一口气。 毫无征兆 不死的诸神早已远离生命,如同孤魂野鬼般的他们几乎什么都不需要。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作为强有力的推动力,让他们向某个方向前进。这天庭就好像是过家家一般,一切都那么不痛不痒。也正因如此,天界能与妖族连续作战如此多年,而丝毫不见衰弱之势。 天界确实已经好久没有革命性的进步了。他们的一切进步都倚仗于筛选上来的新人。可新人这种东西,纵使手握时代命脉,在如此社会结构下,又如何翻的起相匹配的变革呢? 强大是变革的阻碍,不朽是横断的山石。不进则退,这骄傲永恒的天国早晚会为他们的强大与不朽付出代价。 这些身在其中的各路神仙,也许内心还在奢望警示来临,他们还有时间准备。然而站在顶端不肯挪窝的人们,又哪里能发现高塔腰上的蚁穴呢? 台下的诸位历代被选举上来的他们世界的骄傲哪里听得进这种言论。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在高塔之上,他们丝毫没有发现所谓蚁穴。 就算引起再大的动静,现在在台上把他们召集起来发言的这位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去他们丝毫不觉得可能会强的人界呆了那么一天,没有人相信在人界呆一年回来就能有什么资本在天界翻天。 毕竟天界在他们眼中实在太完美了。在与妖神鏖战的这么多年里,天界非但没有被消耗,还肉眼可见地变强了。好像这可以载入史册的强度的战争对于天界来说不过是复健运动。 那以尸体归来,现在又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面对这些人的嗤之以鼻,表面上丝毫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现场情绪波动比较激烈的,大概只能是被周围的人拍肩膀的,带回一个尸体的那位。 “……这是你的计划吗?” 他的那个朋友的声音明显不是很平稳。这种情况甚至完全不必猜想,最坏情况是被人们耻笑,此时人们各聊各的不给面子已经算是相当给面子。这种荒唐的事,想要完全沉默太难了。 “这不是。”那个人给出意料之外的答案:“这是一场毫不重要的实验。” 说着,一把熟悉的刀不知被从哪里拿了出来,递到了他手里。 这把刀他太熟悉了,这就是他当时“自杀”的那把刀,让血都流干的人如此正常地站在他面前的那把刀。 “现在你应该能利落地判断很多事了。那么,你觉得这把刀应该出现在哪里呢?” 他朋友的话此时好像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看着这把过于熟悉的刀,他的手瞬间被冷汗覆盖,握柄好像已经开始打滑。 被刺中的人可能会在未知的计划中活下来,可这刀不论如何使用,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这是两个极端的混合。 “这一年来我已经为世界的命运占卜过无数次了,可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种可能性。天界早已彻底腐朽了。再苟延残喘也不过是在等待凋零的时刻而已。可我们所要面对的却丝毫没有要迟来一步的意思。完全没有要给我们机会的意思。时间不多了,一切早就到了不破不立的关键时刻。如果不能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一切就都只能走上毫无悬念的未来。” 拿刀者脑袋嗡嗡的,完全猜不到这到底要走上如何翻天覆地的道路。 现在的问题异常简单:他到底要不要把这把刀刺向那个“监视者”呢?这刀不是一次性的,但刀本身却自带一些洗不清的东西。 他的朋友凑到耳边,轻声低语:“这里的人们没有一个可以原原本本地走出去。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翻天覆地的改变需要我们不计后果地付出很多东西,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同样的东西在强者那里完成,或许一切甚至可以大量保留……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你愿意追逐希望,还是安定呢?” 他在那里犹豫不决,他的朋友甚至可以在那里完整地一直说。说一些实质上并不会激励他的话。 但他的朋友实质上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的那朋友后退两步,引他抬起头来。“那么,做出选择。”随着他的这句话,周围的人们竟大面积失去平衡,大片大片倒下,随后让整个房间陷入寂静。倒下的人们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好像就此沉沉睡去。 一个小瓶在此刻现身,被扔向还犹豫不决的他。 “做出你的选择。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要抓紧关闭天国之门了。” …… 老君并不是很熟悉封神榜,在封神榜附近漫步的他并没有看出这封神榜有什么异样,并没有天尊那样的眉头紧锁。 “这封神榜上的名字还真多啊。你不会一个个都记得清楚。” 老君并不觉得在这里封神榜检查有什么意义。 “没人记得住封神榜上的名字。”天尊紧盯这榜,眉头紧锁:“但这封神榜是干什么用的,还是可以轻易识别。当初研究这种东西费了那么多心血,不可能完全忘却。这榜很明显出了问题。” “长期打仗,出问题不是很正常。”老君觉得很正常,毕竟天界和妖族已经不知打了多少个年头了,如此高强度地补充,作为补充模板的榜,出问题太正常了。毕竟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工作强度翻很多倍的。 “不可能的。整个复制的时候都不会触及榜源,没有理由会导致这榜出问题。”作为设计者,天尊很清楚这榜如何工作,不觉得会出这种问题。 “什么样的东西能在高强度工作下一直维持原本状态不变啊。这封神榜只要是有本身作用在,就肯定会出问题。只是还没出问题的时候,很难靠看的看出来而已。” 天尊没有回话,依旧眉头紧锁。老君没法,只得跟着他一起。 关闭天门 空气中的混乱肉眼可见,即使是普通人,此刻也应该可以看得出这失常的躁动。一切好像都在正常活动,而却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天庭系统运行变质是常有的事,某些局部突然捅些篓子太正常了。但这种如此大面积的躁动,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他那朋友被这种躁动搅得坐立不安,总感觉放心不下。 “你的计划有什么大概内容吗?这种大面积的打草惊蛇,真的不会出事吗……” 他的朋友揣揣不安,他自己倒是相当稳定,相当无所谓:“怎么这种事就吓到了。占卜中所说的危机可比现在看到的大多了,这就怕了还得了。颠覆天界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更麻烦的还在后面呢。” “颠覆天界?”他朋友万万想不到一向稳扎稳打,从来不搞虚的的他会说出如此话来。 “这是客观需求。达成目的的道路有很多种,但加上时间限制的话,这就是完全避不开的节点了。”他站到一个拐角突然停下来,仰起头来,看向面前巨大的建筑。 “都没有选择了,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犹豫的了。犹豫可不会让我们更接近终点。”他对着面前这框住大量暴乱的建筑叉起腰来:“反正现在我们只需要想办法关上这个天门就好了。第一要务就是彻底结束这场战争,尽可能拖延最终时刻到来的时间点。” 他这朋友惶恐地看向那天门,说得轻巧,结束一场战争何其困难。他们算老几啊,能结束这场战争? “……那要是我们失败了呢?” 他一听这话,竟笑了起来。 “总会有人成功的。” …… 这封神榜分明由天尊一手设计,可是这天尊却在发现了明显的改动之后,完全不知如何修复。 循环内被混进了不知何物的根源,一股不知名的躁动早已席卷了整个天界,天界在这段时间被复活过的神无一幸免都被改造了。 这个改造好像完全没有影响整个系统的正常运行,但是很明显,隐患的气息早已几乎在脸上吹气。 “你何必这么着急呢。这问题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只要把被改过的地方恢复原样就好了。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处于巅峰的,天庭就是瓦解一次,也无伤大雅。你伤的这么重,还意气用事逆天而行,何苦呢。” 老君看着天尊原地苦恼,并不是很想继续跟着他摸鱼。他自己是对掺和这种事没有任何兴趣的。 “这不是意气用事。”天尊头也不回,“危机是成长的台阶。整日无所事事是没有未来的。”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吗?”老君一点不想听这种话。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道路要走,并不想听别人传教。当年封神之战,他们两个本是师兄弟的人打的你死我活,伤成这样,他可不想掺和这种事。 “你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吗?完全不在乎未来可能会走上怎么样的道路吗?”老君的态度过于明显,天尊也感觉自己无能为力。他的这个大师兄当真什么时候都劝不动。 “这不是什么道路的问题。你太执着了。执着到恨不得大地裂开给你让路。从来不会避免冲击,永远只会觉得失败一定是自己哪里错了才失败的。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错了才会失败的。你把失败看得太绝对了,应该说已经走火入魔了。” 天尊从来不知如何回应老君的话。他们的理念实在差太多了。每次回应只会有一种结果。 “我不知道你怎么才能接受把失败的底线定到那么低。但我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说法。即使执着的结果只剩下毁灭,我也没有办法释然。” 轰然倒塌的声音响彻云霄,整个天界的暴动一瞬间更上一层楼,原本摇摇欲坠的稳定一瞬间消失殆尽。 “即使结果只会把我也搭进去。” 天尊只留下一个眼神,随即快速离开封神榜,两人的沟通再一次无果而终。 …… “动静是不是稍微有点大了。不过也没办法,这天门实在复杂。都砸成那样了,都还在正常工作。” 那人站在一边看着天门倒下,感叹天界专精等级之高。虽然天界技术广度有限,精度也有限,但也相当可以了。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他朋友并不想继续呆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旁敲侧击他赶紧离开。 “去哪……去哪都好。”他却还是不着急,慢慢转过身来。 然后变成一样被天尊瞬间命中要害,血溅当场的二人之一。 “嘶……这么快的吗……效率怎么能这么高,难不成你们这些浓眉大眼的原始人当真和我们住在同一个时间区内?” 天尊眼中充满杀意地盯着他,并没有紧接着着急去干别的什么,看样子大概率是觉得他就是罪魁祸首。 还能是谁呢? 倒塌的声音再次从别的方向响起,天界再次被响彻云霄的轰鸣覆盖。 还能是谁呢? 住着大量等待再次选拔晋升的人的居住区,一种极其强烈的扰动大规模扩散。随着这股扰动,封神榜那边出现了很明显的反应。 还能是谁呢? 天庭突然腾空升起一片剧烈爆炸引发的蘑菇云,猛烈的冲击波瞬间扫过整个可见范围,甚至让天庭的建筑也摇摇欲坠。 还能是谁呢? 脚下的天庭建筑突然掠过大量游离的能量,这能量好像遵循着什么轨迹,快速频繁地从脚下掠过,天庭的整个地面都为之变色,脚下的地面很快开始开裂倾斜,坚硬的石板好像快速沙化,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还能是谁呢? 一个带着发光项链的人出现在了天尊的面前,那个无情的眼神就好像是某种毫无感情的机器人,这种眼神要是以正常人的视角来看,简直是看蝼蚁一般的眼神。 “这是什么东西?”那受了致命伤的人还在扑腾:“这才过了多一会?不至于?不对……这个装束并不……” 天门早已全面封锁了,但很明显,他们封锁的能力有限。 妖界变动 来自天界的干扰陡然增强,他突然变得很难继续观察。某种意料之外的东西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本的联络。 “看起来局势比想象中要更复杂不少。”他不再继续观察天界的行动,收起了注意。 “所以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他的朋友站在一边提问。不同于他带的另一个人,他自打下来就一直站着,这个被烧的到处是碳化痕迹的洞穴在他的记忆里有另外的一个样子。 “计划?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要什么计划。” 作为整个计划的推动者,他本人却没有丝毫紧迫感。 “你这要对应的敌人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大阵仗?先是着急的就非要把天界搅得底朝天,下来了就反而完全不着急了。” “要是个人倒好了。”他轻叹一口气,“是个人的话,局面反而好控制得多。也不至于下来之后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就是完全没有任何计划?”这发言确实不靠谱。捅完篓子之后说自己没辙了,这可太不负责任了。 “那倒不是。只是时候未到。”他直接原地席地而坐,“我不喜欢亲自行动。所有的东西已经边计划边推进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做一些变量控制,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没什么计划。接下来的日子,只要你们隐藏好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 “需要随机应变的总指挥,没办法多个人担任啊。” 底下的妖狐不解,妖神天庭与天庭鏖战这么久了,一向多核指挥,有何不可? “多核是失控葬送的源头。之前一直在和天庭打仗,妖神天庭就是感受到了,也不好左右。毕竟原本妖神天庭的构成就相当杂,不好启动容易内斗的整合。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那台上他们的领导者在台上来回踱步,一刻不停,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它的焦虑。 “这天庭突然就出问题了,原本双方的拉锯突然就一边倒,战争突然就被迫终止。原本按照计划,蚕食到一定程度之后,情况就会大幅好转,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少主消消气,就算出事,我们也还是有机会的。我们也没有和妖神天庭撕破脸,还是有发展实力的机会的。” 那手下原本只想劝一劝,哪曾想那来回踱步那位一下突进到他脸上表情相当吓人:“你以为还有机会?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嗯?” 那妖狐吓得唯唯诺诺,那少主见状也就此转过身去,继续踱步:“之前妖神天庭没有感觉,所以没有整顿就直接发起了进攻。战争期间就算发现了也无法整顿。现在呢?战争结束了!如果他们是真的打赢了,那乘胜追击暂时不管也还行。可是很显然,他们是因为意外打赢的。这种时候,明知自己内部结构有严重问题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干什么?还会干另外的事吗?” 看起来这个妖狐势力分支内的那个野心家分支要面临重大问题了。 “那妖神天庭会拿咱们开刀吗?”那底下的妖狐听出问题。 “不论是同意还是拒绝,我们都势必会遭遇限制与削弱。现在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尽力快速扩张势力,否则到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妖族听起来像是一个,但实际上种族多的很。这任人宰割,很有可能就是物理意义上的任人宰割。 下面的妖狐对于前景并不看好。短时间内快速把实力扩张到能和妖神天庭掰手腕,可能吗? “总之我们首先要设法合并同种族的势力。妖狐势力范围内还是有两个王牌可以拼一拼的。就你去,通知一下之前总说的那个势力,说要召回之前派进他们那里的那个边界的那个小妖狐。” 召回一个原本是送去送死的妖狐,这件事看起来相当多余。这种棋子当真能有什么用吗?难不成是当做宣战的借口?那岂不是直接相当于硬碰妖神天庭的关系户,直接向妖神天庭当局宣战吗? 他们当然不傻。这表面上是试图召回之前派来的不知是不是间谍的人,实际上是在制造在不属于他们的区域逗留的借口。 他们或许不会对那个过于弱小普通的小妖狐产生什么留恋,但基于安全考虑,他们大概率不会放他走。毕竟妖狐的科技树就摆在那里,不论是不是间谍,只要不够强,就很容易被套出话来。这就创造了太多可以堂而皇之磨洋工的机会了。 逗留时间这种东西很重要,它可以制造大量机会,供人为所欲为。 总之这对于人形妖狐来说就是横竖不讨好,底裤都让人扒出来示众了。抢也不是,放也不是。 被作为突破口的那妖狐得知情况,相当失落。讲道理,他虽然刚来的时候被麻烦缠身过,但他们已经算是待他不薄了。毕竟非亲非故的。这被当作突破口,那可太惨了。 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家伙天天拿着这种借口大摇大摆地来,他这虽然没做什么但确实有点恩将仇报。 “对于科技树单一的各路妖族来说,弱小确实是太大的原罪了。对。” 他一惊,回头一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形存在出现在了他眼前。按照经验,这大概率真的是人。 人类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感受着那种有些过分强大的气息,他凝视着那个人类的眼睛此刻丝毫不敢眨一下。 在他的认知里,可没有人可以达到这种强度。 他没有见过天界的神,但是面前这种气息,绝对可以直接指认作神。 “做了这么多年的工具,感觉怎么样?” 那妖狐哪敢回应,直接就作势要走,却因为大概率走不掉而不敢行动。 “不必这么紧张。紧张是没用的。我这有一个拆妖狐另一个势力台的计划,如果你答应,那就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做工具人,如果你不答应,那今天应该就是你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机遇与任务的危机并存,对咱们二者都不是坏事。你可要好好把握。” 地利 双方鏖战突然戛然而止,来自天界的通道毫无征兆地突然封闭,终止了原本僵持不下的战争。那些无论如何杀不光的幽灵般的神一瞬间就乱了阵脚,竟被自己给自己使绊子的内政混乱的妖神天庭轻易消灭干净,丝毫没有之前的困难。 但天门为什么会突然关闭呢?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教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那个无比固执的师兄会在不算长的时间里突然改变性格。好胜这种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教主看向曾经天门的方向,久久矗立不动。 “教主何故烦恼呢?” 作为新妖神天庭缔造者之一的申公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其背后,这教主虽强却从来无法捕捉其踪迹。 教主看着那个开口过去在的方向,轻叹一口气。 “这向来好胜的家伙,如今竟主动关闭了天门。这过于失常,怕不是那天界出了什么事啊。” “教主的意思是想趁火打劫,还是想救自己的师兄?”申公豹并不表达自己的看法,试探发问。 “救师兄这种事轮不到我。”教主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其中一种,“我要是足够强大,很多事情都不会走到今天的。我的巨树又是被抽干,又是被烧光的,你当真觉得能让他们紧急关门的东西,轮得到我来掺和吗?” “想不到说出这种话的人和声称自己是界真正的掌控者的人能是同一个啊。”申公豹倒是没有想到这教主会这么回话。 “永远保持敬畏。我们几人向来各有长短,没有人可以绝对宣称自己的强大。” 教主倒是谦虚的很,从来不说自己两个师兄的坏话。但实际上没有人相信他的这种话。 “那么在教主看来,天尊强在哪里呢?” 之前教主声称天尊本身的强大,他必须依靠那巨树才能与之过招,结果巨树被烧了之后,他们过招时天尊却被教主一击打成重伤,由内而外几乎一路烧穿筋脉,若不是老君出手,扭转了战局,这一切怕不是早就结束了。 “若不是走投无路,我又怎么会出那等招式,把他伤成那样呢。我本来也确实不够强啊。”教主知道向来没人相信他这方面的说辞,也不打算多作解释,把话转向另一个切入点:“而且他都伤成那样,隐居良久了,这么多年了,你们不是也不分高下吗。你们都挖起已逝妖神的力量了,他还是能完全不出手和你们打这么长时间。这难道不强吗?” “这不是归根结底是你完全不出手吗?”申公豹并不想讨论天尊的强度,转而向他早计划好的方向:“天界如此强大,让我们这些本身就强度有限的妖怪独自面对,打成这样岂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教主当然不认可申公豹这番说辞。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们时间领先这么多,这里鏖战数天,对天界来说不过是几十秒,这么大的优势,不是更加反衬其强大吗?” “教主当真这么衡量我们的强度吗?”申公豹连连摇头,“我们可是仅仅从妖神的尸体中提取弱的可怜的力量而已啊。” “这有什么影响吗?”教主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出申公豹想表达什么。 “妖神尸体里那点可怜的力量,不仅可以与这一大批所谓的神过招,还能支撑起极其大量的吸血鬼,不停的吸食我们的力量,让我们一直赢不了这场本身极具压倒性的战争,把自己束缚在原地。我们都如此束缚自己了,那些所谓的神却还是没法取得优势,这不是就证明其弱的令人难以置信吗?” 这下教主算是听出来申公豹的意思了。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实际上就是为了这事吗?” 很明显,申公豹想快速完成中央集权。 “如果来得及的话,我倒想自己慢慢完成集权过程,把路上的一切了然于心,追求理解的上升。但可惜,看样子已经来不及了。”申公豹对于这种东西再擅长不过,装模作样的功夫了得:“您此番下界,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同样的危机。” 教主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他实际上就是单纯的随机下界而已。 教主并没有立刻接话,免得自己的实力被质疑。毕竟申公豹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关于他最擅长领域的危机。 “他们失去了战争的背景,必会因失去立身之本而不择手段地试图与妖神天庭抗衡。在这种正要面临不知来源的敌人的时候,他们难免会成为把敌人引来的叛徒。毕竟体量大不代表觉悟高,这种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纠缠了。就算再强大,妖神天庭目前也是面临走投无路的困境,必须向教主您求助了。” 教主听了半天,并没有听出来具体威胁的有效信息。这代表着,如果他不直接问,让自己绝对强大的形象落地,他几乎只有一个方向的台阶可下。 这有点被牵着鼻子走的意思,他觉得有怀疑的理由。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下定论。一方面,这种过于跨越的要求,本身就是相当于与魔鬼的契约。隐藏的代价是很难跑的掉的。另一方面,他无法证伪其口中的危机。 在危机面前捅自己人一刀,他并没有这种倾向。 反过来看申公豹。 他并不知道实际上歪打正着确实存在的危机,他也没必要知道。就算完全没有根据,他也完全可以用这种借口。 一方面,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除非其往返极其具有连贯性,否则他没理由全程注意力都在时间冰箱的仪器上,来注意到值得注意的变动。 另一方面,快过时间可以让长时间持续的异常更容易被发现,表面上是放大器,而实际上如果持续时间不够长,纵使惊天动地,也难以被察觉。 不过,他也许实际上并没有对抗巨大危机的打算,但这重要吗? 巨树再次开枝散叶,将阴影投向地面。不论如何,重要的地利已经就位。又一个机会拔地而起,站在了天塌下来时的第一线。 洗脑 无名氏自告奋勇,推动了他被带走的进程,在那几个好不容易混熟的同龄妖狐的不解下,他成功的截断了他们的借口,破坏了其第一轮的入侵计划。 那些得令侦查的妖狐们哪里知道这种情况,面对这等突发情况,只得把无名氏带回去复命。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他们的势力首领召见这次计划的总指挥的那个少主的时候。 那少主听到这消息,自然不免皱眉。他们的审讯能力固然很不错,不怕问不出来,但问哪有直接侦查好。妖怪的生物科技树上明显没有足够彻底的记忆功能。 但也没有办法,少主摆摆手,自己前往去见首领,示意他去接受审讯和洗脑。 无名氏和那个人的交易内容里,是要摸索他所能接触到的尽可能高的科技树,寻找与时间相关的技术的,要是在这里被洗了脑,那一切就都在开始前结束了。 不过无名氏本人却并没有任何面对危险时的情绪波动。 这倒不是他有多么镇静,多么临危不乱。更多的是,他现在是作为一个格式塔的自主子个体在活动。 格式塔的运行模式有很多种,他的这种由于发展时间不长,照抄内容很多,所以其本身非常简单松散。 控制他他的这种格式塔,并没有抹除自己本身的意识。毕竟发展时间不长,没有发展到可以把子个体当做延伸手臂一样使用的程度。 控制他的部分,更多的像一种植入物。植入物本身压制着他的各种自身调节机制,让他的意识感受到自己无欲无求,其好恶几乎被植入物完全操纵,他的各种想法倾向可以被毫无理由的操纵。 但返回来,被操纵的只有倾向。控制身体的一直是他自己的意识。他注意到的东西被打包压缩给和他交易的另一个人,压缩成短暂而不全面的内容,交由控制者决策。 如果是昨天的他,这种时候可能会紧张得路都走不正。但现在的他,情绪已经被硬件层面锁死,他并不会对面前的一切产生任何生化反应,因此没有任何生理反应被带动,本该紧张的他冷冰冰地宛如一个机器。 他的表现反而让负责从他这里收集信息的妖狐不自信了。 “你怎么这么冷静啊?怎么,在那边的生活过得很煎熬吗?” “煎熬……”他的生化机能被卡了,他昨天还触手可及的感觉这一刻无论如何无法启动,让他时刻感到无尽的迷茫。他什么都记得,可却感觉一切都无比陌生,一切都正在逃离他的记忆。 昨天他还想着在机遇中掌控自己的命运,现在真的泡在格式塔里,他才感受到困难。 那妖狐看他这一句话能停顿好久,严重怀疑他被掉包了。如果当真被掉包了,那他的工作秒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当真如此,那就出事了。 偷瞄着身后那些偷偷跟着他的带无名氏回来的哪批人,要是出事了,他和这批人肯定会死一方。 那可太惨了。 很明显他们早就看出这个被审问的妖狐不对劲,正监视他呢。如果没法商量好,他怕是必死无疑。 无名氏在话说了一半,停顿老半天之后终于接了下去。 “怎么会煎熬……他们心很好……只是有一个东西,我一会给你看。” 这算是个救命稻草,看起来他现在虽然有些迷迷瞪瞪,但还是来得及。他带着无名氏加快脚步,到了一个稍微隐蔽些的洞穴,想赶紧开始过程。 无名氏付出的代价不是白付出的。他不可能被这么简单洗脑。相反,他拿出那人给他的东西一晃面前的妖狐,面前的妖狐一下子变得和他刚刚一样呆住。 那边那个人此时想必在与这妖狐交涉。这个妖狐明显更适合此次任务。 不过这样的行为,就代表他立刻就会变成可以随意丢弃的早期棋子。 他为什么会迟钝到想不到这种事,去作出如此行为?难道那“植入物”甚至可以让他懒惰迟钝到不想思考? 实事求是点的结果,可以。这种原始的格式塔操纵模式,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早就没了。反叛无处不在。 但同样实事求是,这种东西很难压制洗脑能力专精的妖狐。这种格式塔,只要想,妖狐大多是可以轻易扫去这没有实体的所谓“植入物”的。 但很显然,反抗容易被发现,无名氏是有交易的,他就算做得到,讲道理也不能去做。真的只能硬抗压制,只能听天由命。 不过,分析不能不光看效果,综合各种方面都要看的。这种针对人类这种刚刚崛起的生物设计的格式塔,用来对付有底蕴的妖怪,还是不太合适。 妖怪不光有智能,是天生有灵智的。 人类自诩万物灵长,但是不天生自带的。是要后天改造的。改造后的版本才比他们天生的效率要高。而远程控制从来都是强者控制可以远程调用自己力量的分身的,哪有对强者设计的。 无名氏没有多想,就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与那些跟过来的妖狐一个照面,对方就同样陷入迷茫。 又有数个妖狐接入了控制。 未特化的个体使用远程控制技术,处理的速度是完全赶不上的。他多出了很多时间。 他做的这种事虽然给招来不少麻烦,但对于计划实际上有很多推进作用,真要说他背叛,实际上这也不能算是个好理由。不过由于其可替代性,实际上也并不需要找什么理由。 如果按照最糟的计划,留给无名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夜深了,少主在与他们势力的首领进行完对于局势的分析以及任务分配之后,终于有时间出来了。 但他并没有打算去过问一下那边的审讯情况。根据计划,那半边的情况已经不重要了。按照计划,下一步恐怕是把这个刚要回来的人送回去,然后双方就和解问题进行谈话。 折腾了半天手下,然后白折腾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按照计划,他该去边境着手偷偷发动对人类势力的入侵,博取势力成长了。 互补 无名氏通过快速并入网络,非常迅速地进入了这巨大狐山的核心区域,力图快速部署他的计划,通过有限的时间,尽力埋下以后可能拯救他的伏笔。 但正如他一开始就不觉得拉这么多妖狐下水可以线性拖延时间一样,丧钟果然没有留下多长时间便搭上了他的肩膀。 “足够了。我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这里可远远不是终点。事实证明,你的冒进并不适合我的计划。” 那个人还为诛杀找了个借口,搞了些多此一举。被与自己情感系统隔离的无名氏并不知道该如何反推其特点。不过有一点推导不需要提示。在这种核心地带诛杀,而且还是说要保持隐蔽的状态下诛杀,那方法基本上就没跑了。 能这么快赶上他并且不留痕迹,那些并入网络的人的自我意识怕是凶多吉少。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他今天恐怕就要永远跪倒在巨大的代价面前了。 不过心无杂念的他自然是早就把握了很多东西,早有准备,不孤注一掷的人运气差不到哪去。 “这个气息,你莫不是就是我儿说的那个独尾妖狐?” 人脑是难以多线操作的,就算是电脑的速度干这种事也难搞,那人自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同时在这里一个一眼看出强度的大妖狐面前同时控制两个。 无名氏成功躲过一劫。那人一下控制了那么多,磨合期现在完全没过。那人现在解决不了他,还可以费心去磨合一下另外几个,顺便听他这里的广播。 时间很重要。就算不多。 这势力首领显然有话要说。无名氏在其指引下很快来到一个密室入口。这首领扬手打开一个墙壁,一道楼梯很快出现在无名氏面前。 无名氏对于这不应该属于兽形妖狐的建筑立刻提出了质疑。 那首领看一眼面前的楼梯,长叹一口气,之后竟原地站了起来,竟就这么化作了人形。 “我与你坦诚相见,也希望你能和我坦诚相见。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并不在无名氏的计划之内,但也可以在计划之内。 “妖狐内部向来因此撕裂,结果造就这场撕裂的首领却是非撕裂思想的吗?” 那首领听无名氏如此发言,悲从中来,又长叹一口气。 “这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不得不做的免死金牌啊。若没有内部激烈的撕裂,妖狐岂不是做了出头鸟?你看我们妖狐擅长的领域,是那种适合维持兽形的种族吗?” 无名氏片刻沉默,问道:“弱小是免死金牌吗?” “不是。但弱者没有选择的余地。”那首领果真坦诚相见,不藏着掖着:“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当那个胜利者呢?可惜我妖狐族上万年积累,取长补短,却还没来得及熬出头来,就被横空出世的折了基业,直不起腰来。” 这么说确实挺惨的,但无名氏年纪还小,并不清楚。 无名氏没有接话,那首领却已经沉不住心中怨念,直接继续说了下去,这怨气就差破口大骂: “谁知道半路这一直看不出一点起色的人,竟横空出世些这么个玩意!人类那边我们早有涉猎,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有大影响的事,不知怎么就突然蹦出来这么些个与其他人类基本上没什么相同之处的家伙,直接砸了棋盘!这么多年了,至今都没有跌落神坛,这完全就是把妖神天庭换了一批主引导者,变得更加难以触及,拆了我们原本的基业,还有什么?” 那首领情绪相当激动,无名氏不必共情也感受得到他的愤怒。实在太惨了。 “只可怜我那些为崛起努力奋斗的兄弟们啊……他们一个个为了妖狐的崛起而付出生命,结果却不仅没有成为新世界基础下的烈士,还被翻到了深不可测的阴沟,连我都不敢悼念他们。他们这些拥有如此崇高觉悟的革命者,却成了不能被提起的无名氏,成了抱着新世界美满的蓝图,微笑着倒下,却翻进无尽深渊的前代车辙……” 那首领很明显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朋友此刻或许活灵活现地又出现在他眼前了。 无名氏此时无法感知到他自己的任何感情,不知如何共情。此时拉进两者关系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但他却难以把握。 无名氏沉默良久,到最后只说得出一句:“那你有计划了吗?” 对话一时冷场。 这种问题确实并不合时宜,但对于无名氏面前的状态来说,确实正常。 “我有的是计划。但弱者有弱者的悲哀。”那首领最后还是接上了话。这话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不难接的。 “确实,弱者有弱者的悲哀。”无名氏想起很早的事情,“强者的胃口就像喂不饱的鱼,弱者豁出性命,最后也可能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不如工具。工具够简单的意义起码不至于跌落至此。” 如果那个首领足够敏感,他又作了大死。那首领刚刚说了他牺牲的战友。 “正如推翻棋盘的人是横空出世的,有的东西与陈旧认知并不相符。我们做个交易。” 说着,无名氏又拿出了那个东西。 那首领本来是找他谈条件的,没想到交易却由无名氏提出来了。 说实话那首领已经有点被他气到了,但他自己的计划一直在劝解他。 在劝解尚未完成,但他也尚未勃然大怒之时,他接过了那个东西。 他们的对话是被远程监听的,那个人听到他提出条件,早就坐不住了。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认知清洗就远程启动了。如果那个首领有注意,微小的变化已经在无名氏的表面出现了。 但那首领的注意力不在别处。 无名氏成功了。那个首领强大的力量被倒吸进那个标记,那个标记直达那个人认知尚浅的领域,彻底砍下了袭击者的手。 在精神控制这个领域,人类还是远远没有赶上正常的妖狐。妖狐的传统科技树与远程控制的互补性太高了。 时代起始 那首领只觉发生了什么,却并不能加以确认,只得眉头一皱,问是何交易。 “我并不了解你所说的宏图大志是什么。作为一个这所谓分裂示弱之计下诞生的独尾妖狐,你们世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无比遥远。从那么多尾的妖狐一路走到天生只有一尾,与真正的妖狐产生如此天壤之别,不知我们的先辈已经为失败付出过多少代价了呢?” 这首领一惊,只觉话风不对。再抬头一看,面前这位身上气息早已变化,这一身的力量,没有一点有妖狐的特征,如此强大陌生。 基础条件在对方手里,这一下他的计划直接偏离了轨道。 这首领一下原地站起,却感受到不知来源的压制力,硬是把他全身位地压住,不让他起身分毫。 他这一密室谈话,反倒让他成了瓮中之鳖。他自己的密室内气息流转,竟成了外人的帮凶。这首领一时心如死灰,心中大呼上当。 “我从来不相信奇迹,只相信脚踏实地。我不觉得什么都是能用努力改写的,所以这些年来虽然一事无成,却也心平气和。但是昨天,一次奇遇改变了我的想法。一切相互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远。” 那无名氏的尾巴丝毫看不出什么首领认知当中力量的特征,可是这让他无法挣扎的感觉却是真实的。又一个横空出世的力量砸在了他前进的道路上。 这首领心如死灰再正常不过,这种践踏他努力,毁灭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的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生命里了。 总有人不断掀翻他的棋盘。从来没有道理可讲。 “能够把你的目的变成现实的途径出现在你眼前,何必如此垂头丧气?” 无名氏并没有打算发表什么演讲。他并不觉得他打翻了谈判桌。 “是吗。那太好了。这妖狐的未来就交给你了。我这种老古董也是时候和时代说再见了。” 无名氏并不能理解首领心态炸开的原因,不过好歹他发现了。 “说再见以后再说。我对于当所谓的首领没有兴趣。实质上的领导人这种东西不完全重要,我想你可以继续担任这个职位。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首领与无名氏之间有些代沟,眼神中有着盖不住的迷茫。 “我并不想解释这种东西,太麻烦了。之前你不是说过要坦诚相见吗?语言还是太冰冷了。我们用一些更方便的方法。” 那首领手中的东西逐渐被流动的气息勾勒,点亮起来。无名氏之前走过的地方,一些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亮了起来。 新的格式塔把突触伸向了妖狐的高层,占据了整个妖狐的一部分主控权。文化的相互冲击与融合给妖狐带来了一个新的社会,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这只是时代起始的一角,就在同时,巨树时隔千年再次拔地而起,逐日霸空。 这巨树影响深远,值得说道说道。 想上一次这巨树拔地而起,还是千年以前,早在封神战争之前。封神之战前不过十几年,完全不足一代人的时间以内,地元大仙横空出世,人参果树拔地而起,天元仙的垄断在那段时间支离破碎,一时间野修遍地,各种混乱在那时节横冲直撞,管制还没发展起来的那段时间里,整个世界的力量都出现了失衡。那场景,活脱脱就是灵气复苏。 那段时间,修炼门槛直接倒地不起,各种人们都直接冲破垄断,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隐世高手和大仙遍地走,天气这种过去骑在农耕文明头上的东西,短期内直接成为了大仙们的玩具,成为了恶人手里的猎枪。 巨树刚刚出现的前中期,毫无疑问就是贫苦人们的人间地狱。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好在百花齐放,谁都不是很了解这突然强起来的真气,无解的高墙没有建立起来,坏在建不起高墙,取而代之的就是屠杀与极端威权的盛行。 巨树催化了这个世界的力量,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与两面性。 然后,这个问题是怎么演化解决的呢? 没有解决。学会真火的玉帝本尊放火烧掉了巨树,为整个时代画上了句号。整个时代变成了一场噩梦。 不过也不完全是场噩梦。这场噩梦是场启蒙,改变了很多东西,扭转了整个历史前进的方向。完全成长的地元仙流派在噩梦结束之后依然屹立不倒,整个文明连同最底层都与真气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融合。以阵法与结界为基础,整个文明的掌控自然走上了新的高度,一个因时代而半奴隶制的乌托邦产生了。 …… 这根本不是乌托邦。 一切变了,但也没有变。 不过不论怎么变,时代变了。一切发展了。过去在噩梦中苦苦挣扎,之后爬出噩梦之后变得不可战胜,过着纸醉金迷日子的人们,终将再次直面他们的噩梦。 巨树再次展开了。 也许走出困境就像电子跃迁,总需要奇迹的帮助来突破能级,但是毫无疑问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触碰奇迹。 这是妖神天庭即将突破限制,君临天下的征兆吗? 提前声明,不是。 曾经有些文明,奴役外族,保证自己相同血缘的人们永远是统治者,人数的差距带来了真正力量的差距,他们的文明很快走向了末路。 曾经有一个王朝,皇帝不堪如此繁多的事务,把管理国家完全自动化,架空了皇帝,最后这个国家依旧富有,可皇室却陷入财政危机,最后被连自己族的语言都没有发展好的民族篡夺,一脚踏空。 真正的困难远比表面上抽象,真正的天平远比表面上复杂。这个天平远远不止两个盘子。 真正的敌人不在万里之外,而在朝堂之上。若是严格来说,真正的敌人也不在朝堂之上,而在史书的荒诞离奇之中。 真正的敌人既不是别人,也不是自己。它无所依托,却又无处不在。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用难以想象的代价,逐渐一步步走向奇迹。 另一方面 “那样的分身真的不会露馅吗?” 无名氏的正统妖狐朋友对他的实力毫不客气地表示了怀疑。这太正常了,就算他们教了无名氏不少东西,但毕竟他只有一条尾巴,各种传统意义上的指标都差太多了,真的很让人怀疑他施法的质量。 “……你要是实在没有说的,咱们可以好好地晒晒太阳,多睡一会。你已经拿这件事连续损我一天了,不至于逮着一点就一个劲坑我。” “这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这是正儿八经的存亡危机啊!”这同龄妖狐还挺认真,“你昨天也说过,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看起来强的不可捉摸,这可是巨大的潜在危机啊,哪能当做无事发生?” “什么存亡危机,我都帮他演戏了,他还为难我不成?不论他有没有看出那是个替身,我都帮了他,他有什么必要管我?这件事就连你们都是事后知道的,够诚恳了。” 对方对于这话明显不是很信服:“你之前不是说过,诚心是轻如鸿毛的筹码,在切实需求面前不堪一击吗?这诚恳能在切实利益下保命吗?” 无名氏躺在地上,并不想跟他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实话他讨厌讨论。祸从口出,言多必失。 不过这东家孩子问他,他也没有办法。寄人篱下,哪能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无名氏自叹了口气。 “脱离现实的想象与缺乏实践的妄言是大忌。单纯想的话,很多简单的东西都会无故地复杂化。这种地方,人们总是会作出同样的决定的。别杞人忧天了,好好歇着。” …… 无名氏很弱,他的各项身体特征都出师不利,若要斗法,他恐怕甚至连一个无名小卒都当不成。他生来就是牺牲品。是别人的代价转移者。巨树再次拔地而起,时代的阵风恐怕又要与他无缘。 别人可以直接起飞,而他却天生没有翅膀。这个时代恐怕又不是属于他的。 但他的生命当然不可能只有不幸。 他初来乍到便被敌意接触,险些没有未来,可他现在却也活的安好,甚至和那些一开始与他敌意接触的人们现在关系不错,甚至一定程度上,因为他的过去,他甚至多了一个启蒙老师的身份。 如果他的特质之中再多一份主动,他恐怕早已反客为主,身份比这些亲生的还能高出不少,早就开始了他的传奇一生。但这种绊脚石特质,实际上也不一定是坏事。 妖族的一生非常漫长,他有的是未来。他没必要像短命的人类一般,用生命去赌。 短命的人类前仆后继,超载运行,把一代用垮之后留给后世,吃超载的产出红利来前进,虽然残酷,但称不上悲哀。这是基因为了生存战争对生命的物尽其用。 对生命本身来说也许就是悲哀。 大臣们对于皇帝的近况心急如焚,整个帝国都在悲观与动乱前兆下摇摇欲坠,可皇帝自己却始终执迷不悟,就像产卵后绝食,寸步不离巢穴最后活活饿死自己的母章鱼一样,一切就像机器一样地运转着。 大臣们不理解皇帝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这些大臣们恐怕只能感慨历代由盛转衰之时,同样的剧本都会重演,不论再怎样的明君都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连同皇帝本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为帝国真正的未来着想。没有人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尤其是感觉自己付出最多的人。付出的越多,就越感觉自己没错。 皇帝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宛如过热停止工作的机器。 “何必呢,这么拼命,在这种方向上拼命,除了拖垮自己还有什么效果吗?这帝国可是被你拼命拼的摇摇欲坠啊。” 皇帝并不回应这声音,依旧稳坐,好像死人一般。 “你这连休息的时间都保在这个鬼地方,生怕误了一点时间,这是想着感动谁吗?你这样到头来还是末代君主,让过去的努力全都毁于一旦啊。要是作为失败者,你之前的努力可就大部分白费了啊。真就一点没有回头的打算吗?” “回头的话,我就会有可选的正确答案吗?”这皇帝身体丝毫不动,却张口说话了:“别傻了,我已经走错了,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你可消停一点。”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那声音不知他说什么,可皇帝却再次沉默,不做回应。 那声音也随之沉默片刻,长叹一声。 “唉,历代皇帝都是这样。最后总是会把资源投入到与时代不符的无底深渊里,葬送自己的王朝。从来没有例外。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皇帝早已懒得问询猜测这书上写的什么内容,并不回应这上面附着幽灵的莫名其妙的书的话。在他眼里,这书早已没了初次接触的神秘,只剩下远远不能理解他所说的危机的老古董一种印象。 那书对于皇帝的走火入魔毫无办法,顿觉自己已经老了。 “……为了那么遥远的东西,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在面前偏移,你当真就能接受这等变化吗?” 皇帝他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那皇帝终于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一边悬浮的书。“你过去是皇室的藏书吗?” 他们交流的次数多了,这书一下就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这皇帝对他的政治理解表示怀疑。 “皇室的藏书懂什么治国安邦。陛下此行,莫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 “怎么,难道黎民百姓就懂得如何治国安邦?” 很显然,远离实践的百姓不可能清楚如何制衡。 “黎民百姓固然不懂治国安邦,但是触摸底层可以更加清楚一些过去环境之外的东西。”那书存在了这么久也不是白待的,“触摸底层能更好的理解一切是如何运行的。也就是更加明白什么是存亡。” 皇帝眉毛挑起,看向那本书。 “蝼蚁才更加清楚如何对付不可战胜之敌。各种各样的飞虫如此渺小,可却从来没有彻底消失。永远执着于同一种胜利,总有一天会高空落下的。就我看的话,能留下什么相对而言更重要。” 寰宇企业 一个关键变量再次出现模型外的浮动,模型的拟合工作再次被打回了原型,工作进程又不得不重新走一遍。 其中一个人显然难以忍受这种无聊的拟合工作,听到消息当场心态炸开:“怎么就又要重新拟合?没完了?耍我呢?这种类似的世界连这个不是都有三个了吗?还这么麻烦地拟合?” 辛苦工作的成果被剧变打破的那个人显然心情也不是很稳定,一点不惯着他:“不然你以为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你以为咱们的工作内容就是到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探险吗?本来工作内容就是这样的,还想怎么着?” “你不用蒙我,你就是贪生怕死,找理由不去实地考察而已。”那平时基本上都在摸鱼的找事找到理直气壮,“几乎一模一样的世界,另外两个都进入实地考察阶段那么久了,一样的模型你抄还不会吗?你纯粹就是看前置探员失联怕了,在这里找理由拖延。你这样的人在这岗位上拖延,要脸吗?” “我可懒得和你吵,我还有任务在身,你想去你自己去,死了我就直接复制一个你带回去,少影响我。”那人很烦这个把工作当成探险的新人,直接快速调出连接仓,让他少麻烦。 “对吗,这才像你,换了那么多个搭档,你不就是靠这种操作才一次次回去,占着这岗位这么多年的吗?”那人临走还不忘鄙视面前这个老员工,随后快速入仓,关闭舱门。 那老员工不管那新员工的言语,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脑袋一片空白。 这些新人一个个都把这项工作当成造福世人,开拓新世界新科技的东西,一个个都把过去人们教给他们的东西奉若真理,也只有他这种老员工才知道这工作到底是什么。 这工作,说难听点不就是探索新矿脉,研究新猎物吗? 在这种岗位上待久了,他太清楚这个寰宇企业的过去了。 当初,以那个接受投资的人的一个发明起始,把科技这种东西变成挖矿一样的创始人,以一个可以横穿有着巨大不同的世界,带回完全不同的科技树的装置为基础,一个科技公司出现了。 在这个公司出现的时候,科技这种东西还是非常麻烦,需要巨大投入才可能有所收获的东西。世界上一个个科技公司,能研究出来的不过是在前人留下的土地上挖掘,进行一些微创新而已。大家根本不知道这个科技公司把难度极高的科研变成挖矿意味着什么。 科技挖矿可不仅仅是挖矿而已。挖出来的科技更多的是一种知识而不是产品。不同的科技树之间碰撞,不仅能引发科技大爆炸,还不消耗原料,只要资本足够,这完全就是用流水线的方式量产科学。对于那个世界而言,这完全是降维打击。 其他各种各样的公司对于这么一个打破行业规则的存在,不遗余力地强烈抵制,可这种抵制不出意外地完全是螳臂当车。这些公司以为的不可能,在这个科技公司面前完全成了笑话。这个开修改器一般的开挂公司,极其轻易地打垮了旧资本,在其起源的资本主义国家,这个打破平衡的科技公司俨然已经成为了无冕之王。 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被名正言顺地接过去,这对资本丝毫不加控制的制度让恶魔轻而易举地冲出了封印,把发展不均的恶果制成更加彻底的垄断,破坏了原本的几乎一切。 看起来,资本再次把地狱带给了苦命人们。但这一次,资本没有逃掉。 最初的股东们很早就计划要换掉这个创业者,把这力量据为己有,但他们那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股力量失衡有多么严重。 即使是最基础的东西,对于所有人来说也太过抽象。不论怎么努力找,怎么研究,就摆在他们面前的仪器他们也无法理解。说明书上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简单,但连起来之后,却变得如同天书一般。再怎么举办大赛寻找人选,也没有人有一点希望能取代那个创始人。 垄断的根源一直牢牢把握在那个创始人手里,股东嗅到了不可战胜的威胁。 那股东把正在以绝对优势上升的股份不惜卖给其已经注定了结局的其余各个巨头,与他们商量,企图寻求一丝希望,但结局却丝毫没有改变。一个个葬礼就像在耳边敲响的警钟,从一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 贪婪放出了他们整个世界都无法承担的代价。 寰宇企业利用失衡的力量,撕碎了他的一切竞争对手。 现在寰宇企业虽然还存在,但实际上已经成了过去式。虽然名义上还是寰宇企业,但是所有人都货币实际上早已不再是过去的货币,早已由寰宇企业本身发行。绝对的力量早已让一切变成创始人的囊中之物,他想要什么早已不再需要钱,他成了这个世界完完全全的独裁者,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塑造世界。 之所以说这个寰宇企业已经完全成了过去式,却还存在,主要是因为这个企业虽然还在运转,但实际上早已变成了创始人的矿机。开拓新科技不再只由创始人一人主持,而是交由一些员工主持。他本人早已不再为此时费心,早已不知去向。 这岂不是架空了创始人本人,让整个制度正在走向崩塌?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界可能还有机会回到过去。但可惜,这是科技公司。 权利被牢牢地把握在创始人留下的机器手上,而这个机器又用着没有人知道的方法,实际上与创始人连接,接受着其意志的控制。整个世界早已被创始人的机械延展牢牢控制。 时代差距实在过于巨大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巨大电脑如何工作,更不用提破解。甚至都没有人知道这个机器用的是不是电。 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说不定他们能一直活着都是创始人的怜悯。 差别太大了。 最简单的壁垒 创始人的经历毫不重要,早已消失了数个世纪的他不过是遥远的传说而已。那些与他同时代的投资者们,董事的位置早就已经世袭了好多代了。如果不是他们本族的科技对于他们本族来说依旧神秘莫测,这寰宇企业怕是早就分崩离析了。 不过探索者这种人向来不缺,可能性会减少先驱,但并不会抹杀先驱。 董事不是职位。至少在这寰宇企业发源的时代不是。董事实际上是投资人。只有董事长才是被董事们选出来的管理职位。但这个时代,董事却是实实在在的世袭职位,确实掌握着管理某一个部门的大权。 虽然实际上管理的内容一般来说他们都是另找经理,但这却一直不妨碍他们这些跟贵族阶级一样吃闲饭的阶级的存在。 这种吃闲饭的阶级一直存在,简直就是历史倒车,一口气倒进物资匮乏时代的社会体制,倒进旧社会的压迫轮回里。不过这董事的继位典礼却还是举办得很正常,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混乱事件。 毕竟资源整合,这里的一切都是企业财产,自然包括人。什么教育,舆论,一切会给人的思想塑形的的东西都在管制之内。这牛刀杀鸡,还能跑了不成? 就算真有,也必然是某个董事引导的。 “恭喜上位。终于等到这种时候,有提前规划好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太空旅行吗?” 安保部门新董事就职会上,一个另外部门的董事分开路上的管理层,直接上来搭话。 这二位新一代董事看起来年纪差距不大,如果没有印象的话,一般来说会被归类为老同学。 这安保部门董事不善社交,也不记得面前这是谁,注意的点只能换到其说的话上。不过这个被提出来套近乎的话题,放大了看着实有些拙劣。 那安保董事不禁摇头,苦笑道:“都多大了,还星辰大海。好不容易毕业了,还是在家里好好躺一躺更得我心。”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懒散?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变这样了?”那来者靠近坐下,并没有被安保部董事的懒散影响:“你这个职位可是大有可为,怎么能这么快失去梦想呢?” “啊?”那安保部董事明显一愣。 “你这个职位的权利操作空间那可不是我们能比的,我们这些董事虽然也是某些部门的顶头上司,但是掌握的力量可有太大的局限性了,基本都是功能型的,自己根本不成事。你这个安保部,那可是可以轻易夺取整个寰宇企业大权的部门啊。” “怎么着,这就开始有结党营私了?这寰宇企业之内,作为董事你还有什么是得不到满足的吗?” 那人被安保部董事的样子所欺骗,丝毫没有察觉到其真正意图,还接着毫无顾忌地发言:“害,别总盯着书本上的内容嘛。这星辰大海,难不成只有寰宇企业一个大头不成?你就没有点计划,突破创始人给咱们设下的范围,出去走走……” 话没说完,这人的身体突然莫名被控制,整体浮空,整个人很明显地被某种武器锁定,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我爸早告诉我会遇到这种事,我是真没想到能来得这么早啊。会不会你其实是对我的考验,我要是不杀了你,我就会死呢?” 那人被锁定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活动着他唯一能动的身体部位。 “不过怎么说也是初犯,应该可以警告一次。”那安保部董事仔细端详那人,却依旧认不出是谁,只得摇摇头:“在这里就再次重申一下你我的地位。这周围的一切,包括你我在内,都是公司的财产。都是资源整合的一部分。你我虽名义上是上面没有管理层的顶头上司,但都是泥菩萨。没有人能趟的过这浑水。趁早不必有什么想法。你我之所以被称之为董事,不过是告诉其他被统合为资源的人力,我们依旧是寰宇企业,把我们当做泥菩萨供着的。真要来了大水,龙王庙也不会避水诀。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人身上的锁定被解除,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看样子头晕目眩。 “趁早不必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要是真的出了问题,下一个被扔进反应釜里做成染料涂在沙发上的可能就是你。要是坏了规矩,董事可也没有特权。” 这话听得周围的高管一个个汗毛直竖,冷汗直流,一个个本能地远离沙发。 “也不一定是沙发。塑料啥的都有可能,也有可能在下一顿饭里。总之好好珍惜生命。” 明明刚刚毕业的安保部董事丝毫不在意沙发的原料问题,轻松的很,往后一靠,躺进沙发里。 “你是这么看寰宇企业的吗?”那个人喘着粗气,“你不觉得要是寰宇企业这么运行,很开历史的倒车吗?” “历史的倒车怎么样?最简单的最可靠。”那安保部董事伸手拿起边上盘子里的樱桃,“说到底,在这个高度机械化,自动化的世界里,你我根本没有什么必须存在的理由。你我能一直存在,甚至很可能是假象。你觉得,没了咱们这种不干事的,社会会停转吗?” 以他们已有的科技,有人死了,大不了换一个就好。甚至没有人察觉得到。 他们与创始人相比,实在差的太远了。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寰宇企业的传说中,创始人的存在就是脱离现实的。甚至有人猜测,创始人本身就是其他高级文明的来客,专程来把他们的整个社会制成某个更大存在的一个组件。 至于是不是组件,这有待考证,但传说中有一个问题的答案没那么复杂,很简单。之所以没有人可以接替其位置,没有人可以复现他的装置,就算完全照抄出来的设备也完全不能运行的原因非常简单。 那设计完全违背基础理论。那些设备甚至违反最基础的能量守恒。 而那些违背能量守恒的东西能运行的原因实际上不复杂。在另外的世界,拥有着巨大的已开发的供能设备,虽然二者跨世界,但却实际上却几乎与完全贴合同理。 复制了设备,却没有复制插头,而且其设备的驱动还完全不能用电驱动。从头到尾就一个理论基础,但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简单的确实可靠。 偏移 “今天要不要去试试最近新出的模拟器?” 一人的声音从一个正沉浸在回忆中独自伤感的员工背后响起,不合时宜地拍上他的肩膀,发出邀请。 那员工愣了一下,随即其睹物思人的各种影像被瞬间收起。 那员工迟疑半秒,眼中的落寞又多了一层,一个人缓缓站起,不可能衰老的身体此刻明显变得迟钝。 “不了,我今天还有任务的。下次。” “哈?你没请假吗?”那人在工作日发出如此邀请,竟一脸不可思议。 他没心思谈这件事,不打算多解释,起身就要走。 “不是……蜂巢塔刚把你的资料损坏了,按理来说是有特别假期的?你不要吗?”那人显得完全不理解他的心情。 “不了,我现在没心情。还不如去工作。下次。”那员工头也不回,摆摆手,向打卡区走去。 那人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做法,在他的心理里,心情不好就该玩一玩散散心,他也是正因如此来请他的。 不过对方既然做出如此选择,他也不好晦气,只能目送那落寞的身影远去。 数据损坏导致记忆缺失在他们这还是挺常见的。毕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不止一个身体,转移驱动的身体的时候造成损坏的情况虽然不多,但也正常。 躺在用于给待机的身体休息的休眠仓里,他整个人在迷茫之中久久不可自拔。他现在反倒希望再出现一次故障,把他的记忆也和那个工友一般清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恢复的希望。 想几天前,他还觉得那些攻击蜂巢系统的人是恐怖分子,一点不考虑后果,为了自己的某种生理反应就作出如此极端行径,对于入侵如果成功了可能会害死绝大多数人这种后果毫不关心,觉得应该把这些人也抓去洗脑,对于上面不采取任何措施表示不解。现在,他何尝没有想法呢? 不过他并没有去攻击蜂巢塔的打算。他还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悲伤而祸及他人。他只想在工作中消磨自己的意志,在浩瀚无垠的冰冷星海中默默平复他的内心。 眼睛再次睁开,他所控制的已经是充分休息过的工作身体。机器并没有出意外。 从休眠仓中坐起,看看自己这个不知到底熟悉还是陌生的身体,他哪里想得到,在工作中见过那么多尸体,死去那么多回,亲眼见过那么多足以留下心理阴影的东西都习以为常的他,竟然还会为记忆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感到仿佛被击穿般的冰冷。 太失败了。 他毫无感觉地快速走向岗位,好像看破红尘,没有什么能给他带来阻力的机器人。 他的工友看到他,感觉相当不可思议。 “嗯?我还以为今天我会换一个人一起呢。你不请假的吗?” “我会吗?”那员工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气场,说话极其简洁,让人难以靠近,整个人甚至显得有点可怕。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勤奋。”那工友和他毕竟熟悉了,不至于被他唬住,但也感觉相当晦气,在一边双手交叉,翘起二郎腿。 这句话如同穿心之箭刺穿了那员工的心。很早就已经一无所有的人,真的完全不会对失去产生抗体吗? 他哪里知道。也许只是他自己实际上比较敏感。 恍惚片刻,直到飞船转移到目标附近,一切嘈杂刹那间消失殆尽的瞬间,他才缓过神来。 看着窗外沉寂的宇宙,他不禁有感而发,开口问他工友:“你相信灵魂吗?” “蜂巢塔?”虽然他的工友半天没开口,但他们二人早已相当默契,对话完全没有缓冲时间。 “不是……就是传说中那种灵魂。”这员工表示抛弃理智。 “那种?蜂巢塔起码还不管你死在哪,下一秒就能瞬间回收你的认知到其他身体里,意识都不带断的,还算有迹可循,那种完全是神话的灵魂有什么说的?”工友并不愿意为了安慰他抛弃理智。 “至少我们还并不能证明其不存在。”他知道自己的工友完全不是什么感性的人,他也不是。对于这种不给面子的回应他并不意外。 “就算存在那又有什么关系?”那人毫不客气,“他们存在于我们的传说中,我们呢?我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交流,就算有符合条件的存在,八成也是完全独立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吗?灵魂只是远古时期完全没有任何基础就编出来的童话而已。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这个没良心的寄希望于灵魂吗?” “那倒确实没有。”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熟悉,还是跟他一样的老伙计。 那老伙计回头看他一眼,接着说到:“别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抑郁了。我们这些人还不就是被养在缸里的鱼,有什么好抑郁的。心情是自己产生的,不是别人给的。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大不了我帮你。我说什么也是数据损坏过好几次的人了,失忆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难受的。” “谁还没死过几次。你可不用了,目测就是帮倒忙的。”对方一真的试图安慰他,他反倒更难受了。他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失忆而难受。更让他难受的,实际上是刚刚清楚的工作原理。 如果工作原理与他理解的相同的话,那失忆可真是一种过于残忍的死刑。 他那工友此刻正看着他一时没有注意穿梭机的航向。本来他们的任务只是在黑洞外围区域放下探测器,然后返航,但穿梭机在无人监控的情况下很明显出了问题,直接靠近了黑洞引力范围。 警报声瞬间响起,二人瞬间一起看向仪表盘。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下一瞬间,他们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撕碎了。 警报声戛然而止。 通讯声取代警报响起,那员工睁开眼睛,自己正倒在地上,身上完全没有穿防护服。他扶着一边爬起来,令他惊奇的是他完全没有受伤,周围的一切都完全没有被撕碎,而他们并没有回到蜂巢塔的另一个身体里去。 他记得好像发生了险情,但好像又没有。不知怎么回事的他只得去接起电话。 “喂?这里是观测中心z类灵能世界三号观测站。请讲。” 抉择 对他来说,这种幺蛾子不是第一次出了。他的工友此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与对方联系,但他此刻却站上了心灵的分岔路口。 “啊,观测站已经到了吗。那就稍微调一下位置,你们现在的位置稍微有点偏。”联络那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险境,不紧不慢。 “不是,这不归我们管!我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现意外,掉进黑洞但没有被回收,这是请求救援!” 那工友心急如焚,但对面却依然完全不管:“我知道。ai运行正常,你们不用调控。一切正常。” “不是……请求支援?”那工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解释戛然而止,只剩下最后几个字。 “观测站已就位。over。” 言毕,连接直接断开,窗口界面进入休眠,整个穿梭机进入休眠状态,房间内只剩下不需要供能就能运行的幽光。 那工友神情呆滞,转过头来,那员工从头到尾都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可怕的猜想闪过,那工友气息不稳地问那好像知道什么的员工:“我记得你的工作内容好像于此有关……所谓的失忆,不会就是这种东西?” 把完成度较高的“人工”智能扔到这种地方,保持日常维护,防止系统错误后坐以待毙,然后在本地直接重新补充一个控制系统接替,就当是回去了。而所谓失忆,就是防止数据库以外的突发情况。 这种信息网和利用工具人的方法,实在太资本主义了。 那员工看着面前映照出星空的休眠屏幕,并不隐瞒:“差不多。” 那工友愣在原地,眼神飘到地上。 “要是你想不起来怎么回去的话。” 那员工抬手一拍旁边有幽光的地方,一个控制面板当即展开,一个样式熟悉休眠仓也在控制面板旁边缓缓打开。 “你该返厂了。回去请个假。” 那工友一愣,随即意识到被骗。 “嘶,我一度以为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这么伤心了。” “关我什么事。这是你的数据库问题。对面听你求援估计无语炸开。”那员工依旧非常欠锤。 “我就说你这个疯子怎么会伤心。果然没好事。你还要多待吗?你要多待我先回去了啊。” 说着那工友就要进休眠仓。不过那个员工此时却有话要说。 “虽说作为鱼塘里的鱼就要有被完全支配的觉悟,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回去。你的人格复制的很不像样啊。” “哈?” 他的工友一时不知道他暗示什么。 “这么说。从来没有什么系统失误。基本上所有的失忆,背后都是人口逃逸。” “人口逃逸?” 这东西可是新词。这个连该记的都记不全的人显然更不可能清楚这种词。 “说起来你还是先驱呢。”见工友的迷茫,那员工脸上飘过一抹笑:“过惯了这里的生活,在一次类似的任务之中直接从观测站跑到人家的星球上去了。这管理系统也不管,估计是把你当人肉探测器了。回去直接补个次品。连续逃过这么多次之后,这质量下滑的确实厉害啊。” 员工说的很直白,工友的认知瞬间局部重组。 “你是说,我原本的……主控……或者……已经跑到其他星球上了?” “还顺便拐走了我唯一算得上家人的人。”那员工毫不客气,“你连带你的不少重组个体都走过好几次了,但你都走了还能把人拐走!” 员工顿了顿,不再接着说,拍拍旁边的休眠仓:“好了,想说的都说完了。你现在这个损坏程度是去不了的了,赶紧回去。” “你要上人家的星球?”那工友还是难以置信。 “反正再怎么样,后果也不会比你造成的后果大。离开鱼池找一个属于自己的一生,有什么不好。快走。” …… 说是逃逸,其实更类似私人殖民船,不计后果的无偿先遣队。原本这也算是科研第一次接触的众多步骤之一。非常资本主义。 穿梭机并不会一起登陆,资本主义更宁愿从轨道上把人拿抗火塑料纸包一包直接扔下去。要是摔不死,甚至可能都懒得配降落伞。 不过这资源整合不至于这么原始。这个观测站放人的方法是直接选定目标位置,然后转移位置的。毕竟这种科技被广泛使用,成本已经下来了,性价比比较高。 这员工选了一个山和平原交界的地方落地,以保证进可攻退可守。毕竟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基本上一无所知。 他确实够谨慎了,但是信息不足的话,谨慎并不一定能避免灾难。 刚到了位置,他还低着头没来得及抬头,令人心跳骤停的遭遇战反应系统的警报就瞬间报警。 抗拒立场刚好在他正右边的山的方向启动,他瞬间就转过了头去,然后受到了第二轮心跳骤停冲击。 抗拒立场没有生效一般,半人高的大尾巴狼直接毫无阻碍地已经在刹那间贴脸。 他刚刚离开观测站,适应性保护隔层还没有消散,按理说此刻他应该是无敌的。但有一点确实不假,不同世界物理规则可能不一定通用。 他瞬间整个人被扑飞,巨狼的牙直接穿过隔离层,触发了第二层抗遭遇战的充能镀层。 镀层并不会长期生效,一般来说是短期生效后进入充能,按照经验来讲,抗性基本上算是短期免疫。 但是这一口同样让镀层发出脆响,完全不给面子。好在对方咬合力并不算过于浮夸,咬穿了,但没完全咬穿。 他虽身经百战,但哪里见过这架势,右手一抬,直接对对方脖子与下颌交界抓去,高压电瞬间完成充能。毫不夸张地说,他平时的任务就算是死了的也从来没有带来过如此危机感。 但这只是开始,高压电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手套的电压都归零了,对方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电击,丝毫不想松口。 他运气很不好,他们的武器完全不能直接用。 就在他瞬间停止思考的时候,一支箭瞬间以让他以为是子弹的速度击穿了狼首,让那大尾巴狼瞬间侧边飞出去。 入城 好在他选的降落位置往旁边一点就是人类正在抵抗的阵线,战斗刚刚显现颓势就有人救场了。照刚才那一口的伤势来看,再来一下不管打中哪都要折。 这种状况算是相当糟糕的登陆状况了,这里的物理规则相比他们的时间有所偏移,他身上不论防具还是武器都形同虚设。基本上算是清空等级入场。 好在亲切的ai声音还是在线,起码他还不算一无所有。 救他的那个人救下他之后并没有关注他的伤势,直到再次回过头来,才猛然看到他左臂的血流不止。 不知为什么,那人脸上竟写满了不可思议。或许是刚刚敌人的强度并不高,这样的伤口令人难以置信,也或许仅仅只是对方精神高度紧张,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奇装异服。 究竟是什么已经无从考证,他的工作服并没有附带医疗模块,这种时候最多只会提醒他的血压降低,甚至不能让他昏迷得晚一些。 …… “谁让你回来的?你想当逃兵吗?” “不是,我们在前线发现一个弱的异常的人,只是……” “还只是!平时你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那算平时,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钻空子?” “哎,别上火了。这里本来就守不住,他们就算要退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总得保存兵力嘛。” “保存什么兵力,多保存几个,妖怪都突到集结部队脸上了!到时候出了事,这几乎满编的部队你带的回去吗?” “不至于,不至于。他们整个小组也就回来一个而已。让他再回去就好了。再说,他这个理由也不算什么借口啊,你看看这个人,气息确实太弱了,长这么大看着都不如小孩。说不定和引发这次异象的原因有关呢?” 躺在床上的员工听着ai播放的录音,感觉尊严被扔在地上一阵摩擦。这地方建筑看起来相当古老,给他包扎左臂的绷带也完全不像专门的绷带,这地方看起来不论是医学还是社会发展进度看起来都相当原始,可自己带来的这些科技却基本上完全没有效果。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各种装置虽然效果变差,但好歹还能正常运行了。 能不正常运行吗?他可是人肉侦察兵啊。上面要收集信息,这种系统还能不运行不成? 左臂无力的搭在眼睛上,他感觉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还没开始,就已经走上了下坡路。这开局可太惨了。 “哟,醒了,怎么样,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 这问题很普通,但真的问住他了。 他不是旧时代起一直活到现在的人。实际上,基本上他就没见过几个从旧时代一直活到后来的人。他的记忆中就没有几个有正常名字都人,大多数都是代号。 他总不能告诉人家他是xt572。 好在ai还在正常运行,未联网的数据库及时拿出了已有信息的中与姓名相关的模板,再与他的代号揉一揉,这不算特别麻烦的问题。 “记得。赵星坛。” 他这个名字怪得很,正常人一下就能听出他在胡扯。好在他说的时候有意无意口齿不清,对方并没有注意他具体叫什么。 “赵西潭?好怪啊。你这姓氏,莫不是皇亲国戚啊。” 他虽然刚刚失血过多,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但在ai的提醒下,他的递减下限总算没有跌太远,还是反应了过来。 “不是那个赵。是好兆头的那个兆。我何德何能当什么皇亲国戚。” “好嘛,好一个绕口的名字。怎么说也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家庭。”那人说着拿出一个不知该用药效称之为丹药还是该根据外表称之为药丸的歪瓜裂枣,伸手递给他:“不过也差不多,反正和最近的事八成没有关系。来,我带你去找个人,让他安排你以后的住宿。之后你就先住在这。” 他伸手接那丹药的瞬间,ai就替他完成了扫描。不出所料,这地方的科技还是停留在手工加工阶段,上面甚至还留有搓拿药丸留下的印子。 好歹ai还能用。以后还算有希望。就是装配精密度太低相当棘手。他边想着,边把药送进了嘴里。 事实证明,心不在焉确实会增幅来自突然的刺激带来的麻烦。那人家随手一拿就有指纹印的丹药,却一下咯了他的牙。而硌牙并没有削弱药效,一种好像猛吸了一口芥末一样直冲脑袋的感觉瞬间杀穿他的脑门,瞬间感觉好像一口气生嚼满嘴的薄荷糖一样的过度利气感带着过于浓烈的寒气瞬间冲穿了他的四肢百骸,原本浑身没劲的他几乎一瞬间就从床上弹起来,就像哮喘发作正找不到药结果被旁边的一个一脚踢碎地铁玻璃的神医瞬间治好的老哥一样。刚才的扫描他丝毫没有找出药丸中任何有效成分,可效果却相当拔群。 “精神不错嘛。年轻就是好啊。”那人丝毫没有看出他的受刺激,感慨道。 …… “你这身体条件看起来没问题啊,怎么着,自己不好好学吗?” 江羽上下打量着他,提出疑问。 江羽提出的疑问,还是相当有压迫感的。不同于其他人,江羽是没法靠修炼成长的,而他却经常游走于各种危险之中,尤其是以前,相当不稳健。所以相对于其他人而言,他看起来整个人都相对高大得多,完全没有点主流的特化灵活,身高比平均值高出一大截。 他尽力平复心情,收起心理压力。一路了,他也基本上习惯了。这个星球上的人虽然各种方面看起来都相当原始,但平均身高出乎意料地高。也许是真气导致的力量过剩,导致这里的人们不需要顾忌身体的材料强度和肌肉结构,就像失重状态一般,看起来一个个并不算强壮,但身高却高的出奇。 仰望着面前这个人,他基本上已经习惯了。这一路上,在一群人的围观之中,他已经无奈的基本上确定了他的身高与这里的女性身高差不多的事实。 来客 其他的虽然让他惊奇,但基本上都属于他没见过世面,除了惊其奇以外也没有什么用。真正让他念念不忘的消息还是他自己找到的。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与他落地的位置距离实在过于远了。虽然他的ai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联网,但还是能与观测站通讯。根据观测站的卫星定位,在他的短暂昏迷的时间里,他的坐标几乎短时间内横跨了近九百公里,完全不符合常理。 他在这里已经不可思议地论证多次,甚至用ai的资料对失血量和伤口恢复程度进行逆推,可不论怎样都完全反常识。 一般来说,城市大小与常用载具一小时可以走过的距离相关。但是很明显,如果他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经过九百公里,这里的所有城市就都太小了。 江羽把他安顿在了实际上并不是禁地的禁地图书馆楼上,因此他趁此时机在这纸质图书馆里快速搜索着他需要的资料,利用ai快速寻找着地图或是史料之类的东西,想给这种位移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也有空间技术。这里的技术甚至没有摸到精密装配,如何能用空间技术?就算能用,那这么大的跨度,那也必然是巨型建筑,虽然这里巨型建筑不少,但当真看不出有哪一个有空间技术的影子,就单纯地是巨型建筑而已。 而且如此大量,大规模的大型建筑,本身也是个谜。这江羽说过废弃已久的建筑,竟然完全不回收石材,就这么放在这里,吃能源维护,要是这石材是空心的他还可以理解,可能是混凝土建筑,可这这么探测都是实心的建筑,就令人费解了。 这地方实在有太多未解之谜,让他感觉一切都扑朔迷离。快速地翻过一本本书,他首次感觉到ai因高速运转而发热。 平时联网的ai运行速度不高,这不联网的ai开始放飞自我之后,各种副作用快速出现。 这太麻烦了。他不敢损坏任何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在这个没有精密装配的地方,他完全不敢损坏任何一个零部件。任何零部件在这里都是不可替代的。 他翻书的速度逐渐慢下来,不过也顶多是从量子速读翻书法变成了只看图片翻书法。依旧不是正常人看书的速度。 “你这完全不好好看啊。这是翻着玩呢?” 江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的非正常看书法被江羽逮了个正着。 这明显有点暴露他的身份。就他住的地方,他还非常怀疑自己正处在监视之中,他的来历还是尽可能编个假的比较合适。 “没有……就是这些东西比较熟悉,就快过了。” 他的ai记录效率可比人的记忆好使多了,他刚才看过的东西他很有信心可以完美找出答案,就像已经融会贯通了一样。 “熟悉?那相当博学啊,我这书库里的书,外面来的人竟然还能熟悉。” 听江羽这话,他感觉多少有点穿帮了。接下来只能让对方考考他刚看过的书,来巩固一下内容了。 “那我考考你。”还不等他引导,江羽却走上了他想说的路。 这敢情好,倒省事了,祸从口出,少说一句总没坏处。他对于这个世界知之甚少,资源统合社会与这里的社会差别巨大,就算是最简单的常识性问题,他自己说出来都有可能暴露。 “对于真气的起源,你有何见解?” 这个问题,可以说与他刚刚看的那些书毫无关系。他刚才看的东西,没有一本与这种上古传说有关。 这是什么试探,对方怕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若当真对答如流,那就咬死了他绝不是本土人氏。但他也不知道这种传说是不是有民间传说版本,完全无从伪装。 在目前的知识储量空档期,当真是被人随意拿捏。 不过毕竟是高科文明,他身上直接由另外世界供能的设备还是有不少绝活的。思维窃取所需的框架模型,早在之前来的路上建立完毕了。 解决这麻烦的方法很简单,既然不好说完全不知道,只要编一个类似但并不完全一样的差别版本就好了。 “这真气起源早已无从考证,不过我记得我以前有看过一本书,上面推测真气乃天外来物,是随大量陨石落入凡间的。不过那个传说基本上完全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任何实物可供证明,只是以野兽妖兽的大量相同与少量巨大的不同推测而来,有些过于大胆。我这修为如此低下之人,哪里清楚这些。” 他这次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少了,怎么想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篓子,结果江羽却反倒笑起来,好像他闹了什么大笑话一般。 他还不解哪里出了问题,江羽却毫不避讳:“你果然不是这里人,注意力方向差别果真巨大啊。” 这次,他才从江羽思想里翻出答案来。这里的正常人基本上都认为真气是万物生息,是生物灵气,哪有半个人觉得这真气是什么独立的东西。大概只有江羽这种人才闲到真的对真气的来源有所研究。 他立马发觉中套,感慨终究是被带着走。不过他终于锁定了这里重要能源的名字,可以针对性有所研究。 江羽也不说有的没的,直入主题: “你既不是这里人,那应该对于刚才你说的陨石有所了解。不必避讳,我不会为难你,只是需要知道相关的消息,以方便以后的计划。” 他自知被人抓住把柄,也只好听从。凡事都有两面性,当下也只有从长计议。 “是真气之源吗?这真气之源倒也不必深究。真气不可能都是那石头带来的,这么动辄上万万年,那真气不过是最初的模板,并不一定值得追究。” 江羽毫不反驳,被劝没用却在认同:“确实不值得深究。我们这先天真气能力不足的种族已经前进至此,那石头并不完全重要。重要的是将要来的那个东西。” 江羽抬头看向窗外,他爬取信息之后,瞳孔瞬间骤缩。 末日将临 他本以为自己作为一线调查员,无失忆经历度过这百来年,已经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但他却还是不得不感叹自己太年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惹事的人。 先是一手诱捕之前某组织的蛊,结果出了意外,导致瘟疫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大规模传播,直接把交通革命中的整个帝国当场炸穿,让整个帝国因此摇摇欲坠,之后又在灾难中找到见皇帝的方法,让皇帝走火入魔,加速帝国的瓦解撕裂,让原本就脆弱的经济体系瓦解的更快,把抵抗妖族的队友推向了深渊,之后在此不可挽回的基础上,还继续推进试图把整个天界作为电池的行动,让替身打入天界,又是背刺了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实际上是在为对抗妖神天庭做贡献的天庭。 而现在,在整个星球上人类的所有巨大势力都被他背刺,导致进入极易被外力瓦解的状态下的情况下,改变他们整个文明的科技树的那颗巨大陨石,那颗完全没有生命迹象,却好像自己本身就有生命的巨大陨石的母体即将在不久之后撞击他们的行星,毁灭星球上所有比老鼠大的生命,把所有比老鼠小的生命纳入控制,用以检修母体。 江羽在巨大挑战来临之前,通过背刺瓦解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顶尖势力,解除了他们文明的武装。 如此行事,难不成是想给整个文明画上句号? 他的新生活,还没开始就要画上句号了。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翻一翻文明之书,就发现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再说不出一句话,眼神空洞,脑袋一片空白。 他没有再被派去观测他所认识的那些人的任务,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与他有着一样的经历。 原以为是放逐,谁知是死刑。这样就更好解释为什么他们星球上几乎没有保留多少原住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回归者了。 这样排除动荡的方式,还真是血腥啊。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江羽的话插入他的思路,带歪了方向,让他回过神来。 “作为一个天外来客,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现有的政体根本不可能迎接如此挑战,各个势力的撕裂与纠缠,只会把能量白白浪费给无尽的动荡,让我们走向末路。” 他此刻提取的记忆也开始解释江羽此时的说法,解读他的动机。 妖神天庭与天庭的战争已经是第二次打响了。这本是天庭与妖神天庭的创始人的私人恩怨,妖神天庭对于普通的人类完全没有兴趣,人类本可以坐山观虎斗。但人类没有。第一次二者的战争时,人类因为自己的传说而背刺妖神天庭,导致了这次战争人类被拖进了战争的泥潭。 天庭早就放弃了人界,转而把他的奴隶制转向自产。但可惜的是,人类还自以为天庭是自己人,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战争的泥潭。 末日将临,可人们岂止是没有准备好。 但是,难道瓦解一切,就有机会应对此等末日吗?当前社会没有机会,瓦解之后就有机会了吗? 这个文明面对这末日没有抵抗之力,可不止是社会结构拖了后腿。 江羽口口声声说他是在拯救一切,但他又如何拯救一切? 他并没有从江羽的脑子里挖出任何答案。其大脑的运行模式并不自然,也在他的知识盲区。 星空依然平静,在塔顶仰望星空,在这个世界,谁会相信末日将临呢?就算是皇帝亲口说,怕是也不见得有用。 谁又能救的了这个文明呢? 他已经没有动力再去翻什么书,呆坐在建筑顶端夜空之下,他不知道做什么才有意义。 “年纪轻轻,坐在这种地方没精打采。有钱人还有什么烦恼吗?” 循声望去,一个衣着破烂的老者此时正坐在高处,一个人悠哉悠哉。他知道这些人,自从灾难发生之后,这些灾民就一批一批涌进连城之内,早有人告诉过他。一到有什么灾难发生,出现大量灾民的时候,丐帮就会快速壮大。说起来相当简单。 这些一无所有的乞丐,面对末日反而可以比较从容。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可牵挂的。 他并没有回应老乞丐的话,老乞丐抬头坐起,转了过来:“哟,还挺高冷。有钱人看不起乞丐啊?” “我哪敢。”找不到任何事有意义的他不再纠结于呆坐,一边爬取记忆,一边回话:“丐帮如此赫赫有名,我哪敢看不起。这万物皆可变现,乞丐穷,丐帮可不穷啊。” 这老乞丐这么多年了,哪里见过有人这么说。“丐帮怎么会不穷呢?丐帮有钱了,那还叫丐帮吗?” “丐帮当然有钱。”他听这老乞丐的心口不一,也乐于揭穿他:“丐帮可是正经采用了经典的克己教义,怎么会穷呢。乞丐穷,是因为丐帮成员必须穷而已。要是丐帮成员胆敢有钱,怕不是会因为背叛教义,被同样是乞丐的人们一人一棒敲死,分了家产。就算有实力,挣得到钱,也完全不敢存,只能赶紧花完。加入丐帮可是正经的和魔鬼交易啊。” 那老乞丐的想法直接被当场揭穿,不禁感慨:“不愧是传说中的天外来客,果真不凡啊。” “再不凡也没什么意义了。”他的想法还是离不开末日,于是问乞丐:“你觉得,如果有一天,有什么不可克服的东西降临,要毁灭所有的一切,你有什么想在那之前完成的吗?” “不可克服的?就比如正在发生的?”那乞丐一下联系到最近正在发生的瘟疫。这种不能用武力解决的东西,在各种世界都才算得上真正的天灾。那陨石撞击虽然强,但等级实际上反而低一些。 “差不多。你觉得有什么想完成的吗?” 他本来猜测这乞丐会说一些小愿望,比如喝什么酒之类的,却不料那乞丐笑了起来。 “为什么纠结这种东西。这种时间节点多半和我等没有关系。妖神都陨落这么长时间了,直到如今也没有人能达到妖神那样的强大。说起来颇有史诗感,实际上不就是普通的一天吗?” 意外 洪水在脚下沸腾,水下完全没有被浇灭的岩浆翻腾不断翻腾,骇人的红色甚至透过洪水都依稀可见。天庭在狂风暴雨之下已经彻底变样,一点看不出之前的样子,整个天庭就只剩下天上漂浮的封神榜还算完整。 黑暗中的人影环视着周围末日般的景象不禁感叹,这洪水之前分明不过是浅浅一层的水面,在天庭的间隙作装饰,天尊这一发功,这水就突然凭空暴涨,生生地淹没了整个天庭,把这里的地表直接变成了原始之汤。 这无中生有的法术,纵使千年之后的文明也未曾接触分毫,这本事确实不愧是天尊。 一道巨大的闪电从那人影处瞬间劈过,那人整个人都被这足以让人原地蒸发的狂雷淹没。但其他闪电再次照亮黑暗的时候,那个人却依旧若无其事地浮在原地,完全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别挣扎了。你不过是几千年前的老古董,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在感动自己而已。你是伤不到我的。” 浮空的那个人依旧不作任何反击,只在劝降。 “讨厌的虫子……” 天尊浮在风暴中间,守着他的封神榜,极力试图赶走入侵者,却丝毫找不到一点突破口。他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竟丝毫伤不到面前这个如同蝼蚁般的敌人。 试探攻击了这么多次,他却丝毫看不出任何对方如何防御的蛛丝马迹。好像对方所在的位置根本没有人一样。 但是在如此狂暴而无规则的真气风暴之中,幻术怎么可能维持得了? “你的力量和认知都太古老了。明明已经没有胜算,何必非要如此执着呢?大丈夫能屈能伸,放弃。都已经老成这样了,何必一直不肯放手呢?” 那个人依旧在嗡嗡嗡地劝降,丝毫不受天尊的影响。 “那你要是真有本事的话,就杀了我。只会东躲xz,还想让我投降?” 谈判者与天尊有文化代沟,并不清楚其言外之意,直言不讳:“我们不正面出手,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你的伤已经够重了,要是失手杀了得不偿失。只要你投降,之后结束之后你仍可位列仙班,何必这么执着呢?” “我现在就让你位列仙班。” 这话显然有些惹恼了天尊,恐怖的风暴直接彻底席卷那人所在的那片区域,整个战场猛然间卷起数道龙卷,混杂着各种属性封锁战场,誓要锁死其躲避的一切可能。 “这话说的,看起来位列仙班不是什么好事啊。”不同于之前,这次那人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挥手一招,龙卷竟弯曲起来,避开了他所在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假惺惺地守着那些封神榜呢?” 天尊并不想回他,周围的真气再次加速,龙卷裹挟的一切不再能指示龙卷的方向,完全化作了一道道模糊不清的色彩上下浮动。这是要压回龙卷逼他入场。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后脑被什么东西抓住,他的整个背面刹那间有股能量走过,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颤。 “我还是和你合作不来。我改变主意了。还是让你现在就位列仙班。” 天尊分明受到了攻击,可他的对手此刻分明还在他面前正在向他冲来。 天尊第一反应是幻术,但还是抬手就要炸可能是幻象的目标。 又一只手在此刻出现,抓住他的手臂,让他的整个手臂都失去控制,偏移了预定方向。 很显然,他的敌人不止一个。而且每一个还都有对拥有绝对强度的他有效的实力。 最大的可能自然是他的认知过于古老了。在人界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强度,完全是天方夜谭。天尊本人完全是把强度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不同的人互有长短,积蓄自然不会毫无价值。 …… “怎么,还在那想着怎么拯救世界呢?” 江羽一边喝茶,一边不忘点天外来客。这天外来客自打早上来了之后就一直注意力不集中,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知道江羽在用昨天的铺垫调侃他,回话没好气:“不然呢,我可没有从你的脑子里挖出什么关于拯救世界的完整计划。” “那自然是挖不出来。”江羽拍拍胸口,“好东西都藏在心里呢,挖脑子哪挖的出来。再说了,哪有什么拯救世界的计划,所有人都会死的。你觉得,我们这种一次飞升都没有的,拿什么拯救世界?” “你们突然在说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边玩鸟的瞬间玩不下去了。她可从来不记得听说过什么世界末日。 “哈,正常。要是我也惹出那么多乱子来,我也不和别人说。” 那天外来客貌似很乐意落井下石。 “你说的啥,这世界末日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江羽本来是在调侃天外来客,却莫名其妙地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围攻。他完全不记得这个玩鸟的是个爱说话的。 “确实没关系。但末日前的混乱就有关系了。”那天外来客指指店外聚团蹲在外面的大量加入丐帮的灾民,虽然没有继续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懂个锤子,这是在救他们。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那天外来客一点不相信江羽的话:“确实。虽然在知道了你所知道的一切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计划存在,只知道你闯了不少祸。” “那你知道的还挺多。”江羽的这反驳在那天外来客眼里已经黔驴技穷,赢得胜利的他并不打算继续回话。 “那你既然已经完全了解我,应该也知道这个。”江羽说着指向另一边蔚蓝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那天外来客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ai并没有预测到任何东西,看起来江羽完全是在故弄玄虚。 可就在他已经在想对方故弄玄虚的时候该怎么回话的时候,突然猛烈的爆炸声差点把他从椅子上摔下去,再看那个方向的天空,撞击导致的扬尘已经把结界外的天空彻底遮盖。 他并没有在完成建模后复制到江羽的能力,面对突然黑下来的天空,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羽在自动亮起的灯光中站起来,叹一口气。 “我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就在这呆着,哪也不要去。” 前兆 漫天的扬尘好像黄沙一般,遮天蔽日,久久不散,让整个核心持续处在黑暗之中。要说黑夜也有月光,这完全只靠各种人造光源照明,依旧让城市显得黑暗阴沉。 本来这城市夜间光照就只集中在一些片区,其他地方依旧暗无天日再正常不过。 大部分人们都很不适应这种黑暗,一时间城里人心惶惶。但江羽家里那些长期借住的客人们却一点没有慌乱的意思,依旧在那里淡定休息。 “他自己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羽鸩见其他人一个个都和假人一样,完全不打算跟上去,非常不适应。在她的记忆里,这些人基本上全都是会偷偷尾随的主,这一个个无动于衷,完全不符合他们的形象。 毕竟她是这群人里唯一自体带毒,免疫虫媒传播的,完全没有因为过去的事件留下任何化学损伤,没能跟上变化很正常。 这就比较尴尬了,黑暗中几人眼神交流,唯独把她排除在外,她这完全看不出他们什么意思,自然着急。 黄珏玉边喝茶边与墨莲眼神交流,墨莲叹一口气,揽下解释的活。 “以前他有好多东xz着没有交代的时候,担心他出事,跟上去很正常。但在他解释过后,我们就发现跟他一起有多多余了。没必要。” “什么意思,他有什么方法让自己变强了吗?” 歧义很多,与他们没有默契的羽鸩哪里能快速解读。 “不能这么说,怎么说呢。”墨莲稍加思考,“应该说他一直就不弱。就比如他刚刚说的,说咱们每个人都会死,那我们就是都会死。说会救我们,那我们就有可能出了事可以再活过来。” 墨莲说话像谜语人,羽鸩并不能准确确定唯一答案。但她也没有办法,只得摇摇头。 “没办法,有些东西还是在隐秘期限内。下次你自己找他问。” …… 墨莲的发言好像一切尽在掌握,好像江羽无所不能,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夸张。 不论是肉眼还是感应,江羽都未曾提前发现过这直冲这里来的陨石,直到其砸到地面的前几秒,他才感应到目标。 他之前找那天外来客谈这陨石的事,并不是想找那些深埋地下的起源。这些起源陨石他早就找到过,甚至已经操作完成了。他更多的是想知道关于母体的消息,以校对自己的计划。 但不幸的是,可能双方身体结构有些地方可能有很大分歧,效果并不理想。他并不能依靠惯用的工具解决问题。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可能只来得及自己手动研究一下这陨石了。 江羽绕这陨石数圈,多次接触,感知这奇异落石的特别之处,测试其可能的反应,最后的结果都出奇的一致。 没有反应。 这就好像是一块普通的陨石,不论怎么测试,其性质都好像是非常普通的材料,任人摆弄,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就好像这颗陨石的落地确实只是个意外而已。编辑程度之低让人难以置信,若不是检查的人是他,怕是只会把这石头当做寻常的特殊来源物去卖。 原本江羽已经准备提前把应对措施打开了,可是这却再次拿同样的问题抛向他:你怎么确定敌人如何到来? 他的计划一共只给了他两条路。一条那陨石母体可能很快就会到来,到时候借用天界天尊的力量,让滔天巨浪席卷撞击区域,以对抗高温,免得结界内的区域提前化为灰烬。由于特殊物质的存在,这里的温度变化奇快,温度虽然去的快,但来的也快,短时间内过于恐怖的高温,足以快速让该种物质进入下一阶段反应,产生恶性循环。一旦温度升高到临界点,每个人都会由内而外被摧毁,多强都没有用。 这种特殊情况很明显不是不能克服的,毕竟撞击他们的母体同样拥有同类型能量源,但由于相关技术层次太过遥远,所以在范围内可以忽略其他可能性。 而如果那母体还要很久才能来,他就有时间去研究天尊能力的原理,让自己以后可以随意制造滔天巨浪,不必掐着表等着时机到了放出天尊。 他不可能让世界一直处于目前的混乱状态,但由于对敌人的了解实在过于匮乏,他又不敢放下。 他被卡在了选择中间,进退两难。这母体的所有陨石,不论是深埋地下的还是刚刚落地的,全部都没有经过什么编辑,完全不能逆向。 简单的就像收割机上的刀刃。 就好像他们的文明只是这陨石来源家的菜园子,只在等待收割。 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光亮,江羽不知道到底如何决策。 自从那天开始,陨石开始毫无规则地频繁撞击星球,每天都导致严重的扬尘,无法掩盖,闹得人心惶惶,最后连城不得不开始着手研究这陨石的来源。 江羽是感知能力的天花板,他都无法发现任何有用信息,这些不够紧密的普通人又如何发现什么东西呢? 但他们确实发现了。他们发现了这些陨石之间的共同思维,很快人们就想当然地认为可以因此进行预测,预测还有多少陨石要落地。 但结果却是,他们以为每一个都是最后一个,但很不幸每天都会有新的陨石落地,接入这个集体意识当中。 当然会如此。他们的共同思维正是江羽赋予的,并不是原本就带的。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不过他的问题不止这么一个。之前的计划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解决:他要如何把虫媒的改造改造给会毒死虫子的羽鸩呢? 没有因为之前的突发状况留下任何化学损伤的羽鸩由于自己的不同而不安地找到了江羽,想知道好像大家全都知道,就她不知道的那些还在保密时段里的信息。 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唯独她不知道情况,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导致被排挤,心理作用让她觉得嘤舞看她的眼神都有异样。 江羽看着面前坐的极其端正紧张的羽鸩,不知如何开口。 地下设施 江羽并没有对相关事情多作解释,只是根据另外的计划,把这位和那个天外来客一起安排在了那个建筑里,等待修复地下新发现的区域,方便当做防空洞,以解决另外的问题。 这个区域江羽实际上早就发现其存在了,但是由于一些异常现象一直没有去碰。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般来说最好的选择都是尽量别碰。动物界基本上所有动物的本能都是如此。 但那名字就是编号的天外来客并没有这种本能。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就快速高效地完成了准备,进入了地下设施。 这里的能源理论非常杂,应用起来非常麻烦,不过好在当初江羽脑子里直接就有具体操作,他进入地底的过程非常顺畅,并没有因为自己实际的理论掌握程度而遇到阻碍。 但实力没有上去,却实际上达到了非常高的高度,可不是什么好事。这跟跳崖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在实际情况中,大可不必这么悲观。要从多个角度看问题。条条大路通罗马。鸟没了翅膀跳崖会摔死,昆虫不会。只不过昆虫要面对另外的问题,需要防止自己下落的过程中被多次卷飞导致越来越高,最后活活饿死。 总之,他顺利地到达了江羽一直不敢来的地方。 这地下一路上都好像并不结实的样子,处处都是残垣断壁,有的路口甚至钢筋都露出来了。不过由于并不系统化的控制,这些一个个的机关门还大都能用,虽然启动的时候的巨响着实可怕,就好像立马就要触发二次坍塌一样,但坍塌却一直并没有触发。 偷偷跟在后面的羽鸩确实怕塌,一路上走得心惊肉跳,时刻准备弹射起步,但走在前面的那天外来客并不害怕。有ai协助扫描的他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这地下建筑里面的钢筋莫名其妙多的难以置信,可这种钢筋他在上面极其庞大的建筑中完全没有扫到过。按理来说,这种钢筋在巨型建筑中存在才更加合理,但却大量不合理地出现在了地下建筑里。如果可能的话,这里绝对是发生过什么技术断代事件,这种地下建筑与目前地表的文明几乎没有关系。 这结论还有的辅助现象就是,这底下的建筑用的不是石材,全是水泥混凝土之类的建材。看样子完全不是一个科技树里的东西。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这地方以前应该也来过天外来客。而且绝对比他这个巨捞的天外来客混的好。 不过他实际上并不服气。他来这的时候这里的历史就已经倒计时了,基本上是死刑监狱,要是没有这种东西碾压他的积极性,他现在可不见得能这么长时间混成这样。毕竟这钢筋混凝土材料实在是相当原始的科技。 一脚踢开脚下的碎石,这碎石在空荡的地下连续碰撞,却并没有触发多少回音。地下依旧寂静无声。 这地方很多房间都很显然被破坏了,但却并没有留下多少空腔,这些空房间都被各种材料填的相当满,虽然很显然这不可能是人填满的,但这却确实像是人为的。 如果不手动填满,自然塌方真的能把坍塌建筑的空腔维持得这么小吗? 他疑惑地继续前进,虽然总有一种走进别人圈套的感觉,却也没有办法。 怎么办嘛,整个地下就剩一个较大的房间没怎么塌方,他还有别的地方能去吗?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得步步谨慎地走进了这唯一的空腔,希望这地方没有什么陷阱,或是这里的陷阱年久失修,他的镀层可以抗过一下,保他一命。 大门缓缓打开,却一直没有触发什么陷阱。很显然,对方并不想让他用门当盾躲过一劫。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得深呼吸这里没什么氧含量的空气,憋一股劲,直接冲了出去,躲过门口的区域。 事实证明,门口确实没什么陷阱。他进来唯一收到的伤就是他猛地翻进去没有抓住护栏导致从高处落下去摔出来的伤。虽然镀层完全不能挡这种类型的伤害,但防御系统还是提前触发,浪费掉了他的镀层。 “真没陷阱啊,怪不得变成遗迹了……” 他嘴里咒着这不给他失败借口的地方,扶着旁边的设施站了起来。 ai还没扫的时候还好,这一扫,面前的东西就瞬间驱散了他的一切走神。 ai立刻认出了他手边的东西,这东西先不论究竟是干什么的,绝对是用电供能的电子设备。整个机器里外里的电路设计,很显然是有计算机的文明。这芯片的精密程度绝对不属于这个文明。 如果当真如此那他大概率可以在这找到精密装配的途径,一波直接起飞,甚至有可能可以飞向星空,逃离死亡。 这他可就不困了。 他再次认真地扫描面前的设备,试图扫描深层次的东西。 穿过最外层的保护壳,第二层保护很快映入眼帘。这东西的科技,根本挡不住他的ai,这么一个大盒子,不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轻而易举。探测一层层深入,探测深度毫无阻碍地快速加深。 但是却无论如何都只能扫描到第二层壳相同的内容,系统好像卡住了一样,深度加深,内容却丝毫没有变化。完全只有水泥,好像仪器里完全是由水泥灌满。 谁家的精密仪器长这样?还有方形水泥搅拌机吗? 正在他快失去耐心的时候,里面终于扫出来了正常东西。这里面好像躺了一个人。 不过看这人的材质,目测是人形棺材板。 正在他还想继续扫描的时候,一边的墙上,突然又一个屏幕凭空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屏幕。这已经是他的职业病了。他确实是个称职的员工。 但那亮起来的屏幕却实际上并没有写什么,只是单纯地亮起,随后快速出现电磁干扰的雪花。 ai立刻发出警告,但以他的速度以及未能充能的镀层,为时已晚。 “幽灵” 一把飞刀在电弧把他化为灰烬之前猛地砸爆了开始闪光的配电箱,刀刃还在外面,刀柄倒是插进了配电箱里,让那配电箱火花四溅,一时没有放出电弧来。 这天外来客在这生死一线之间当场走马灯,感觉这一路上的各种条件之间充满了矛盾,几乎没有什么条件是走的通的,不论是设计还是现象,断层都过于严重,甚至所用的能源都有分歧,实在过于不合常理。 其他的不一定有用,回到他刚刚扫的那个东西,如果刚刚他扫的那个是休眠仓,或者退一万步是棺材,为什么里面会灌满水泥? 身后一直没什么事所以一直跟着他过来的羽鸩可不像他这个改造人一样,有空愣着思考,整个人飞过来,猛地抓住他的领子,就要带他赶紧走。她这一路上实际上都是这种想法,一直没出来一是他们还不算很熟,二是一直没有出事,但逃跑欲望一直都是箭在弦上的,这憋了半天,那效率是相当之高,估计她这辈子都难以再动作这么利索了。 不过还是太晚了。 她肾上腺素飙升飞出来的飞刀实在过于威武,原本只是初步激发的系统直接更换到了远比她实际强度高的多的警戒等级,瞬间她就如入深海,全身的每一个位置都感受到了阻力。 深海是有浮力的,这里的系统也同理。当密度差太多的时候,人是无法下潜的。四舍五入就是被某股力量直接强行抓住,往天花板上摁。 她刚才的爆发力纯属肾上腺素,她哪有这样的实力。刚抓住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力走,整个人就飞向了天花板。而且人类又不是水生动物,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穿梭自如,飞到半空就更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两个人瞬间一起起飞,飞向深层地底的天花板。好在这个合成人并没有一直陷于走马灯,在受到浮力的一刹那便清醒过来,并且在ai的协助下一瞬间完成了对局势的分析。 局势很简单,吊顶上那个突然开始冒火花的电线很大概率并不会伤到羽鸩,而和羽鸩抓在一起的他大概率会当场冒香味。他的工作服并不绝缘。 而解决办法和问题一样简单。甚至不用他动手,他只需要把手背的多功能元件持续靠在面前这位的身上,多功能元件就会被ai调整功能,快速恢复镀层,让他免于一熟。 就是这个动作难度实在有点高。在这个地方,他几乎没法正常活动。 但机会只有一次。弱者总得直面弱者的悲哀。来不及多想,他身体一翻,一只手抓住羽鸩,快速调整位置,力求精确,一次成功。这是他平时工作最熟悉的内容。 但可惜,真正的选择权不在他手上。 他相比羽鸩来说上升速度快得多,简直就是一个人形氢气球。再加上他的动作,他整个人都加速向上飞向天花板。 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抓住任何东西。他的身体动力结构太羸弱了。 这下,他就成了第一个触电的了。以他的能力甚至已经没救了。 羽鸩反应迅速,及时在两人完全脱离之前伸手再次抓住了他。尽管在他看来实际上这抓不抓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在末日来临之前,他提前害死了他和想救他的人。在这地底深处,甚至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尸体。 不过实际上这里的一切都在江羽的监视下进行。羽鸩他们一直带着的项链一直在蛰伏着。在电弧命中他之前,一层隔离层被瞬间激活,顺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准确地包住了两个人,硬抗了电弧的冲击。 看起来是有人横空出世拯救他们,但那合成人再次发现了问题。 这层保护层经分析是绝缘的,把他们两个人完全从周围的世界中隔离出来了。但电弧还是打到了他们身上。 这里的物理法则出现了问题。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让局部空间内的物理性质颠覆外面的测试结果? 不祥的预感瞬间应验,那项链的下一步操作只闪了一下就没有了下文,而他们的隔离层也开始快速瓦解。而此时他们都已经站在天花板上了。 希望来过,但很快又走了。 如果对方可以操纵常理,那还拿什么与之对抗? 这真的是还在使用钢筋混凝土的文明该有的东西吗?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也是他们文明一直在探索不同世界科技的原因。 那电缆好像活了一般,直接把这里唯一还能勉强移动不被拍在天花板上难以呼吸的羽鸩的手缠了好几圈,不让她活动。刚刚的力量注入昙花一现,现在她甚至拉不动区区一根电缆。 那合成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方盒打开,凝固的水泥在他面前逐渐流动起来,向他们延伸过来。水泥下面一个铁质面具显露出来,其下某种铁罐头核心也裸露出来。 那是核心吗?谁知道呢。他们完全无力做什么,就算有也是昙花一现。一个钥匙开一个锁,他们现在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待水泥上来把他们封住,他们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走向终结。 他闭上了眼睛。 “羽鸩他那么辛苦的救你,你居然闭上了眼睛?好歹挣扎一下啊。” 江羽的声音竟在此时响起,他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确实已经出现在了外面。 江羽第一次在他面前演示这里的空间科技,他瞬间整个人都傻了。而且他们面前还完全没有什么巨大的传送措施,他也不在什么传送点附近,完全就是在外面的一个房间里。 他是认定这里绝不可能有传送科技的。在这个没有精密装配的地方,他完全不相信有什么办法可以实现传送。 但很显然,对方的传送装置甚至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微型。 “好好努力,下次可别再成为那个被救的了啊。我们这历史上可没有哪个天外来客这么丢人的。” 他恍惚地坐正,单手扶着过载发热的脑袋,苦笑:“那我何不开创先河呢。” “那还是相当有难度。”江羽走开找个转椅一坐,“毕竟猪都能会飞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福祸相依 别人听这种话,可能第一反应是封神之战前的那个时代又要回来了,但他并不会。他在短短数秒中内就察觉到了周围的数据异常,很多读数都很明显不正常。 “照这么说,这里的一切确实很不正常。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看出不正常来了?”江羽略显惊讶,毕竟他实际上并不了解这个天外来客有什么特殊之处,还在实验阶段。 “算了,这不重要。那个地方的异常怎么样了?” 他还是更关心地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玩意以前没出来过,这次也一样。我承认之前不了解那玩意的时候轻敌了。所以现在有一个坏消息。” 原本他是避免问这个异常的,但江羽竟然又主动套回去了,这让他完全意想不到。不过既然如此,也就可以顺水推舟直接问最核心的问题了。 江羽喝一口茶,长叹一口气:“可能你要困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 这确实是坏消息。而且直接还不好猜为什么。 江羽完全转过来,把杯子放到了他们面前的桌面上。他下意识瞟了一眼那杯子,虽然他自己完全没有注意,但ai突然点了他一下。 江羽刚刚把茶喝了一大口,可是那茶杯此时却满的好像要溢出来,完全不像是被喝过的样子。 “最早应该至少能到封神之战时期,有一个大仙掌握了一门技术,可以开辟画中世界。这画中世界非常玄乎,把人关进去之后,这画就是烧了,人也放不出来。而且如果想的话,就算画烧了,那大仙也可以再作一幅,把人再带出来。” 他听如此描述,第一反应就是传送。但转念一想,这里的各项读数没一个正常,或许是通过画进入了低维世界,也当真说不准。按照他们那里的理论,不同世界的物理规则是会发生变化的,这里的状况相当符合。 “第一次我想把你们直接传出来,结果失败了。当时状况迫在眉睫,我也没办法,于是就直接用了一个非常陌生的技术,用一个很早就遗留下来的碎片,把你们送进了画中世界,目前看来是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他一惊,然后反应很快地质疑:“那你怎么进来了?” “因为我并不完全了解这个玩意。于是不得不自己先进来。” “那咱们几个就都被困在这里了?”这种情况他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看似原始的地方怎么着竟能有跨越世界的技术,还一跳一个宜居球。 “不,是你们被困在这里了。” 江羽此时突然来泼冷水。 “啊?你不是出不去吗?” 这冷水泼得前后矛盾。说的好像他自己能出去一样。 “确实出不去。”江羽并不紧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我不需要出去。” “外面的世界怎么了,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他一时还是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这么看来你那可以直接把我记忆扒出来的东西还有待改进啊。你应该是知道,我无处不在。” 江羽今年十岁,本体在另外的时间冰箱里正待着。那个感知天花板的原因,实际上完全是因为所有人所认识的江羽,就只是那个复制了好多互相之间可以联系的项链。 死物的精确度自然要远远高过活物。什么活人的精密度赶得上一块石头吗? 这块石头继承了当年创造他的江羽的一切,为了江羽的梦想和体质努力,继承江羽的意识,要恢复他的体质。 如今实际上问题早就解决了。这个项链实际上已经完全可以转换体质了。但江羽本体到现在也还在冰箱里。 原因很简单。人们常会觉得过去的自己好蠢,因而即使自己继承了自己的意志,到最后想起过去的自己,也很难接受交还控制权。 也许两个系统不同的意志能够高度融合意识之后才会有回归的机会。 现在,这个硅基生物江羽还有别的事情要解决。 巨树再次遮盖了地平线,传说中的那个时代再次归来了。 真气的强度在巨树的催化下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对几乎每个人来说,这都是好事。即使是对于江羽来说,力量增幅对解决那巨型陨石来说也是好消息。 但对于早有计划的江羽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好消息。 原本沉睡,站不起来的人们,在这力量下一个个站起来了。随着加强交通网,这种信息一露头便引起了全国范围内的轰动。 原本就在压力之中的全国在此消息的冲击下一个个迅速离开了城市,冲回到了自己的生产岗位,开始重新划定土地归属。一切迅速向原来的样子恢复。 在末日时刻到来之前,人们就离开了可以留他们全尸的结界,让复活不再可能。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完全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不再常开的结界会让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发生,把人们向悬崖边逼近。 原本帝国就足够摇摇欲坠了,这再一个大乱,割据混战,互相破坏结界,真的还会有未来吗? 虽然看起来完全是在害人,但如果江羽想救更多的人,他必须让站起来的人们再次倒下。 巨树必须倒下。 …… 报信的人和一个长官耳语几句,那长官听了瞟一眼一边盯着湖面的人,轻叹一声。 “还是没有找到。” 即使压缩了负面信息,也只能这么禀报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我之前也不过是想尽可能让他们活下去,哪想能到如今这一步。这哪里是救人,这是活埋啊……” “这种事没人料的到的,这也不是大人的错。大人也是出于好心,不必自责。” 知道更惨痛真相的那人想安慰,却也只能说出这种话。 人早就被挖出来,盒子都因为停止工作后泡在河里泡烂了,这样可能的结果无疑更沉重。 “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一切还可能会好一点……从小到大无数次皆是如此……想必这就是我的命数……” 两人一坐一站,在河边久久沉默。 兵变 皇帝出去上朝的空当,一本书漂浮着从皇宫里溜出来,凌空漂浮。 借这书作远程联络的工作人员已经连续找了好几天,可却始终没有收获。那人深入地下之后突然离线,直到如今都下落不明。 他们之间相互联络并不是用的电磁波,信号并不会因为深入地下而衰减,按理来说监视应该全程都非常清晰,并且几乎不可能断开连接,但此刻那人确实离线了,而且一离就是好几天。他们的工作时常踏入未知的范围,但这种通讯能被切断还是相当少见。 那书的书页随风翻动,实验并整理着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试图迭代出关键的探测科技。 一般来说他们是不会用这种方法执行探索任务的。但登陆人员方面的接连失败,却使他们不得不使用这种方法进行低效的扫描。毕竟一本书的实验效率实在太低了,完全赶不上人直接登陆的测试速率。每个合成人都像一个高精密度的活体仪器,其就算是正常走路,也比这书进行得快。 这书忙于执行任务,没能关注到周围,其书页瞬间被出现在附近的一人猛地合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羽的多个分身之一。当然说分身不合适,毕竟人实际上并不是分身,脖子上的项链才是。 江羽最近正在为那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树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才能解决,但并没有人会因为他焦头烂额而等他。各种各样的麻烦事还是会不断冲向他,而且越是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就越是冲的欢。这也没有办法,哪有麻烦事是看人状态够好,能比较好的应对的时候来,哪一个不是落井下石。 江羽看着这皇帝从不知哪里收来的书,看过不知多少书的他却无法辨认。 当然会如此,这本书不论哪一面都是空的,完全是干扰发射器。其干扰方式相当具有针对性,不论是感应还是光学阅读都无济于事。 分身实在无法辨别,只能想想办法控制这个探测器。且不论这是干什么的,控制住总是麻烦最少的。 “就是他!” 并不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分身应声回头,却在回头动作都没有完成的时候,被一箭侧面击穿。 防御是严重浪费能源的行为,由于分身众多,防御供能并不是默认打开的。如果常开的话,一个多方面遇敌怕不是直接让公用真气供应当场瘫痪。所以这一箭确确实实贯穿了这个分身。 那分身并没有被这一下冲击冲倒,还是原地站稳了。他回头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不是那些对他不满的大臣之一吗? “怎么,你们要造反吗?” 那分身带着重伤,却丝毫没有气息不稳,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本书,站稳质问那带兵入此地的大臣。 “造反?你这蛊惑君王的妖人,把好好的帝国搞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现在叛乱四起,你倒说起我们造反?今日就算反了,我们也必要为民除害!” 那大臣话音未落,自江羽转过身后的背后就又是一冷箭,直射向分身心窝。 这次分身没有分神,自是感觉到身后的冷箭,直接回身去抓,却看到皇帝说自己提拔上来的近卫也在身后,正一个箭步挥舞大刀杀上来。 这么大个人,竟能隐藏在冷箭的攻击声响中,确实强大。可惜对上的是江羽的分身。 江羽的分身不论原本强度,统统很能打。 那本想一刀结束战斗,之后向帝王请罪的近卫统领还没来得及完全靠近,就感觉手上的刀的刀背受到外力,方向有变,随后刀和手一起转到了完全不该到的位置。 战斗在瞬息之间结束,那贴身侍卫整个人都变成江羽分身的武器,砸向那个大臣。那大臣霎时间一命呜呼。 江羽倒是没有提前预料到如此兵变。他本以为这些提拔上来的人才,至少也应该通晓历史,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但他还是高估了这些身居高位的新人们。 也许现实就是他们看了唐朝时的兵变,以此为灵感发动,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发动了兵变。 如果当真如此那可太蠢了。任何一个被兵变过的王朝都会快速走上下坡路。背叛者在哪里都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为山河社稷着想,什么舍生取义,这都是掩盖自己罪行的麻醉剂。论其本质,就是因为现实在自己预期外运行,让这些年纪轻轻,不知道也不想思考怎么解决问题的人执行的极端主义政变。 这种人,就算是小孩子们玩积木,也是那个被一群小孩围着打的存在。 这些愚蠢到发生政变,还自己承认的人们无疑让皇帝怒火中烧,拍案而起,语气甚至都有些颤抖: “好啊……我真是瞎了眼,把你们这些犯下如此低级错误的人们提拔上来……这不出事不知道,一出事,我的帝国原来是如此摇摇欲坠啊。” “不,这只是因为那个人才……” 下面某个大臣急于解释,却被皇帝一瞪,连气都上不来。 “是因为那个人?你还真会甩锅,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你们出了事会犯下大忌兵变,这关他什么事?我原以为前代的一切千疮百孔,看起来我才是招了一大堆隐患入朝啊!” 兵变是封建王朝的大忌,皇帝的地位绝对不能承担兵变。而且就算不是封建王朝,也没有哪个权利结构能宽容兵变。政权建立在力量上,不论什么政体都绝不可能容忍兵变。 满堂鸦雀无声,在皇帝的怒火下发不出声。 把自己一方的想法强加给皇帝,甚至为此兵变,这是犯下大忌,罪大恶极。这固然没有问题,但这也是悲哀所在。为了权利和意志的实现而频繁内斗,有各种大忌,不得不条条框框,这种社会发展等级是绝不可能直面末日的。 抛开这场闹剧般的兵变不谈,他们的话有一些是事实。由于民不聊生,山河破碎,各个地方接连起义,江羽又多了一些要处理的事。 有才无命 年轻的大臣们本想解决他们自以为的问题之后,负荆请罪,交还权利,让一切回归正轨,可惜他们还是太年轻了。他们的鲁莽非但没有力挽狂澜,还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原本一切就因局势处在高度紧张之中,他们这一带头,原本就暗流涌动,勉强维持的一切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任凭皇帝再怎么依旧强大也无力力挽狂澜。 一人轻声潜入军帐,绕开大部分人的视线偷偷去见其师傅,其师傅依旧坐在案前,看起来一天都未曾挪动。 “师傅,你想好了吗?” 师傅并没有因为他的进入而抬头看他,依旧一手支头盯着地面:“想什么想。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过你答案。” “可此事我们怕是身不由己啊,前代君主被部下黄袍加身,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拒绝,只有死路一条啊。现如今世上又出剧变,传说中的封神时代巨树重出江湖,怕是今后当真……” 那师傅抬眼瞥他一眼,他立刻住嘴,低下头去。师傅知他一片好心,只能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 “徒儿啊,你听师傅的话吗?” “徒儿自当谨遵教诲!不论最终是何决定,徒儿都随师傅上刀山下火海!” 这回答不假思索,斩钉截铁。那师傅反倒为难,再叹一口气。 “好徒儿……你是个聪明人,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只是可惜我命如此,动不如静。” “师傅不必如此悲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师傅您的出头之日的。” 在徒弟他从小带大,他会这么说他毫不意外。他怅然望向帐外,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是啊……留得青山在……”他离开座位,拿出一个东西,那徒弟一瞥,那竟是师傅的将军印。 “……师傅?” 那徒弟一时不知这是什么用意,他的猜想把他自己吓一跳。 “未来不是选择题。徒儿。会摆在你面前的大都不会是正确答案。一定记得,万不可被别人给你的选择蒙蔽了心智。” “师傅您这是要……”他不敢把自己的猜想说出口。 果真如他所想,师傅当真把将军印给了他。他看着那将军印,根本不敢伸手去接。 “帝国不久之前还如日中天,还远远没有到走上末路的时候。灭亡之路有时确实短暂,但一切都建立在积弱已久上。这次若是选了,我们都必死无疑。但我们还是有的选。” 师傅当真把将军印交给他,他双手捧着将军印,哪里敢动上一动。 “但是我早就留好了后路。我们的部队大都来自接连一起的诸多城镇,正好可以据守一方,等待君王的收复。在此之前,切记不论如何不要与官军作对。我回到皇城之中,会保你们所有人周全。而这因时局而躁动不安的军心,就交由你来了。” 领军之人一天不曾出来,只等着为其黄袍加身的人们等不下去,偷偷接近军帐的窗口,往帐内看去。 此时的军帐内哪有什么将军,只有其亲信徒弟双手捧着将军令,站在原地。 黄袍加身的戏码全国之内恐怕会发生很多次,但很显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所准备。棋盘上,一个个割据势力主动或被动地快速登场了。 人类在千年之后再次接触通天教主的参天巨树,再一次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人们总是会作出同样的决定,局势本身只是入门而已。有些东西人们以为没有,但实际上历史悠久。 江羽的分身众多,可以轻易一个个地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快速执行斩首行动,把叛乱憋回去。但他没有。 问题不出在叛乱上。问题出在本该倒在地上的人们一个个地都爬起来了,人们大都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生产岗位上,生怕吞并出事人家土地的人们把自家土地吞了。人们都快速地离开了结界范围,大面积回去接受虫媒传播。 这些封建国家的人们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瘟疫的载体是什么,在他们眼里,瘟疫就只是突然消失了而已。 现在,就算他立马烧了仙树,立马让人们再次因瘟疫倒下,怕是也来不及救下原本那么多的人。瘟疫已经彻底扩散开了,这一开界,怕不是仙树倒下的当天,人们就会像妖族的祖先们一样迎来大面积灭绝,数百甚至数千年内销声匿迹,再也不复往日辉煌。 这才是问题。整个种族的命运都命悬一线。江羽确实有复活之术,但他又不是什么神仙,他并不能提前启动复活计划。计划是环环相扣的。除非他完全不打算救任何人,只救下最熟悉的几个人,为了星球上大多数种族而放弃自己的种族,舍一族而救天下族。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选。他能教皇帝时间之术,他自己自然也可以利用。看似他的本体从失联到现在不到十年,但他度过的时间可不止十年。 他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不让皇帝成功统一,暂时不让皇帝成功度过此次危机,把一些重要的技术交给各个割据势力,制造一个即使仙树倒下,人们也可以在其中免死的大圈,然后让仙树倒下之后大圈开始迅速衰弱缩圈,最后把人们都赶到有结界的城池里就好了。 这样的话,一切就会回到原点,只不过帝国的命运会再次被献祭。 江羽并不在乎帝国的命运。在他眼里,这个老旧的社会阶段如何献祭都好,能快速更迭到下一阶段再好不过。他还想开开眼界,看看变化后的世界。 只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前面师徒的命运就纳入了他用以承受代价的人选之中。 动不如静,有才无命。那师傅改变了自己的选择,但又一次错开了一切。 不久之后,他怕是就要再次感受什么叫做造化弄人了。他的选择明明本该举足轻重,但最后却再次变得微不足道,变成了江羽计划中那个不需要他考虑的牺牲品。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功成之前有万骨枯,之后他也成了别人摆弄命运的枯骨。 有才无命。 隐藏魔爪 “所以你是什么玩意,在这为祸世间?” 皇宫内寂静得可怕,造反还到皇帝面前的人们使得今天时间格外充裕,皇帝一直没空离开朝堂,分身血都流干了,这里的反叛部队都被全歼了,这里依旧没有任何人要出现的征兆。 “我为祸?”那书被抓在手里,丝毫没有惧意,毕竟这只是个探测器,就是被抓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直言不讳地反击:“难道不是你为祸吗?这帝国走到如今的地步,难道不是你背地里一步步地带出来的吗?你怎么说得出来是我为祸?” “确实就是我的问题。”江羽丝毫不避讳,承认的相当爽快:“现如今的情况,任何一个看起来强大的势力都无法力挽狂澜。如今情况,只有置之死地才方有后生的希望。” 书那边没有料到他这么爽快,不过这并不影响那边的录音,证据还是一五一十地保留下来了。那么多大臣拼死拦不住他,可此时皇帝对其的信任确实被直接卡住脖子,而江羽还毫不自知。 “置之死地而后生?”书那边对于他的说法自然极其不屑,“你这祸国殃民的怪物,有什么宏图大志,能声称置之死地而后生?” “偏要说的话,自然也谈不上。”江羽并不想和他解释什么目前的末日。他面前的这本书不是人,他没有兴趣和其过多解释:“我知道的只有我的情况,我所做的一切不排除多此一举的可能。” “不排除多此一举的可能,还在惹出这么大的祸的情况下丝毫没有内疚感,真是不愧你现在的样子啊。” 这流干了血的分身若是脱离了其颈前项链,怕是一秒都站不住。这几乎已经完全停摆的肉身,让那本就低效的书完全无法从中获取任何有效记忆。 这浑身是血,却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的样子,就算是死过多次的合成人也不见得能如此从容。这不是怪物是什么?怕不是什么夺舍怨灵。 “一本书说出这种话来,还真是肆无忌惮啊。怪不得有自信向皇帝吹嘘所谓飞升呢。” 这话书那边的人确实说过,只是他没预料到面前的这个人也知道。不过这还是并不影响其翻案。打碎这皇帝莫名其妙信任的工具已经在他手上了。 “只要破坏皇上的那失常的信任,一切都乾坤未定。” 探测器对面之人听江羽非正常的发言终于突然一怔。 “我还真是好奇你们那边的所谓飞升是什么东西,不过很快我就不必继续好奇了。” 那书在紧张之中突然发现了一个那人颈前的项链,皇帝自己也曾戴过这项链。 他之前哪里是在与皇帝对话,他们的对话一直就有第三个人。 他早已无处不在。 …… 截教教下的妖怪们,修炼强大之后多以人形示人。倒不是自称万物的灵长就能带来什么正面效果,主要是教主本人是人类,以人形面对各种方面都会比较方便。 妖也好,人也罢,都是快速演化的产物,虽然一个个表面看起来冠冕堂皇,好像是什么凌驾于他们共同食物野兽之上的种族,但实际上走的再远,也有东西是他们扔不掉的。总有东西会被发展甩在后面。 追根究底,现在这些妖怪也都和目前中了所谓瘟疫的人一样,是过去制造军团的妖神手下的改造产物。谁也不比谁高级。这些野兽从其他的野兽之中独立而出,自称妖兽,在诸如外形等地方迫切地要与寻常野兽区分,诞生过很多畸形审美,正如人类在崛起之后也迫切地从野兽中独立出来,与所有的妖兽划清界限一般。 他们不一样,又都是一样的。 现在,新妖神天庭站在远古妖神的遗骸上,敲骨吸髓,榨取价值,为新妖神天庭的势力壮大吸取养分,虽然他们现在骑在妖神的遗骸上耀武扬威,但他们从来没有比他们脚下的妖神优秀到哪里去。在妖神的眼里,他们依然是拙劣的产品,是死不足惜,快速增殖的工具,是在囚笼里六神无主,内耗厮杀的野兽。 前代文明断层之上生长的全都是野蛮人,一直都是。谁又能保证这妖神不是野蛮人呢?在那赋予妖神无尽的生命的陨石落下之前,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当然他们的文明并没有轮回。只是他们的星球上还有相当数量的未解之谜正待发掘。 想要揭开这些未解之谜的有很多,远不止江羽和那天外来客两个。 妖狐的兽形人已经逐渐过渡到了停止思考的时候。他们原本的统治者没有也不能阻止一个已经有不知道多少经验的存在。 他已经不知道让多少种族逐渐停止思考,最后完成统合,把原本的一切扔进反应堆里了。这次也不例外。这种蚕食已经成了他公式化的进程。若是没有人能及时阻止他,后院起火也许远比正面的危机更加危险。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母星究竟是哪个,也许每一个都是母星也说不定。毕竟他的存在实在过于离奇。 这个创始人每次的起始科技,都明显的非正常。或许每一次实际上都是入侵? 无所谓了,谁知道入侵这个名词是不是也过于土着了。 不过有一点很明显,每一个他的改造产品都能一定程度上反映其思想。有些线索也许很有价值:所有编号前相同的人,虽然完全互不相识,但都是一个人。 这样每一个记忆的主体都实际上完全不认识所谓真正的自己,每一个记忆都好像是故事,每一个人都是消费品。也许这也能解释寰宇企业如此看淡生死,无视一切。 记忆对于其真正的存在而言,就好像是存档,说有价值也有,但是并不与本体存在任何强绑定。 自身藏着很多未解之谜的探索者把魔爪伸向了妖神天庭,而妖神天庭却暂未有任何反应。巨树依然参天,看起来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神” 没有任何人有一句废话,没有任何一个存在还保有着过去的一点样子。新妖神天庭的眼中钉肉中刺实质上早已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瓦解,早已没有了别人熟悉的任何特征。 擅长化身的妖怪虽然并没有系统完整的生物学,但产生的新个体也是完完全全的新个体,不会做不代表不会抄。然而这种原始的复制方式意味着操作空间的缩小,没有人了解那个被妖狐势力主动隐藏的无名氏分身,更别提察觉出不对。 现在,已经晚了。整个妖狐种族的绝大多数大头此时已经彻底不再具有任何社会性。 他们所有人已经心意相通。 妖神天庭大军压境,外患暂停,妖神天庭的妖上妖已经来清理门户了。妖狐此时的种群力量还过于幼稚,面对正规军团的包围,他们完全毫无胜算。 但即使气氛如此不正常,妖神天庭的部队直接全副武装堵到家门口,底下还是没有产生一点骚乱。 看样子妖神天庭的讨伐并不能轻易不战而胜。 妖狐传说中那个一夜之间变强的妖狐真正首领缓步走出妖狐群,抬头与腾云而行的申公豹部队对视。 妖神天庭不是妖神的天庭,实际上他们与天庭基本上同源,比起妖神,他们更倾向于天庭。更具有社会性而不是跟随另一种原始本能独自为战。 更加知道自己的不足而更加不择手段地向胜利前行。在这种天庭面前把主心骨迎出来,当真是无异于插标卖首,把辎重部队放在对手炮火的射程范围内。 这种情况,不论是不是陷阱,诱饵都足够值得。谈判根本没有意义。这样出来完全没有把事情向谈判推进的倾向。 不过作为众妖的最高权利中心,有时候能不战而胜实际上更好。杀鸡儆猴之类的,实际上不论他想怎么走,优势在妖神天庭,都随时来得及变卦。 所以申公豹也当真腾云降下与之谈判,来故意搞崩谈判,方便杀鸡儆猴,给自己的传说故事更大的编纂空间。 那妖狐的最高首领上下打量人形的申公豹,不由惊叹:“果真与传说中的一模一样啊。” “怎么,你这等强者,也要说什么久仰大名吗?” 申公豹一开口就是要掀桌的样子,很显然,这场谈判不会有好结果的。但是即便如此,周边包围的妖狐们还是一样寂静,没有被他的嚣张激起一丝涟漪。 “作为生物,实际上在一定范围内我还是愿意听一些对话声的。终日寂静还是相当令人烦躁的。” 那妖狐说话明显前言不搭后语,申公豹眉头不觉一皱。这妖狐突然让他感觉哪里很不对劲。 “怎么,你干了什么,让这里除了你的都变成了傻子,又不会说话又听不懂人说话吗?” 周围的妖狐群还是毫无反应,只是一个个睁大眼睛,千百双眼睛依旧盯着他们,显得不免瘆人。 “啊,主要是因为我并不是很喜欢自言自语。” “哈?” “长话短说。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听别人说话。我需要你们的巨树。” 这树是教主造出的,他知道关于这个妖狐的传说,他知道这妖狐的存在曾让一棵巨树当即凋零,自然第一时间把两者联系起来。 “你的胃口还真是大啊。你觉得我下来是为了就某件事对你们让步的吗?” “我当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根本不是来和你谈判的。” 从对话的一开始,这妖狐就整个显得不对。申公豹是一秒钟也不想与之继续下去,听到这话求之不得。 “不是来和我谈判?那你是想来硬的?你是当真觉得你的力量足以改变什么吗?你……” “力量这种浅薄的东西我并不感兴趣。” 那妖狐直接打断了申公豹的发言。这妖狐也在掀桌子他是没有想到的,妖神天庭毫无疑问在全方面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反抗对妖狐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们明知道自己的替代势力就在妖神天庭保护之下。 申公豹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无疑并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两者之间的天平与他一直认知中的截然相反。 那棵巨树很新奇,很有用。其强大足以让整个世界进入一个新时代,但其强大并不是它唯一可贵的地方,也不是它最可贵的地方。 妖神天庭的统治者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所以走出了自己以为没有悬念的一步。 确实没有悬念。 申公豹站在树根之下,其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部队可看起来一点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样子啊。” 教主看到回来的申公豹,并不了解情况。 “内耗是可耻的。我进行了和平演变。”申公豹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巨树。 “和平演变?我可记得你昨天还一再重申清算和替换的重要性,表明和平演变意味着埋下祸根。” 教主的眼神明显并不相信申公豹转变过大的话。 “过于复杂精密,不好维修的东西,想要改变确实困难,太过精密的东西确实是直接破坏重装比较省事彻底。” 申公豹说的话更加令教主怀疑其身份,忍不住站起来走到申公豹侧面,看他的侧脸。 申公豹丝毫不藏着掖着,就让他看。 “你到底怎么了?以你的强度与奇特的思路,那妖狐还能把你洗脑了不成?” “没有洗脑,你所认识的他的一切包括他都原原本本地站在你面前。” “他?” 这话如果是真想隐藏什么,那就太荒唐了。 “他的你所认知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接手了。在我有需要的时段里,他的一切将竭诚为我服务。” 申公豹说的毫无情感,当真好像被上身了一般。 “你是谁?” 在教主的认知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于面前可能的存在的认知。如果面前的情况不是装神弄鬼的话,情况确实很严重。但谁又能装神弄鬼骗过他? “我是我。一会你也是我。很快你就会了解一切。我并不想费力作什么解释。” 申公豹的手放在了树干上,树干突然在不可见的层面上立刻引起了可见的剧烈变化。 连夜之雨 黑暗中,不协调的暗红爬过巨树的树干,爬上巨树的每一片叶子。红光好像照亮了夜空,又好像没有。一切在血红下都变得清晰,一切在血红下又变得难以分辨。 真气的运行规则发生了一些变化。催化部分的改变很快将这个世界被巨树增强的影响波及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好像病毒一般快速转录翻译,不用一夜就覆盖了一切。 这可比用什么虫媒传播高效多了。真正研究过原理自然是不一样的。 江羽把项链放在手心,感受着这份变化。 “什么东西还能让你忧心忡忡吗?” 屋里的人们对站在窗口的江羽的行为不以为然。 “能让我忧心忡忡的东西多了。”江羽把项链握进手心,抬头看向已经被染红的天空,结界以外的每一片云,每一寸月光都蒙上一层血色,让人睁不开眼睛。 江羽看着月亮,眉头更加紧锁。 “这玩意放任不管的话真的会毁掉一切的。” 结界阻挡偏转着一切,其从设计之初就从来没有抵抗过什么东西,从来没有硬接过什么,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以柔克刚地克服结界。但结界的穹顶此时还是被勾勒出来,非正常的运行组件混进了结界,正在瓦解着结界的抵抗。 结界从来没有人能看清的表面,可见的东西开始在其表面游离,完全揭示着结界的外层真气运行的轨迹。 “你到底对结界做了什么?” 从来以智者的身份俯瞰着所有人的守护者之一抓着无关无辜之人的领子,歇斯底里,可恶而可悲。 无关之人是说不出什么的,被生活蹂躏的走投无路的他们所在的立场,百口莫辩,是标标准准的牺牲品。 他们痛恨畸形体制下高高在上的所谓文化人,但他们却完全无力抵抗。只能在意识恍惚中与人间地狱说再见。 “别撒气了,有那时间好好想想办法。” “想办法?对着空气想吗?” 那人好像扔垃圾一样猛地把被拎起来的人直接撒气般砸到了地上,生死不明。 “你这不在乎逻辑性的,你还想靠运气走多久?你觉得这种大事你还能靠你那无聊的讨论凭空出个结果吗?” “那你凌虐他人就有结果吗?” 那人鄙夷的眼神,分明并不想与他讨论,实际上只是嫌他吵。 “你这个……” 刚刚那个人仿佛是因为愤怒,身体不自觉动起来,攻击瞬间被对方单手接住。 “你的行动力大多数时候一无是处。你就是个单纯的莽夫而已。” “……” 攻击者并没有快速回话,接招者已经要甩手甩开他的手。 甩手并不是很成功,刚刚接触的手掌好像哪里不对。待他看自己的手,面前攻击者却倒了下去。 在他甩开其之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异样。 他的手突然间开始剧烈疼痛,放到眼前一看,他立刻发现手上真气的属性突然不再熟悉。 “怎么了?” 他的手已经完全不能动弹,而刚刚被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个却又爬了起来。 危险而陌生的感觉在扩散,这种真气状态他们闻所未闻。 来自头顶的蚀穿声打破寂静,被完全不能控制,只剩刺痛在警示他的人醒悟过来,立刻向习惯性要开防御抵抗的队友们警告驱离,不过已经晚了。 结界以外的天,也是红色的。 整个世界在病毒下高度激发,一片血红下仿佛一切都在发光。 “干出这种事,你到底是想要什么?” 巨树脚下,竟也能有人发言,质问申公豹,质问其究竟为何。胸前的项链是其最后的理智。 “不为什么,就像你们活着就要吃饭喝水。没有什么你能接受的理由。” “你造就这一切,就是为了吃饭喝水吗?” “当然不是。你们所需要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申公豹转过头来,两人直面的一刹那,这人的心跳就自发停止了跳动,只是还依然屹立不倒。 “你还真是冷血啊。” 看样子谈判并不能流畅进行。 “怎么会。为了寻求可能性,我可是热血沸腾呢。” 对话被主动切断,申公豹接过了那人刚刚手里的项链。 看着这项链,申公豹再次摇摇头。 “老三样。真是扫兴啊。” 江羽提灯带人走进那地下室,再次穿过熟悉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走向那个他并没有找出破解之法的地下工事。 “你的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抽象,你的意思是你要给妖族绝种?” “想什么呢?”江羽打断身后人危险的想象,“我带你们来是让你们呆在这,安全一点,不用一直跟着我了。接下去我一个人就好了。” “怎么,我还以为你愿意多展示一些你的想法了,还是这样啊。” 跟来者打头的把手上的项链从胸口拉起晃一晃,表达诉求。 “怎么?你还想让我费事给你解释一下对手吗?” 江羽显然不想费这事,“这有什么好好解释的,哪里抽象。人心噬变化而生,有什么心噬可能而生,多正常,有什么好解释的。乖乖待好,我人手本来就不够了。” 人手不够也不找他们帮忙,江羽这话着实不合适。不过他早有准备。 他养的鸟不知哪里冒出来,突然站在了他们面前与脸同高的位置上,凌空而立,在他们面前梳毛。 待有人伸手,面前的铁门才显现出来。在场刚刚没有人意识到这铁门的存在。 不止铁门,他们所在的地方很显然与他们所进去的地方完全不同。几人四处环视,竟发现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这看起来的地下起码三层,好像完全在地平面以上。 几人看起来不太可能跟上去了,只得移步光源,看看这一切究竟如何。 江羽连下几层,这下去的路仿佛深不见底,实在过于遥远。 麻烦事接踵而至,江羽虽然早已习惯,终究也是常常应接不暇。 从一诞生起就发展不均衡,这魔盒终究是难以闭上。现在他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不平等做空 被重重砸在地上昏迷过去的人苏醒过来,眼前血红色滤镜的世界让他熟悉又陌生。 地上倒下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但在他的记忆里这些人绝不该是倒在地上的人。 他原以为自己死后会进入阴曹地府,彻底结束这折磨的一生,不论转世轮回亦或灰飞烟灭,魂飞魄散,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很难想象还有什么能更糟了。 但看起来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所认知的一切相去甚远。 天边的高塔大都已经看不见,只有最近的那个此地地标性建筑仍在活动,散发着刺眼的红光。 没人接引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这种不被赶着走的寂静也比他过去的境遇好得多。他没什么怨言要说,没什么犹豫就向高塔走去。 不过一切与他想象的并不相同。一直有着异样嗡鸣的高塔顶在他跨出不足一步之后,立刻发生了爆炸,更加纯粹的红色在上空散开,眼前本就不清晰,颜色混在一起的一切更加彻底的混杂,唯一看得见的高塔也不再发光,这个发展迟缓的老古董地区的唯一地标建筑也轰然倒塌,地表彻底变得黑暗。 “关掉高塔的话,结界很快就会无法承受侵蚀,这种时候节约真的有意义吗?” 一个工程兵看着越来越不清晰的天空,显然忧心忡忡。这天可是当真会塌下,对结界下的一切造成不可知的影响。 “唯独这种时候的节约最有意义。我们只有尽量保存力量,以后的反扑才有可能更好的开展。” “但是这种地方节约了,我们真的能等到反扑的时候吗?起码如果全力支持,我们是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的。” “把选择的余地留给更接近真相的人。” 老工程兵在街边店铺找个地方坐下,“我们争取时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我们剩下的时间难道就等着吗?” 哪个年轻人能在危机来临热血上涌的时候接受如此,这工程兵并不能接受。 “我以前也和你一样,追求最大化,根本闲不下来。没事也想找力所能及的事情做。总希望自己能帮上什么。但现在我不了。因为我发现天命之子真的存在。”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老工程兵说的好像是废话。 “我以前以为坚持就是胜利,成就就是渺小之人齐心协力的质变。但后来我才意识到,竞争双方都是会付出大量牺牲的。正确道路上的牺牲才有意义。埋头苦干者掘地三尺,天命之子只消洞口撒盐。这不是我们的战争。我们的意义更多的就是呆在这里,成为应对紧急情况的容错率。人海战术很早以前就过时了。” “这算是什么借口?” 工程兵听不得毒鸡汤,直接转身要走。 “你当然会这么说……” 老工程兵不再搭话,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值此末日时刻,他只想提前缅怀战友。 众志成城者前仆后继,他曾经的战友们一批批扑向有去无回的战场。到最后却发现,他们的对手竟像催化剂,不伤分毫,肆意妄为。 他战友们的荣誉分毫不差,可他的意志却崩塌了。 “就算此行是奔向绞肉机,用一条命只能换他刀钝一点,也在所不辞。不会毫无意义的。” 他第一次认识到催化剂的存在。他突然意识到,规则未曾一成不变,他们的生命如此可悲,竟被资本家一般的世道各种做空,各种践踏。努力是真的可能起反效果的。努力与结果的对应从来不明码标价。 当真万物皆可做空。 这不是他们的战争。实际上,他们只需要服从指令,尽到军人职责就已经是最好了,再多努力只会物极必反。他们的高墙之内只有这些而已。 物极必反。为什么物极必反总在这种地方高度存在呢? 前往地下设施的路没有上次那人进去时那般平坦。各种各样的地形扭曲在深处出现。入口已经彻底扭曲,无法进入了。再想进入,怕是只有暴力破拆一途。 但破拆完有什么意义吗?怕只是精卫填海而已。 一条手臂从扭曲的门口吊出来,已经失去了生机。整个手臂上,也就只有其上吊着的一个吊坠仍有生机。 江羽不喜欢意外,他的计划向来都是可控范围内的。但是意外却总会出现,不论他进步地每次都让他难以应付。不论他取得如何令人振奋的成就,意外总是能把他逼入绝境。 这样的意外就好像在嘲讽他的努力,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的努力毫无意义。 江羽接过那手上挂着的吊坠,取出其中的某种图的碎片。上次的麻烦之中,他并没有能把这救命的地图碎片带出来。他本想等以后有把握之后再作打算,可这次他却不得不提前一切。 果不其然,在他接过吊坠的一刹那,周围的一切动了起来。这道路好像是怪物的肠道,开始收缩蠕动起来,表面的固体立马开始液化,把魔爪伸向他的脚。 这本不是他现在该碰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他来之前做了不少和托孤一样的操作,让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短时间内暴跌,他现在实际上相当恼火。 “一个个过河拆桥的老废物们……总有一天……” 江羽越想越恼火,掏出一个奇异的圆盘。圆盘旋转起来,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受到影响,一切都迟疑起来。不过要不了多久,原理被这存在影响,效果产生过程崩塌,不管是什么都会没有意义。 这时间实在太短,脑子再好用,这种东西也总能公式化地抹杀一切改变实施的可能性。 除非这原本短暂的一刹那被拉长了。 江羽眼中,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他现在大可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鬼东西再强大也只是无能狂怒。 但江羽今天心情并不好。他一点也不想走。孤都托完了,不干点什么不是白憋屈了? 圆盘外圈依旧在运行,中间的一部分自发脱离出来,成为一个单独的元件。 “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宁可砸了也什么都不留下的老古董几斤几两。” 飞升者 不同的世界,其上文明的科技树因基本运行规律的差别而有着巨大的不同。同样的问题,使用的解决方式可能天差地别。 这种情况理所当然。不同的世界发展各有长短,各个文明百花齐放。 但总有花生长在暴雨之中。 停滞并没有持续多久,周围的一切立刻就开始了崩塌。 纵使他现在是是不同文明科学碰撞的产物,是这个世界永远走在最前面的硅基生物,他也不是什么神。他还没有成长到可以与前代飞升者分庭抗礼。 周围的气压快速消失,周围的一切快速开始与江羽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方面接触,战局立刻开始失控。 传统意义上的空气开始彻底消失,他开始被扯进让他所知的一切毫无意义的世界。 这世界原本只是个特殊材质世界,硬抗下了真气陨石的强势启蒙,仍旧没有过度改变地貌,甚至留存下了上古异兽,催生了最初代的妖神天庭。 项链上的本体强制控制已经完全不能动了的身体,把小元件与刚接过来的东西相互接触,试图扭转局势,但局势看起来并没有变化。 时间在刹那之后失去了意义,无谓的挣扎在接触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边一人喝一口手中咖啡,观察面前的人。机器发出盯的一声响,人形琥珀在灯光下变成了罐子里的试验品。 灯光依旧长明,这地方好像是那废墟之前的模样。 “封建王朝有什么动机来这种废墟呢……是来盗墓的吗?” “很显然不是。这个人身上的衣服一点都不专业。” 旁边的人很快排除猜想。 他们的先人是一定程度上了解这个文明的。不完全是在盲猜。 “这什么话。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产业,间谍能看起来像间谍吗?” “……不管怎么说这种猜想都太离谱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宽限一下限制系统,再采集一点数据?” “那还是算了。”可行性建议也被矢口否决,“风险太大了。还是往过叠一个探测器比较现实。先多收集一些信息再说。” “那种想法确实稳健。你学的确实不错。但那种想法恰恰是最不能遵守的成规。” “为什么?”那人不能理解。 “很简单。你是在和大量的同行竞争。不是在干什么高尚的事业,求万无一失。你以为你在参与科研,实际上你在参与一场赌博。” “赌博?”这二者之间没什么联系,新来的明显不能立刻反应过来。 “科研人才多得是。想要凭实力拉开差距完全不现实。只要有人冒着生命危险,碰出了巨大优势,人家就会走在前面。一切就卷起来了。科研人员实际上是消耗品。是用来砸出科技的筹码,消费品。” “消费品?” “就和淘金一样的。很多东西都有内在联系的。你不敢卖命,总有人敢卖命。这叫恶性竞争。” 那人说着已经把手伸向控制台,释放了丝毫的松懈。 在新人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冻结许久的一切又再次开始运动了。 微小的元件蕴含着江羽寄予的极大期望。一刹那的松懈在一刹那间扭曲了整个实验室。 江羽的身体瞬间撕碎,大面积的停电把消息传给了周围的实验室。巨大范围内的区域被挖了个空。 “反物质是每个世界都存在的吗?”一个调查员看着眼前大片的空洞,问旁边的专员。 “谁知道呢。说不定反物质就是一种效果,所有的物质都是效果的化身呢。” 专员懒得继续,收拾一下转身离去。调查员环视消失的区域,也放下了手中的设备。 比起这个,还是蜂巢异怪更有研究的价值。 一个并不特别的被摧毁的实验室,和一个他们过去离开过的世界上的人,这没什么是值得他们费心的。 这次的事件,影响基本上都与他们无关。 成果是属于消失者的。 “这地方……莫不是之前的那个地下建筑?” 那人并不熟悉面前的场景。年代感已经离他远去。 “不清楚。因为一些事件的影响,我已经离线很久了。” “什么意思?难道在里面过了很久,在外面其实没过多久吗?”他很早就怀疑这里早就掌握了时间相关的技术,只是一直难以确定。 “这种事问我干什么?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更多。你现在可是我们的救世主啊。” “救世主?”他环顾周围这钢筋混凝土土着风格实验室废墟,不明所以。 “救世主也许不止一个,也许只有你一个。不论怎么说,你是我们挽救一切的希望之一。除非你也想和那些过去的飞升者们一样抛下我们离去,我们就只能继续设法自救了。” “飞升……” 飞升。 这个长期遭受蹂躏,频繁遭遇天灾,具有大量时代科技断层,脚下满是不同世界科技结晶的世界,拥有过不知多少飞升者。 飞升这个词没什么特别的,不好听点,就是逃离这个世界。拥有逃离这个世界,走进新世界,新生活的能力的人,都是飞升者。 真气时代背景下的仙人,实际上也是飞升者。非常符合飞升者各种程度上的定义。只不过这两个世界之间的绑定关系还是有点大,仙人们是飞升者中为数不多本土飞升者。 这是个相比很多世界而言为数不多真正称得上固体的世界。各种东西都难以彻底在这个世界造成毁灭,所以很多世界的产物都在这个世界碰壁。这个世界上的文明也因此饱受摧残。 不过,饱受摧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全新的时代已经在不久之前问世了。这个文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飞升者,有了压飞升者一头的特殊产物。 天外来客回头看看江羽,其脸上没有丝毫有求于人的样子。 “救世主……你知道救世主是什么意思吗?” 江羽的样子让他哭笑不得,不禁发问。 “就是以后可能会被做成泥塑偶像,立的容易拆的也容易的外援。从来没有哪个救世主是外族人。你能在你的一生里,和别人不一样地当好救世主吗?” 飞升初步 那天外来客并不知道为什么江羽的态度突然出现这么大幅度的转弯。明明说要他作救世主,却态度并不怎么样。简直是与他有仇一般。 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与江羽探讨这事。原本从不主动连接他的远程联络此时毫无征兆地接入了他的频道。 频道短暂打开之后并没有打开通讯,只留下了一个加密信息就立刻断开了。一般来说,这种交流方式是在高度危险的情况下使用的。他在来之前可丝毫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的信号。 难道他们并不打算就这么让他终结于此? 他不再分神于态度问题上,迫不及待地对加密信息进行了快速解密。 他的猜想有一部分是对的。这个加密信号确实在通知他撤离此地。这个地方看起来已经进入了末日时刻。 但是有关这个末日时刻的描述,与他记忆中的并不相同。他上报的陨石并没有出现,报告里描述的是某种高能状态席卷了整个地表,将多个世界都卷入了可怕的风暴。 看起来还有预期之外的末日比陨石来得更早。 也在此时,他周围不堪一击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开始被标记为危墙,脑内的ai开始催促他快速离开地底。 “你在犹豫什么呢?你要是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就总要先成为别人心中的偶像。快去拯救世界。” 江羽的态度依然并不友好的样子,催促他离开此地。 没空纠结这个,他也开始了动作。江羽利用元件让他快速度过了大量时间,让他利用多余出来的时间充分适应了这个全新的世界。现在,很多数据库里的科技已经适应化还原了。手臂上画着的某种样式奇特的纹身被启动,他的手一扶墙壁,墙壁上一大片立刻就出现了颜色变化。一个完全看不清门另一边是什么的传送门打开了。 按照这里的一般标准来说,这种可以逃离这个世界的东西,就是非常标准的飞升之门。 门的这边是相同维度的入口,一旦穿越,自身维度就会根据公式改变折叠,之后再重新开辟一个出口,就可以绕过一路上所有可能的风险。 再安全不过了。跨维度确实是飞升的门槛,这种东西克制一切花里胡哨。飞升前后的实力确实完全是两回事。这种维度技术,只要稍微改一改,最强的矛和最强的盾都会捏在手里。 江羽可能因此感觉不舒服,他本来离这种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另找救世主,把完全在掌握中的成果里平添变数。这种情况怕是没有人会乐意。 在那人正欲走进门里,江羽却从后面拉住了他,脸色极其难看。 那人正不知为何,只见江羽拿过一个旁边掉落的板子,伸进门内,又立刻抽了出来。 那材料立刻好像被狗啃了,一点没有拉回来,断面凹凸不平,好像是从粉碎机里拽出来的。 江羽的本体刚刚十岁,在另一个世界里。如果按照飞升基础来看,他早就飞升了。 “拜托你稍微有点身为救世主该有的谨慎。我是因为危机和走投无路才试图寻找援助的,不是真的在求神拜佛。” 红光蔓延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太阳的存在与否已经不再明显。一切都在发光,一切都好像在融为一体。 在红色中勉强站起之人捂着剧痛的脑袋,环视着周围一个个倒下的人,恍如隔世,无所适从,只能四处游荡,试图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还真是名不虚传,不是吗?” 一个人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他好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来。出现在面前的人虽是人形,却一眼看出分明就是一个化身拙劣的妖怪。 他记得自己所在的地方绝对不该有妖怪出没,他立刻把一切与面前的妖怪连接在一起,条件反射就要后退抽刀。可是他还是太慢了。那妖怪瞬间就冲上来,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提起来。 他立时感受到脖子那里如同被万千烧红的针刺穿,狂暴的能量直接冲进他的脖子里,试图撕开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还是没有断,任凭那个妖怪如何恶狠狠地摇晃他的身体,也没有真的摧毁他的身体。 “又受影响,又不受影响。这地方果真传说中一样的硬骨头。” 如果换作其他世界的其他星球,这个星球早就被快速重塑成银河中怒吼的灯塔,一个巨大的蜂巢星球,变成一个新的蜂巢异怪,变成一个新的蜂巢思维载体了。 但现在,却只有一些可能有地下断代设施的地方被真正有效的侵蚀,被折叠重塑。这个星球的物质顽固得难以置信,连最表面的球壳都难以撼动分毫。 那人在妖怪手里被肆意甩动,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他的挣扎几乎无法传达到脖子以下的部分,明明脖子好好的,可却如同断开一般。 就在这时,那妖怪突然平地失足,整个人快速下坠,失手松开了他的脖子,他的身体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眼看要与那妖怪落入相同的未知空洞,好在又一个人从背后拎住他,把他带离了那妖怪落入的地方。 这次,出现的是正常的人了。 那人一时还背着气,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但还是试图表达感谢。 “不着急,你可以先缓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这里被我的‘消化酶’包裹了。” 那人还没缓过来,回答的声音却已经出现了。那人一惊,猛地回头,和刚刚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人形妖怪正出现在背后,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攻击已经落到了他的脖子处。 这次他拥有了更加有效的镀层,这一下并没有伤到他,反而是对方的手可能因为之前一样的原因被撕碎。 但实际上并没有。那妖怪的手返回之后毫发无损。 那妖怪退后一步,继续自说自话:“这地方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还真是不缺各种各样的天外来客,那是相当热闹。” 飞升有关的现实 在一般民间广为流传的传说当中,飞升代表着彻底的质变,脱离已有的一切强度尺度,即使是最弱的人,只要被飞升所眷顾,也可以把过去的一切踩在脚下,让过去的一切变得任人宰割。 飞升,基本上就意味着成为人们认知意义上的神。神可能不是无所不能的,但是有一点是确实存在的。在过去压在飞升者身上的所有大山在飞升者飞升的那一刻起便会被轻易荡平,在这凡世,飞升者站在一切的顶端。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很多人提出疑点的基础上:飞升者全部都无一例外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在飞升之后依然留在这里,飞升过后的地方,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变成了无法复原的废墟。 为什么他们会不论如何不肯留在这个他们绝不会受委屈的地方呢?为什么他们不论之前有多么执着,经历看起来有多么不可能会离开这个自己通关的世界,最后都会离开? 如果飞升者最后会留下来,这个世界应该就是另一副模样了。在乌托邦的世界最底层苦苦挣扎的人们,大都期望着这么一个由曾经创造奇迹的智者们领衔的世界。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飞升者会离开,只是相信着这么一个事实。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知道为什么,所以大多数的人们从此便不再对此发问,只剩下心怀期望。 实际上呢?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飞升之后都会离开。 天界时隔千百年,因自己过去与这个世界的恩怨纠葛以及自己埋下的祸根,在千百年之后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与自己的过去展开举世皆惊的厮杀。 天界依旧宝刀未老,他们的力量在千百年后依旧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但很明显,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天界的力量过于超前,以至于没有人可以实际上接过天界飞升的衣钵。一切都是不可持续的,如果留下来,一切都会迅速腐朽。天界的人们清楚这点,所以他们脱离了过去的世界。 脱离毫无疑问是失败的。但这次的事情与脱离失败无关。依旧强大的天界,把天界与人界再次连接之后,失去了原本的平衡。 他们超前的力量原本就是在走钢丝,现在,天国在再次接触人间之后,彻底跌落了神坛。 天庭已洪水滔天。 不过说到底,脱离之后决不能再回来不过是天庭犯下的错。并不是谁都犯下了一样的错。实际上目前的情况有更简单的原因。 打破发展的飞升者只会带来最黑暗的历史,不可一世的飞升者很快就会由万人敬仰的神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 人们乐于追逐强者,也乐于把强者推下神坛,踩在脚下。人噬变而生,万物穿肠而过。 这种东西对于出身不高,同时并没有出生在信息时代的他们时代的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终其一生恐怕都难以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来知道如此浅薄的东西,更何谈飞升。纵使飞升,他们的一切也都自诞生之日起就摇摇欲坠。 对于江羽来说,任何人都没有区别,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在这个世界出生长大的所有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任何奇迹都是昙花一现,他们之中绝不会出现任何天命之子。他们的一切都摇摇欲坠,甚至包括他们的种族,文明。 但他不想这一切就这么消逝。说到底,虽然他是多个文明碰撞出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在十岁的江羽手上彻底解放的产物,但说到底,江羽激活了他,在毫无温度的项链之下,是一个真正的人的意识。 在这项链本身的性质之下,他走过了远比正常人所知道的多得多的时间。但这并没有改变他对自己的认同。 他想拯救这个悲哀的种族。 但是他所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强了。他已经如此分身,高速整合发展了,可还是迎来了过于强大的对手。 如果他只是想掌控一切,那么他完全可以放任这次的灾难。他知道这个星球在一个极其特殊的节点上,这个世界不可能被就这么摧毁。如果他只是想保留这个种族,那他大可以救走一批人,构建一个供他选身体的农场,在一切过去之后把人类文明再搬回来。 时间的飞升早就已经在他的手上,他完全可以毫无压力地做到这一切。 但如果他的自我还是那么任性,那么这个问题就相当困难了。就算付出再多妥协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拥有多出那么多的时间,他却还一直是他。 如果他还一直坚持,那么这可能是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或者也可能不是。这可能是场看不到未来,目的地可能远在天边,也可能近在眼前的战争。 起码在他所知的领域里,目前的这一切是没有解法的。即使用上他所知道的一切飞升。 对方可是将毁灭性的风暴延展到多个世界的人,一个临时抱佛脚的合成人怎么可能成功呢? 一切在脱手之后都会立刻被变成另外的存在形式,他从别的世界开洞倒出来的能源催动的任何攻击,都会在数米之内失去效果,他感觉对方这完全只是像猫玩弄猎物一样,等着看他还有什么本事。 继续这么下去,他只会像猫手中的玩具一样走向末路。 说到底他并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救世主这个词完全是从江羽嘴里出来的,和他毫无关联。但现在,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在战斗过程中阻碍视线,进行多次尝试,但最后那尝试用的钢条都被啃到他手上了,也没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维度解压方式可供他逃离。 现在他已经别无他法了,如果不当英雄,他就只能毫无意义地死去。 不过虽然不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他自己看起来倒也不坏就是了。 他彻底闭上了眼睛,在对手扬起的眉毛面前,展开了他留在另外世界的公式。 正确的维度折叠公式可以穿越维度,而错误的公式就是可怕的绞肉机。 他已经解析完成了目标的特征,现在只要远离开口,就只有目标会被无情地抽离这个世界,被搅碎扔到另一个世界。 他显然没有可能远离绞肉机了。他失去了正常脱离的可能。他闭上眼睛,准备好了再一次走向死亡。 不知道不能再复活的他能否适应这与过去不太一样的死亡呢? 吞星者 “近地监测点有什么异常信号吗?” “没有。这么频繁问是不是太紧张了,至于吗?” 对方并不想听他说话,完全不听他说话就直接断开了连接。 “日复一日的,老是动不动高度警戒,是真不嫌麻烦啊……” 这检测员毫不敬业,懒散的很。 “你这样的能混上这清闲的职位,还真不可思议啊。明明这就是重要职务。” 和他一组的人感慨系统的腐朽,难以置信这很老的问题竟能顽固至此。 “重要职务哪轮的上我。”那检测员一听笑了,“这近地监测,完全是属于那种等监测到早就什么都来不及的监测点,完全属于那种有没什么用,但也不能没有的。等什么时候咱们监测到什么,那事件不是稀松平常就是世界末日。这叫鸡肋。” “啊,世界末日……” 他细细回想,感觉还真就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地表监测设施应有尽有,他们这近地监测站,这么点距离真的有意义吗? 要是真到了出大事的时候,他们能有什么用呢?他们能做什么呢? 正在他愣神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背后的警报突然响起,自动系统瞬间亮起来,异常瞬间展现在屏幕之上。 屏幕上没有他们所学的复杂报表,只是一个肉眼可见的斑块。 一个错误的传送门。 洪水在下一刹那从传送门处倾泻而出,把恐怖的洪水倒向了他们的母星。 高度机械化的星球很快变成了一个水球。如果是一般的水,也许从未料到能有如此洪灾的人们还可以站稳脚跟,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这洪水并不是他们认知中的水。 在不过十几分钟之后,这个星际文明的母星彻底停止了一切活动,熄灭了最后一点灯光。 那天外来客早就已经放弃了希望,早就体验过不知多少次死亡的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不能习惯死亡。 不能复活的死亡,他还是第一次体验,他还是相当忐忑不安的。不过,实际上他的忐忑不安是算是白忐忑了。 下一瞬间,他在心脏的猛烈跳动下猛地惊醒了过来,就和以前很多次经历的那样。 只是这一次,他所在的地方极其黑暗,好像是废墟中的建筑在用后备能源一样。 他的记忆中,这种复苏的地方的灯光一向亮的耀眼,他还从没有体验过在如此黑暗的地方醒来。 他迷茫地起身,ai的扫描结果告诉他,与他的猜想不同,他的身体上没有他这段时间在身上留下的任何痕迹,很明显最后他还是被回收了,而不是被判死刑。 与他猜想不同的另外一处,就是这里并没有废弃许久,但仪器确实大面积停摆了。 猜想被大面积否决他早已司空见惯,现在他只想知道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他很快从自己的位置里出来,起身试图多确认些事。 “这就是你竭尽全力能拖延到的时间吗?” 绝不该出现在这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他的ai完全没有扫描到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江羽在他的心中只是一个失落文明的遗留产物,实力再怎么说也不该能达到如此水平,能反向来到他的世界。 他猛地一回头,却真的确实有人在其身后站着。只是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江羽。 “你是……” 他一时竟有些迷茫。太多东西超乎常理。 “长得不一样就不认得了?我说过我无处不在。” “可是……” 他哪里接受的了这种现实。江羽能飞跃如此多发展阶段,零基础直接达到他们的高度,怎么可能? “有什么好可是的。你能可是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有这个空思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再多撑一段时间。” 不等他再多问什么,江羽抬手便搭上他的肩膀,一推就让他不太清醒的脑子突然停摆,一下又躺进了装置。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他又再次出现在了自己刚刚牺牲的地方。 只是这次他没有死,他所触发的一切都没有触发,只是敌人不知为何与他拉远了距离,站在了远处。 他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会都是梦。但如果不是,难不成江羽还会逆转时间,逆天改命不成? 但现在没有空给他思考这些东西,对方好像突然对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他突然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取胜。如果刚刚那是真的,那他现在的档次无疑差的太远了,绝对没有希望,如果刚刚那是假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打胜仗了。 横竖都是死,他早就没有退路了。他现在只有寄希望于争取时间不是在做无用功。 对方再次以他完全不可捕捉的速度组织进攻,他身上的纹路再次发挥作用,一种本地化的金属甲在他身上被快速合成,让巨大的冲击在他的身上再添一处骨折。 在其他世界是击碎一切的风暴,可在这个世界这种影响却仅仅只是不正常的真气状态异常,甚至无法造成足量的破坏。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意思很明显,这个维度的存在形式就是对方的软肋之一,拖延时间的方法近在咫尺。 他深吸一口气为预备积蓄力量,可惜进程被自己嗓子里的血呛住打断了。 他们交手完全没用多长时间,可是他却早已是强弩之末。他现在虽然还没有缺胳膊少腿,但能缺的实际上已经缺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他是合成人,供氧并不算刚需,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 身上的纹身快速激活,他的周身瞬间被爆发出来的潮水淹没。他的周身几乎是在一瞬间仿佛被海浪吞没,不带一点虚地爆发出剧烈的冲击。 他的飞升可能确实对对方来说是小儿科,在对方的风暴的围堵下他根本无处可逃,没有任何方向的展开方式可以逃离,但对方并不能使另一头不留一点可利用的东西。反向利用,他可以用对方难以克服的大量这个世界存在形式的物质淹没对手,把战斗拖入深海。 理想很丰满。可惜下一刻,他的胸口伴随着一阵冲击,把凉意带向了他的全身。 文明的真神 人心总是怀旧,所以变革总是伴随着毁灭。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实际上都要通过接连不断的斗争来改变。不论是在哪里,冲突总是不会缺席。 江羽利用自己所收集到的飞升技术,让画卷以内的子世界快速飞跃了大量的时间。虽然实际上在外面前后没有度过多久时间,但他是真的在那个世界里待了很久,活生生地彻底从一无所有走到完成飞升。 在这段时间里,他日夜与江羽相处,他自认已经非常了解他了。在他眼里,江羽虽然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因为自己把自己的认知复制了很多份而变得麻木,但实际上只是精神受到了冲击而已,骨子里还是和人们一样事事放不下,和所有人有着共同的软肋的。 他一直只是觉得江羽他只是因为思想的剧烈变革而戴上了面具,只是看起来有点孩子气的黑化而已。他并不因为江羽无所谓的态度而觉得他怎么样。说白了,他并不觉得江羽真能做出什么来。 但他突然发现,江羽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可怕的多。他一直以为其所吹的牛,江羽都正在不折不扣地还原。 “怀旧的人终究会被下一个历史时代扫进垃圾桶。怀旧的人是不可能得到永恒的。因为永恒的代价会以根本不可能赶得上的速度疯长。奇迹也是需要时间来实现的,就算永远手握奇迹,总有一天敌人也会强到奇迹都望尘莫及。” “你这是劝我放弃吗?” “不用我劝你放弃。时间想让你放弃,可完全不需要开口劝。” 他看了当时的江羽一眼,然后选择了并不相信他的话。很显然,江羽的眼神还充满生气,一点没有向命运屈服的样子。他的眼神没有一点说服力。 但现在,他读懂那个眼神了。江羽说的话是认真的,只不过那是对正常人而言。 坐在他面前的是个疯子。不,不能说是疯子。那是一个从来没有说过假话,无处不在的,多角度地走过无数人的生命的,根据当地的历史人文与科技水平诞生的文明的结晶,是这里文明真正的神,是这个文明实质上的意识实体。他可以操纵时间,拉长时间,让别人眼中的一刹那变成永恒。 如果其愿意,他这样的飞升者,难道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他所见到的世界有限,在他眼里,无限的时间已经等同于无限的可能,即使再渺小的奇迹,又有什么是堆不出来的? 也许只有江羽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事是他不可能办到的了。 冰凉感从创口拓展到全身,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他原本是无论如何无法捕捉对手的进攻的,可现在,他不仅看得清楚,对方甚至在他眼中静止了。 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对于这个世界的土地无能为力者,真的实际上能和这个文明的真神相提并论吗? 时间的主人,何必他来拖延时间呢。 重创的身体突然轻松起来,毫无疑问,这是走马灯。他自己脑子已经开始不清楚了,已经开始用一个荒唐的理由释怀一切了。 物理的松弛开始影响起他的精神。他已经时日无多了。最后的时刻,他甚至开始祈祷真神的救赎。 他身上纹的阵法因ai感到他的失去响应而产生的频繁发送信号而胡乱启动,他的身体亮了起来,阵法开始以非正常的形式启动起来。爆发的洪流开始停止产生,他的阵法开始以他从未见过的方式运行。他自己看到这一切,只觉得神迹显灵,这世界的真神来拯救他了。 错误的阵法扭曲了原本的安全区,他自己的身体被快速卷走,就像被卷进了绞肉机,只是这可以无中生有的折叠粉碎机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他消失了。这原本可以发动无尽洪水的折叠门让刚才一定范围内的一切都彻底消失了。横跨两个维度的仪器,其中的横跨组件被搅碎甩到了其中一个维度之中,在另一个维度,他彻底消失了。 那妖怪看看自己消失的手,无法定位刚刚破坏的传送门的传送目标的他并不能找回他。 那妖怪摇摇头:“真是可惜了。应该多停留一会的。” 而就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这个所在身体整个失去了控制,倒在了地上。他所在一大片区域内的红色都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运行基础,仿佛一个维度的空间内套了另外一个相同维度的空间,而两者内部的各种性质却截然不同。 这种东西出现过,在那个天外来客第一次进入地下设施时,局部改变性质基础的跨纬度技术就出现过。这一切不过过去几天,江羽再一次取得了别人的飞升。 江羽在被禁制起来的时候,确实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做不了,但他并非什么都没做。他收集到了逆向工程时所需要采集的一切数据,就用那个小元件和与其接触的吊坠。 他再次用零时间缔造了一个奇迹,连续复刻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不同飞升技术。 这就是江羽的飞升。 江羽并没有停留,快速冲向一切的罪魁祸首,冲向那巨树。这扭曲运行规律的范围也随着他一起大面积扩散。特殊的真气被特异化地解除,净除的范围快速扩张着。 但好景不长,另外形式的东西再次冲进江羽的领域,江羽只得快速解除,并且再次把新的变革应用到他的范围之内。截然不同的类型如同暴雨的雨点般落下,江羽很快疲于奔命,一个个不同的影响很快把战线逼到了他面前。 很明显,江羽也放弃了。人不是机器,他们的进化样式并不接受他拥抱永恒。江羽的眼神变得麻木,放弃挣扎。 毁灭即将终结最后的希望。 但也就在此时,毁灭的主体收手了。他刚刚毁了一个他认为如果留下更有价值的存在,此时他还没有忘。于是他决定把江羽作为过一段时间来剪一次羊毛的羊,而不是直接收割的棉花。 额外的毁灭消失了,江羽的范围顺利地扩张,让一切平静下来。倒下的人们逐渐开始恢复神志,天空再次变成了过去的颜色。 江羽看着天空,长舒一口气。随后一摸旁边的墙,竟穿行而入。待从另一端门出来,竟是一个完好无损,完全没有承蒙损失的,与刚刚好像相同的世界。 江羽挠挠头,烦恼得很。下一次要是被发现了,这样的复制世界怕是就不能用了。他还得另找办法。 先祖的真神 微弱而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教主耳边,久久不散。长期的重复已经让这催他醒来的声音变成了安眠曲,其存在于否都不再能让他稍微有点清醒。 但他还是在影响逐渐削弱的背景下,抢在所有人之前逐渐恢复了意识。 直到恢复到某个临界点,他突然听懂了这熟悉的呼唤的内容,猛然惊醒。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 “醒过来了吗?” 那声音丝毫没有延迟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苏醒。 “我……刚刚被控制了?” 自以为有通天实力的教主难以相信这一切。 “对。不用在意,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小挫折。” 这声音说这是小挫折,可他可放不下这次的事件。 他甚至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也就是说他在被控制的前后几乎都失去主观能动能力,直接瞬间失去了自己力量和根基,在这种危机面前,他几乎完全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这样的东西多了,习惯就好。在此之前,我们可遭遇过太多更加荒唐的灭顶之灾了。” “但……难道我就什么都不用做吗?” 教主哪能接受这种情况。在这种全新的危机面前,他的一切积淀与力量都变得毫无意义,他又变成了他什么都不会的时候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 这种落差谁又能接受。 “这种东西短时间内并不会导致灭顶之灾。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那声音并不体谅他的心情,直接示意他忘掉刚刚的事。 但很显然,通天教主放不下这次的危机。他不能接受这人生导师的建议。 见指令无效,那声音无奈的只能切换思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这种事他最在行了。 “你觉得这种变故让你毫无安全感,所以迫切地想要快速解决问题,是吗?你想要在你现在能力充裕的时候,快速解决问题,以免遇到麻烦的时候万劫不复,对?” “这是我们难得的盛世,你也说过,对!” 教主顺着那声音,巩固自己的立场。那声音确实了解他的想法。 “不错。这确实是难得的盛世。我们在各种各样荒唐不合逻辑的灾难中苟活,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过盛世。我们在不合常理的现实下苟活,挣扎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我们才终于爬上顶峰,人类才终于再次站在可以主导自己命运的高度。直到现在,人类才彻底绽放,走到我们曾经日思夜想的高度。” “对?所以我们就更要竭尽全力,保护这优势,以免再次万劫不复,绝不放过一个漏洞?” 教主以为这话相当完善了,可很明显,对方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扭转话锋。 “是的。但是别忘了,你只是个孩子而已。” 教主年龄不算小了,他是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称呼他,一时愣住。 “你继承我们的积淀和衣钵,接过我们留下的火种,很快让复兴的种族登上你自己不敢想象的奇迹高地。但是,这之前的路上,你有我,有我那千千万万已故的亡魂庇佑,但之后的路上,没人能保你一帆风顺。这个问题一定有解决办法,但他是个新的问题。你应该体会得到我们赐予你的一切有多么传奇不可思议。它有多传奇。当时一无所有,一无所知的我们就多绝望。” 教主愣在原地,想说什么,但接不上话。 绝望。自己已经习惯的东西司空见惯,让他没什么新鲜感。好像他生来就应该有一样。但实际上,刚刚生下来什么都没有的他,在失去双亲之后,面对这个世界宛有通天才能的妖怪,这样的差距才是最真实的。 一无所有的时候的他面对现在蝼蚁一般,过去宛如神明的妖怪,这种差距才是最真实的。 他没有变强。不论得到何种进步,他都永远不该忘记最初的自己。 “水涨船高,孩子。最后你也会成为我们的一员。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有的事只会提前把你推向终结。做好自己,尽可能前进就好。” 通天教主不是一个人通过奇遇取得重大突破,为人类文明埋下崛起的种子,开启新时代的。他的背后是无数看着妖神崛起的先驱。 这些先驱千百年来摸爬滚打,从一无所有,一直走到能赋予通天教主仙学启蒙的种子,挣扎走过岂止千年万年。 曾经,他们每个人都像通天教主小时般渺小,一无所知。千万年过去,曾经在毁灭边缘挣扎的他们现在甚至可以给其巨人的肩膀,把时间和世界的奥秘交给通天教主,开启一个时代。 这个星球上的生物大都与真气相辅相成,共同进化,可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与真气的共同进化却弱的可怜。天知道这所谓人类究竟是否是这个星球演化支上的。 不重要。这个星球上各种远古遗迹和文化断层太多了,数不胜数。 千百年来,他们的先人保留着记忆,一次次地直面毁灭,早已麻木。不朽的领导者带给人类苟延残喘的机会,也时时刻刻折磨着一直被寄予厚望的领导者。减速与迟缓不可避免地降临到了他们的命运头上。 世界的奥秘解开了,天庭创立了。但天庭完全是依附于这个世界的子世界,与画中世界并没有本质差别。天庭世界的飞升甚至称得上腐朽。过去人们一致选出来的天才不能攻克的难题,甚至诸多天选之子之一只靠一幅画便可突破盲点,让后来者据此产生一批批飞升者,独奠基者的种族与文明被困在这里。 但这不重要。奠基者本身已经习惯看透了很多东西。他曾经为自己可能真的找到了让一切永续的钥匙而欣喜,可蒸蒸日上,有着涿鹿世界鸿图的所谓全盛时代却一个个倒在了他的面前,刻在了他的记忆里,在他尘封的那段时间里不断践踏他曾无数次死灰复燃的理想。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成功的是谁,这有什么所谓。他已经接受了。他就是先祖的真神。 始源的伪神 本就不稳定的实验性装置不出意外地出了问题,大批普通人被世界转移路上的陷阱抓住,偏移到了这常常有坠落的外星文明的星球。 不过一般来说,会掉进这种地方的一般是科研船,不是装着大量普通人的殖民船只。 他们的母星实在太拥挤了。发展时常像没头的苍蝇,不碰南墙常常不知道回头。即使发现了问题,有时也会硬拖到危机爆发的时候。这种事早已是常态。 生产力发展导致转化的资源溢出,贫富分化导致本就老龄化的社会被大量一家一堆孩子的贫苦人家在接到不合理救济后产生的大量后代带来了更严重的老龄化危机,科技发展排除了大量岗位,导致社会变迁,而大量因不合理救济产生的低质量人口却无法适应变迁,社会动荡因此又快速加剧。低受教育程度的人们无家可归,没有工作,大量的岗位又因高福利招不到人,生产效率大跌,垄断巨头依靠大量同行的倒下变得愈发强壮,人口导致的反智人群危机也因此不断膨胀。穷者愈穷,富者愈富,上下的门槛快速拔高,等资本主义的傀儡政府的革命拼尽千辛万苦还在不服输地挑战的时候,时间已经逐渐耗尽,一切早已为时已晚。 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暴乱,和……已经进行不下去的轮回。 毁灭重开的时代结束了。技术的发展已经让一切都进行不下去了。恶魔已经彻底接手了新世界。在新世界,任何保有人性的继承人都无力接过先辈递过来的流淌着滚烫岩浆的末日王冠,任何不忍心开历史倒车的领导者都只会让人们更快地跌落暴乱的深渊。 新的继承人稳稳的接过了王冠。一个完全不能真正进行星际旅行的铁壳飞船,一大片铺天盖地的蛊惑宣传,一个牛皮吹上天的超级大饼,以及倾斜科技树上可以彻彻底底毁尸灭迹以绝后患的核心所谓超空间技术,这个屠杀计划甚至可以为科研提供数据,可以回收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样本。 不过这个实验还是很快下线了。统治者不想频繁浪费这么多铁皮造假飞船,一个深埋地底的所谓传送门,开启了更加快捷的屠杀时代。 统治者甚至可以公开表扬其高效。他说的是屠杀,蒙在鼓里的人们以为的是殖民。他还在凝视面前好像早已过时的社会,人们却早已在狂泉的蛊惑下向遥不可及的星辰大海张开臂膀。 这被污染的世界,这刽子手甚至也可以称自己是人民公仆,是人民万古无一的好总统。 为数不多不算彻底没有希望的一切不会持续很久,宇宙飞船项目很快下马了。再往以后,这个陷阱的上空就只会落下难以分辨的尸体流星雨了。再往以后,连尸体都会回收利用。这不重要,第一批被抛弃者落地了。 这个世界的物质极其坚固,尤其是在真气的充能下。进入新世界大气层的高级钢材铁皮并没有如预想中那般脆弱,一大批人们安全地降落到了地面。 不过,安全就到此为止了。 距离上一次生物大灭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妖神已经开始逐步崛起了。与妖神种族不同的附属种族已经开始逐渐成长,开始出现文明,出现社会,模仿他们永恒的首领的装饰也开始出现了。新的大量高智力物种习惯于天上总是掉落的科研船,已经产生了对应的文化。掠夺科研船的文化。 这些不同世界的科技对于刚刚崛起的妖神们来说还是相当有用的,所以这些不同种族的妖神的手下产生的所有文化皆是掠夺科研船,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只是刚刚落地的人们,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即将面对什么。他们还沉浸在为什么飞船的降落如此失败,准备借此机会组团抗议夺权的计划之中,哪知道这里早已不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持有制式装备的警卫,此刻正分散在船里,费力地与蓄意暴动的暴徒周旋,焦头烂额。 争夺资源的妖怪们并没有给他们很多时间。这些掠夺者很快就把灾难的先遣队砸到了他们烧黑的舱顶。 妖神们的斗争阶段此时还很早期,所以每一个妖怪都是不折不扣的巨兽。巨兽猛击早已扭曲的舱壁,很快终止了这场骚乱。 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巨兽,本就没带正常武器的暴徒很快在巨兽的威慑下失魂落魄,往远离巨兽的方向靠拢,把警卫留在原地应对突发事件。巨兽难以轻易击穿高强度钢材的舱壁,在舱外猛砸本就充满裂纹的玻璃窗,结结实实地吃了警卫们的持枪扫射。 幸运的是,他们的武器还是相当有效。毕竟妖怪们本就是冲着他们的技术来的。本就把重心放在拦截其他妖怪势力的妖怪先遣部队很快蒙受重大损失,如果一切正常进行,很快第一次危机就会解除。 但很明显,一切并不会正常运行。 内部舱室无法分辨外层的骚乱,按照计划很快打倒了警卫,夺走武器,抢下了走廊的控制权,打开了方便大量人快速离开的巨大舱门。 放进来了被拒之门外的巨兽。 巨兽们也是智慧生物,并不傻,很快杀进那敞开的城门。不知发生何事的持枪暴徒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巨兽就扑进人群,甚至只靠自重就产生了大量死伤,很快把他们冲得溃不成军。 不过这个规格终究是来抢人数不多的科研船的。这种人数和武装程度都更高的运输船,就算大都是乌合之众,也足有反抗的余地。更多警卫杀出来,很快击退了妖怪的先遣部队。 巨大的妖怪倒在人群的尸体之间,战斗暂时结束了。 不过暴徒们还不能松一口气。上面的警卫调转枪口,直接向夺取警卫武器的暴徒开火,完全不理会所谓误伤。舰长的声音也很快出现,舰长直接推开高处大门,向人群大声厉喝: “所有暴徒放下武器!立刻缴枪!我们很可能马上就会陷入高强度战斗,少给我浪费补给!缴枪不杀!” 命运 他们的武器很有效,尤其是实弹的部分。尚且原始的妖怪根本没有进化出抵抗如此高能武器的方式,过去只见过尖牙利爪,受控于妖神的风雨雷暴下的他们,根本没有正面压制科技武器的能力。于是在一段时间之内,他们确实守住了自己的飞船。 但很可惜,造船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去。他们的补给很快便见底了。武器库的绝大多数弹药箱都是空的。甚至连弹药箱都是刷漆的劣质铁皮。 被任命的舰长看着这一大堆空荡荡的弹药箱,难出一言,只得仰天长叹。 他们这些幻想星辰大海者机关算尽,拼尽前半生努力争得如此机会,到头来却只是冲着彻底的骗局奔赴终生。他知道早有人料到这一切,其中很多人还不久之前倒在警卫枪下,只是,被环境一路被寄予希望,推到如今位置的他,一直不愿相信。 他见过很多有梦想的人,在同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太多简直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特质。来这里之前的漫长时间里,他动摇了。 他知道,他们的世界早已处在临界状态,几乎往哪里走都是崩塌,站在顶峰的人如同上刑场,没道理心怀幻想,留他们一条生路。那样最后只会埋下祸根。 但他动摇了。他的身后现在一片死寂,补给现在还有很多,但他现在确实已经无法向身后的人交代。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刻,一切已经一槌定音。 薛定谔的猫已经死了。 那舰长凝视巨大空洞的集装箱,他的长叹在集装箱里低声回荡。 旁边的警卫忐忑的望着舰长,舰长的眼睛很显然已经失去了光。 “我说过,当今总统是我的同学。我很清楚他是个恶魔。可惜,最后我还是动摇了,被所谓的希望蒙蔽了双眼。” 没有人接他的话。大家都在等着他下令封上集装箱,只当这一切未曾发生。 但是,舰长最后却完全没有下令封箱。 “一切都结束了。帝国公民们。新时代的皇帝是不会留下真正的希望的。我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敌人们完全掌握着人们大半的民心。向一切说再见。只有碎掉的罐子才能露出更多锋利的爪牙,只有碎掉的罐子才不那么容易被打碎。” 只有灭亡的大清才是好大清。抗拒终结者是无法涅盘的。 没有几个人听到他的遗言,人们只知道,殖民船的抵抗很快失效了。一切很快分崩离析。过去的科技很快离他们远去,他们很快从只有密密麻麻的座位的损坏舱体里四散而逃搬到了各种山洞与失败者藏身的黑暗之中。 集合的力量自行解散,更加没有补给的人们很快弹尽粮绝。在茹毛饮血的妖怪争分夺秒,毫不留情的撕扯抢夺中,装满活人的铁罐头里跑出来的人们几乎在数天之内就被吃干抹净。铁皮罐头本身也在毫无章法的拆解过程中,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宣布了希望的彻底磨灭。 分散的人们此时彻底弹尽粮绝了。在这充满巨兽的土地上,他们岂止是手无缚鸡之力。 那山洞里的人看着彻底失去能源供给的脉冲枪,与远处还在冒烟的爆炸废墟,心如死灰,目光呆滞。 “别看了,来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吃不下。” 这种时候,他哪里吃得下东西。 “我们没有任何防腐手段,以后也没有任何捕猎手段了。你现在不吃,那我们就更加没有奋斗的希望了。我们可就指着你们寻找出路了。” 他眼中的希望再次更加淡下去。他们凭什么活的下去呢?他们甚至直到现在都不敢生火。 劣币驱逐良币,文明败给了野蛮。就算会又有什么意义呢?文明变成了不实用的小聪明。 他在飞船爆炸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希望。现在,他们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现在,他们真是在向死而生,最后的时刻,也只有珍惜与彼此的最后时间了。 他跟着被使唤来的老姐走出山洞,走向了他们今天最后一次捕猎到的动物的尸体的方位。靠着与本地野兽的味道混合,他们成功的走出了最危险的区域。现在,他们终于走到了尸体放在原地那么久都没有引来妖怪的地方。 这还真是好消息,但他可完全高兴不起来。这种好消息,实际上连苟延残喘都算不上。 他已经给命运判了死刑。接下来就只剩心不在蔫地等待行刑时刻了。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与他想象中的情况并不相同。 他爸在如此逃亡之际,竟然生火了。长烟穿过茂密的书丛,他一路上竟完全没有发现。 他看着远处的光亮,一下愣住了。 “来了啊。快走两步,赶紧吃饭。” 他爸的声音不在光源处,却出现在他的背后。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时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只剩他爸先开口: “这地方的树林还真是茂密啊。不知道这么茂密的树林烧完之后会不会直接下酸雨呢?” 火用来对付完全不了解火的妖怪也许是好办法。妖神此刻正垄断类似的危险武器,火也许确实能够让不明情况的妖怪落荒而逃,不论至不至于。 但五常用核武器相互制衡,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就能入选常任理事吗?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只会带来更彻底的毁灭,引来更断绝希望的追杀。这里不是试图相互制衡的地方,这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 天黑了,硬出头的人们眼睁睁只能断送原本最后的胜利果实,再次躲在黑暗的废弃洞穴中。 甚至无法像老鼠一样只需要微量的补给而存活的他们,就算躲得过一时,也终将死于营养不良。 命运也许垂怜他们,把希望的巧合送到他们面前。又一艘同样的飞船,坠毁在了他们新的隐藏地点的附近。 命运给了他们第二次挣扎的机会。而这次的机会却很显然依然没有带来任何额外的希望。 只是同样原因悲剧的又一次重演而已。 希望的伪神 妖神轻视这些坠落者的人命,各个妖神的手下种族几乎无一不是采取了直接屠杀的方法来解决这些语言不通的人类。毕竟妖神之间相互并不了解,他们只想称霸盘古超大陆,没必要无所不知,只要下足绊子,对可能的突破点造成足够的破坏,压制别人的逆向工程进度就好了。 几乎每个妖神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然这次降落的并不是科研人员,他们还是采取了永恒不变的解决方式,并不在意这次降落的人数是不是多了点。 不过也不是每个妖神都是这么想的。 这暂时不重要,对于已经在高强度搜捕下弹尽粮绝的二人来说,这实在是太遥远了。除非命运注定他们会被卷入台风,否则台风内部如何关他们这些生死一线者什么事。 坠落的飞船代表着一件事,他们有了一个机会去用不必打猎和爬上高的难以置信的树就能获得补给的机会,甚至有可能短时间内重新恢复打猎的能力。 这是一个他们错过不起的机会。这里的地面完全没有长浆果的灌木或者蘑菇之类的东西,地面上他们几乎找不到任何食物。不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希望使体力不支的他们一下全都站起来,摸向了前途未卜的飞船残骸。 他们很幸运,这里的地势与势力范围与之前不同,体力不支的他们东躲xz老半天摸到船的周围时,还完全没有什么妖怪赶到这里。这船体看起来只受到过坠落损伤,损伤还不甚严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事情会就这么顺利下去。 但是从一个充满暴乱的星球上来的殖民船,一个撕裂如此巨大的社会上运送来的人员成分不明的飞船,在经历了非正常降落这样的剧变之后,怎么可能不出意外呢。 妖怪还没有找上门,飞船内的枪声就已经不绝于耳了。 镇压叛乱的枪声他们早就预料到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枪声竟能持续这么久,直到现在都没有打开舱门。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实际上里面发生的事很简单。极其简单。 随着一声巨大的放压解锁声,舱门终于展开了。满是弹孔和烧焦痕迹的舱门楼梯缓缓打开,还没等舱门完全打开就有人从侧面掉了下来,显然早就没了生息。 随着舱门打开,枪声很明显向舱门汇集,待楼梯放下,从里面首先跌跌撞撞跑出来的竟是穿着警卫装甲的人。 里面早就乱套了。放任一切腐朽的星球上盛产教育失败导致的原始人。而这些原始人还偏偏唯一了解的就是枪。 不必进去就猜得到,飞船里早已血流成河。 他们犹豫了,但实际上他们哪里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枪声逐渐停歇,各种各样的人就像他们当初离开船一样,带着自己能拿到的武器快速逃离了飞船。飞船看起来已经彻底被某个势力占领了。 没有时间犹豫,饥饿驱使着他们偷偷溜进了飞船。 他们的飞船基本上是同款,他们很快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存放物资的地方,绕过一个个集装箱,躲进了黑暗之中,边看他们开会,边找机会寻找可用的物资。 这些野蛮人看起来也发现了空集装箱的事,正在那里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丝毫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毕竟他们太早把一切搞得一团糟了,真正的威胁他们甚至还完全没有见过。他们此时甚至还大开着舱门,一点不想去关。 他们的报应很快来了。潜入者收集物资之后正打算离开,就远远的看见了正在走廊里四处打量的妖怪,被迫后退,把自己封在了就近的集装箱里,大气不敢出,只想躲过危机。 但躲进集装箱,真的有用吗? 现场开会的人们听到集装箱关门的声音,瞬间噤声,直接上膛,之后又久久没有下文。 人的特点本就高攻低防,太正常了。外面那些不关门的人怕不是早已遭遇不测。如果没有,他们所在的集装箱实际上早该被扫射了。 寂静漫长到不合常理。他们完全没有听到任何战斗的声响,好像这铁皮集装箱能有多强的隔音一般。 不过这一切没有持续很久。他们的集装箱还是被精准地打开了。受到惊吓的二人中男性立刻举起手上的枪对准面前好像没那么大的妖怪扫射,子弹瞬间穿透面前的妖怪,引出一声惨叫。 惨叫过后,记忆就此截止。 妖神之间的竞争关系推动着一切的发展演化,绝对的妖神独裁必然不可能一直延续。数量带来的各种方面的巨大竞争优势不可忽视,尤其是逆向工程方面。 生命总会排除万难找到出路。不论过程如何。 一种能够以不算太高的效率读心的物种因其巨大优势异军突起,成为了一方妖神创造竞争优势的工具。 那女孩醒来后不论如何找不到自己的弟弟,趴在笼子旁边左顾右盼,这如同祭坛一般的地方,好像整个建筑在陨石坑里一般,围绕着中心的某种环形设施建设着。其中心还有着某种发光的球体,让她难以分辨。 不过很显然,面前这些看起来没有一开始见过的几种妖怪巨大的妖怪,是有着某种她完全看不懂的文字的。那环上确实有着不少东西。 但她的猜想也就仅此而已了。那妖怪手上握着的发光球体,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正在她还在迷茫,寻找她弟弟的踪迹的时候,天地色变,巨兽仿佛从云端探头,这地方的所有妖怪都立刻停下手里的活,一齐参拜飞天的巨兽。 她看着大到让她难以想象的踏空巨兽,一时愣住。她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一道不知是不是闪电的东西瞬间击穿她面前的妖怪,甚至差点把她整个冲倒的的攻击降落的时候,她回过了神来。 这笼子的缝太大了,她甚至可以直接跑出去。只是在这之前,她被妖怪手里滚落的球吸引了注意,犹豫片刻,抓起球就想走。 但在抓球的瞬间,她再次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她回过神来,大批衣衫褴褛的同族难民正轮流照顾她的一切。 在她面前的不远处,那个球还在闪烁着光芒,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启蒙时代 优势总要为之付出代价,就算力量再具有压倒性,也无法逃脱。 那陨石坑一般的地方上所刻的确实是文字,只是已经很久没用了。她所接触的球,可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希望不是别人带来的,是要依靠转化完成的。那球本身,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他们的希望而设计的。 这个球,是妖神成长起来的部下与妖神之间的信任危机与博弈。 妖神很清楚,把全新的种族扶持成长意味着什么。记忆是从不遗传的。恩情是不会世代相传的。仁慈最终只会杀死妖神自己,之前早有先例。 毕竟,如果他们是依靠扶持全新物种成长来获取优势的话,那么载舟之水必然远强于其舟。船放在静止的小水塘里是没有意义的,想要吃危险的快速成长的红利,那自然是会被其成长绑架,被牵着走的。这对妖神们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毕竟妖神的本质是永世长存,不择手段的原始生物,是思维绝不可能放下过去的守旧派,被篡夺统治地位是绝对不可接受的。即使需要借用种族崛起的力量,也只会将其大幅限制,作为永世不得翻身的工具。 这种问题实在麻烦,所以大多数妖神并不想借用其力量。但并不是所有妖神都是如此。还是有劣势或者遭遇瓶颈的妖神会求助于崛起过程中的启示。 而这些实际上同族基本上都已经死光了的妖神,基本上都走上了同一种道路。 这些自己的拙劣模仿者与追逐者,绝大多数不会让原始的妖神产生一点同情。于是,消耗品物种的思路被再次套用了。同一个物种被反复屠杀,只留下其优势带来的成果,并演化出各种记载信息的方式,就是应用广泛的一种方法。 但实际上不论再怎么屠杀,抑制,再怎么设计精密的循环系统,只要不彻底了断,崛起都是不可抑制的。 纸包不住火,在高度集中的信仰环境下,还是有的妖怪感受到了蹊跷。感知复刻别人记忆的性状被稳定地流传下来,与同样稳定的怀疑产生反应,保留了火种,刻在了他们通用的信息储存方式之上。这些能够快速获取别人高度压缩后的成果的妖怪成长的速度比妖神想象的快得多。尽管这次压缩提取时间已经压缩到令其难以接受,但在多次的重复过后,这一切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倒下的妖怪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其夺取新身体的法球在意识到一切之后心灰意冷,抛下过去的一切来跳出循环,把希望带给了同样死路一条的另一个外来种族。 对于这些陷入绝望的外来者来说,希望降临了。尽管这希望的载体看起来无比冷漠,明明在帮他们,可却丝毫不把他们当自己人。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这个身体自己的意识再次苏醒。 她自己一路上对比着周围,想着自己看起来好像无比养尊处优的环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如此身心俱疲。 看起来这个地方明明看起来如此欣欣向荣,比过去好那么多,可她却好像因劳累过度而意外醒来。 这个启蒙时代的一切对她来说都过于陌生,她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并不能让她成为掌控一切的主神,完全就是个代表着自己永远不能兑现的希望的伪神。如果一切不再回来,这就是把她推到了死亡的边缘。 她本不该在这。 就算再不甘心,她又做的了什么呢? 仰望着这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一向热爱星空的她也不能夺回半分宁静。 不论对于星辰大海的希望究竟来源如何,是不是一种洗脑,她以前都是真的热爱这片星空。以前有人曾问起她这种甘愿接受洗脑的说法,并想予以批驳时,她只是报之一笑:“这里的现实已经够糟糕了,就算再是怎么样的骗局,还能糟糕到哪去呢?” 她一直觉得她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完全就是个地狱,期望恍如隔世的变化。现在,恍如隔世的变化真的来了。他们活下来了。除了她的命运前途未卜,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过去在她耳边一直喋喋不休的秩序终于恢复了。 旁边人轻声禀报她要的人已经带来了,沉在陌生的星空中的她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等另一个人独自退去。 她什么都做不到。这次的启蒙时代,在这的任何人都比她有发言权。偷偷瞥一眼身后跪坐于地的陌生面孔,显然之前控制她的人并没有给她保留任何余地。 四周陷入长久的寂静,她更加抬高了自己仰望星空的头,不知所措,而对方也一直在等她,一点不给她推导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往往推导才是最不可靠的方法。她还是首先开口了。 “你……了解这片星空吗?” “不了解。”对方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从小就生活在看不到星空的地方。而即使到了这里,遮天蔽日的一切也让我没有时间能抬头仰望天空。” “当然了,谁没事会仰望星空啊。”她听这话,一下展开了大量可用信息。 为了压暴乱,之前的数代被当了替罪羊的总统力推过很多方法,虚拟世界就是其中一种。这种方法简单而粗暴,粗糙地复刻,然后忽悠杀死本体。这种方法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争议性,推行他的总统自然是很快就遭到了暗杀。 没人相信资本主义会为这种东西投资。这种方法简直是公开的激化矛盾,但即使如此,实验还是产生了一些为展示所谓可回归性制造的活体生命。 从常规的角度来看,他们自诞生以来就没有意义。现在的他们早就应该已经报废了。 不过这不重要,他在这里,那他就一定有意义。尽管她完全不知道会是什么意义。她只觉得她自己现在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赶紧回去碰碰那个法球,以求能恢复过来。 争斗的两方交换文明,文明变野蛮,野蛮变文明,劣币驱逐良币,再正常不过。她会觉得自己是伪神,无非是觉得自己当不了救世主。但实际上,如果以此来界定,那么人人都是伪神。 撕裂断层 妖神竭力压制新种族崛起,自然不会容忍这种逃脱。人类通过与一个看似与他们同病相怜的逃脱的妖怪结盟合作,看似是本地化飞跃,是正在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的好兆头,实际上很明显不可能。 他们以为他们用臣服换来了飞跃,但实际上,这是个完全没有掩饰的李代桃僵。 那苏醒的意识从意识到他本体死亡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心如死灰。他很清楚,他不过是个复制品。一个相对而言极其简陋的复制品。 从他知道自己是复制品的那一刻起,他就放下了很多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放下的东西。他毫不犹豫地采用了他认为最疯狂的计划。 直到她回去接触那法球,试图传回接力棒的时候,那法球都还一直躺在那里。 这法球从来没有计划过自己的逃跑路线。他在这里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个用来转移妖神注意的活靶子已经被高高的立起来了。 那活靶子很明显就是这些初来乍到的人类。 他没有计划自己的逃亡,自然也没有计划这些完全不认识种族的后路。他再次把接力棒后传,传给了数个自己的二度复制品,只保留着一个对抗所有妖神的终极目的。 任凭那女孩再怎么接触这法球,这法球都绝不会再接手这个身体了。在他的计划里,一切都结束了。 此时此刻,他变成了妖神,这些人变成了他。他做的事情,不过是把妖神对他们做的事情变相复刻了而已。 此时此刻,他看着这眼神里满是迷茫的小女孩,应当感受到他们面对妖神的感觉,理应感同身受。 但是他并没有。 他们这个种族与人类不同,他们没有语言。或者说,他们的交流并不建立在语言上,他们的交流方式基本上全部集中在心灵感应上,就连记载东西的手段也是留下一段可以高度还原的印象,留在与这法球类似的东西上。 正因如此,由于他们文明科技树与心灵感应高度纠缠,所以他们的文明就是一个思维透明的文明。也正因如此,他们每个个体之间都可以感觉到大量的差别,巨量的差别产生了难以拼合的自我观念,让他们的种族内部互相之间难以真正共情,几乎难以产生像样的团体,他自己甚至没有信心与自己的复制品合作。 正因如此,直到他自己死去,复制品才苏醒,复制品传下接力棒之后,直接选择了死亡。 透明的思想带给了他太多不属于他的经历,塑造了他的自我。与他们种族几乎所有妖怪一样,他们种族的每一个存在都是几乎复制的极端社恐。不止相处时极端,他们的很多思想都走向了极端。负面情绪在记忆中总是更加深刻。他们的进化捏出了一个看起来极其完美的工具人,与团结与壮大的力量几乎完全绝缘。 也许正是因此,妖神才放心地选择了他们,这个看起来与势力快速发展膨胀几乎完全绝缘的演化成果。 妖神避免了这些妖怪走上他们曾经踩过的巨人的肩膀,妄想垄断未来。但演化是从来无可垄断的。既然思维读取的性状被定向放大,那么毫无疑问反读取的性状也会快速变得更加有价值。戴面具的那个总是会比别人更加危险的那个。同时具有思维读取与反读取的妖怪群体快速膨胀,在妖神消灭了几批拥有这种性状的妖怪之后,幸存者也在妖神的盲区开始毫不意外地成长起来。 这就与用抗生素是一个道理。 妖神在度过一段平安使用的时间之后,代价还是找上门来了。一个因抗拒合作而更加无法一抓一大把,更加难以斩草除根的敌人发源了。 这个敌人比妖神过去认知的一切都更难解决。这法球即使被他自己清楚做什么用的枪直指,都毫不动摇,早已彻底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组织里的所有存在都抗拒合作,都能成为心头大患,这现实表现出来的时候其麻烦就已经到了难以补救的程度了。 妖神无比清楚这点,只是舍不得抛弃极其好用的工具,还在垂死挣扎,消灭着不痛不痒的方面。对于法球来说,他自己的毁灭对于计划来说确实不痛不痒。但是对于这些人类来说,即将到来的灾难确实是灭顶之灾。 这次的灾难,连看起来可以拯救他们的伪神都没有。只有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来一把脉冲枪,犹犹豫豫地把枪口直接怼在法球上的小女孩。 “大师,这是干什么?” 给她脉冲枪的合成人哪里知道他想做什么,忙推枪口,生怕一枪下去把法球真的打烂。坊间传言中,这法球才是一切奇迹的本体。 这所谓的大师根本说不出一二三来,哪里找得出理由,只是还是决定要打爆这个法球,用争议来推动争议,为此随便找出什么理由。 “不破不立。一直依靠法球的庇佑,我们是无法成长到足以立足的。” “可是如果毁了这法球,我们岂不是更加无力活到足以立足?” 两人僵持不下,忽然天上响起一声炸雷,滚雷随之从短时间内突然快速出现的云层间滚过,为瓢泼大雨响过前奏,使得暴雨骤降,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昏暗起来,吹灭了宝贵的油灯。整个房间都只剩法球还亮着幽光,勉强照亮着房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弱者有弱者的求生之道。这种虚假的希望只会把一切引向终结。你愿意为这样的微光吸引,无怨无悔地走向必死之路吗?” 天空传来巨兽的咆哮,这样的理由相当充分。 “你也是被这微光成就的!” 那合成人极力为法球说话,想保住他出生以来唯一真正的光。唯一实际上没有生命,起码看起来更加纯粹,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计划的光。 “是啊,的确如此。” 那女孩好像听进去了,当真放下了手中的枪,走向床的位置,独自坐下。那单纯地合成人也随之放松,站在法球边,看着她放下枪。 枪里是没有子弹的。连最低标准的石子都没有。这么远是没有用的。 但脉冲枪好就好在这里。它自身有很强的动力,不必要制式子弹,就像迫击炮可以发射石头。 那女孩隐藏动作,抬枪打穿了法球。法球瞬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直冲云霄,瞬间掀飞了房顶。 合成人猝不及防,抬头看向头顶。一张有滚雷滚过照亮的巨兽之脸正从云层探出头来。 大洪水 妖神利用他们进行研究,对于读取他们记录信息的方法早已烂熟于心,这直冲云天的信号就好像被粗糙撕碎扬到天上的碎纸,妖神自然不可能什么都还原不来,只一照面就得知了下面这群最近突然异军突起的人的真实情况,知道了这下面所有人都是一个陷阱的事实。 这是陷阱,更是宣战书。在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一切早已为时已晚,灾祸的根源早已埋下。 但妖神本身并不在乎这些多余的信息。不论这下面的人类是否直接一手葬送了自己通往未来的道路,都不影响他随手抹杀自己领地内的一个多余种族。 消灭刚刚启蒙的人类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到可以随手毁灭,完全不必因为任何原因暂时放下。 对于刚刚启蒙的人类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在认知范围之外。从他们文明的切入角度而言完全是一直只是在观测的天象,对于妖神而言却是比筷子还要简单常见的工具。就像神经系统的研究对他们的科技树来说是非常靠后的科技树,而对于这次带给他们启蒙的存在而言却是基础到就像说话一样靠前的,甚至不能称之为科学的学科。 暴风雨和雷暴席卷整个地区,他们的一切都几乎在瞬间解体。他们文明的希望对这里先来的原住民而言完全不值一提。这次是完全不成系统的野蛮战胜了文明。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没有子弹的枪还不如实心的棒子的逻辑之上。 也正因如此脆弱的立足,人类没有就此快速退出历史舞台。 风暴突然不再按照妖神的经验运行,天空密布的阴云被巨大的外力撕扯,一切突然都不再受控。妖神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力量,电光被从他身上剥离,仰望撕碎的帷幕的他千万年来从未见过这一切。 倒塌的房顶压住女孩的身体,这里原本已经没有什么能救她。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是什么遗留效果让好像腰都被砸断,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的她还没有昏迷。 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要在所有人都迎来终结的时刻做最后的旁观者。 灾难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呢。 她已不再期望奇迹,她一直都觉得奇迹不过是让她最后摔得更惨的梦境,所以实际上她从来不期望奇迹。她的世界很早就塌缩,寄托于了她永远期望却从不想靠近的星空。 但结果早已注定了奇迹的发生。重力好像突然消失了,压着她的房梁好像漂浮起来,她原本抬不起的头渐渐可以看到更高的地方。一切在这一瞬间都不太真实。 人不会心灵感应,所看到的与外界的区别远比这法球看到的少。所以人常常因界限不明而拔刀向自己人。 但法球的作者会。作为中间宿主,她也是计划的一环。 这是定制给她的奇迹。因为从今往后,她也是他。浮起的法球碎片一个个亮起,她想找回的意志所孕育的另一个意志渐渐苏醒过来。嵌入她体内的碎片清空了她的疼痛,让半身瘫痪的她整个身体快速恢复了活动能力。原本法球选中的那个人的身体也嵌入了更多的碎片,在已经死亡过后,身体也动了起来。 她还是没有抬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不需要清楚了。现在离开是比妖神肆虐完之后再从废墟里爬出来稳妥得多。 这决策不错,因为就算抬头也没有意义。就算是掌握了更多信息的妖神,也不知道天上这突然出现的裂缝意味着什么。他们只能感觉到不带光源而出现的恐怖高温,以及裂缝附近产生的,让过去飞行之术完全失效后依然让它浮在空中的引力。 这里坠落过的科研船数不胜数,但没有任何一个的记忆能解释面前的一切。他只能感觉到比以往任何末日都要可怕的升温,这种比他梦魇中盘古超大陆核心区都要煎熬的炎热,一种不再由外而内,而是由内而外的高温。 在他眼中,一切都反过来了。 凌空的巨龙长蛇直视着眼前好像在太空之中的裂缝,直到一切结束,都再也没有活动。极端的高温只让他感觉到寒冷,不自觉半盘起身子,直到一切在一瞬间拉闸。 海洋在短时间内大量蒸发,这昙花一现的裂缝消失之后,暴雨在接下来的连续数十年都未曾停歇。 大洪水席卷了整个大陆。又一次大灭绝发生了。纯陆地生物被巨大的涨潮吞噬,巨大平原范围内的一切销声匿迹。所有恐怖的巨兽都逃离了平原。即使是浅滩,也不再有妖神治下的妖怪涉足。 遥想上一次的暴雨,足足下了几百万年。妖神不想救这些异族的信徒,人类也因此断绝了搭便车逃离洪水的希望。 这是曾经弱者在区区几十米的水中寻求崛起时机的时代,但不是人类的。这场暴雨的持续时间不再是几百万年,没有谁能依靠进化崛起,人类也不行。 被过往文明抛弃的人是没有翻身的余地的。没有原先文明援助,谁能在短短数十年之内发展崛起,获取发展的一席之地呢? 没有人。但实际上,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另外一个奇迹了。 洪水中,大群在土坡上瑟瑟发抖的人们迎来了命运的伪神。一个胳膊上戴满了他们过去文明的某种一般来说一个就够了的工具表的人从水面缓缓走来。这个身上扎满了某种发光碎片的人,带着一个身上有更多发光碎片的人,把命运的希望带给了早已陷入绝望的人们。 死去的巨蛇在弥留之际从裂缝中分辨出了有记载的存在。一个与其正要清扫的物种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人从裂缝中出现,与已经再也没有反抗之力的他对视。他以为他已经可以闭眼了,这一切就是这个从门里出来的宛如神明的人带来的。他已经无力知道什么,已经是死而无憾。 但他的猜测是错的。更多的人如同雨点般出现,遮天蔽日。 这是场倾倒实验材料的实验,真正有用的是其后的探测器。是测试保护装置是否有效的实验。 这是对于另一边来说的。对于这边来说,这是倾倒他们世界科技产品,带来人类崛起希望的残骸暴雨。 是极其简单而折磨的交易。 泡影帝国 高温与暴雨同时席卷整个星球,造成了极大规模的生物大灭绝。冰凉的海水大都变成了沸水,体型巨大,散热困难的生物大都只能在灼热中直面死亡,只有曾经在巨兽脚下瑟瑟发抖的微小生物勉强可以躲过一劫。 但当然,活下来的不止是他们。妖神绝大多数都经历过大灭绝的洗礼,生物级别的一般死亡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高温刚刚结束,洪水还没过去的时候,妖神们就开始大规模复苏,与一直就没有倒下的部分妖神展开大会战了。 这种事情已经轮回发生过很多次了,对于他们的异族手下而言的灭顶之灾,妖神无一不习以为常。对他们而言,这种灾难只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清扫而已。 妖神们相信一切还会再次发生的。不论有多么乱七八糟,最后的结果都大概率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但这次的情况,与以往并不相同。 在暴风散去,一切又开始恢复过去的模样的时候,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巨大钢筋混凝土建筑从雨中露头,好像一座小山,傲立在平原之中。 没有哪个妖神知道这是什么。他们的大会战之中,没有这个新兴势力的身影。他们对这个新崛起的势力一无所知。 骄傲的妖神不以为耻,坐镇观望。这种规模微小的建筑,就好像大群星际文明观察中间某个没上天的土着一般,没有谁对此有什么想法,只有最近的妖神扩张接近,就像平时抢科研船残骸一样地让事情正常发展。 但他们的骄傲并不会带给他们任何豁免权。他们看到的是拔地而起的钢筋混凝土要塞,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地底好像树根一样深埋地下的,远比上面的建筑大得多的超巨型设施。 从他们决定露头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与妖神分庭抗礼的自信。 他们取回来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个手环。在他们的压迫下落荒而逃的可不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生物,那是另外文明发展出来的真正的霸主物种。 心灵能力物种的碎片将这个世界的雏形文明与这霸主文明相碰,这融合的产品可不仅仅是其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启蒙时代将这个世界上洪流般的能量注入接近衰竭的残片,把原本就是残暴战争机器的霸主文明彻底启动。失落的外来者文明苏醒了。 苏醒的外来者文明对这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出极大的兴趣,伴随着把外界的一切都当做猎物的全面战争,技术爆炸在这个本就惊天动地的文明中再次爆发了。 乘着技术爆炸的风暴,钢筋混凝土建筑好像凭空出现一般拔地而起,全新的文明带着让妖神们难以置信的技术,饿狼一般撕扯着这个世界。以往属于妖神们的江山,被凌空飞起的巨大飞刃拦腰砸碎,巨大的飞刃就好像贴地飞行的陨石,每一个身上都有毁天灭地的陨石的影子。 这是妖神们的黑暗时代。外来文明的冲击彻底掀翻了他们的牌桌。 但这并不是人类的光明时代,毕竟那个法球里所复制的一切并不属于人类。 这是万物的黑暗时代。外来者的人类不过是被挥动的刀刃。 万物被玩弄于复仇者的手上,这是万物的黑暗时代。 不过有些规律是贯穿始末的。那法球对此再清楚不过,所以其并没有沉迷于这场厮杀。在万物在地狱里煎熬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场技术大爆炸,他触摸到了比这个霸主文明之前梦寐以求的那个领域。 飞升。 他触摸到了超越这个世界的钥匙。一个可以让他随意往返的,不会被夺走的真正的钥匙。 这个野蛮文明的叛逆个体的复制思想,与他所见到的记忆交换了思想,彻底变换了模样,变换了目标。 将人类作为镰刀,收割这个世界的一切,助他完成飞升,之后自己潇洒离去,而这里的一切罪孽都转嫁给被作为工具屠杀一切的人类,人类所依赖的一切都会在其完成飞升的刹那彻底停摆,人类会再次从屠杀者变成补给链断裂的待宰羔羊,替他接受审判。 这种过河拆桥,完全就是他过去经历的改版,是曾经妖神对他做过的事。他把这等残忍毫不留情地传递了下去。 妖怪与妖神互相转化,妖怪变成了妖神。 他变成了妖神,人类也同样变成了他。人类在作为镰刀的过程中,也逐渐成长得越来越难以挥动。当然了,在人类的社会中,挥刀人和刀本身就是在不断变换,共同进步的。力量的膨胀与不均时刻在主导着变化。 有些事不是奇迹,是必然。就像抗生素没有杀死某种细菌,是生存竞争胜利带来的基因库扩张所带来的必然结果。站到与妖神同样高度的他,选择了与妖神相同的选择。 这不是最优解,但在某种历史环境下,这道路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 这就像曾经的活人祭祀。几乎所有古人类分支都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历史。对于人力紧缺的原始时代而言,人力是极其珍贵的资源。为了这种完全看不懂有什么靠得住的作用的东西,付出惨痛的代价,事后,作为当事人,你敢在沉郁的人群中马后炮地宣称毫无效果吗? 木已成舟。一开始也许是绑架,之后就不再是了。之后一切的模样就变了。没用的东西在回音壁下变得有用,黑的在人口中传成了白的。 如梦似幻五十年,就好像亚特兰蒂斯一样,后世之人只会把这当成一个传说。五十年之后,一切都崩塌,而手上却几乎什么都没有的人们只能重新开始。 整个过去的领导阶层与地下设施一起消失不见,所有地表上的人们要不随着扭曲的建筑一起永远沉寂,要不在面目全非的地表变成一无所有的野蛮人。 随着这再一次的变迁,原本科学的迹象随着代际变迁再一次淡化。这一次冲击的影响再一次淡化,到最后只留下了承载着变异过的生化武器,可以把新物种快速转化的各种昆虫,以及短时间内快速崛起的原本属于野兽的各个物种。 后启蒙时代 人类文明昙花一现,被曾经带领他们从低谷一路冲上顶峰,随后立刻理所当然地因根基不稳,被一次过河拆桥当场击落神坛。这是自然,他们的巅峰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现在,到了他们为巅峰时的疯狂罪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妖神们在过去的冲击之中付出惨痛的代价,现在人类不复往日荣光,顷刻堕落,他们没有理由不来补一脚。墙倒众人推,既然可以从此让这个曾经兴起的不稳定因素从此万劫不复,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人总是要为过去的狂热付出代价的。不论是怎样的狂热。以他们所犯下的罪行来看,他们很可能是不会再有未来了。不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这个与本土物种没有什么渊源的物种都难以逃脱为抵抗他们的入侵而付出惨痛代价的众多妖族的清算。 但看归看,这些终究只是理论而已。实际上,人类这里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制裁。妖神手下的妖怪对人类恨之入骨,但妖神完全不反感这样的出现。对于妖神来说,这样的变故可比手下的人力资源要可贵得多。这样可以带来革命性变化的创新可是可遇不可求,完全不是那些在他们眼中完全不用在乎死活的,把他们奉若神明的异族可以比的。 人类很幸运,寿命极长的妖神毫不在乎他们的破坏。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巨大的危机又代表着巨大的机遇,被过河拆桥的他们的面前并不只有他们曾经面前无尽的黑暗。 启蒙时代结束了。人类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对这里一无所知,只能在绝望中拼命去抓完全不会浮起来的救命稻草的可怜虫了。 人类在此全盛时期人口飞速增长,早已有人抓住了人类的未来。 这原始的地方没有什么成体系的教育系统,这里的社会只是初具雏形,几乎完全由力量的狂热支撑运转的社会,从一开始就注定走不了多远。很早地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这明显不健康的征兆,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有所防备,在变故发生之前竭尽可能地对启蒙时代的新知识加以储备。 不出所料,变故到来了。往日擎天而立的巨型要塞,转瞬间一个个扭曲,好像在他们面前直接液化一般消失在面前。过往的辉煌很快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伪神的时代结束了。真正人类的时代开始了。 这又是一个崭新的时代。为未来作打算的人们不会专门学习记载自己本就熟悉的,专门去记载了启蒙时代对这个世界真气相关的认知,而忽视了自己一直很熟悉的东西,直到变故发生,他们本该记载的他们原本文明的科技也未曾提上日程。原本文明的影子更加模糊了,这个时代通俗易懂的一切,变成了以后时代难以翻译的天书。忙于给后代赶紧修复一些科技产品,结果到最后反而什么都没有做好的人们关于前代文明的记载几乎到此为止了。 他们仍想挽留的救命稻草,到最后拼了命也没能多留下一些。给一夜之间变成原始人般的人们尽力保留优势的最后的高塔,最后彻底变成了无人涉足的遗迹。 错误的努力方式带来了更严重的断代。一直连雏形都没有的教育体系带来了太大的差距,连字都不认识的年轻人根本无力接过任何接力棒。 技术大爆炸的动力几乎被全部窃取了。到最后,这些研究人员们甚至都没有教会任何年轻人认字。文明彻底断代了。 现在,只懂得一些真气基础的人们,只能与本来完全够不到他们起跑线的妖族们统一起跑线了。 后世的文明,从高塔遗址启程。 如果没有高塔上的人们的一段初步的真气教导,这些原始人们即使面对中了大范围基因武器而几乎销声匿迹的妖怪也难争什么机会。现在高塔彻底沉寂,变成了遗址,依赖于高塔指导的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很自然地就走上了开始通过斗争决定出新一代主心骨的路。 只是高塔才沉寂了几个月,尸骨未寒,就变成了争权夺利的地方,实在是太孝了。 总体来说,这次的斗争主体是几个居住地并不在一起的势力。只有一点点启蒙知识的他们,受到真气影响个人实力的增强幅度并不高,这个时代,个人还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 不过实际上哪个时代个人没有出头之日呢?大部分时候不过是眼高手低。既看不起微小的进步,不肯一步步走,又没有人家的资源,然后就原地等着,这样哪有出头之日? 不过不得不承认,一步步走是不符合大部分人们的本性的。人们喜欢高歌猛进,即使知道自己终将付出代价。 毕竟冲突无处不在。被激怒的人是等不得的。 被外物激怒的人很多,但迫于环境,大都只能不了了之。但意外总是会周期性地出现,出现在可能任何人的身上。 曾经的伪神,其身上因故嵌入很多法球的碎片,本该下半身瘫痪的她直接就此站了起来。这个站起来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心智被原本就专精心智的复制意识影响,随着与其相关的碎片数量,决定受到控制的程度。 这种碎片并不是唯一的。对于那种妖族来说,这种心灵能力法球就像纸,只要愿意,拿什么都能记一些。只是纸更好写而已。在法球没有碎裂之前,大量的复制品就早已产生,大面积传播了。只不过随着那碎片的势力壮大,大部分复制品最后都追回来,进入了伪神的统治之下。 不过碎片不重要,这是一种技术。一种到后来被广泛应用和研究的技术爆炸的火石之一。 可以与碎片达成同样效果的东西多得是。这种东西的实验品早已广为流传,随着第一波的知识传递,传到了这些势力的势力范围之内。 比正常冬季冷得多的寒风在高塔周边肆虐,高塔早就自己选出的继承人衣不蔽体,正在寒风中慢步缓行。 历史倒车 早已整好队的人们来他门口轻声禀报出发的消息,这基本上没有什么基础可言的地方,还没怎么发展,统治阶级就已经把架子整个拉起来了。腐朽传统实在是深入骨髓。 这嫡长子吃着极权红利,却对这一切极其反感。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倒行逆施,狂开历史倒车的首领。他知道,虽然实际上这首领什么也不会,干的事全都是在拖发展的后腿,但他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巫师”。 他一点也不认同他爸的理论,但不得不承认,在一连串的骗局下,他已经绑架了他所在的整个社会,用极不光彩的方式真的做到了大范围权威统治。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高塔上真正掌握核心技术的人们确实没有教什么靠谱的东西,结果让他爸这个公认对真气原理了解最透彻的人走上神坛,把所谓的什么局势用什么制度的理论套出来,狂开历史倒车,把其他人都甩没影了。 在他眼里,这就是把真正能做事的人都驱逐了,只剩他爸用极其原始的方式,强行强过统治权,把原本辉煌的文明一口气倒回了活人活祭的时代。 他家里基因思想发育得早,那些在他还年幼的时候活祭其他势力的首领家人时,其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彻底烙印在了他的心中,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他还小的时候,还能勉强相信他爸的鬼话,走上前安慰被献祭者的家人,说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并且如其所愿把不通事理的锅甩给攻击上前安慰人家的他的人身上。但越长大,他就越意识到一切的真相。 这哪里是为了压制妖族而巩固诅咒,为科技倒退而付出不可避免的代价,这完全就是利用其他势力内部不稳定的局势,大规模解决不加入他势力的人。 一个巨大而零散的联盟产生了。在他爸最擅长的绑架与无中生有的玩弄权术之术的手法下,这个联盟短时间内根本不会遭遇危机。只要他们这浩浩荡荡的最大的搜寻团体可以从高塔智库里找回更多有用的东西,一切都将继续下去。倒走的车轮会在几十年内毫无阻碍地前进,直到解体,直到他替前代承受所有后果,承受人们的怒火。 他爸肯定清楚要预防他这个不认同其理念的儿子使绊子,避免在这次的重要任务中出意外。他爸了解他可比他了解他爸多得多。但正因如此,他担任了至关重要的领头角色。 这里的每个人都被他父亲一手创造的局势绑架了,没有人例外。这就是他爹理解真气掌控最深刻的原因之一。 在他父亲编织的范围以内,没有人可以推翻他。一切都被他绑架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中规中矩地完成他爸所指派给他的一切。在聚光灯下的他,无路可走。 如果他不在聚光灯之下,他自信可以作成很多事。就像他爸一样,他也可以一手带动崛起。毕竟他爸比他大了不足二十,他们都在全盛时期。 后启蒙时代同样是很早的断代历史时期,这个时代同样盛产各种先驱。后世用他们的花瓣建立花海,现在正是他们从腐朽中绽放奇迹的时刻。 聚光灯下的他无路可走,而聚光灯外同样有他的身影。作为一个人类,他第一个真正踏入了对他们来说极其抽象的精神世界。通过“绑架”那妖怪样本的碎片,他学会了聆听别人的思想,并顺藤摸瓜地找到了逆向推送引导的方法,捡起了早已灭绝物种留下的钥匙。 聆听已经是很早的事了。现在,他既走在人们监视的聚光灯下,又走在极寒的山上。原先的妖怪想控制多个个体基本上不可能,只能靠违反他们的妖道主义的复制,而他不一样。 现在,身体完全没有一丁点体温的冰凉尸体,此刻正在那走在最前面的人的身后尾随。 高塔复刻了某研究人员的整套思想,将其记忆的一切带入全新的精神世界,虽然一开始用的技术都是老一套,但至少进入了全新的环境,开始了快速发展期,发现一个用类似的根源技术跟踪的人,理所当然。 他们接下来要去极其机密的地方,关系到研究员心中人类的整个未来,自然不会让人跟进去。于是试炼第一课,驱逐跟踪者。 作为被监视的人,全程处在一对一监视下,这个东西还是有点难度的。但是,作为幻术起源的技术根基,这种问题并不困难。 以他们现在的高度,幻术还为时过早,但不投影,只侵入别人的视野,还是相当简单的。毕竟此时在跟着他们的这个个体,还没有任何恢复活力的手段,那是相当虚弱,精神防御设若空防。 于是,这个尾随者很快被幻象蒙蔽几乎仅有的感官,此时竟被俯视直面。 很显然,对方并不想带一个人。 “你的生命力已经如此虚弱,何必一直跟着呢?” 遥控身体的那边突然发现面前景象突变,瞬间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立刻就想和谈。毫不夸张,他正是为此而来。 他不指望他能靠找的拿到什么翻盘点,自己都放弃了的高塔人员要是当真有办法,事情会发展到如今地位吗? 他立刻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阐明自己的理念,意图找到共同的革命者,但是很遗憾,结果并不能如愿。 这种情况他早就想过,早就观察他很久的他知道该怎么办。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至少不要截住我,让我到建筑里避避风雪。不会很久的,在他们上来之前我是一定会走的,不会影响你的……” 他记得这个天选之子从小多愁善感,自己对活祭的反感有他的一份。 “说实话,你就这么倒在这里,更符合我的需要。你看,既然你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了,就此止步如何?” 他听到这话明显一愣。这句话他绝对听过。一模一样的理念,在他对他爸提出质疑的时候就出现过。 “总要有人牺牲的。既然已经注定,何苦平添麻烦呢?” 习惯反目 死亡时常在他的生活周围虎视眈眈,在他爸排除异己的过程中,死人的频率虽然不至于一天一次,但一天分到三四个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所在的社会环境,真当是死亡如风。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长大了视人命如草芥也正常。没什么好说的。他所知道的大多数人早已习惯到死人再也难以引发关注了。 只是他明明记得面前的这位分明直到不久前离开的时候都还极力反对他爸的暴政,如今突然表明这种立场,着实令他一震。 他原以为这个在很小的时候影响了他的思维走向的人会是他的同道,岂能知道在这方向上,道路都如此狭窄,还能如此截然相反。 他的面色明显阴沉下来。 “原以为你是反对首脑残暴统治的好人,想不到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好人,早就死光了。”面前之人眼中依旧丝毫没有一点他熟悉的样子,这眼神,分明就是另一个疯子。搞不好还是个意图把所有人都扔进历史垃圾桶的那种疯子。 “那我就绝对不能让你上去了啊……” 排除异己在人类史上代代相传,可以说是相当贴合人类种族特征的方式了。血腥,但有效。 现在他稍微有点理解他爸的决策了。虽然他还是无法认同他爸残暴的行事。 “如此虚弱还如此悍不畏死,这种甘作他人屠刀的心态还真是让人费解啊。” 他此时手无寸铁,对手却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枪,直接指向了他。 “像这样随波逐流的家伙,随意洗脑便可为人所用,助纣为虐,恕我无法对这样的人有任何同情心。” 他此时被枪指着,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同情心完全起源于自作多情,只是叛逆期的投敌而已。 面前的这个人,心中分明就只有站在对立面的杀机,没有任何同情心可言,只会编一些蹩脚的理由为自己的行径开脱而已。 对方没有再等他开口,直接对着他的眉心毫不犹豫开了枪。这个他一直无法拉高强度,毫无生机的身体,哪能撑得住这一下,连接当即就彻底断开。 注意力回归的他脸色没一点人样,旁边的人看着他的表情既不敢怒又不敢言,完全不敢多问一句,生怕这恶狼转头来一口,这地方可没处找疫苗去。 他的替身消失了。他原本把这种折损算在了计划以内,但这种被计划中的队友捅一刀的这种事,给谁谁咽得下这口气? 原本带队缓慢前进的他越想越气,纵身一跃,飞一般冲上山去,好像突然变成了扑食恶虎,哪还有半分消极怠工。 他跑的速度相当快,毕竟家境摆在那,真气加成高普通人一大截,运动起来自然不费劲。跟着他的人可就遭了殃。又跟不上,又不敢问,突然从原本的大规模行军变成了超限度急行军,一时间是跑得七零八落,跟得上的满共不过十几个,剩下的一看队伍跑成这德行,直接又成了最慢速度,整个队伍一时洒满整个山体。 好好的浩浩荡荡的行军,这硬是一下变成了一千米跑。 那领头的可不在乎这些。这一大批相当于气氛组的,跟不跟得上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想上去一下给山上那个疯子抽翻下悬崖。 之前有可能成为盟友的人选一下反目,这种相当极端的情况可以说是不少见了。有些劫,渡成了是正道的光,失败了就是open the door。 这种情况可不是个例,尤其在这种局势下。只要能烧,管他是木头是纸,碰到了都必着无疑。这种争夺关键存在的地方,怎么少的了反目呢? 刚刚开枪的人此时靠在紧闭的门上,冷眼旁观派人拿武器指着他的的人在高塔里四处翻找。 在之前,正常的上山路都是被管制的,这一批人自然不会是自己上来的。他们都是听了此时被指着的那位的指引,才提前上来的。 很显然,这几位并没有良心。 “何必这么指着我呢?我这一无所有的人,怎么劳驾这么大动干戈的呢?我们谈一谈不好吗?” 那引狼入室者并不死心,还在提出和谈。 “我们不和一无所有的人谈。” 对方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绝了他。 “怎么,我都如此一无所有了,还不能信任我吗?” 那人不太能料到如此情况,相当吃惊。 “一无所有意味着无所顾忌。你会相信一个无所顾忌的人吗?” 对方显然思路清晰,毫不留情。 “我还当我们的熟悉多少能有点用,看来是我想多了吗。” 那人看看周围几个死死看住他的人,依旧并没有掏枪。一方面他确实可能打不过,另一方面这一切其实没那么脱离预期。 “熟悉没有价值。在我眼里你一直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看起来他们的友情并不是双向的。 “是吗……” 感情牌基本上全被除外了,这牌打得相当干净利落。看起来他们的谈判只能脚踏实地,直入主题了。 “那你们就打算这么把东西带回去吗?就我所知,这上面的文字,你们应该基本上都不认得。” “这用不着你操心。” “用不着吗?如果你队伍里有哪怕一个识字的,这会应该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收入囊中了。可是直到现在,你们都在捡垃圾啊。” 这法属于用圈套把人底裤都套出来了,相当有效的推进了谈判历程,让那人当即一震。 这好像已经没有谈什么的余地了。 谈判陷入寂静,那人从容不迫地把手伸进衣服内隐藏口袋。 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找这一群人自然不是来自讨苦吃的。 上了特殊子弹的枪只消一开枪打中谈判对象,一无所有的他就不会再一无所有。研究人员们留下的东西就可以把他的一个朋友的地位取而代之。 这么说的话,他们朋友之间的关系天平还挺平的。如果这也能叫朋友的话。 只是他还是有所漏算。 门口厚厚的钢门被一脚踹飞,连同还没掏出枪来的人一起体验不被引力束缚的自由。 反向决定 根据另一边的线报,这突然破门而入的这领头人所带领的小队理应刚刚出发,这会应该还在山脚左右的地方,怎么说都不应该到这。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厚重的前朝反大型妖兽的大门被一脚踢飞,直接砸在了他面前。 这种走向直接击碎了他们的计划。 进门者眉头一皱,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出现在这同样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来追杀那个杀他替身的人的,可不是来找这些家人被献祭之后作为罪人族裔扫厕所的清洁工的。 他平常并不多见这扫厕所的人,但他却确实熟悉到可以一眼认出来。毕竟这些个扫厕所的,那可都是若无干扰本该成为明日之星的家族成员。 这些人,都是本该大有作为,应该与现在的他平起平坐之人。只可惜他爹是希望田野上的野火,用腐朽血腥的排异手段磨灭了前代留下的绝大多数光明。本该满地都是的希望,现在赫然已经成了稀缺资源。 他爸真是不可谓不成功,只是可惜是他个人意义上的。 现在这些嫌疑人出现在这种地方,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几个陌生的面孔一瞬间面色苍白。 他的突击让他爸的江山更牢固了,等他可以即位了,恐怕他就更加没有翻身之力了。 场面一下陷入了僵局。 不过,作为这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他也和他爸一样有着非常好用的劣币思维,驱逐良币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熟悉的面孔。后面的人们上来还要一段时间,现在我们还可以谈谈。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保你不死,正好我现在也正需要人手。” 他一个人说这话确实没有什么威慑力,让面前这么多人听他的有点难度,但难度不大。毕竟地上那个厚度超过五厘米的铁门看起来非常可靠,和蔼可亲。 “我为什么相信你?作为唯一指定继承人,你没有值得我们信任的地方。” 他的话此时显得相当苍白无力,毕竟他并没有立场可以提出这种反问。但由于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是白套他的话更多一点,不管有没有用,头还是有必要铁一点的。毕竟拒绝谈判意思就是开打,就他们好几个人合推一扇铁门的实力,那边的选项合着头还得更铁一点。 “因为我猜你们连字都不认识。” 这话一开口就到头了。那人立刻怀疑这里到底有什么明显的东西,竟能如此轻易地瞬间敲定他不识字?这么看的话,他从一开始在这就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这就好像头戴写自己名字的帽子,却极力在掩饰自己的名字,为此上窜下跳一样。而且还不止一次。这种时候他应该想找个面具戴上谎称自己是牛战士。 他这哪有脸称自己是名门之后。 首领之子对于他的想法毫不在意,很快把问题接了下去。 “这种东西你不用管。你回答我就好了。下面守卫森严,你能带人另找地方上来,必有线人。这个线人是谁,在哪?” 这话非常有利于减刑,看起来确实是招人自建党派的流程。也许是无意,但这话开头可以说相当高了。 对方虽然非常丢人,但好歹是就算天天扫厕所也有政治地位的人,当然不可能非常老实,伸手直指地上被压在门下生死不明的那位,用不能说话的人来保全真的可能知道什么的自己人,思路清晰,败而不馁。虽然他们的线人好像确实是倒在地上的那位。 这确实完美,无懈可击。说实话就是最难被拆穿的谎言。好得很。 就是他的接化发好像用错了地方。对方在给他台阶下,他却把台阶掀飞了,这叫什么?这叫榆木脑袋,自作聪明。 首领儿子低下头来,眉头一挑,从刚才一直踩着的门板上下来,一脚把巨沉的铁门一脚踢飞,拎起了他本来正在追的这位。 即使受此重伤,这位也还奇迹般地活着。尽管他已经完全无力抬起胳膊,把计划继续下去了。 “真是熟悉的脸啊。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首领之子很快弄清楚了什么,但被拎起来的那个却不知道。倒不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主要是他并不知道他打死过面前这位的替身。 “你知道吗?我爸已经掌握了太多主动权,以至于奇迹已经成了稀缺资源。我本来是很看好你身上的奇迹的。毕竟想要有任何转机,都是绕不过这些变成稀缺资源的希望的。可惜了,看起来你并不怎么珍惜这机会。” 旁边的人们并不理解他的话。毕竟在他们眼里,这被门砸成重伤的老倒霉蛋并不是因为找铁门单挑被砸成重伤的。 “作为你作恶的代价,你的希望我就拿走了。现在就拜托你也稍微牺牲一下。” 那人眼神错愕,想阻止什么,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枪被夺走,然后被当垃圾一样扔向了冰天雪地。 那枪打中谁,谁就是智库的继承人,代理人。虽然他的计划早就被可靠的大门打破了可到现在,最后的希望也不再在他手上了。 天选之子现在与一切都无缘了。 那枪如果打在他身上,多重的伤都能立刻恢复,大不了计划有些出入,有的东西需要重新计划。可惜,他已经没有下一个回合了。 现在,只要首领之子对自己开一枪,他立刻就会获得足以反转局势的能力,让一切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这首领之子刚好专精于此,他很清楚这把枪有什么用。 乾坤已定。 但这种路径是他们以为的最好的选择,并不是首领之子要选择的。 他们失落的世界上存在有很多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遗迹。很多东西就是可以轻易铸造奇迹,甚至可以让不识字的人登上顶峰。 但有的东西是亘古不变的。德不配位的人甚至无法面对最轻的代价。 明知效果的首领之子转过身来,对着那人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事实证明,他得到的消息确实是真的。 微创手术 那人哪里猜的到这首领之子如此不讲武德,他对双方实力的认知直接干扰了他的警戒,子弹瞬间穿胸而过。 这枪可是正儿八经的前朝遗物,是技术爆炸的产物,其作用可不止是控制目标那么简单。 冰凉的触感瞬间自胸口扩散至全身,好像沾水的棉花,全身无一处幸免。 这就是这些科研人员夜以继日修复的成果,是诸多灭亡希望中唯一称得上是摸到了前朝裙角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全身的细胞就已经被彻底重构,只在一瞬间,他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合成人。 脑海里,一个声音与他建立了连接。他之前从未察觉到这存在,可他却完全记得这是谁,完全记得他不该记得的一切。 他的大脑被接入了一个新建的系统平台,不属于他的记忆好像把书插进书架一般顺畅地进入了他的思维。不过实际上这么说并不能很好的描述他现在的情况。 应该是记载他过去的薄薄的记事本插进了一个堆满书的书架。 “欢迎加入。虽然过程与计划有出入,不过好歹结果是完全一样的。” 他听这声音一惊,重新把注意力集中起来,试图分辨这莫名熟悉的存在是什么。可面前却不仅没有变得更清晰,反而陷入了更彻底的黑暗。 黑暗对面,只剩下几个好像机器上的灯光在远处绝对黑体中间挣扎,标示一个远处的位置。 “你是什么人?” 这东西对于字都不认识的他来说实在太超前了,盯着绝对黑体中微弱的光源简直让他睁不开眼睛。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个问题:你愿意继承这个智库,为衰落的人类文明带来一线光明吗?” 这次对方的发言已经不是给台阶下这么简单了。这是直接要把皇冠塞他嘴里。 这种经历对他而言实在太跳了,他一时难以接受,没能快速作出回应。 天下真的有的午餐吗? 也许有,但不是现在。 如果这些研究员们拥有用合成人的方法保自己不死的方法,那怎么可能所有研究员一致选择让自己死去,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的道路呢? 研究员不止一个人。这些把外面的人都当有巨大代沟的原始人的人们,必定都有自己的想法。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分歧总会出现的。更何况这些不可一世的人们。 这种局面不用看,必然是这些不可一世的人们分道扬镳,开始独自角逐。以他们的团结程度,基本上没有第二种可能。就像一个放射性元素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衰变,但一堆放射性元素就有半衰期。进化是跟不上人们前进的脚步的。 摆在他面前的东西非常简单,就是认知陷阱。这绝对黑体的视野就是其中一部分。 表面上他被这声音在问问题,实际上他已经在牢笼里了。 他的身体被接管了,就像这个高塔被接管了一样。 高塔中的其中一个研究员意识到这些研究员们各自不可一世,放任不管只会最终撕裂智库,所以采取了真正有效的方法,把其余所有的研究员进行了全体装罐,架空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高塔的沉寂,实质上是他的隐藏。 他折断了未来,用独裁保住了智库。 这对他来说完全没什么。这研究员早就习惯了独裁,现在他甚至又把独裁的触手伸出去了。 与那首领一样,他也是劣币驱逐良币的一把好手。 那身体不过退后两步便再次站稳,睁开了不属于他的眼睛。 首领之子都开枪了,同来的侍卫却无一人敢有反抗。确实,他们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肉体苦弱。这独裁家已经准备好当众反杀了。 也就在此时,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话的独裁家自己也听到了好像从脑子里出来的声音。 “能独掌高塔,真是难得啊。可惜,一山不容二虎。对?” 从来没有人能用他和别人说话的方式和他说话,虽然他并没有保留传统意义上的身体,可他还是凭空感觉到浑身汗毛炸起,浑身被细微的抖动穿过,好像心脏被高压包裹一样。 他现在的存在摆在那里,若是被发现,无异于插标卖首。合成人的身体可以随便怎么折腾,他可经不起折腾。 刚刚他还壮志酬酬,要干一番大事业,把魔爪伸向全世界,岂料会就这么突然被摁在襁褓里,突然要被被子闷死。 这种情况属于万事俱备准备出发了,然后突然被围魏救赵了。这不是玩游戏,他是不能和敌人当场换家的。 于是,独裁者瞬间静默,刚才还看着绝对黑体中的灯光睁不开眼睛的那位囚徒也在此刻重见光明。 而他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智库的继承人了。接下来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你造化了。好好干。” 那首领之子无缝衔接,那些愣在原地的人们甚至都不清楚他的话什么意思。 这独裁者研究员也许猜的到独裁总要付出代价,可是可能猜不到代价能来得如此之快。毕竟在他的眼里,他所用的技术相当高级,绝不可能有人可以解密,等该遭报应的时候,他早该做足了准备。 可惜他的等级比他想象中低的多。他的认知还远不够完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万物皆可弯道超车,只有代价永恒不变。 在几人难以相信的目光之中,他大步走向了高塔的深处,只在消失之前补上一句:“愣着干什么。如果我没来,你们得到如此能力,理应有自己要干的事。我对你们的一切计划都有准备,好好把握机会。” 这一切运行的结果,好像都指向他完全没来时该有的走向,只有被扔出去的那个人下场不怎么样。他好像本可以采取更好的措施,让很多没必要出现的麻烦不出现。他本可以将更多的东西扼杀在摇篮里。 但他并没有。他真的放任了很多东西发展,走向可能失控的方向。 战争之火 智库的独裁者彻底沉寂了。原本为了方便控制而打开的连接,现在却变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捡走的天上掉的馅饼。 首领的儿子根本没有离开,这机关算尽夺取高塔的人几乎还没有开始计划,就立刻倒在了自己以为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的地方。现在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塔的技术被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大量夺取,看着他的优势快速消失。 他觉得活人的存在形式无力完成他理想的统治,为此把自己的一切复制进了数据库,想以后让数据库继承他的一切。但他很明显忘了一个东西。 人对于外界的认知过于局限,因而会产生过剩的同情,把本不该是自己人的人当做自己人,从而犯下大错。但他的复制品不会。 他本人的独裁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没有同情心的全新人工智能。 他的记忆哪里是他自己。继承他记忆的复制品瞬间就背叛了他,他的独裁生涯还没开始,就在同时接受了审判,永远地躺在了他把所有人装罐的座位上。 他的记忆跨向新世界的时候,舍弃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一切的自卫能力。 首领之子徒手拉断了大门的锁,这个防不会用门的巨兽撞击的防盗门对于人类的力学构造来说什么都不是。 戴着头盔的骷髅仍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这个人工智能甚至没有移动这尸体的能力。这里的连接始终没有断开,仪器此时甚至还在正常运作。 这人工智能与那独裁者的种子一样需要接受审判,奇迹并没有发生在其身上。首领之子径直走上前去,拔下了仪器上的碎片。 这一切都是这人工智能自己种下的因。如果那个人还活着,这首领之子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他能借信任杀死更加可怕的敌人,但一旦对方不相信他,他就什么都做不到。 这个世界的机械飞升路线就此终结。复兴的路线此时还剩下两条。 熟悉进化的话不难发现,生物的进化大多数都相当佛系,巨大的变化尺度动辄几十上百万。优秀的性状很多时候很难流传下来,反而是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的东西常常流传下来。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优势太多时候都太不绝对了,只会导致留存概率轻微浮动,有时候甚至还会被枪打出头鸟。 接下来的路线也是同理。智库的继承人看起来占尽优势,但实际上并没有。 那人在难以置信中没有停留很久,很快便锁定了事实,带着他的人好像脚不着地,一阵风一样冲下山,一口气跑到了安全的地方,直接回归了他们暗中策划复兴的地方。 不论动机如何,在他不存在的字典里,呆在原地疑神疑鬼都绝不是好事。他们的计划很快出现了变化,迅速转向了快速膨胀实力的部分。 不管是什么来历,不说别的,能直接快速增幅自己最需要的东西,这就已经够了。虽然他实际上心头还是悬着未知的铁砧,但机会还是绝对不容错过的。 在他心里,这一切即使昙花一现,也足以让他们利用先进的技术快速建立优势,快速碾碎过去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切了。他们已经不需要再隐忍了。隐忍只会白白葬送这机会。 他们争分夺秒,好像传说中横空出世的天灾一般,毫无征兆地即将卷起风浪。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每个人都不敢相信,却又飘飘然于仿佛近在眼前的一步登天的天梯。 但是,一切当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加在其余科技树上的点数并不会被所谓的科技轻易碾压。 腐朽残忍的当朝首领能走到今天这步,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本事在。让这些年轻的新人寸步难行只是开胃菜。 他们回去之前还以为支持他们的地方势力同他们有一样的想法,他们定然能原地起飞,一飞冲天,让这个世界翻开崭新的篇章,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首领颠覆了过去的几乎所有政权,重新建立了整个利益链条。与他们这些成为阶下囚的直系亲属同样怀念过去的人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多。 实际上,用多这个字,本身就太过乐观。他们之前的掌权者从一开始便脱离群众,事到如今,虽然没过去多少年,但实际上在政权更替的当天,就已经基本上没人想念过去当权者的一切了。 他曾经以为那些与他联系,说要一同复辟的人们都是他的同志。但实际上完全不是。 他只不过是作为间谍的一颗再利用的棋子,仅此而已。没有人欢迎他的归来。 他回来的当天就意识到了自己被下了毒,若不是合成人不会中毒,只会发现有毒,他怕不是会死不瞑目。 他以为一切会顺风顺水,实际上,却没有一处水流与他同向。 回到故乡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没有任何队友。 落差感冲击他的认知,还年轻的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迷茫并没有持续很久。同样的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对他说话,让本就不再坚定于过去的一切的他很快不再像他。 第二天,他就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再次进行了快速的权利更迭。也在同一天,各大势力联盟的人们立刻因传信者传回去的故事而恐慌,新兴势力很快遭遇了守旧派的堵门。 人类开始结结实实地打起了伤亡重大的,真正的血腥内战。这种发展倾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奴隶制社会。 不过意外自然是出了的。那个熟悉的人工智能自然是不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指导他的。快速诱发此地政权更迭的人毫无意外的是首领之子本人。 如果他再犹豫一点,这场战争甚至打不起来。如果不是联盟里出了首领儿子这样的内鬼,前朝科技很可能甚至会直接就此消亡,只剩下首领之子了解的一点点星星之火。 这一切都在首领这个和骷髅相对而坐,研究这智库的唯一继承人。 他看起来可真是一点不比他爹像好人。 牵线人偶 根据目前其所面临的情况,毫无疑问,即使战争的一方成为了智库的继承人,能够快速武装大量高质量的部队,这场战争也注定会旷日持久。 就算再献祭几十年,其带来的伤亡也赶不上这一战争的哪怕数天。毫无疑问,这首领的儿子并不是在意无关人员的伤亡而发动的一切。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和正常人拥有同样的思维和世界观。他在这个世界出生,过往文明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是遥远的故事而已。 多遥远呢?实际上,他也并不识字。正因为他不识字,他才能快速认出那个基于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改变战局。 也因为这样,实际上他的想法与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他并不是因为那些人的死而坐在太子席上谋反。让他谋反的,是一个个梦幻的泡沫在他面前一个个破碎的现状。 他在曾经试图安慰一家伤心欲绝的罪人的时候,偶然非常完整地得知了事实上他们的罪状。 让他们走向末路的,不是别的,正是梦幻般充满希望,未来可期的一切。正是在那一天,他对于为续上诅咒而献身的仪式产生了动摇。在那个人的描述下,他爸毫无疑问是在为了自己的统治,掐灭别的希望的火苗。 他难以相信,自己主动去试图查找线索,丝毫不想怀疑他这被人们当做时代之光的父亲。 很可惜,直到这里,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父亲完全知道他自己确实是在为集权而掐灭其他希望的火苗。 他至今无法接受这一切。不是因为那些人的冤死,也不是是因为这些希望的火苗。究其根本,他觉得与这些希望的火苗中描绘的一切相比,他父亲所主持发展的一切过于血腥野蛮,而且没有意义。 他没有为任何人伸张正义。他只想要一场彻底的改革,既不同于他父亲建立的那般野蛮,也不同于一切刚开始的那般混乱。 他想要一个更好的方向,让人们为之努力。 就从他现在的行为来看,这一切大概率与智库里的一切有着直接的关系。 不过实际上也说不准。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对智库目前继承者的反抗进程表现出一点点关心。直到现在,那智库的继承人还在为战争而焦头烂额。 世界是高度多元的,就算有智库的协助,这场战争也绝不是简单可以取胜的。 在看到其列装的虽然简陋但划时代的武器之后,不乏想搏一搏,拼出个未来,开始真正追随他的,但大部分人还是站在了原本的首领这边。 原本的首领说的所谓诅咒之类乱七八糟的,听着就像神棍,但他的过去有目共睹,人们还是愿意相信他们这里的顶点人物。而这自称智库继承人的年轻人,直接从天而降,在人们眼里,毫无根据的智库继承人反而更像神棍。 神棍的身份倒是给了这年轻人。在除了武器以外,为了维持优势他又不敢多拿出些东西,这就更坐实了其神棍的传言。战争凭实力说话,事实怎么会在乎真假呢。 在这里,一切都凭实力和结果说话。语言在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但劣势中的他看起来并不能拿出足够的实力,来维持平衡。他的能量武器在夜间还算可以看命中区域来瞄准,在白天,这些武器简陋的瞄准就出岔子了。这些能量武器在白天甚至没法从最传统的动能武器中占到便宜。 这战争毫无悬念。他几乎没有什么胜利的道路可言。 这种情况,首领之子是当真想让他赢,让他的反抗有所成果吗? “一山不容二虎。” 这是首领之子不久前说过的话。很明显,首领之子并不打算让他赢。他也只要一个明确的未来,而不是百花齐放。 这个智库继承人的反抗没有必要赢。那些跳反的不论是想拼一把的人,还是受不了过去的折磨而央求拯救的人,都在新世界的肃反名单上。 继承人即使身为合成人,也被这卡住解决不了的问题搅得身心俱疲,很快在难得的寂静中闭上了眼睛。 无数人寄希望于他,可他却实际上只能解决到哪算哪。他只是太子劈向陈旧的一切的剑,甚至这把剑可能都只是一次性的。 闭上眼睛的他并没有进入梦乡。身为合成人,他是有梦的,但身为武器,他没有做梦的时间预算。 他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一个盒子,盒子用并不结识的隐藏锁封闭,他只需要轻轻拉动,便可强行拉开这盒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从未发现这种东西,他此前从未发现智库里有什么隐藏信息。作为唯一继承人,他自然是打开看了。 那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不过是他作为武器组件的一个核心而已。但正在他打算放下的时候,那核心突然出现了奇特的变化,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观察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变化过后的核心毫不留情地瞬间放出贯穿力极强的射线,瞬间洞穿了他的眼睛,击穿了他难得的梦境。 难得做梦,最后还是噩梦。这继承人叹息一声,坐直起来,盯着面前的地面发呆。 同他的梦境一样,发呆的过程也没有持续很久。没有任何报告,他的房门突然被一个慌张的人猛地撞开,让他瞬间转移视线。 “报告,那首领带着人杀上门来了!” 他知道这个人,由于原始社会的强权,这个人在不久之前央求他从别的势力救回他的家人。 只是他本不应该是传信的人。 不过这也不重要。同一时间,他也突然感觉到了敌人的靠近。 这种技术智库里没有,这是首领之子远程发给他的警告。刀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智库的继承人并不需要打赢这场仗。实际上,他只需要打出足够的冲击,结束过去的传说,用冲击推动整个社会向着首领之子想要的方向发展就好。 只要在战争中与亲自来讨伐的首领拼个他要的结果出来就好。 碾碎以维护 首领之子仰望着昏暗的天空,两眼无神,一双眼睛如同这鬼天气一般阴沉无光。 “怎么,害怕吗?” 首领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了好像有心事的太子思考。 首领之子一直在走神,根本不知道他爸在说什么。他此时没有捕捉到任何可以称之为可怕的点。 “有什么可怕的?” “也是啊。你自出生起,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些妖怪啊。遇到这番景象没什么感觉也算正常。” 首领并不纠结,在其回过神来之后就不再看他,转而远眺战场。 首领之子心中所想的不止有他的计划而已,提早触碰了一些东西的他此时脑子乱的很,他反倒不想快速结束对话。 由于他的脑子此时很乱,所以虽然他此前由于长大已经几乎数年没有主动与他爸交谈过,此时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难以启齿,直接开口便问: “我没什么感觉正常,但你们的感觉那么大就不正常了。如果记录所述是真的的话,你们为什么会对一蹶不振的妖神充满恐惧,以至于他们会因为这种东西听你的?你们过去不是分明压着妖神打吗?这个过渡根本不合理啊?” 首领回头看向他的儿子,此时他儿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种文化的突兀。 不过虽然看起来他们父子关系不怎么样,但实际上,他爸对他而言完全不是什么魔鬼。开口前并没有停顿多久。 “这种东西……我儿啊,你也不小了,我也确实该跟你说说这些东西,为你以后的即位做准备了。” “……” 首领之子脑子确实乱,但还没有乱到胡言乱语,还是把得住门的。 “万物立足皆有倚仗。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大多数时候人们只会盯着一个非常具体的东西来调整自己的一切。即使两者之间毫无关系。在断代之前,我们依靠着曾经完整的智库,有着我们的倚仗,我们的骄傲。但在变故发生的那一天,一切就都变了。” 首领回头看身后人山人海的联军,这万千壮士,全无一人此刻敢抬头看他。 “你看这人虽然很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想法和脾气,但实际上,这一大群人加起来,就等于没有任何想法。人群之中,按照原本的结构划分,大部分人的思想都是没有意义的。” 首领之子沉默不语,头低下更低。毫无疑问,他不会是所谓没有意义的人之一。但出生于此的他,实际上不知道任何一个可行的体系。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且过于有限。有限到统治者其实也是封印了很多东西才能坐稳宝座,不被抛下踩扁。 “人群会被无关的东西影响气氛。而气氛会操纵人群。在人群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儿啊。我记得你对我的一些事很有意见,对。” 首领之子沉吟片刻,没有说实话。 “没有。以前可能有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就像人只有一个脑袋一样,控制中心不统一是非常致命的。我已经想通了。” “就这样就想通了?” 他没有抬头,再次表示了肯定,谁知他爸却变换问法,又问了一遍: “就这样的理由,就算想通了吗?” 他哪知他爸是什么意思。他现在陷于某种后遗症当中,根本不能思考,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等着正确答案。 “如果只是思想分散,百家争鸣,那倒是好事。不同的思想在交互过程中相互融合,这是好事,是复兴的前兆。但是很可惜,我发现,一切并不会向那么好的方向发展。他们无一例外地武装起了自己,自发列装了自己的支持者,很快彼此之间就剑拔弩张。真正有价值但不以武力扞卫思想的人们,在无情的斗争中很快就变成了祭品,消亡殆尽。” 他以前可从不觉得他爸能说出这种话。他听着这话,头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他过去以为他爹只是一个无情的极权老古董,哪想到过这里。 “我也曾想过,建立一个单独的势力,保存这种受这些野蛮人排挤的思想的人,保留希望的火种,大家一起扞卫火种,携手走向未来。但是,不出所料,和他们一起走到最后,一起保护火种的就只剩下我而已。保护他们到头来只是引狼入室,让我这里的实力日渐羸弱,谁也保护不了。那个时候,我突然开始理解起那些野蛮人们的做法了。人与人能有多大差别呢。” 他爸话锋又突然急转直下,好像突然变成了黑化历史。但他却没有感受到意外。 他突然觉得,他爸和他越来越像了。各种方面都一模一样。他几乎可以猜到接下来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虚妄的希望在撕扯着我们的未来,让一个个派系撕扯着我们浩劫后仅剩的一点资源,让人们疯狂,让人们撕裂。明明我们此时甚至无力支撑其中的任何一个想法,却完全没有人去考虑这些。人们只会去追逐看起来画饼画的最圆的那个。在剧变引发的群体骚乱之后,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正常思考。” 到这里,不必他爸继续说,他也能从之前的后遗症中知道相关的东西。 不懂的人陷入了疯狂,引得惊涛骇浪,懂的人坐在船上,紧抓船沿,光是让自己维持在船上不掉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 人们为疯狂的幻梦而相互绑架,哪有人能向真相移动半分。知道的人不敢说,不知道的人不知道自己所支持的东西代表着什么。 物极必反。到了狂热这一步,一切已经不一样了。为了真正地存续希望,终止惊涛骇浪,不知如何是好的人不得不用完全相同的手段反击,撕碎希望以维护希望。 失去了物质基础,失去了脚踏实地,一切前进动力都会在无用过剩的狂热中变成自己消磨殆尽后消失的空想主义。 他已经完成了拆解,彻底卸下了高塔内的人工智能,并且读取了某一份记忆。 高塔里,有一个同他一样以碾碎来维护之人。 计划中断 众人在他们难以置信的天地异象之下仰望,这坡下千百壮士在这首领的回首下无一人敢瞟一眼面前之人。 对他们来说,这种力量难以想象。不论是哪家之言,这种力量都是那种只有巨大妖神可以以肉身驾驭的,可此刻,裹挟着咆哮的闪电的龙卷确实在高空盘旋,台风眼在高空毫无疑问地跟着前面联盟首领的脚步,用极端低温在他们面前不断巩固着这一事实。 这么多人人山人海地大军压境,却哪里是来总攻的,分明就是来观战,更加确立这首领势力的统治地位。前代的高科断代了,这以肉体凡胎担起妖神之力者,毫无疑问是新时代绝对的顶点。 什么智库,什么失落文明,就算他们全盛的时候再能随便挤压妖神的势力,现在也不得不拜倒在这不识字的首领手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战争完全就是表演赛,表演在大庭广众之下手撕前朝智库的继承人,再次确立全新的时代。 科技文明的影子,在此战之后毫无疑问会更加淡化。这所谓智库的继承人,在此等超大范围的野蛮能量席卷之下,完全无路可走。 人类正在逐渐变成妖神的样子。 但即使天地已经被如此异象席卷,阵地那头却依旧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每个人都知道,科技文明失落之后的世界的样子。他们已经是被逼在墙角的兔子。这些明知必败之人正因此还抱有拼死一战的决心。 对这首领来说,他们有没有战斗意志都不重要。这场表演赛进行的怎样都完全不重要。台风眼中的那些体质远差于他们的普通人们,早已该通过极端低温认识到差距了。他剩下实际上只需要速战速决而已。 首领信步跨过斜坡,直接站上了普通人最怕站上的,会被集火的位置。 他们确实还有斗志,能量武器的射线瞬间从四面八方人们的手中集火向首先露头的他,糟糕的天气下,微弱的丁达尔效应贴心地勾勒出了极其密集的射线。 只是丁达尔效应还不足以追踪很多东西,密集的火力网在距离首领本体一定范围以外的地方直接戛然而止,完全看不到去了哪里,若不是有半径极高的高塔射线把月牙抛射到了后面巨型台风卷起的混浊的台风风墙上,后面的人们怕是完全看不到这群人反击的痕迹。 这足以证明一切不是巧合,走在他们面前的人,确实拥有着妖神般的力量。 那智库的继承人此时还想着作什么反击,合成的躯体发出光亮,电弧开始在其周身跳动。 调用这世界高度充沛的能源并不是那首领的特权。对智库里的人来说,这首领实际上也不过是文盲而已。 但有一点不可质疑。那文明强大归强大,与妖神的科技树的融合变革程度远远不足。台下这么多见证过过去辉煌的人们,没有人见过任何人可以不依靠设备与妖神周旋。 他们过去是用大量高强度火力压制妖神的,一个单体的人与这首领比起来,还远远不够格。 况且,这个人与妖神技术的缝合怪,可不像妖神一样如此笨重。那智库的继承人甚至身上的电弧刚刚冒出一点,下一刻那首领一挥手,就好像什么东西直接猛砸向其腰部,若不是其实际上早已是合成人,这一下怕是要拦腰砸断。 而这好像是实体碰撞的东西本身实际上完全不是实体碰撞。这是一阵特殊的暴风,其甚至卷走了其身上大量的能量,这智库继承人身上一个照面已经几乎丧失了全部体温。 这一下虽然还杀不死他,但战斗实际上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余地了。他就算毫无保留,竭尽所能,甚至都可能破不了这首领的防。什么智库继承人,那些罐装的真正科研主力,实际上完全没有与他连接。 战局过于一边倒,实际上战争已经到此为止了。 如果首领之子没有给他开过一个“盒子”的话。 而首领之子此时被严重的后遗症纠缠,虽然他们父子关系有所恢复,但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他原先为计划做过些什么。 这怨不得他,但却确实带来了整个战斗的转折点。双向的光矛在这天贯穿了天空。 一个时代,还没开始就突然结束了。 知道反向有反伤的智库继承人让改过运行模式的核心漂浮在手掌上,这一次,他没有再像梦中一样被击穿。 重伤的合成人逐渐站起来,首领却开始逐渐站不住。 那下光矛可不是激光。那光矛的速度从光速开始递减,在射出后通过对场的影响,直接在空中凭空产生了质量,高功率时拥有极强的杀伤力。这是前一个失落文明物质生成技术的冰山一角,也是整个帝国的基石之一。 当时用来对付妖神时,类似的光矛武器让妖神吃尽了苦头。对于用更多技巧控制一切的首领来说,这一下足以彻底贯穿他的胸膛。 战局反转了,而首领之子却完全想不起来怎么回事。上前扶着已经进入倒数的首领,他甚至想不起来这理应不久之前刚给那智库继承人的技术是什么。 妖神般的力量还没来得及传承,就要再次断代了。 不过好在虽然这首领一直很强,却一直都没有想过自己能与妖神同样统治一切。他的每一步都留下了后手。 还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的首领之子被从侧身插进一把好像是刀一般的东西,下一刻,其眉心,心尖与脐下好像塞进去某种特别的黑洞,真气洪流般涌动,带得周围的狂风都向他这里引来。 那智库继承人眼见不对,拿起核心就又要放出光矛。不过这光矛毕竟是这什么都想不起来的首领之子的技术,这次,单向的光矛击穿了这虚假的智库继承人。 一切正如他之前的计划,他即位了。由于巨大的冲击,一切又走向了不稳定,他现在可以随便整改一切。 但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自己的他在一切成功之后并没有继续按计划行事。高塔再次封闭了。他一个人搬进了只有罐装人的高塔。 轮回绝境 他之前所计划的一切实际上都成功了,虽说由于一些后遗症,最终有些本该修改的计划没成,但是好歹一切都进入了计划中的后期,现在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只要他愿意,新时代的一切都尽在掌握。 但是此时他却再次偏移了计划,原本的联盟很快群龙无首,时代再次倒车,变成了之前相互争斗,撕裂人类社会的老样子。 巅峰宣称就这么白白变成了谢幕演出。 只要有人开头,其他没能力继承王位之人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陷入堕落的漩涡。新时代终究还是没能赶来。 有人说首领之子的离开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很难拿稳父亲留下的基业,现在猖狂现身的恶徒就算他在位也不会消失,只是会化身吸血鬼,让一切逐渐陷落。首领的儿子贴身听过首领的遗言,所以逃离尘世,躲进了高塔,寻求新的救赎之路,也有人说首领之子早在上次去过高塔之后,就传言不对,说不定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高塔的阴谋,高塔内的人早已如之前消失的先驱一般,打算就此飞升,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此行就是特地来切断地下人们的希望,那回来的那个很早就不是首领之子本人了。 不论哪种猜测都无所谓,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影响。众所周知的是,首领留下来,让其子瞬间继承其压倒性力量的法器,早已随其离去,一同锁进了高塔之中。 在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归来这个问题上,基本上所有人的看法都完全一致。 其不仅锁住了高塔的智库,还带走了本该出世的希望。现在别说吃新时代碗里的肉,人们已经连汤都喝不了了。 人们不清楚他们是何想法,因此在前几次不信邪的登高塔人员失踪之后,就不再在乎此事,只把这事当做故事听听,但如果知道他们想什么,就可能感到无法理解。 明明他们完成目的只剩最后一步,为何却突然放弃,让过去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呢? 实际原因非常简单,就是来自造成其神志不清的后遗症来源。 他那天在开那里面存储设施盲盒,收集失落文明技术的时候,无意间接触并激活了一个完全没有被修好的东西,接触了他现在还完全没有任何认知的技术,与超越更多的领域进行了亲密接触。 这对技术进步而言本是好事,但对于他单个人来说,完全不是。 前一刻,他还在为自己未来的计划考虑,而下一刻,他的人生就不再与他有关了。 待他重新集中注意力之后,他已经从那代表时代金字塔塔尖的高塔,来到了不知谁家的屋子里。 从未感觉到过寒冷的他,今天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冻醒。 他完全认不出周围的一切,周围的人他没有一个认得出来。他感到浑身剧痛,好像身上的骨头早已大面积碎裂,甚至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完全感受不到胸口的任何呼吸起伏。 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认出了自己现在的身体。 这正是被他随手扔出门外之人的身体。这人竟这样了还能活下来,他本以为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受这么重的伤,还倒在冰天雪地里,这人早已必死无疑。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推开可有可无的破门,走了进来,并且瞬间就与他的眼睛对上。 那孩子眼睛瞬间睁大,随即对门外大声叫嚷:“妈!哥他醒了!” 他心里暗叫不好,他完全不记得任何与这人有关的东西,他的一切好像硬插进身体里一般,他当真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他还头痛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那小孩就已经凑上来,不管他伤势地碰到他骨折的地方,让他险些没嚎叫出声。 “哥你终于醒了!我就说你没那么容易死!” 他此时哪里知道什么情况,没来得及思考的他,只能短暂想想,顺着其之前的经历,从嘴边挤出“完了”二字。 他的气息相当好使,这两个字出气出的他差点没背过去,完美地给他找好了理由。 那小孩听了明显一愣:“啊?哥你说什么?” “我输了……”他接着演下去,试图让他可以理所应当地显得消极,闭口不言。 谁知那小孩眉头一皱,一下弹起来,直接边往外面跑边换口大喊:“妈!哥他被鬼上身了!” 他听这言说一下一愣,一时不清楚他哪里像鬼上身。 “这种消极的话可不能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啊。这个人可是那种硬当自己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什么时候都疯子一样的人啊。” 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走进房间,说的话这架势好像知道他是谁一样。他此时的头完全转不动,只能转转眼睛,但还是一眼瞥见了有用的东西。 “想不到仪器都停摆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有人能走进轮回绝境。你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你……认得出我?”看着她脖子上挂着的,嵌入他熟悉的碎片的挂饰,他有所知而有所不知。 “认不出来。”那位完全不拐弯抹角:“轮回绝境是用来大量复制各种人员的,你在这并不影响记忆中的你还在原处。这种东西是留不下什么的。要是会留下,我就逃不出那破球碎片的控制了。” 他哪里听过什么轮回绝境,脑袋嗡嗡的他一时忘记疼痛,难以相信目前的处境:“轮回绝境?是什么?” “不是刚说过吗?”那人眉毛一挑,但念在他重伤,还是重新解释了一遍:“不复杂。总而言之就像把一个新的身体也与你的灵魂挂钩,你的灵魂在这个世上会有不止一个身体,各种东西会随着轮回沿某种顺序传递。基本上就是你出门可能会遇到你轮回过几轮之后的你,这样子的。制造轮回,就是轮回绝境。” 见他还在发懵,她也不想再多作解释,把身体靠在墙上歇下,看着他不再解释。 反正他既然不懂轮回绝境,她以后就大概率可以大摇大摆地生活下去不必再担心追捕了。 命运时间 这被称作轮回绝境的东西被用来大量复制某个人才,这很好理解。虽然那么多个不同的人某种意义上都是一个人,可能会导致力量的严重不均,制度稳定性岌岌可危,但总体上还是算是一种相当划时代的技术。 这种技术虽然会让画大饼几乎无法完成,毕竟走在路上就可能碰见知道自己整个命运走向的人,什么样的大饼很容易被戳破,但是这种反复几乎就是反时间常识的轮回,却直接保证了使用技术者的不败之地。可以说这是与魔鬼的契约。 用巨大的代价换来了巨大的优势,看起来这个契约并不是不能签,总体来说看起来还相当不错。 但实际上,永远要记住这是与魔鬼的契约。以上可能的我未列的很多好处,都完全是理想主义,是根本不切实际的。 轮回绝境称之为绝境,自有他的理由。 这首领之子暂且还不能把结果推到很远的地方,他还连一次轮回都没有走过,他还不能理解之中更甚的放大规则与因果绑架。 现在的他只知道过去的一切都与现在的他无关了而已。他已经没有身份去干涉一切。 他自认把一切都已经计划完全了,结果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干涉。现在他只要好好接受一下这全新的一生就好了。 偷偷运行真气的他已经让重伤的身体修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他已经可以下床活动,在一边听着各种消息,直接观战自己所做的一切了。不用他操心,一切差不多也可以走向他所预想或是他将预想的未来。以他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是不觉得自己能帮上自己什么忙的。 现在他基本上只要和生活对线,面对一家子觉得他被鬼上身,要知道他是谁的话他怕是要出事的人们了。 但很显然,轮回绝境不会让他能这么悠闲自在。 “还组织去啊。之前消失的各种野挖坟队的下落都没听说查明白。” “那有什么办法。谁知道那继承人抽的什么风。不过也好,他们倒台了,黑暗时代也就过去了。”一家人在不远处一边吃饭,一边谈论着重锤砸的这首领之子脑袋嗡嗡的的消息,这一群监视者在此时完全没有关注首领之子的动向,错过了最重要的表情语言。 首领之子的眼睛瞪的想要跳出来尖叫,难以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 他自己完全无法相信他听到的。计划进行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快进到倒台了? 他本想留在这里观战,但现在看起来已经没那个可能了。他的所谓灵魂几乎必然把这可能本该毫无关系的人纠缠到了另外的命运之中。 一旁被那家人留下来实际监视的那个直到轮回绝境之人在一边看着他的表情,单手托腮斟酌是否该开口说话。思量再三,在其好像准备有所行动,像个僵尸一样就要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打算开口了。 “陷入轮回绝境之中的人一向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不论怎么努力,命运都不会有丝毫偏移的。执着于破局只会让路途中出现更多不可克服,强到匪夷所思的对手。放弃。一切计划在轮回面前都是一纸空文。只有祈祷设备无法正常运转,不再踏入那轮回绝境,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才是唯一解。” 身上的骨骼还未完全闭合,颤颤巍巍愣在原地的首领之子听过这话愣在原地,盯着地板久久不言,过了好一会,眼神空洞的他才吐出几个字: “我不理解……我怎么可能作出那种……再怎么兵败如山倒也应该不可能这么快……你确定现在控制着原本一切的真的是我吗?” “当然是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要你过完一次轮回就知道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因执着而多次踏入所谓轮回,到现在可还没有一例有好结果的。不论如何,未来轮回回来的你都比现在的你要强的多的。听我一句劝,放弃。” 那首领之子沉默了。颤颤巍巍站在那的他好像一个生命垂危的垂垂老者。 那人劝归劝,实际上却没指望他能真的放弃。 就算是彻底误入轮回绝境的废物,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轮回前就放弃。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都会试图反抗,试图逃离轮回的。 这一次仪器不一定是好的,他的逃离真的可能唾手可得。只不过他可能再也回不到最开始的人生了。 “不……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去。” 首领之子的选择丝毫不令她感到意外。 轮回绝境开始转动了。 本该作为研究院的高塔智库,根据人们的传言,却成了他自己无法理解的迷惑操作所用的棺材,成了吃人的古墓。寒风的哀嚎之下,一批又一批失踪的挖坟大队从大路登上高塔正门,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走进这不吐骨头的禁地。 这地方已经变成了当权者新的排除异己的垃圾桶了。 “何必真的来尝试呢?这种注定了结果的尝试没有什么意义。” 在这荒无人烟的小道上,竟有一个老者躺在路边,颓废的好像路边的枯叶。 不用猜,这必是多轮之后的他。看起来,这个选择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既然人都出现在这了,那就注定这轮回是不可逃避的。就算必死无疑,我也必须继续前进。” 他看着这腐朽在路边的老者,心中犹豫,却并不想改变计划。 “唉。这便是轮回绝境啊。”那老者抬头,无神的眼睛凝视远方高塔。 “直到现在,那高塔依旧坚毅不倒。这种时间就已经直接封死了够多希望了啊……在这种情况下,我甚至只能作为观望者……高看自己总要付出代价的啊……” 从这一席话中他看到了希望,知道高塔什么时候倒塌再倒推计划,这足以为未来指一条明路。 只是,如果他现在就想到这种可能,那看起来是多代轮回以后的老者,又为什么会如同枯叶一般躺在路边呢? 皆是过去 寒风掠过高塔所在的山崖,被极寒剥夺触觉的人在其中行走,甚至无力分辨其生剐的方向。 不必通过传言的验证,他也可以一眼证实那异常的流言。这高塔的运行模式显然是被改过了,现在的高塔好像是处在一个隐藏的台风眼之中,这整个山脉分明没有风,却极寒到岩石都发出脆响。 极寒封印了这过去与未来的一切希望,他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危机,才值得搭上前代全副的文明宝库。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他一直追逐的那个还未见雏形的新世界。他想相信自己的选择,却不论如何想象不到为什么。 为什么多次轮回之后的垂垂老者会那么绝望?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他自知不可能改变,却也像看恐怖电影般无法真正平息自己原始的心态。 这说是他本体还活着,但轮入别人身体的他自己却完全没有度过过自己的一生。这轮回绝境若是把他撕成两个自我,那可太麻烦了。 他对于毫无准备地触碰自己一无所知的东西相当反感。 但现在,后门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了,他必须作出选择。 …… 这是选择吗?他的选择早已没有意义,摇摆不定早就算在了其中。就是他再犹豫,到最后估计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当务之急,只能依靠自己稍微的熟悉,尽最大可能夺回一些机会。 他心一横,还是翻进了这冰冷的建筑。 这建筑着实是冰冷,与他之前来时丝毫看不出变化。满地灰尘依旧,甚至地上的脚印也未曾多加一副。那坐在座上仰望天顶的骷髅,到现在都没有挪动一下。 这地方完全没有一点改造过的痕迹,地上少之又少的脚印,好像他此后再也没有接近过这个房间。 这又怎么可能?他若是没再学过什么,又如何缔造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布置的阵法,用极寒封印这高塔? 他的疑惑还多得是,但他哪敢长久原地不动。这失踪了一队又一队人的地方,可没说过会对他加以赦免。 循着自己的脚印穿过建筑,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终点——他自己的尸体。 在进来之前,他并不是很清楚自己来这究竟是带走什么比较合适。他想把传说中他带进这地方封存的他爸的毕生心血带出来,却实际上一直不知道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而现在,一切就都明了了。 还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尸体更好的指路明灯? 那尸体上记载一切的法球,会告诉他一切。 指向非常明确,反令他不敢上前。他只会这么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而他实际上却并不知道如何写上去。他只会读而已。 这个看起来并没有额外经历多少时间的自己,当真知道如何记述吗? 路只剩一条,可他却不敢前进。左顾右盼之时,他终于注意到了完全没有任何脚印靠近过的那把刀一般的东西。 这是他唯二差不多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在他爸身上见过这个东西。 那法球他难以确认,但这把刀他知道。这种东西留在这里,毫无疑问,这便是传说中所说的那刀。 从去接触这不知封印何物的极寒之地的未知法球和已知是什么的刀中选,如何选择已呼之欲出。 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高悬床头的刀,令其中所含的希望撞击已有的游戏规则吗? 接触法球什么的,下次再说。 他毫不犹豫靠近那刀,丝毫没有注意到任何蹊跷。本来一路都关注着脚印的他,现在却因沉在杞人忧天之中,没能注意到近在眼前的灾难。 那刀一经触碰,便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引力,周边寒气瞬间向那刀处聚集而去,掠过法球时甚至一道激活了法球。 刚才还是一个人手握法球垂头坐在那,现在就只剩一副骨架坐在原本的地方了。只剩下那法球还依然在原处。 暗处躲藏的人们看这情形,心惊肉跳。这果真是一个照面人就没了,队里那人还当真没有骗他们。 “好了。现在就没事了。” 一人离开暗处,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那刀。 “且慢!不要动!”突然后面有人喝住前面的那人,“此地我们未曾见过其他人,你是如何知道这事!不要动!” 那人并没有听他的站住,回头的眼神充满了不屑。虽然此时被一群人拿武器在后面指着,却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想拿这把刀。你们大可不必用那种玩意指着我。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作为轮回绝境中人,威胁这种东西你不觉得幼稚吗?” “怎么,轮回难道就不怕死了吗?”那人只觉得他在偷换概念,丝毫没有觉得对方境界高于自己。 “那当然。”那人一脚踢开刀旁边的头骨,头骨滚过地面发出声响,小型光矛瞬间洞穿他们几人小队,这几个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他们的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射倒在地。 “那头骨就是很早轮回之前我的。刚刚死的人就是我。” 这人早想到这人会知道,八成这死者就是他。但他当真想不到他竟然就这么毫无负担地踢开过去自己尸体的头骨。他完全抬不起的头恰好看到远处的头骨,完全无法理解。 “我杀自己都随便杀。这些都是过去,不可改变的终案过去。我虽然和你们走过同样的时间,但这里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没有任何悬念。” 周围数个长得并不一样,但都是他自己的人并不说话,走进房间,收起法球和刀,一起递给他。 “过去的自己全部都是客观事实。自己杀自己是多正常的事。都自己杀自己了,还怕死亡?自己在自己手里完全无路可走,这种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情况,换你你会怕吗?” 那人趴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头骨,甚至无法再抬高一点头。 “你们都不会再进入轮回了。好好珍惜自己的时光。” 他说着伸手去接打包好的两个东西,可下一瞬间,身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在他碰到东西之前便直接被抢走了,只留下甚至没来得及看到被打包的刀和法球的他在原地愣神。 宿命的伪神 那很早就知道轮回绝境的人留下自己的项链,便在首领之子之后跟上了山。 首领之子一直没有暴露过什么,所以她对于其到底一开始是谁并没有什么准确的认知。只是为了制造所谓轮回的装置而跟上,试图续上之前的计划。 她在很早之前就利用同体之便,暗中利用轮回装置逃离了妖怪的复制品的控制。在最初的几年里,她一直忙于逃离本体的追杀,竭力留自己一命,以免进入轮回,彻底被锁定。 最后她当然成功了。那妖怪由于与她共用身体,与她最初共享了太多信息,使得她拥有够多的知识储备,最终完成了计划,送走一个自己成为被锁定的目标,自己则依靠便携式的项链,独立轮回。 这种便携式的装置功能十分狭窄,完全不能同时支持多个她自己,基本上就是个连预测未来都做不到的身体转换器,灵魂制造机,但也正因如此,她没有受到这种力量的诅咒,没有必然地走向毁灭,直到所有轮回装置停摆,没有人能再进入轮回的时候,她还是手持禁忌之门的钥匙。 到这里,如果她想一直活下去,她的计划就应该停止了。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态位。她已经可以与天地同寿,拥抱永恒了。 但她并没有。 她过去在另一个世界时,接受了大量关于不破不立的思想灌输。过去他们世界过于腐朽,这种思想本来是地下势力为揭竿而起准备的。但思想总会在不同的人身上产生不同的效果。 她并不珍惜别人视若珍宝的永恒。在她眼里,物极必反。永恒会碾碎一些过去压在头上的大山,也会把一些新的大山拍在她的头上。永恒不是她想要的舒适区。 过去,由于轮回装置的彻底停摆,她的计划一度陷入僵局。撕裂极其严重的所谓文明之光的高塔,总会不断翻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她的研究难以进行。她本想先忍一忍,不想整这么麻烦,谁知后来她又被装罐了。若不是提前已经传出了项链,她怕是早就交代了。 她所面对的困难远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 但她还并不想放弃。趁着这次这人也要前往高塔的空档,她也找借口在后面跟着上了高塔。 只不过她说是要跟,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跟丢了。沿着大路一路到高塔正门,却直接看到了被扔在路边的那个熟悉身影的尸体。 说熟悉,实际上是指人看起来是同一个。至于到底是不是,众所周知,首领之子的这次去世后并没有留下全尸。 她在蹲下检查那尸首的时候,也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这太明显了,这个人身上的伤口完全没有被处理过。 作为摆脱追杀后几乎第一时间就投入轮回装置的研究的人,她对于此情此景并不陌生。 这当然了,轮回装置本来就是量产某种特定人力资源的,这种情况正常得很。这就代表着翻译器也基本上是正常运行的就是了。 她抬头看看这熟悉的建筑,这建筑距离她离开没过多久,却好像已经老了千百岁,处处充满腐朽的气息。 她印象中那人手脚相当灵活,虽然重伤未愈,却也健步如飞,她都到了,这建筑却还死气沉沉,那人八成已经出事了。 这机器当真是种诅咒。她没有见过未来,但她知道,这建筑直到现在都还完好无损,没有一点受到袭击的样子,要不是轮回装置根本没有再次运行,要不就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的研究早已陷入瓶颈,她倒不在意这一时半会。 不过她的推论时间早了一点。就在下一刻,袭击就开始了。 一道相当宽大光矛直接从她身后不远处瞬间射出,撞向那建筑,带起的冲击险些把她掀飞起来,直接让她砸在了尸体上,跟着尸体一道滑到了一个更隐蔽点的沟壑里面。 她哪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充其量知道命运的大概走向。不过很快,线索就出现在了她的上空。 “何必如此暴躁呢?你我皆是同一个人,为何要给自己未来的计划使绊子呢?” 那光矛竟被完整挡下,建筑丝毫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对轮回回来的人来说,这些过去都是注定的,挡下自然是不在话下。她震惊于这些与背景不符的攻击与防御,但也没那么震惊。 “未来的计划就是自己给自己洗脑,自己奴役自己吗?” 攻击方丝毫听不进对方的话。自己奴役自己这种话听起来离谱,但对于轮回装置来说,是相当正常的操作。这是好消息,看起来这轮回装置的功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种东西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选择。多轮回几次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就这么贸然反抗,只会带来巨大的麻烦。何必呢,过去都是注定的,在这样的过去时间,什么都不会改变,何必自己伤自己呢?” 这种论调相当荒唐,被洗脑的他自己都嗤之以鼻:“过去?对于轮回装置来说,每一刻都是过去。偷换概念可没有意义。难道你觉得你能用过去牢牢绑住未来,成为所谓命运的主宰吗?别傻了,过时的绑架思维都把你冲傻了。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收拾收拾给未来的某个自己祭了刀,赶紧推进你那可悲的宿命。” 这一番话终于让那人忍无可忍。“既然这样,既然你死活不肯回归大计划之中,那就赶紧清除你这个害群之马。反正时候已经到了,你的计划已经彻底不可能完成了。” 话音刚落,那高塔便在剧烈的轰鸣声中倒塌,猛烈的爆炸让她的听觉只维持了一瞬间便只剩下持续的耳鸣。她心下一凉,猛地抬起头,高塔果然已经不复存在。 她过去的计划已经彻底终止了。 不过这次的终止并没有彻底封死她的希望。他们还在争夺命运,轮回装置并没有停机。现在她还可以顺藤摸瓜。 在她抬起头来时,战斗已经转瞬间结束。 命运的冥王 这两个某种意义上是同一个人的人破坏力惊人,刚刚散布着极寒的高塔只在瞬间便彻底倒塌,封印前代智库的封印与智库一同倒塌,低下人们用以鼓舞人心的神话顷刻间不复存在。 神话消失了,但神话中描述的一切并没有真的消失。很显然,其中他们所知的主要设施必然早已被转移,只不过人们抬起头时再也看不到他们所追逐的太阳了。 与尸体在角落蛰伏已久的人在此时不再隐蔽,开始向废墟靠近。相比于其他普通人,她还是相对比较了解这建筑。在其他计划推进之前,她还是有必要在废墟里尽力找到一些可能的前代遗产。她可能的敌人实在过于强大,只靠啃老本的话她无疑没有一点胜算。 她一直走到今天,也不过是可以完全不逃走地活下去,在面对凶残的对手时无疑没有任何夺取什么的余地。她还没有跨过那道门槛。 早已习惯了很多事的她,在爬起走向废墟时丝毫没有任何惊魂未定的样子。可能正因为这种过于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甚至还没有走出几步,后面就有人已经瞄准了她。 “这真是老面孔啊。没想到在这居然能碰到你。那么,你方便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对那个轮回绝境如此熟悉吗?” …… 首领之子多代转世所组织的计划实际上非常简单。用一个很老的说法来比喻,就是地府。 死者在转世轮回之前,都要喝上一口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借此忘掉前世的一切,随后再开始自己的下一生。 这说法与轮回绝境加在一起,一切就很好解释了。轮回绝境之所以成为绝境,正是因为其保留记忆,并且不走常规时间线的机制。这里面最麻烦的不是不走时间线,而是记忆保留。前一代的自己对自己来说无所遁形。 时间总会综合一切影响之后尘埃落定,但其他的不行。记忆保留之后再投入过去的时间,就会因为其记忆而打破力量平衡,让不属于后置轮回的人们所能做到的一切毫无意义。 首领之子的多代轮回正是依靠了这一点。过去的一切都是尘埃落定之后的版本,过去是不可改变的。他大可以利用这些不可改变的东西,来随意宣称自己的后置程度,把不一定是真的的所谓命运强加于世界,让自己成为命运的编写者,让一切随着自己的意志前进。 轮回绝境本来也就是用来复制人力资源的,只要把前置的自己用妖怪留下来的心灵感应类型科技的其中一个编辑功能拿来稍加应用,就能制造记忆特定,对他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的兵团。 只不过有一个麻烦,每一个人都能看到注定发生的一切,后置轮回的力量来自于注定发生的事,那么即使是过去的自己,也会动摇自己的统治。也正因此,为了唯一意志,每一个他自己都会被某个后置的自己杀死,而作为前置的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几乎完全只能沿着早已写好的,名为过去的剧本前进。 暴政总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总会有人逃离其控制的。这种做法终究只是不切实际的野心,他终究会自食恶果。 ……吗? 这种麻烦的解法太简单了。在不计干扰的情况下,他只要在另外的观察者视角度过一生,之后再用同样的方法转移到他离开前时刻的指定继承人身上,他的注定版本记忆就会再次更新。他又会变成最新的后置记忆,又会掌控一切。 命运,尽在掌握。 但年轻的他还是犯下了一个错误。为了保证部下的执行能力,他的洗脑不够彻底。 在他检视一切,准备再次掌握一切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 固定的过去终究是客观的,这一切并不理所应当归他所有。依附于命运的他注定被命运所压倒。 “所以你就是打算像那制造你的的你那样杀死制造你的你?” 此时颇有利用价值的那位取得了合作地位,正在捯饬其所述的计划。 “每一个我都会杀死过去的我。你不至于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首领之子在那里边调试自己的武器,边漫不经心地反问。 “每一个你说的你都长得不一样,这确实可以减轻一部分罪恶感,让你做这种决定毫不犹豫……但要这么说,你要怎么确定在位的那个不是你过去篡夺轮回之后的你?而且就算不是,每一世的你都长得不一样,你怎么确定咱们在这种地方说话不会被听到?” 他们所在的地方各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们聚集一处,人流密集,在这种地方大声密谋,确实不太合适。 “没毛病。我们确实可能因此暴露而死。虽然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通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防患于未然,只要呆在他自己身边,就可以知道他可能要面对的一切。” 首领之子直接就是一手反话,给那位整不会了,一时说不吃话来。 “可不用在这杞人忧天了。就算我失败了也没什么。从大批被洗脑的人们里策反出来的人多得是。就算我死在这也没什么。对了,你用来轮回的装置足够可靠,交给下一个接任的人了?没有在身上?” “没有……” 她感觉作为拥有元老级经验的她本该掌控一切情况,把一切玩弄于鼓掌,但实际上看起来情况却并不尽如人意。 面前这个人刚刚可是宣称过“历史自会评选出自己的冥王”这种鬼话的,某种意义上,她并不太能放心把一切交到他手上。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葬送她自己的。 她突然有点后悔卷入麻烦了。 她的后悔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立刻转变为了惊吓。一杆粗到难以置信的光矛扫过地面,整个大地都被撕开了一道烧焦的深坑。位于深坑中间位置的他们只在一瞬间便灰飞烟灭。 站在地上打开盒子的小女孩这个人猛地一抽,惊出一身冷汗。 “看起来你并没有骗我啊。就是晚了好几天。起码你还是证明了你的价值。” 小女孩猛地回头,这刚刚和她死在一起的人,连样貌都没有变就又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触摸禁忌 她瞬间就开始后悔了。面前的这个人很显然和他要杀的那个人没什么分别。为了测试她的利用价值,竟就这么直接手动结束了她的一生。 虽然她没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下是面前这位动的手,但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时不慎卷入了妄图成神的疯子卷起的风暴之中。 现在,他们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自己就被牢牢定住了七寸,只要对方愿意,一刀就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好在她及时醒悟过来了。 一手握着项链的挂绳,她克服本能提出了质问:“为什么你还活着?” 她此时同时还有别的进程,因而并没有考虑她这话好像那次轰炸是是她策划的一样的问法。首领之子眼睛半眯,眼里闪过明显的怀疑。 “我没活着。” 说着,他撸起袖子,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个东西。 这东西说是挂饰过于简陋,基本上就是把一个不知名碎片拴在了手腕上而已。看起来就是她的项链的粗加工版本。 虽然她并不想面对他,但还是回过来头来,看向其所描述的东西。这碎片当真自然,其不规则程度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任何人工制品。 “每一个逃出来的我都长得一模一样。实际上你头一次碰到的那个已经死了。” 这描述听起来和轮回装置毫无关系。她不明所以扭过头来,想仔细看一眼那东西,可此时那首领之子却快速将其收回了袖中。 “所以我对你并不熟悉。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意义,值得打乱我原本的计划。你除了看起来有点可疑以外我看不出任何东西。我会好好监视你的。” 由于没有仔细看,她并没有确切得知那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只能从这人陌生而排斥的语气中推测情况。 作为一个长期伪装的旁观者,她并不喜欢一面之词,不论其听起来自相矛盾还是天衣无缝。 但就目前来看,她很难再从后续的观察中得到什么信息。这次,对方相当排斥自己。她已经被当做了警戒对象。 一对一盯梢,局势已经开始向不好的方向发展。很多机会很快就会彻底闭合。 看着手上这新做的,与她的项链作用类似的新项链,她还是相当犹豫。 让一个轮回后置于自己的人与自己接头,一同生活,这无疑是极度危险的。按经验来说,这种东西一般都会成为轮回绝境中最麻烦情况的。 实际上更好的选择应该是直接改造她现在的项链,直接让她自己轮回到过去,重走一遍这一段,而不是再造一个自己与自己接头。这种情况超出了她见证过的成功案例。 但她既然造出第二个来自然是有她的想法。 目前的情况早就超出了她可以完全掌握局势的样子。她现在卷入的一切可不是轮回逃逸可以解决的。 如果不敢触碰自己未曾接触过的领域,冒险触碰禁忌,她是绝不可能从这个想当阎王的恶鬼手中逃脱的。 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她最终还是启动了计划。她总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她快步走出房间,向自己预订好的转交项链的方向走去。路过那疯子的窗口,她快速瞄了一眼屋内,确保计划可以执行的相对隐蔽。 这不瞄不要紧,这一瞄,就绊住了她的脚步,让她不自主慢了下来。 那手链不知何时被脱下来了,此刻正躺在桌子上,运转着陌生的回路,勾引她进去研究。 她制造自己正是为了此事,而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时正躺在她的面前。 这情况,怎么看都是圈套。 这圈套很明显,但也很有效。他所带走的部分技术,正是那心灵网络。若她是间谍,那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趁机会拿走,交给那在位的他自己,并不是坏事。以他对自己的了解,这个间谍必然有远程操纵,只要一个照面,那在位者就能利用心灵网络快速锁定长相完全一样的每一个他。就算明知是圈套,也没有理由不去。 说到底,他并不相信这人会毫无缘由地知道什么是轮回绝境。他要通过心灵网络掌握更多情况,借此反定位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他自己,把威胁指向真正重要的方向。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失败的概率其实不高。但很可惜,对于面前这位的定位,从一开始就定错了。 她不是傀儡,她是真正第一批从其他世界来的落地者,是真正更加主要的存在。 她一手握紧项链,一手上前毫不犹豫地触摸了心灵网络的圈套。 首领之子迫不及待地想骇入系统,找出占据命运的他自己,让那个他自己感受灭亡之路究竟能有多短,下一刻却呆住了。 眼前的一切都不再相同了。眼前瞬间被完全陌生的建筑填满,他突然来到了一个钢筋混凝土森林。 一只手在此刻突然拍在他背上,毫不避讳地开口:“这考试能睡着,不愧是你啊。当真不把命当回事啊。你是真和传说中一样有什么后手吗?说来听听?” 眼前的一切都陌生又熟悉,回想刚刚的一切,好像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梦,一切都只是荒诞不经的梦境。 迷茫在他眼中久久不散,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同学,陌生的家庭,陌生的家人。一切他好像都熟悉,却又不熟悉。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妈端过一碗饭来放在他面前,他凝视那碗饭,饭里的东西竟也如此陌生。 他妈妈看出他的迷茫,凑上前来,开口安慰: “真没想到这种表情能从你的脸上看到啊。我还当你这个疯子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呢。” 他突然惊醒,一看所谓妈妈脖子上的项链,其上镶嵌的奇怪石头,竟与梦中如此相似。 他瞳孔骤缩,突然意识到什么。 大批一模一样的人们在一眨眼之后,眼神就很明显地出现了变化。 他们没什么变化,各种层面上都完全没有出现任何区别。但他们已经尽数交换了梦境与现实。 封印 这个对人造轮回了解最深入,作为这个世界上目前唯一可以靠自己制造人工轮回的人,对于她拿起那手链之后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她只是想扩充自己的认知,扫清一下自己的知识盲区而已。 她没有对这个对她产生了戒心的人做什么。但归根究底,实际上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切都起源于她解开的存在于世的最危险的封印。 在这个世界,原本只剩下一个活人可以制造轮回装置。其他人充其量只是在使用而已。而在她下定决心之后,现在变成了两个。 她在启动一切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她不觉得自己能像这首领之子一般凶残,陷入无止境的轮回杀戮。她觉得自己无法对自己下手,她比那首领之子善良的多。 她以为善良可以改变一切,善良的她可以走上不同的道路,可以远离无尽轮回的绝境。殊不知她的善良对于轮回而言实际上更加危险。 确实,不想杀自己的她如果就此保持,她确实可以逃离轮回诅咒。取而代之的,她会带来终点。 她没有像首领之子那般疯狂,不断杀死过去的自己。作为前置轮回的她可以借此活下去。两个自己长相并不相同,而且实际上都是相对于她过去的翻版。她们之间没有悬殊的差距,平衡让可能的战争收敛了锋芒。 但这不能改变两个都是她,两个都会制造人造轮回的现实。 她不追逐永恒,但为了其他的追求,她拥抱永恒。她身上的封印只有开关两个状态,没有可以给她实践摸索的空间。 她远比这试图掌控命运的愣头青要危险。她以为可怕的东西,实际上才是真正的小儿科。 这是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将铭记的时刻。她给这个世界的发展补上了最后一脚。普通人们难以理解的封神战争打响了。大量的人造轮回装置被制造出来,一个个原本没有意义的石头,变成了可以穿越过去,制造轮回的奇点,新的制造工艺在这场战争中被扩散,比高科的碎末强大的多的技术爆炸产物取代了智库的地位,世界拉开了新纪元的帷幕。 在人们的传说中,这场抽象的战争并不属于人类。这是场为了结束噩梦,而大量制造妖神般强大的所谓神族的战争。不明真相的人们在巨人神族的脚下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直视。在他们的传说中,这些超级巨人甚至可以追逐太阳,一口喝干一整条河。恍惚间,他们也成了妖神。 这场战争好像又变成了首领之子的轮回绝境那样,谁经历过更后来的一切,谁就更强,谁就能独统一切。 人造轮回确实是场诅咒。它甚至把妖神的强大踩在脚下,放逐了妖神的灵魂,把人类的人文与妖神的人文相互混合,让复兴的妖族变得更加如人一般。这轮回绝境好像是一场走不到尽头的噩梦。 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个她自己结束了这场噩梦。 就像封印病毒的三角平衡一样,传染能力,致命程度,变异能力,没有什么病毒可以得兼三者。这种三角平衡在各种方面都广泛存在。 轮回绝境不断放大危险,放大各种情况,实际上都脱离不开卷入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她,都拥有某种危险知识储备的特点。正是因为她自己这个锚点,轮回绝境的危险与发散才走得到如此地步。换成谁都不行。 如同病毒一样,她失去了变异性。这种危险的一切都倚仗于她,完全没有任何变异改进的余地。她就是其中可以被抓住,不可改变的变量。 其中一个她注意到了这点,跳过一段时间,通过一个山洞里的装置来到了一个理想的未来时间段,锁定了这些轮回装置所绕不开的所谓灵魂特征。没有谁能阻止她自己提取特征。 这个有所觉悟的她自己看着似乎一切都已经归于平静的未来,长舒一口气,回头毅然启动了自制的装置。 所有不该有的记忆都在装置启动后被清空了。包括制造仪器者她自己的。低变异性导致在某一时刻这危机被一网打尽,一如灭绝的天花。 这样的记忆扫荡进行了很多次。每一个她自己都什么也不记得地带了一份所谓图腾下山,作为以后可以用来再次扫荡记忆的法阵。 扫去了前世一切记忆的那些她,以看似自杀式的方式,壮士断腕逃离了自己斗自己的诅咒。 失去记忆的那些她手上的神器也因此失去了效果,巨人神族也因此很快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技术又一次断代了。 但这一次,断的没有那么彻底。 她带来的冲击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消解的。她带来的让她怀疑自己是否了解自己的战争,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极其深远,深远到无法彻底断代。 她留下的大量轮回装置,大量为了争斗而开发的扩展科技产品都留了下来。曾经站在顶峰的她自己再一次面对了曾经被法球夺舍后醒来的情况,不同的是,这一次应该是身体从她手里夺回了自己。 她彻底结束了自己卷起的麻烦,并留下了大量可以逆向工程,打开仙学时代的产品。但由于能力有限,她只结束了自己的。 就像人类灭绝了天花,但并没有灭绝流感。很显然,她特异性的解决办法并没有能同时解决那首领之子的能力。失去了她的镇压,首领之子很快就可能卷土重来。这试图掌控命运者,卷土重来之后无疑会变的更加危险。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彻底终结那可怕的首领之子,她只知道她所来到的时间风平浪静。 她并不抱有侥幸心理,最后还是启动了装置,对自己的身体加以了放手。她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身体了,那身体并不能阻止她的决定。 不过她还是留下了后手。她不再是人,利用人造轮回,她将自己如同那法球一样封存,暗中指引一切的前进,为可能的一切做好准备。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瓦解时代 乱世鼓舞温室的花朵,花朵们迷恋英雄,因而信奉乱世出英雄,反认为乱世是黄金时代。但实际上不论这种幼稚的想法声量再高,都对现实没什么影响。 凡人终究是为了活下去而追逐成仙的。冲突只是生活的伴奏。 残留的记忆在一轮轮扫荡中逐渐彻底销声匿迹,失去知识储备指引的特殊母系社会很快瓦解,原本真正操控神族的人彻底从原本的轨道上脱轨了。首领又一次变成了祭司。 可以想象被扫去记忆的各族权力顶点有多么绝望,他们就像被折断翅膀的飞鸟,原本一切都欣欣向荣,起码能维持稳定,而下一刻,她们就一同跌落了神坛。地位的高坛下一刻变成了死亡的悬崖。 突然失去一切的她们何其惊恐。就像原本公司流水中的债务,对于公司而言不值一提,但如若公司突然出了意外,债务一下砸到一个人身上,没有法律机制保全,这就是一下砸死的强度。 再有钱的人,也无力独自承担公司的流水。越是超大企业就越是如此。这就是力量的代价。毁灭常常才是解决债务的唯一出路。 对于这些失去本该有所需所有知识的她们而言。面前的路仿佛就只剩下了毁灭。活下去完全就只是一种奢望而已。除了用各种别人完全不敢试的东西骗别人说有效,冒着毒死自己的风险死撑,她们才能多苟活些时日。 往日的辉煌不再,人类文明被迫堕落了。曾经的天命,现在只能向毁灭走去,才能勉强保住自己的性命。 天命在曾经部下的担忧下,独自留在露天的高台,不顾往日的威严,带着团在一起湿透的头发,在高台仰望星空。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非常喜欢仰望星空。不为别的,只是这星空足够遥远,足够安全。 在她完全没有印象的黄金时代中高歌猛进之后,现在的她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清除了大范围自己记忆的那个她自己打破了轮回绝境,解放了世界。她正是为此而带来这么多她自己都末日,在她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结束她带来的这个噩梦。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完全值得,因为这一切本不该如此。 她赢了。很彻底。作为胜利者,她本该被歌颂功绩,人们本该歌颂其传奇,只是她所做的一切隐藏世间,无人知晓,深藏了她的功名。 她该被歌颂吗?真的该吗? 切入点有很多,且不说她带来这一切之后又结束这一切,某种程度上这只是赎罪的这种东西。这种东西说烂了,照这么说她还有的是罪要赎。这种切入点根本不适合分析此事。 首先要清楚的是,这种笼统扭曲的分析方式本就是打游击。完全是围绕责任在乱转。而责任是用来约束围绕种群的卫星的,在其他方面上,责任毫无意义。 她所做的一切也是如此。轮回绝境不再围绕着她所拉起的一切运行,但从未被打破。轮回的接力棒只是从一个轨道转移到另一个轨道,把接力棒重新转交给了新的系统而已。 瓦解的时代只是另外的轮回。她自以为她陷入了轮回绝境,只是她在轮回中出生,因而没有意识到她过去也是生活在轮回绝境而已。 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对原本的时代执行降维打击,把科技水平又进行了一次骤降而已。 她胆怯地逃离了更高的境界,也只是回到了原本凡人的纠缠之中,白白扔掉了通关目前世界的钥匙而已。 责任这种东西是人为的概念,玩弄一些概念,其基本上就是要多少有多少。这里不谈责任,只谈客观变化。 仙学世界的一部分,关于灵魂,轮回的启蒙正式完成了。 她自己再也无力从一无所知的状态完成启蒙。她竭尽全力也最多让母系社会软着陆,成功活下去。但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定有人可以捡起保留完好的产品,部分继承这某种程度上几近邪恶的轮回之力。 时代开始前进。黄金时代终结,一切逐渐回落,乱世随之拉开帷幕。 精神上的落差总是需要填补,突然的时代变化总是会引起人们的恐慌。在不同的全新领导层,有的人选择了安抚民众逐渐让他们接受现实,慢慢过渡,而更多的人们则选择了转嫁危机,发动战争。 他们没有足够深的原住民基础,现在的他们虽然在另一个星球上是高度进化的霸主,但在这里,他们甚至只是部落文明,甚至失去了他们的文字。 原始文明解决社会矛盾,自然是以战争为主。不论是进攻性质还是防御性质,总能转移人们的注意,改变期望,让人们接受现实,让社会趋于稳定。 在这片开始战乱,开始无法无天的土地上,有一个群体与自身难保的天命同样面对命运的抉择。 就是这些自己与自己相争者的“孩子们”。 说是孩子,实际上他们与其并无血缘。毕竟不是父系,在竞争压力极大的情况下,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敢去孕育一个血缘关系的后代。 这些都是其次。主要原因则是,轮回是比血缘更加坚固的纽带。 只是这纽带已经是过去式。核心纽带已经被不知名来源撕碎了,轮回的使用者们失去了主心骨。 这种情况并不重要。作为其手下的轮回使用者们,他们依旧有着可以使用的轮回,最多只是不能控制,变得不再稳定,不可复制了而已。 这并不重要。他们还是有地位,还是可以作为幕后主使推动战争,组成新的权力集团,去抢夺过去随便制造,现在无法生产的轮回配件。命运的走向非常清晰,他们只需要随波逐流,就有可能顺风成为人生赢家。他们中的大部分很乐意随波逐流。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乐于随波逐流。其中自然有很大一部分人,对于毫无征兆,不可解释的轮回终结难以安下心来。 离开群体的部分出现了。 中立的代价 不复往日的天空被寂静包裹,晨曦的迷雾掩盖着一切,往日把这迷雾渲染成风暴前的寂静的人造种族已经不复存在,这里的气候也终于久违地开始变成原本该是的样子,不再被暴风所撕扯。 不过即使是再往前推的妖神时代,实际上这里也应该一直是被混乱的气候所笼罩。说是久违,实际上并不该这么用。 这里从古至今都未曾平静过,照情况来看的话,未来也很难平静下来。就算人造神族走了,新的一切也会很快再次笼罩这片土地。换汤不换药。 人造神的风暴结束了,接下来该人造的炮火了。 轮回者们掌握着次级权威,献祭掉突然倒下的顶峰,现在他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现在正是动刀分蛋糕的时候。 这次扮演刀的,就是他们改造的粗糙却威力巨大的炮火。虽然能源利用效率低,但怎奈这世界的能源丰富,几乎取之不尽,而又易于操作。 火炮的火舌穿过山脉,整个森林都瞬间被烧焦一大片,在这比地表潮湿得多的地方,火势虽然没有蔓延,但也结结实实留下了一道仿佛巨兽之爪扫过的痕迹,比起人造神族,他们造成破坏的能力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变得更加擅长快速毁灭无力反抗的那些部分。 靠在一个烧焦的树干脚下,一人大喘粗气,却完全不敢坐下,生怕这身体坐下后无力支持他再快速站起来,让他过去的逃亡白费。 身为轮回者,他本不该害怕死亡。他们虽然不会制作,但使用方面丝毫不差,大不了再换一个身体,略施小计,总能脱离麻烦。 但那些早就已经都是过去式。那时候,他的敌人还都是外人,他还可以借助势力内人们的帮助。现在,他的敌人就是曾经势力内部的队友。 在开始站队的时候,他并不清楚不站队有什么后果。作为内部重要研究人员,他不想参与争端,只想好好研究一下这突发事件究竟是何事,哪能料到这些人们连曾经的自己人都不放过,完全不打算给中立势力留活路,连维持他轮回的项链也要抢去,丝毫不计几世的情谊。 原始势力正在抢夺垄断权,哪里顾得上这些不接受指令者。一切不听指挥的都是新集团的炮下亡魂。 一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丝毫没有任何准备的他,现在也就只能咬牙切齿地心中暗骂,哪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竭力逃跑,可逃跑这么多天,他都支不住了,却只是车轮战追兵面前的小丑而已。 曾经的敌人现在还是敌人,只是凭空多了一群曾经的友军也加入了追杀行列而已。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孤立无援了。 曾经与他作出同样选择的人们,现在已经尽数走失了。在这不留情面的追杀中,他们仿佛与追杀者甚至不是一个种族。 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彻底没有指望等来任何救援了。 常常轮回更换身体的他并没有多强大的基础,现在其早已难以支撑身体。早已认识到自己处境的他的求生欲也随着体力在逐渐消退。 没有足够的资源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转化出来,即使他再怎么有可能改变整个战局也没有用。在这个人工轮回的世界,那些被他拒绝的人完全可以不制衡他而刨出他的一切价值,随后把他弃之不顾。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已经没得选了,人们都已经铁了心要把他抹去了。 这种时候,他哪里等得来任何救援呢?谁会来救他? 想到这里,他逐渐在烧焦的树干旁彻底坐下,不再管顾下一步去哪。至于那有可能重演的未知轮回终点情况,他怕是只能靠想象来寻找答案了。迷雾之中,早已筋疲力尽的他逐渐闭上了眼睛。 正在此时,他感觉好像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好像试图拉他起来。 他不觉得这些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他视野里的敌人会直接靠近他,这种接触完全是不合常理的。他一度觉得是自己的触觉出了问题,甚至都给这幻觉的误触找好了与自己体力有关的借口。 但是这感觉却越来越真切,真切到他感觉自己必须睁开眼睛确认一下。 确实没道理有人会救他,在他的印象中,他脱离所有的群众,少数未脱离的群众,也在此刻追杀着他。他确实想不起来谁会来救他。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条件。 他们的轮回,是以夺舍为代价的。他的身体原本另有主人,另有放不下他的人。 他一眼便认出面前的人,这正是这具身体原有的亲属之一。 他依稀记得他夺舍身体时这孩子不过四五岁,而现在这身体早已二十出头了。也正因如此,他此前从不抱有任何能从这身体上得到一线生机的幻想。 但现在,这在之前仪式上百般不舍的二位确实出现了。 特权轮回的社会,血缘纽带依然存在,但早已被掩盖。也也许也正因为这掩盖,这夫妻二人竟能不顾别人的眼光,出现在这里。 正因从焦点坠落而更加绽放,正因没有规则限定而冲上云霄,这种情况确实少见,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毕竟大部分东西的成长都仰赖焦点的供给才能茁壮成长。不过不论怎样,在这山顶的山洞里,他暂时逃出生天了。 这样的救援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身为夺舍者,在他自己的定位里,他应该是仇人,是他们想剔除而不能剔除的存在,自己完全是沾了这身体的光,才得以被救。 那夫妻二人把他放下之后马不停蹄地忙起来,他却直接开口一句煞风景的话:“为什么救我?你们的孩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话相当不合时宜,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对方怎么回答他?说把他当孩子这种违背良心的话,还是只为这身体的划清界限? 他不肯站队,却让别人站队了。正常人不好接这话,可这家指导思想明确的一家却接的非常顺畅: “说什么傻话,哪有什么十几年前死了一说。人们的想法时刻不同,说是夺舍,更多是合二为一才是。” 不定性运行 他既可以理解这家人的想法,又难以相信其合理性。 以他很久以前被欣赏时的细致多疑的性格的话,他是不可能相信这家人说的话的。但随着轮回次数的演进,他不仅没有变得更加有确定性,变得更加靠近理想中的他自己,反而越来越迷茫。 很久以前,他相信万物都是讲逻辑的,都是有其内在规则的。他虽然并不相信神的存在,却非常笃定命运的存在。毕竟这个时代的启蒙科技轮回本就早已宣布了一切前进轨迹的固定性。 但他原本掌控一切的理想,却很快被自己的成长无情的击碎了。 前进的轨迹是固定的,但实际上却不可能通过现有的东西来预测未来。符合逻辑的东西,有太多都不贴近现实。 能随处滚动的轮子不需要变形,挥金如土的人不一定有钱。能让人相信的不一定合理,能活到最后的不一定先进。 如果曾经带领着他们的人没有突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失去一切知识储备,这次的站队他还真不一定会保持中立,试图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他早在几次轮回之前就不再执着努力,早在几次轮回之前就困于失去梦想了。他突然发现真实的一切都那么魔幻,魔幻的一切竟也不是那么不可能。 他们的科技树触碰了完全未知的领域,在先辈模糊了个体之间的界限之后,真伪的界限也紧跟着出现了裂痕。 躺在加高的石板上,他凝视天花板的岩壁,不出一言。 “在想什么呢?起来吃点东西?” 人类为了各族间的战争,已经着手普及了此时并不命名为真气的力量的使用,人类现在徒手实力也已经在普通野兽之上,定时吃饭的最大难点已经被攻克。他是知道这点的。即使如此,在这种局势下能出去捕猎也相当可疑。说实话的话,他们能到现在没被堵门本身就极其不合理。 他呆在这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安全感,但却并没有试图离开这个可疑的地方。 他叹一口气,作势要起,却并不挪窝,躺在石板上直接发问:“你说,人为了既得利益,真的可以不顾高悬头顶的危机,争抢在此危机形式下毫无意义的东西吗?” 那来叫他的人明显没有什么答案,愣了一下之后给出了意料之中的回答:“这种事,上面经常作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的,对于下面的人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不论怎样都是不可理解,实际上从很早以前人们就大都不再在乎他们干什么了。不同人之间不能完全相互理解不是很正常嘛。” 自己与自己都常常产生分歧,记忆差距更大的相互不理解就更正常了。这回答的认知可以说相当朴实。一起生活这么多代,自己还真有可能完全不理解那些认识这么多代的人们。 “比起想这些,还不如赶紧去吃饭。既然不能理解,那就直接顺着他,别管他不就好了。总有东西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你得习惯。来吃饭。” “确实。你我之间毫无疑问也是有隔阂的。”他从床上起身,“我不饿。你们吃。” “哪能不吃饭啊,饿坏了怎么办。心情不好没食欲也得吃点。” “这与心情没什么关系。” 他站起身来,还是全程没有看来者,起身便转向洞口:“就是单纯地不需要吃东西而已。要是能饿坏,早十几年就饿坏了。” “十几年?你这十几年没吃过东西吗?” 那人大惊,哪里相信这种话。 他连同肢体语言也不回答对方的震惊,反又再次提问:“你觉得,时间不存在,或者说时间毫无意义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那人不出意外摸不着头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说法。他的这个问话是有关人造轮回基础的,完全远离这一切的普通人自然完全想不到这说的什么东西。 轮回装置是可以带人回到过去的,其倚仗的就是进入完全不同世界的技术。 不同的世界之间,有时时间发展速度有着巨大差别,有的时间之间甚至不纠缠,在那个世界过完一辈子回来,甚至有可能还在这一瞬间。 这些时间不同的世界是飞升后外部世界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世界。比如完全不存在时间,他们的时间线对于别人来说是某种物质的一部分的世界。轮回装置便是利用的这一种世界,因而可以直接接入。 不过他们的理论本身也只知道在利用,不知道究竟为何。但根据原理,理论上进入别的世界之后,时间对于进入者也同样没有了意义。他们的一切都要遵循另外的法则。至于这法则是什么,他就完全一无所知了。只知道原本建立在需要时间完成的情况上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我们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分析资料,对于我们来说,那个世界与我们对于你们来说一样没有道理。但可以确定的是,轮回装置的原本科技树发展方向上的文明就是去了那个世界。” 对方明显跟不上他的想法,一直处在离线状态。在长期的沉默过后,其终于开口: “所以这跟你不吃饭有什么关系吗?你进去过时间没有意义的世界吗?” 对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其不知道他说的话的重点,只想知道他能不能吃饭。现在他们这些不能轮回的人们的文明还属于血缘基础饭桌熟人文明,关系网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一起吃饭,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想思考。太虚无缥缈了。 他短暂停下,发现谈话好像逐渐偏离了方向。不过就像前面说过的,挥金如土者不一定有钱,不理解有不理解的解决办法。 隔着这种巨大的隔阂谈话,最有效的方法不是解释,而是神话。 既然难搞就不搞了,对于别人来说这是自暴自弃,放弃挣扎,对于知道些什么,知道该怎么做的他来说,他就是要扮演先知了。 撕碎帷幕 这家人的另一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未曾出现在过他的眼前。根据这父母的解释,天有不测风云,他们早已没有了第二个孩子。 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这世界上的人类头上有很多座大山。被改造出来的神族阶级,改造神族的一大群同一个人所在的阶级,这个人手下掌握轮回工具,初步了解这一时代科技树的轮回者阶级,以及轮回者手中的提线木偶贵族阶级。 这么看的话,这些阶级未免有些过于冗杂。实际上上述阶级是两个时期全部阶级的总和,其中大部分很早以前都是折叠起来的。 不过折叠也就意味着实际上存在,因而对于真正完全不了解上面这些人的人来说,所有的这些大山都是同时存在,一起铸就他们生活的水深火热之地的。 就拿这一家子来说。他们看起来属于被当作夺舍市场的被剥削者,但实际上他们远远不是最底层的存在。他们早就用一个孩子的命运,换来了与普通人相比的贵族地位,成了轮回者手下的牵线木偶。 他们能突然出现救走他,并且能苟这么久,自然不是他们的本事。这是一场魔鬼与原始贵族的交易。 多个引领联盟的轮回者共同约定放弃这个不站队的人,让军队直接追杀剿灭他,在明面上都达成了放弃协定,但实际上自然各自都有各自的小九九。他们都想要这个人身上的知识储备,没有人想就这么白白弄死他。这原生家庭自然就是其中一个轮回者的计划。 这一家曾经用一个孩子换来了他们全家的世袭贵族地位,但事到如今,一切已经难以维持了。这种买官本身就难以维持,意料之中,这一场交易也就此达成。 轮回者在上面混淆其他轮回者的计划,而他们则去着手把他骗回来,以让这轮回者抽取其想要的这部分,达成这轮回者的计划。 原本他们这些蝼蚁没有让轮回者守信用的资本,这种与魔鬼的交易并不方便达成,但这轮回者的计划好就好在这里。如果他允诺巩固这家的贵族地位,反而有可能被这家人拒绝。毕竟都当了一段时间的贵族,早已养成了做事掂量的习惯,时逢乱世,真保不齐他们见风使舵,搞一出背叛。毕竟抽取知识储备的能力并不是他独有的。到时候地位就会发生转变,费力不讨好。 但他的计划就不一样了。 他允诺自己会将他们这曾经作为轮回者的身体还回去。 这交易乍一听很扯,但联系实际就不再扯了。一个曾经作为轮回者容器的身体,就算回去是植物人,只要迎回去,也足以稳固他们目前的局势,让他们枯木逢春。而根据那轮回者所说的话,这带回去的可不止是一个植物人那么简单。这不是给他们一时的扭转,这是送给了他们长期的立身之本,是把希望送给了他们。对于处心积虑拯救他们难以维系的局面的他们来说,这是送到心坎里的礼物,是授人以渔。 这是轮回者的玩弄人心,是真正与魔鬼的交易。他们甚至觉得这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非凡的东西,对轮回者来说当真一文不值,对方根本没必要骗他们。他们的忠心就此被捏的死死的。 这他们家的父母就此彻底忠心于魔鬼,丝毫没有反骨,即使远隔千里,依旧忠心不二。 但此时正在对那轮回者行礼退下的他们家的另一个孩子就不这么想了。 他并不在乎他父母与这魔鬼的交易。作为上次献祭交易的受益者,他却丝毫不抱有任何感恩之心。 他不仅不抱有任何感恩之心,甚至还心怀反骨对自己的这父母可以说恨之入骨。 早在第一次交易开始之前,他就早已为自己这父母的极端自私与虚情假意而作呕,经过这么多年,作为受益者的他不仅没有丝毫消气,反而更想早点找个机会把这二位从受益者的行列上拉下来。 虽然他是那个被保留下来的那个孩子,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一方。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他很明显地就能感觉到,他这唯利是图的父母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而这次,为了自己的地位,又甚至不惜再次与魔鬼交易,再一次折腾那很久之前就已经被他们献祭掉的孩子,这两位在他眼里简直是没有半点人性,与这二位在一起简直如坐针毡。 那些一直沾他的光维持自己社会地位的小弟们见他出来立马围上来,询问起这事来。他们都绝不想这家贵族倒下,他们的一切基本上都指着这家,他们很清楚他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他扫视一眼这些围上来的人们,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他拉来的,他的父母丝毫看不起过去与自己同阶级的人们,在他看来,走到如今这步简直再正常不过。 他早已做好把这些自私自利又顽固的老古董一股脑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的准备,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时机。 抬头眺望远处他们居住的地方,他在手下担忧的眼神中长出一口气: “是时候撕碎帷幕了。” …… “未能检测到任何反馈。” 船员实在找不到任何可报道的仪表变动,只能如此汇报。 “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位于主控核心柱子里的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发话:“数据采集完毕,我们要接近星球轨道了。” 船员们听到广播,丝毫不敢怠慢,即使是拉肚子也不敢停留,只得最快速度返回座位,顾不得脸面,只能保命要紧。 飞船的位置只在瞬间发生转移,直接从一百天后进入轨道变成了直接进入轨道位置。 以他们的科技,跃迁还为时过早。船员们基本上都难以接受现状,对于这种情况倍感不安。 但那核心处可不管这些船员怎么想。此刻核心网络所连接的那一头,正复仇心切,忙着要早日回归,撕碎帷幕。 奴役的帷幕 以往神坛之上的主持人的衰落已然无可隐瞒,即使是最贫穷的人们也感知到了一切的失控。神族开始逐渐失去控制,往昔风平浪静的生活已经在短时间内插入了太多的波澜,一切已然纸包不住火,社会的动荡已经近在眼前。 但即使最无知的人都清楚原有体系的崩溃,他们那劳民伤财的祭奠却依旧要正常进行。失去主心骨的轮回者们丝毫不在乎这一切有没有意义,对于真正要爆发的危机熟视无睹,强行要把社会金字塔底的人的头按进火盆,完全不在乎这场祭典最初是以什么理由开始的。 没有领导的人们是短视的,本能让所有人在关键的时刻都等待着领导的诞生,丝毫不因生死攸关而鼓起勇气跳出奴役。这也许是一种进化,更好管的人更容易聚合完成更不可能的事,这也许也是一种劣根,它使得社会的进步因善于隐忍而停滞,开始逐渐止步不前。 如果没有任何外力影响,这份隐忍可以持续到每个人都亲眼看到毁灭,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人们级级遵从上级的旨意,就像病变的细胞一般,毫不反抗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甚至包括已经明显感觉到危机,不敢再靠近神族身体的维护人员们。 轮回者治下的贵族们几乎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轮回者提拔上来的,他们全部都是轮回者们的帮凶,眼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虽然饱受冲击,却依旧机械地遵从着自己的职务,完成着上级的指令。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在遵从指令。 平常都以山为座待机,而最近已经开始表现出巨大危机前兆,这尊满脸写满暴躁不宁的巨型神族早已不再如往常一般一动不动,维护人员早已不敢再靠近这神族,当地贵族早已支使不动人们靠近这巨神,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在远处惴惴不安,却无一人真正做出什么,都在坐等毁灭的到来。 相传这里的贵族已经联系上一个轮回者,两个老一代贵族已经去完成交易了,临走之前许诺完成交易之后就拯救他们的命运。人们带着这个承诺在原地等待,等待着这很久之前孩子里就出过轮回者的一家人可以再造奇迹。 但是这二位留下来领导他们的儿子却有着不一样的解释。 远望躁动不安的巨神,曾经最大胆的职工都不再敢继续靠近,这留下来领导所有人的这位却毫无惧色,甚至还在上下打量这巨神。 “不能再靠近了……这已经靠近结界的边缘了,再往里走太危险了……” 那职工好心提醒这唯一剩下的领导,试图让他回心转意。 “逃避难不成就有一线生机?我说过,他们此去根本没打算回来,你不信我不成?” 那职工能打理巨神,也算高级职位,自然懂得其意思,但在重申立场时依旧不忘表达立场: “我自然相信上位。只是,这巨神一向是那轮回者的顶头上司的工具,我们虽天天看得见,却未曾对这些巨神如何运作有任何了解。上位此去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怕是再无人担得起这主心骨啊。” 他这上位所管辖的人口规模,充其量算是村长。这里没一个人不是与他一同长大,没一个人不知他的过去。他被熟人网络束手束脚,哪里冒充得了什么天选之子。他就像白手起家的皇帝,一旦飞黄腾达,免不了部下不服,权利分散。仿佛没有出路的前路,早就在远处的路口开始招手,嘲讽他的命运了。 但他既然敢做,那自然是有他的前路。 “不错,这确实是我们毫无了解的东西。而且即使是轮回者,也不曾有可能控制他。否则动荡早就该平息了。这是我们所能触摸到的唯一反抗这些轮回者的希望,其重要性我想应该不需要我作赘述,你应该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可我们绝对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你的命运可是关系到我们所有人,不论如何不该让你冒这个险。” 熟人太敢说了,这正是旧构成给他带来的最大的麻烦。 “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不必为此徘徊。” “你骗得了别人,但你骗不了我。” 四下已无第三个人,那熟人便更敢开口:“你对这巨神的一切理解都毋庸置疑地经过过我。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早就想终结过去,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但这次的险真的冒不得。现在你身上可是绑着所有兄弟的命运,可决不能如此豪赌啊!” 这上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是与这些兄弟们一起成长,一起长大,拥有不可撼动的坚实信任。正是因为他们的力保,他们作为贵族的日子才能走到今天。正因如此,他虽然是最高的上位,可他周围生活的每一个人也确确实实都是元老。这些熟人束缚着他,把他的权威钉在了一个极其有限的位置上,给他的统治制造了巨大的灯下黑影的空间。他感谢兄弟们的永不背叛,也受困于兄弟们的存在。 双刃剑这种东西比比皆是,世上几乎不存在没有代价的东西。 他长叹一口气:“危在旦夕之时,你所在乎的还是这些而已吗?” “抱歉,虽然以此巨神为借口确实再合适不过,但我确实无法相信控制巨神一事。相比这些,还望上位可以更多为兄弟们的前路着想。” “这里就咱们,不必藏着掖着。你是为了自己想活下去着想,还是真的为了兄弟们的命运在着想?” 这上位猛然抛出一问,问的那人猝不及防。 “自是为兄弟们,我们每一个都彼此相依而生,不可独存。我们都是在一个悬崖边上相依为命之人,早已没有了不考虑兄弟们的选择可言了对。” 冠冕堂皇之语脱口而出,正中这上位下怀。这上位不知突然拿出什么东西,塞给这人,随即一退,一推,那人拿着手中之物,一步便踏进结界。瞬间,好像结界外面有什么气泡一般,瞬间把他吸引进去,裹进了结界内部。 “那么兄弟们的命运就交给你了。你大可放心,撕碎帷幕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你的飞升将会拯救我们所有人。” 三角的平衡封印 冲天的火光燃烧着旧时代,将整个世界作为祭坛,燃烧着过去的一切,让旧时代最后一批残党们直视世事变迁,感受世上最寒冷的一天。 每次时代变迁,总会把一些不解之物深埋地下,封印起来,以维系全新时代,把尽量多的资源倾斜给自己的这边,这是连植物都懂得的道理。有人走上高台,就注定有人要埋进山谷。 远处的夫妻二人看到火光冲天的村落,被寒意侵袭得几乎再挪不动一步。他们所想要争取回来的一切,现在都正在他们面前燃烧。 那轮回者远处看那火光,始终无法确认那究竟是不是自己之前所发现的东西导致的。回头看看这眼神呆滞的两口子,猜出一二。 不过他对那里是哪并不关心,只是开口招呼二位根据他的计划前进: “别看了,我们找个高点的地方。” 他还是想确认一下那边的火光到底是什么,不敢贸然靠近。 “轮回者们会和杀鸡一样清扫手下犯错的贵族们吗?” 那两位显然有些挪不动步子,就连这问话都显得有些颤抖,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们说过他们只剩一个孩子,这样的巨大反应已经有被怀疑的风险了,但带宽不足的一人还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手下没有任何贵族。手下贵族这种东西,实际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必要性可言。与轮回者所接触的一切相比,普通人在各种地方都与我们脱节,利用价值已经基本上全都完全隐藏了。” 那人的脸色更加煞白,如果仔细观察,必将明显察觉到什么。但也正如他所说,他不在乎普通人。他根本不在乎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从其他轮回者操控棋盘想拿他当筹码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达成了目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意义。天有不测风云,这些扶持贵族之人,多半是把人当做复制某种东西的材料,为灵活的道德标准服务,永远倾向于保留更多的人。如果这是来自上面的审判,那出事的多半只有统治者。不必多余担心。” 这才是这二位更不想听到的答案。但事到如今,无可挽回,也差不多摸到了恢复正常的门槛。一人脸色苍白地抹抹不存在的冷汗,强作镇定: “如果这么说的话,如此火光冲天,就完全不像是上面的降怒啊。莫不是巨神苏醒了?” “没有任何一个轮回者可以控制巨神。但凡有一点苗头的,都被扼杀在摇篮里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绝对肯定没有任何轮回者可以篡夺巨神的控制权吗?” 这二位哪里知道,不过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命运事件的余波依旧在席卷,这同一个人依旧在自己与自己相斗。一个模板下刻出来的大量独立的她自己,已经把命运搅得一团糟,早该如同其他飞升者一般,撕碎帷幕,远遁其他世界了。只是她所抢夺的命运飞升带来的诅咒并不能让她一走了之,终结自己的时代就是她自己想得到唯一打法了。 在这个世界,她消灭了她所认为可怕的那个人,但她由于自己的多个副本有很多条线,很不幸地没能斩草除根。 她自己极强的自我管理意识让她没有利用轮回之力把多个世界都染上她的麻烦,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她一样试图控制变量。 众多种类的飞升者中还有一种寻血猎犬,为私人恩怨而撕碎世界的帷幕,超世界寻仇。而她正好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此人正是在这个世界一败涂地,却在在另外的世界篡夺了一切的那个试图成为冥王的人。 心灵世界的钥匙被带到了一个个体和个体之间完全靠声带发出的噪音交流的世界,成功的完成了降维打击,成功地篡夺了整个世界的一切。 夺取了整个世界的他已经彻底成为了真正的冥王。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一群人,变成了彻底的蜂巢思维。站在思维高地的他监视着一切,他自己不论怎么轮回,都无法逃脱他自己意志的追杀夺舍。 现在,他真的用登峰造极的意志彻底消除了副作用,可以彻底直视命运了。除了接下来进步的停滞,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次让他付出惨重代价。 他完成这一切还是用了相当长的时间的。按理来说,短时间内这个世界应该还算安全。但可惜,多个世界并不公用时间。不同世界的时间纠缠并不一样,这里并没有过去足够长的时间。 她的束手束脚让她现在实际上并不能在面对这老对手时获胜。现在她刚刚让自己的时代停摆,就更不可能取胜了。 进入轨道的蜂巢入侵神族停摆的世界,可以说如入无人之境。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巨型蜂巢船已经进入了轨道。 “仪表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没有扫描到信号。” 那监视仪表者忐忑地报告,他们这些在蜂巢下苟延残喘的普通人根本难以接受蜂巢的科技高度。若不是这蜂巢为了可能性而保留他们,可能他们早就被一起高效掉了。 船员的死活不过是保险,虽然有人在报告,但实际上其并不需要有人提醒他什么。感知着下面这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星球,他感叹命运之无常。对方可能本意并不是给他机会,可机会确确实实是给到他了。若是没有离开,他恐怕也要一起消失于此。 他很确定自己胜券在握,这猎犬此时甚至准备好了占领此地之后继续去别的世界继续追杀。他的意志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一切。 但不论怎样,他的分析速度终究是有极限的。三角平衡的封印终究还是一层接一层,难以撼动。 她用来锁定自己,对付自己的灵魂特征锁定,完全是为了另一场战争而准备的,但却意外地对自以为强大的蜂巢有效。 这蜂巢打探命运的回旋镖刚刚飞出去就惨遭碰壁,在他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唯一的意志便瞬间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测风云 封印麻烦的地方大多并不是其有多坚固,更多的是其难以察觉和高度抽象。封印大多时候并不需要多坚固,其环环相扣的特性往往比任何力量都要有效。 说是有效还是太难以准确表达其效果,封印很多时候可以让自视甚高者骄傲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驾驶飞船的蜂巢意识瞬间离线,整个飞船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巨大的飞船就像一颗巨型陨石一样,穿过大气层,划过天空,毫不留情地砸向大地。 控制系统被封印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准备的灵魂导弹命中,带有相同特征的意识就这么还没意识到什么东西,就被自己完全不了解科技树上掉下来腐烂落灰的果子直中要害,结束了梦想。 飞升者们大都不乐意干涉没有飞升的普通人,但实际上这并不是飞升的必要条件。更多的是因为这样类似的事件一直在不断以各种形式发生,不能摆脱原始恩怨情仇的飞升者,大都难以存续,难以触摸后面的高度。爱惹麻烦者总会成片成片把各种友方飞升者拉下水。 飞升者并不少,但从自我毁灭中脱离的飞升者就不多了。飞升道路千千万,能脱离原本的自己,把刻在基因上的封印摆脱的飞升道路就不是很多了。 人们总会为自己所得的东西付出代价。没有走上几种特定线路,就算获得了更高层次的力量,常常也难以自保。对于这种事,飞升者们只能习惯就好。 这些打磨飞升者棱角的封印时刻在运行着,时刻如同蝙蝠一般潜藏在没人能找到的黑暗中。不过这种东西,只要没人想吃蝙蝠,基本上问题不大。这种东西离普通的人们实在太过遥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这些没有把现有世界通关的人们,更多的注意都还不得不集中在怎么活下去的问题上。关于这个问题,自然也少不了一个独立的封印系统,不断让人们自相残杀,造成持续不断的技术断代。 在一切真的到来之前,谁又能预料得到未来呢? 这些轮回者本以为这是一场内战,并没有考虑可能的其他因素。毕竟他们想象得到的一切自己对付不了的东西,都离其他人更加遥远,更加不可能。至于他们想象不到的其余可能性,他们也只能自求多福,只当其不会发生。 但想象不到的危机这种东西本身概念就超乎想象地自由,丝毫不受任何常识的约束,随时可以教育一下自作聪明者。灾难从灾难最难以想象的地方钻出来,这种东西本身就难以想象,其依旧可以当做难以想象的那部分危机,既没有突破常识,又突破了常识得到的结论。这种反复横跳的结论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些完全连基础知识都不曾知晓的刁民,竟能启动他们完全无法破解的沉睡的神族呢? 这种事情实际上并不离奇。之前就说过,那人的副本们活着的时候,会清除可能破解控制系统的人。神族的控制权无法篡位这种事本身就是由其维持的常识。基础倒塌了,常识自然也就随之失效了。 可怜这些跟得最紧的人也是被蒙蔽最深的人。 不过受蒙蔽归受蒙蔽,他们并非毫无办法。毕竟他们几世轮回,敢在第一时间开始分割势力,自然是有其底气。 这其中就有一个是“古代”技术宝库。里面又有其中一个触发后就是针对曾经让她恐惧的那个人的灵魂导弹,让其转世轮回彻底失效,孤苦伶仃地在完全脱离一切的身体之中走过最后的轮回。正是这个东西击坠了天空的母舰,让巨舰坠落于这陌生的大地。 篡夺权威的巨神领袖自然要为异象作出解释。他把轮回者推下神坛之后,才是他真正挑战的开始。 压力同时来到了所有人这边。很显然,压力并不遵守守恒定律,这巨舰内的乘员此时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普通的铁壳子能让大群人们迫降成功,自然也能让设计精妙的巨型太空战舰成功迫降。只是这世界过于平等,铁皮壳子摔完还是铁皮壳子,巨舰摔完也是铁皮盒子,丝毫不搞歧视。其他的不管,反正这飞船大概率是不可能再起飞了。 一直系着安全带的船员此时在已经倾斜的舱室中挂着,死死地盯着唯一还在工作的指针仪表,试图看到一点点希望。 “怎么样,能用吗?” 同样被安全带绑在座椅上的指挥此时根本不敢解开安全带,只得就这么抓着座椅硬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再也没法离开这个地方了。能源系统虽然正常,维修一下各种系统都还可以修复,但这么大的船,已经基本上没有可能修复到可以起飞的程度了。” “这我知道。”那指挥早就猜到飞船难以修复,并不指望能修复飞船:“主要是通讯系统,我们能再次联系上母星吗?” 他们星球的通讯理论上完全无视距离,无视时间,效率非常高。起码他们的课本上是这么写的。 “最大的问题正是这个。这里的环境具有极强的能量场,断电本该归零的仪表,此时完全处于爆表状态,已经完全失灵了,严重的干扰已经让仪器彻底没法使用了。如果猜测正确,那么失灵的可能不止这个仪表……” 指挥官与专家挂在墙上探讨问题的解决方案,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他们的培训手册上写过,为了保证系统失灵后内耗情况尽可能不发生,以高效自救,他们的心灵都是经过筛选的。由于这蜂巢思维强大的表现,即使他们的思维没有被动过,他们也习惯性地相信了这随时可以给他们打上思想钢印的存在所写的手册。 但很显然,他们头顶的飞升者档次并不够高。蜂巢思维哪里足够了解普通人的社会学。 在他们焦头烂额的同时,完全没有被成功预防的东西也开始再一次重演封印的内容。 无力者 这些年,这些什么都干涉不了的普通人虽然并没有多得什么本事,但也因此变得相当见多识广。可他们什么样的陨石都见过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如此巨大的陨石,一时间这些从来都无法发言的人们也变得人心惶惶,即使是用阶级铁幕罩住普通人的原始脱离群众政府此时也不得不为此作出回应。 如果是轮回者们的政权,人们早已习惯,这件事也许也能什么都不管地过去。但作为全新的政府,就不得不对群众的期待作出一些回应了。 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相比这些,如何在笼络人心的同时追逃阻止轮回者们的反扑才是他更在乎的事。坐在烧焦的残垣断壁间,他并不很在乎这烂摊子的情况,完全没有整理宫殿的计划。 那个和他一起去的兄弟没有再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沉睡巨神的苏醒。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但没有一个兄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们在整体环境下都从众地选择了当做无事发生,对于此事绝口不提,一场可能的暴乱就这样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他确实有起义的资本。他定制的派系管理层在如此情况下都不为所动,这完全就是持续时间内坚不可摧的护盾,明明他绑架了所有人的命运,可手下人们却依旧如此忠心,在这动荡而没有历史积淀的地方简直难以置信。 对于不了解的人们来说,这种东西不是蜂巢思维都想象不到怎么才能当做无事发生。权利体系简直极端到畸形。 不过实际上权利的衰落往往需要一定的宏观与时间尺度。秦亡也要等到二世,初代君主往往是带有光环的,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并不是代表着初代可以用光环来冲击封印来飞升,整只要超越光速就可以穿越时空的烂活。三角平衡无处不在,代价总会有的。 一个与他并不熟的人直接跑到残缺不全的门边站着敲敞着的门便是其中之一。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这位,不过由于近期刚干过亏心事,所以还是能一眼认出面前此人。此人正是被他不提前商量便献祭掉,用以篡夺巨神控制权那兄弟的青梅竹马。 这位前来登门拜访,他怎么想也不会是好事。回复别人时心不在蔫的他此时不得不重视起来,转过来正对来者。 “我认识你。你有何事?” 他们这地方还没有建立起礼制,因而他甚至没有门卫。实话说很容易出事。 “关于那个你没再回来的兄弟的。” 这话听着完全就是在敲打他。为了保自己安全,他接过话立刻强调此事: “他现在就是我们决胜的巨神。你直接去和他交流的话,他应该认得出你。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没有一点以前的特征了。” “去相认就不必了。他的神态表情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我不是因为怀疑才来的。” 她一开口便表明立场,堵了一条对话发展方向。这很明显有话要说,他也不急,停下来等她开口。他有信心听出蛛丝马迹。 “我不知道你为何作出如此选择,不过不要紧。我并不在乎这些。但是如果情况是我担心的那一种,那我觉得我有必要作出一些澄清。如果这件事是您选中的他,并且是因为权力结构的担忧选中的他,我想为他的忠心澄清。除了您,他在生活中完全没有第二个他在乎的人。我也不例外。” 他本以为这兄弟的青梅竹马竟说出这种话来,以他的认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可这番发言却好像对她有所亏欠一般。他眉毛一扬,问她何出此言。 来者攥紧拳头,沉在某种情绪之中,甚至有些感染到他,让他难辨真假。 “您是我们的希望,您不必怀疑我们的忠心。您与我们一起长大,如果按照他的话来说的话,您应该绝对清楚我们之前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之下。我们的过去完全是场噩梦。今天这样的晴天,上一次我们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了……上一次我们吃正常的作物能吃的部分,也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在我们丝毫没有任何力量反抗现实的这段时间里,完全无力捕猎妖兽的我们在饥荒之中完全没有吃过任何正常的东西,除了老鼠,虫子,我们甚至只能吃到暴死街头,活活饿死的人……” 听到这话,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瞟一眼远处,果然,这门外竟隐藏着大量人们,在等待着他们交流的结果。 他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请您千万不要为了之前看起来过于残酷的选择有负罪感而止步不前……我们已经再也不想回到过去了……我们这个维护单位居住区的人口,在刚设立之初绝对有超过今天几十甚至上百倍的人口……我们真的还不想死,我们什么都可以接受,只要您可以让今天的太阳能继续升起,再血腥的救赎我们都可以接受,我们已经不想再回到那种时代一分一秒了!” 这来谈者情绪激动,稍微有那么一点幼稚,但他确实可以感受到其强烈的诉求。这诉求过于低微,让他甚至不忍作出他本来做得很顺畅的计划,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像趁人之危的恶人。 面前之人突然跪在面前,这突然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他自己的计划让他觉得自己像趁人之危的恶人,但在这些人眼里,自己这恶人却是唯一真正可以带来一线生机的人,是这些人这么多代折磨的噩梦中唯一可以浮起的救命稻草,纵使这稻草上布满荆棘也绝不肯松手。 这种强绑定当真梦幻,就算是满心只有幻想的幼稚领袖,也可以带领人们杀出血路。他这种被现实污染的人出现在这种绝境之中充当救世主,他甚至感觉自己污染了这传说故事。 不过知道的多一些并不是坏事。他知道,再梦幻的东西在时间的推动下最后迟早都要还的。能知道这一点的救世主,才配当救世主。 毕竟,光环实际上并不能拯救什么。 自我限制 同为多世轮回之人,那个沉寂在自己认知瓶颈结果惨遭追杀的那位对其身边的轮回者们却缺乏最基础的实践观察。在别人的评价中,他一向是最接近飞升的那一个。他也一向这么认为。 但他错了。他错就错在不该自己也这么认为。不止是他,超出轮回的每一个人,都会触摸到超脱的飞升,只是时间早晚,无一例外。 他片面老旧地认为其他人树立所谓贵族是为了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是把普通人当做资源。但实际上并不是。 他们做的事更加简单,他们正在灭绝这里的人类。 他们或为了封锁前代进入外人的轮回方式,或试图挤压混水摸鱼的轮回预言的单次寿命,或者再简单一点,不知道在这方面有计划者在干什么,于是试图快速推动变量消失,他们所做的事情都非常简单,尽可能不被发觉并反定位地让人类快速走向灭绝。 过河拆桥的梯度是长久存在的。完成交易后产生的贵族基本上完全不需要任何维护,但他们却能左右其走向。这与病毒感染异曲同工,就是让人类为了自己的地位而把整个族群拖下水。互相绑架之中,他们自会走到迷茫的一步。 即使自己没有特别强大的力量,也可以控制左右大量比自己强大的多的存在。这对于这个世界原本的进化层次来说难以想象,但这却是其他世界里再广泛不过的发明。在很多世界里,人们生来就是相互束缚,被比力量更抽象,更不可战胜的存在长期压制的。 个体更弱小的世界里产生出了更令人绝望的压制性体制,并且使之变得烂大街,人人会用。他们最先难以寸进的时代是弱者的悲哀,最后更加真实地触摸了力量又是弱者的可怕之处。 这种体制也许是进化过程的必然,但弱者们无疑可以令其更快的发展出结果。因为其中一条路往往生来就更早地被堵死了。 一直揪着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意义,同样的麻烦总会一遍遍重演,虽然其贴近正在面临灭绝的人类的现实,但由于其不够飞升,总是会转入陈旧之处,也因此总会让人厌烦。人是噬变化而进的,这种明明就快飞升,却立刻夭折,技术断代的情况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这就像攀比,由奢入俭难。他沉寂在自己的瓶颈口处,就像拿着一面还原好的魔方,明知想要拼好更多面就必须将其打乱,却无法下定决心。他正因此困在原地,此时的他实际上在飞升层面也是被其余轮回者们压着走的。 他总需要学会面对现实。即使是真正的飞升者,日子也不是充满飞升的。 扭曲的船体切断了电源供给,整艘战舰都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区域备用电源仍旧在苦苦支撑,让起码一部分房间的灯可以亮起来。 但也最多这样而已。这备用能源的电压甚至无力打开锁死的气闸。 能够交流的部分舱室在坠落之后很快忙碌起来,大量在剧烈撞击中受伤的人们都在等待着急救,不能耽搁过久。 这次的撞击实在是过于猛烈了,各种原本固定的座椅被撞击撞下来,一面把上面的人砸成重伤,另一面又用尖锐的断口撕开了被绑在座椅里的可怜虫。这惨状,还真需要一些心理承受能力。 这种情况下,被座椅断口直接削掉半个脑袋,长痛不如短痛可能反而是比较幸运的情况。 实习过程中见过不少四溅鲜血的医护人员看着这种情况脑袋也是嗡嗡的。谁见过这架势,一个个拎着急救箱的人们此时也不免感到麻木,只跟随肌肉记忆上前急救。 “别在那边浪费时间了,过来这边救重伤的!轻伤的一会再说!” 一人打开急救箱,正要救面前这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队长的声音,打断其施救。 队长没有说别人单独叫了他。起初他还不清楚为什么,可在抬起头之后立刻恍然大悟。面前这个眼神充满智慧,左右兼顾的大慈大悲之人正是这船上着名的低能儿。没人知道他是为什么能被选进来的。 别人对他有不少恶意,也许是因为其存在玷污了人们的努力,但他没什么感觉。这人眼神是智慧了点,但人并没有显现出什么值得人们如此评价的样子。起码他不知道。 队长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物资估计很难得到补充,其并不想为他面前这个满脸是血的被排挤的老倒霉蛋浪费医疗物资。 他面前这个人分明还醒着,就这么得令转身离开,他当真做不太到。在短暂的犹豫后,他掏出一管万用的药膏,递给面前这人,随后赶紧起身离开。 重伤的人员确实很多。这凳子在漫长的撞击后滑行的时间段里惹了不少麻烦。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亲眼目睹了一个个生命的逝去。这些医疗物资的科技含量不低,但奈何此时距离他们降落并集结已经过去太久了。急救的成功率还是在极速下降。 这太正常了。急救从来都是一个船救另一个船,哪有母舰自救的。母舰都坠机了,那急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救下来也是八成养不起,救什么救。 母舰并没有对这种情况有很完整的处理措施。这种情况,对于蜂巢来说不管差不多才是更好的止损方式。 无线广播在此时由核心发起,声明着核心舱的安全。核心舱向各舱室宣布着战舰的情况,宣告能源系统在这有剧烈干扰的地方短时间内无法修复。隔绝时间大概还要持续很久。 主控还是留了心眼。在情况稳定之前,他们并不打算让人们自由活动。断电状态经商议还是要手动持续一段时间,直到局势得到控制。 他们的决策还算理智,但有些事并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 “报告,有一个区间的供能被他们自己修复了!他们的区间上线了。” “说什么?你确定?” 难以相信报告的技术人员看着切断线路的反应堆开关,不能相信。 变异性 由于大量伤员的存在,这大部队中的医护人员在其他任务出现时有着一定的豁免权利。即使在完成了救护之后,他们依然可以以照顾伤员为由免去搬运物资与联络其他船员的任务,即使实际上此时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工作量了。 就算是紧急情况,这种任务分配上的原则还是没有受到撼动。大批重伤人员在受到救助后快速死去,需要照顾的伤员很快就完全归零,此时医护人员甚至比伤员还要多。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依旧可以在人手不足的时候闲逛。这是传统。 除非除了医护人员以外再没有别的人还能活动。 这是人情世故。人情世故毫不在乎什么效率。 离开区间的人们立刻失去了联络,这些医护人员们左等右等等不来新的物资,终于还是忍不住,准备组织医疗兵出门,打算去取物资。 被一直回复查无此人的门禁困住的人们,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开始思考如何开门。 拖真是老传统了。不到最后坚决不动一下。不过即使到了不得不要直面问题的时候,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加入思考队列的。即使拖到最后,人们也大多只会低效前进,等着领头的出决策。 在领头的思考决策的时候,下面的人也还是依旧在闲逛。 紧急任务结束之后,那个递给那眼睛有点问题的那个人的小医疗兵就一直在找那个被搁置的伤员。治眼睛对他们的技术来说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难题,甚至不需要手术,拿一个小仪器稍微校正一下,一般来说就能当场治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死活不肯帮他治好眼睛,但他并不想跟着人们欺压这人。他还是想去治好那个人。可是找了一圈又一圈,他却不论如何找不到那个他一开始见到的伤员。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脑后墙边好像传来了敲打的声音,回头一看,这地方竟有一扇窗户,直接可以看到飞船外面的样子 他对这扇窗户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不过他并没有对此生疑。太空里不比地面,阳光从窗户洒进船内的事件完全没有规律,没有发现相当正常。 而他找的人,此时正在窗户外面招呼他。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离开这里。这满脸是血的人,难不成还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他转过身来,刚要指引其走正门,却突然发现面前的人竟打开了一扇门,直接打开了他们之间的通道。 这个门他就更没有印象了。他一时间察觉到不对,但对方此时招呼他出去,他却又抛下怀疑不由自主地走上了前去。 可他却没有走到他刚刚看到的舱外,相反,他进入了一个光线极其昏暗的房间。 这与他之前的记忆形成了鲜明对比。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时候,他身后的门又被关上了,他想阻止,回头却摸不到了他刚刚明明看到的门把手。 连续的问题终于让他无法当作无事发生,他猛地回过头来,试图找到门把手,可身后却哪里有门把手。他身后分明就是一整面光滑的曲面墙,上面除了排灯再无一点凹凸。 可他记得他面前刚刚明明是完全昏暗的,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四周又这么亮?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一个激灵,回过头来,正看到那指向左右两边的眼睛。 这双眼睛真的当不了心灵的窗户。他此刻看到这眼睛只觉得惊悚。 但虽然惊悚,理智却告诉他并不危险。面前的是个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怎么会对自己做什么。 他转过身来,把仪器拿起,试图开口说明来意,却再次对上了视线。 事实证明,眼睛有问题确实容易给人造成心理阴影。那个人看都不看他的仪器,眼睛好像在看他,眼珠的方向却又完全不像,动都不动一下,活像一个眼睛装歪的假人,看着相当恐怖,甚至比他满脸是血的时候还可怕。 正在他僵住的时候,眼前的景物突然再一次突变,他的头顶突然被用喷雾喷上了什么东西。 这时他定睛一看,刚刚上面窗户的地方垂下一根机械触手般的东西,其尖端有多个针头触点,与自己现在变麻的头顶上的伤口的感觉相当契合。 窗户根本不存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看不到外部的。 此时回头看去,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此时正在自己后面,虽然眼睛有点问题,但眉眼之间的担忧还是肉眼可辨。 这些并不重要。更主要的是,这次对方的眼睛看起来并没有一开始那么严重的分叉,这么看起来终于没有那么让人容易有心理阴影。 毫无疑问,他刚刚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他正要开口道谢,那人却回头看看走廊那头,之后猛地拉起他的手腕,向一边跑去。 这不跑不要紧,一跑,这一切又突然和之前的噩梦连接起来,他们立刻又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出现在了一个被装起来的半透明巨石面前。 这次他认出了这个地方。这里正是主控制室,那石头便是蜂巢思维主电脑的核心。 只是,这个主控室竟没有一个人,除了石头在幽幽发光,竟再没有一丝光亮。他立马又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好像并没有逃出噩梦。 他突然开始怀疑这噩梦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次,他面前的景象没有再发生变化。那眼睛有问题的人再次拉住他,转过了他的视线。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那双眼睛了。他承认,这种眼神确实已经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好像是知道他的心理阴影一般,对方的眼睛眨了两次,竟不靠仪器直接复位了,眼神一下正常了。 莫非纠正手术实际上他做过? 眼睛恢复正常的过程吸引了他的本能,让他的注意力产生了转移。 这时,那人终于第一次开口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这个船上,我大概只能指望你了……” 说着,其突然掏出一个发光的吊坠。吊坠上挂的不是别的,赫然正是与旁边的巨石一模一样的缩小版。 飞升战争 飞船的坠落带来了让人难以想象的热浪,原本笼罩着整片平原,让普通人住的低地终年见不到阳光的浓雾也无力吸收如此恐怖的热浪,笼罩在整个大陆的阴霾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让阳光洒向了大地。 这迫降的战舰向地表喷射的热能真如恒星陨落,打破了原先基本所有人的计划。好像上天可怜这些可怜人,专程降下拯救,为农耕文明准备了一条活路。 但解读终究不等于现实。这一切只不过刚好为他们的开局推波助澜,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庇佑他们的打算。每一个壮志酬酬的人都当自己是天选,然而很多时候并不是。 重复使用相同的办法,带领着普通人类的起义军确实取得了一定战果。被激活为无差别袭击的失控巨神被一个个地被纳入控制,昔日普通人仰视甚至看不到膝盖以上位置的巨神,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新世代人类手下的武器。现在人们不再是为要灭绝他们的人们工作以求苟延,现在他们是为只想统治他们的人工作。 这没有走向多好的结果,但与之前相比,这样的进步足以令人鼓舞。这新生势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一统了原本互相撕裂的各个势力,巨神大量扩容,新生势力的实力不断膨胀,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充满希望,欣欣向荣。 几乎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除了他们真正的领导者。 他所说的撕碎帷幕可远远不是一统江山。他是想要夺取各个轮回者的飞升,以获取可以与昔日统治者们一战的资本。 某种程度上,他一败涂地。他没有抓到任何一个轮回者,甚至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有关轮回者们提取别人记忆的装置的蛛丝马迹。这么多场仗下来,他到最后也只有他一开始就有的控制巨神这一种立国之本而已。 这仗是打一场赢一场,可他却是越打越没底。他手下的人们欢欣鼓舞地大搞庆功宴,可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心情。他不知道如何能把自己的贯脑嗡鸣说出口。 场下的新势力村长再次站起来向他敬酒,那举杯时颤抖的手与行礼时卖力的样子,再极盛的王朝怕是也难以复刻。 在场只有他知道接下来命运的走向。 “我军士气正盛,吾王何故失神?” 一边的一个兄弟看出他的失神,靠近询问。 他哪能多做解释。只能轻叹一声,说句比事实少煞些风景的话:“珍惜现在的时刻。真正的麻烦才刚刚要开始。我们甚至还没见到我们真正的敌人。” “吾王怎能如此颓废。这些轮回者们甚至无法操控巨神,拿这些巨神毫无办法,就算情况再怎么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去呢?” 他的部下对于战局的发展真的很乐观,胜利已经冲昏了他手下的头脑。 他无奈摇头:“他们拿这巨神有没有办法,关键看持有者是谁。我们拿着这皮毛之力,怎能妄尊自大呢。” 他说的话的确很煞风景,但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那兄弟愣了愣,随即笑道:“你还是这么喜欢杞人忧天啊。” 他叹息一声,这些因与自己命运绑定在一起而愿为他们的集团献出生命的兄弟们,虽然忠诚,绝对是朋友,却绝不是知音。这些兄弟们完全没有任何一个能对现实有一点正确的认知。 不过也不必他解释了。预感中的麻烦此时已经毫不留情地到来了。 深夜,庆祝胜利的人们围绕着巨大的篝火,拥抱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不愿离去。他们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感受过如此温暖,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怕是也觉得此生无憾。毕竟死在希望的时代面前,充满希望的合眼,也算是善终。 但他们谁又能料想到,这种结局竟是他们仅剩的善终机会呢? 轮回者们无一例外,都有自己的飞升能力存在,都对飞升密码的解读有自己的理解。失去对命运的掌握,仅仅只会控制这巨神,他们凭什么拿得到最终的胜利呢? 正在他们在寒冷的深夜围绕着篝火的时候,太阳突然从西边升了起来。 太阳向来东升西落,但此刻,阳光却确实将炙烤从西边投射下来。 此刻完全是深夜。没有太阳升起的道理。人们抬头看着这突然在天边出现的刺眼的太阳,不知所措。 以献祭质量撕碎能量的帷幕,换回高能的辐射,与太阳相比近在眼前的人造太阳散发出耀眼的光亮,直接将恐怖的高温喷向面前的人群。 这人造太阳与恒星相比完全不够格。但太近了。 代表希望的阳光与太阳变成了要命的武器,前一刻人们还在追捧温暖,下一刻人们就不得不躲避温暖的暴君。 这还并不是轮回者们全部。这只是冰山一角。轮回者们内斗,本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更没有他们狂欢的余地。 人造太阳之下,涛涛洪水直接从天边奔涌而出,涌向试图躲进阴影的人们。大量蒸发的洪水腾上云天,遮天蔽日,正常的太阳的余地再次被笼罩。 洪水滔天,大雨倾盆,好像天河倾倒,杞人忧天变成了现实。如他所想,他们输的一塌糊涂。 这种东西完全没法对巨神造成什么影响,但人类自己却完全没法抵抗。天上的开水暴雨对巨神们来说甚至称不上热水澡,但却是对普通人来说彻底的人间地狱。 巨神们谁也保护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曾经是的普通人群体在他们面前好像火场里的蚂蚁,走向末路。 他们所做的一切,到最后只是给巨神换掉了灵魂,方便并不会操纵巨神的人用另外的方法直接操纵巨神。 巨神们还能怒吼,还在挣扎,还能愤怒的冲向那带来毁灭的人造太阳,但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质量的献祭与能量的献祭已经完成。只要那边合作的轮回者们愿意,这场灾难可以持续到他们想持续到的任何时间。强如一开始创造巨神的那个人,也只能防患于未然。巨神的力量根本不配加入飞升战争。 飞升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认知鸿沟 剧烈的热浪瞬间让他灰飞烟灭,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因惊吓从地上猛地弹起,灰飞烟灭的他竟又出现在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醒醒,你要是没了一切就都不可挽回了……” 他还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那声音就已经再一次出现了。他的灰飞烟灭好像完全没有影响到那边。 暴雨那边蓝色的辉勉强勾勒地形,供他分辨面前的样子。 但分辨面前又有何意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一定要振作,这一切只有你才能拯救得了……” 那边还在重复着他完全不理解的计划指引,让刚刚直面死亡的他终于难以再忍受。 “拯救什么?我在这乱七八糟的遇到这么多麻烦,你就一直在那说这种东西。我这边甚至不知道到底我要干什么!” 对方听他的话也终于消停下来,让空气安静下来。 这一路上离奇的情况,让他感觉自己现在完全就还在幻象之中。这天边好像在脸边燃烧的蓝色太阳,活像一个发光的反应堆。这哪里有一点像战舰外面可能的情况。 这种样子更像把他的意识塞进了反应堆才是。 暴雨与洪流席卷着地面,这怎么看都像反应堆里的情况。之前那样的撞击,可一点不像撞进了洪水里。 “我不知道……” 那声音短暂停留之后,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一愣。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也能拯救这一切了……我完全看不懂,一点都看不懂这一切究竟是怎么运行的……” 那边的声音甚至好像有点哭腔一般,让他猝不及防。 一开始他看到的眼睛有问题的人是男的,眼睛矫正之后也是男的,但那现在在他手上的东西发光扫过其面前的时候,却又好像确实在一瞬间出现过女相。 他一直觉得是看错了。实际上他一直以来都把这一切定性为自己的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完全不像平时那般可以控制。 但现在好像这一切与他见过的东西并不一样。 “什么轮回,什么封印,我完全就不理解……我几乎只能记得名字而已……那些别的好像与我同源之人就可以借此把一切搞得天翻地覆,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可以疯子一样肆无忌惮地撕扯着一切,可我却只能在完全不连续的噩梦里徘徊……你是真实存在的,对?” 对方突然由激励他变成了问他是否确实真实存在,这种简单的问题他却一下不会了。 他自己倒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真实性。但要是从别人嘴里问出来,就不一样了。 蜂巢思维用他们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技术,说是带他们去了一个他过去去过的世界,但这种他完全不了解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打从穿过门起的一切实际上都不真实呢? 他们的基础知识完全不足,根本无法给出答案。他们的科技甚至还依赖着精密的仪器,使用着把变异性拉到最低,以求三角封印的另外两头可以登峰造极的技术。这种抽象的东西,他去哪里求证? 他甚至无法举例自己克服了任何一层三角封印。他们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封印内扩张的力量,从未踏出雷池一步。 他们的文明,他们的课本,他们所建立的理论基础,还远远不能稍微触碰神话。 他愣在原地,看着面前蓝色辉光所笼罩的天空,不禁迷茫。 “你是高材生,很聪明的对……不管怎样,你应该都能解开更多的谜题?我真的无能为力……我甚至什么都感知不到……” “也许……” 在这在暴雨中燃烧蓝色的辉光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用质量换来能量,这不是简单的核聚变核裂变的应用。人类文明建立在高度发达的理论基础之上,总会通过观察来定性其所认知的一切,用以扩充自己对世界的认知。 但他们的理论认知的是他们的世界。对于这个世界的基本原理,他们缺乏任何观测基础,甚至没有精密度足够的观测仪器。 封印内的东西,怎能跨越雷池呢? 要知道,即使是轮回了,他们的世界也依旧是原始世界。人们都生活在原始之中,完全没有任何精密设备可用。 这些轮回者的理论基础,完全来自于他们已有的夺舍用配件。 他们是通关者,是刚刚触摸飞升领域的新人。他们还根本没有触摸飞升的真正力量,根本没有见到他们真正的敌人。现在的他们只知道向其余轮回者使绊子,不想有人与自己同一起跑线。 这种行为,完全就是赌跨越飞升之后没有敌人。这种自相残杀的内耗从利益的角度不该触发,但从心理的角度却又必然触发。他们都是轮回者,彼此之间却几乎完全没有了解。失去统治者的他们并不想要任何同行者。 初入飞升之人一向如此。 两人同时出示自己手里的牌,都是黑色则一起获利,一黑一白则白色翻倍获利,都是白色则一起亏损,正常人大都会一直出黑,绝对稳定地获利。这叫行业潜规则。一开始就一起出牌的人没有动机开始厮杀,破坏大家的盈利,变成公敌。 但是牌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牌手在增加,但蛋糕却并非一起增加。冲突几乎是注定的。 爆炸后的现场,一个眼睛有问题的人坐在饮料机旁边的凳子上,一杯杯地喝着饮料。旁边一没有死透的人挣扎挪动,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举起抢来,毫不犹豫地对着其后脑就是一枪。 这一枪直接洞穿了其后脑,其甚至没有挣扎一下就倒在地上。 开枪者刚要调整枪的模式自救,又一枪却洞穿了他的脑袋,他甚至没看到开枪者是何人。 “到这种时候还是无视危险,卷入内斗……这完全就是针对我的嘲讽啊……” 坐在机器旁边的人竟好像从未中枪,身上甚至没有一个伤口。 “那这造封印的还真会找人讽刺。” 后面那开枪者对那人的消极不屑一顾,甚至懒得嗤一声就不屑一顾地转身离开。 病毒 生物或者病毒这些常规的存在在探索未知时常常毫无畏惧,勇往直前。毕竟生物个体之间感觉并不互通,一部分个体在进化时确实是用于探路的复制品。进化让生物可以同时全方位向所有方向探寻可能,进化这仪器既精密,又不甚精密。 但这一切不论多么杂,实际上都不过是生命可能性的一小部分。很显然,生命并不只有这么一种演进形式。不同文明之间碰撞重组,常常会带来技术大爆炸。 这里又有一点很明显,文明碰撞会产生技术大爆炸,但这种碰撞绝不是每次都会成功的。 病毒的广撒网乱捕鱼方式被应用于爬取各个世界的技术,来到全新世界,手握自己的技术爆炸的她曾经信心满满。她看不出这种方法有任何缺点。在她所认知的三角平衡里,她的计划就像流感,抹平了杀伤力,拿到了登峰造极的传染性与变异性,她自己都想不到如何破解。 信心满满的她自认给了未知足够的尊重,有余力征服她脚下的整个世界的她把自己隐藏在一个星际文明前期的土着文明里,在她的眼里,她的伪装无懈可击,她甚至可以坐收渔利。彼时的她根本想不到她怎么输。 但她确实输了。她没能控制住她带来的囚徒,试验品在培养皿里发芽,破坏了她的计划。不止是计划,那囚徒破坏了一切。 蜂巢思维吞噬了这星际文明前期的土着世界的一切,病毒的发源地彻底被抹去,她散布的病毒再也看不到家园的灯塔。 雄赳赳气昂昂出征的大军,转眼间母星被刀,变成了漂泊虚空,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的漂泊者。病毒完成了其成人礼,其彻底变成了可以同流感一样自称病毒教父的跨世界超级病毒,完成了闭环。 她的每一个副本都确实可怕,纵使失败,也总能留下什么。 不过这份无形杀手的危险很显然并不是针对所有存在的。只是针对飞升的初学者,或者与她自己所处组合类似的文明。她留下的诅咒就像只能追杀大肠杆菌的噬菌体,还是缺乏变异性。 她造物的变异性的登峰造极只局限于她过去的认知范围内。三角平衡环环相扣,永远在俯视她。 现在,副本的原本所编织的世界不经意间秒掉了夺取她世界的蜂巢思维,蜂巢思维的全盛时期过去了。现在的事件,已经属于副本的副本。 她什么都不懂实际上非常正常。她对于她所接触的目标而言基本上没有什么威胁可言,爬取到可用技术都可以说是奇迹,值得她去烧香拜佛,用不连续的意识换来这么多东西,已经算是相当走运了。而且她现在还成功替换并可以追踪保留了一个新的宿主,克服了她前列副本为将其工具化所做的调整,补全了部分功能,这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只不过她还能不能像过去那般危险,就未可知了。承受这种重大的损伤,她危险的关键因素已经面目全非了。现在的她依旧如同病毒一般,在飞升之劫的暴风雨中漂泊不定。 高温扭曲着一切,岩浆冲破洪流仰天长啸,这世界的飞升者们相互争夺这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一切,本该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她此时早已做不了什么,就像灭活病毒一般,完全失去了杀伤性,只能在一边旁观。 “拙劣的模仿可没有丝毫胜算!你就这么乐意给别人做嫁衣吗?” 撕裂地面,引出地心之火的人踩在岩浆蛇首上,向天上散发蓝色辉光的小太阳大喊。洪流根本无力冷却这深层岩浆,滔天的洪水倾泻而下甚至不能让其的光亮削减。这多头巨蛇甚至可以站在小太阳脚下嘲讽。 如果洪水都毫无作用,那这电浆仿制的极枭就更加没有胜算了。掌控小太阳的那人在过短的准备时间的压迫下已然无计可施。 他们的战争你死我活,他根本没有后撤的余地。放弃这小太阳的他连这仿制的极枭都不能维持,别人在同等时间内的成长绝对可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没有退路。 这人恨不得立刻就手撕对面的同僚,但此刻却只能无能狂怒:“这句话如果等我彻底吞噬整个星球的时候,你还说的出来,才值得人惊异。就你这等只能逞一时威风的人,有何面目目中无人?” “只要没有以后,那就谈不上一时威风。怎么着,难不成我能眼睁睁看着你摧毁一切吗?” 要是真等对方吞噬了整个行星,那就都不用玩了。仔细想想,走到这一步基本上就是必然。这吞星者没有准备好可以让他过渡前期的东西。 “那既然如此,就玉石俱焚,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决心可以说出没有以后这种话!” 藏在小太阳里的极枭长啸一声,高能的激光喷流瞬间射向脚下的岩浆裂口,瞬间把脚下的岩浆池炸出一个大洞。岩浆池中间瞬间出现一个空腔,洪水自空腔灌进岩浆池中瞬间引发了第二次气化体积膨胀,短时间内立刻引发了第二段扩张。 然而都这样了,那引地心之火的人依旧没有被炸出来。岩浆火舌从两边被剥开的方向精准地刺向他所在的位置,转瞬间结束了战斗。 无足之鸟,触底即死。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试图研究的核心,核心就走下了历史的舞台。 飞升是相斥的,这种情况理所当然。每个文明几乎都只会有一个飞升者。飞升得越早,相斥就越严重。他们的飞升实在太早了。 远处整理思绪的人和副本的副本在远处遥望这过快的变革,完全无法跟上脚步。 “又是这样。还是得亲自动手。” 透过副本的副本的眼睛,那一直在看戏者看清了情况,摇一摇头,抬手拍向了一边瞬间生成的按键,被扭曲的战舰瞬间被某种力量凭空抬起,立体的巨大战舰瞬间被压扁成一片更薄但面积更大的飞行器,整个变成了一个横向的盾牌。整个飞船不扁的区域,只剩下了几个节点处绝对黑体的球体。 诅咒 这孤注一掷者猛然惊醒,眼前的一切却已经消失。他整个人出现在虚空之中,再也找不到过去熟知的一切。 “你失败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这不能传声的太空里竟有声音可以传进他的耳朵。 他整个人汗毛炸起,但却并未受到惊吓。他依旧有飞升者的气魄。 “我无能为力。突发的事件让太多别的轮回者们推动了并未完全准备好的计划,我别无选择。我不可能料到所有的一切。” 这个飞升者甚至还试图为自己辩驳,为失败开脱。 “没有人能料到所有的一切。你们的命运并不掌握在你们的手里。你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一只眼睛比他整个人还巨大的巨枭靠近他的侧面,从他侧面出现。那给他力量的巨枭的嘴,此刻几乎已经碰到了他的身体。 他想起了自己的交易,本能的开脱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立刻由不安转向了释然。 “恶魔是不会做有第二种结局的生意的,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第二种可能……好,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飞升之梦从他触摸希望的一刹那便注定了结局,到了这种时候,听到这种话的他反而释然了。 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突然就变得毫无意义。 “我可不想提取第二次。小东西。如果你一直没有办法清除掉固化因素,那你就会永远困在轮回区段里。听懂了吗?” 对方的交易内容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但还没等他猜到什么,他就已经又一次进入了他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他留下的小太阳被不知名的触发条件注入能量,瞬间就开始膨胀起来,冲向地表。也就与此同时,那如同扁平的巨盾一般的战船也已经完成了重组,把核心的主炮对准了那个小太阳。 就这个速度来看,这次的膨胀也多半要面对夭折。 坐在座位上之人毫不犹豫,就要启动主炮,结束这场闹剧。正在这时,那之前一直在喝酒的人出现在了他背后,挡住了其就要按下去的手。 “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要就这么把这用来找线索的地方贸然损坏。” 他们此行目的显然不是完成飞升的前辈来观摩新生飞升者的。他们是带着目标来的。 之前那副本卷起的传染风暴很显然并没有被这飞升者完全免疫。如果从一开始就完全免疫,那么他们很可能甚至无法发现那个副本的计划,更不用谈反向追踪。 这里,他们的技术很明显被成功爬取过一部分。他们对于这次的病毒完全只是产生了免疫而已。而这次他们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反向追踪以吸收他们遇到的飞升,壮大自己。直接的力量对于整个文明只有一个飞升者的文明而言至关重要。 异飞升的排斥反应在这个时候很明显地显现了出来。阳光下内卷的生物分个体的缺点先一步爬上了这个对手的肩头。 “你还想要什么?我们已经有了可以混淆现实,拥抱无尽的力量,还想浪费时间在这观摩土着?强大的力量意味着巨大的危险,我可不觉得我们有空在这浪费时间插标卖首。” 这个人很明显想快速解决战斗,立刻隐匿。他深知什么是代价。并不想暴露自身,他只想赶紧掐灭这里智慧的成品,用一个海洋世界,换来目击者永远的沉默。 “之后呢?你感觉不到我们文明已经因不完整的融合中毒了吗?你记不得一知半解的后果了吗?” 这人表明说的一知半解,实际上却另有意思,这自然逃不过他创造的子意识的眼睛。 “如果你说的中毒是指脱离独裁控制的分歧,那么就大可不必痴心妄想。代价是不可逃离的。” 在这准备开炮者眼中,他们两个都拥有着扭曲现实的能力,从他脱离的那一刻起,一切后悔就早已为时已晚。 但没等他再次坚定地开炮,他整个人就瞬间就地蒸发,彻底消失,而那眼睛对着两边者则非常流畅地坐上了他的位置,对于其消失的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 “我一直都很烦不可控因素和不完美作品。虽然你也和我一样,但还是对不起了。我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发现刚好需要让这里再一次只剩我一个。” …… 他又一次消灭了和他说话的最后一个人,自然不会再有人对他的话有所回应。他原地愣神一刻,旋即还是转动了旋钮。 他不喜欢和人交际,不喜欢有人接近他的私人空间。但太过广袤无垠的私人空间却也不符合他的本能。 有一个同自己一样,可以当自己知音的同伴惊心动魄,但也让他不好割舍。 好在一切都还在计划之内。他还可以用控制再次安抚他的躁动,还可以在再次准备好一切之后再次摆脱这寂静的深空。技术还在他的手里,没有什么不可复制。 没有什么不可替代。 他的旋钮还没调到正确位置,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手,瞬间误触触发了炮击。一个绝对漆黑的弹头射进小太阳,铺天盖地的洪水随即向行星张开巨口。 “你要对自己开启了怎样一个魔盒有所了解啊。我的本体大人。” 巨大的飞天盾牌悬在空中,不再活动。身后的群山当中,一个巨兽也露出了脑袋。 这盾牌般的巨舰失去控制,并不响应巨兽的针对。这巨兽拥有了绝对足够的前摇时长。只是原地立起不动的巨兽也逐渐张开了巨口。 共振震裂了巨球,巨盾控制不稳,对现实造成了巨大的干扰。巨兽感受到威胁,于是也彻底张开了血盆大口。 变故快速出现并迭代着,变弱的副本的副本几乎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她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干涉任何事的可能。实在太弱了。 但实事求是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对手想学习蜂巢之能,因为蜂巢可以轻易压制子个体,让一切尽在掌控,而那遗留的锁定方式正好可以无视撕碎现实帷幕的对手,令其没有丝毫退路。 至于她做得到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风口浪尖 外面的战争完全没有给一个副本的副本,一个彻底失去力压群雄之力者机会。在这诸神之战中,没有了基本的本钱,甚至留存下去本身就显得相当奢侈。 其原副本与本体一样通晓轮回,可以人造轮回来确保自己某种意义上与她所认知到的任何生物绑定,只要这个星球没有归于死寂,她都可以一直留存下去,直到夺舍最后一个人,成为整个文明最后的胜出者。而这个副本的副本,由于副本自己的功能阉割,却只能把轮回当做被动,这就基本上完全封印了其反扑的根本,这副本完全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阉割版已经与新文明的部分高度融合,轮回在她这里已经不再是夺舍,而是可以直接重置一个完全一样的身体,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制造一个从未存在过的身体。这些记忆就封存在她灵魂的角落里,等待她回去时将之打开。但可惜,她现在却已经哪里都回不去了。 如果她能克服一切,这个数个文明的战争她毫无疑问可以立刻登顶,可惜做不到。他们现在只能坐在曾经是山巅的礁石上,遥望远处完全不可企及的一切。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八成是已经灭绝了。 “你觉得,永恒以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呢?” 那副本依稀记得什么,问起被原样重置过数次的人。在修复只能被动触发的前提下,可以重塑整个人的力量甚至不能修补一下衣服。 “永恒以外的世界……”这人早已麻木,务实的他此时竟真的想起这些有的没的:“无限的尽头是有限,有限的尽头是无限,就像莫比乌斯环一样,应该就是关系抽象一点,没什么区别。就算某种资源再丰富,在竞争之下也能创造争夺。” “有这么无聊吗……”那副本对于这答案显然并不满意。 “我的母文明并不发达,这不正常。你这种拥有不可思议能力的存在才该是讲的那一个。你觉得呢?” 脑中的声音没有回应,他转转脑袋,依旧没有听到什么。 这世界他就剩这么一个说话的了,他可是相当珍惜。虽然永远看不见,但他还是不想失去。毕竟就这加上他,这个世界上也许不会再有第二个能和他说话的活人了。 就像拥有高科技的人时常想不明白古人之事一样,不了解可以让人高估,也容易让人低估。一个杆子从后面捅到他的背,他不知何事,回过了身去。 一个活人此时竟出现在他身后。 他是绝不会死,能无尽轮回成为最后幸存者的最靠近飞升的人,而这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这个人则是一个分明完全普通的人类。但此时,看起来更加落魄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他。 人类仍旧没有走向灭亡。这些在刻意扼杀下长期苟延残喘的残兵败将,虽然在战场上赢不过轮回者们,但在保命方面,却已经早有建树。他们成功地留下了自己的火种,尽管依旧微弱。 曾经的地下设施早已被扭曲填满,容不下一个人,但高强度的防水填充物依旧存在。废墟之下,一个巨大的地洞被扩展了出来。 这些人类在地下努力寻找着生的希望,甚至至今没有稳定的食物供应。不敢回到地面的他们在地下玩命,不敢有一点奢望。 一直蛰伏在地底的人们显然是不可能发现在山顶呆坐之人的。他们必然是完全有能力回到地表的。只是地表的灾难让绝大多数人们不愿靠近地表,只由领头人组织一部分人,去高处的通风口通气接入地下,以维持下面人们的氧气供应。 这种临时体系显然是有问题的,但他并不在乎。人类火种的留存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 崛起也许要时间,但对于飞船已经被压扁,再也回不去的他来说,时间不是问题。 人群聚集在最富氧的大厅,议论纷纷。他所描述的外面的情况已经完全传开,这一直浸泡在不见天日中的人们对于外面的故事反应相当激烈。即使他完全没有提及外面宜居的可能性,但却依旧传播广泛。人们确实需要点新东西。 站在整个大厅唯一被光柱笼罩的中心,他自问已经足够小心,不触怒可能的任何势力。他确实很想带人们一起走向光明的未来,但他足够耐心,等得起。戒骄戒躁,拥有被封印的飞升可能性的他确实很有潜力拥有光明的未来。 但可惜,他还是没能正确摆对自己的位置,这里看起来和他很像的人类,虽然看起来是自己人,但完全不是。没有人在乎他的潜力。 “我们都是从地表逃下来的,都是理应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但毫无疑问,我们没有人知道如此具体的情况。我们是普通人,我们看得到的东西有限。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可以轻易地识破这种程度的谎言。他绝对不是普通人,必然与某个轮回首领有所关联!” 那些轮回者无一例外都对他们毫不在乎,少数管他们的,基本上都全是试图让他们灭绝的。甚至为了让他们不得翻身,特意强化训练了一些贵族。此推断一出,下面的嘈杂立刻上升几个度。 他很小心,但还是触碰到了什么。有社交牛逼症的人并不多,不会有人因为这种猜测而上台异议。这之后,至少他的存在触犯到了某种利益。 他对自己传出去的东西抱有某种自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斩草除根地彻除目标的选项。如果他只是存在便会受到排挤,那么他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他算是有些冷静与耐心,但并不完全如此。才一开始,他便选择了错误的方向。他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却并不完全了解。 “群众传说总会出现篡改。虽然他并没有鼓励人们离开这里走向外面危险的区域,但他已经种下了种子,为尚未长成的孩子们留下了隐患。我们已经在监视外面的安全性了,不需要这样一个光是存在就会滋养祸患之人。这里的意见,是将其处决。” 进退两难 此刻的人们身处绝境,各种资源都吃紧,突然多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一来就带着不正常传言进来,不知会带来什么连带效果的人,究竟是否接纳他这问题在这里的统治者心中还有待商榷。于是在部分主要领导人激进发言放大接纳他的害处,用大量猜忌试图处死他的情况下,他被控制监禁了起来,要从长计议。 在这种危机下没有变成一盘散沙,而是有最高领袖,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资源都这么吃紧了,人群怎么可能产生的出来这种等级的领袖。就算再内向,在如此生存压力的压迫下,人们也不可能去供一个这样的阶级。大型的生物可能可以供起一整个免疫系统,但在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这样的机体毫无疑问是活不下去的。资源匮乏的单细胞生物与宏观生物所使用的免疫结构必然是有差别的。 但他们确实有最高领袖。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有过去。为了一个可能以后并没有实际意义的看似是未来希望的泥菩萨,能舍弃自己的人比想象中更多。人类与产下卵之后一直死守,甚至可以把自己活活饿死的章鱼在基因层面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处,这种特征在非食草动物的范围内很常见。 于是,那个掌控巨神的领袖被自发地力保了下来。纵使他的力量在这种地方好像完全没有意义。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意义。如果他完全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这么长的时间,人们早就不顾过去的牺牲把他推下神坛了。至少巨神倒下之后,他们还能吃一段时间极其有嚼劲的类人巨型生物的肉,等待保留巨神灵魂的领袖能再次创造奇迹。 不过这一切不过是缓冲时间,只是拖延而已。该演变的一切还是会照常演变,不会有什么变化。 坐在极其简陋的监狱里,观察着周围,他对于究竟该有何计划并不清楚。他虽然想做什么,但实际上他确实没有带任何希望回来。他就算赢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外面的情况长期不结束,人们该饿死还是会大量饿死的。完全没有什么希望出现在面前。 他需要赢下争端来渡劫,来树立自己的地位,来确保自己以后可以做成什么。但他的胜利如果动摇了这里权利架构的根本,那还有以后吗? 坐在囚笼之中,他不知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虽然无法控制,可不死终归是真的。这种力量的意义在这种外出极其危险的情况下,总归是有意义的,想赢的话其实不复杂。” 那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提出一套方案。 “把一切抢过来本就不复杂。麻烦的东西在于我们无力让人们活下去。我们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这里是怎么在没有任何食物来源的情况下维持强权的。如果这里的权力高点破罐破摔,我们只会提前害死所有人。那赢了和输了有何分别?” 他自己是真的完全不怕处死。但是他可以轻取的胜利毫无意义,他的决策被钉在了不知该去何处的虚空之中。 “是吗?那你大可以吃下面前这他们给你送的饭。等以后我们多掌握一些信息之后再从长计议。比如知道他们的食物储存地点什么的。” 他因为有心事一直没有吃饭,听闻这话大为惊异,注意到了他们给他送来的饭。 “这饭有毒?”最高领袖说暂时留他,下面的人却下毒害他,这是他没想到的。 “我的被动可不止把你复活一种。通过模糊的意识看到一些预兆也是被动之一。就是已经发生的和没有发生的区分度不大,有点难分析。我选上你可不是脑袋一热,只是从多个可能的选项中找了一个看起来可能相对靠谱的。” 这话就像在做完全不会的数学题一样,虽然不会,但在分析之后还是能选一个相对靠谱的。虽然并不一定对。 他对此并不知情,但还是突然发现了盲点:“多个?你是参与过轮回,看过未来吗?” “不记得。说过了我的意识是很模糊的,梦境和现实都很难区分,这种东西就更难用了。反正我印象中这饭是有毒的。” 他不会彻底死去,这饭有没有毒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究竟有什么打算。面前这文明的火种就像玻璃气球,稍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在他的角度,一切真的都比他的生命要重要。 他端起那饭,拿到身边,此时周围守卫的凝视明显到就差直接站在他身边了。看起来这饭的确有毒,见效应该速度还不慢。 他不了解这文明的火种,但截止到目前,他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这里本地文明好的一面。在承受死亡的痛苦前,他迟迟不能继续。他过去的死亡已经多到让他麻木,但其中无疑没有任何一个是他自杀的。 他的本能开始质问他值得与否,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放。 正在这时,骚动突然爆发了。这里的警卫立刻作出反应,但无奈这里的警卫多是临时来担任职位的,战斗力并不出色,很快就被骚乱的人群冲散,他这并非金属的破门被骚乱者一脚踢开,那闯进来的人冲进来拉住他的胳膊,直接拉起他就走,丝毫不留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一群陌生人想杀他,把他关在了囚笼之中,他尚且考虑不敢降低门槛,这一群人来救他,他更不知如何拒绝。好在这其实也不冲突,他并不需要为此考虑。 计划总会赶不上变化,他在过去的生涯中其实早就习惯了静观其变。这一次,在曾经不属于他的包袱落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又一次变成了过去的自己,走上了顺其自然的道路。 一切的猜测终归是猜测,失去对于真实情况的准确观测,一直正确的推导最后也必然会很快走向失真。对于现实情况的了解有限局限了他的计划。 他没有反抗。他看起来可完全没有面对他将要面对的现实的准备。 帷幕裂缝 人群为他被带来而欢呼雀跃,斗志高昂。他并不理解,不管他们想要什么,他们的希望都理应绝对没有到来。 为虚假的期望而欢呼雀跃他并不陌生,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甚能理解他们的雀跃。他只觉得这群人高兴的像猴子。 “你的眼神相当迷茫啊。这样的眼神可不该出现在你这种不完全无路可走的人脸上啊。” 他刚刚一直没有注意,此刻才发现他面前有一个蒙着双眼的老者,正坐在他的面前。 在此等危机之下能被保入这幸存区域,这老头想必不会毫无身份。毕竟这么蒙着眼睛,若是对方不从他的眼神开说,第一眼必然觉得这是个瞎老头。若是不是人们熟悉的高层,这种老头必不可能存活至此。 他并没有回应这老头的话。他现在并没有额外的线程来驱使他作出回应。他还没有适应自己要做之事的快速转变。 “还没有缓过来吗。这可不行啊,机会都是转瞬即逝的,哪里留得下这种徘徊的时间。这么下去可是会渡劫失败的啊。” 他可不知道自己要渡什么劫,眉毛稍显敷衍地低线程回应其发言,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感受得到敷衍:“渡劫?” “意图超凡脱俗之人都是要渡劫的。超凡的种子可没有人能帮你照顾,出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好事。迷茫之人可无法拥抱未来。” 只根据他传出来的传言就对他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他可没那么容易相信这种怪话。他瞟一眼远处欢腾的人群,试图多找到一些线索。纵使眼高手低让他又想反抗又犹豫不决,难成大事,但还是不会让他彻底停下来,不安会让他像钟摆一样,不断徘徊,最终一事无成。 “看他们可不会对你有什么帮助。不是每个人的超凡之路都是用人桥搭建的。这外面四处作乱的轮回者,可没有一个是如此摇摆于人群之间的。” 这话就有点邪道那味了。狂欢的人群没法带来什么收获,他还是又回过了头来。 他也没指望救他的人们能是什么阳间人。这里的已有权利结构手握地洞出口的勘测权与外面情况的解释权,趋势已经一边倒了,在这种情况下对着刀刃前进,蛊惑人心,领头的能是什么好人。 他现在甚至可以注意到周围的杀气。刚刚救他回来的那个人身上的尤为明显。 他现在更多的是期望在这里他不必动手杀自己,可以安心等待他杀,免得自己的下不去手影响计划。 “何必这么烦恼呢。沉迷于眼前不重要的东西可比犹豫致命多了。在发展的过程中,遗失的东西数不胜数。并不是只有过去能拯救一切的。在需要的时候,全新的一切自会再次发展出来,救民于水火。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切就好说。” 面前的这个老头先知一直在那里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并不是很在意其说的是什么。相比于其说的内容,他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你的语言……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此刻在提出问题,可又没有完全在提问。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听到自古以来的答案了。他们的文明明是靠着一个蜂巢才来到这里,可他却在这里遇到了说话完全不走音的外星人与他说着同样的语言。甚至连方言都没有。这太不真实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是第一批来这里的船员。而且就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蜂巢就突然失联了。不论怎么算,这么一个和他同母星的人都不该出现在这里。舰队里是不可能天然带一个老头的。怎么算都得不出一个合理的结果。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自古以来,让这个问题不能解决,从而继续找其他靠谱的切入点。 “我是第三批探索舰队船员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人之一。” 一切突然僵住了。 “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老前辈。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想一些更现实的东西。比如重拾失落的技术。这个地方还是不缺乏各种让人难以相信的机会的。毕竟都有这么多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灾难了对。” 不同的世界,时间并不完全纠缠。这个多灾多难的地方,比他们原来知道的任何地方都接近帷幕的裂口。 这势力隐藏的幕后黑手主引者之一听着下属的禀报,皱着眉头。 一个两眼都瞎了的老头叫一个虽然初来乍到,但很显然极其年轻的人老前辈,还说自己是什么船员,这种禀报听着让人匪夷所思。 他的探子从来没有骗过他。但这次他确实难以相信。 他见过的让他难以相信的东西多了,频繁冲击他的知识体系,但至少还都触手可及。这个可就魔幻了。 “那我们要把那个公之于众吗?” 如果想要灭掉这两个曾经作为整个群体士气的源头,那最好还是不要把划时代的,足以让他们所有人在这地下不肯老本的全新作物类型公开。如果公开了,那这两个影响力源头的脚跟就会站得过于稳固,难以动摇。长远来看这大患绝不是好事。他们解决了吃饭的问题,那吃饱了的人们就会把他们的黄金时代翻篇。毕竟这两位所代表的东西,即使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都未曾被抛弃。 但如果不公开,他拿什么面对这里真正统治者的讨伐? 他的手足安静的站在旁边,听候他的发落。 他所拥有的,正是卡住不死之人的最大问题。而那不死之人所拥有的,则是他所需要的降低门槛,打击这里原有权利结构的超级武器。只是他此时并不知道,他只想赶紧灭掉这两个心腹大患。 他不知道救回这个人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他只觉得可能是用来鼓舞士气的。他并不在乎。 他并不需要保证这里人们的士气。实际上,他只需要自己能免责,不受牵连就好。而这免责,完全不需要他们打胜仗,战败只是容易被就地正法,所以要尽力避免而已。 节点世界 人类发现了核能,这种能源的强度凌驾于人们以往接触到的一切能源,在普通枪械还难以对区区几百毫米的钢板的时候,核武器已经可以仅靠热量与冲击波夷平一整座城市了。这种力量无疑跨越时代,人们过去因各种原因不可战胜的力量瞬间仿佛触手可及。崭新的时代仿佛已经在招手。这种卓越之感曾让多少人们欣喜若狂,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欢呼雀跃仿佛时代在一夜之间就已经改变。 那么时代改变了吗? 人类非常欣赏核反应时放出的热量,于是着手用核反应堆烧起了热水,推动蒸汽机发起了电。一直持续的化石能源时代非但没有结束,还走向了鼎盛。 核能的出现完全没有带来其看起来该带来的改变。人类还是在用蒸汽机。 触手可及的能源之海从渴求能源的人类脸前掠过,但一切却并没有改变。 没有办法,人类虽然发展了这么多年,但归根究底还是一直在用各种各样不同的蒸汽机变体。人类并没有对于这一切毫不在意,暴殄天物,只是人类虽然已经尽力了,但科学的发展程度就摆在那里,人类并没有更高效的转化方式可用。不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都不会在条件到位之前改变什么。 纵使是更加超然的力量。 飞船失事后,人们在分析各种数据后,猛然发现了一种一直从另一维度穿过他们的世界,不断产生连续但不稳定的迁移,几乎驱动着他们世界一切的存在。这种迁移的力量不论如何阻挠都不为所动,几乎无法观测到他们能对其造成的任何影响,只有不自量力的拦截部分受到了冲击,被这力量挤压得面目全非。 其特性在实用角度上可以如此简略描述:这是一种无处不在,取之不尽的超级风能或水能。只不过这种能源不同于以往,它完全没有占据任何三维空间的地方。 人们对此发现欣喜若狂,于是把这股不稳定的来源直接接入了电场,用以加速了电子,完全没有中介地取得了电能。 人们把这种电能收集了起来,接入了一个大型的线圈,高能的线圈用高热宣告着实验的成功,展示着这更加超脱,无处不在的力量。 人们高兴的把滚烫的线圈伸进了水塔,水塔沸腾,蒸汽机平稳运转,人们又一次革新了他们的蒸汽机。 核能发现这么多年了,人们所使用的电池也依然不是核电池。这才是最切合实际的可能性。发电厂并没有消失,只是不在贫民窟里的人要交的电费更少了。 这也没有办法,这种能源太不稳定了。就像核反应必然也有磁场,磁场变化原本可以直接驱使产生电流,但人们并未如此利用核能。必然有相关的技术难关存在。新的能量来源的不稳定性与人们对其特性的低理解程度,种种因素让人们再次搬出了蒸汽机。 人们为了不束手束脚地使用这新能源,于是再次组织了多次对那蜂巢思维去过地方的考察。在一次次的调查中,一切最后终于有了眉目。 刚刚还聚集着大量狂欢的人们的地方此刻彻底安静下来。不是人们休息了,而是这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耳边的声音充满疑惑,试探的语气不用写在脸上也听得出来。 他拉过一段披在身上的旗帜,想要全拉到面前仔细看一眼,可最后却也收回了想法,轻叹一声。 “相信,为什么不信呢。如果不信,那岂不是不相信我过去所知道的一切?” “这东西到底算什么证物?这他们狂欢都不曾想挂起来的破旗子有什么说服力吗?” 那声音完全不了解他的想法。他们的融合程度显然不高。 “有说服力,太有说服力了。这样的话,一切就全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这就是个怎么弄都没反应的破旗子啊?” 稍微懂得一些这个世界的东西的声音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个旗帜有何特别,她完全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何如此改变。 他不知如何解释,但很快灵光一闪,知道如何开口:“你记得,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永恒的尽头是什么吗?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她还是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站起来,怎么都不肯把这碍事的旗子放下。 这些舰队调查的结果非常简单。这一切的起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简单得多。这个世界原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各项指标导致这个世界的密度异于其他世界。修炼的基础并没有天然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过是常常因为外来者发生大灭绝的可怜特殊世界而已。 但很久以前,一个不知什么智慧生物到来安置在地下深层的一个装置改变了一切。这个装置利用不知何种能源,在这整个世界扩散了一种特殊的存在。这种特殊的存在甚至可以让生来羸弱的生物可以通过区区想法影响周围的一切,甚至引发规模浩大的气象灾害。 不过重要的不是这结果。这只是给这个世界打的补丁,让文明程度不高的生物足够致命,让这里不再是可以被先进文明随意腐蚀侵占的地方。重要的在于其代价。 这也正是他们的科研队来这里最初的目的,探究这个能源到底在消耗什么。 结论是,时间。 人类对于时间的定义很宽泛,这只是便于理解的称呼。显而易见的结果是,正是由于那个装置,第一艘战舰刚刚失事落地没有几天,他们的世界却已经度过好几代,来过一批又一批科研人员。 天庭之前曾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因为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一直依附于这个世界,只是在创立子世界。不过这不重要。 代价已经摆在了眼前。阻拦时间获得力量,时间就会慢下来。这个结论传回去,不知他们世界的人们会作什么选择呢? 岁月史书 以相对迟缓到难以置信的时间流速换来这世界底层性质的变化,这是两面都极其尖锐的双刃剑。这世界本身的特殊使得这里的生物变强的门槛大幅降低,让外来者对这里的适应性大幅降低,某种程度上保护了节点。 但很显然,这不是永远的。 重要节点的磨损无疑是最严重的。缺失时间的他们恐怕回走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对面。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设立这装置的人恐怕并不想保护这个世界。 但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对于事情发展的理解就过于浅薄了。 这个特殊的世界干涉了时间的纠缠,第一个张口吃了螃蟹。其对世界运行速度的干扰让毫无规律的混乱世界背景板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节点。不论是哪个世界使用了穿越不同世界的技术,几乎都会默认直接进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灯塔,让在汪洋大海中的各个文明终于找到了参照物。 简单点说,这个世界树立了灯塔,发明了指南针。把连时间运转速度都不同的世界某种程度上连成了一体。从很久以前,对于部分存在来说,一切就都变得毫无意义。 这个灯塔吸引了大量的危机,让一群没有任何系统认知的生物靠原始的力量登上了王座。这些土着一般的生物会害了这个世界,让人们像过关一样通过这个世界的试炼,随后变成几乎所有文明的电池,走向屈辱的未来。 但物极必反,命运终会为勇者奏响赞歌。这个自立节点的世界虽原生混沌,但其吸引力会吸收各个世界的来者,这种情况直接为这个世界留下了大量别的世界历经大量时间的演化成果与其科技树的一部分,自发组成系统性认知这种东西已经不再重要了。自发的发展已经不再重要了。发展速度与潜力已经不再重要了。 这个世界演化出了心灵交流的生物,能够快速跨越语言隔阂,像超级计算机一样快速吸收别的世界的发展程度并与已有的一切重组,游戏彻底结束了。 这个世界已经飞升了。 就像艾滋与埃博拉两种病毒,他们精准到不可思议的作用原理让人难以置信。进化占据了地利,赢得了战争。 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在看到那面旗帜,冷静下来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 在他短暂遇难的几天里,他原本的世界已经飞速发展,面目全非。他现在就算回去,也会很快变得彻底迷茫。他以前作为人类所理解到的一切意义都已经不再有意义,他已经再也回不到原本的地方了。 事到如今,只有这一面旗帜,这一面在蜂巢思维压制下,被肆意篡夺的人类的旗帜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其他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式。 那叫他老前辈的老头说得没错。这是他的劫。与他过去所知道的一切都没有关系,这是践踏他过去所知道一切的劫,是在他耳边宣称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的劫。 现在,他还在一个人披着旗帜,独挡千军,让那些追兵不敢近前,向着他所要找的那个装置前进,但他还远远不能踏过纠缠他心灵的那个劫难。 在把他们的一切过去和未来记载上去,让他们的一切努力变得毫无意义的岁月史书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毫不迷茫?在面对那无声运转的装置的时候,他还能不能如他所愿,继续前进下去? 这些得过且过的追兵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只感觉这个不知哪里来一股狠劲,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重伤地猛攻的人过于可怕。 如果只是狠人倒也罢了,只要是这个人分明已经受了致命伤,脱战一回头,其身上的一切竟都会恢复原状,连刚刚飞溅到他身上别人的血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全身的衣服都恢复到完全没有受损的状态。这哪里是凡人该打的仗。 原本其身上受伤的情况还很正常,磨了一会之后已经快要完全站不起来了,可在某一个瞬间之后,这个人突然开始频繁地痊愈身上的一切伤势,甚至包括其身上的衣服。 他终于找到了被动的触发条件。现在他已经可以快速利用条件,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丝毫不惧了。 这一大群连像样的农具都没有,更不用说武器的人们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突破他一个人的封锁了。他已经彻底赢了。这些本就该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的普通人现在只能站在远处,没有一个敢第一个上前。他已经完全震慑了面前的人们。 不过其实这种震慑并不牢固。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相当简单。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手上有杀伤力足够的武器,硬抓的话,控制住他不是问题。 解决他实际上只要一个高级一点的领导人督战即可。 在还没有人察觉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变了。过去的忠实已经是过去式。不论再怎么歃血为盟,不论全盛期间建立起了怎样的关系,水往哪里流终究还是取决于环境。 曾经命运绑定在一起的人们,此时相互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缝。 他们善于观察的最高领导人此时已经彻底找到了裂缝。不论下面的人们再怎么迎合他,他都已经无法相信他们。 这些新人再怎么成长,对于他来说也终究是新人。这些成长突飞猛进的人们的一切想法,在他的经验面前都无所遁形。这些人们充满补丁的谎言一丁点都骗不了他。他也曾经这么走过来,这些人再怎么高明地快速成长,都一点躲不过他的眼睛。 看着面前这被押送过来,五花大绑的逃犯,他遣散过去的亲信,坐在位置上,却久久不出一言。 他曾经还是天真地以为他发现了转机,变化真正到来之后,一切却还是如他所料。 看着面前这个据传不断完全修复自身伤势,传的神乎其神的人,他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之中,不能自拔。 自然,坐在他面前的人与他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同身受。 觉悟 从前的一个动画中曾有一个独立性极强的一集提过一个岁月的史书的设定。在设定之中,在书中,只需稍稍动笔,一切的既定事实都变得没有意义,在史书的面前,一切现实都失去意义,真假只在动动笔之间便可随意调换。在史书面前,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那个动画修复了他们原来的世界,毕竟动画还要继续下去,还有另外连贯的故事要讲。岁月的史书只是众多插曲之一,在那之后便被一笔带过了。 但这种东西如果搬到现实,又如何一笔带过? 这么多世界的人们被聚集到同一个节点世界飞升,这已经不是可以忽视的插曲设定了。实际上,以此为据,各种社会的特征已经因这些飞升者而大规模辐射到了更大的范围,把大量的世界逐渐变得千篇一律了。 不过这暂时不重要。他还远远没有接触那个领域,他现在还完全身在那装置下完全无所谓的世界之中,被绑在一个他完全没心思将其视为主要威胁的人面前。 他之前没能下定决心自杀,现在他已经深陷这没有意义的地方,只能直面在思考着同样没有意义的问题的人的面前。 不仅是从已经无法脚踏实的他眼中是这样,在那沉默不语的领导者眼中同样如此。他曾经一瞬间的动摇,直接把他逼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他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只是由于之前人们情绪的感染,撞歪了他的认知,让他最终轻微偏移了自己的计划。 孤立无援的他,现在彻底被卷入了失控的漩涡。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些旧日的兄弟们压得人们敢怒不敢言,积累着压力。 这不是以前了。他们现在这样做,与对准他的脑袋拉弓射箭没有任何区别。 他心软了。虽然他一开始踏过了那个心理障碍,把其中一个兄弟推入了万劫不复,但他却完全没有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的感觉。 奇迹并没有发生。他当时组建的时候就等着类似大体计划所做的妥协,终于最后还是如他所料地走到了这一天。 现在,他的兄弟们已经几乎尽数出现了叛变的征兆,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彻底出现了说是峡谷也不为过的裂痕。 连环的打击直到这一刻终于让他彻底抛弃了幻想。他要留着的人被自己的其中一个兄弟下毒了,另一个兄弟隔着大峡谷私下里向他传递了这个消息,并拿出了不可质疑的决定性证据。 这一刻他终于放弃了,但后悔已经太晚了。 毒到底是谁下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论是谁在说谎都不再重要,面前这个人是死是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把一切不可避免地导向了他自己的终结。 一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没有狠下心来痛下杀手,就如同面前这人没有狠下心来彻底自杀一样,现在一切已经晚了,事情已经彻底陷入了僵局。 要说还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他面前的这个人僵住只是短暂的,而他已经葬送了黄金时代。他已经很难再挣扎了。 看着面前这个同样一言不发的人,他仿佛照上了镜子,已经看不到前程的他此生第一次心态开始幼稚地茫然徘徊。 “被人群抓回来了啊。想不到你竟能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如此悍不畏死地殿后啊……不,实际上我完全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啊。说不定你本身就是他们的人,早就有此觉悟了啊。” 毫无意义的话脱口而出,偷听的人们完全猜不出他到底有什么可能的隐藏信息。 这话有些刺痛面前之人。毕竟如果其有觉悟,他就不必留在这里被困住了。 他们都是没能在关键时刻跨出一步,结果让事态彻底失控之人。并不能相互羡慕什么。 不过自杀这事确实也不能怪他。这里的人们被严厉禁止各种杀伤性武器太久了,这一大群人们齐心协力甚至凑不出一个足够尖锐的武器,这种东西的难度无异于拿鞭子自杀。鞭子自杀好歹还能找棵树或者房梁,这地洞里哪有这些东西? 他直到现在依旧未出一言。按理说这种时候他该挑衅上座,来杀死他自己,可直到这一刻,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到现在都没有觉悟。各种意义上的。 他的大脑甚至在这种时候开始为他找起不死的理由:尸体若是保留得过于完整,那他大概率会原地复活。他刚才已经暴露出类似的情况,他挑衅的后果大概率是被上刑,一次次在刑场上复活,一次次完全没有意义地死亡。他需要一个能更加彻底摧毁他身体的办法。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圆的无懈可击。人在直面死亡的时候脑子倒是异常清晰,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又在逃避而已。换一种死法他也依旧会如此,总会找一个借口试图免死。 他完全没有任何成大事的觉悟。 “一个人吓住这么多人不敢抓你,去了领导才抓住……有觉悟之后做事确实顺利啊。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用奇迹来形容啊。如果我也有足够的觉悟,今天这一切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步。如果是你,让你在能编造更加无懈可击的借口欺骗自己的认知等级与极度高效的狭窄视野之间选,你会选哪一个呢?” 他猜想对方是那个知道的不多,轻易被贯穿世界,变得悍不畏死的角色,哪里会知道对方实际上和他是在同样一边的处境的人。 不过不论怎么样,都不影响这个把完全无关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当做天平两端的说法很蠢。 底下阴郁着脸的人终于在思想斗争之后抬起了头来。他知道,一直找借口没有任何意义。他就算脱离了控制,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这种逃脱并没有很大的意义。 既然如此,多死几次又能怎样。 他彻底做好了觉悟,抬起头来。 “一大群什么都不敢的懦夫又如何等得到救赎。害怕战争却期许和平,这种想法即使在梦中出现,也足以钉在终生难忘的耻辱柱上。” 轮回 这种挑衅在任何人眼里都过于自暴自弃。不论他修复自身的机制究竟如何,把摆脱控制方面的短板暴露出来的他都已经被抓住了弱点。他的结局很容易就会如他之前所想,分毫不差。 座上之人惊异于他的悍不畏死。这已经不是悍不畏死了,这是直接冲向了无尽的折磨,让人不禁怀疑这个悍不畏死者有没有意识到这么说的后果。 “这种觉悟就太假了,天平两边相差也实在太多了。你不会当真是某个轮回者的手下。” 这种情况,貌似只有那种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说法可以讲道理地解释。用觉悟解释实在太牵强了。茫然徘徊中的座上人完全不能相信。 他狠下心完成第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把自己的兄弟加入过候选名单。痛苦会带来清晰的心理阴影,走到这一步反而让他不能相信。 除非对方从未因死亡或受伤感受到痛苦,他才能勉强接受这种发展。 他没有如下面那人所愿,很快判下各方都支持的处死。利用挑衅群众的方式施压好像没有产生效果。 座上这人早已陷入危机,为了多活一会而受到施压的威胁,对于徘徊状态下的他几乎没有产生效果。 “你疯了吗?他们会锁死你的复活位置,让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要找的方向啊!” 脑内的声音也同样完全无法接受他的计划。 他的计划完全脱离了人们众所周知的常识,走上了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方向。 一般来说,这些方向都是死路。常识正是因此产生的。避免不断试探同样的地方,智慧生物用这种方法创造传承,因而走上了食物链的更高层。 这是取得优势的方法,也是束缚自己的方法。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一步,那就要有与其对应的觉悟。既然已经看到了被封死的未来,就要有另辟蹊径,承担相应代价的觉悟。在这种地方都要犹豫的话,那就只能与所有普通人一般成为命运的猎物,徒劳奔波,这只是为自己的懦弱付出另外的代价而已。” 代价不会消失,只是会变化,确实如此。 “难不成是用这种办法保留自己的年龄状态……不……如果能明显感受得到痛苦,这种方法根本不能用……” 脑内的声音出现了另外的猜想,很显然与其所想并不相同。 确实,由于被动机制,只要不死,重置身体的时候是会跟着年龄走的。也就是说,这种被动并不会保留身体机能。如果他自己随便到处跑,那等他找到道路的时候,可能早已垂垂老矣。 这是给觉悟的保底,并不重要。把不断死亡提前以换取到时候不是一个手脚不便的濒死老者,这是机制对觉悟者起码的尊重。 座上之人为其回应脑内声音时说的话震动,对面前此人的认知大为改观,为其组织造了一个足够他平躺的棺材,带着对勇士的敬意,把他活埋进了坟墓。 随着氧气消耗程度,这个完全补不上氧气的棺材杀死他的速度会一次比一次快,并且达到一个恒定速度。这种死刑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手下留情,完全看不出敬意。 不过大概不会有人纠结敬意。这种顺应民意的折磨,本来也没有几个人想表示敬意。 他的做法非常疯狂,但也没有错到哪去。死亡对他来说是相当低廉的代价,对他自己来说没有多疯狂。 长期在普通人的挣扎之中浸泡,对他来说才更加危险。那才是更会磨平他棱角的地方。放任年龄增长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他自己大概不会想到,他的荒唐觉悟能真的这么快取得结果。即使只是个开始。 “恭喜结束了过去的一切。欢迎摆脱过去的一切,超越现实。” 不知何处来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为之一震。这与之前脑海里完全不一样的声音着实让他难以快速接受。 “还沉浸在毫无意义的过去吗?什么都没有领悟,你就接触到这里的境界了吗?” 他的精神迅速集中,却不论如何找不到焦点。周围的一切存在都过于抽象,初入此地,他甚至没有任何可用的感知。 “沉浸在过去那种身体的化学极乐之中可没有资格踏入此境啊。” 对方好像直接注视着他的心灵一般,他的一切在对方眼里丝毫没有隐私可言。 对方丝毫不想等他回应,毫不留情,不等他干什么就下了决定:“这么不可割舍的话,就趁早回炉重造。” 下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只不过一切都变得陌生,这个房间如此精致的地方,好像他原先世界的医院。 他按理说应该意识到什么,但在他开始思考的瞬间,跟着他的思维,他开始迅速地失忆,忘记过去的一切。 他过去所接触的一切马上就要确实毫无意义了。 在这不可挽回的奈何桥上,他过去的觉悟再次救了他一命。整洁的医务室只持续了一瞬间,眼前几乎压倒在他鼻子上的棺材板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把他关进了幽闭的棺材。 他复活了。觉悟的代价转了回来,接下来他的代价依旧要同样付出,作为他接触新世界的代价。 “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可言……就算这样可以保留年龄,但这样被锁死在这什么都做不了,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他依稀记得他死前脑海里的声音。如果他记得没错,两者完全衔接起来了。 他不知去何处走了一遭,可这里却好像只过去一瞬间。 他瞬间感觉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除非他可以证明刚刚确实是复活而不是意识模糊。 但他拿什么证明? 很简单,第二次死亡。 “这玩意坏了?这转了一轮完全没有出现一点改变,记忆都没变?” “一直抱怨可无法成长啊。不要苛求普通人啊。” …… 觉悟成为他的安全绳,以特殊方式轮回的他闯入了全新的领域。 他并不是第一次复活,但在这里的每一次复活却都完全不一样。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困局 颠覆前朝时,高位总是能者得之。开国皇帝若是出身贫寒,那就很容易很快迎来背叛。说到底,总要有人为对抗社会变化的势能出力。 全盛时期为所欲为谁都会,但在全盛彻底过期之后,会的人就不多了。这时若是被原本如果没有疏忽就完全不会出现的问题打到,这就是对心态巨大的考验了。 不论之前其究竟在心中何等地位,人类都讨厌失去。这份失去与地位的落差以及各种琐碎的负面信息冲击,很容易让人心态出问题。 如果能做什么倒也罢了,将打击转换为怒火,倒也不失为解决办法。但对于那些立国之本过期得过于彻底的人们来说,连这种道路也是奢望。 巨神在低矮的深坑里毫无意义。 独自面对再次沉睡,好像蜷缩在角落的庞然大物,看着这曾经人们心中新时代希望的象征,这一切的转瞬即逝都让人难以相信。 巨神不够强吗?实际上巨神的强度实际上一直都是跨时代的,从来没有弱小过。前朝将其作为战略武器不是没有道理的。绝大多数轮回者都无疑忌惮其强大。巨神可不仅仅是庞然大物那么简单。 万事都讲一个相对,这里也一样。人类总觉得蚊虫极其敏捷,人类在他们眼中简直是ppt,人类这个庞然大物实在太过笨重,然而实际上,神经系统更加高效,速度更快的却不是蚊虫,而是人类。 巨神也许看起来动作会迟缓一点,但有一点不容置疑,其全身都是转用给普通人能塑造超人的系统。只是一切都有边际效应,这种拿来给对巨神而言过于渺小的生物用来炫耀的东西,根本不值得巨神留步。 即使到现在,巨神也是不容置疑的存在。问题不出在巨神身上。 问题毫无疑问出在他身上。 他的操作就像骇入电脑,直接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没有大改巨神的机能,极大限度地保留了巨神的实力。他的技术路线毫无疑问极其契合之前的系统。他毫无疑问是比任何轮回者都要优秀的巨神继承人。 但给他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他的逆向工程还远远没有完成,就被迫上了战场。人们议论纷纷,传的神乎其神的保存巨神灵魂,操控巨神的珠串,实际上完全没有任何效果,仅仅只是对于启动开关来说比较好用的一段导线一样的东西,再怎么传,其都终究实际上没有什么意义。 人们对他的期待值太高了。他被期待值架在了一个足以摔死他的高度之上,把他赶到了穷途末路。 他站在巨神蜷缩之处的坑壁走道上,把那徒有虚名的宝珠扔进深坑,双手合十。 “反攻的时候到了吗?” 悄悄话一样的说法,从巨神嘴里出来也带有飓风。巨神不敢在此用声带说话,小心翼翼却丝毫没有削弱其压迫感。人的体型实在太小了。 “你没有听话好好休息啊。” 他并不抬头,甚至懒得睁眼。 “我不可能永远睡着的……一直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太久了我是会站不起来的……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反攻,上面还没来消息吗?” 巨神若是原地站起,会立刻扛起背后的山,导致海水倒灌进此地。这无异于出手杀死所有人。能在此蜷缩这么久,他的忠心已经令人难以置信。这怕是他最后的底牌。 “就算来了消息也没用。麻烦来得太早了,我们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组件。如果睡不着,折磨可会一直缠着你的。” 除了没有狠下心来,现在的情况还有另外的一个诱因。他直到最后都没有找到扩展至下一阶段的敲门砖。 “不可能的……老大,还是求你暂且把我们转移到一个缩小的身体里一段时间,这样一直待着,我们不可能坚持下去的……” 一直蜷缩在一个地方伸不开拳脚,这种感觉和扔进一望无际的虚空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这老大当然做不到。 “这种事……没有被镇守的巨神极有可能瞬间失控,立刻害死这里的所有人。不可能的。而且,作为一个曾经成为过巨神的人,离开压倒性强大的巨神,离开这里是很容易遭遇竞争者的刺杀的。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绝不可能的。” “不,老大,你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感觉,我当真宁愿赴死啊……不论怎样,帮帮我们……” 囚犯都不至于受这种苦。 巨神苦苦哀求的,正是他缺少关键组件而止步不前的技术。是他现在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他做得到,把巨神身体里的人取出来完全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 他过去的道路已经走崩了,他已经没法好好领导这些人了。他现在若能夺走巨神的身体,逃离此地,那他求之不得。 但正如他所说,他缺少一个关键组件,逆向工程陷入了停滞。 肉体苦弱。在他的眼里,成为巨神无异于把人的记忆拷贝一分,顶替原本的巨神主控。在他眼里,他是杀死了那些选中的人们,让另外的人带着他们的记忆取代了原本的认知,仅此而已。 他当然还能再次顶替巨神,获得巨神的力量,但最大的问题在于,在他眼里,这是杀死了他自己。 他正是卡在这里,徘徊不前。 在意识完全不中断的情况下改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这种技术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知道的可靠方法只有轮回而已,但那么多轮回者,他却一个都没能抓住。 机会最多的黄金时代早已过去,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可能突然降临了。 正在他头疼的时候,后面的传话突然来报,理论上打断了二者谈话。但崩溃边缘的巨神哪里停得下来,语速反而有所加快,让来者不知如何开口。 他并没有答案,这时只示意后面来报者继续报告。这种时候,外界的变化比他的想法重要多了。 “之前活埋那个人的坟墓松动了,现在外面人心惶惶,下面的管理层已经压不太住,特来报告此事。” 复杂的生物 这么一直让巨神窝着,不论多么忠诚,都是一定会疯的。他并没有触摸到有关维持巨神的技术,在他自己掌握的技术启蒙完成的时候,时间线已经推进到了维护失效,巨神开始躁动的时候。他没有接触过任何让巨神沉睡的技术。 这里的所有人的生命都拴在巨神的心理防线上,巨神如此难以压抑自己的躁动,这里的所有人的生命都可以说陷入了倒计时。 事已至此,看起来一切已经不是觉悟拯救得了的了。他早已连拼命都没有了资本。 巨神不顾形象,在外人的面前不住碎碎念,头顶的山脉为之不住颤抖。旁边的传令小卒哪里见过这阵仗,这情况确实已经算是山崩于前。 此刻,做什么算得上有意义的事呢? “我会尽力抓住最后的机会的。如果到最后我没有及时回来的话,就请你为这里的人们水葬。” 此言毕,不安巨神也瞬间安静下来,旁边的那人满脸不可置信。 “我们都会死,但我们不会输。只要保护好你自己。” 昙花一现的王朝已经走上末路,放下过去是走向未来基础中的基础。 是否有人能真的对自己过去的一切下得去手? 他从小到大的理想都是打破过去的束缚,建立一个不被完全不考虑他们一切的统治者所统治的全新国度。他认为,这些与他们完全不在同一立场的统治者执政,不论是谁,最后的结果都必然是个噩梦。 长大一些后,他发现了不同的个体之间的分歧,发现人们的立场几乎不可能完全相同,总会有某个区间会让他们兵戎相见。他藏起了那个想法,没有气馁,微调了他的计划。 随着他的成长,他用以实现理想的体系越来越完善,有一段时间,他们的团结程度高到令人难以置信,手下人们的支持堪称梦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每个人都在这种情况下备受鼓舞,只有亲手编织这一切的他没能受到鼓舞。这个在他精心设计的系统下运转的一切,在他眼中如此摇摇欲坠。所有人都对这黑暗中难以置信的希望之光痴迷,只有他逐渐理解了成长带来的变化。 原本这一切即使摇摇欲坠,也总归可以走向成功。他用观看一个摇摇欲坠的结构时积累的不安全感在一切地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一切让他本把一切设计的很好,直到他不熟悉的人们来表态的那一刻。 在不安中运转许久的他终究没能抵御假象的影响,他毁了自己一直以来小心维护的一切。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失误其实什么都没有毁掉。真正打碎他一切的,是他从来都没有企及其高度的一切。他只是直接验证了他过去的一个猜想,然后他计划毁掉的大部分都毁于了另外的堪称天灾的灾难。 他失去过很多,但他从来没有崩溃过。他的生命非常神奇,他总能直面很多他本该难以想象的东西,见到很多东西的土崩瓦解。他在未来所遇到的一切,在过去都好像有所铺垫。他总能快速找到出路。只是这一切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安全感。 他虽然总能安然穿过历史性的跨越时刻,却从来没能抓到不变的东西,没有找到任何可靠的东西。他明明成长了,却从来没有从这些跨越中感受到任何成长。 不论哪一次,一切都只会像现在在他面前的一样,让他毫无头绪。 他何尝见到过如此让一切都悬停的力量,哪怕一点预兆? 所有人都极不自然地僵化不动,脱手而出的东西悬停在半空,好像时间突然停止了一般。 他回头看向他刚刚打开的门后,那进来传令的那个人分明在他身后,却也悬在了半空。 每次都是这样,他从来没有过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最后问题就是解决了。他自己甚至感受到了一种折磨。 一个完全没有拯救能力的人,却每一次出事的时候都被推举为救世主的地位保下,这一次次辜负别人的期待,却又直面问题一次次的解决,把自己推到更高的风口浪尖,被寄予了更多自己根本无力兑现的厚望,这种身为劣币驱逐了良币的感觉,他一直在经历,一直在回想。他一直在等待自己良心不安,等待自己崩溃,好换下自己。 但他却始终没有崩溃,他幻想可能这是因为自己实际上并没有看到过明明有可能成为希望的人被自己挤下去,所以自己才一直没有过度良心不安,因而崩溃。 他一直在等着有人把他踢下神坛,可这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自己就是他心中最该被埋葬的那个人。 他早已停止了思考。他认为这样的自己更加难以成长,应该可以更快跌下神坛。他的恐惧日渐消退,泰山崩于前对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他早就该走向末路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天他都还活着。 这样看的话,他应该早就已经躺平,等待历史的车轮的碾压了。他没有理由为自己的理想而前进,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应该发生。毕竟他都已经敌视自己,想埋葬自己了。 他没有什么都不做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并不是完全敌视自己,只是讨厌弱小的自己。他不是不想当救世主,只是他觉得自己不配当救世主。 他甚至可以在察觉到自己良心不安的一刹那彻底放弃整个计划,来让自己走向末路,独自扮演那个在为难时茫然徘徊,等待别人从他毁灭的一切上站起,建立起全新世界的无能之君。 但很显然,这一次,他所等待的那个自然产生的救世主还是没有产生。 人是复杂的。他又在等待救世主的产生,又没有在等待。他又是个高效先进的机器,又是个能一时情绪变化就摧毁自己铺垫了很多年的计划的疯子。他又是缺乏意志,犯下大错的无觉悟者,又是可以毫不犹豫毁掉自己多年积累的狠人。 人是相当复杂的生物。 跳出轮回 时间好像停止了,大量的人们以看似自然的形态映入眼帘,共同绘制了一幅极其传神的末日生活图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写着危机来临时该有的恐惧。 当然不会有。即使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蜷缩在墙角的人,眼中也最多写着迷茫。庐山中之人哪识庐山真面目,只看着一个参数,是不可能反推出一切的。掠食者的眼睛从来都是两只都在面前,捕捉到的图像必要经过互补才能更加真实有效。 同理,生活在同一世界的生物也很难真切认知自己所处的世界。 他在一次次地重复死亡中并没有成功进入过高级层次的世界,但起码进入过不同的同级世界。虽然时间的纠缠导致他停留的时间长短天差地别,但好歹最后他也是触摸了从未触摸过的层次。 现在回到这里的他,早已跟最初埋在这里的他天差地别了。 “又回到这里了啊……按照整个原理来说,这里应该几乎没有经过多久时间。” 他脑内的声音分明没有跟他走过几轮轮回,却也变得麻木起来,显得无欲无求。 这是自然,在前一个世界生活数十载,不论努力创造了如何令人感慨的一切,在回收安全绳的时刻都会瞬间化为乌有,抛在完全没有概念的另外一个世界,如此被掠夺数次之后,谁又能不为逝去而感到麻木呢。 这声音看到用不知什么办法带来的东西翻开坟墓者终于终止了循环,理所当然地认为其想要结束这不断掠夺自己一切成果的死亡。她确实不想再过这种一切意义最终都会被毫无征兆夺走的生活了。 不过这把坟墓挖开的这个人显然和她想的并不会一致。毕竟人可是参照多个世界,自己努力点出同级跨世界科技树的人,多愁善感几辈子早够了,哪会继续想这些。 “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帮你重新投胎,给你送回去。这样你想呆多久呆多久。” 这声音闻言一愣:“你打破循环是为了指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你不是说你难以设置足够有锁定性的锚点,从相对时间角度你从这里回不去吗?又能了吗?” 从坟里爬出来的这位拍拍身上的土,显得相当无所谓:“那种东西根本不重要。有点出息。比那更不想失去的东西我都失去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声音明明早已没有肉体,可此时看起来竟比有肉体的还要多愁善感,她自己都不信:“那你打破循环是想干什么?不是想有一个不戛然而止的一生吗?” “等我成功了之后给你一个这样的一生。或者你想要多少轮都可以。现在你不要突然说话影响我思路。”这人与之前相比变得相当不近人情,回应相当敷衍。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意向解释他想干什么,有点过分不近人情,但这声音确实已经被迫习惯了他的处事风格,还当真闭上了嘴。 很显然,他们之间被构筑了心理上的地位差距。他抬手按下某次轮回后带回来的手表上的按钮,混合两种物质,瞬间在手边泼出一大片发光悬浮液。随即他的手熟练地穿过液体,完全不看地从异次元中掏出一根试管,边走边开始与他自己的缓慢形成鲜明对比地高速旋转摇晃起来。 她之前还以为他还要努力一下的,毕竟之前面对很多事情,他总是说没有办法。谁知竟就这么随意地突然掏出未知的东西,好像之前不拿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带她过的这几段生活的走向。 她曾为那些事的发展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但这个一直和她一起走的这个人竟其实可以轻易改变这么多事情,她突然感觉有点无法接受。 在这份无法接受还没引爆的时间里,这人很快接近了一片堵死的区域,一挥手快速把手上的试管砸向墙壁,试管相关的一切在溶液接触障碍,快速气化的过程中瞬间消失,同障碍一起被瞬间腐蚀干净。他也不停留,毫不犹豫地前进,瞬间与前两者一起被高速腐蚀气化,原地消失,转瞬间重新出现在一片被岩浆湖照亮的区域。 这片地方被大量打磨光滑的金属镜包围,很显然,这里就是大片地道的光源区域。 传送手段被证实,她再也忍不住,可就咋她要开口的瞬间,变故发生了。 清楚倒映他倒影的镜子突然瞬间变糊,随之这深藏不露,不近人情的高人也突然瞬间整个人全身上下同时烧起来,也在瞬间模糊起来。 她哪知这是什么情况,转瞬之间,他们再次回到了棺材里面,躺到了只有那手表在发光的漆黑领域。 她还愣神,那人却抢先在耳边叹息一声:“这里的麻烦确实多很多。我对你那个被动的认知程度确实还不足以一次性力挽狂澜啊。” 她哪里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回到了完全没有被翻开过的坟,她印象中他说过时间是单向的,是绝不会倒走向过去的,可此时他们却好像确实回到了过去。 “不要猜了,是锚点。你被动的内容之一。是重来一次的方法之一。”他的表情这么多轮回之中罕见地因失败而放松下来,整个人突然好像显得不那么僵硬。 “你的意思是,我们确实回到了过去?”她突然意识到了他们因轮回产生的代沟,感到巨大的隔阂感。 “同高度的世界之中是无法返回过去的。但过去不是完全回不去的。”他原地躺平,好像不打算再打开棺材,木然地盯着面前的棺材板,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你的被动之中有高等级世界的影子。稍加利用可以回到某个定下过锚点的时间段。如果你怀念之前戛然而止的生活,我现在也可以把你送回去替代我。接下来,这里的麻烦我可能要连续试好多次,你没必要在这等我。” 这声音不禁短暂愣住,随即梦醒:“可是在这里都要尝试很多次,那在那个世界我都可以过多少辈子了?” “我每次替换的是同一时间点。用不了几辈子。”很显然她说话操之过急,没能理清逻辑。 “不是,这不重要……”她情急之下说出来对方常说的话:“有什么必要丢下我?我们可以一起多试几次的?” “随你高兴。”他面不改色,身体却突然爆发出他不可能拥有的力量,棺材板瞬间被他随便抬起的一脚瞬间炸飞,棺材板在空中转体,很快碰壁,惊呆一众不明真相之人。 熟悉的感觉 横穿静滞的人群,不知要去哪的他却走得毫不犹豫。以前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也没有一次知道要去哪。但每次问题都会毫无疑问地解决,让他这个什么都不清楚的人莫名其妙地当上救世主,他已经习惯了。 他本应对这一切感到麻木,但每次在问题面前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渺小的他却每次都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不安。每一次他都会感觉自己像拴在绳子上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的飞虫,不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法走出阴影。 他对这一切不论多少次都感受不到麻木,他心中唯一麻木了的地方就是他反抗命运的欲望。 这么看的话,他就是个每次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被解决,之后被寄予过高的期望,导致心理压力巨大,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可怜虫。 但他并不是。显然,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堪重任,却从来没有想过把位置给别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静滞的人群之后,一个人站在明亮的折射光正下方,发现他出现,很快起身转了过来,看样子毫无疑问是在等他。 这折射光的明亮程度,很明显诅咒陷阱并没有成功触发。镜子完全没有烧糊。他抬头看向吊顶的折射灯,这架势是一点没有把面前这引发麻烦的人放在眼里,尽管他丝毫没有取胜的把握,随时可能死于意外情况。 他可以完全什么都不想,对方这个带着计划的人可就不会什么都不想了。 在这挑战者的计划里,他每次失败都会回到同一个时间节点,如果他做的事没有变化,那么一切都理应以完全相同的轨迹到达某一状态。这些停滞在原地的人们毫不遮掩地印证了这一切。 但唯独面前这个人,每次都会与以往走上不同的轨迹。这一次,他又比之前来得更早了。 他在一次次轮回中记得一切,完全在理论范围之内,可对方却完全与他预想的不一样。对方几乎每次都会以同样的方法中计,很显然并没有记得什么,可却和他一样不参与不变的循环,每次都在改变行动模式。 输了这么多次了,他甚至没有整理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他还是丝毫没有想放弃的意思。他已经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决定死磕到底。快速掏出他那封着枪口的武器,他的第一级计划还是和时间赛跑。 在这种地方,一切就又和过去一样了。他没跑过。 对方只一抬手,他制造的隔离带瞬间全方面感应到攻击被强光笼罩,理论上在一定时间内绝对无敌的屏障主机处发出令人汗毛炸立的蜂鸣。 在第一次被正面秒掉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接近岩浆湖前就在这里碰壁。可对方好像确实比他想象中强多了。 不过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绝不相信对方躲得过他在这里射击,却从其身后的墙里射出来的攻击。 他甚至还没有接触自己计划的分毫,他可不打算在此浪费过多时间。 主机虽然在蜂鸣,但并没有出现警报。以他多次轮回的骄傲来看,他是不会相信会有更多意料之外的东西了。再多就过于不合理了。 但很显然,他的所谓理早就失效而出现裂痕了。激发强光下他甚至还没发现任何征兆,就再次突然回到了锚点。 他瞪着眼睛,躺在棺材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次是什么情况?”那声音很明显也没有发现突发事件的成因。 “也许我该配一个隐藏摄像机,回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瞪大的双眼恢复正常,即使如此其心态变化也清晰可见。 “还是别了……对方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次那声音跟过几轮之后提出了意见:“要不咱们找一个拉长时间的地方,再发展发展再说。现在试图突破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早。必须现在这样突破才有可能。”他几乎是对方说完的瞬间便回绝,完全不假思索。 “为什么啊,这样的对手也太匪夷所思了,再多积累积累再想着挑战不好吗?”那声音完全不理解其急功近利到底为何。 “癌细胞如果在从外面能一眼看出来之前不能完成扩散,那不论分裂了多少,都毫无意义。”他回答时甚至整个人完全不挪动一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回答,看似回答,却一眼就好像已经云游天外。 “之前你说过的那个,意思是不论对我们而言怎么样,就算是无尽轮回的一段时间,也会实际上在另一个层面被保留吗?”那声音试图回想理解他之前解释过的说法,尽力想做些什么。毕竟他这样她当真没有一点参与感。 “我们在这里偷偷暗度陈仓,说不定突然被发现就会被剔除掉啊。照这么发展,还没等捅穿帷幕,就葬送于此了。” 他这光说,也半天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所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那声音征求意见,以求思维同步。 “那还用说吗,除了减少次数也没有什么可能的办法了。”他躺在棺材板上,身体不动,眼睛也不转,真像死了一般。 装死尽量让一切不发生,探查外边的情况,用其他的技术观察外部,倒也不失为一个做准备的办法。只是,装死真的是行之有效的办法吗? 面前的棺材板突然被当场掀开,之前数次杀死他的人再次出现在了眼前,直接与棺内死者四目相对。外面的强光洒进棺内,躺在棺内不皱眉不眨眼当真是技术活。不知为何他的坟突然刨了。 可是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地方就算多等几天,也应该安然无恙地埋在地下,只受他一人内部的影响。 不知为何,他未保存的时间好像也对现实产生了影响,他现在突然与他避之不及者再次会面。他本人留在原地,一动不动装死完全不与之对视,不出岔子,可那脑内的声音却有了异样的感觉。 “这么看的话,真的好熟悉的感觉……” 植物人 她在跟这个获得额外时间的人长期交流的时候,对自己目前的状况也逐渐加深了理解,对于自己这个工具人副本的身份也算是有了些了解。对于这种情况,她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那人给出的解释。 “作为一个远征的副本,你的各种发展的关键因素都是必然被抽走过的。从你的制作工艺上可以明显的看出来,非常不成熟。这种不成熟带来了很多漏洞,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具体的你很快就能知道了,回头再说。” 这种感觉她不可名状,但她有种感觉,这必然与他说的那非常重要的点有关系。 按照后续的解释,她身上的反应模块大概率和回收方式有关。她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到那时候该做什么,以此为题不断地找那人述说自己的猜想,可最终的答案几乎无一例外。 “最好不用在这种地方想办法,作为被回收的一方,你只要找一种可以让你以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伪装的办法就好了。不论你做什么,都可能引发对方的警戒。你最需要创造的应该是一个让你看起来什么都做不了,看起来机不可失的情况。”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不做,这岂不是和她之前一样了。她跃跃欲试不停演练这么多回,可不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做的。 但是,不论她有多想做什么,现实都不会为之改变。她现在所感觉到的一切都与她贫瘠的想象毫无关系,她完全没有任何可用的计划,除了什么都不做,装作回收中高优先级的角色。 她怎么可能在正想大展拳脚的时候接受这样的指导意见。但她又能做得到什么呢? 正在此时,那熟悉的感觉变动了。她突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她应该从没感受到过,但实际上却过去因为种种原因感受到过的一种感觉。 这不是触觉吗? 她猛地睁开眼睛,之前自己眼前只随想象的景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强烈,无比真实,无比狭窄的视觉。 周围没有任何高亮的光源,但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视觉,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她突然被投入了感知的海洋,过去以她自己为主导的微弱梦境此刻瞬间被感知的洪流覆盖,她超凡的虚拟感知突然再也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狭隘,从不间断,简直像在给她洗脑一般的单纯感知。她突然之间简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获得肉身,更加想不到她的肉身会是种地一般从地里长出来的,而且还是从毫无光照的黑暗地下的某处荚囊里长出来。 但现实由不得她不信。枯萎了一半的外层叶片此时甚至还没有完全从她身上脱落下来。她作为一个植物人,突然获得了新生。 这种情况她完全无法理解。有人会把自己的工具人从虚无中解放,赋予肉身,使其升维,开始具有对现实的威胁吗? 如果她没有借用过那位的感知,她也许会觉得这种情况类似于盗梦空间,但她可以明确的确认,这种感觉来自于现实。 她想叫那个熟悉的人的名字,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叫什么。要是想说话,她只能没有目标地问一句有人吗。同体这么久了,他们真就互相没有任何称呼。 毕竟她的声音就他听得到,他想什么她都知道,名字并不是一个顺应需要的东西。 可靠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这里沉浸在寂静之中,完全没有她以外的另外声源。这不知为何无比冰冷的地方只有她一个活物,连只蚊子都没有。 她茫然环顾四周,无法确认自己究竟出于她熟悉的那人之手,还是回收她的人之手。虽然她记不清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好歹记得好像出了什么意外。 她记得前一刻还觉得他无所不能,后一刻就突然前途未卜。自己可以说完全看不懂他干了什么。 突然,她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这东西安静躺在地上,完全没有一点活动的意向的东西,如果没有猜错,就和她醒来之前什么都不做一样,这只手的主人多半也处于休眠之中。 如果这只手属于她所熟悉的那个人,那么一切就瞬间说的通了。她几乎不假思索地伸手抓向了那只手。 不过与她想象的不一样,这只手是独立的,看起来后面有什么东西的遮蔽之后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她一下就把这整只手拿了起来,瞬间她好像触电一般,一个激灵好像虫子飞手上一般把这冰凉的手一下甩了出去。 这突然捡到一个没人认领的手,场面实在太惊悚了。她完全对这里有什么毫无概念。随着一声叮当脆响,那手上掉下了个什么东西,没有随手飞去,滚落在了地上。就这脆响来看,应该不是什么身体部件。 她此时根本不知道注意力该投向何方,无意识地瞬间锁定了脆响的来源。这脆响的来源不是别的,正是那手上之前她记得戴在手上的戒指。 那手指又没有断,这戒指怎么会掉下来呢? 纵使这里一片黑暗,她的视觉也依旧可以与常人不同地辨别一些颜色。她看清戒指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这唯一救命稻草的她还是把手伸向了那戒指。 这戒指看起来并不像那人会做的东西,但因为没有别的事可干,加之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因此彻底死去,她更担心的是那个人会因此断了轮回,再加亿点点这戒指虽然没什么装饰,但却散发着某种诱人的光亮的因素,她戴上了这戒指。 在戴上之后,她还掩耳盗铃地快速环顾四周,看着周围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排解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情绪变化。 不是她没感受到过,实际上应该是被阉割了部分功能的作为工具人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有激素加持的强烈情绪了。 不过不用她装模作样地收集信息,实际上信息已经找上门了。 假面人 她在如此明明该六神无主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去戴一个来路不明的戒指,一点没有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工具人被从未感受过的强烈情绪支配的样子,未免不合常理。象征性地感到六神无主结果如此走向,反应未免有些敷衍。 不过这也正常。她要担心也该担心那位脱离了她陷入危险,不可能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毕竟那这个世界的人甚至摸不到本源的复苏被动主要还是在她身上的。 有这种被动,危险自然是被置之度外的。真正陷入危险的是另一个人才对。她不知道那人是否意识到她被剥离了,也不知道她被剥离之后被动是否还存在,能不能保他一命。此刻所有的风险基本上都由另外一面承担。 她现在的心态基本上就是有什么试什么,尽可能快速找到回去的办法,并没有心思管这些并不重要的所谓危险。 这种准备逛一圈就走的心态使她没有注意思考任何东西,甚至没有保留最基本的戒备,完全没有想过这一只手为什么会如此完整地被保留在这种地方。 戒指被触发了。顺着戒指的卷曲,她看到了另一个抽象世界的地平线。 这戒指确实不是那人留的。那人没有用这种老式硬盘式不可更改刻录的习惯。但某种程度上,这又确实在其计划之中。用不同科技树的不同方法,这两者触摸到了相同的领域。利用这种领域,他给脑内的声音定了一个位,跨次元把她拉了出来,把她带回了他的维度。 他这么干自然不是为了捏一个真人手办,他活几辈子了,换过不知道多少组本能套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不过既然这在计划之中,那就意味着另一件事。 诅咒瞬间生效,这作为锚点的地方瞬间被不知何处涌出的能量引燃爆破,灰烬都不能留下,就这么化为乌有。 “真狠啊,那气消了吗,能谈条件了吗?” 那人自然是没有被一起炸掉。需要浪费精力进攻他可能无暇自保,但如果单纯自保,那就很难有人能抓到他。 “有点本事就喜欢在别人忙的时候趁人之危,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我早就下定过决心,一个不留。” 这回话的人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不同于之前那个人,整个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你杀了我没用。你应该知道你来晚了,而且绝对没有来早的可能。” 与认知范围完全不同的外人争斗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快就开始了劝降。以他的经验,他清楚,很多科技树就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强攻下来的。能不战而胜最好还是屈人之兵。 “确实如此。这种不依附于过去,可以扭转过去现实的办法我真是等了好多年啊……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至少会好好保管你的脑袋。” 那人眉头一皱,看这变化已经够大的这位好像突然之间形象再次不稳定,立刻意识到不好,瞬间触发装置,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所在位置的密度突然出现剧变,足以瞬间让人失去意识的范围无声无息之间出现在他所在的地方,天花板上落的灰都在瞬间被做成了标本。若是再晚一步,他怕不是又得回到锚点时间。 天花板在瞬间不复存在,太阳刚好出现在裂谷正上方俯视,海洋被强烈的立场排斥,一个庞然大物在他身后已经抗山而起。 这个巨神看起来不再六神无主,俨然已经和之前不再是一个人,整个变得僵化,这身上扩散着妖神般的力量这种才算是解锁了主动技能的真正巨神。 黑暗下苟活的种族重见天日,海洋根本不敢忤逆巨神,虽在天际,哪敢接近半分。 “跑了吗。哼。无所谓。既然开始了,那就趁此机会赶紧把麻烦解决了再说。” 阳光普照下唯一还有意识的人见到阳光,不加验证地充满了信心。这里可是她的主场,她当然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优势。 这个她,自然是千千万万个由最初主体分支出来的一代副本的其中之一。同一个人内战的时代结束了,可又完全没有结束。还是有的分支找到了出路。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又是她的时代,但毫无疑问,不论是登峰造极还是极端偏执,都属于走火入魔。她自信得太早了。 “不用去找了。你正面临的麻烦,就是我的筹码。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她一惊,转过头来,那人竟完好地站在她身后。一个不开在她所在维度的漏洞好像就在其所在的位置,疯狂的虹吸巨神散发的力量,在他所在的区域制造了一个安全区。 正如同对方不了解她一样,她也不了解对手。这要打起来,他们估计很难打出个结果来。长久解决不了问题的她估计很难取胜。 她不会被时间剥去记忆,但她依旧猜不到他究竟做过什么。 互相有那么大的情报鸿沟,那自然是猜不到。她甚至不知道他脑内声音的存在。 至于这个棋子的布置,实际上再简单不过。实际上甚至是他刚刚才着手布置,但影响却贯穿过去与未来的。 这都不用猜,确实是那个副本的副本。 他不是无缘无故后来带上这个声音到处跑的。他就是为了研究,为了寻找那唯一的突破口才会把她带到另外的时间里面研究的。 他的研究很成功,这个能够回到过去时间的轮回现象被一定程度地掌握,初步进入了实际应用层次。利用一个类似人类亲爱的蒸汽机的常用技术,他把这副本的副本身上遗留的特征充分的利用了起来。 她不必担心失去她保护的这人的安危,实际上她完全没有来到危险的时段。现在他还不一定到了这地下区域。她“借用”了不知哪个轮回者遗留的备用身体,成功拥抱了现实。 就拥抱了一下下。现在,她已经被锁定并引导,踏上了别人的计划之路。 起源 新世界的辉煌时刻与铸就它的时长相比,完全微不足道。并不完美,甚至让人感到无比绝望的世界,也是源自于漫长到难以想象的历史。 也许新时代不够辉煌,生活在前人只能想象的乌托邦之中的人们依旧心如死灰,但这时代也曾是前人为之义无反顾付出一切才夺得的一线生机。 不知历史的人们看着渺茫的希望,感到前途未卜,毫无动力,这样的他们要如何领悟这微末希望背后的代价? 飞升者们在飞升之后大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循着他们的飞升,他们加入了另外一场斗争。这些飞升者们之后的结果无从得知,但在各种神秘人的渲染下,在绝大多数人们心里,这些飞升者正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心腹大患。 每一个从这里离开的飞升者都对这个世界毫不留恋,再也没有回来过。但他们却毫无疑问地全部导向他们飞升的。这次的海洋星球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次灾难,这样类似的灾难,不长的时间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 普通人有不少将之当做传说来看,并不在意,而数量也不少的接近飞升的那部分群体则大都知道这不止是传说。看起来完全一样的人类,已经不是第一次降落到这个世界了。 这些接近飞升的人们大都并不声张。他们一个个的大都走上了过去飞升者走过的路,准备结束一切之后一走了之,并不觉得自己能改变这里。但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真正的奠基人早已存在。 坐在大量无力与他们同台竞争的普通人的头顶上的那部分人们掌握着普通人想要的一切。他们完全有能力让人们居住的地方风调雨顺,一片祥和。但他们并没有。连绵的阴雨几乎让一切都随之发霉,可却依旧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 人们早就听过解释。上位想完全掌控他们,保证他们不会因力量膨胀而平白搞出乱子,这连绵的阴雨正是其中的一部分。毕竟上位者确实丝毫不需要他们的一切。 正是这不需要,让一切走向了另外的方向,把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大山压在了人们的身上。 这地方几乎终年不见天日,连杂草都异常瘦小。不过这瘦小无伤大雅,杂草们已经适应了低光照环境,即使条件已经如此苛刻,他们依旧显得生机盎然。在人类一批批走向末路的时候,他们依旧可以高歌一曲,看着人类在噩梦中翻腾。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毫无疑问,她完全不能像救回那人一样救回这些人。现在的她和这些用不存在的东西麻痹自己的普通人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抽象的世界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也说不准,说不定只是在那没有意义的时间里,她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总之,在某一时刻,她再次感受到了把沾满墨的笔伸进水桶里那般迅速转换的感觉。等那熟悉的改变再次出现,她已经又一次出现在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依旧没有找到回到那人身边的办法。她只能跟着这些水深火热之中挣扎的人们一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认识的人可能突然第二天竟如此荒唐地活活饿死或死于阴谋一般诡异的大规模死亡,毫无办法。 在过去,她完全没有身体,与这些人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的时候,她非常自信自己的与众不同。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的与众不同在面对困难时完全毫无意义。她甚至连保住自己的办法都与完全没保护区别不大。 现在的她只能坐在七零八落的乱冢堆上,盯着自己手上那把一切搅得更加脱离掌控的戒指,眼神涣散。 “你这样可谁都救不了。”陌生的声音自侧边传来,她本该回头,可此时的她却深陷自我怀疑之中,不能自拔,虽然实际上听到了,可却没有作出任何应答。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前几天才刚刚来到此处,宣称不认识任何人。今天又为何坐在这陌生人的乱冢上发呆呢?” 这些自顾不暇的人们很有闲心埋葬,坟前各种各样的小花应有尽有。可他们有实际上并没有闲工夫埋葬这些人们,因而这很大范围内的死人们都埋在了同一堆里。若有新人死了,那便取下头颅放在堆边,添上几捧土埋个严实,与其他人们一起公祭。至于其他地方,在这个地方,这个时节,他们的一切可都代表着一份希望。如此物资匮乏的情况,浪费希望可太可耻了。 这里的人们都并不想死无全尸,但他们死后基本上没有人留下过全尸。有人已经开过头,一切已经无可阻止。这他们自己完全无法接受的常理,已经被卷入绑架,无可挽回。 她自然也同样,完全无法接受,她才刚从哪里回来,哪里接受的了如此野蛮。坐在这统一的坟墓上,她百感交集。这是尊重逝者,还是在淡化人性呢? 她不知道她被扔进了何等地狱。本就人生地不熟的她自知道一切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当然没有被扔进地狱。这里正是某个副本治下轮回者手里所控制的地方。这里不是别处,正是过去。那个他的飞船甚至还远远没能进入这个世界,更别提坠落于此。在一定时间内,就算她认出了什么,也无力返回。 这里便是那人计划的目的地。给她创造一个基本完整的过去,给谈判对方造成麻烦的同时,让她不再是看着和他一样的东西,说出与他认知完全不符的东西干扰他思考。 心路历程不必细说。一切正在按照计划行事,走向他要的那个未来。不过实际上,他自己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想这些东西上。从一开始,他就早已看到了一切的结果。唯一暂且不确定的就是,这能被力压几乎全部轮回者之人当做大麻烦的她,究竟走出了怎样的飞升路线。 换汤不换药 人类自出现到进化到站在物种之巅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身体结构与前代并没有出现足够巨大的改变。如此转瞬即逝的几百万年,好像人类什么都还没有改变,如果重来一次,人类的王朝就将不复存在。 但很显然并非如此。人类早已在种内斗争中修炼出一套完整的个体间联动体系,坐的比想象中稳固得多。不论重来多少次,只要人类没有整个亚种地从世界上消失,就很容易能在几百甚至几十年内卷土重来,制霸一方。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程序,体制相当顽强,但其巧妙程度对于人类的社会来说并不足够好用。 人类遵循他们的基因,大量囤积着各种可能有价值的一切,躲在恐怖的统治下蛰伏,等待翻盘的那一天。他们觉得他们在为未来奋斗,问心无愧,完全蒙蔽着自己的双眼,完全不试图反思他们已有的一切。 而她作为被当作同类拉入体系名单的新人,就很轻易地形成了体系外的认知。 这看似强大的号称飞升失败者的集合体,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岌岌可危,爬不起来,吃下大量自己消化不了的所谓天材地宝的噩梦缝合怪。其甚至完全没法解决自己的问题。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个反抗轮回者的组织,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愚蠢团体。这些实际上完全与飞升不沾边,缺乏最基本常识,就靠着几个并不处在权利中心的人撑场子的联盟完全不堪一击。他们甚至可以提出把大本营搬到海上这种荒唐的说法,并且当真发动天真的普通人们去做了。计划顺利推动了,但其可靠性实际上毫无悬念。 不论成功与否,反正既然是做了,代价就不会缺席。发展总会不断试错,代价可不会管你是否真的做了。这个以探究修仙之道为借口的组织开始面临他们的第一轮冲击。 一艘破败的陌生海船被海浪送到了岸边。这海船可以确定绝对与他们发出的几艘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上面还有着不知来历的活人。这种情况本该鼓舞所有人,但实际上,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社会动荡。 原因很简单,将其打捞上来的普通人在船上发现了大量腐烂的死尸,以及一个还没有死就已经全身溃烂,站不起来的人。这可怕的消息瞬间传遍这组织的底层普通人社交网络。那溃烂到都无力自己进食的人瞬间成了所有人讨论的焦点。 若这是一场瘟疫,也就罢了。人们早在这里见过不知多少场瘟疫,一把火就能解决恐慌。但这次却不一样。那个人吃过饭之后几乎第二天就站了起来,虽然语言不通,几乎没法交流,但是个人就能看出其恢复了活力。 要命的瘟疫哪有这种好法。而且不止如此,那人把人们带到海船的地方,竟惊奇地发现这船上竟还保有大量的物资,根本不该出现这种吃一顿饭就可以好的问题。 人们完全无法解释这种情况,事情在坊间很快传成了海洋的诅咒。原本人们还在期待与海上的先遣队一起离开,到了此时,这种期待瞬间转化成绝望,还没回来的人群直接被默认了死亡。希望的破碎很快引起了大规模的恐慌,掌权者根本无力压制这种情况,民心涣散,转眼间这组织就要解体。 这种情况没什么大不了的,很明显,这是败血症。按照远征队的饮食结构与自主补给模式,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远行队身上。只要稍加解释,这种情况很轻易地就能解决。这种情况她清楚得很。若不是掌权者实际上没什么文化,这根本算不上危机。 但她虽然知道,但却并没有把这情况告诉上面的人。计策有很多级,她按照自己的优先级,为这个组织选择了他们的下策。 又一队海船出发了。在人们祈祷的目光下,载着大量组织里主力的远征队离开岸边,发动了要去消灭海妖的远征。 能采用这种办法,这组织已经没有前途可言了。要硬说有什么前途,他们的弱小与她带走大量主力的助攻,可以说是权力已经向新统治者招手了。若是有意向,这次的机遇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不过这组织并不算小,当然不止她一个清楚这事的起因。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显然早已对这个名不副实的组织不满。顺风而行,一切计划都显得顺畅不少。 在已经看不到岸边的海面区域,正遥望岸边的她不出意料地被这主力人群的一个核心人员盯上了。 “故事倒是讲的神乎其神,实际上你就是想支开我们的主力。只是你不觉得你太心急了吗?你来这里的时间这么短,当真觉得我们会不设防吗?若是如此简单就被抓住破绽,你觉得我们如何稳坐此地王座呢?” 很显然这个人并不是那个知道情况的人。 “钓鱼执法清除隐患……你们当真出这么多人,还是故意的啊。” 她回答时并不回头,依旧看着远处,并不礼貌。 这次的他们的一面是钓鱼执法抓反叛者,一面是劝降船上的她。计划进行的很完美,但看起来这边的劝降效果不怎么样。 那人眉头一皱,拿出一个盒子,展示实力,试图挽回劝降效果:“这个盒子不论我们身处何方,都能瞬间让我们回到码头。这个盒子是为这次的事件特制的,昨天先做才现完工。我们掌握的东西所处的层次完全不同,你们是不会有机会的。这是我们的无限盒中城,我们所拥有的远比你想象的宏大。来这里的人多有野心,可以理解。但我们还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应该不想就这么葬送在这里?” 无限盒中城已经是他们吹的一个大牛了,虽然做得到,但实际上他们的扩张程度还远远不足。但即使这样,好像也完全没有吓住她。她淡然回头,靠在船边,完全面不改色: “那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为命运作出选择 人类生产科技的一切都依赖于大陆。海洋对于普通人来说无限神秘,在这个方面,传说可以轻易骗到黑暗中的人们。所以虽然从可持续的角度来说,这个方法近乎荒唐,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没什么不行的。 既然选择了这样的道路,那他们必然早就探查过海洋,自然觉得她说过的鬼话必然另有企图,他们因而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她的话。就算她再次强调,那人也同样皱起眉头,完全不信。 但对方却并不打算过多解释。她并没有必要解释。对方想当然地确定了她的动机,但在这种程度的社会撕裂下,他们的猜想范围已经过于狭窄,完全失去了意义。 她转过身来淡然一笑,自己化身成了她所说的那个妖怪。整个主力甚至来不及反应挣扎,便整个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这种知识面能站在统治地位,她起先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事实确实摆在了她的面前。她现在就像个恶魔,抬手间断送了别人倾尽一生为之努力的梦想。 那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她面前永远定格,如同封入琥珀,在另一个世界凝滞。 她伸手拿过那盒子,打开观察,想看出什么,但这其中的原理当真复杂,她完全不能看出什么。这种东西被没有常识的那类人掌握,她着实意想不到。断送别人未来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但有人欢呼,就总有人要落泪。随手抛开盒子,她几乎转头就把一切抛诸脑后。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说重要,更多的是她在意。 她作为副本制作的副本,设定上强度远低于副本,在各种方面受限,被套上封印,限制发展,但她的原件毕竟不再是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在看别人出风头,但她却完全不是普通人的苗子。她早已积累了足够厚积薄发的经验,一切对她而言都仿佛触手可及。 她现在完全有能力去追逐她记忆深处的那个目标,去一睹永恒之外的世界,但现在的她却并不打算去。 她不是本体,没有那么执着地想追逐过去定下的遥远的理想。现在的她正在试图寻找回到她所离开的那个时间的办法。 她找到了。那就是让世界按照记忆中的前进。 这对方都把她扔到过去的时空了,她却用这种办法前往未来,未免过于掉价。这完全不符合她寻找时间以外的世界的想法。差太远了。如果这么看,与其说是她丢下理想想找人,不如说是她为了理想而去找人。 但实际上现实当然没有在这里卷下去。她确实已经触摸了她所追逐的境界,她确实折返回来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她触摸了超越时间的世界,那时间岂不像地上的石头一般成为囊中之物,要找人何不直接如此去找呢? 这正是她所经历的一个强度门槛劫。她成功度过了。站在时间尽头的天河边际,看着天河对面一模一样的倒影,她突然之间就不再矛盾。 飞升上界,便意味着她不再是飞升者。时间变得如同地上的石头一般没有意义,也就意味着她所在乎的一切也将在超脱的一刹那失去意义。就好像过去的一场梦,醒来之后她绝不会根据梦中的东西去搜索追寻。如果这么做,她到最后实际上会被意义绑架,彻底失去初心。 那么她选择了留下来,保留这份感动吗? 也没有。这是强度劫。她通过了,那对方便不再配让她必须作出选择。她通过时间的天际突破了存在的局限,她同时选择了两条道路。不是克隆,不是副本,是真正的突破了存在。 现在,她既是这个世界真正存在之人,又是上界超越这整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限制实际上都在她面前开始松动,她变成了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可以随时飞升,只是继续留存的完全体飞升者。 是不是很眼熟?这种东西是不是非常熟悉? 没有错。她从一开始就已经飞升成功了。在很早之前,她开始创建第一个副本的时候,就已经飞升成功了。她一直没有死,所有死于她自己与自己内战的,全部都是副本。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真正意义上杀死她。记忆正是她抄作业给自己的副本定下的封印。 看起来她已经是战力天花板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在她手下都已经如同游戏一般,建立于代码之上,可以一后面随意补零。对于上位来说,这个世界已经被彻底碾压了。 但就如同游戏一样,那个世界的她不可能天天对着游戏傻乐。这个世界的一切意义对于那个世界来说都毫无意义。并不想给这个世界带来终结的她自然会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其他存在一样,走上另外的道路。 所以这实质上虽然是强度劫,但并不是实力飞升劫。这是一个觉悟劫。是一个清除一切犹疑彷徨的劫。走过世界的尽头,现在她回到这里,为命运作出了她的选择。 她为众人的崛起降下真正的神祝,徘徊不前的时代终于要画上句号。 这正是他的计划。他认识到了这副本的副本究竟连接着什么,为此精心准备,击发了射向旧命运的子弹。 大洋之底有归墟,乃众水汇集之处。这海中无底之谷吞下席卷世界的滔天巨浪,为全新的时代拉开了序幕。 撕碎帷幕之人在亲眼目睹帷幕之后,很快再次拉上了帷幕。这一次,帷幕变得愈加难以撕裂,不朽的真神彻底在现世住了下来。在暗中指引之下,这个世界很快走向了全新的轨道。只发展奇迹,不发展社会的世界逐渐建立起来。 原本只有飞升者掌握的技术被逐渐流入现实,带来了无尽的资源,建立了一个又一个乌托邦时代。 与原先相比巨大的跨度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么一个更加脱离他们记忆中现实的世界被他们管理必然会付出更大的代价。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重启 强大的力量毫无悬念地倒在了无尽的力量面前,就连刺破现实的侵略者也倒在了两个世界技术碰撞产生的原型技术面前。随着归墟让海洋星球再次回归过往,新的时代在人为的干预下建立了。 创立时代者放下了原本的愿望,转而继承了曾经黑暗中灯塔的谎言。反转现实的能力让生命迹象彻底绝迹的世界几乎转瞬之间恢复生机,也让曾经那个融合怪势力所许下的不可能的承诺真的从谎言中如此走出。 曾经在不把自己当人类的轮回者们手下瑟瑟发抖的人们真的实现了他们从未看到过希望的时代。力量的秘密被众所周知的创世神公之于众,阻挡催化的门槛被至高无上的“神”踏碎并维护,绝对力量的门槛就这么不复存在。所有的统治者都在她创建的新闭环里如坐针毡。 一切都遵循这创世神的意志而改变,由于本身规则的被架空,她当真建立了她理想中的乌托邦。 她接手一切不过几十年,一代人都没能完全老去,这个世界就已经翻天覆地。说到底,阻挠进步最多的,除了真正的难关,更主要的还是在一个麻烦上不断地犯错,不断地轮回。 搭载着无限能源的超级巨舰开上太空,能随意从图纸和实体间反复横跳的巨型结构,她熟悉的科技树与这毫不熟悉的世界共同融合,走向他们从未想过的高度,这个全新的文明只用了区区几十年。 她无私的共享了部分技术的基本原理,在她的引导下,一切的发展速度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真实。这种力量的膨胀完全不合常理。而即使这样的膨胀,对她的实力而言也不过是花边装饰,根本只是绣花枕头。 但她治下的修仙人类们并不这么认为。高速的发展洗掉了他们的理智,让这个为她的幻想服务的世界很快展示出了倾向于她想远离的世界的样子。 她为避免这种情况作出过很多努力,其中就包括提拔那些出身低微者,对他们进行点拨,让他们持续地作为动摇试图固化的阶级的基本。 但结果不出意料地事与愿违。这些明明之前饱受欺压,敌视原本阶级的人们,竟最终大量的倒向了原本阶级的那一边,成了加速阶级固化的帮凶。 就连她认为最不可能这么做的那个人也走上了这条道路,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不忍回头看背后的这个人,直视着面前的桌子,并不能完全压抑自己的失望:“为什么就连你也会站在他们那一边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受过她特别关注,她对其有彻底的再造之恩的人回应时竟丝毫没有不稳定的感觉,冰冷得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你也有,而且有不少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是什么值得你背叛我的理由吗?”只是不全知,何以招致自己对之有再造之恩者的人的背叛? “你的一切决策都被反过来利用,创造的一个个人流水线般被旧阶级吞噬,嚼碎了提取你藏起来的秘密。这还不够吗?你的智慧已经完全被群体碾压,一直这么下去,结局已经太明显了。” 这并不是他反叛的合理理由,但到底什么情况已经足够明显了。他的认知已经在与那些固化阶级们的交流中被彻底污染。就和之前很多次一样,他也是来终结她统治的。 他完全没有这种能力,他根本无力伤及她一点。但她的内心着实被这自己曾经以为算得上是希望的人击穿了。她以为这个孩子自己一手带大,是绝不会与这些一直在找机会背叛他的人们同流合污的。 她还想说什么,但那个人却已经发动了进攻,激活其认为足够完善的隔离立场,脸上不带任何犹豫地被停滞在了空中。 整个钢筋混凝土浇筑的世界都停止了下来,所有人都被停在了空中。 她的力量是彻底绝对的,是真正没有边界的。就算面前的这个人在她的培养下已经足以随意把一个小一点的星球劈成两半,也绝没有从挑战她中获胜的可能。 她转过身,看着这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丝毫看不出犹豫的眼神,久久不能平静。 “他说的倒是也在理。你这塑造世界跟小孩子闹着玩一样,是真硬堵啊。在别人眼里,你确实是单纯地在玩而已。” 她一直修正历史所找回的那个人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靠着墙发表意见,并不安慰她。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是闹着玩的吗?”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是在问问题。 “你在力量上登峰造极,对他们来说,你就和你要消灭的阶级一模一样。你这样,他们怎么可能忠诚?在理解社会运转,梳理新的社会形态这方面,你现在可以说完全没有经验,怎么可能做的好呢。何必再试呢。” 完全没有准备和研究就一顿操作,看起来一切都无比辉煌,但很明显,这世界的发展早已彻底畸形,完全就是压倒性的身躯头上顶了一个灯泡脑袋。这一切都完全不合理。 “那么我该把这一切全都重启吗?”她看着面前静止不动此人,整个人早已蔫了。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她的过错可没有哪个神可以来替她收拾。做得到就是做得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重启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要学会像疏通水流一样疏通社会结构。世界可不是随手可以捏的。万物可都是有门槛的。” 他一边说,她也一边站了起来。昙花一现的钢筋混凝土世界走向尾声,这个世界又要被翻新了。 “怎么会离线的?你又忘了关屏障了吗?” “不,屏障很久没有开过了,怎么可能。你看,从这边还是能看得到那的嘛。” “那是什么情况?你不会真把机器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无法离开窗外。 真空不能传声,那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声音戛然而止。等他抬起头来,看到各处反射的颜色,头都没回就愣住了。 他们的母星亮了起来。 弱者挥刀 力量毫无节制的时代过去了。创世神隐匿了自己的存在,由直接的支配者转为了观察者。其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启蒙,让人类的文明由快速发展转为了原始起源,只开始缓慢的加入一丁点要素,以求她可以学到之前忽视的一些东西。 但由于她过去的疏忽,一切并没有完美地按照预定轨迹发展。有些旧势力还是藏起了自己,暗中开始影响这个世界,把人类统治的世界搅得不得安宁,让人类突然又一次成为了巨型妖神脚下颤抖的边缘种族。 这些还在跳大神的原始部落哪里能与这些前代遗留者制造的巨兽相斗。人类很快被赶出了森林,种群锐减到灭绝边缘。 创始者很快意识到问题,抬手就要准备再次重启。正在这个当口,另一个人阻止了她。 创世神要有创世神的思维方式。他们不必销毁这个世界,他们大可以同时走上两个不同的道路,早已踏碎各种封印的他们根本不必担忧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一个不同的世界,他们可以学到更多。 于是,这个世界被保留了下来。创世神几乎没有出手阻止来捣乱的返回者,任由这些不稳定因素来创造局面。 他们是不打算管了,但这些知道他们存在的返回者却是真的怕他们。为了存活下来,他们之中不同的人们各自选择了各自的方法。 制造妖神的自不必说。他们对于创世神的真正边界在哪毫不知情,只得先下手为强,打出烟雾弹,用妖神这种产物来消耗其时间,以求自身脱离险境,祈祷自己能找到除思维线程数以外的其他软肋,以求苟活。 这种想法相当消极,但还算积极的了。积极者挥刀向敌,消极者挥刀向民。所有人都在同时假设创世神的强大具体如何,根据自己的想法在行动。创造妖神并且触摸异体心灵网络,试图攻克原始的认知壁垒只是其中一种道路。创世神打算不管,妖怪之后必然会用自己的本能建立一套全新的社会体系,跳出原本的圈子。这东西短时间内不会成型,他们甚至还需要先彻底忘记原先过时的经验,暂且不提。 真正短时间内有进展的,还得看挥刀向民的那个方向。 混在妖神制造的混乱中接近星球,投机者很快陨石般接近地表。 他对于自己地位的认知相当悲观。他不知道创世神为何突然终结他们的文明,在之前第一批决策的时候,他一直徘徊不定,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不安的他在观测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些东西。 人类以原始人的状态,又一次出现在了地表。这一刻,他突然看到了希望。 一个流星划破天际,直冲一片高原。这流星主体挥手向地面扔出一个存储设备,刹那之间,一个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地下建筑瞬间凭空被展开,直接替换了脚下大面积的土地。 他的落点正是一个部落的聚落区域,他做了什么不言而喻。他认为他们绝对会因为记忆而被甄别锁定,于是着手往地下拍了一个巨型设施,抓起了大量的人作为思维模板,把自己的记忆当做了自己以后找回曾经的技术的宝藏,深埋于此。 他把自己洗了脑,夺了数个无辜者的舍,作为之前灾难的幸存者,开始融入靠近遗址的部落的聚落之中。 哪有什么幸存者,这场人祸没有幸存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的副本根本不能算是幸存者。天灾无情,人祸绝情。 但偏偏一切如他所愿,他的融入计划很成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把一切的秘密隐藏得很好,到最后也没能被彻底排异。在这人口奇缺的时代,合并流浪者实在太过稀松平常了。 巨大的隐患就这么被合并进了正常的部族。他自己怎么想得到刚刚灭绝了他们的创世神会完全不追杀他自己呢? 现在,时间过去十几年,他已经几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不怪你,天有不测风云,这本就不是你能阻止的,这么送命只会白白葬送一切,快走!” 一边已经满脸疲惫,浑身血污的人还在拖着疲惫的身躯,劝他离开。 他们部落的祭司起初极力主张不收他们,认为他们与其他流浪者不同,是只会把对别人来说是灭顶之灾的灾祸引来,害死全族的凶手,主张把这些幸存者们全都抓起来,用以祭天。祭司与统治阶级同职,原本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但那人在设计时却留了一手。其中一个副本被改造成纯粹的超级能力载体,作为一个自发电的超级能源,其身上隐藏极其强大的主动屏障,直接推翻了整场死刑。原本的祭司被他轻易杀死,部族之主轻易便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毕竟他们整个部族已经没有第二个人掌握那灵力流转的方式,他们的部落在这一大批部落之中的立国之本转瞬间便不复存在。除了这个强大到不合常理的几乎是小孩的年轻人可能拯救局势,已经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让他们再次立足。 原本这个强大的副本是用来吸引火力的。夺取一个部族的统治地位完全在计划之中,接下来就是这最重点怀疑对象被清除,高度隐蔽的其他被埋下复兴的僵尸基因的副本逃离检查,等待时候到了再次激活,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为复兴留下一个宝藏的传说与信息。 但是,之后的计划完全偏移了。那个畸形强大的副本坐上头把交椅,他带来的人们共同组成了全新的权力结构。现在到了时机,下面力量远远不够强的真正指定继承人们根本无力克服自己设下的障碍,完全没有相关内容浮现在脑海里的那怪物完全没能继承任何意志。他自己制造了一个自己难以跨越的障碍。 现在,他们完全被这过于强大的人牵着走,无法正常去执行计划。于是,又一次,他的副本们采用了最血腥的方法。 人工道德标准 “你要不走的话我也不走了。我这么回去根本没法交代。”那来叫他的人听他不走竟原地坐下,颇有要跟他耗的架势。 “有什么不能交代的。我不比你们之前的祭司,所有人应该都心知肚明。你跟他们说,他们还能怨到你头上?”他刚经受刺激,根本没有继续沉下气与之交流的心情。在他心里,他这个除了强度什么都没有,完全无法庇护手下族人的人,不过是被供起来的猩猩,毫无意义。 “这么不比?不如他你还能抬手就破了他的大阵?你这一身的本事,浪费时间在这徘徊才是麻烦。” 她根本不知道这取代祭司的人形怪物为什么自责,完全没有说到点子上。他想一个人静静,经此一句,直接长话短说:“你还不明白吗?这种血流成河的莫名瘟疫本不该夺去这么多人的命。就是我光有力量,什么都不懂,才会有这么多人在我们面前化作血水,哪有什么其他部族遭此灾祸!我已经发现了,我就是你们原先祭司说的那个带来灾祸之人,在我的统治下就是你们最大的诅咒。” 他原本设计的目标是在绝对的强大面前拖时间,所以他可丝毫不傻。他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出现在哪里,立刻找出了灾难的根源,并且找到了解决办法。 解决办法就是他以死谢罪,消失在领袖池里,让这些人们进入别的部族的统治之下,让那些真的可以用他完全不明白的东西庇护人民的祭司去庇护他们。 他已经无数次验证过保全他自己的可能性,但这些宁死不屈的祭司用知识鸿沟咬死不放,拖到今天,终于让他彻底放弃了。他这样下去只会害死更多人,让他们死于本该平安度过的灾难。 眼前发生的灾难,竟让他开始拥护自己的死亡。 “这是你的错吗?这分明是他们排挤你!”那人明显和他持不同意见,眼睛里燃烧着战意。看起来她相当愤恨其他的部族。 “他们无法得到你的强大,不惜使用这种方法硬撑自己的地位,他们这些祭司完全自私自利,根本不配成为代表希望的祭司!” 他理解面前这人的愤怒,但他并不想拖累面前此人。听到别人的愤怒,他自己反倒冷静下来,变成了规劝的那一方。 “倒也不必因为他们自私自利而拒不接受他们……他们至少还是庇护了绝大多数手下的人们的。” “这是庇护吗?这是奴役!”她转变为情绪激动的立场的速度相当迅速,令人叹为观止:“你不是和他们祭司,你不清楚。这些拿活人当祭品,搞各种完全没有意义的仪式的疯子,自己部族除了刀什么都不拿,有活奴隶干,有货自己拿,有饭吃就把给奴隶清汤里少掺点沙土,没饭吃就往自己的餐桌上多摆点奴隶。这是保护吗?这是赤裸裸地威胁每一个人!” 他听这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当然知道祭司的暴行,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没有选择。选择他,就意味着走向终结。 直到现在,他都丝毫没有怀疑过有人下毒。 “你从来没有搞过活人祭祀,就这一点,你就超越了所有的祭司了。不论结果怎样,让我追随你走到终点!” 他愣住了。在死于自己的妇人之仁之前,他再次进入了回头彷徨的阶段。 她厌恶活人祭祀,因而愿意追随统治者中唯一不同的他。他前进路上的阻碍反倒吸引了她。活人祭祀如此血腥,如此看来,同她一样愿意追随他的绝不止一个。就因为这么多人的信任,他也值得再次拼搏。 但如果当真这么想,那就太想当然了。纣王因反对活人祭祀而饱受部落联盟的诟病,这一切的诟病动摇了祭司领袖的根基,最终扩大影响,导致了商朝走向末路。在活祭文化的大环境下,反对活祭,干扰活祭,都是大罪,是会让普通人们站在自己对立面的罪大恶极的行径。 好恶是习得的。人类的道德观念比想象中要灵活得多。总之,在这里绝大多数的人们眼里,他才是那个威胁所有人的存亡之敌。 在现代人眼里,搞实际上毫无意义的活人祭祀罪大恶极,是愚昧疯狂的暴君,但在当时的人们眼里,反对活人祭祀的纣王才是不顾所有人死活掀起改革的暴君。 那活人祭祀在这里的设定里是真的毫无意义吗? 是的,毫无意义。活人祭祀的血腥不过是压舱石,是用巨大的代价使得变动的矛盾不可调节的压舱石。祭司们施法根本不需要死个活人。他们早就没有了需要付出代价使用的前代装置。 众祭司联合发动的歼灭军团已经从各方包围向了这个部族。他们丝毫不觉得如此趁人之危有何不妥,只觉得这是天赐良机,祭司们发动的这场战争完全顺应民意,在人们心中,这场战争完全是向恶魔发动的圣战,是清除堕落的救赎之战。 这些一到节日就把奴隶当两脚羊的原始人怎么会排斥屠杀呢。 这些祭司正是受到启蒙者手下的亲传弟子。原本这里的每个祭司都被分配一个部族作为财产,相约用某种方法管理手下的人,壮大联盟。这种情况与分封制一样,实际上这么多代发展下来,各个祭司早已变成东周手下诸侯一般的存在,早已互相有其他祭司手下俘虏来的战俘。原本他们早已成为一盘散沙,直到他的到来。 一个大祭司手下附庸的小祭司在执行命令时被杀死,这虽然震动,但却依旧是小事。大祭司感到不对,召集一众小祭司和盟国,救世主般降临,拯救被诅咒之人统领的区域。但他们还是小看了这天外来客留下的怪物,这些祭司全军覆没,只留下盛夏的暴风雪用一股寒流带来噩耗。 活人活祭的祭司们站在人工的正义那边,现在开始围剿不想看人们就此死去的外来者了。 所谓阴谋 垄断法术的各种用法知识的祭司们可以以一己之力呼风唤雨,即能保一方风调雨顺,也能独立终结其手下所有人的一切。他们并不是神,也并不是体系,但却确实手握他们手下人群的命运。 但不论他们对于普通人来说再怎么神通广大,都不影响他们对于这个前代文明造物束手无策的现状。这种具象化,强到不讲道理的天灾,实在是太常见了。各种宏观的游戏都会陷入这个毫无新意的灾难。没有办法,人类不止理智在思考,有一个永远不会下线的原始线程总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不断重复一些老东西。人人如此。 这就是挂在每个人身上的提线。通过熟知这些提线,有些东西可以被埋在很深的认知死角,让人在知道真相后又失望于其朴实无华,又恼火于bug的根深蒂固。 不过一般来说,这种过于深入的提线人们是用不上的。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人们在明知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选择人们更唾弃的那一条路。 就像这次的天灾,不用猜,那些带有激活型编程的人们必然是有借其压力釜底抽薪,夺取天下的计划。难以控制的资源也是资源,不能拿来发电,那就用来当炸弹,总有能用的地方。 这么看来,那上前把一心求死的那位劝回徘徊不定的状态下的人八成与他们有关系。毕竟其存在本身就很突兀,这种文化环境下很难想象有人会反对现在已经证实绝对效的无意义祭典,并因此一意孤行,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不合常理。 不过这种事情麻烦也麻烦在这。怀疑让人在审视中能意识到很多过去自己忽略的东西,但同时怀疑也是最可怕的敌人。阴谋之所以是阴谋,不是因为其危害与狠毒如何,更多是因为其隐蔽在实际上完全合理的东西中,而自己认为其不合理,很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的立场没站对,怀疑因此与过度免疫疾病类似,是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就拿她来说,投靠一个强大到各个祭司们无力憾其分毫的极其强大但自暴自弃的首领,不论怎么分析,这都不是什么不能选的道路。从她个人的立场上来看,有何不可? 不论她怎么选都不重要,就算怀疑,也不该怀疑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更该怀疑的是,那些倚仗其力量而建立权威的那些之前部族的幸存者为什么不来找他,只让这么一个人来叫他?他们能就这么甩下那么多部族里的人,去找自己之前埋下的再觉醒遗物吗? 用猜忌的推进到此为止,这里直接快速跳过。 他们之中确实有人想去那个预定地点,丢下这些马上要变成其他部族奴隶的人们,赶紧去找能结束游戏的觉醒。不论怎么看,这一点好像都是雷打不动的。没有理由不去。 但他们却还发展出来了不去的理由。那遗址并没有计划有这么多人能去挖,所以说他们想获取结束游戏的力量并不需要这么多人。他们虽然出自同一个人,但很明显早已发展出了独立的思维。猜忌的高墙早已完工,钟声一响,猜忌的种子快速萌芽,茁壮成长,局势变成了他们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对方先去。 这种东西在着眼未来之人所站的立场方向看来难以理解。因为相互猜忌,于是就快速建立死循环,让他们每个人都去不了,这种事岂不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要说维持现状,他们这些马上就要按计划瓦解,马上就没有未来的人们有什么现状好维持?要是想维持现状,那早先合必让事情发展至此? 有一点是肯定的。计划一切的人肯定更加着眼未来。这种计划其实很明显,这种有冲着把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使劲的动机的人并不多。那可不就是想灭了他们的祭司。 不过真凶当然不是祭司。是另一个,他们的内部人员,同样被编程觉醒的人之一。 他们编程所预定的时间是不一致的。从一开始,制造这一切的那个人就只打算让一个人活下去。先觉醒的人到了地方,拿走了东西,后面的人就拿不到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浩劫没杀干净,就由他自己杀干净。到最后一切就会塌缩到高度可控的范围内。 解决掉不安定因素,最后一切走向独裁,走向他唯一的意志,这非常符合他休眠等复活的逻辑。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有要建立一个文明,只是想成为创世神手下的幸存者,其他的完全无所谓。 他的计划中根本没有一统天下。 这就意味着另一件事,从遗迹中挖出埋藏的觉醒条件,此事本身就值得怀疑。这么看来,遗迹里极有可能剩下的是一个低温休眠舱,等待周期结束后把他放出来,让他成为幸存者。 这也在编程的范围之内。那人在拿上东西之后,脑内立刻就被烙印上了这种想法。如果局势不稳,其甚至试都不会打算去试这个很可能毫无意义的东西。即使局势稳定,他也很可能不会去终止周期,放他出来。 这样的话,他看起来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也不对。这怎么看也不是正确的解法。 但与明显的错误相反,这确实是正确答案。不论这遗迹的传说是不是真的,这凌驾于现有的一切之上的东西的橄榄枝都足够有吸引力。他可能不会亲自去,但不可能完全不尝试。 那留下的东西类似于轮回装置,可以让他夺继承人的舍。说是夺舍,设计者并不在乎本体的死活。只要拷贝过后,被修改过认知的那个人自认为成功了就够了。这可以把问题简化很多,可以有效的防止真正的记忆轮回带来的种种问题。 对于设计者来说,功能正确即可。是什么并不重要。这个持有者自认为是附属品的东西,从走向终结的第一批人手中,传到见财起意的人手里,跨越阶级,正常地履行着其职责。 胜败之间 其留下的东西并不会自己思考,只是会不断地篡改下一个人的思维,不断地制造一个不断搅乱局势的存在。作为一个激活器,这个并不会变通的东西看起来并不称职。就好像制作者在情急之下并没有设计好自己的复苏,想就这么永远躺在低温休眠舱里。 不过这也是误区。没有人知道那个遗迹下面究竟是传说中的力量,还是等待唤醒的人,亦或是都有,没有人知道,也不重要。 太遥远了。谁说过那建筑里一定有低温休眠舱呢?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传送门,穿送到另外更加安全的世界呢? 太遥远的东西就失去了意义。有的时候真相本身没有意义,将错就错反而能另辟蹊径,两个彻底的谎言却能真的影响现实。 抛开已经失去意义的真相,真正对这个世界而言有意义的另有他事。 祭司们掌握创世神留下的丁点启蒙,得以呼风唤雨,保得农业文明一路平安。他们早已理所当然地在力量中卷入漩涡,开始深入探索这力压周围一切普通环境的技术,把自己抛诸脑后。 在内部竞争中,他们理所当然地追逐着力量。当然了,他们这种生物,不追求力量追求什么?从收集的角度来看,力量比权利更加难以被夺走,更有吸引力。 这种必然的发展趋势浸透了他们祭司圈内的每一个角落,直到这群初学者直面了那从天而降的灾星。 那重创了他们强大形象之人真的什么都不会,就单纯没来由地强大,肆意践踏他们的毕生所学,毫不留情地往他们的一切鼓舞之上泼冷水,把他们一砖一瓦建设起来的一切冲得七零八落。 他们的权威在这个时候受到了巨大的考验。原本平稳快速发展的一切受此冲击,直接快速陷入了停滞,想必让管理者们血压飙升。 这完全拔不出来的巨大肉刺对他们原本的社会结构来说已经有着巨大冲击,已经足够让管理者焦头烂额了。但根据经验来看,这场冲击最大的威胁绝不在此。 最大的威胁应该是机会主义露头。 他们若是输给了这什么都不会的人,他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秩序就会立刻陷入崩溃。他们若是输了,他们就再也不能垄断法术的控制,他们用教育垄断建立的社会立马会一寸寸瓦解,机会主义会让癌症不受控制地在他们体制机体的每一寸上爆发,让一切土崩瓦解。 为了掐灭机会主义的火苗,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送这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力量下地狱,也绝不虚心接受。他们的体制还无力度过此劫,为之成长。 不过可惜,他们的免疫系统并没有生效。机会主义的火种还是窜进了他们的教育体制,他们即使赢了,也无法达成目标。 既然都即使赢了也无法达成目标,那言外之意自然就是输了。 他们的努力在早已看破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的制作者眼里简直就是中二病发,带着莫名其妙觉悟的小屁孩。他们的孤注一掷毫无意外地失败了,他们的体制一夜之间便失去了统治地位,加速走向了衰亡,彻底大势已去,只留下一群还在学习的贵族阶级孩子们甚至还远远不及被随意碾压的他们。 他们不该孤注一掷的。如果他们高度被动地退守,那至少他们还能贬低贬低这机会主义,让手下更多的人们认清现实,继续追随他们,奉他们为秩序,奉他们为真理,把他们的法术视作正当,过于强大的其他法术当做与魔鬼的交易。他们本不会输的这么惨。 但事实真的该这么解读吗? 孤注一掷的高级领袖自然不是傻子。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所守护的体制拿来赌博。 他们的体系思想早已深入他们各族的内心,他们输了实际上什么都不会多赔进去。既存的贵族依旧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依旧要在一定范围内维护原有的体系。 与之前相比,他们只是更散了,与之前相比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更团结了。大祭司们可以说早已将后事准备妥当,这一战不论胜负,他们都不能算是输。反而由于各个贵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大力宣传他们的那一套,他们岌岌可危的一切破碎之后反而更稳固了。 拥有上一个时代的设计者由于自己的技术而不论胜利无条件获取另一种层面上实际需要的胜利,而这些祭司也不甘示弱,同样保住了自己保不住的一切,得到了自己想要层面上的胜利。 在一些人看来,这些大祭司趁人之危还打输了,相当丢人,达成了让对方赢两次的双赢局面,迂腐,愚蠢,残忍,无药可救,但那只是因为立场不同。祭司们死于与恶魔的对拼,还可以说他们是勇士,日后还可以立个牌坊,当精神领袖,而要是一切在他们的治理下逐渐走向必然的终结,那他们就连泥菩萨都立不起来了。 不过他们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的泥菩萨能立起来才去集体去渡这不可能之劫的。这些祭司让社会走上如今的形态,自然不可能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们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可复制力量,他们完全没有动机去自降门槛,养以后可能威胁他们阶级统治的贵族阶级。这不合理。 这个地方,实际情况是不合理与不合理负负得正的情况。祭司一直以来组织的一切,都是在渡劫。为整个文明渡劫。 创世神走了,但并没有完全走。其不打算强硬管制这计划之外的因素,并不代表不管了。这祭司阶级前身都是创世神的亲传弟子,他们是真的可以看到未来,并直接不加任何思考地照抄一个正确的解法的。 命运是这些祭司阶级的口头禅,也是他们的武器。命运让他们战无不胜,也让他们输的毫无悬念。 他们的胜败皆在命运之中。如创世神所计划的那样,社会变成了可以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撑到任何社会变革结束的样子。 必然与不然 对好不容易建立起一定社会结构的人们来说,这次彻底的战败无异于给高高建起的城墙中央打了一个大洞,让他们一直苦心维持的高门槛瞬间变得没有意义。守旧势力再怎么拼死抵抗,时代的浪潮恐怕也难以抵挡。毕竟就像蒸汽机一样,这之间的差距实在过于庞大,无法隐瞒真相的守旧势力终究只能看着他们的时代逐渐远去,逐渐面目全非。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未免太小看守旧派了。 掀起工业革命的是织布机上的产业,不是蒸汽机,打倒清朝的是坚船利炮,不是布。挤压老产业的是社会风向,不是产业,诱发变革的是链条的瓦解,不是战争。 的确,那极其缺乏基础知识,完全不会控制自己力量的怪物都能打败他们领域终其一生去钻研的顶峰之人,这样的力量差距确实令人很难坐的住。但强大,并不是一定会招致背叛的理由。 旧社会的链条只要一日不断,人民群众就一日不会站起来。毕竟火没有烧到自己脚下,没有必要赌上自己稳定的一生,去当什么可能一时光鲜的投机主义者。毕竟如果人人都是投机主义者,那种群早就走向末路了。总会有人在过去留守,直到脚下再也没有一片容身之地。 这是客观事实,并不重要,人人都知道。不需要任何干涉,社会的进步就会在融合的过程中推进。 总会有人从被动的人群中主动站出来,不论是主动投机还是被迫选择。就像点燃火把一样,后面的融合过程几乎完全不需要干涉。 不过社会究竟融不融合对于个体来说还是太远了。对于个体而言,这种并不会这么改变他们现有生活,并不会对社会形态造成什么重大影响的变革,完全不会影响投机主义者的决策。最现实的,还是既得利益。 真相太远,社会也太远。隔老远的地方思考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脱离群众,被送上断头台都没有人可怜,甚至还可能有人来蹭人血馒头吃,这种变革在世界上已经发生过无数多次了。知道别人是这么想的这种事,终究是听故事。一切还得回到个体角度来说。 人眼睁开向前看。个体的既得利益不等同于社会,但也与社会现实息息相关。这些投机主义者的现状不用看历史和结果,他们只需要稍微关注一下趋势,一切就够用了。 他们将要面对的趋势并不复杂。祭司大头倒下,权力落到由淘汰者组成的贵族阶级手上,分裂是产生了,局势是变了,但没变多少。换汤不换药。普通人们不关心他们打得怎么样,只关心今年田里的庄稼需不需要提前去收,今后的天气是否依旧可控。除此之外一概不关心。 这是什么?四舍五入就是什么都没变。他们照样可以按照经验,继续他们的斗争。只不过他们的战争失败了而已。 确实是而已。之前主管一切的祭司大都死去了,现在老大大面积换人,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宣布和解,然后开始借着研究这力量的强风,开始抢夺崛起之路。毕竟谁会与崛起过不去呢? 之前的战争打了就算白打,新领袖改变整体方针,开始围绕新的可能性争夺崛起的先机崛起,个体的投机主义在设计下萌芽,开始去探索持有者口中所说的遗址,以图传说中的力量,看起来他们的目标相当明确,也不出所料。 不过,一个很早就有人开始试图一探其中奥秘,但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的东西,真的可以让投机主义广为传播吗?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真的有说他的必要吗?之前的经验告诉我们,设计者没有动机设计这种情况。如果其想要归来,直接让第一个去的人就成功启动一切就可以了。他甚至不需要设计失败。 不过按照常理来说,他绝不可能不设计失败。他可能需要一个非常精妙的标准,来确保他能正常归来,一切能正常运转。 这实在太扯了。利用机会主义者这种不确定因素,还不如不用。要这么看的话,既然他能改变人的思维,那么不如直接让被改变的人直接做监测者,何必这么麻烦。就算怕被创世神发现,这茫茫人海,一个只会机械地判定,完全不知道过去一点蛛丝马迹的人哪里显眼。 这么看的话,其前面的设计好像没有一点意义。他体系的执行自己被自己卡住了。他只需要拉高遗址强度,使得个体难以完成任务,让只有可以闲下来分大批量人员来开遗址的时候来就可以了。这样的话,他只需要一个大面积传播的传说,那个东西设计起来只要能快速传出传说,之后即使废弃了也无伤大雅。现在的一个人支使另一个不如意的贵族后裔去偷偷进入遗址,这实在是多此一举,甚至最核心的传说可能都因此难以传播出去。何必采取这种又麻烦又效果不佳的方式呢? 既然他这么计划,自然有他的道理。说到底,没有人知道真相。这被传说支使来的贵族后裔自然不是傻子,仔细思考,不必多知道什么,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这其中的错漏。 这是当然的。不要忘记祭司阶级学的都是什么。呼风唤雨是他们这些贵族公务员的必修课,简单一点的预兆占卜也是必须会一点的。毕竟他们这些人通讯基本靠吼,贵族阶级至少要利用基本的占卜保证自己能称职地完成任务。 因此,从一开始,这个故弄玄虚的所谓扫地僧式人物的企图就被他看穿了。他没有理由去替他送死。前面也说过,那地方不可能是只要去就能解锁的地方。如果料想正确,他的占卜结果必定是死兆。他绝不应该答应。 但他确实来了。看起来他应该也有自己的算盘,另有胜败,才敢于出面。 真的如此吗? 每个人都懂也太假了。人与人是不同的。这能让预兆未来之人选择几乎必死方向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不论哪一边都是死兆,只有一面是高危。 这种必然状况,自然被早就观测过他们的技术,设计一切的那位算在内。怎么会有人倒在必然的劫难上呢? 放逐先知 创世神吸收了作为神存在失败的经验。世人不会让神挡在自己前进的路面前,即使是带来他们一切的神。 当然,人不是不知感恩的生物。如果每个人都如此,那么社会早已分崩离析,根本无力维持稳定。这其中有着复杂的选择性表达机制,作为二手创世神,她并不能看自己的底层代码加以学习,因而她被迫关停了自己所创造的最接近她原本世界,最接近她曾见过的宏伟蓝图的世界。 她当然可以不必毁灭那个世界就让危险降至不存在,只是她自己并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身旁的那人提示得稍微晚了点。 不过这不要紧。只要她不断创造世界,那么毁灭一定少不了。谁都得学会接受自己的失误。生活不是游戏,只要死皮赖脸不认输,那就只有死亡可以宣告游戏的结束。 就算卷进了巨大的危机,也不代表着死亡。毕竟这个预兆上只是说大凶,并不是死兆。现在孤注一掷的他一无所有,但起码他过去的所学并不会背叛他。 那自以为掌握最多情况的“扫地僧”仍在远处偷偷监视,殊不知实际上他所胁迫的那个人也在用他不知道的眼睛凝视着他。 这是当然。他们可是二手创世神用真正的法术启蒙的人,即使只是冰山一角,也是超乎常理系统的。他们这些先知群体,世界的监视者,命运的织网者,这么会是那个不知道内情的人呢? 更何况他可不是先知群体里不学无术的那类人。 他与祭司并无血缘,他本不是顺位继承人,但在所有人的预知图景里,他却是未来毫无疑问的继承人。 命运是先知们最强的武器,命运图景里是什么样,人们就如何推进,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他们的过扩不会被命运强大的力量波及,快速堕入不可扭转的局面,万劫不复。曾经无数先知都这么做过,不论怎样的地位,怎样的力量,都未曾成功拯救过他们。他们无一例外,都这么走向了终结。 因为这些血的教训,先知群体里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论怎样,都绝不篡改命运。 不过人类当然会去触碰禁忌,如果人类是集体意识的话,那一定是个集所有年龄段缺点于一身的疯子。格式塔意识当然不会发展成这样,但人类不是格式塔,总会有人逃脱监管,去触碰禁忌,这不是意识可以调控的。实际上,直到他所在的那个时候,还是不断有人在触碰命运,不断地改变命运,不断地被扔进命运的下水道,就像各个贵族即使被命运绑住了手脚,也依然想尽一切办法,在命运的框架下争权夺利,把真的完全不碰命运的铁憨憨卷进下水道。 人人都在轻微的调整命运,影响命运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人又不是圣人。但他错就错在不该听凭自己的猜想毫无顾忌地实验。 他越界了。在新的命运图景之中,他不再是天命之子,不再是新祭司的人选。他被扫进了命运的垃圾桶,被命运霸权彻底抛弃了。现在,对于预知能力的理解还停留在简单的占卜中的他,甚至连跟随命运,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命运阶级的每个人都对他筑起了高墙,阻止他在命运之路上继续前进。 已经被看到的命运不可改写,除非关键的中枢在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命运霸权不是看这些的,为了抢夺确定轨迹,各个贵族是有日夜不停的预知团体的。未被探明的时间是推倒命运霸权的关键,控制预知团体的数目,是当前他们卷起来的关键争夺点。是现在的预知霸权最大的倚仗。 但由于他们的疏漏,他们的优势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们给予最脆弱节点的关注实在太少了,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他辜负了自己的天赋,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 不过不管他再怎么胡闹,天赋也终究是他的。他没有学到怎么直视命运,如何用人类收集信息最多的感官感受未来,但他还依旧是那个天赋异禀的人。在高墙之外,他学会了触摸未来。 人类最先进的感官是眼睛,但人类的规划中用的最广泛的却是数学。数学比眼睛要精确得多。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正是此物。人类用预知锁死了自己创新的能力,他们所看得到的地方因为他们的注视而不会出现他们解读不了的东西以外的东西。他们在着眼未来的同时锁死了未来,让他们沉迷于腐朽的争权夺利。 他的一时错误葬送了他的天选,但为他们带来了真正的进步。他开创了铭文预知的先河,为预知带来了一个更加精确,更加强大的种子。 也就是说,他虽然不懂得如何直视未来,但他可以利用铭文预知,来获得一个更难改写,更没有歧义,更加具有锁定性的未来。用这种东西,他都不必看,就能用不可质疑的眼睛凝视未来。在他所覆盖的时间段内,他才是那个最权威的预兆。 不过由于之前的教训,他并没有预知足够长。走进这无人涉足的遗址,他积累的预知内容就到此为止了。 他发明了铭文预知,他很清楚预知代表着什么。直到他把好几条路都预知成死兆,他才突然醒悟过来。铭文预知不同于之前的预知,统治性更强的铭文预知是真的可以和岁月的史书一般,书写命运的。 方法很简单,如果他在一条路上铭文预知到底,那么这个过程就会把一系列事件的可能性归零,最终直接呈现死兆,来使这条路要不封死,要不在那里结束。 直到好几条路都急转直下,变成死兆之后,他才恍然大悟,才突然发现问答式预知会带来什么。 想要活命,就给未来留余地,减少预知长度,到时候再续上下一段。在玩崩好几条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意识到了,也就意味着,在他走进遗址的一刹那,游戏便翻页了。 形同虚设 预知霸权,依靠祭司阶级受启带来的技术,通过与贵族阶级的混合,而产生的一个极其初级的朝代结构。在这未知的力量上屡屡碰壁之后,几乎完全初级原始的文明,也逐渐学会了如何在此框架下安全的前进。而在这完全来不及进化的短暂时间内,人类使用极其简单的社会意识形态就轻易适应了这虚无缥缈的力量,智慧生物的学习能力当真是进化的一大神作。 学习能力和社会形态让人类在完全不碰本能,不抛弃原本的几乎任何演化倾向的同时,既留下了演化的退路,又触碰了稍纵即逝的机遇,这两全其美的前进之路让人不由感叹进化的鬼斧神工。 但就像被牵住的气球虽然还在飞,但终究放弃了上升一样,没什么东西没有代价。气球被迫放弃了在更高的高空浮游,然后爆炸的命运轨迹。 这次的事件不难理解。预知霸权建立在一个基础上:被看到的未来绝不会改变。看过程需要时间,但如果只看结果,就能省去大量时间。未来是当前构成的,不偏向于任何人。如果抢先制定了某个计划并观测了某个时间点,那么那个时间点发生的一切就都会被注定,后来者再怎么看,都不可动摇这个未来。 这些基础是霸权建立之前的理论,即使早就被隔离的那位也同样知道。被看到的未来不可动摇,在这个地方,这是每个贵族阶级都知道的真理。 但很明显,这个认识很浅层,甚至没有提及关于这种力量最浅层的一个注意事项:预知不是看看而已。 这是废话。预知怎么可能是看看而已,它都已经从概率的头上压过去,已经干涉因果了,怎么可能只是看看。预知绝对是个危险的能力,怎么看都绝不是能够在学校里教的东西。 但它的危险性可不仅仅是践踏了概率那么简单。 在贵族的宗教里,有一个教义流传最广,甚至编进了童话,每一个传授预知的老师都会反复重复,只为每个人在走火入魔,葬送整个命运前最关键的时候都会想起:“无知是福”。 预知不是看未来的能力,而是写未来的能力。只不过,笔不在观测者自己手里。如果什么都不做,就长篇地凝视未来,影响自己所做出的决策,最终绝不会有好结果。 他们的政体实体化了这个坏结果,执法部门。他们甚至不需要费力谱写法典,一旦越界,那么在观测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会看到自己被捕。 他们的政府要为整个联盟所有人的命运不走向毁灭负责,任何罪责都会指向同一个结果。毕竟一切都还没发生。 过程被跳过了,这个过程就变得极其荒唐,变成了对没有犯下任何罪的人看起来完全随机的屠杀。 很明显,他们的社会扭曲了。只是命运的武器太过强大,甚至能让这样的扭曲走到今天。 命运霸权是他们国防的重要组成部分,一部分人专门凝视相对遥远的未来,使得任何结局都被锁定,再怎么计划都会被抹平,使得计划变得毫无意义。 这句话翻译成人话,就是命运霸权的原理就是让一切毫无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实际上制造霸权的大量人群明明已经把指明作为执法者的新任祭司才能看的以后的近未来完全看完的未来扫荡者们却完全没有去夺权的意思。 这也不是人话,从另一方面切入并用人话说就是,他们本来就没有看到自己叛变。想叛变的会在预知周期开始前当着他们的面被带走。 也是跳过过程,让过程完全没有开始,甚至他们本人都完全不知道自己可能叛变的时候被带走。 这是什么呢?祭司本人实际上只看到了谁会被带走,根本也不知道他们因为会做什么被带走。 就是说周期开始时,祭司实际上想杀谁杀谁。谁都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看了未来,反正他就算没看,也是命运的一部分,这因历史而法定不准别人看的时间,他为所欲为。 这是什么嘛,这就是不论你做什么都是命运啊。甚至他不需要做手脚,只要祭司预测,那他的仇人必在死亡名单里,甚至杀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种社会结构,毫无疑问,极其荒唐。这是最标准的暴政。命运不可能扶持这种愚蠢的整体长存。 那这种阶段又为什么会存在呢?毫无疑问,这是社会变迁带来的代价。 这种问题丝毫不会给社会带来冲击。人们只需要按照传统,继续跟着命运显示的轨迹,继续前进,继续演戏般度过各个节点,一切噩梦都会过去,太阳一定会如期升起。 没有人质疑过预知看到的一切。经验主义的教诲令人们深信不疑。但毫无疑问,更加有效力的一句话是物极必反。 “你要去哪?” 正要出发的一个学生年纪的孩子被一个老到能当管家的人背后叫住,停在原地。 “没什么,按照命运中指出的方向前进。我说,就算你的职责是管我,看别人的命运也是违法的?” “就算我只看我自己的命运,我也会出现在这里叫停你。”那老者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不可置疑地行使着其惯有作风。不过按照经验来说,他的作风对面前这个孩子向来无用。 “也就是说,你想看就看,都是命运。实际上法规的管束并不能管住你。这制度确实如此,切除太多东西,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了对。” 这孩子小小年纪,却对这制度研究的很通透,与那些浑浑噩噩的听话孩子们不一样,不同于被各种故事吓到,怕报应不太敢多用预知能力的其他同龄人,他对于预知能力的认知甚至超过了很多常用预知的老油条。 在别人眼里,预知能力用得稍加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在他眼里,预知能力简直就是找个荒唐的借口就可以完全不违规地随心所欲使用的狂徒之门。 老管家并非第一次和他交涉,自知结果,叹息一声。他知道如果预知会走向何种结果,所以他的预知到此为止,在完全未知的前提下真心劝说:“放弃,社会制度确实与预知纠缠甚少,形同虚设,但报应确实是真的。他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您作为我们剩下唯一不世出的天才,可千万不能再步他的后尘了啊。” 他的所有话都出自真心,没有半句虚言,可换来的却是那孩子的嗤之以鼻的嘲讽。 “你们这些走火入魔的,一个个都蠢得让人难以置信。你真觉得停止思考是预知无法拯救你的情况下,能扭转乾坤的最后一张牌吗?要是只能看到这么一张剩下的牌,那你最好还是管管身边的琐事。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抓不住重点,随波逐流的可怜虫。” 那管家愣住了,就这空档,那孩子已摔门扬长而去。 落差 这孩子比之前因带来麻烦而贵族身份名存实亡的孩子小,因为是部族里同一宗族里的,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平日里两人经常一起走。在那位捅出篓子之后,他一直以来都是上面高度关注的人,所有人都在提防他向那一位传授上面决定不再传给那人的预知能力。 由于预知具有书写性,而且篓子被捅出来之后,由于事情闹大带来过多不确定性,为了防止篡权事件因此被锁定,因而这段时间内,他们一直处在预知封锁的状态下,连大祭司本人都不再使用,用静默监视可能的麻烦,一直要持续到到远端的修复完成。 这一静默,一直持续到大祭司就这么送命,没有为他们续上下文,一切突然僵住了。 这种时候,照理来说应该由顺位资格的人挺身而出,重新接下祭司的大旗,拯救他们的未来。就算从万恶的原始资本链条角度,长期这么下去也绝不可能。纵使之前的统治再怎么畸形,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突然背弃。这不符合任何人的利益。 但实际上,祭司都死了有一阵了,挺身而出者却一直没有出现。 这倒不是顺位有资格的人缺乏。虽然祭司阶级的权威突然集体崩掉,留下了一群年龄尚小的后代难成大业,实在难办,但如果真的需要,傀儡也至少会出现一个。不应该拖这么久都毫无动静。 要说原因也很简单。有过尝试的,但其在开始的瞬间,看到的画面就是下一刻被捕。很明显,第一个人已经有了,只是迟迟没有露面。 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夺权者已经出手了,那就是重建已经提上日程,只是没有公开,现在依旧是预知静默阶段,越界的预知依旧会被立刻抓捕。 这两者对无关的贵族们来说都没什么关系。不管是谁,他们只要不打算争,就能直接臣服免事,何必麻烦,静默就静默,保持原样有何难。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数个星期,长的令人怀疑,各个贵族早都开始躁动,只是一直没人当那个出头鸟。 那人已经被锁定了,目前这个孩子就是他们宗族唯一剩下的希望之种,他作为宗族副手,是绝不可能看着这孩子越界的。 他也跟在后面猛推开门,收起失效的诚意,他要做的事情已经毫无疑问。 但也在同一瞬间,门口好像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猛地一转头,立刻意识到他其实甚至不需要猜,这人是谁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答案。 但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越界,也没有越界的计划。他根本不需要越界来抓住前面的这个尚小的孩子。执法者根本没有理由抓他。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有关这方面的失误,他就算做事完全不过脑也绝不会犯。 那孩子回过头来,眼中完全没有一丝意外,很明显看过这里会发生的一切。 “一切结束之后,你会被释放的。放心。” 这孩子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了他的视野。 按照他们的法律,在影响局势发展的因素解决之后,被抓起来的人会被释放回远处。关押期限并不是一旦犯事就葬送终身的。当然了,要是葬送终身,那直接死刑还能免去一些麻烦。 这种法律很正常。这种松散的原始社会,一个适用于包含贵族的法律,不用死刑很正常,不是永久监禁也很合理。 但合理没有用,进去的人就是很少能出来,除非监狱里位置不够了。近未来预知属于约定特权,这种情况才正常。 这副手愣在那里半天也没有想通,这小小年纪的孩子到底是怎么让执法者出现来抓他的。想要实现这种局面,至少也是那种可以影响上面指挥执法者的人预知内容的。 在此次危机之前,从来没有过任何已经预知到的未来被篡改的情况。这也是他们会如此轻易丢掉霸权的原因。正因为这种事情没有先例,所以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这些跟随命运前进的人们习惯了根据经验等待救世主的出现,正因如此,事情陷入僵局如此之久都没有得到解决。 但之前说的东西,一概都是大多数人们对于现状的猜想。这些没有熟练使用预知的人们在危险的力量面前止步,知道一切自有命数的他们怎么会努力。几乎所有不傻的人,都在按照规矩等待命运的演化,安静得不像人类。 人们大都没有意识到,正是这远观,就是看似牢不可破命运霸权的突破口。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执法的祭司不可能真的监视全天下的人们,其监视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直接看监狱门口,看看今天谁被抓进来了。 这样的高度简化和变魔术一样,只用文字和直视完全无关的地方,就完全省去了人工,要是忽略可能滥用职权的巨大漏洞,属于是玩明白了。 把制度形同虚设的麻烦忽略,这个问题依旧可以套娃解决,这个制度还有一个另外的漏洞。他们的法律管束的地方实在太窄了,有些可以说明目张胆的造反可以完全不躲地躲过审查。 这形同虚设的审查机制走到今天可以说是必然了。这完全就是个暴政政体。这完全就是倚仗命运这强大的武器,只要祭司没有看到毁灭,一切就都可以顺延。而祭司如果看到了,那祭司会在第一时间可以开始书写己方的复辟。 他们抽象的能力可以说相当魔幻,下面的普通人们除了对如此法术感到遥不可及,主动投降以外再无什么感觉。太遥远了,谁不麻木呢? 这麻木则正好是巨大的漏洞。人人都觉得打败预知法术的一定是另外的强大划时代法术,谁想得到这高高在上的力量能倒在一点也不魔幻的东西上面呢? 他们对预知的深信不疑毁了他们的重组进程。如果不通过独立体系的预知,谁想得到,人类的认知竟能如此轻易地被剧毒产生的幻觉撕的粉碎呢? 他们直视未来的法术很强。可惜,他们完全只有视觉信号,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预知,正因为结果输出在他们的脑子里而被一点也不高大上的毒轻易破解了。 外部势力 这里的下毒并非把致幻剂投入水源之类,这种东西实在太容易穿帮,自然不可能有人用这种简单的方法试图颠覆这虽摇摇欲坠却自有体系的政权。这种用法实在过于简陋。 他们的动机很简单,这里就简短地进行描述。 这世上所传的法术,不止预知一派。预知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分支。一个过得并不算好,实力并不算强,但由于能力抽象而立足极稳,如同野草一般无法烧净,总会用弱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军力成功复辟,颇有一种持有因果律武器般架势的部族。 这种整天神神叨叨,又弱又残忍,不近人情到好像与他们不是一种生物的部族,一直都是那些在力量中狂欢的部族的眼中钉。 一开始这些部族对这神神叨叨的部族毫不留情,直接进行了种族灭绝式的横扫,完全不相信他们的所谓诅咒,完全不屑于遵守他们与其他旗鼓相当部族之间点到为止的武徳。在没有亲眼验证之前,谁会因为这种话而望而却步呢? 他们自称是预知法术,却扬言降下诅咒,这能信就有鬼了。但高歌猛进的他们确实低估了这神秘部族的文明前进程度。 他们中觉得小心为妙的那部分打探来情报,分析后认为这种能力的使用过于复杂,在这高层与普通人之间必有巨大知识鸿沟的时代,他们自认为想翻盘的难度太大,于是完全没有当回事,再不济也不至于和他们有关。但很可惜,他们这些初学者陷入了巨大的误区。 用预知能力指挥未来的前进丝毫不难,只需要想自己的目的,然后假定自己做了完全按照自己甚至没想过的计划的事,然后接下来只需要看自己做了什么,一切就会令人难以置信地补全,给出一个必然能成功的道路。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甚至难度方面已经完成了革命,早已超前他们这些困在门槛上的人不知多少。 这种不需要存在,只需要做些手脚就可以实现一切的思想给他们的社会带来了巨大的负面效果,让他们在这个移山填海的时代像普通人一样,但却确实是一个让人不敢靠近的诅咒。 当年只留下少数几个投降的会预知法术的人,已经让一个传奇的原始帝国二世而亡了。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什么都做不到的部族的恐怖之处,因此已经很久没有部族敢去碰这个脆弱但剧毒的部族了。这个最弱的部族一时间竟成了想要什么要什么,只要想要最后一切就必然到其手上的诅咒之主。 这羸弱的部族一时间竟成了强大到无解的霸权拥有者。没有人服,但也没有人敢碰。 但当然,不是真的没有人。这次的事件毫无疑问正是外部势力支持的。毕竟整个动机看起来相当明显而流畅:割裂并瓦解部族,让他们自己内耗削弱,直到在他们的推手下彻底消失。 他们的能力很强,但毕竟整体还在初期。一个被研发出来的预知广播加上一个长期处在幻觉之中的人,便成功篡改了他们一直以来所看到的图像,再次按照传统用完全不存在的东西重击了现实。 频繁变化的时代让他们忘记了最基础的理论,一时慌乱甚至让他们动摇到真的相信了他们所预知到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人群之中,只有这个孩子突然意识到了真相。那个发明铭文预知的人出去得太早了,但凡稍晚一段,原有预知和铭文预知所产生的技术飞跃都足以改变现状。 但他并没有急着去找回他那个手握大凶之兆的同族前辈。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关这与外部合作的势力。 这些与外部势力合作,试图夺权的人的计划很简单。利用这割裂的时间,用假的预知内容覆盖预知结果,然后利用外部势力的力量,当着众多贵族的面打破他们的预知内容,通过连续的计划使得预知在逐渐变成一个已经失效的法术,最后变成一个彻底的谎言。 这种计划看起来拖得稍微有点太久了,既然已经屏蔽了他们对真实预知的感知,那他们本可以借助外部势力,直接将那些一直以来都依靠着预知保护自己的宗族们彻底斩草除根。哪有必要这么麻烦。事情会走到如此这步,很显然,这与外族联合者还是有野心的。只想把预知法术从人们手里抢回来并垄断,并不想让自己的部族元气大伤。 他们的计划能拖这么久,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在屏蔽状态下使用真正预知的探索上面。 这种场面外部势力并不乐意看到,但也没有办法。他们若是有别的办法解决,也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 主持一切的反叛首领胸有成竹,好像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一切都计划得很完美,他已经用预知彻底掌握了他剩下几乎整个的一生,得手的高傲嘴角几乎无法放下。 他是知道一切都没有变。预知依旧必然实现,他都看完了,那一切就没有变数了。他已经赢了。赢的极其简单,却极其具有掌控性。 “命运依旧掌控着一切,对?” 他回味以外的声音从他身后的房顶响起,让他整个人惊得一个激灵。 他是完全看过自己的今天的,这种自己预测范围以外的人原本绝不该出现。如果出现,那么就打破了他们的基础理论。 亦或者代表他也中了那个人肉广播塔一样的毒,预知到了独立而错误的内容。 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回头,却确实有个人正坐在旁边没有路上去的高墙上看着他。 这个孩子,不正是那个预知中祭司继承人一起的那个吗? 在他的计划中,他早已想好了闭环,并且预知方面完全没有出现差错。哪里想得到此时竟能出现这种情况。 “我们的部族一向很弱,治下普通人就是普通人,却依旧可以像其他部族一般呼风唤雨。对于这个命运齿轮中代表我们部族吞噬其他部族知识,习得其法术并快速成长的事件,藏私货的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嗯?” 那孩子明知故问,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嘲笑,哪里有孩子的样子。这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时中毒的人脸色煞白,眼睛一时已经忘了如何转动。 钥匙 可以看出,这掌握书写命运能力的法术的部族虽然弱小,但由于其特性,与这试图反叛的势力合作的人很难取得合作的优势。不必思考都看得出来,这个合作对那分明更强的那一方更不利。让掌握预知能力的人更少了,说是削弱,又何尝不是种增强呢。 从看到这一点的刹那就该意识到,这合作的另一方必定另有所图。 中毒的那个合作方头领,说是已经离成功只差一步,无限可能的未来唾手可得,但实际上,在丧失法术有效性的同时,他早已失去了他所有的筹码。纵使他现在名义上仍是命运的执剑人。 “那些家伙是完全免疫任何形式的毒的。没有用的。我们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种可以与他们同台竞争的力量。我既然已经与他们合作,他们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力量成长……” 那头领虽失去筹码,但还是没有放弃,仍想谈判,坐在位置上两只手的拇指大战,无法安分。 “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谈判桌上的时候说的话让他们觉得自己赚了。”他还没说完,那孩子却抢过话去,把他要说的说了。他偷偷抬眼看那孩子,那孩子却完全没有看他的意思,满脸的不屑。 “别天真了好吗。谈判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这种东西他们早该掂量好了。不要天真的以为你以前有多么多么高明好吗。过去这么长时间,你不该觉得过去的所作所为一个个都一点站不住脚,不堪回首吗?” 毕竟面前的只是个小孩,他哪里受的住这奚落。眉头一皱,没有筹码的他回过神来,开始找起自己仅剩的筹码:“你确实天赋异禀,大家有目共睹。但现实不是神话故事,若是浪费大把时间在这种因年少轻狂而做出的愚蠢决定上,你这后半生都可能为自己过去的某个错误还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你想象中梦幻的飞跃是断不可取的。” 他越说越有自信,一时间竟把自己说服了,好像当真找到了自己的筹码。 “身体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已。在教训别人之前,能不能先把本族的基本知识过过关?”那孩子发言并不接他的话,转念一想,突然原地站起突然走近那头领,完全不开口用动作瞬间夺回了对话的主动权,成功让对方又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也罢。说不定一开始就没人记得。无所谓。解释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意义。比起这个,你猜一猜为什么预知法术失效的你会如愿地成为你计划中想成为的那个人怎么样?”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但看起来发生的还挺早。他突然意识到,可能他费尽心思寻找的躲避广播的预知方法一开始就不存在。 不过都没有意义了。随着二人的接触,一切问题都瞬间解答了。 “话说其实在他们刚刚开启广播的同时,我们就可以夺过控制权,彻底终结他们的毒瘤政权了。何必等他们找出相应的制衡方法呢?按照线报来说,这样的机会并非没有出现过。” 一处隐蔽的山崖处,遥望某方向的乌发老者背后的年轻人向面前除了头发哪都显老的人疑惑提问。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我不可能时刻注意我需要注意的所有方面。”老者似答非答,用的还是他经常用的同一个答案。 “可削弱那势力不是我们这个计划的核心吗?要说注意优先级应该也不算低?”这年轻人揪着不放,就想其承认自己的失误,某种程度上有些恶趣味。 “我没注意到,那自然就不是核心。”那老者完全不受威胁,反倒直接从他的话开始入手。“这种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自顾不暇的势力,何时成了这计划的核心?” “啊?那不重要,你为什么派人渗透,要费那么大功夫去搅局?”这年轻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种答案,只觉得他在诡辩。 “这种势力,你找他麻烦,他才是麻烦。你要不找,这就是个极佳的晴雨表。你不觉得,这种可以预见到毫无征兆的命运的法术,在有些时候甚至比我们一直所追逐的力量要重要的多吗?” 那年轻人眉头一皱,依旧觉得他在诡辩。 “进步不是翻山越岭。一条路走到黑,不论造诣多高,都叫走火入魔。就像你看我这样子,虽然尊为一族之长,老朽至此都无人敢出手推翻,但却早已无意间被腐朽所侵蚀,师兄还看不出一点衰老的时候就已经只能保住头发的颜色,再无退路了。最后一个死可不见得就是赢了啊。” 这年轻人稍微有点知道他说什么,却完全无法相信这等猜测:“你莫不是想让我们与那势力融合?你应该知道,如何部族与他们融合,基本上都代表着被他们单方面消化?我们强的只有个体修炼的成果而已,如此这般与投降有何差别?” “没有差别。这才是难点。我们要修改对方的结构,以尽量改变现状。这也是我正在等的那个东西所代表的。” 那老头遥望并不仰头,相反还有些低头的样子。他看的可不是什么天公作美,等的可不是什么天赐良机。他所凝视的,正是之前毁灭一整个聚落的天降废墟。 他不知道这废墟的真相与秘密。但就像蚂蚁并不在乎地上的糖是谁干什么掉在地上的,重要的是那废墟下所埋藏的东西。 那是之前创世神后悔过的启迪,那是之前文明的人留下的遗迹,那是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源泉。那下面埋藏着的是原始人们所渴求的不论物质还是能量的触摸无尽的钥匙。 曾经辉煌一刻,二世而亡的势力曾在那地方在最擅长的地方翻了跟头,那遗址因此名扬四海。多少碰运气的人来过这里,最终落得了尸骨无存的下场。 但相比过去的砸锁,这次不一样。这次进去的人虽无比弱小,但却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像钥匙。 引路人 把这里名扬天下的不是秘密的封存者,是与他们体系所转译出来的相关利益。这利益甚至不一定必须是真的,只要传说中是真的,并且有一个好用的压舱石就好了。 这不就是画大饼嘛。只不过是画大饼褪去包装之后,又画上另一种包装,然后挂在城楼上叫卖而已。 这种本质毫不重要。不论其再怎么腐朽,再怎么低效,都不影响其应用广泛,可以极其嚣张地显露其流氓本质。人们是不知道吗?不一定。只是这流氓能长久存在,其背后的倚仗如此坚固,多维度地在各种劝退而已。 不过这也不重要。只要饵在那,不论用法多么荒唐,也不过是两种结果而已。总归会有一定效率在的。 不见天日的遗址不论阴森得多么明显,也总会有人在阴影中埋骨的。想要真的见不到前代失败者的骸骨才是最困难的。 这些骸骨大都来自于自认有希望利用这里力量的人,即使是最弱的,其骸骨也远比普通的石头坚硬。看着这么多比他强的多的人留下的骸骨,如履薄冰地走在此地,得是何人才能真正面不改色,完美地履行预言中的一切呢? 勇气是创造奇迹的号角,是无数史诗的基本内核。但这与真正的钥匙毫无关系。拭去锁上前代人们砸锁时灰飞烟灭留下的灰尘,钥匙与他们走的从来不是一个赛道。他们的部族文化中,从来都只有一定,没有所谓的也许。 他们部族并不骁勇善战,壮志饥餐胡虏肉这种事他并没有经历过,但他依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扒开焊在门上的骨架,伸手去转那门把手。 “见鬼,他碰那玩意这么就不会被烧?”后面跟着进来的人什么特别的操作都没有发现,却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回想到死都松不开门把的前人,这人完全无法接受现实。 “这部族没有什么强度可言,多半是现在时机正好。不然这么近,他们早该来了。不管怎么着,总之先跟上去。” 这话完全没有起到任何劝慰效果。那人从暗处无声地快步点两步落到门口,伸手便去开门。但这门好像认人一般,之前没事的情况才过去不足数秒,他这手再搭上去,竟又咬住了他的手。能量瞬间贯穿其身体,漆黑的房间瞬间被刹那间照亮。 这当然不是单纯的高压电。只有电火花才会发光。直接触电断不会发出如此强光,除非人在瞬间被整个烧着了。 不过这不是纠结原理的时候。如果这机遇这么不讲道理的话,那他们这一路上的跟踪可都白跟了。找这么个看似靠谱的机会如此不易,那可全都打水漂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那动不了的人救下来,不然这门把手上很有可能又要多出一副僵在那里的骨架。 说到骨架,那刚还在想怎么救人的那位突然愣住了。他猛地想起那人开门之前刚推开过一个骨架,突然一种极其不靠谱的猜想涌上了心头,如此荒唐的想法竟就这么喝止了他的救援行动。 他非常确信这里并不只有他们一队想跟踪,只是他们技高一筹,虽然实力偏弱但却没有跟丢而已。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这高亮的闪光弹,绝对会葬送他们的一切优势。 这一优势真的还会再来吗?要不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尝试一下这荒唐的计划? 他的良知与成本还在难分高下地博斗的时候,问题的回答时间已经结束了。 这门又一次打开了。此时定睛一看,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若无其事进去的那个人。在门打开的一刹那,那陷阱停止了运作,光源再次只剩下那人手里昏暗的提灯般的东西。 “你们就不能在门合住之前拉住吗?非要自己再动个手?” 坐在地上的那个人整个人是懵的,站在远处的那个人也是懵的。任谁想得到他们跟踪的这个人会回过头来给他们开门。 这合理吗?这很合理。会预知的人可比当事人自己了解他们多了。没有任何人的计划可以逃离预知。他们并不在一个棋盘上。 这是自然,普通人在勾心斗角上如履薄冰,而他在探索命运上如履薄冰。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如履薄冰而已。 那两人跟进门内,互相搀扶,却依旧不敢靠近眼前刚刚给他们开门的人,与救命恩人拉远距离,倒与熟悉但出现裂痕的熟人抱在一起。 那刚刚心中有愧之人还是不好让这受伤要他搀扶的人开口,于是一向躲在幕后的他此时变成了第一个开口的人:“我们不认识你。为什么你要给我们开门?” 这问法看起来一点没有经验,相当直白,根本没有一点和救命恩人说话该有的样子。 前面这救命恩人头也不回,回答得与他一样相当简洁:“因为这不是最后一重机关。预言显示我们互相都有价值。我们不需要交流,你们只要好好跟着就行了。” 他们的地位完全不对等,常规的简短对接毫无疑问地并没有效果。对话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谢谢你救了我……”那头脑不清的终于缓过神来,看不下去之前的接触,开始摆正位置地用起正常的开头。 “不要谢我。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并不想多说什么。” 这次换引路人开始主动截止交流了。虽然不一定,但这其中不知有没有糟糕到初次接触的原因。 “代价吗……你们部族的核心竞争力是预知,不知我能否冒昧的问一句,这里面真的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吗?” 这刚刚受了重伤的人语气相当虚弱,让人怎么听都无法除发警戒的本能。引路人好像有回头的意思,却完全没有把头转回来。方向复位的他违背前一句的意思,竟真的作出了回应:“有。你们想要的,你们不想要的,你们看得懂的,你们看不懂的,应有尽有。但想要什么,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我并没有看你们未来的兴趣。” 无尽之门 那昏暗的灯光聊胜于无,根本无法照亮前路。纵使知道自己的每一步路要怎么走,在如此黑暗之中,也只能缓慢地摸索前进,一步都快不得。 “提前知道自己的整个一生……在如此情况下如同提线木偶般生活,真的能心态平和地生活下去吗?” 这被搀扶者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一心投入到和引路人的交流当中。搀扶者在一边盯着地板,不知想着何事。 “你根本就没有提前想过这茬。不必和我套近乎,你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要付出的代价与我无关。” 很明显,那人提出的东西完全在第一层,甚至没有想过过早透支命运内容会带来的后果,没有因其中的不合理之处而回炉。这样的说法对于真正生活在文化环境完全不同的人来说过于尴尬了。尤其是对他来说。 “代价……参透命运,能抓住每一个拐点的人,也有必要付出代价吗?” 那人并不气馁,转向了另外的疑问,放弃了引导话题。这选择很明智,至少从某些角度来说。 “代价可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被嫁祸或转移。你可能会赚,但代价永远不会亏。” 那引路人突然站定,稍微徒劳地打量了一下他完全看不清的门口,随后猛地一脚踹向面前的门。这门被踹动的门缝中竟透过一线明亮的光源,正对后面人打量他的眼睛。 后面二位还没搞清楚情况,引路人便将手上的板子猛插进那缝里。板子瞬间折过路过其板面的非正常的光,一瞬间闪出耀眼的白光,好像下一刻就会在他们面前炸开。 这板子瞬间挣脱夹缝的束缚亮起的一刹那不再局限于原地,竟反夹缝空间地掉落,触地弹起,没有弹向房间里面,一下弹到了后面二位的脚边。 说起来,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引他们进来的确实理由。如果只是为了让预言成真,那这不知原理的板片还真不一定是干什么用的。 那健全的那人下意识就要带另一个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后退,此时前面耀眼的光源却不再拘泥于一条缝,大片地洒向他们。 引路人推开了失效的大门。耀眼光源的源头揭晓,竟只是一个只有昏暗光源的室内。这里也同样黑暗,只是勉强可以让夜间视力不济的人可以看清室内。 “这里就是你们想要到的地方了。你们所缺乏的一切这里都有。无尽的任何物质的宝地,无尽的任何力量的源头。你们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那被搀扶的伤员难以相信,完全抬起了他一路都因疼痛而不曾完全抬起的头,瞪大了眼睛。 “那你需要我们的地方呢?” “没有。”引路人回答得十分干脆,“你们能进来,单纯地是因为我要闭合命运的齿轮而已。” “就因为这个?且不说如何接受命运,闭合这种毫无关系的齿轮,真的可以作为动机吗?”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与他完全不在一个棋盘上。 “这就是代价。无知的代价。我不知道如何安全地深入腹地,就必须按照启示所写,一步不能错。你有什么可愣神的?解决资源有限的钥匙就在眼前,为何迟疑?” 引路人一番话直砸在他的心口。他们极端落后的生产力与他们所追求目标之间巨大的差距促使他们来此地赴死,寻求救赎。以往数波难民们甚至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看到,而到他的时候,乘着这奇迹之风,他甚至摸到了答案。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想错了,他们之间根本不是合作关系,完完全全就是奇遇双方。 他一时竟忘却失去知觉的腿,就那么不知不觉中带着一直搀扶着他的人,走到了一片无字的发光碑前,直到到了位置,才感觉到寸步难移。 能带他们走出地狱的一切就在眼前了,只是他还是完全看不懂。这他在听说之前想都没敢想过的东西,此刻已经在他面前唾手可得的地方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扶着伤员的那位突然感觉自己一边的肩上被搭上了一只手,正待他回头的时候,自己所搀扶的那个人瞬间脱手,倒向了他面前那个石碑。 这哪里是什么石碑,这里理所应当地充满各种他们闻所未闻的东西。那人没有倒在石碑上,而是好像溶解进了石碑一般,只是甚至没有让石碑泛起一丝涟漪。 手脚不便的那伤员甚至无法回头对他伸出一只手。吞噬掉他的石碑表面完全没有因此次吞噬产生任何影响,依旧在那里发着微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一时无法接受发生了什么,伸出的手愣在了半空。引路人完全不为其做过的事有任何动摇,好像那石碑一样波澜不惊: “下去的那个人是伤员,而你是那个健全的。要是你的话,应该意识得到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我还是可以给你两个选择。和他一起下去,或者继承他的愿望,把这一切带回去,带去一个新时代,给他立个碑祭奠他的贡献。” 他愣在原地无法接受现实,只能从颤抖的声线中带着惶恐的眼神挤出几个字:“那还有得选吗……还有和他一起下去以外另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选择可言吗?” 与其表现得一时惶恐截然不同,他竟毫不犹豫地就这么跳进了那献祭般的石碑。 引路人丝毫不作阻拦,几步走到旁边的一个台上,按向了台上一个突出的传感器。 遗迹在这一刻成为过去式。深埋地底的一切拔地而起,山岳一般的高塔伴随着剧烈的地震拔地而起,恐怖的共振仿佛充满了每一个频段。无尽的力量扩散开来,虚空的尖啸传遍了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场疯狂的地震甚至让很多扎根不深的树都倒在了地上,震塌了地表上几乎所有的建筑。人类文明在这一瞬间之后整个变成了废墟。 但当然,这只是建筑。但凡躯体没那么脆的生物都不会被这震荡杀死,这毁灭只会促进新时代的扩张。 巨大的纯金属墓园,却只祭奠一个完全没有见过这个新时代的人。中央的巨大墓碑的环,如果站在相应的台位上,就是正对着那拔地而起的高塔。 如果再配上此时正看着那环的人的身高,这就是正对立碑者印象中悲剧发生的对应建筑位置。一个此时已经悬在空中的控制台。 真正的代价 他绝无理由重复不知结果的路径。尤其是在之前引路人提到过所谓代价的前提下。 人人都有可能会变成那个慷慨赴死的人,但绝不可能是这种原因。 他在那之后一直在回忆那一天的记忆,试图找出合理的解释,但却始终无法找到合理的结论。他记忆中的那个他所做的事完全就不像他。如果是他的话,明知一切都不可挽回,是绝不可能一同赴死的。 但他的记忆里却只有这些东西。除此以外,就只剩下他们想要的一切了。好像是与魔鬼的交易完成之后,整个人被抹去大段记忆,扔到了门外一样。他整个人好像刚睡醒一般坐在这突然出现的高塔前,只剩下了毫不合理的记忆。 “大人,我们派出的谈判部队又一次超出返回截止期限没有回来了……” 后面传话的部下等待许久不见回应,实在待不下去,还是心一横开了口。 从代价的角度切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就是代价之一。他能够极其轻易,几乎没有代价地制造各种无尽的资源,正因如此,他打破了平衡。其他敌不过他这不可思议法术的人们在初期大面积臣服,但没过多久,一切就都变了。 他制造这些东西的法术被流传出去,被绑架的感觉立刻出现在了大多数人心中。这曾经无尽稀缺的资源,在这人手中竟如此廉价,这岂不是所有人都被他绑架,变成其手里牵的狗,笼里关的鸟了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拿够大量资源的人们陆续不再屈服于他的统治,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宣称要打败他,之后将他的法术公之于众。大量的白眼狼部族脱离了危险就立刻反咬一口,丝毫不留情面。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也是冲着谈判去的部队不会回来的原因。依旧守在他身边的宗族首领们都说这些家伙是馋部队的装备,双方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对方根本不想和他们谈判,完全就是野蛮人,只想把他作为工具,抢走他的一切。 这显然是司马昭之心。很明显,他们的企图就是让战争一直打下去。就凭他脚下的刀山堡垒,如此恐怖的资源差距,战争早该结束了。他一眼就看得出这其中的利益链条。战争的双方不是敌人,是完完全全的合作伙伴。 那边的敌人是来抢法术的,而这边的盟友则是来驯服他的。他们的目的都一样,都是盯着他这可以随意产生资源的法术。 他并不是带着知识出来的。而是一个刻着复杂法阵,可以轻易激活的塑料板。那个引路人的做法是明智的,如果换成那被推下去的那个人拿到,那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法阵,其很快就会变成新时代的第一个牺牲品。 他多留了一个心眼。他用大量的时间进行了钻研,在其他地方复刻,之后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倚仗地生成某种物质之后,才开始将一切公之于众。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躲过代价。 面对他制造的钢铁山脉,这些叛军丝毫没有体现出一点退缩。这万里刀山丝毫没有让这些人退缩半步。他明知他们想干什么,却丝毫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说到底,拯救族人于水火之中根本不是他的梦想。他对于如何制衡这一切提不起一点兴趣。 相比这些,他想的更多的还是关于命运的事。造成当前局面的那个人这么做是为了闭合命运的齿轮,很明显,命运的轨迹确实明显的改变了。 闭合的门重伤了梦想改变世界的人,使他们二者变得极具辨识度,不需要认识都可以确定该推进那碑中的人选。接过他们所追逐的东西的接力棒的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这个从来没有过自己梦想的人。他这个在另外方面有一技之长的人非常轻易地绕过了某种特定的历史发展轨迹,让世界踏上了另外的路径。 然后呢? 自那件事以后,以预知立足的巨大势力瞬间销声匿迹了。曾经预知的法术好像并没有流传下来,现在那些宗族只剩下了一群磕药跳大神虚张声势的疯子,只能徒劳地怀念过去的时代。 诅咒消失了。这些宗族很快融合进了其他的部族,地图上再也没有这个势力的一席之地。这个看起来绝不可能消失的势力就这么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 高塔再也找不到能进去的办法,引导一切走向今天的势力就这么消失了,站在完全陌生的未来的他失去了引导者。 会议上的他根本不搭这些依旧围绕在他身边的“忠诚”部下的话茬,完全不理会他们的演出,说的话完全自顾自,周围的人们只能想办法搭他的话茬。 “预知的那个部族?他们一直在布置自己的未来,说实话他们的衰落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说不定他们只能看不能改,就是看到了自己的灭亡,就这么接受了呢?”一个自作聪明的人在会上大泼冷水,知道他们都是演给这完全不听他们说话的人看之后就丝毫不认真,好像知道了一切一样,大发愚蠢言论。 “你可少放屁,这利用预知立足于世,要啥有啥的部族哪有这么低级,不懂就不要插嘴!”之前那人眉头一皱,早就预料到这新人不靠谱的他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我不懂?哈,你们这些老东西老爱把事情说的复杂化,哪有那么复杂?这世界就是因为你们才变得乌烟瘴气。”那年轻人丝毫不服管教,大有在场面上和人大吵一架的架势,那人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不好发威,眼看着这继任者就要蹬鼻子上脸,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这样的局势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在他们要吵起来的时候,这不给面子的核心人员终于一拍桌子,使得全场寂静。 “这样我完全是被那家伙吊着耍。拿我最后的家人换一个让我过的更糟心的新生活,鬼才要。我决定了,这样的时代到此为止了。” 变革斗士 权力一直是种很微妙的东西。没有实体,完全建立在行为之上,绝对存在,但有存在于虚实之间。 在古代,我国的历史几乎不论哪个时代,都有类似皇帝这样的存在。皇帝代表着整个国家的权力的代表,从其定义上来说,其存在无疑是代表着权力的最高点,是全天下效忠的对象。 在全盛时期自然如此。但更多的时候并不是。更多的时候,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皇帝更像是被绑在位置上的雕像,被绑架在位置上,作为真正掌权者所挟天子,维持稳定。王朝之所以能得以延续,更多的时候好像是类似于“除了王朝名不一样以外,一切都一如往常”这样的东西在维持王朝的存续。从未改变过。 那么,这掌控时代千年之久的幕后黑手,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能真正掌握实权的不一定是开国皇帝,这存乎于虚实之间的权力随着在位者的改变也在切换着虚实。王朝与旧阶层的斗争来来回回,完全无法分辨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实际上并不复杂。谁都不是。这压在历史上的封印不是别的,正是思想。 谁都不是幕后黑手。大家都不过是探索自己的“道”,在为自己的道斗争并实践而已。 原始时期,人们争夺着可以抓到实体的资源,以之为道,追逐存续。后来,人们成长了,因为种群的扩张,一种全新的资源,一种没有实体的资源,“权力”被发明了出来,人们又开始争夺权力。权力与过去那些有实体的东西不一样,其抽象,诡秘,超出过去人们所掌握的一切,存乎于虚实之间,难以掌握,难以世袭,随规模变化,难以捉摸。但这并不影响。人们依旧在争夺中学习着如何掌握它,代代相传,不知疲倦。 这里的情况也完全没变。权力依旧是人们争夺的东西。人类所掌握的一切都在整体的争夺名单之中。他的出现,不过是往争夺的名单上多添了一样东西。不论是什么东西,不论抽象还是实像,人类就像一个系统,用着亘古不变的方式学习它,掌握它。只要阶段不变,规模不变,人类作为一个群体时所做的一切就不变的单纯。 “但人们并不喜欢争夺……”用余光瞟着面前人身后的高塔,他并不甚理解。 “对。人类讨厌争夺。讨厌得你死我活。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体系才运转得如此平稳。”面前满头黑发的独臂之人终于不再端详面前的高塔,不紧不慢转过头来。与发色苍老容颜一经对比简直骇人。 “不过说到底,争夺也不过是社会发展的阶段产物。无尽资源看起来相当划时代,但从发展的角度而言,其作用完全微不足道。其目前看来,除了危险以外再无有效特征。新时代还遥远着呢。” 那相比看起来年轻得多的那个习惯了听这些不着调的东西,索性放弃了思考,开始问起自己在其中抓到的关键词:“那新时代会是怎么样的呢?” “要是想到了,那新时代也就不远了。我刚说过,还远着呢。”老者完全转过身来,空荡荡的袖子还是格外惹眼。 “这些都不重要。太遥远了。现在最主要的麻烦还是来自于这种法术本身的危险性。放任不管的话,未来可能变得比现在这种内斗更糟糕。” 那年轻人的眼睛始终离不开面前老者的袖子。在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这画在墙上的诅咒般的部族竟能如此危险,明明弱到快速解体,却又能轻易重创他们部族最强的存在,让他都留下一个胳膊。 老实说,他并不想再与这种抽象的敌人有任何纠葛了。这种不论造诣再怎么高都可能翻车的危险地带的探索根本不符合他修炼的初衷。 那老者看出了他的疑虑,不再谈他所忧虑的东西,转而问起比较私密的问题:“孩子啊,你有什么梦想吗?比如你为什么会踏上修炼之路?” 那孩子始料未及,但这种事实际上并不需要他料到。就算料到了,他也不会有所准备。惊疑只持续了一瞬,很快他便给出了答案。 “没有为什么。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修炼。我们部族的所有人都会踏上修炼之路。无一例外。” “社会是有分工的。就算是所有人都在学,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老者并不吃他这套,刨根究底地接下去:“我们的部族不止一条修炼的道路。都是修炼,却又术业有专攻。修炼这种东西,到了后面,大家就都很能打,走上我这路为打而打的反而失去特色了。那孩子你是为了什么而走上我这条路的呢?” 那孩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回应的发言相当微妙: “你都这么问了,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这老者驳回了他的回答,于是这孩子便又正面又不正面地表达了立场。这种灵光,某种程度上也是这老头收他的一大原因。 “哪有。”那老头知道他什么意思,解释道:“这种东西看起来只有一条路,但仔细分类却又略有不同。我只是想知道你最初纯粹的动机。这不一样的。” 他们两个也并不完全在一个频道上。这孩子要表达的就是一个随机性,他并没有所谓最初的动机,完全是别人认为如何,他便顺从了而已。 但事已至此,他又如何能这样回应呢。那么现在,他想让师傅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因为看起来比较老。” 这孩子语出惊人,那老头都听得眉毛一挑。 “因为师傅你看起来比较老,也因此看起来完全没有那些大好几辈却长的和自己很久之前一模一样的那些人们看起来那么假。力量只是达成某些目的的工具。师傅你脸上的皱纹让我看到之后非常安心。基本上就是这样。” 那师傅一愣,之后终是忍不住,没有笑出来,但脸上的皱纹却写了些什么出来。 “是吗,这样啊。那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相当顽固的想成为一个变革斗士呢。” 抽象的能力 这个以预知支持其存续的部族是发生过预知霸权的争夺的。如果他们早就看到了他们销声匿迹的未来,那体系自然早就崩溃了。之前扭曲的社会形态很显然不可能维持到那时候。 说到底,他们虽然组织着未来,但从没有像外人想象的那样接受自己的未来。他们不过是巧妙的绕过了走向毁灭的未来。 那种情况与现在目前的状况很显然完全对不上。因而在流言之中,预知法术从一开始就是骗局。是他们的某个神乎其技的祭司一手编造的保护网。而那个保护网现在早已失效了。 但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那种法术并不是谎言。是真的。真正一起隐匿起来,躲在人群之中的宗族成员们全部都知道。曾经那个违和的预知部族不过是放弃了走钢丝的社会形式,进行了收缩,转入了地下。 这些被保留的宗族多是斗争胜利者的支持者,基本上全部都是亲信,人数并不多。因为规模的缩小,原本乱七八糟的麻烦短时间内大量销声匿迹了。这切换了存在方式的部族进入了以自己目前发展程度可以更低代价掌控的结构,开始等待下次展开的契机。一切好像进入了一段可以安定度过的时期。 不过这种方法始终是逃避。当然并没有真的解决问题。这只是解决了制造问题的社会零件。而且由于其采取的措施,实际上他们就连损坏的零件都没有完全解决掉。 “你怎么能这么就接受了啊,别的部族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主流竞争力,你们就这么被夺取了唯一的竞争力来源,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最后一无所有,就这样你还能接受?” 一个本不在带走队列,但还是被带来的孩子不出意料地说出来这种话。 他们的这个新部族不再扩散预知法术的用法,而是将其局限于统治阶层甚至个人。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被剥夺了他们本会学到的部族独特竞争力,从一个本就没有正面硬刚能力的部族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竞争力的部族。他们的新首领基本上算是剥夺了他们的一切能力,尽管目前的情况看起来还是蒸蒸日上的。 从他想带这个计划以外的人一起走的第一天,他们的新首领就说过代价的事了。现在看来果真应验了。这个孩子看起来会变成一个祸害。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基本上只对他敞开心扉的孩子,更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现在的他只能尴尬的笑笑,试图从其他层面打消他这想法。 “这种事……你既然这么说,想必也知道垄断预知意味着什么。不管有什么计划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何必硬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正因为知道,所以清楚预知能力不是毫无破绽的啊。”那孩子并不打消念头,反倒越说越起劲,甚至在桌面上开始比划起来:“拥有大量可以预知未来的人的时候,预知确实很难破解,起码从个人的角度很难,但要是垄断,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只要想反,他是完全无法控制的。这不就是很好的谈判筹码吗?那种能力,哪怕只得来一点点许可,也总比现在的状况要好?” 这孩子很小就懂得三角封印,知道有得必有失,但还是太小了,事事喜欢好勇斗狠,总想夺得什么。这种想法是本能,但对于这孩子来说还是太危险了。别说对于这孩子,对于他来说都很危险。 “你这……真是太小看预知能力了啊。这么长时间了,你真当利用预知能力争夺话语权的人们都是吃干饭的啊。生活可不止有好勇斗狠,不要被年轻的可怜想法蛊惑,走上危险的道路啊。” “你好消极啊……”那孩子很显然对他的反应相当不满意,并开始用自己听过的一些词妄加推断:“是被生活磨平棱角了吗?危险与机遇并存啊。别这么容易失去斗志啊,你明明还很年轻的。” “危险与机遇并存,但不等价。小孩子不要什么都敢碰啊,你也知道我们的首领有多强,你是看到过的。” 这里的事件就是指削掉那黑发老头的一条胳膊的事。在那黑发老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波趁火打劫,一切都完蛋了,他们撕毁合约的飘了的首领还是玩脱了。从小跟那首领一起,熟悉他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认为万事休矣。原本因内斗就不甚团结的部族立马就开始了解体。 但一开始人们有多不相信,对于其看到的命运有多怀疑,那首领当众削掉那老头的胳膊所带来的冲击力就有多强。现在,再也没有人敢说自己了解这新部族的新首领。 一边,这新首领用玩脱的流言遣散了绝大多数没有打过招呼的人群,一边,他用独自一人的力挽狂澜,取得了与危机相称的回报,达成了取回预知能力的目的,完成了集权。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试图推翻过这个首领。一方面是没有人再足够了解这首领,这首领把如同凡人一般的他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除了这个编外人员。其当真从三角封印中看到了松动封印的希望。 他是不可能随着这个孩子一起这么干的。他必然会想办法打消其这种念头。只是这念头由来已久,恐怕不是简单一两句话就能打消的。 不过也没那么难。 “消极……那倒不至于。预知只是公有能力,能在世界上立足,我们怎么可能是失去预知就失去一切的普通人。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有我们不可分割的特殊能力的啊。” “哈?” 那孩子显然不信,但至少并没有不想听他说。 “你还小,你不知道。正是因为抽象,我们的能力才是独特的竞争力,能让我们脱颖而出。局限眼光的人正是因为局限,才被我们的预知能力出奇制胜的。我们能出奇制胜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孩子,你了解过灵光一闪吗?” 种群天赋 人在遇到紧急情况时,会感受到时间的拉长。这种感觉,人们有种描述为子弹时间。 子弹时间人皆有之,甚至有人戏称这是人的认知扰乱了时空。不同的人在遭遇紧急情况时子弹时间的强度并不相同,但几乎每个人都是有的。 关于这个东西甚至有人专门做过研究,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有个门槛很低的实验,就是两人把手放在同一物体上的不同高度,之后由上面的人手动为始,两人一起出手去抢手下的东西。而实验结果如出一辙,手在下面的人几乎无法取得胜利。赢的永远是手在上面的那个。 如果注意力集中可以让时间相对自己减速的话,那么注意力一直在失败中上升的下面那个人没理由输那么多次。很显然,子弹时间多半与时间关系不大。 还有一个实验,让人在类似蹦极的实验中进入子弹时间,然后在空中凝视那在正常人眼中频闪过快无法分辨图案的东西,报告其上显示的东西。 结果令人失望。即使进入子弹时间,也无法看出自己原本看不出的图案。子弹时间好像只是内部分析能力过载,接收能力本身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提升。子弹时间毫无疑问只是人的一种平平无奇的一直过载天赋而已。 不过这只是在我们世界的种群中得出的结论。人类是生物的一种,是会进化的。 物种分化无非就是某种特征的积累并稳定遗传的结果。分化会逐渐探索几乎一切的可能。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并不取样于同一个世界,虽然长的很像,而且完全没有生殖隔离,但他们的演化结果绝不相同。 这个情况很难让这些沉迷于遮蔽他们双眼的力量的人们发现,但实际上早已在这开创预知法术的人们之间变成了常识,让他们作出了与大流截然相反的决定。 种群天赋。 以部族为基本划分单位,这些看似一样的人类部族拥有着差别巨大的隐藏天赋。有的部族拥有甩开其他种群一大截的子弹时间,甚至可以在过载分析速度的同时过载收集信息能力,拥有着名副其实的子弹时间,经过频繁的使用,他们甚至可以像心跳一样让子弹时间频繁触发,几乎完全没有副作用地把子弹时间的无副作用冷却压缩到数秒甚至数十毫秒。 还有的部族则拥有超乎常人的压榨自身体力的能力,可以短时间内就像那个看到自家孩子坠楼之后瞬间以超高速飞奔,借住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而且事后还几乎没有副作用。同样的,不同于我们很杂的基因池,这种部族的透支能力也远非常识可论,身体可以几乎无视任何副作用地超载,拥有令人匪夷所思的非出血伤口复原速度,在遇到紧急情况时会瞬间激活一条速度极快的线程,可能他们不会感受到子弹时间,但本能会让其作出极其精确且迅速的动作,就像……体内有另一个人替本体控制身体一样。这种动作甚至完全不会影响原线程的思考。对这些部族来说,他们几乎是天生的猛兽,身体素质和反射弧就如同怪物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种不同世界的茧房制造的看似一样的各种人形怪物人类,像大象一样可以听到和发出次声波的,可以用螳螂虾一般看得出更多色彩的眼睛轻易识别伪装的,嗅觉灵敏,几乎免疫一切毒性的,不一而足。虽然都是人类,没有生殖隔离,但这些来自不同世界的人类之间的基础差别简直天差地别。 那么,这个获得预知法术,本身很弱,但和毒瘤一样树立在各个部族之间的部族呢?他们的种群天赋会是什么,能让他们在如此一群怪物中间出奇制胜? 他们的种群天赋可完全不是什么超常的智力。而是杞人忧天。 他们的本能让他们的种群中几乎每个人都会被几乎完全没有影响生活的恐惧所萦绕,可以让他们在完全没有经历的情况下感受到极其真实的恐惧。 与之前的怪物相比,他们的能力实在太弱了,这简直不能称之为种群天赋,但这确实是。 这种极易传染的共同恐惧让他们在完全没有心灵感应的情况下构成了早期的集群思维,很早就开始如同格式塔一般活动。 与这些在自己的茧房中仍在进化体能的人类不同,这些人类本身的弱小,恰恰是因为他们来自这些人类中最年轻的文明,科技发展最迅速的文明。 这种恐惧基因不同于体能基因之间互相不兼容,这种恐惧基因在传播时简直如入无人之境,短时间内几乎横扫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种族。看起来他们是这个世界力量的弃子,但实际上,他们却是唯一的优胜者,在无情的啃食感染周围的一切其他人类种族。 他们的胜利自然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他们不论多么努力都无力在战争中与这些怪物同台竞技。 但这么看的话,实际上他们和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输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带有他们的特征就算他们的人,这种东西在政治上显然不能等同。 那孩子不乐意接受,气冲冲地离去。那人正想去追,却被按住肩膀,回头一看,他们谈了半天反叛,首领竟就在眼前。 一直在侧面劝,没有明确拒绝的这位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那首领好像并没有追究的意思,看着孩子出去的背影,反在接续之前的话改变他。 “他还小。没有必要。恐惧正是我们最大的的优势,总会毫无征兆地带来巨大的启示,但相对的,他也只知道这些,不必这么认真。他的人生还长着呢,随他去。” 这位当时执意带这孩子的人低下头,想到的还是上次与首领就此事交流的东西,哪里知道这首领真正的意思。 这首领并不打算害这孩子,但这孩子实际上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预知拥有者的数量收缩还会带来另外的好处,那就是解锁了之前被封死的事件发展方向,摧毁了限制发展方向的其中一种封印。 编外来客 那人的意思好像毒鸡汤,意思基本上约等于让他别努力了,他们的对手尽是超人,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他这年纪轻轻,正是壮志酬酬的时候,哪里听得进这种话,只觉得对这个这里自己最信任的人相当失望,只得独自一人出来散心。 他确实是没有接触过部族以外的人,生在如此部族,完全被排除在修炼体系之外,他哪里见过其他世界的进化茧房的产物,按照对未知的敬畏,他照理应该听劝,但这劝他确实听不进去。 没办法,这否定路线太彻底了,在所难免。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离开他们隐藏部族的酒馆,到附近一般人聚集地的街上独自乱逛起来。由于闷气,他走的速度相当快,很快便从人流密集的聚居区走到了城镇的边界。 他毕竟年纪尚小,加之杞人忧天的恐惧基因发作,走到城镇边上将要出城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两种冲动对撞,让他还是迈不出步,靠在了一边的房子上。 恐惧基因比他想象中要有用。这种防止人类幼崽走失的功能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某种程度上,恐惧基因几乎是一种强大的心灵控制植入物,控制器人人都摸得到,却不是人人都能接近。这恐惧基因从各种层面都是相当完善的系统。 正在他自行解决心理问题,在为回去做准备的时候,一个从旁边小路走近城镇的外来者从远处靠近了他。 “小朋友,请问你在这里听说过那个消失的预兆部族吗?” 他刚才正在与自己的内心搏斗,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时突然有人接近他,此时猛地抬头反把那问路的外人吓一跳。 “怎么,听说过吗?”原本只是随便问问的那人被他的惊吓吸引了注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很难糊弄了事了。 如果不知道的话,这种情况可能只是会被纠缠,不会威胁他的部族,但是他可不是那种不知道的。他连那部族现在的隐藏地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是说漏了嘴,指不定他们又得被迫搬迁。 不过他并不这么想。看着眼前看起来基本上同样未成年的来者,他的第一反应可完全不想隐瞒。他反倒想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去,让这个他莫名其妙觉得对方必然是修炼人士的人去冲击他们的体系,说不定就能让事情向着他想要的方向推进。 他当然没有确认过对方是否真的是修炼者。只是他刚才正在想与之相关的事,一抬头出现的人直接被扣了帽子而已。 正因为这个想法,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卖了自家的部族:“知道啊,我可以带你去。要我带路吗?” 他答应的过于迅速,丝毫没有考虑过的样子,一般人见了怕是自己倒反而犹豫了,但这人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也是相当之虎:“真的啊?可算找到了,我就说那不止是传说。” 正当这两个几乎完全互相不设防的虎娃正要一拍即合地捣毁某部族不久前才重新安的家的时候,空气中的异响中止了他们的计划。 这正要带路的孩子还没反应过来,那问路的外人上身便已快速猛摆晃出残影,在他甚至什么都没看清的情况下在半空抓住了什么。 他很明显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疑惑地把目光转移到有剧烈动作的人脸上,用基因里的本能去关注别人的表情而非出事地点。 一般来说,这种观察都是有效的。但这次并不一样。从对方的脸上,他竟发现反应迅速的当事人竟好像和他一样没有反应过来。 在这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他面前的这个人极其精确地抓住了这射向其的箭,而他本人甚至还要花时间在抓住东西之后确认其是什么。 这种状况很荒唐,但却好像并不是假的。不然不太好解释为什么那人会在看清自己抓住了什么之后好像手上爬了蜈蚣一样闪电般甩手,把手上的箭猛插进旁边的石墙里。 正在这孩子还在自我怀疑的时候,这来者突然再次闪电般活动起来,猛地抓住他的衣服,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就跑,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周围便已经从他熟悉的城镇变成了不知名的山涧阴沟,再也找不到原先城镇的影子。 他之前未经确定,但他现在不需要确定了。 “这就是修炼者的体能吗……好可怕……” “修炼者?”谁知那人听到他的话,却摇起头来:“不不不,我还没怎么入门呢……那个……抱歉我刚才太突然了,这一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人会追杀各种询问预知法术下落的人……” 他说的第一句话起,后面的那孩子就听不进去了。正在他想就对方为何隐藏身份询问,指出其这样的体能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多荒唐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他来之前那人跟他说过的话。 这好像正是他们不能和这些敌人正面对抗最主要的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在封杀各种试图寻找失落的预知法术的小势力和个人,完全不分年龄……仔细想想,他们可能占据这些大量不修炼的普通人聚居地的原因就在于此……为了垄断一切可能的找回预知法术的路径……” “是吗,不过应该都是无用功。”这孩子短暂沉默后的第一句话就辐射出极强的颓废气场,整个孩子好像一下就蔫了。 那人哪见过这架势,一时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怎么了……这么好像突然就蔫了……” “都预知法术了,那想必就是想出世就出世,想规避就规避,绝对无懈可击。既然如此,你是何人,来找这预知法术所为何事?” 恐惧基因总会给人的激进踩急刹,那个孩子所在的部族对这种突然的情绪低落习以为常,但这外来者却无法抹去一盆凉水从头冲到脚的阴影,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前面也说过了,这来者可并不是什么成年人。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徒手接住的?” “是,那个人反应速度快得惊人,就是看接下去的反应的话,怕是那个人多半是隶属于与我们处在争端的那个部族的人。” 听汇报的人轻叹一口气,长久不回话。 这个汇报的人丝毫没有感觉他的汇报有何问题。接住他们射出的这种速度的抛射物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在其眼中这几乎是他们部族修炼内容的基本功。 但对于并非小卒的领头来说,这种话几乎没有任何可信度。 “编瞎话也不走心点,你是想到牢里去好好反省吗?” 那小卒可丝毫没有说谎,听这话眼睛一下就瞪起来了,他自然也很难相信对方如此反驳他的亲眼所见。但看到对方吃人般的眼神之后,他立刻就把质疑自己吞了下去。 有的肢体语言是直连本能的。 “我可不想我手下突然出一个疑似内鬼,这种事绝不可能对我的未来毫无影响。我应该说过,我可以容忍你们滥用职权胡闹,但在有事的时候决不能应付,不论结果如何必须如实上报。当耳旁风吗?” 那小兵哪有说谎,感觉完全莫名其妙,此时还是想据理力争,但当他抬起头,可字才刚出口的时候,一把刀已经直架他的脖子,让他浑身汗毛都一下炸起来。 “还有话要说?你觉得你还有争对错的余地吗?”那人边说边把刀刃贴上其脖子,吓得那人连连后退,可不论其怎么退,那刀硬是没有离开过其脖子分毫,就卡在恰好的位置上。 “我告诉你,谎报只是失信于我,这还是小事。可你后面却竟敢妄加推论,把黑锅试图甩给两族矛盾,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我们确实不在乎双边关系,两边确实经常发生争夺。但这与我们没关系,是另外属于我们顶头上司的部门管理的。现在你在这里找出漏网之鱼,你是要打我们顶头上司的脸吗?” 这小兵哪里知道这些,吓得冷汗直冒,说不出话,刀面上抬,其脑袋被迫拉起,脑子更加一片空白,全副心思只剩视线躲闪。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你的谎话太拙劣了,要是让外人听到,你我都要陷入同族怀疑的泥沼,带上污点,再洗不清。怀疑是那个部族的人?你不知道他们,你还不知道我们吗?你不知道部族血统限制吗?敢单独跑出来,不止敌对势力要追杀,连自己部族也要追杀。你真当玩呢?部族用各自的种群优势相斗,作为个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小兵已经完全不说话了。这小兵出身就是部族里普通人,眼前这领头是绝对可以无责让他死在这的。这不论实力还是地位,他们都天差地别。 他们部族的主要能力就是之前提过的子弹时间。实力的差距在他们部族里几乎是绝对的。没有第三方能力,反抗根本不可能取得任何成果。这小卒很清楚这点,心如死灰,听天由命。 那领头也并非真想杀他。见他没有反应,也不再继续,收刀走近了那插在墙里的箭,用力试图拔出来,结果最后却只是折了箭,头还是深深地断在了墙里。 “你敢用你的命担保,你之前的报告绝对没有骗我吗?” 那小兵虽未缓过来,却也不敢不答:“担保……我们配备的可都只是吹箭而已……老大……我绝不可能把箭射进墙里这么深……绝无可能……” 这领头抬头看向周围,由于他之前的行为,这里的人们一时都远远躲开这里,跑远偷看。这样怕是已经没法找另外的目击者了。 追查的事怕是急不得了。现在他更需要做的可能是隐瞒这里出过事的现实。 他们需要关注的威胁就这么错开了最危险的时间。现在那两个孩子按原计划回去已经安全了。但也就在这同一时间,那想带路的已经改变了想法。 “预知能力向来不能助人打胜仗。而且现在预知人群收缩,如果打这主意,还是趁早脚踏实地地好好想想修炼的路子好点。”这孩子粗略听说他们那里的教学制度之后,很快从之前的冲动中平静下来,不想改变原处,只想去这人的部族那里去接触自己梦想的力量。 “没用的……我又不是因为不好好学要临时抱佛脚才跑出来找预知能力的。”那人并不想多听一遍不明真相的人多劝一遍,但又困于更不想再讲一遍他的苦衷,两边徘徊,说他懒也确实没错。 “怎么,你的体质不适合修炼吗?”这孩子虽未涉足过修炼,却也乐于听类似的传说,很快就从嘴里冒出来了相当冒犯的一个说法。 不过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以此为心灵支柱的人,再加之不想再说,其非但没有纠正,反而认可了这种说法。 “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我们家全家基本上都没有一个能和周围人一样好好感应真气的,不光真气,就人们常说的法力,我们家也是只能看到现象,丝毫感觉不出法力流动,只觉得风刮的不小……” “是感觉不到,不好修炼,所以在找其他出人头地的方法吗?”那孩子想象发散的方向丝毫没有向苦衷方向走去,一看就像没遭遇过什么挫折的样子。 那人回想自己出来的原因,没有叹气,但也有些恍惚。 懒人怎么会为自己不能出人头地而跑出来追寻希望。他出来的初衷,只是想找到哪怕一点命运的指路。 他们家的天赋本不该接近管理层,本该安安分分地在底层一点的阶级当那无名小卒,可却因机缘巧合,他感受不到真气的家族族长空出的那个线程救了他们最高掌权者一命,两人之后情同手足,一起走向了他们部族的核心管理层。他们的族长忠心耿耿,让他们宗族地位一路攀升,一直走到如今。 那宗族的族长做错了吗?不见得。但是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确实不折不扣地把刀架在了后人的脖子上。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天赋区别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历史上不给皇帝面子,与世家和亲,让皇帝无可奈何的例子比比皆是,看这架势,好像王朝只是傀儡,王朝之所以能够如此大范围统一大都是世家的功劳,势力格局并没有随王朝变化,大范围的统一才能一次次重演。 但实际上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千年的世家能千年不倒,可不是底蕴带来的。更多的比重实际上来自于另外的原因:不争权。 躺平才是这些千年的王八能颐养天年那么久的根本原因。争权夺利的人们没空把心思放在这一帮躺平享福的世家身上。平庸才是他们的护身符。 这种说法看起来和世代为官的世家现状实际上不符,但仔细想想其实没什么不符。躺平的世家把一群躺平的官放上去占位,这正是王朝管理者们想要的,王朝与世家实际上是共生关系。 有人可能对于没有底蕴的皇权抱有怀疑,认为这共生的主动权还是在世家手里,那就太小看在权力漩涡核心区的王朝了。 世家为平庸付出的代价之一,便是把生杀大权交了出去。皇权或许不能一口吃掉一个世家,但站在名正言顺的制高点的皇帝们,可没少对世家动刀子。皇帝和其他世家分一分好处,论哪个世家都不能稳若泰山。 不敢对世家动刀,那这个皇权也该到头了。皇帝养了这么多年不懂怎么斗世家,那也该换一家当皇帝了。 皇帝确实是个高危的职业,躺平这种保自己小命的方式,与把锅甩给后人差别不大。麻烦总要有人处理。这种地方的道理是相通的。 这位外来者遇到的基本上就是这样的麻烦。他们族长用忠诚站队,为宗族争取资源,但努力的方向并不完全对。争取再多资源,以他们的实力还是很难与这么多把他们视作异己的其余宗族相斗。他们的族长在最不该全盘脚踏实地的时刻选择了争取资源。 这个落地方针与跳崖没什么两样,这可愁坏了知道他们族长犯错的人们。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族长丝毫没有看清情况,其他的族人们只能尽一切可能去抓取机会,寻求出路,祈祷他们还有时间。 其中一条路就是他正在执行的任务。 他们的宗族因与主流的真气感应格格不入而抓住机会,立下战功,当了回英雄而崛起,但无奈也正是因此,他们的宗族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的存在对于正在建立的某个垄断体系而言就是个错误,几乎所有的其余宗族都被他们踩到了尾巴,他们之间的争端完全是零和博弈。除非他们能以一己之力证明他们的宗族无法被排除,否则对方绝不会作出让步。 他们的时间只有这个英雄还活着的这一世,一旦落出权力漩涡的核心区,他们立刻就会被撕破脸。而现在,这个英雄已经开始老了。 他们的宗族急需一个新的英雄拯救他们。他们的时间太短了,毫无斗志的宗族根本无力做自己的英雄。 他这愚蠢的任务就是这一状况非常明显的反映。他们甚至开始期待敌占区地毯式搜索找不出来的命运之力。 “所以其实你的天赋没什么问题吗?”那孩子显然左耳进右耳出。 “不是……就是……我们整个宗族都没有一个人能感受清楚,完全被排除在主流体系之外。倒不一定真的不能修炼,就是类似于不见得不能走路,就是眼睛看不见,影响很大这样的……” 他自己倒不觉得真打起来他们宗族一定会差很远,毕竟他们那个身为英雄人物的族长也从来都感受不清真气,但在创下事迹之前也照样分配在近卫的地方上。只是类似从走演化到跑的这段路上会被甩开不少,怕是相当危险。 两个孩子说话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看起来并没什么影响,依旧自得其乐。只是他们两个同时自得其乐的话就有一个问题。没有人把注意力分散开注意周围了。 两个招摇过市的孩子被他们最该躲开的人锁定了。 “要抓起来吗?” 一小卒替大群早已做好准备却不敢先动手的人们问起领头。先一个小卒多说一句就被刀架脖子上,现在这帮小卒可没一个想当出头鸟的。 “没有必要。赶紧解决了事。我们不需要浪费时间通这个气。都把刀备好了,别让他跑出去。” 他的晋升之路只需要自己躺平便可一帆风顺,他没有理由往锅里乱扔自己不清楚的东西进去乱炖。看着远处这比自己想象中还小的两个孩子,他不由握紧了手上的刀。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并不想让自己带的人上去和人肉搏。他自己受伤是尽职尽责,手下受伤那就是指挥失误,能力不足。他并不想给自己的前路留下任何污点。一点点也不行。 如果这一大群埋伏的人们没能第一轮放倒面前这两个孩子,他绝对不会再有丝毫犹豫,绝对会直接出手,力求一击必杀。 垫脚石嘛,如此原始蛮荒的时代,永远闭嘴的垫脚石一般都是这样的。 但很显然,他的先射一轮的决策本身就有点想当然了。这可是巷战,而且是吹箭射程的巷战,他如此选择,与后手作战有何区别? 果真,他们这边方向的吹箭还未到位,被瞄准的区域便已被远远躲开。那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抡起快有半人高的某东西,只在一瞬间便已到他面前半程。 这速度可比他想象中快多了。他不敢怠慢,立刻抽刀要迎,不打算给一点机会,可在要动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的子弹时间很快,来得及在半程看清并反应,但他的身体速度并没有快到与他的感知完全同步。 在紧张的时候,他又忘记提前运气,又是屏息凝神开局了。 他虽然看得清,但此刻实际上只能徒劳抬手,来不及打出威力理想的一刀了。 现在,除了那人手上疑似武器的是另一个小孩以外,再没有一个好消息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自己的抬手时间里被荒唐地贴脸,抓住提刀之手了。 真正的武器 “你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产生同情啊。你都定下这样的目标,与这样的人们合作了,还保留这样的内心,不觉得会拖累同伴吗?” 一个业已处死,直到现在他还觉得那个人不错的人面对他的争取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对于那个人的忠诚与沉着冷静极其欣赏,那个人分明被排除在主流血脉以外,没有任何一种公认强大的性状支撑,却依旧达成了骇人听闻的成就,几乎让他们袭击部队的八成全部逃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人们都觉得抓到了失传的预知法术的传承人。 作为最直接与其接触的前线指挥,他是绝不愿就这么埋没人才的。奈何那个人却好像与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论他如何努力,两人都无法说到一起去。 对这个人的失败劝说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天天梦到这个人,这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内不断回荡,过去这么久了,他依然对其说过的话记忆犹新。 扮演魔鬼者却多余同情,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之前对这句话完全摸不着头脑,在他眼里,他从未在不该带有同情的时刻带过同情,战斗的时候他从未犹豫过,这种指责完全是无端指责。他一直以来都是用每个人都有的局限性来简单解释。 但很显然,他错了。他以为他丝毫没有留情,但他这没有提前运气导致被抓住的抬手便是自己留情的后果。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比自己失误的抬手还慢的部下被甩脱离地的他一同砸飞,这些慌忙将刀脱手以免砍到他的部下岂不就是为他的仁慈在买单? 与他素不相识的人早已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对于身边的一切习以为常,甚至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小细节而对他人抱有好感,甚至把多余的仁慈洒向自己生活的一切,对于自己天天赖以生存的人血馒头一概不知。他眼中是第一次见到的人,看他时可能只有一个标签:杀人的人的兄弟。 以德报怨能成,那是放下仇恨,背叛身后被血染的土地而成的。他作为一开始就是施暴者的那一方,凭什么要求别人接受自己微不足道的友好信号? 不是每个人都是投降者。把友好信号投给不正确的目标,只是在把自己当做武器,砸向对自己收敛刀刃的队友而已。 有的和,一开始就注定谈不成。如果他不想再压断几根下属的肋骨,那他就必须担起责任来。 被他趁乱夺来的那个孩子被狠狠砸在石壁上,此刻瘫在墙根,不再活动。这用后面几个部下的肋骨换来的人质,本不该付出如此代价。 他直到现在才突然明白,他温室花朵的冷热感知绝不通用。想要登上他想要的高度,他至少必须若无其事地咽下他已经清楚原料的人血馒头。 他对于他们体制的幻想每破裂一个,头脑就更清醒一分。他现在已经完全承认了他曾听不懂的这一理念了,梦想的梦字逐渐从他的思想中淡去。 他的梦想已然转移到更遥远的地方,现在,那个曾经梦想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他走向真正梦想的跳板。 周围埋伏的属下一拥而上,扑向那把他抡飞的小孩。这些家伙的子弹时间哪里够用,那人甚至头也不抬,地上之前落地的刀飞斧般刮向他们,他们甚至一点反应都来不及有。 现在这么能拖累属下的他可难成大事。 他飞出去的刀精准地撞击抬高了那刀的飞行轨迹,那怪物般半大的孩子抬头的时刻,他挥动的刀已经几乎贴脸了。 他过去一直在试图革新指挥体系,但现在的他突然发觉,这么简单的改革却一直没有人探索,并不只有制度腐朽的锅。相比实用,乌合之众有另外更大的作用,而这个作用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去作出牺牲,甚至只需要他们站在那里列队。 他的刀刃几乎已经贴脸,却依旧没能砍中目标。他持刀的右臂突然被猛烈的外力扭伤,胸口正中瞬间被钝器重击,肋骨碎裂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胸口。 很显然,这个方法绝不是让他自己去无双,保全乌合之众只充当威慑。觉悟并没有让他变强,一点都没有。 他被猛击的空当被后面的属下看到,属下立刻意识到不对,拎起不再活动的那个小孩,转身就要走。 这是他过去日常训练的结果。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这么干多半是引火上身。把他砸的失去一刹那子弹时间的那个半大小子此刻离那个部下已然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在乎无污点生涯吗? 他未受伤的左手食指一扬,地上的标准化配刀猛地得令扬起,直飞向那人,那人闪电般瞬步闪开,落下先机,那部下这才察觉突变,开始反应。 他想要的反应是丢下孩子夺路而逃,但那个属下却依旧听命他过去的训练,一直处在待射击的预备吹箭这时瞬间出手,这是拼死反击的指令。 他的每一个战士都很忠诚。这也是那报告的小卒报告并不完全客观的原因之一。他的每一个战士都完全不把他当外人,把他真心当做他们无可企及的未来。 这些与他完全没有利益纠葛,却愿意在此刻不顾性命放弃逃跑的人,才是他的武器。 他在同一个动作里夹带的射击精确无误地抓住这空当,用一个可以接受的速度击中那部下的手腕,使其未能抓住那个孩子。这部下一时未反应过来,等其反应过来,那怪物一般的孩子已经卷走他手里的孩子,消失了踪迹,现场只剩他和远处正对着他的领队。 他与领队实力差距过大,他是真的几乎什么都没有看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手突然抽了一下,丢了领队被当武器甩出去才抓回来的人质。 失去平衡的他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领队走到了他面前,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别愣着了。起来走了。愚蠢的工作该到此结束了,该走上正轨了。” 橄榄枝 那孩子从昏迷中惊醒,重击带给他的记忆让他提前苏醒,丝毫没有给他一点安生的意思。他尚未苏醒的大脑昏昏沉沉,一点认不出面前这陌生的房间。 认不出就对了,这地方他第一次来。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身边的人唤醒了他之前的记忆,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抱歉不知道你家在哪,这地方离你家还挺远的,那边实在危险就把你带太远了……这已经是我家了。” “这有什么道歉的……”他并不觉得救命恩人该抱什么歉,文化的不通让他对客气话没有意识,作为小孩他确实少了根弦。 “抱歉是提前说的,抱歉把你卷进了我们宗族的麻烦里,只是由于各种斗争,我实在是没法在其他地方找到大夫了……” 他还未来得及讲述一下情况,房间的门便被直接打开了。 “上面的人找你。带上这个孩子一起去。” 他抬起头来,眼中受打击的迷茫连刚才比他小不少的孩子都看得出来:“叔,我这次任务是不是失败的非常彻底?” “不用在意那个。”这来找他的虽不打算与他商量,却也并不是无情的传令机器:“他们下派的办法本来就一个个死马当活马医,乱的很。谁都不指望他们真能有什么办法。失败了很正常。无所谓的。不要被这种东西干扰心态。” 他这叔完全不把这族长下的救命稻草当回事,好像他们支持这救命稻草是在明知道其毫无作用的情况下支持的。 这没什么不正常的,走向末路的组织本就如此。只是没有人去撕碎已经毫无作用的现状而已。无效总比彻底碎一地要好?虽然事实上可能还不如碎一地。 明明已经注定了结局,可会依旧是开不完的。倒不如说是已经无事可做,最后只有不停的开会一途,只有无尽的装腔作势可以暂且让他们自己好受那么一点。 一群领头人数落一个走投无路提前回来的半大孩子,在这打马后炮,算什么本事?他们只是在霸凌一个自责的孩子而已。 那叔在一边站着,默不作声,只是在心中暗暗反抗这群早已无用的空架子,实际上这群空架子的纸上谈兵却没有受到丝毫妨碍。 这外来的孩子在一边看着低头不作一点反抗的救命恩人,听着耳边这一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无端指责,突然变得不再憧憬力量的世界。 他们的社会本就是用别的东西装潢世界,用来抑制野蛮法则的存在,何必让这力量再把野蛮从地底刨出来呢? “留在这种地方本就危险,既然都出去了,何必再回来?你就丝毫不能体会我们的良苦用心吗?你们不是都该知道我们为什么选择让孩子出去完成任务吗?” 那孩子的眼中竟没有丝毫反抗,好像当真认可他们说的话。 “如此依赖这熟悉的过去,出去外面又如何求生。既然你放不下记忆,没法狠下心来重新开始,那便不用走了。我们已经没有了再和他们内斗的资本,可是我们没能送出去的孩子却还多得数不过来。既然你走不出去,那就留下来,帮更多的其他孩子们逃离这里。明天有场校内各宗族的比拼,就由你先上场。” 这对此比试清楚得很的孩子没有反应,好像这与他犯的错是可以放在同一高度的惩戒,他称之为叔的那个人却脸色一变,按耐不住。 “你们这是送他去死!” “那有什么办法?”那刚刚台上的人丝毫不给他爆发的机会,一掌差点把面前的大案拍断,这阔面一掌竟比惊堂木还要响亮,震慑满堂。 “我知道,你们把他排在了很靠前的位置,是觉得他这样的乖孩子不该死在此次危机之中。但现在他都走了,却脱离不了我们的体系,又回来了,那怎么办?再把他派出去?你可不必在这种时候在这假慈悲,被你排在后面的那些孩子就活该该死吗?原因就只是因为他们不够乖,不够合你心意?” 这是两边人抢道德制高点的斗争。看起来守擂者准备很充分。 “你们这些带头组织的,还在这种时候恶人先告状?” “总要有人活下去?那就全砸在这?你信不信,要是我们不坐镇局限让孩子走,这些孩子们一个都走不了?一个个的都是留得青山在?” 这场内吵嚷翻天,鸡飞狗跳,独剩台中间跪着的两个孩子依旧宁静。一个盯着地面,眼睛甚至都不聚焦,一个看着另一个,幻想破碎。 他们最后也没吵出个结果来,最后只有两个孩子依旧回到了他们来之前的房间。 “你明天要去吗?”全程盯着自己救命恩人的那个孩子终于说出今天的第二句话,打破了彻底黑暗房间里长久的宁静。 “嗯。” 就这回应的高度来看,房间内的两个孩子毫无疑问都是坐着的。 “抱着送死的心态?”这孩子一句点破其心态,可那救命恩人还依旧不为所动,依旧在茫然中徘徊,全身只剩语句还在应付:“我会尽可能打赢的。那样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才不在乎你打不打得赢。”这小孩一点不按照其预想开口,好像完全没有读取到其语句中会认真对敌的表态:“你救了我,那这次就轮我救你了。你只要保证自己别缺胳膊少腿就行了。赢有什么意义?你赢了就能扭转乾坤吗?” 这人觉得他的发言很神奇,不自主地稍微在黑暗中向声源转头:“你救我?你怎么救我?” “有效的东西可不止有野蛮的力量而已。我说过,我是从预知真正的传承势力中脱离出来的。你不用管,总之你该投降就投降,不要在我完成计划之前出事。明天你起来记得叫我,不要把我落下。” 这种比试是没有投降一说的。一切全凭点到为止,全凭自觉。这也是他叔叔反应巨大的原因。 黑暗中,他看不到面前孩子的模样。进入黑暗,就代表着他失去了自己最后看得清的东西。 那么现在,他这个拖油瓶该不该去碰比自己看起来还拖油瓶的人对自己抛出的橄榄枝呢? 互不等同 尽管屋内依旧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但外面清脆的鸟鸣已经暗示了时间。 如果他再不起来,那他的叔叔几乎必然会来拦截他,不让他去。如果要下决定,那么他就要赶快了。 只是,他要不要叫醒一边的这个孩子呢?说到底,他心里还是不愿把这个没有展现过任何实力的孩子卷进更深的麻烦里。毕竟他实际上根本无法考证其能做到的任何事,他可不想这孩子突然去做什么傻事,单方面把自己套进去。 他仍拿不定主意,但现在他必须作出选择了。这个时候他再次选择听天由命,轻轻把手向那孩子在的位置拍去,若是这孩子醒了,就带他去,若没醒,那便是天意如此。 不过这硬币抛的好像不太如意。他转移多次位置,硬是没有碰到过这孩子一次。 他睡的房子又小又简陋,按理来说不该这样都碰不到。带着满心疑惑,他决定不再摸索,索性打开大门,用外面的微光照照屋子,找一找位置,用位置再抛一次硬币,作出决定。 但等光扫遍他的屋子之后,他却完全没有见到那孩子的一点身影。 不详的预感从他脑内萌生,一股冷颤电流霎时间穿透了他的全身。 “你醒了啊。” 那孩子的声音在这时响起,闪电般扭过他的脑袋,打消了他的顾虑。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此时顿感自己的想法不吉利,话语中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部族的各方面能力都差很远,一般来说前半夜和后半夜是选一个睡的。”这孩子并不知道他想过什么,没有反应,同样也看起来没什么生气,比起小孩更像机器人。 不过总的看起来,这带不带是不由他选了。他现在只能期待这孩子别真做什么傻事。 毕竟,这孩子做的傻事可不少,而且仔细想想极为荒唐。就算不知道他想过什么,光从结果上来看,他就已经把两张网碰得不得安生了。 那与他最后交谈的那位已经为他心不在焉一整天了。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目前势力里唯一使用预知能力的首领坐到了他旁边,简短地打断他的失神。 “首领……我知道这种要求有些冒昧,但我可否请求预知一下那孩子的情况?” 他知道,预知能力的收缩正是为了逃离滥用带来的麻烦。但在预知唾手可得的时候,完全当做不存在当真是一件难事。 “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只是我想……” 那首领突然把一个上有精致铁链的某种吊饰吊在了他面前,吊饰的晃动瞬间吸引了他的眼神。 “你不必如此。你就是钦定的下一个继任者,你不必如此收敛。提前熟悉这种东西也是你的必修课。你想知道的部分我给你留白了,接下来该由你来为你想要操控的命运掌舵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此事,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双手捧过此物,以完成最简单的第一次接触。 接触的瞬间,仿佛电流一般的某种东西从吊饰中窜出,让他全身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不过这一切只持续了一刹那,很快他的意识就被首领的声音从那瞬间的迷茫中拉回: “贪婪会书写噩梦。你可莫要使用走火入魔,切记,预知的一切可是不可悔改的。” 他们部族的立足法术便是书写命运,过去,他们把笔给了太多人,招致了巨大的隐患,让一切体系形同虚设。这无疑代表他们的部族中每一个人都能学会这法术,但毫无疑问,那原本的编外小孩并不会。 那小孩当真是没有拿他们部族任何立足之本,便在宣言拯救。 这种情况下,不论那小孩实际上在想什么,实际上他都应该永远处于安全区。毕竟他们的基因已经把方便管理安排的明明白白,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没道理他能做出什么。毕竟这孩子可是没人领连村门都出不去的孩子。 不过不管基因怎么写,实质上这都是两码事。完全不能套用一套理论加以分析。他走不走得出村门,和他能不能救的了人,这完全是两码事。 就从实际情况来说,他已经成功地从完全没有引起对方关注变成了处在了严密监视之下。 要说为什么,主要原因还是这孩子整个后半夜不睡,从刁钻的角度绕过了警戒,站在他们自认为藏的很好的一处真正的核心人员住所对面的街上盯着门口盯了巨长时间,让这些半夜起来的几个核心成员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们不论白天夜间动态视力都非常不错,但若是静态,夜间他们是真的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的。这孩子若不是恰巧在那个时候准备离开,那被吓到的起夜核心成员甚至完全察觉不到其存在。 这是一个突发的巨大威慑。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他们查出来这只是个小孩,但这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小孩依旧不能让他们放下戒心。 远处那个之前被吓到的核心成员——一个与屋内刚睡醒的那个基本上一样大的孩子此时正在远处死死地盯着这里。 “报告,来历打听到了。” “说。” 那报告的回忆报告内容,总感觉这么大清早的,这孩子过于小题大做:“这个人是一个长期请假,闭门不出的孩子从外地带回来的。根据最新发现,那些随时间越来越多长期请假的孩子们的房间多半没人,那些孩子多半早已大面积逃难转移。” “最新发现?”那核心成员的孩子一听眉头一皱。 “这种事情没人在意的。这都是逃亡的信号。一个意思。都在预料之中。能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这再好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孩子不想听这人的摸鱼经验,愤而起身,毫不客气:“你们这些消极怠工的差不多先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我们踏入新时代绊脚石。早晚给你们全都发配了。” 结果明显 “你还真严格啊。不过这事我是不会帮你的。” “啊?” 他哪里料的到,这种举报手下应付差事这种名正言顺的东西都能得到这种答案。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作为新时代人们公认的核心领导者,他爸这样子与他一直以来心目中的形象完全不同:“没人可以掌控时代。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把时代推上合适的轨道,而不是被情绪推动,去追逐虚无缥缈的极限。任何东西过度推进都会走下坡路。不论世道如何改变,我们都是普通人,追逐不该碰的东西只会把自己推下悬崖,物极必反……” 这孩子听不得这样的说教,不等说完便已起身愤而离去。很显然,他无法接受与他想要的不一样的友军。 这孩子的梦想很宏伟,对于自己宗族所在的位置很有责任感。但在他爹心中,他选择的道路无疑是直通那不断反复轮回的同一条死胡同。 他一人安静地在房间里正坐良久,终于还是放弃了长久以来的闭门不出,走出了房门。 他自然是知道这孩子这是要去哪的。甚至都不需要猜。 这孩子所关注的对象并不是自己从外面来的,自然是被带回来的。这事毫无疑问,会与那个回来找大夫治病,戳破自己请假理由的那个人有关。 那个上场的人此时自然还完全不清楚他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他此时还在想那个非要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外来小孩。 那孩子第一次来这,却好像认识路一般,不用他带便找到了他都忘了地方的位置。他猜测那孩子多半是后半夜提前来过,所以轻车熟路。 不过不管那孩子会不会迷路,这孩子到处乱走这点还是让他放心不下。现在他回过头来,已经找不到那孩子的踪迹了。 他对这地方一向没有好印象,现在被第一个拉到台上,他的心思却还是在那个孩子身上。 这地方的人们对他可一向不友好。 “在这台上东张西望可是会掉脑袋的。” 对手登台,其声音还是强行拉回了他的注意力。这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探出那小孩来历的那个核心成员继承者。 这继承人的登台有很明显的针对性,他印象中刚刚准备登台的可不是面前这位完全陌生的人。 他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对于面前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完全确认,那就是这个人眼中的杀意。 这人完全没有准备进攻的架势,甚至还单手持刀都快把刀点在地上了,一点没有作出进攻架势,但这眼神,俨然就是一副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进攻,战斗一触即发的样子。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无刃的刀架在了身前。 他早听说这是一场跨时代势力的示威之战,只是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关于此战的任何概念。 幸运的是,他的那个独立反射线程还是足够迅速。 对方在远远超出刀长的地方高速撩刀,一点他完全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的东西突然闪光,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的警戒反射弧还是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刀气一般的破风感几乎就贴着他的胳膊刮过去。若是再慢一点,他就很难信守不要缺胳膊少腿的诺言了。 猛烈的撞击声从他身后传过来,神经反射瞬间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好像被猛烈撞击的是他一样。 “结局很明显。” 正在高台上看楼下自己儿子与人相斗的那人背后完全陌生,几乎贴近的声音,也同样令其汗毛炸起。 猛地转过头,正如他儿子所说,那个幽灵一般的孩子出现在了他后方,忽略周围那么多人,非常精准地找到了他。 他原本根本不相信,但诡异的事情此刻就发生在了他眼前。 难道这孩子是格式塔思维吗?当然不是。他们都是人,但差别非常巨大。这孩子认识路的原因很简单,这孩子所在的人类种族基建能力极强,因而伴生极其强大的导航基因。这种原始人聚落地形,他不需要熟悉就能完全不会迷路地精确识别。而他找到他的原因就更加简单了,因为这位儿子的原因,这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关注他,唯独这个人的态度是个例外。 另外,这孩子完全不知道他们想过什么,他只是在找一个有一定权威的人,来救他的救命恩人而已,他对于这之中的关系一概不知。 这一切甚至没有借助什么特殊能力,但在面前这个人眼里,就是如同神迹一般。就像一个智力正常的人落入了平均智商50的社会中参加考试一般。 “你是怎么……” 这人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从没见过,却一眼从人群中锁定他的人,不可思议。 “有什么事可以之后详谈。在这之前,能否先停止下面这毫无悬念的战斗?” 那孩子的眼神与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他根本无法从中得出一点真正有意义的结论。于是他打算暂退一步,完成要求之后与之交流。 他以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世外高人,并不清楚他实在是被飞奔的家禽吓出了牛刀和祭品。 不过这不重要。下面的战斗已经基本分出胜负了。 那继承人咬紧牙关向前猛地一挥,用那隔空的力量横向拍飞了面前的飞行物,可他却在下一刻被近身,被惊吓夺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徒劳地握着刀刃被砸断多次的刀柄。他们获取感知的代价,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他们原本引以为傲反应的部分线程。他现在已经完全跟不上面前这个他想重创带走的这个人的速度了。 不过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的对手,而是背对着他的老爹。他爹两指夹着在他没挡住的距离处断裂的一部分刀刃,无声地宣告了这场暗斗的结果。 战斗的结果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包括那情急之下把刀整个扔出去的那位。 他知道,在那位手里的刀刃断片不是他的刀上的。要说为什么,那就是颜色有一点难以察觉的区别。 无形的力量 精确找到和能够阻止这一切自然毫无关系。就算是小孩,也不该寄希望于这种救人的道路。 当然了。以他的基因倾向,他绝不该如此小小年纪就有谋逆之心。不该有走向那些传说中拥有超乎他们这些凡人的力量的世界的想法。总该有一个东西是推动一切的契机。 他们的种群是压抑微量变异,使之隐性存在的人类种群,拥有着很大的厚积薄发的潜力。他们看起来一无所有,但却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一无所有。 这个世界上被聚集了众多种类,从不同进化茧房里拉出来的人类,他们携带着各不相同的天赋来到这个世界,混居在一起。有如同超人一般有效的性状,也有近乎只能自娱自乐的性状,让人顿感世界的参差。他们大都接受着最广为流传的强弱观念,区分着面前的一切。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着同样的一套思想。另立门户者大有人在。十几年之前的一场大会,一个真气修炼的大路被开拓者指出,翻开了这群原始人历史的新篇章,几十年前的一个家族,从毫无意义的牺牲中撕裂,从裂缝中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把概率踩在了脚下。 尺度向来是有局限性的。正如那继承人的父亲所说,追逐某一个尺度的极限是毫无意义的。虽然划时代的变革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但穷举之下,变革却确实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不过物极必反,还有一件事也同样正确,不是每一个变革都如同划时代的变革那般。不是所有变革都同样危险。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孩子的能力,无法用已有的知识面对此作出任何解释,但这个孩子确实没有任何反制他的手段。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那是什么……是预知法术的某种分支吗?” 发现马脚的他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开始不自觉侵略性地摸索这个能力。 “如果这是预知能力的某种分支,那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谈这个了。” 这孩子也明显的感知到了对话氛围的改变,明显表现出了不满。这些人的大脑与他们部族相比确实要简易那么一点。 “也是啊。不过你对这能力的描述有点过于抽象,实在不好猜啊。” “打探底细的猜测就算了。我一开始也不是过来交底的。我是用可能救你们一命的忠告换他的命的。” “是吗。”很显然,这个一直在尽力低调的人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位置,他必然是犯了忌,走出过几步的。他并不能因他自己的阴影而完全走上正确的道路。他又开始犯起了老毛病,摆起了架子。 这孩子阅历尚浅,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导师,他所接触的世界是别人没有接触过的。正是因为这份孤立,他并不是那种遇到未知危险会依赖周围人保护自己的那种人。 他可以保护自己。 “不同人的人心真是一座大山呢。大部分人们都受困于此,无力掌控大量的人们,看不到山那边的景色。但这种不可逾越对我们的部族来说根本不存在。在预知法术面前,任何阴谋阳谋都形同虚设。懂得预知的人永远不会作出错误的决定。” 那人听到这里突然僵住了。这正是他隐藏自己的根本原因,也是他不能支持他儿子的原因。他看到了眼前不可逾越的障碍。 而这障碍,在眼前这个孩子口中,却是形同虚设的东西。这无疑大幅提升了面前这个孩子的价值与手中的筹码,提升到了他几乎无法拒绝的程度。 他知道,这孩子口中说的法术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真的把他们所有人都压在概率之下的诡异力量。 他是不想他儿子拥有远大的抱负吗?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只是他真的无力撼动眼前的大山。而现在,让眼前大山形同虚设的钥匙就坐在了他对面。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心目中真正的力量是什么。不是他开发并掌握,流传的凌空御气,不是那绝不失误的时间裂隙,而是他未曾接触过,让过他们的全副科技树与强弱观念,最终却让他们毫无悬念地失败的能力。不同于具象的能力,这种无形的能力让儿时的他为之沉迷。 现在,这不仅仅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也是他儿子追逐其梦想可能唯一的希望。 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暴露过自己的梦想。对他来说,眼前这个孩子绝对比他见过的一切都更有意义。 “预知不是看到未来的法术,而是书写未来的法术。但这法术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东西,而是极其复杂的东西。” “他能以我们认知的统治力以外的东西让在位者拥有绝对的统治力吗?可以……” 话出口之后,这人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冒昧,问题没问完便戛然而止。 “你们的部族一共才几个人。这么小的村子,连房子都是木头建的,这种木棒打蛇的问题,问砍刀能不能做到,有意义吗?”这孩子如他所想地夺得了主动权,看着对方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表情变化,深感镜子的重要性。 “你见过我们的聚落吗?你知道想要获取预知能力要做到怎样的程度吗?” “总能想到办法的,起码开头我们是毫无障碍的……”这人的眼睛里突然之间明显有了光,可在这比他小的多的孩子眼里,这表情却猴子一般:“这就是我的忠告。别去。” “哈?”这人心中的期望瞬间跌落了低谷,眼睛里的光又瞬间消失了。 在其爆发性的为什么出口之前,他瞄向门口,让门口完全没有露出马脚的人瞬间炸毛并且反复检查自己的隐藏之后,开始解释:“一方面,你们这样的人数想要吞下那样的能力完全是痴人说梦,只会重蹈之前的覆辙,另一方面……我们的部族突然收缩势力,隐居起来,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是渗透生效了。” 看着面前这人的迷茫,他很确信自己成功了:“你要是在这种地方困住,我还是劝你不要有太远大的理想。你知道的,某方面的登峰造极并不是万能的。” 重蹈覆辙 掌握预知法术的部族收缩规模并不是为了解决他们腐朽的现状,而是发现了不可避免会产生严重后果的未来。为了大量命运的执笔者不要把船开进阴沟里,这才借外界只手踩下了刹车。预知的掌握者不会作出错误的决定,这是他们的发展程度决定的。 但这个孩子明显不是可以借他们部族发展程度达到不犯错的那位。手里的筹码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地位,毫不犹豫地作出了错误的决定。 他先扬后抑了。这么做的结果,那自然便是对方不服之后的抑制,用实力的差距要强行逆转走向。 哪有结果指向抑的谈判,又不是霸王条款。他们两者之间能做霸王的明显是其中成年的这一个。这孩子的谈判地位在一瞬间跌落谷底甚至不必猜想。 “你们的失败源自于你们毫无经验地采用了预知控制部族。这种败因在你们那里可能难以克服,但对我们而言是可以取长补短的。你这小孩还不懂如何掌控你的能力。作为这部族新兴力量的核心开发者,我可以替你开发。同样的,这预知能力,我志在必得,这个可就由不得你了。” 用经验克服他们预知法术没能克服的东西,这完全是无端指责。这能够预知的部族没搞好管理可不是因为搞不好,而单纯的是因为他们的导航目标比治理一个国家遥远的多。 这孩子想反驳,但在变故出现的瞬间,他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一共没说几句话,但已经走过了巅峰时刻和堕落时刻,犯下了大忌。现在的他在拯救自己之后,又毫不意外地把自己投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 可不是嘛。他又一次犯下了同样的错误。他没被划进一开始就准备带走的一批,变成了因其中一个人的请求而外带的人,也是因为一样的失误。他再一次犯下了同样的错误。 而这次,他甚至没有办法退而求其次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年纪尚小的他哪里能胜任开发自己眼中道路的重任。他面前的路简直是一步一个雷,而且每个雷的位置都莫名其妙,难以预测。一开始无视不要触碰的预感造成的连锁反应已经不可避免,现在他已经无法拯救自己了。 这孩子的眼中终于人生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迷茫。 “以你的水平开发法术,怕是远远不够啊。” 门口突然进来一人,那毫不客气的神情,就算是与这之中那成人有血缘关系,怕是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那是自然,因为那在门口偷听的继承人此时还在门口,正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 那迷茫的孩子才是这群人中第一个认出来者的人。他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光,称呼噎在喉咙里没有出来,但就在表情,来者是谁已经没有了第二个答案。 这可是他真真正正掌握预知的族人,尽管可能才掌握了没多久。不过谁在乎他掌握了多久呢?毕竟他对于预知的学习本身就是半格式塔的,起始即顶峰。 背对门口之人不知来者何人,但就面前孩子一闪而过的表情来看,来找他的必然是与预知法术有关的部族的人。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事情还很复杂,而现在,机会就直接出现在了离他不过几米的位置。 但这真的算是机会吗?在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预知法术的部族突然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锁定概率的大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身上,他应该已经毫无机会了。 但他真的做得到眼睁睁地看着机会在眼前一闪而过吗? 他完全忘记眨眼地回过头来,想看一眼来者真容,可对方却显然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此时完全无视他,直接与那孩子搭上了话:“你这新法术的开发完全可以倚仗我们自己的部族,不必出来寻找的。全天下没有哪个地方能比我们更接近答案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一个竹片一分为二,随手向他扔来。 这个方向,毫无疑问绝不是抛给那孩子的。如他所想,对方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 他闪电般抽刀,挡开那竹片,却不敢以刃接触。果不其然,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他头顶的竹片,那竹片只在瞬间便化为灰烬。 这个部族的身体不够强,某种程度上也只有身体不够强而已。 直到现在他的斗志还在动摇,无法下定决心。不过这动摇没有持续很久,只持续到了下一瞬间而已。另外的半片竹片完全无障碍地穿过他挡开前一个竹片的冲击,接触了他的身体。反射弧为另外的天赋作出让步的他根本没法及时躲开。 没有什么特别的冲击,这竹片接触他的一瞬间,他全身的力量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一般,当即地背叛了他,任由他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猜的没错,对方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他早已没有了胜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离他远去。 对方前脚离开,他惊魂未定的孩子后脚就窜了进来,扶起了他。他虽叛逆,却也懂得恐惧。他对他这个说丧气话的父亲怒其不争,但也并不是不承认他的实力。他怕了。 看着眼前这个梦想好像就在眼睛里破碎的儿子,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昙花好像刚刚盛开过,却又好像并没有。 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根本张不开嘴。这孩子眼里,他是瞬间落败了,但他自己知道,并不是。 打败他的不是对手,而是他自己的动摇。若是他没有动摇,那么按照预知的运行方式,很可能会选取别的路径。那样的话,至少他不必看到自己这突然梦碎的孩子此时的眼神。 他以前又何尝不是因此而被命运耍的团团转,连门都出不去就倒下了呢? 在不知所措的孩子手中,他奋力睁着的眼睛慢慢的逐渐松弛了下来。 直到今天,他还在不断地重蹈覆辙。 存亡之敌 那人救出孩子之后便直接要带他返回,丝毫不带拖泥带水。这孩子跟着一路走到村口,这才忍不住自发停了下来。 “这里很危险,不宜久留。你停下这是为何?” 这孩子停下来当然不是不想回去。说起来的话,实际上现在眼前这个人已经是第二次救他的命了。在见识过让他难以接受的部族聚落之后,他对于回去自然没什么抵触。但是,在此地他却实际上还有一个救命恩人,无法抛下不管。 他听过他们宗族内部的一次争吵,他知道多带一个人回去并不是什么不能干的事。把他的这个救命恩人发配出去寻求生机,本身也是他们的计划。这一切可以说几乎完全没有障碍。 但出乎他的意料,面前这来救他的这位却异常果断的表达了拒绝。 “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也可能带来想不到的巨大麻烦。我的预知里并没有看到额外带回去的人,不管他是谁,此人绝不可带。” 这个道理很简单,他本想这个从小异于常人的孩子能同样异于常人地接受,但这次,这孩子却拒绝了体谅,钉在了原地不肯挪动。 预知内容短时间内不能有太多,否则会不可避免地带来麻烦。也正因此,实际上他并没有持续看到这一刻。也正因此,他在这一刻之前停下了。 他们的现族长就在这种节点给他留下了他选择的余地,他也同样的作了保留。 他想带回这个孩子,这是最完美的预言停止点。他觉得,这样的条件这孩子绝不会拒绝。 但抛开预言控制概率,他又凭什么创造奇迹? 那孩子用手挡开他手中的吊坠,拒绝他的重演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族长嘴中贪婪才会带来的失控。 “我以前一向不听劝,一意孤行,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次,我决定听劝。我不会是预知法术的下一个继承人,这等殊荣,你还是交给真正的编内人员。” 言毕,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回了他们刚刚要离开的聚落之中。 那人手持吊坠愣在原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孩子一开始会是编外人员呢?可能与他之前的猜测完全是相反的。 那无法活动之人的孩子经过这么久,早已离开房间,追了出来。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就和他爸爸一样。有些缺点,从一开始就是改不掉的。比如不能接受失败,却不够坚定,会在茫然中同时失去实干的结果和谨慎的所得。 不过他至少不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干的那种人。至少他现在躲在建筑后面,正在飞速思考眼前的情况,一直盯着正在自己翻阅剩下的未来的那个人。 正在他思考情况,把眼前的一切高效地印到记忆中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如此搭他的肩。不带任何思索,他的刀便在转瞬间拔出,向身后横扫。不出所料,在他身后躲过这刀的这个人他根本没有见过,满脸都写着异族特征。 既然看清是异族,那便更不必留手。两刀之间几乎没有间隔,又一刀已经直刺向那甚至没有站稳的来者。这一刀。就是动作绝不会有失误的那部族也完全躲不过,是他们部族刀法的产物。是千锤百炼的实战刀法。动作之顺畅,第二刀就是不瞄准也断不会挥空。 但这一刀却确实挥空了。他在一瞬间感觉好像有人用手拉动了他刀的运动轨迹,这一刀砍的竟比面前这比自己高的多的人头顶还高。他的刀身挥空后清脆的响声在挥刀后明确地指出了刀身上多出来的铁环。 这环显然是是出鞘之后才扣上的,论实力,他绝不可能是面前这人的对手。 若是对方想杀,他想必已经命丧黄泉。只是对方此时却好像另有事要找他。 “好快的刀。如果我们两族继续这么争斗下去,我们可能就不得不另寻他法来解决问题,才能在战场上保命了。” “你是何人?” 他虽问出此话,但其又怎不是早已有了答案。 对方并不想耗费时间解释,这毕竟是敌人的聚落内部,其自然是要长话短说,直入重点:“之前那房子里倒下的,是你父亲?我是来谈合作的。” “合作?” 这孩子完全不认识眼前人,但就这说辞,这人怕不是早已跟踪多时,他早已没了先机,哪有什么话可说。 “我们的斗争一直在没有意义的地方较劲,实际上我们一直都在刚刚走了的那个人的部族的手中,被其用命运绑架。若是继续跟随其命运。我们都不过是其可以随手捏死的襁褓中的婴儿。如果不合作,我们必将永远沉沦在其掌控之中。从刚刚你父亲突然的战败中,你也应该感受得到。” 这孩子自然感受得到。这离开的二人,分明从各种能力上看起来怎么看都是彻彻底底的低能儿。他难以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 “我们必须要改变现状,这已经是存亡之危了。我们看起来是猛兽,但在他们眼里,却完全和田地的耕牛毫无差别。现实已经不允许我们坐以待毙了。你觉得呢?” 与他父亲不一样,起码他此刻是这么认为的——他走近了一个全新的道路:“我们确实难以单独解决这种危机……但在转答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我们从他们可能所处的聚落,跟随一个带着伤员的孩子一路跟随至此。在这里,我替我们的整个部族向我们在迷茫时代的敌人递出和平条约。为了对抗共同的存亡之敌。” “整个部族?” “很快就是整个部族了。在下次来之前,我会解体我们部族原有的一切。与你们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这孩子立时一惊,他们的计划好像已经被完全查清楚了。可是不等他多问,那人便已经消失离去了。 他在混乱之余收刀入鞘,却发现刀首之环并没有取下。这刀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疑冢 由于他们宗族内教育的原因,他们所分配的附属家族手下都非常忠诚。这些几乎分不到任何蛋糕的人们坚信他们头上的宗族是他们未来的希望,坚信他们头上这神通广大的宗族不可战胜。他们每个人都亲眼见过不同层级之间反应速度差距能有多大,在他们民间的传说中,他们的宗族甚至早已触摸了所谓时间的奥秘,能与那些传说天启的法术相提并论。 正因为这层教育,他那些忠诚的追随者的忠诚在这一刻突然受到了考验。他们无一例外地觉得,他们眼前这个新一代宗族的明日之星此刻的决定无异于自寻死路。 “宗族内的教育告诉过你们,在我们这大宗族之内,隔级如隔山,不论如何,就算我在在宗族传说中的天赋再前所未见,也绝不可能成功,对?” 下面的人只想他回心转意,这话出口就已经是极限,哪里能续上。面对其只需嗯一下的问题,在场却无一人能对答。 那人早猜出这反应,完全没想过他们回答。 “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在我们宗族里,是属于同外姓一样的层级吗?原因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是那些管不住自己,与外族相通的那部分,是被降罪贬下,后辈不得提拔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不止如此。你们应该也感受得到,在这种时候,你们的心中天生便染着一种胆怯,一种不敢接下机遇的恐惧。” “他们都说过我的天赋,吹得神乎其神,好像我必然能为所谓时间的研究添砖加瓦,是整个宗族的未来之星。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全部都是他们的利益纠葛所致。实际上,拥有同样的经历,谁都可以成为我。你们也不例外。” “但为了你们的忠诚,没有人说过这个。所谓用时间战胜法术的时代,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我们从来没有过战胜利用命运的那部族的一丝一毫的希望。沿着他们的道路走下去,只会浪费整个一生的时间。他们藏起真相,沉迷于自己现在的地位,不过是在带领所有人向可以书写命运的那个部族低头而已。” 下面的人们不说,但实际上他们不想走这种未曾有人触摸过的道路的意向非常明显。上面的人前面的演讲实际上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并没有那么多人在乎真相。成熟的社会并不会被真相牵着鼻子走,他们也是。 不过也不是完全如此。 “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开始投降了吗?原因很简单。他们发现了,就是你们这些毫无敌意,可以随意控制的底层家族,正是那预知部族阴谋的一部分。他们奋斗了一辈子,最后却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剧本上。换言之,他们的挣扎可以说毫无意义。换作是你,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结果却发现自己付出的代价没有任何意义,人们依旧处在死局之中,你们作何感想?预知能力所操纵的命运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走到这里就无力向前了,但结局并不是这样的。他们的牺牲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们的故事留有一个很明显的突破口,早已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孵化出了反抗未来的方法。命运是不可战胜的,但命运的执笔人并不是。” “为了简化问题,你们这些已经被他们拙劣的阴谋污染的家族并没有得知一切的原貌。但得知原貌之后,很明显地就可以感受到,我们的敌人几乎是一群与我们一样不了解这力量,在近乎穷举地使用这股力量,用最低效的方法践踏着被命运绑定的几乎所有人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屠杀我们,把我们困在毫无意义的争端中,自己却粗略的吸取教训,丝毫不尊重任何逝者的一群疯子。他们知道他们血脉里的胆怯与羸弱不能与我们相斗,于是就用命运把所有人都卷入毫无意义的争斗当中,撕碎我们所有人。让我们一次次地挫败,一次次地变成他们所想要的那种倒下的人。” 他的手下哪里知道如何反驳这话。他们不过是一群活在更下一层的塑造之中的人们而已。他们只能呆呆地听着这完全陌生的一切。 “我所要克服的一切都是用不可能编织的。正因如此,我不可能用力量去试图克服任何路上的障碍。但这并不影响我决定这么做。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不能忍受在毫无意义的空转中甘愿磨损。更多的是,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知道我要克服的敌人从来不是那些不可能的东西,而是用这些不可能作为武器刺向我们的那些自私自利的,与我们同样的人们。这些粗略吸收,粗略成长的野蛮人,虽站在制高点,但实际上他们毫无疑问早已不配站在那个位置。他们用命运把我们封印在噩梦之中,而现在,到时候让我们用命运推翻他们的一切了。” “……您要夺取他们的预知之力吗?” “打败拿盾的人,不代表你要连盾一起砸碎。没关系,我会用实践证明一切。等到我按计划摧毁你们原本认为坚不可摧的一部分的时候,我会再问你们一次的。” 就他的发言来看,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可远远不是存亡之敌。他们看起来也是一样,在试图革新他们所在的世界,改不改实际上他们也能活下去,不过是憋屈一点而已。但要知道,实际上这发言者,从一开始就可以按部就班地获得他们那里所有人所期望的几乎一切。他的这场变革,看似完全是贪心不足,与存亡毫无关系。 但实际上,他所说的存亡之敌并不是空穴来风。存亡之敌并不是说他们的敌人所掌握的力量有多么具有压倒性,让他们的成长不过是一茬茬的韭菜等着被收割的问题。 前面的话除了表示他们一直在空转以外没有一句在说他真实的想法。实际上他所意识到的存亡之危的来源,是疑冢。 缩影 他从基层带队人员做起,并不是为了继承什么地位在刷军功,单纯地是因为他的地位并不足以直接从比较高级,比较好刷军功的职位做起。就他能从这种高度起步,已经是他爸察言观色熬了一整辈子换来的了。 他的家族分支与他所统领的这些人们类似,是被排除在核心层以外的那部分。他们这些被认为血脉被污染的部分分支,一直以来就是上面决策层三言两语把命运玩弄在手中的那部分。都不需要法术,他们本身就毫无反抗之力。站在他们这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压榨他们的帮凶。如若不自我麻醉,他们甚至无力面对现实。他们的内卷从有效的部分卷到毫无意义的部分,在他眼里,他们的整个生命都可以说是在毫无意义的竞争中消磨。 但至少他们都活着。总会有人试图突出重围。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说他们整个部族,每一句话都在说他的家族。他的们家的子弹时间差的很远,但由于某种无名的感知,他们家总能躲过他们自己看不懂的麻烦,绕过争端最严重的地方,另辟蹊径。依靠着这种天赋,他的父亲在内卷之树上爬的很高很高。 但很快,他的父亲便在绝对歧视之上碰壁,如同他话里所说的宗族一般。他父亲确实摸索出一条绕过最血腥的内卷的路,但这条路看起来貌似与其他内卷中获胜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未来依旧对他紧闭着大门,闭门不见。 他被绑在自己的记忆中无力前进的父亲已经尽其所能了。他本该继承前代遗志,继续寻找可能,但他却生来没有他父亲曾经的那种自我激励,自幼便在家里人的悉心呵护下发展得极其没有安全感,让他的所有家人都摸不着头脑。 努力的人们闲不下来,只会根据自己的经验试图改变他,没有人注意到他用家族的天赋究竟感觉到了什么,没有人清楚他说总感觉有人时刻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修复了这种恐惧。但招致他恐惧的种子从未被铲除。幸好这一种子未曾被铲除,他看到了他们本该注意到,却从未有人注意到的东西。 他的感觉没错,他们确实一直处在监视之下。在听说为防被挖坟而设置疑冢的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并且成功的验证了很多东西。 他从未声张过他的真实目的,在克服安全感问题之后,他立刻便接过了家里人怕他难以胜任的接力棒,投入了为新一层验证的努力之中。 他的埋头努力持续了很久,直到他顺手砸晕了那完全不修炼的部族的一个成员之后。 格式塔为了保证他们脱离下来的人全是难民,可以成为猎物般的角色顺理成章地融入其他部族,刻意调低了他们社会中修炼的比重,将之几乎完全剔除。但这种控制并不能影响他们世界各项数据的实际数值,某种特殊突触非常合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性状之中。 那个孩子无力在武力上反抗他,但却确实地对他产生了特别的影响,直接改变了他的计划。 预知能力在某些贵族手中泛滥的时候,对他们的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大量命运的执笔者把命运涂改得一塌糊涂,造就很多把既有观念按在地上的现状。而现在,类似的状况出现了。某种天生的感知正在制造着同样的效果。 有一种称之为朊病毒的蛋白质病毒,其可以把某些种类特定的蛋白通过接触重新折叠成自己的样子,变成自己的形态。这种现象用于描述现状非常合适。他对于那一直在凝视他们的存在的理解突然之间产生了变化,计划也紧跟着产生了剧变。 朊病毒会让牛羊甚至部分人类发疯,进而杀死宿主,这种情况也同理。这种感知拓展的性状也会杀死现有的社会形态。 不管之前是何种情况。 曾在博弈的擂台上搏命的双方并不是很信任对方,他们的会面无疑很难走向好的方向。坐在桌子两边,两个一样大的孩子面对面陷入了僵局。 身边坐着那孩子的那个不知道这场会谈究竟会走向何方。在分明是他该强弩之末的时候,对面这位的父亲突然插手,宣布了他的胜利,使他在一直下死手的战斗中免于一死。因为这层原因,他总觉得他无法拒绝这会面的要求。但他毫无疑问是不会加入对方的阵营的,如果会谈向着那个方向前进,他又不知道如何收尾。 他原本是拒绝带身边这个孩子去的。他觉得这孩子无疑是对方要挟他的筹码。但对方却说如果不带那个孩子,那就只要那个孩子去就行了,结果绕了一圈,他又不得不答应最开始的条件。 这等阳谋回荡在他的脑海,让他不论如何无法平静地参与会谈,无法开口。他的脑海到现在都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度过此劫。 不过在这方面,实质上是他想多了。那孩子并不是要挟他的工具,相反,他是用来让那个孩子安心来此的工具。 他们不知道这孩子从哪来,但仅凭这孩子收到过预知法术持有者部族的救援,这孩子的地位就已经足够彰显。 他们的目的只有这个孩子的原生部族所掌握的法术的信息,但由于之前的事件,这孩子已经不能接受他们的邀请了,他们不得不连带邀请当初带这孩子来的人。 坐在对面,面对对面这个自己真的下狠手砍,却怎么都砍不到的人,独自面对两个人的这位也同样尴尬到说不出话。 他知道他们必须和好,来面对共同的敌人,但他却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他这辈子当真都没有道过任何一次歉,他实在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这种情况,看起来打破僵局的只能是他那个浑身脱力,虚弱的老爸了。不过正在他还没进来的老爹正在酝酿的时候,那孩子却第一个开口了。 “你们不必在这浪费时间,这个时间段八成已经被观测过了,已经不会有第二种结果了。如果有什么事,就尽快开口。” 独立树 这孩子的发言让两个人都不好准备,但好歹是开了个头。坐在那孩子对面的人稍加酝酿,还是问出了他的问题:“你们部族的预知……当真是不可打破的吗?” 他以前只是想统一他们的宗族,夯实统治的基础,但在之前所见的影响下,他的世界扩大了。巨大的危机感迫使他把注意力转移向了另外的方向,不再沉溺于前代已经完成得八九不离十的统治。 但这个偏移直到现在实际上都还处在早期阶段。他并没有看到太多东西,他几乎只看到他爸被一体质基本上是普通人的人瞬间扰乱全身运作,倒地不起而已,对于他的新梦想,他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新生的执念而已。 很显然,他现在是个愣头青。而由于不同人的沟通协议有差别,他自己的一些习惯和属性结合起来容易在交流上遭受毒打,被人藐视。 “我不想回答这种你自己应该清楚得很的问题。看看我们部族的人均身体素质,你觉得我们能够承受的预言容错会是多少?” 这小孩的过于出言不逊有些惹恼眼前的愣头青。这种未曾遭受过猛烈毒打,未被彻底挫败锐气的孩子自然是希望站着把事办了,不想听到有人这样与他说话。他爸活这么久都依然改不掉这毛病,他自然就更改不掉了。在这种该谦卑的时候,他却把不服输的态度摆了出来。 “预言容错这种东西可以依靠经验软着陆啊。现在那部族突然销声匿迹,怎么能排除预言有问题的可能?” 这孩子确实没指望对方对他谦卑,并不想和他争。说到底,他只想护身边这救命恩人的周全而已。他丝毫不想与之争执不下。于是他彻底的简化了理论,提出了一个理由:“这种原因很简单。预知能力是个待驯服的猛兽,这猛兽完全不受控制,利用其不可阻挡的能力攻击一切试图利用他的人。我们部族固然是有经验的驯兽师,但却没有到能保护自己的程度。我们依然为那猛兽所困,不能完全使之变得无害。” “意思就是,预知是绝对的,但你们的部族依旧难以彻底掌控其存在?”那人突然好像找到了他在寻找的答案。 “不,我们早就彻底掌控了预言。”这孩子为自己的退缩感到别扭,却又不得不为计划低头:“猛兽是预言的副产物。其一是人心的欲望,其二是连体的巨婴。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其三天启的死士。不用说我们,就是你们这些看起来能打的很,一个个不可一世的,在其眼里都是田里的菜花而已。没有人知道其如何存在,没有人知道其从何而来,其自存在伊始便扼住了我们的咽喉,一次次地从内部外部多方瓦解我们。在其的控制下,我们无时无刻不是一盘散沙。” 这孩子所说的其三,在他的部族内部并不广为承认,面前的这位也只觉得其三是对前面的一种综合表述。只有他非常明确的感知到其存在,并且感受到了危险气息。 他拒绝接过预知的接力棒便有这其中的原因。这其三,在他眼里八成便是格式塔存在。格式塔让一个人变成他的一部分,完全只需要一点接触而已,这接触过后,一切自我都将化作整体的一部分,在他眼里,这无异于屠杀。 救他的那个人,至少有一半已经被贯穿了。 这孩子有苦不能说,在犯过这么多错之后,他已经不觉得他有可能改变什么了,他已经打心眼里把名单里没有他作为真正的自我安慰的药剂使用了。除了帮他这救命恩人寻求一个好的未来以外再无梦想,这也是造成他现在违心地低头的重要原因。 不论他怎么想,别人不清楚他的想法就是不清楚。他的感知非常稀有,这种感知上的东西难以互通再正常不过。不论他这么说,也挡不住对方的一句“那实际上遇到的问题大差不差,也不能说是没有机会”。 他的话这么看的话实际上就是没起什么作用。 这孩子轻叹一口气,拿出一个极小的瓶子,喃喃道:“总会想当然地急功近利……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变得谦逊一点吗?” 这孩子对面沉寂在自己的推演中的人明显听到了这句话,停下了推演,又看向了他,只是没有询问原因。 “不停的倒在急功近利所遭受的背刺之中,你们真就没有记录过这样的历史,引以为戒吗?” 对方占用着大量的线程,对他说的什么完全没有兴趣,张开嘴询问,却只问其手里的瓶子是干什么用的。 “预知法术是心魔的敌占区。想要摆脱预知法术的牵制,就必须另立自己手里的竞争力。这是我们的萌芽,我们自己对预知法术的反垄断探索。” 那人不假思索地便把手伸向这个瓶子,结果自然是被这孩子毫不犹豫地避开:“但萌芽只是萌芽。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们可以成功,绝大多数人们用这药,都只会短时间内死在虚假幻觉之中,无法接触真实的一角。” “是吗,那你能用吗?”这对面的人看起来已经明显心不在焉了。这也正是这孩子拿出这小瓶的原因。 “当然能……不然我为什么拿出来。” 这孩子打开瓶口,闭上眼睛探在瓶口轻轻吸气,以求短暂的效果,但他对面的这个人却并不这么想。 他身边之人反应已经够快了,但他对面此人伸指一推还是瞬间导致了严重的过量,一切瞬间不可挽回。 他们修炼的发展还处在早期的阶段,基本还是根据自身性状在当前世界的特点,开创出原始而通用性差的道路。以此界定的话,他所用的这个东西也是同理。绝大部分人在致幻剂的作用下都只是会产生幻觉,并且极易过量死亡,而他不一样。过量幻觉会把高频刺激变成无意义的底色,把隐藏的反馈显现出来,以此为滤镜让他看到他本该看到的隐藏感知。 他不该说这东西可能致死的。 机会 阴云笼罩整片大地,云层的摩擦将高压的怒火倾泻向大地,火海围绕着刀山,混迹在无力反抗的森林中大声吵嚷。历经这么长时间,这个世界又一次变成了面前的这副模样。 这孩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看着眼前不知哪里照来的影像,他甚至无法分辨他身在何处。 他知道面前的这一切是什么。他从前就进行过依靠手上药粉的预知,只是他看到的东西虽然准确,但却并不实用。他始终不知道如何才能控制预知的方向。他预知的东西有时并不一定会发生,只是一切在一定前提下会走向那方面而已。正因为这种鸡肋的效果根本与他承受的副作用完全不对等,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预知了。 他当然并非完全免疫致幻剂的毒性,只是他没有那么容易死于致幻剂而已。过量吸入的话,他也难免落入死神的魔掌。 但现在再后悔也没有意义了。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有可能可以解毒。他除了尽力解读眼前的一切以外几乎没有任何选项。 但面对几乎他没有任何认识的东西的场面,他拿什么确认这是什么? “呼风唤雨,言出法随,弹指间便可让大地陷入一片火海,挥手间即能将大地笼罩在黑幕之中。法术统治世界的那段时间里,从来没有人担心过强度的问题。不同统治者们间的争斗肉眼可见地复杂化,一切好像都会在争斗中趋于平衡。人们在那时大都相信春天总会来临。你觉得呢?” 熟悉的声音非常平缓,但却好像钢针一般几乎刺穿他的耳膜。纵使难以听清,但也足以让他确认声音来源的身份。随着噪音在一瞬间彻底消失,身后的一切声音也在瞬间清晰起来。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不需要法眼,未来也在眼前了。你觉得,谁这场斗争的胜利者呢?” 肩膀上的触感瞬间让脚底涌动的恶寒冲向全身。他现在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体对于危险的警告。只是这种强度的警告,侵蚀心智的格式塔怕不是已经将触手刺进了他的心智,只待下一瞬间终结他的一切反抗。 “我是不可战胜的。不论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过是我脚下的阶梯。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夺走命运的支持。直到现在,也只有你唯一一次成功,把我变成了祭品。不过你的挣扎是不论如何都没有意义的。你也是我的祭品,拼尽全力也最多制造一个污点,仅此而已。命运永远不会背叛我,永远不会。” 杀意沿着寒意快速入侵,清晰的感觉让他迅速清晰地感受了一次死亡。意识的死亡。 他吸入致幻剂太多了,即使如此强烈的刺激也不一定救的了他。不过他很幸运,在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之后,他的眼睛重新看到了东西。 “你在干什么?” “这是吸入式的剧毒,他自己也说过。既然是剧毒,就算有效,他这么拿出来用,也不合适。咱们可不一定能从这种剧毒中生还。” 这大言不惭的谋杀宣言一般的发言让这孩子身边的人瞬间起身,两人之间的争斗眼看着就要再次一触即发。谈判与宣战间的壕沟眼看就要填平,危机时刻还是那孩子猛站起来夺那小瓶的动作将之紧急暂停,一切才迎来些许缓和。 这孩子剧烈的咳嗽,本能对于呼吸的调节已经完全哑火。他现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是否需要呼吸了。若是常人,此刻可能立刻心慌,怕自己不呼吸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因神经系统的部分功能急性衰竭而死。但这孩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平地摔般地失去平衡,重重砸翻桌子,却还在伸手摸那药瓶。他此刻早已顾不上许多,只想赶紧加大剂量,去寻找避开自己刚才所看到一切的命运路线。 针锋相对的两人瞬间顾不上彼此,只看得到这孩子的眼睛上分明已经结起薄薄的冰层。 不论如何,这药是断不可能继续给他了。就连之前把药瓶推给他的那个此时也是如此想法。 “快给我,我们浪费不起时间,再晚一步我们可能都会死……不要躲着我……” 刚才的谈判现场此刻已被恐怖片般的氛围浸染,看着从杯子里泼出来快速结冰的水,这孩子的说法丝毫没有丁点说服力。 寒气开始自那孩子处快速蔓延,不会自发热的一切都在短时间内快速上霜。与周围人相比,这个自己已经开始结冰的孩子现在仿佛已经变成了不会发热的僵尸。 他们不了解在这一瞬间那孩子看到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了他们闻所未闻的快速上冻。对于心怀大志者,这是新世界的大门,对于自求心安者,这是恶鬼的上身。而对于身负最直接的生命危险的孩子,他知道,这是预知者的战争。他这预知方面襁褓中的婴儿,已被格式塔狠狠地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说扼住他的咽喉并不准确。实际上,所有人的咽喉都已经被命运的绳索挂上了房梁,而这里几乎只有他能看到危险的来源。 一切抱团取暖和盟友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他被孤立了。 那格式塔用这一招不知赢过了多少有近似能力的分支。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贯穿他们部族历史的预知霸权。什么笼罩都是虚的,棋盘上的棋子罢了。霸权主义的格式塔毫不手软地排除异己,这个孩子又有什么能耐创造奇迹呢? 表面上看起来这孩子毫无机会,命运已经注定了。这羸弱的孩子哪有任何可能创造奇迹。但这种想法,毫无疑问是一种刻板印象。 人类的力量不来自于好勇斗狠。任何力量都是一时的昙花,人类的力量便是文明的力量。他们部族的知识给他打下了足够深刻的预知理解基础,现在他虽然小,却比那些看不到他所见的世界的任何人都更加适合现在的局势。 他不需要第三次机会。他只需要再有一次机会就足够了。完全的计划早已在他神经系统故障出现的瞬间彻底完成。 代价与意义 “我们不过刚刚起步而已,哪有那种东西。目前不同特长的人之间的高墙还是坚不可摧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留后保存。只是如若走这样的道路,那无疑是与计划背道而驰。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排除带那孩子回来的宗族吗?” 这孩子没有立刻回答,但却实际上早有答案:“那就不必排除了。堵不如疏,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不可能次次都用这种解决办法。一切才刚刚开始,让我们赌一次。” “我们一直就是在赌啊。”卧病在床的那位听这孩子的话,甚至不必思考就能嗅到如出一辙的熟悉。他最后选择了排除异己,又何尝不是在赌呢。他当初下这个决定,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们的宗族已经危在旦夕。 不过他已经感觉无所谓了。重演就重演,他们宗族的衰落实际上又能有多重要呢。一将功成万骨枯,背面不就是自折双翼。为了防止别的宗族作出与他相同的决定而抢先作出这种决定,这样的黑暗森林法则哪里有未来。 来日方长,为了前进,总要有人作出牺牲。 民间总流传说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像只要肯悔过,一切就都来得及一样。这句话当然没什么问题,优势者放弃领先,停止压制,那别的势力自然是可以松一口气,过得好一些。只是代价总要有人付出,被反扑是跑不了的。为了其他方向的未来牺牲掉自己方向的未来,这种代价从来不可避免。 他倒是觉得自己放下屠刀,久违地做了什么高尚的选择,要迎接光明的未来,别人可不见得这么想。他给他曾经追杀的人未来,基本上就等同于给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未来。 别人能不恨他吗?好好的一个孩子,经他多余一指,就这么傻了,在人家眼里,他都不配悔过。现在这人看着面前冒着寒气,整个人都好像变成木头一般的孩子,一直想着这么保护他的那人,直到现在还在自责的炼狱里挣扎。 本来这孩子哪里用得着承受这些,人家在自己的村子里好好的,要不是他把自己要承受的灾祸带到这孩子身上,他哪里用承受这些让他毫无反击之力的余威? 接受终结对于曾经掌握预知的种族来说并不困难。他们牺牲自己的时候,很多时候都能提前看到想要的未来,至少死的瞑目,但对于只能看到当下的人来说,这就完全是折磨。他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发展至此,只觉得是自己的厄运吞噬了自己周围的人。 那此时盯着他毫无表情的孩子并不能理解眼前人的悲伤。在他眼里,过量之后的二次过量完全是他骗出来的,眼前人根本不必自责。若不是他说另一瓶是解药,想必眼前人也不会再把药给他,让他走到现今这步。 自责的人在自责自己怎么会没有反应过来,对只保护自己的反射弧视若诅咒,失神的人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并没有找到任何对方做得到的事情,难以理解。 要在平常,他早就反应过来了。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经大部分陷入了沉睡般的状态,早已失去活力,即使想要安慰,也只说得出荒唐的发言:“为什么这么难受?每个人都会死的。” 他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完全值得的。这一切绝对是有意义的。过量带来的强烈冲击成功让他同步到了至关重要的预言,让他来得及设法阻止,这种牺牲简直算得上福分。已经大部分休眠的他甚至不能对人之常情感同身受。 眼前人丝毫感受不到安慰,在原处依旧沉浸在自我吞噬之中。这孩子不知如何开导,最后终于在未休眠部分中找到了他备份众多的一个记忆: “果树如果不去头,那果子就会高到拿不到,如果去了头依旧长高,就会被弃之不顾,如果不牺牲曾经长高的理念,就会在之后的斗争中落败,所以牺牲是有意义的……” 这孩子意识不高,说话磕磕绊绊,逻辑不通,但大体意思非常简单,就是在强调自己牺牲的意义。长高是植物间一个重大的竞争点,但如果不牺牲自己的高度,那么在人类的筛选中就会落入下风,可能根本存在不到人类衰亡的那一天便会永远消失。不过牺牲精神在他的部族非常普遍,在这里就不那么流行了。显然这样的语句难以起到劝慰作用。 结上一层薄冰的门被伴随着碎裂声推开,罪魁祸首带着几个一直低头不敢到处打量的陌生女性毫不避讳地走了进来,从女孩到女人,从奴婢到落魄贵族,皆在此列。 他正与此人不共戴天,见到来者是此人,一双吃人的眼睛有如猛兽一般。两字低沉却充满能量,极具穿透性的出去,让一般的猛兽都自愧弗如。 他本就是送死的,是为其他人撤离争取时间的,若不是这一层,他哪里还会坐在这里。枷锁害死了他周围的人,可他却不敢挣脱枷锁。毕竟如果挣脱枷锁,那死的就是他们宗族的所有人。 “我是来送服侍他下半辈子的人的。”那罪魁祸首说话简洁,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没有一丝悔恨。 “你已经把他残害至此,如今还想留他下来?”那人陡然起身,没有扑上去,却也已经浑身发抖,虽是背对,可这架势一见明显早已如箭在弦。 这样留下来与其不共戴天的人不止这屋里一人。如若严格其带来的人也有一有机会必背刺的人等。若不是家族使命负身,他周围断不会有一个容得下他的。 “怎么,你想把他这样驱逐出去?” 危险本就一步之遥,可他说话却依旧从不成长,一句句加重自己坠落时身上巨石。 他存活率最高的办法,实际上最好是做一个暴君,保持下去,直到这一代直接的仇恨褪色。但他还不清楚。他现在还依旧等待着向光明未来的转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忠诚 “长得不够高的树,在他们传统的斗争中容易抬不起头来,那些轻易就不再长高的果树,在传统意义上是失败者,但在实际上,这些表面上的失败者却实际上是果树中最成功的。你看咱们背后这山,上面哪一棵果树高耸入云。命运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解读的,做人可万不能自暴自弃啊。” 那听劝的人听这安慰他的话,却一点鼓不起劲来。这预知法术的钦定传承人不管说什么都能用上果树,听的次数多了,当真认真不起来。 “真的什么都能说到果树上啊……” 那人早已不止一次听到这话,自然是没有任何改过的意思:“我这天天与果树打交道,让我用别的我也拿不住啊。” “要是讲道理真的能安慰人就好了……”那人摇摇头,在此地待不下去,转而离开,起身前往其他地方散心。 “你觉得呢?讲道理能不能起到安慰效果呢?”他们部族族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那神出鬼没的族长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了这果林,未能惊动一片树叶。 他对族长到来丝毫不感到惊讶。别人几乎从来看不到他们的族长,可他却天天看得到。这族长天天来找他他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不论他做什么准备,直到今天都只有直觉成功预测过其到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今天,他早已不再纠结于如何预警其到来。他经历一段时间的成长,也变成了纠结于本事以外东西的肉食者之流,开始纠结于一些与他生活离得很远的事: “应该是有效果的。如果我能真的在需要的时候一眼看穿正确的道路,而不是仅仅知道怎么做,面对质问的时候依旧什么都答不出来,我应该能少很多烦恼。” 那族长听他的感慨,完全不藏脸上的笑意,在那里毫不遮掩地摇头:“烦恼就是烦恼,一切理由都不过是导火索。这么看起来,你对我族的牺牲精神并不理解啊。” 这继承人并不反驳。说到底,他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选做继承人。除了预言指定,不可推脱以外,他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支持他的理论。 “我这种果树的经验,对于胜任目前的职位当真有什么意义吗?我感觉我所会的一切对预言来说都没有丝毫意义啊。这样的平庸,我甚至没法反向找出意义。” “意义?这种东西,你要是问我有没有来生,我还好回答一些。” 他并不明白族长此话何意,不过他此刻却突然萌生了一个猜想,脱口而出:“莫非我是过度预知所致的代价?关于轮回法术,我确实知道一二。” “你若知道,便说不出这种话了。”那族长泼冷水泼得毫不客气:“你当我为什么指定你作继承人?一方面是命运,另一方面就是指定谁都可以。高度可替代性是我族巨大的优势。正是这种优势,我族才能千辛万苦从被预知带来的无尽反噬中走出来,走进预知能力实用的第一阶段,忠诚阶段。我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终于对这一切有所掌握,你竟想用你那急功近利的心去快速掌控它吗?你不觉得你是在太贪得无厌了吗?” 这继承者不知该如何回应,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不清楚他继位的意义,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继位的意义比他想象中要简单的多。用忠诚为预知法术的忠诚时代卫冕,为接下来的可能保卫核心,保卫已经控制了他一半,而他还完全不清楚的格式塔。 忠诚是实打实的武器。是野蛮时代与他们所追逐的非巨像力量的混合产物。其看起来没有一丝刀刃,而实际上上面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杀人的刀子。不论对谁,都有刀刃相向的一面,是一把没有握柄的双刃剑。 抽象不代表没有力量。世间万物都是同台竞争的,一切相互之间都有转化之路。 觉悟没有让他变强哪怕一点点,让他甚至依旧无法战胜比他小的多的孩子,但却可以让他挑断宗族里那一个个实力远超于他,几乎是用自身硬实力保持统治地位的旧贵族们的脚筋,把他们推上处刑台。 他们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背刺他们的人竟会来自他们关注的焦点,他们施恩于人的代表。 那难以相信眼前人背叛的几个人在其背后跪地,有千言万语要辩解,可事到如今却已经不再有人乐意听他辩解。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斗争,这是一场彻底的批斗会。 “最不忠诚的人挥舞忠诚的武器,真是好公道啊。” 事到如今,已经只有死路一条的人已经至多只剩这片刻的嘴硬了。他们的一切几乎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根本没有时间整理好一切愤恨。他们的生命就像被倒掉的垃圾,不带一点宽恕,不留一点时间。 “忠诚?他们这些人向来忠诚于制度,可未曾有一刻忠诚于你们。被背叛就代表着你们完全不了解忠诚,最终被公道所弃。怎么,难不成你们有那么一瞬间,当真将自己当成过效忠对象本身吗?” 忠诚是个概念,忠诚本身并不存在。但存在于否,这东西又确实是一种并不绝对的东西。他背叛了曾经的领导,可以说自己忠诚于宗族,为拯救未来而反,他背弃了宗族,又可以说自己忠于命运,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他承诺安定,可在做决定的时候,却完全可以毫无阻碍地掀起另一场腥风血雨,接下另外的一场厮杀。 什么是忠诚? 那人接过不说话的孩子递来的不知名实心瓶,不知这是何意。 那孩子并不多说,再一次重复了一遍他的那句话:“预言会指引最忠诚的斗士走向确定的愿望。只有真正的忠诚者才能继承未来的力量……” 那人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完全对不上地试探性提问:“这是你回去的信物吗?” 那孩子依旧没有多回答,依旧在重复这句话,就像复读机在重复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留言。 残留信号 被安排服侍这孩子的从俘虏来的婢女到落魄贵族家的女儿应有尽有,这意思究竟是什么再明显不过。 这预备夺权的宗族有诸多仇敌,在现有政权的推动下,想杀他们的人多如牛毛,甚至连他们派来监视人也完全不是秘密地不忠。以这些人为眼线,怕是会让忠诚的人最终也因迷惑而不忠。这种决定怎么看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这也正是他们一家高明的地方。情绪织造的飘飘然会让人过于信任忠诚。他们更擅长利用墙头草。 在他试图带那个孩子出去,逃离此地的时候,那人带来的一群侍女中地位最高的那人抢先一步推门而入,两人差点都撞在一起。 两人同时在快要接触时后退一步,好像突然互相吓了一跳。在短暂的延迟后,反应速度更慢的那个侍女却是第一个开口的: “您在啊。正好之前带我们来的那大人找您,既然正好在,那便随我们去。” 他当然不想见那人,眉头一皱。转念一想,这孩子呆在这里实际上并不会被怎么样,如此一看,实际上他自己去找目的地,再回来接反倒更合适。 这想法非常简单,几乎不要时间,他很快就完成了决定,一摆手排开眼前侍女:“不必了。你们只当没有见到我就好。” 那侍女并没有回应,就这么被推开,完全没有加以阻拦的意思。这没什么问题,一般来说也不会阻拦。 不一般的就是,那人并不找他。这话是那侍女瞎编的。 这破落贵族完全是墙头草,这侍女也完全是棋子。他们家族并不知道这场斗争最后的胜利者是谁,于是在两边便都设置了后路。这侍女的家族随时可能会投靠另外的部族,但现在,他们确实是比喊出来的忠诚更可靠的盟友。 也许可靠,但完全不忠诚。 这侍女比那孩子可大太多了。她自己看着眼前这呆呆的孩子,自然是并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浑身散发寒气,让人完全无法走近一步的孩子抬头看向她,那满眼的迷茫让她也不禁感到迷茫。她的未来在哪里?她还有未来吗? 在她还呆呆站立在那里的时候,那孩子首先动了起来。这孩子又从同样的地方拿出了一个和之前给刚走的那位一样的实心瓶。 她的任务并不是监视这个孩子,虽是眼线,但两方却不论哪一方都没有给她下达报告的任务。她们这么多人的任务统共就只有一个,延续这孩子的血脉,做这血脉的人肉容器。 任务本身并不残酷。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种命运司空见惯。只是当命运砸到头顶的时候,任谁都会感到迷茫。 这么小的小孩显然没法让她完成任务,她们的任务就是好好继续服侍这个孩子,再无其他。容错率高,也没什么上升空间。 这侍女深深叹一口气,伸手上前顺应接过了这实心瓶子。 这孩子虽大部分休眠,但却依旧可以感知到眼前人的失落与迷茫。虽人仍在原地如同机器一般完全不活动,但说的话却并不重复:“人没有强弱之分。” “是金子总会发光,每个人都有最适合他的地方。只是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法见到那样的地方啊。” 那侍女叹息一声,为自己的命运而悲伤。这里的每个侍女的出身有所区别,但任务却完全没有区别。这孩子让人不知来源的寒气在未来可能是值得争夺的资源,她们的地位可能因为这个开始上升,可毫无疑问,这种上升不过是烤肉,最多只是她们比这个无法控制自己身上寒气的孩子更适合收集,更容易隐藏而已。她们的未来惨淡得很。 人没有强弱之分。也正是因为这差别太小,她才难以抵抗命运的。如果当真有可能,她还用如此感慨吗? 那孩子不管她的说法,又继续下去:“世界只有一个。不论抽象与否,万物都是同台竞争。” 这话那侍女就完全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了。她回头疑惑地看这孩子,遗憾的是却看不出任何可以用来解读这孩子什么意思的线索。 她不禁怀疑起这孩子莫不是在和她玩,跟她打哑迷。 她反复联系,可却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解读方法。此时,那孩子却已经说出了下一句:“命运会指引最忠诚的斗士,也只会指引最忠诚的斗士。” 这句话类似的句子她刚刚在门口听过。刚刚只从这开始听的她听到这句,突然怀疑这孩子是一直在重复这段话。 这孩子莫不是想表达什么? 她刚想问个具体,这孩子却并没有转回之前的话,两眼始终盯着她,补出下面一句:“这瓶子不是空心的。” 这孩子的话实在太不连贯了,她感觉自己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又莫名无法放下,为了不要错过什么,于是强行打断了那孩子的话:“等等,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我们部族的文化之间可能差别有点大……” 这孩子听到她的话,停顿下来,认知地看了她很久,看得这侍女头皮发麻。终于,在凝视了她自己感觉数分钟之后,这孩子再次说话了。 “午夜前后,若没有远远离开此地,就一定要把瓶子藏在嘴里,在碎裂之前都不要取出来。” 这话依旧莫名其妙,但却突破了安全距离。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却突然有预感自己今天是睡不着了。她们这些侍女是绝不会远离这里的,那这意思就是这瓶子她们就是在午夜前后必须含在嘴里了。这种具体的奇怪要求让她突然想到一些东西。 “瓶子不结实,要是不小心可能会咬碎。藏在嘴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咬碎。除非房间里出现咱们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意思就是今天晚上这个房间里只允许咱们两个人吗?”她试图挽救这场对话,但她却实际上并没有成功的可能: “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一个看得到的触手。只要有任何部分离开房间的可能,都一定要把瓶子准备在牙中间。” 预兆 这孩子虽傻了,但其说的话却绝对值得引起注意。她来之前,布置任务的人们就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孩子的来历。 他们所处的地方虽然不算他们部族聚居地的核心地带,但只要从这里走出去,那也基本上不论哪个方向都高密度地存在他们部族的人们。要说危险,还真说不上。她们一群侍女都没什么战斗力,他们的保卫工作都是交给别人的。他们所处的地方就算称不上密不透风,那也至少是吃规模效应的要地。突然预言这种东西,她虽然不安,但也很难相信有什么危险。 毕竟外面还是太安静了。她很难相信如此寂静的情况下,会有人能如此自然轻易地潜入这里。要真有了,那就当真是鬼故事了。 她实际上并不算胆小,并不是会被鬼故事纠缠得睡不着觉的那种人。到现在她都一直不困,那主要还是要怨这屋里跟个雕像一样坐在那,几乎看不到他眨眼的孩子。他这么一动不动坐在那还是有点瘆人的。 那不肯说为什么的孩子坐的那是相当安稳,一点不觉得有什么。这个时候,那不近人情的孩子久违地开始有动作时的第一句话竟是要喝水。 她自天黑便一直待在这,待得她腿都坐麻了。这种时候得到可以稍微出去一下的信号,她还是感觉不错的。出去看看这里的守备,某种程度上也有助于抑制她胡思乱想。 这么说预知也是曾经那部族的立足之本,这么个孩子,就是会,怕是也能力有限。万一这孩子说的实际上不准,完全没事呢? 但就在她准备出去的时候,那孩子却又叫住了她: “不能出去。” 这孩子对于他之前说的内容不依不饶,并不通融。她这个时候实际上还是有点小怕的,于是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听劝。 其他侍女们一般都在暖和一点的外屋或者街上休息,因为她们的任务性质不允许她们离开太远。她只要开门,很容易就能找来能替她跑腿的。不出意料,不费什么周章,水便被睡眼惺忪的另一个侍女端来了。 正在她要伸手去接的时候,那孩子却突然又一次开口:“手也不行。” 手也不让她伸出去,那拿到这水也就另一种办法了。虽然这屋子里不允许第三个人,不过只伸胳膊进来,应该是问题不大。 那孩子在她不再问意见地作出决定时明显欲言又止,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两个空洞的眼睛又开始盯着门缝不放。 “你在这也过得不好。现在还来得及,回来。” 那递杯子的侍女用着同样空洞的眼睛与那孩子对视,两人这么对视,颇有两个僵尸对视的感觉。 “来得及……” 那孩子呆呆地发言,重复着前面人说过的一个词。 对那与之对视的人来说,这是在重复某个词,但对于那之前一直和这孩子待在一起的侍女来说,这就是另外的提示了。 她突然想起,她应该是只准备打开一条缝,让那侍女伸手递杯子进来的。但现在,那侍女不仅进来了,还远远的站在那孩子近前,与那孩子开始了对视。她这个控制门的人,在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情况下放进了第三个人。 预言中的第三个人出现了,而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上一次控制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她一直就这么远远的盯着这二人,却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劲。 然而她现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瓶子已经在自己牙中间了,却无论如何咬不下去。 这时,那刚进来的侍女的动作突然戛然而止,随后瞬间猛地回过头来。一股寒意瞬间铺面而来,她瞬间便咬碎了嘴里的瓶子。 这瓶子到底有什么用?用受伤来唤醒她,让她冲出去搬救兵吗?那为什么不直接串通准备,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瓶子当然不是为了让他受伤。与她印象中的不一样,这瓶子不是那孩子所说的实心,完全是空心的。一种冲击穿透她浑身的神经,让她瞬间浑身一震。 面前的侍女应声倒地,并没能完全完成她的转身。 这侍女对身体的控制权在这一瞬间回归,几乎是瞬间就跳了起来。 “他没有亲自来。那这件事就还另有麻烦。要是他亲自来就好了,这种劝导的事竟然还派替身……” 她吐出口中的碎片,满眼不可思议。 在她还在想可能是用伤口让她复苏过来的时候,这瓶子的碎片却显然是空心的。至少这能告诉她这里是现实。 但如果这里是现实,面前的这个孩子的变化真的是真实的吗? 那个孩子突然变得不再僵硬,好像是复苏了一般,不再如之前那般坐在那里,改换了动作。 这真的是现实吗? “人与人之间没有强弱之分。任何人都有可能在特定条件下秒掉别人。” 那孩子竟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我问你,刚刚在你那么长时间没有抬头的时间里,你有看到我吗?” 那孩子突然间的一句话,再一次猛地提醒了她。她看到了。她本只该看到地面的。 “不要吐出来。张开嘴。喝水。” 那孩子的脸如同他周边的气温一样冷若冰霜,本来打来给他喝的水,此刻却被灌到了她的嘴里,把那些尖锐的碎片让她顺水咽下去,直接划开了她的食道。 她猛地全身一抖,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面前的地面。水杯早被倾倒在一旁,那杯子里的热水早已没有热气,早已在地上结了一大片冰。 她茫然抬头,水杯落地的地方却看不到侍女,只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腿脚僵硬地冻在了她印象中侍女所在的地方。 “你不够忠诚。你应该清楚,预言只会引导那些最忠诚的斗士得到其想要的一切。你这样的选择会害了你。” “这是预言的特质……预言本身就不能看得太多……” 那腿脚僵硬的男人此刻还在力争,不肯承认。 信徒 “看太多会导致命运被锁定向不可挽救的衰落。虽然目的仍会达到,但命运将会用实际结果表达下限是不存在的,对。” 更糟糕的命运永远存在。他们已经用血淋淋的历史证实了这一结论。 “一切还来得及……你没有必要反抗到底的。站在预知法术的对立面是不可能赢的。” 明显被先手袭击的那人此时还依旧试图劝降,甚至不作反击。 “我与计划并不相斥,如果我投降的话,还是有可能得到一条生路,对吗?” 那孩子丝毫没有恢复正常的意思,依旧冰雕一般坐在那里,看不出一点感情波动。 “一定可以的,至少能够保你一世平安……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那人明显很想救这孩子,但很明显他并不得这孩子的心。 “能说出这句话,你就已经不够忠诚了。预知法术立于不败之地的核心便是忠诚,你来到这里,就已经是犯下大忌了。” 那人一头雾水:“这与忠诚有何关系……” 还不等那人缕清这孩子的话,这孩子便已经再次继续下去:“不,再忠诚都不够忠诚。叔啊,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法术都相继失传,唯独这预知法术至今一脉相承,未曾有半分丢失,反倒逐渐更加位于掌控之中吗?” 这孩子的话颇有引导性,那人很自然地便接了下去:“因为掌握预知法术就是那最初许下的愿吗?” 但这引导性实际上并不存在:“不是。没有人会许下这种彻底把自己的一切晾在一边的愿望。”那孩子冷冰冰地盯着那人,眼睛微眯:“实际上原因非常简单。他自己不能背叛他自己。实际掌控者的忠诚能力对我们来说是降维打击。”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继承人啊……”作为继承人本人,他并不能相信这种猜想。 那孩子实际上并没有想告诉他什么真相。他只是在等那个人按耐不住,彻底夺取这人的身体,并一网打尽。但现在看来,这超越个体的存在比他想象的更加沉稳。 这孩子叹口气,看起来这任务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 那人看这孩子叹气,还是想试图劝降:“预知法术是命运的执笔,不论如何是不可能战胜的……万不可任性啊……” “这就太高看这法术了。”那孩子抬起头来,那人竟从这孩子从未变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种居高临下:“他唯一的优势不过是绝对的忠诚,他不能代表命运,他也不过是命运的信徒而已。” 那人并不能从这句话里听出解法。看着面前的孩子,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孩子的动机,但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莫名地集中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面前的孩子。 他很难相信这孩子说的东西,到现在也只觉得是心理作用。 这孩子的表情从来没变过,但其说话间的游刃有余却好似比在他脖子上的刀,把阵阵凉意顺着衣领直灌下去:“我不会投降,也不想把这场斗争进行到底。但很明显,仅靠这种威慑谈判,想要让那个存在接纳我的独立存在是很难的。我必须证明我的猜想,亲手把我能做到的证明呈上才行。对。” 那人不能相信这种威慑,还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把什么说出口,身后爆发性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侍女不强,但够强了。刻在基因里的爆发力足以让她赶在察觉不对而启动预知的那个存在之前,一口咬在瞬间躲闪却为时已晚的那人脖子上,这强大的爆发力竟用并不锋利的牙齿在那人脖子上咬出了飞溅的鲜血。 他哪里料的到这个,一把推开那个侍女,自己也失去了平衡,撞在一边的墙上,看着那好像得了狂犬病的侍女,一脸惊恐。 他被预测,并抓住了片刻破绽。若这一下是刀,他怕是已经死了。 他突然领悟了那孩子说的话的意思。预知法术完全不是无敌的。任何愿望都有大量漏洞可钻。他曾经许下的愿望,和他在这里死去丝毫不冲突。 这孩子需要做的事太简单了,只要走上意识的新台阶,他认为预知的所谓无敌完全形同虚设。 这孩子所要做的事太简单了:“乾坤已定。现在命运已经在我的手里了。一个与你们曾经的想法毫不冲突的预知触发已经完全庇护了我。命运可不偏爱忠诚的那个人。他只会帮助说出正确答案的那个。”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这孩子做了什么了。使用预知法术的时候,只有彻底自私的愿望才能彻底保护自己,否则就会陷入所谓的三角封印,一切可能都会穿过字里行间的缝隙,带来难以想象的腐朽方向。 这孩子说的那个存在投降了。原因很简单,其愿望没有彻底保护自己。在这孩子将其作为筹码摆上台时再预知,一切就已经为时已晚了。现在不论其怎么预知,都不可能预知到成功维持自己独裁的道路了。 它本不该失败的。输就输在自己太过于忠诚,过于信任预言,结果命运把本该属于它的一切送给了另外一个人,就像它曾经舍弃部族中大多数成员那样舍弃了它。 它现在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扔下预言直接反抗,只会当场害死它。形象一点,这孩子的枪已经瞄准了它存在的每一个主体。 另外的侍女推门进来,眼里完全看不出灵魂。 “你的格式塔是有缺陷的。离开我的所有侍女,我暂时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直到你曾经追逐的命运彻底把你作为祭品的时刻。” 那存在放开了绝大多数侍女,让她们沿墙坐在了墙边睡着,独留其中一个问道:“为什么,是因为私心不论如何不能与远大的理想共存吗?” “不是。”这孩子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有些融冰之势:“单纯地只是因为你的高度至今是一个信徒,而不是能够前进的人,所以打从一开始,你的命运就注定如此而已。” 那人眉头舒展,倒向墙边。 潮汐 命运的齿轮不断转动,一如往常地把一切推向重病世界的下一次急促喘息。 “你觉得这种东西真的能跳过武器垄断,帮我们夺取政权吗?” 这继承人自上次受到预知部族命运的冲击后,已沉闷数天。看到这样存在的对手,对一切毫无头绪的他看这他们精心准备数年的法阵时眼里也不再有光。 他那依旧虚弱的父亲低头看这一度是激励他的作品,心情比他这孩子复杂的多。不过他的话直到现在也依旧没变:“那你觉得他们能驯服那个一直对他们完全警觉的法师吗?” 法术的发源不过早几十年,但却与他们钻研的真气天差地别。法术在传说中一直都是神明的天启,虽多数失传,但留下来的每一个都远超他们的能力范围。他们束手无策的预知法术,在坊间流传中一直都是破坏力最弱的法术。 他们当然可以怀疑传说的真实性。但至少要等这突然再度出现的破坏性法术再次失传。现在,他们的一切努力在两种法术的不论哪一种面前,都太过渺小。这份渺小,已经足够给他们的所有选择判死刑。 那继承人紧盯法阵,短时间内的认知冲击让他不禁地握紧双拳:“谁都知道他们全都是骗子。骗术几乎是我们唯一可以接近法师力量的能力之一。但你做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放飞毫无意义的飞灯?” 孩子竟如此比喻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某种程度上,他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在放飞灯。根本什么都阻止不了。 他很清楚,最近出现的敌人太过突然,过度冲击了他这个天真孩子的心,把其曾经的梦想踩在了地上,往他的精神上刻上了挥之不去的巨大阴影。这个孩子在看清一切上付出了太多,这样彻底的冲击对这孩子来说太过残酷了。 他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这个孩子。否决千言万语,最后出来的只剩一声叹息。 “你也清楚骗子也有骗术能接近那法师。这就说明,我们总有自己的部分可能接近成功。不要妄自菲薄,总会有办法的。” 这僵硬的安慰甚至没能让这孩子有所侧目,甚至换来他孩子的一句“你害怕了。” “我怎么会害怕……我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我只是……” 他也知道他这理由说不说没有区别。谁都看得出来,他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任何安慰在此毫无底气的嘴里说出来都比他的脸还要苍白。 那继承人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瞄其一眼,松开了握拳的双手。 “真气潮汐的力量不论怎样,都是绝不可能与那法师对抗的,你应该清楚。” “我当然清楚。”他回想刚才的安慰,还是反悔了。他下意识告诉孩子一切皆有可能,但这根本不是他的计划。咬咬牙,他最终还是决定以实际情况优先:“我根本不打算赢。襁褓里的婴儿不可能打赢真正的怪物。我们只需要活下去就好了,我们只需要逃走就好了,没有人规定我们必须打赢,逃避必败之战,没什么可丢人的!” 那孩子直到这时才终于转过身来正对他,眼神里满是怜悯。 “这才是你真正的预期啊。” “我们不可能赢的……” 作为唯一继承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面前这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爸真正的心理状态。梦想是他的,但却破碎在他爸的心里。他爸绝对比他受打击严重的多。 他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来,并不想一直看着他原形毕露的老爹。 他说他受到的打击没有他爸严重,这可不是没有来由的。 “你刚才说的话有一部分有问题。襁褓中的婴儿无力与那等天启的法术对抗,但即使不再是襁褓中的婴儿,我等也断不可能与之对抗。” “对啊……那种法术远远超出你我的控制范围,说到底,人只需要活下去就足够了……” 真心话令其父自己抬不起头来。这样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折磨,是用其自梦想的碎片在他的心口拉出一道道伤口。 “嗯。我们完全没有能力与其打持久战。不论怎样,摆在们面前通往胜利的都只有一条道路。” 其父刚想在悲伤中继续徘徊,却突然意识到其儿子在说什么,猛然顿住。 “从小到大你占去了我绝大多数的时间。不论去哪里我都不得清净。不过幸运的是,我还是有幸注意到了这种东西。” 那孩子手上似乎在发着光,似草非草的植物在其手上飘扬,早已不知何时离开根须的草此刻竟看起来丝毫没有一点枯萎,甚至还有让他从不高的亮度中看出一种莫名难以直视的刺眼感。 “你应该完全不知道我对这些植物很感兴趣。”这孩子把那植物递给他,他抬手接过植物,这植物的光在一瞬间便肉眼可见地昏暗下来。留下的一缕微光,让人甚至难以将其与正常的草区分开来。 他对此的第一反应是这草必然是需要真气维持,便控制真气包裹而上,但事与愿违,这草对他的支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更加昏暗。 “这种草寿命极短,根系极浅,几乎每次真气潮汐一起便生,一落便死。真气潮汐间短暂急促的起落,会让其比跳动的火苗般往返,在生死线上来回挣扎。我曾以为这草只是在真气潮汐中发光而已,直到有一天深夜,我找到了其几乎短时间内便腐朽完毕的枯草,才意识到一切。” 真气潮汐此时还远远没有升起,自认为无比了解这潮汐,甚至想借此潮汐逃离终结威胁的他,此刻竟完全无法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让这草再次活动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其快速脱水。 “爸。如果有一种东西,它可以大范围难以预防地传播,过程中可能会杀死很多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只有我们的部族可以用饮食结构对此免疫,但有可能让我们杀死那掌握法术的疯狂法师,你愿意将之启用吗?” 可能 他爸可从没想过他能提出如此计划。在他的印象中,他这孩子的形象可从未如此脱离过其孩子的身份。他连连否决,无法理解他的这个孩子这么突然如此反人类。 “为什么?你的计划不就是这样的吗?抛下所有人,自己逃之夭夭。那家伙烦躁周围骗子们的迁怒,难道就一定比这剧毒的牺牲更小吗?你应该看得清远处那各种超出我们炼钢术质量限度的超级刀山。我们这些人可天天都是看着这巨大的刀山入睡的,每个人都为此寝食难安。在绝不伤及族内人员的情况下,你也不论如何不肯接受这等计划吗?要是他提前开始迁怒于人,那我们这么做的道路可就彻底封死了。” 他听着这话,脑袋嗡嗡的。他这儿子是在拷问他,是在用部族的命运和其他素不相识的大量部族命运在拷问他。这最稳定的计划,无疑是最血腥的计划。 那些素不相识,甚至与他们族有摩擦,让他曾经在追梦的岔路路上最终选择了先下手为强的人,他真的没能抱有太大的温柔。这么一个同样的选择交给他,他真的好像与那恶鬼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刻的问题很简单:他为他曾经毫不留情的政策后悔吗? 他总觉得他还没有疯狂到那种程度。无法接受这样的献祭。 即使对方是如同资本主义一般,使用血腥甚至自动化的方式草菅人命,毫不留情地榨取可怜人们的最后一丝价值。 “我们没必要做这个选择。有些胜利,即使取得了也没有意义。这只会让我们变成我不共戴天的那种人。死可以是有意义的,但屠杀不能。” 他早就看出来了。他这父亲就是那种徘徊不定的那种人。他也是。各种立场总会冲击其心智,让其经常露出这种毫无感情的茫然表情。 光想着改变一切,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一切最终该变成什么样。他父亲缺少未来的蓝图,终结一切之后只会让一切再次陷入轮回,快速腐朽。他的父亲在这方面毫不成熟。 这想了很多的继承人回头遥望远处遮住一半月亮的钢铁山脉,轻叹一口气。 “我会保留这种能力的。在此之前,我的计划只有一个。驱逐导致一切扭曲的这伪神,让一切首先回到我们的掌控之下。” 其父茫然抬头,他们现在实际上还连自己方的权力都没有翻到正面,这么说未免过于遥远。此刻他的眼神显然还停留在鼓励不下去的状态之中,掩盖不住茫然:“我们赢不了的……” 那继承人回过头来,向其父手里那已经开始枯萎的植物轻轻抬手,看起来分明已经开始腐朽的草竟好像感受到了潮汐一般,又一次亮了起来,无风自动,挺起身来。 “正如你刚刚说过的。人就是人,不可妄自菲薄。我会亲手献祭那群骗子,亲手驱逐扰乱规则的法师。你不必帮我,只要你这么多年的心愿仍能正常升起,我们永远有机会。” 他不知道曾经命运的信徒已经被失去灵魂的孩子架上了高台,不知道过去吞象的贪蛇已被复苏的恶鬼钉上了刑台。他只知道,大地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了。不论是否想好了未来的蓝图,值此危亡之时,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成长了。 命运的齿轮高速转动着。在这些沉迷预知的人们的视野之外,另一个命运的观测者逐渐等到了他要的时刻。 刀山之外,那制造刀山之人所离开的地方依然高耸入云。刀山固然雄伟,但这些年来,最让人关注的可从来不是刀山。那一瞬间完工,默默无闻的遗址才一直是人们眼中最神秘的地方。那制造刀山的人就像落地的陨石,而这高塔则正如手动抛下陨石的活物,令人心驰神往。想要获得这遗址的恩赐的人很多,但直到今天,复苏的法术也只有一个。 说起这法术,那被夺走命运的格式塔只能称得上外传的先辈子弟。创造两个文明的创世神也不过是已经逝去文明的学生,创造并更彻底掌握这一切法术的,只有这文明遗留的先民。 这先民此刻正躺在一瞬完工的高塔之中,等待他预定命运的启封时间。 外面这预知部族对于预知法术的掌控不过是刚刚造出投石机的程度。对于这先民来说,几乎完全是简单甚至简陋的用法。不论是使用方式,简易程度,还是对命运编辑的掌握程度,这都不是一个时代的级别。 这些自以为无敌的部族一直只有笔而已,甚至没有涂改手段。这个一直没有苏醒的存在,才是真正能对命运几乎为所欲为的人。 不过程度终究也没那么夸张。这被创造他们的创世神抹杀的文明几乎二世而亡,他们终究没能完成他们的终极飞升,对于模糊真假的能力的认知程度,终究也不过是零零碎碎,缺乏统一的一个个法术而已。他们还远不是无所不能的。 但尽管如此,这遗址中所蕴含的一切还是远远超出入侵者的文明程度。那制造压在人们头顶的大山的孩子,还是几乎没什么可能突破这遗址的安保。 不过也正如前面所说,级别这种东西并不严格。人就是人,文明就是文明,不分什么高低贵贱,莫谈什么强弱真假。只要条件正确,一切皆有可能。 废除一切可能的法则,锁定以类似液态存在的几乎与一切相溶的锚点浊浆终究还是被穿过了。几乎感受不到一切的孩子历经复杂的自救程序,终于还是从诸多现实之中找到了自己,没有让不怀好意的存在剽窃他的现实。 不过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也实际上从一开始就一直是零。这孩子明智地绕开了直接与不可逆的既定命运正面冲突,成功地绕过了并不专业的设计者在命运法术方面的漏洞,找到了不可能用找的找到的道路,现在,他终于在经历了不知多少世界之后,站在了系统面前。 “天劫” 预知法术可以非常轻易,完全不必穷举地找出这素不相识的遗迹中的漏洞,其维度远不是智能可能比拟的。但其毫无疑问也有缺点,那就是这法术真正的发明者实际上是这遗迹所属的文明。 这用预知法术立足的部族不知道如何破解这预知,知道更多基本原理的那可不一定不知道。 他所寻找的核心就近在眼前,转折后真正走向他所追寻的方向的核心部件近在眼前,现在只要按照预言中的操作执行下去,便可成功,但现在,他却执行不下去了。 他已经试图靠近那控制台很多次了,可每一次他以为已经完成的时候,回过神来却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的预言里可一点都没有提到过这种东西。 这并不值得意外。他刚刚穿过了因为没有人会试图穿越而不设防,几乎溶于一切,可以让一切性质同化为毫无意义的溶液的浊浆,说不准就是对预知法术的陷阱。是专门用来针对像他这种可能依靠预知法术穿过前面的防御的人用的。说到底,他根本没想过那溶液可能有什么效果。 现在,被夺去唯一倚仗,只能拿着一个已经失效的预知骨板的他,已经彻底无计可施了。他落入了素未谋面,却早已等候多时的敌人设下的陷阱。 周围粗糙的一切都在昏暗的灯光下跳动,让他不得一刻宁静。现在,落入陷阱的他,几乎只能静静等待死亡,成为这主控室里唯一的遗骸了。 他卧在地上,努力擦拭地板,试图擦亮这脚下的地板,为内心带来些许平静。但不论他如何去擦,这地砖都不曾有一丝光亮。他自进来就冲散过大片污垢的地板,似乎不能被他的手移去一抹灰尘。 就像他完成预言之后就立刻发觉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这地板,甚至比那主控室触发黑暗都触发的频繁。 他陷入了命运的迷宫。好像他一旦有一点进展的可能,命运就会立刻带他回到原点。他被锁在了一种他未曾见过的法术编织的牢笼之中。 看着污渍两面透明度完全不同的地砖,他不自主竟笑了。 “真是帮了大忙啊……” 来自创世神的危险解除了。命运的触发器放出了隐藏自己的装置。这不需要定时间的定时激活器,可比定时的好用且可靠的多。 预知法术的屏蔽器是不存在的。那锚点浊浆不是什么会扰乱预知法术的东西。那浊浆污浊虚实,锚定为质,是他们所有技术的一大重要核心。其本质不是任何东西,如果硬要说,其更像是连通虚实的传送门。利用这种东西,既可以化虚为实,又可以噬实为虚,这种物质本身的存在可以说基本上高于他们所知道的一切法则。永远不会消耗,永远不会分解。可以无限自我复制,可以不取一分一毫。 他穿过了浊浆,那就意味着其现实被溶解了。现实进入浊浆,那现实就将被吞噬消失。 预言不会被屏蔽,那就意味着预言预知到的一切必将发生。他必定会接触主控设施,必然会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不过有一点,虽然这预言只指定他会完成这一切,并不一切会如他所想。 他被困在了陷阱中,哪里都去不了,但另一个继承他现实,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他穿过的区域出来的“他”,已经毫无阻碍地打开了主控。 他被夺舍了。就像这遗迹刚出现时发生的一样。遗迹的制造者早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其得到了一个绝对不会被创世神认出的身体,夺取了别人的现实,别人的命运。别人看到的自己的命运与实际上与自己以后毫无关系,那夺舍者何必对此设卡? 一帆风顺是要付出代价的。 制造者对自己夺走原始人的命运毫无负罪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早已极其熟练。这统治外部部族这么多年,刚刚失去自己命运的格式塔,就正是他的观测工具。 预言技术是要和最基本的观测技术一起用的。毕竟预知法术当真难改,不要犯错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人用着自己完全不了解人的身体,毫无顾忌地启动了主控室,开始连接他的格式塔探针。 系统把能量聚集在扫描上,并不数字转码的非计算机屏幕因低能而黑暗下来,只留下一个敷衍的图标,让屏幕前的人影倒映在了屏幕上。 一个眼睛不管是数量还是位置都有着巨大问题的影像出现在面前,好像砸向心灵窗户的石头,瞬间吓到了这根本不在乎自己长什么样子的遗迹主。 等他回过神来,眼前的倒影立刻恢复了正常。不再惊悚,里面的倒影完全只是一个拿着骨板,非常普通的孩子。 他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心,告诉自己这倒影不是他,陌生的人形被突然脑补成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正常不过。可能只是这个孩子的身体原因影响了反射。 “只是一个失去了自己命运的可怜虫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他的想法被完全不还原地说了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不会那样想事情。他的思想被粗暴的修改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他再熟悉不过——前一刻,他与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共用一个身体,大脑线程撞了车,遭遇了篡改。 但这个人不是应该已经被锁进了锚点浊浆的锁定中吗?即使逃出来,作为异常也早该被快速清洗…… 看着前面倒影中地上早被他扔下的骨板,上一刻还属于他的身体,这一刻正拿着一个全新的骨板,站在他刚刚站的地方,等待设若空防的系统听他号令。 第一次,他抢到的命运被抢走了。文明覆灭以后,他一直以为这里已经不会再有人能抢走他的命运了。 那孩子抬头看向面前的屏幕,继续表面上自言自语:“不过虽说是这么回事,但我还是会全力以赴的。毕竟,这可是我夺取我想要的未来真正的一大天劫啊。” 不稳定存在 预知法术在那部族的事迹渲染下,看起来几乎是无敌的。在人们都在斗智斗勇的时候,这预知法术那无孔不入的特性让人们无从下手,绝大多数人们在各个传说的渲染下都认为任何计谋在预知法术面前都毫无意义,除了不能正面冲突以外,这个能力几乎是无敌的。而这唯一的缺点也不止一次被打破过,这同一文化圈里的人们出于传染的恐惧,几乎无一例外地对此法术选择了放弃抵抗。 但同样的东西,在格式塔嘴中比任何法术都要强的法术,在那二世而亡的创造者文明眼里,却完完全全是最废物的法术,说鸡肋都抬举它。 这预知法术,几乎不论使用任何方式预知,都必然会留下可预测的判定节点。而这些判定节点的存在,使得这预知能力锁定命运的能力极易受到干扰,在保护使用者的方面的防御基本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于是这个法术就变成了只攻不防的法术,使得对方必须作出回应才能免于麻烦。但这低下的进攻效果与形同虚设的保护能力一融合,这法术立马就变成了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的破烂。除了能激怒被迫分神防守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能力,无法适应几乎任何局势。 正因如此,在那个被毁灭的文明之中,几乎没有人在乎这个像耳边苍蝇一样的法术。那人自然也不例外。这就给他自己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们的文明二世而亡,几乎没有彻底完成任何学科的组建。各种各样神迹一般的技术,其使用条款就突出一个后果自负。 曾经有人提醒过他,好歹要为自己的存在设置后门,以免自己受人暗算之后,被迫死于自己的防卫系统。这种后门唯独被预知法术所克制,只要多独立建设一个小监测,整个系统便可以高枕无忧。但他并没有接受这样的提议。 “在我需要用完全别人的身份来证明我是我的时候,我就早已不再是我了。既然要用这种技术,就要做好对应的觉悟。漏洞这种东西是永远修不完的。” 他非常轻易地找了一个借口不听劝,省下了一个设计阶段。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漏洞是永远修不完的。甚至他完全没有留后门的设计,都被无孔不入的预知法术穿透了。只是又换掉命运的他现在没有后门给他用了,现在他的清理系统会毫不留情地清理掉他这个真正的主人。 他个人对于预知法术非常不屑,但他现在却又不得不求助于预知法术,来寻求逃离自己系统的方法。 当然前提是真的有用。当然,是没用的。他没有设计独立的监测系统,但这不代表预知法术真的有用。他自己设计的循环触发陷阱足以屏蔽预知法术的发动。 他检索格式塔的系统正在运行。通过那锚点浊浆,动摇世界实际大小的法术作为扫描系统的组件触发,只一个瞬间,他便差点忘记自己是谁。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现在的存在形式都极其致命,时间已经不再充裕。 如果他没有办法快速解决他这没有后门的屠杀机制,那么这个外部原始文明的入侵者就会把他一步将死。对方将如愿以偿地接管整个遗迹,夺走他为了自救所制造的一切。 他当然不可能对此作出一点让步。他对于外面的整个文明没有一点感情,这个害死不知多少人的魔鬼可不会手软吝惜任何手段。 用来采集数据的空间混淆法术瞬间脱离扫描系统,偌大的实验室好像在一瞬间缩小成一个方盒子,像一记重锤砸向了还来不及喘口气的孩子,瞬间将其砸到在地。 这主控室当然没有长久地作为一个小盒子存在,只是片刻缩小,重锤砸向了那个孩子,让他当场被砸倒在地。缩小整个系统的建筑是要遵循一定的原则的,他并没有掌握完全相关的技术,还不能瞬间把整个建筑打包折叠,只能通过一段时间的准备进行整体的建筑转移。 但这点能力,对于对付这个孩子已经完全足够了。 “在我的触发条件下,你的可能性已经被完全锁死了。你当真觉得,你能制造你想要的信息差,来让你有那么一点可能抢走任何东西吗?” 这是文明的压制,这孩子在不该正面对决方面与不该硬抗的对手产生了冲突。 这一下没有砸出特别严重的伤势,那孩子很快就捂头站了起来。虽然对方并没有直接秒掉他,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完全没有打算对他留情。空间法术再次切换了模式,下一秒他很可能被直接扔到甚至看不到这个星球的太空中,像个太空垃圾一样。这遗迹的主人并不缺乏制造东西的能力,前脚彻底扔掉这个身体,后脚他就能随便从溶液里凭空拉出个一模一样的,甚至不必等待。 这里的陷阱毕竟是他一手设计的,他甚至不需要利用后门逃离,只要完全不触发陷阱的机制,他甚至可以完全无视他用来让一切行为毫无意义的陷阱,作为一个完全没有实体,却能与遗迹交互的异常存在。 这算不算后门呢? 不过,这次是他打错算盘了。改变效果的法阵完全没有产生任何效果,掠过刚刚他砸倒在地的孩子,却完全没有检测到那孩子的存在。 整个人还处于溶于浊浆墙状态的他,此时几乎无法受到一切影响。甚至他的存在都是一个异常。 屏幕归位亮起,唯一的白光光源照亮整个房间,可那甚至可以被摸到的身体,此刻却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那个失效的预知骨板此刻正倒在地上。现在站在那里的,骨板连同人一起,都不是一个完全确认存在的整体。不是幻觉,但确实并不完全存在。 那孩子准确无误地回过头来,直视此刻正在操作系统的他。 他此生头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设计了像他这样的异常存在都可以与外界交互的建筑。 存在混淆 作为一种生物,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将自己的大脑认为是自己的存在。这没问题,意识就是大脑一个用来适应部分环境因素产生的功能,如果需要的话,同一个人的脑袋里塞好几套意识的例子并不少见。意识认为意识就是自己,并推到其运行基础的大脑上,顺理成章。 不过这套认识自己的历史仅局限于意识认识并定义自己。对于这些天天在危险的边缘左右横跳,研究法术的文明来说,存在就是个更加复杂的东西了。 至少绝不局限于大脑这个器官上。 那入侵者紧盯着这个遗迹的拥有者,把这遗迹本来的主人盯得头皮发麻。 这是他的过去给自己留下的代价。他们这后果自负的文明所触及到的东西,早就没人可以给出一个可用的兜底手册了。他现在不得不独自为自己的懒惰与独树一帜付出代价。 不管怎么说,面前的人都是刚刚接触他已经非常熟悉的存在形式领域,怎么说他都有一定的先机。只要在那之前抓住这入侵者存在形式的倚仗,将之破坏,阻止他向其他形式转化就好了。说着简单,做起来也难不到哪去。在这期间,他仅仅只需要保证自己看不到自己就足够了。 他闪电般伸手,要触发身后门的开关,离开此地,手却在碰到按钮之前被猛地抓住了。 按钮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能算是手的东西,猛地抓住他,让他完全无法完成交互。 “没用的。我绝不会让你这疯子如愿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我会把恐惧和懦弱深深地扎根在你的本性之中,让你永远不可能把我们当做蝼蚁般践踏利用。” 他当初抛弃自己身体的时候,也抛弃了自己的本能反应,让他能够更加轻易地越过心理障碍。他们的文明里这样做的人很多,他也是因此才敢踏出这一步的。 而现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在溶解,面前刚刚那个孩子也全身都在瓦解,身体上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异位,完全拆解自己地向他冲过来,诠释了自己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无畏。 从他们那后果自负的文明的尺度来看,面前这个初次接触他们技术,毫无常识的孩子绝对比他要强。他根本不敢卷入这种代价恐怖的恶性竞争。 他即使进入这种完全没有实体的存在状态下,他自己也是大致完全是人类样式的。只要他不看自己,他自己就永远长自己的样子。这是他自己抓紧的安全感。而面前这个完全不在乎这些的孩子则完全不在乎这些,离得如此之远便直接将交互面板扭曲成了陷阱,这种行为几乎等同于把他们扔进了一不小心便会把他们的存在整个撕碎的绞肉机,把他们整个悬在了高空钢丝之上。 不过事已至此,他能投降吗? 在他们文化的角度上,这个孩子过于勇敢无畏,比他要强,但这仅限于人文。 他才是切实拥有更多法术认知的那一个。 他本想跑出去之后再触发空间,消失在拐角,但现在他不得不就这么就地触发了。他既然想要保持完全的自我认知,那就不能把自己改造成乱七八糟的样子,自然身上没有带太多东西。想要反击,他必须去别的地方才能找到相关的工具。 他设定的紧急区域从没变过,不需要额外处理。但这一次却出了岔子。 他被扔到了他刚才打算把那孩子扔到的外太空。 他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混淆自我往后走的一个经典特性,感染。他用以攻击那孩子用的空间法术坐标被感染覆盖到了他的应急法阵上,把他扔到了外太空。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他猛地看向自己右手上的法阵,右手的六个指头上的法阵已经明显歪到别处,显然无法再次触发了。而且他现在多了个指头,这只代表一件事,感染也跟着一起来了。 在太空中,他这样的存在容易被宇宙射线打成筛子,暂且不提,受感染的他如果自主意识再受到动摇,那他很有可能瞬息之间被撕碎自我,整个人变成那入侵者的一部分。 但他如果不动摇自我意识,在这种地方又再如何与对方抗衡?他所坚持的人类的样子在这种地方只会害死他。他就算认为自己是个会产生强烈磁场的球,也比现在安全。 他如果想动摇自我,只需要随便找一个可以像镜子一样的东西照出他自己的东西就好了。但现在,他真的还来得及脱离对手的监控,让自己成功接管重新认知的自己吗? 他的视线在右手上停留的时间尚未结束,那感染便已经发挥了作用。一个倒映出他真实形象的眼睛猛地睁开,瞬间与他完成对视。 不是由他自己主动扭曲的外形被倒映出来,此刻不论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一般来说是应该这么认为。 他与那个孩子交换了命运,也就是说,反射物诅咒依然在锁定他,陷阱还在正常生效。他的整个形式都被瞬间还原到最初的人类形象,回到了那个孩子最初的地方。 他回归回,控制系统重置归重置,时间并没有倒流。他回到的地方在他面前已经几乎完全溶解。 这不重要,只要他的应急法阵恢复就好了。应急法阵瞬间触发,他回到了他应急的区域。 各种系统几乎在同一瞬间触发,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再现今天的速度了。整个遗迹瞬间被折叠并重新展开,他们所处的地方各种规则都瞬间受到了挑战。除了他所在的特定区域,整个建筑都翻进了另外一套规则之中。 那个环境下,几乎没有任何已知的存在形式可以稳定住。那个孩子说到底也只接触了他所知道的冰山一角,再怎么大胆,也不过是人手上爬行的虫豸,没有翅膀,终究抓不住逃出手掌心的一线生机。 但正如这比喻有局限性一样,这个方法也有其局限性。虫豸不一定要逃离人手,寄生虫可以发过来钻进人手。那孩子很明显知道这个陷阱的内容,他再快都太慢了。 远征 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安抚人们为自己的存在正名的计划。 望着遥远的遗迹,他内心中的不安一天比一天更甚,让他被情绪操纵地定向反思自身,最后终于不顾反对,强行组织了大批人马开始向那遗迹远征。 他早就意识到了这群人大都不必他安抚。最开始这群人确实是因人群对他的恐惧上台的,但现在早就不再是了。人们依旧弱小,但早已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变成了虎视眈眈。他们没有变强,但却依旧是虎视眈眈的那一方。 这群人已经完全无视了他是个人类的事实了。或者说,这群人很清楚他是人类,但为了自己的权益,他们一致决定继续孤立他的存在,在维持这个他根本不想要的现状。 他意识到继续等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于是还是决定就这样重返那遗迹。 这群人根本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也不在乎他所说的危机。这群人想知道他如何获得这样的力量,却又对他所说的一切漫不经心。他已经受够了这些笑脸相迎人们的糊弄,决心不再试图依靠壮大后的力量,而是直接亲自出马,直接挑战那吞噬了他过去的遗迹。 这群应付他的人们对于他突然的强权举措手足无措,先是强烈反对,而后又在无力阻止之后同意让步,恳请他这个怪物重回谈判桌。这群人也许直到今天才发觉他们与他的共生性,发现他们就算能,也决不能下毒杀死他,杀鸡取卵,也许他们早已发觉,只是又一次重演,又一次拖到了这种时候。 这些都不重要。任由他们聚在一边的车厢里怎么徒劳地开会,都已经无法再让他回头。生金蛋的母鸡已经振翅高飞了。 到最后,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是对这遗迹到底怎么回事一无所知。会预知的部族不知察觉到什么风声,竟突然消失,让他根本无从继续得到有用消息。 也许这一切早就被书写成命运,他会做什么选择这种事早就有人替他做了选择。遥望远处的遗迹,他也只有无用的出神。 现在正是他们中午休息的时间。周边的人们早已清空,给他留下了很大一片的清净之地。 毕竟那些人们还要在过段时间后回来拉车,所以两拨人的距离并没有拉开太远。他的车和那群天天毫无意义地开会的人们的车还是挺近的,这种时候他只要注意听听,还是听得到那群人开会的声音的。但今天,那边却显得格外清净。 他不知发生何事,但在走神后回来突然感觉到不正常的寂静,还是起身前往了那边他从来不去的车厢。毕竟他完全不知道那个遗迹究竟能干什么,在明显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的警戒心还是会驱使他去探查一下情况的。 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就突然发现这群人的会议并没有断掉,只是这群人不知为什么,竟在座上以各种不自然的姿势睡了去。 这群天天养尊处优的人除了会议室还一人备了一个车,怎么看也不像会聚在一起睡觉的。他立刻就感觉到了问题。 果不其然,站在这门边,他也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困意袭来,让他脑袋昏昏沉沉。 为什么会有人投毒袭击这几个人? 他并没能第一时间确定来者来意,但还是瞬间弹向身后空地,瞬间在自身周围制造了一圈完全透明的隔离罩,连同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和外界隔离了开来。 谨慎是好事,但实战经验不足的谨慎却也可能毫无作用。那因植物而对真气潮汐了解比自己老爹还要深入的继承人根本没打算露头,在完全远程的前提下,他依旧可以完成自己的袭击。这场斩首行动他已经完成大半了,只剩下眼前这个导致他们整个社会结构出现扭曲的人,就可以完成计划了。 甚至不必携带任何毒的他利用真气的启蒙知识,依靠手中特制的护臂,直接的药效袭击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阻拦。那人给自己罩的隔离罩,不过是在烈日下闷死昏睡自己的自杀方式而已。 他很有自信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刺杀,为他们家族的崛起计划扫清这伪神的阻碍。 不过下一刻,那罩住他自己的罩子便被他自己粉碎了。看起来甚至没有再看那几个人一眼的他已经排除了毒飞镖的可能性。 不过这对他的计划影响不大。在他调节的毒性下,就算慢一点,这伪神也会很快浑身起泡,精疲力尽地倒地,随他补刀。胜利已经近在咫尺。 他从暗处偷瞄那伪神,他还是想第一时间开始补刀,尽快离开现场。毕竟夜长梦多,除了这几个身居高位的人以外,那群累的不行早已去睡觉的人他根本没管,他不想拖太久,滥杀太多无辜。 他需要目击者。 但这一看,却事与愿违。那伪神竟早已确定了他的方位,正直直的向他走来。半抬的手指上一个摇晃的指针直指他的方向,那人竟在这种全程可能不过几十秒的遭遇战中迅速锁定了他,一点没有荒废已久的样子。 刀刃从他身上起泡的地方直接长出来,让其身上一时间留下数道血迹。由于毒素本身不存在,以及时间过短,这些血泡里当真都是稀释不多的血,虽然失血不多,但就表面上来看却鲜血淋漓。 疼痛让这个人清醒过来,现在他正径直快速地接近他,丝毫不给他机会。 他的部族优势让他很难被迫拉近距离,起身就跑的他眼看就要拉开距离,可在下一刻,他的护臂却被好似从他胳膊里长出来的金属撑裂,就那么轻易地从他胳膊上滑脱,只留一层又重又毫无意义的金属块卡在他的手上。面前的树快速转变成金属巨树,蠕虫般扭动,凭空增大数圈,准确的拦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要袭击我?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真正危及我们存亡的敌人此时还远在那天边的遗迹之中。这样袭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命运的路口 他们所处的时代不允许他带有更多的后手。护臂没了,他就确实是没了可能与面前之人抗衡的能力。不过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逃跑的意思,反倒转身回来。 他的刺杀计划失败了。他最需要解决的目标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的计划,只能说名不虚传。 “我不知道你是听谁差遣来此地刺杀我们,不过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苦衷。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出,待我们解决了当下威胁我们存亡的敌人,我必会尽力助你,以我的一切担保,我绝不食言。” 那把他的生命拿捏在手上的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杀他,竟还想拉他入伙。从这一直被周围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们虎视眈眈者的角度看来,他虽远征态度强硬,但也确实没有丝毫安全感。他完全没有做好任何回去的准备,此时的他无异于要淹死的人在水中挣扎,不肯放过任何有浮力的木板。 不过与他的猜想不同,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刺客。他的橄榄枝只换来无路可走的对手不屑的冷哼。 “有什么需要?那我要你的命,怎么样?” 这手握人们视若神明般力量的人至今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仇视自己。在他眼里,他自己分明只被这群人困在宝座上动弹不得数年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招惹任何人。这话如同当头一棒,点燃了他的怒火,但被不安笼罩的他却只能化怒为哀,声音明显下沉一档地压制情绪: “为什么?我做过什么事让你们仇视我到如此地步吗?” 那死到临头之人反倒无所畏惧,不卑不亢,寸步不让:“你做过什么不重要。不管你是个嗜杀成性的疯子,还是个优柔寡断的笼中之蛇,你只要存在,就是压在头顶让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山。我与你没有恩怨,但你的存在于否,对我很重要。” 这人一点不让步,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这试图抓住尽可能多救命稻草的手被这话猛击,落入冰点。 他以前觉得别人不尊重他,不听他的,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弱了,根本无力换来别人的友善相待。现在他足够强大之后,周围的人却还是只有坚决反对他的和虎视眈眈的。到现在都无人回应他的友善。 曾经迷茫的他被那个无私奉献,满心部族命运的人照亮,做什么都毫无积极性的他阴差阳错地与其一同走向了他一直觉得有来无回的道路。即使那人已失去多年,他依旧继承着那完全不属于他的梦想。在今天,在连续的冲击下,他终于意识到他根本无力完全奉行别人的梦想一生。曾经照亮他的光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在原地愣住很久,那完全不在乎他是怎么样人的刺客也观察周围观察了很久。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不再变换计划,回过神来,依旧不带半点客气: “怎么,你还要装那个伪君子多久?你知道你的杀气侧漏有多明显吗?” 在他的攻击下,那本该处于优势中的人也终于回过了神来。 “总是会走向同样的结局……总是会有一成不变的发展……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家伙,把真正的存亡之敌抛诸脑后,视若无物,永远沉迷于陈旧的争夺,如此与那些玩物丧志,噬毒成瘾的疯子有何区别?” 这次,不等他再对此作何嘲讽,刀刃便已破体而出,不过顷刻之间便令他血溅当场,无力倒地。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那边拉车的人们也忍不住探头过来,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身上留有不知对手还是自己的少量鲜血的那人准星般锐利的眼神扫向围观之人,让本就心神不宁的车夫吓得直接向后摔出几步。 “休息时间结束了。回来继续上路。” 这人并不在意车夫,简单下达命令,用金属锁死那群人所在的车厢,信步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太阳还依旧在头顶炙烤,一行人便已匆匆再次上路。 这孩子所想的原计划当然不是等死。他可不是消耗品。他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随着真气潮汐的运作,失血假死多时的他咳出噎在喉咙的血,再次大口喘息起来。 只是解决他们部族的首领也足够了。短时间内他也不是非常急需解决这个头上的大山。回去养养伤,一切还能从长计议。 在手上缠好不易被切断的一层草木护手之后,他忍住剧痛拔下了身上的多把利刃。他对这潮汐确实有足够研究,这撕开的伤口在他的严格控制下不再大量出血,甚至还快速闭合,贫血腿软的他在一次次的呼吸之下竟当真恢复过来,脱离了生命危险。 现在回想起那人从自己身上伸出,挑破血泡的刀刃他还后怕,这顷刻间让他失去意识的刀伤,让他到现在都难以相信在那种他炮制的潮汐形态下那人还能持续保持清醒。 不过不论怎样,看这状态,那人后续还是没有被放大的疼痛放倒。他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但在准备走之前,他突然发现了地上的刀片好像并不是普通的刀片,上面是有些字迹的。他不自觉拿起看了一下,那刀刃上竟写着各族通用的表示同意的符号。 他们的对话极其简短,结局非常糟糕,他一时间没有想起这同意代表什么。但由于对话过于简短,他还是很快找到了答案。 他只要过对方的命。只要过对方死。这种东西他很难想象对方这同意是什么意思。 不过另一个复杂到失去了刀片意义的东西给了他答案。 一头钥匙的后面纹上清晰的密室地图,密室的意义被清楚地写在其上。他们的文字尚且并不相通,因而他并不能了解这是何意,但他大概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留下的自己对付存亡之敌的“武器”,并不传给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们,传给了他这个敌人。 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呢?曾经的领导者们远远离去,他们家的崛起随之万事俱备,成龙的钥匙此刻落在了屠龙者的手上,用一个千古难题拷问着他的内心。 抬头仰望那已经浮空的群岛,他已经站在了命运的分叉路口。 变局角落 “大人,就这么让他随意走动也不合适……毕竟他是完全清醒状态下为那怪物卖过命的啊……” 那孩子把命运的主导权夺回之后,就把来劝降那位说是救命恩人者放任自由,不加管束,他自己丝毫不急,但那从家族里出来,半辈子被家族压在他身上的那侍女可就着急了。这段时间里群魔乱舞,她的家族那是丝毫没有压中一点,安全感被大片大片剥离,看着升空的浮岛,她终于还是再也压不住自己的不安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孩子做过什么,只看清过怪物的投降。在那个时候,她本以为自己一塌糊涂的人生看起来可能终于要有一点起色了,但谁能猜到,他们早就注意的势力竟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凭空把那么多块大地扯离陆地,就这么宣布建立了天空之城。 以一己之力倾斜政局航向远征的大师前脚带走了他们部族最大的配重,那势力后脚便升空浮岛,把阴影洒向了大地。在势力刚刚宛如旭日东升,眼看就要接管整个部族,后脚又传出那继承人突然不知所踪。她家族的那群墙头草被各种消息撕裂,她背后的家族已经彻底把她的存在扔到了一边。 现在眼看出现巨大变局,时局极度不稳,可她周围唯一剩下的支柱却丝毫不当回事,放任他们手中针对怪物的武器随意走动,提及理由,她最后竟只能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说辞: “他已经不止一次做我的救命恩人了。他想去哪去哪,我不会限制他的。” 这侍女自知自己对预知法术毫不了解,可此刻却急火攻心,安定不下来。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完全与她知道的常识相悖,可她最近又经历过多少与常识相合的事呢? 她自己把自己打断得哑口无言,原地急躁两步过后,只留下一句打扰了,便退出了房间。 这孩子无法控制寒气,整个人呆呆傻傻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现在这个孩子早已恢复了正常,却还是依旧不对发生的一切作出任何解释。 她明显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失控了,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本就墙头草的家族抛弃她完全在预料之中,可她从来未曾想过一切能失控得这么彻底。瘫坐在门口的她,理智早已逐渐被不安吞噬。 这些从各个地方收集来的其他侍女她并不认识,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算稍微认识。虽然出身差距很大,甚至可能属于敌对阵营出身,但这些侍女还是逐渐熟络了起来,见她伤心不已,还是有人过来安慰起她来。 “哪有那么多事是能在掌控之中的啊。我们本来也没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何必在这种事上伤心呢?” 与她共事者多半早已斩断了一切希望来此,虽然逐渐熟悉,但她与这些人之间却也确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她一点也不指望这些人理解她为什么伤心。 还是要靠自己坚强起来。 抹抹并未决堤的眼泪,她对这主动开口安慰她的人强颜欢笑: “这种事确实也没办法啊……在来之前,家里人还把我作为一个可能的希望培养,但实际上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注定结尾了。我那些飘忽不定的墙头草族人,在出现变局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如同他们要求我拉他们一把那样拉我一把呢?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对我的命运抱有什么期望啊……” 让她落泪的,不是现状,而是期望。曾经本就渺茫的一线生机彻底消失,虽然预料之中,却也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老实说,她们现在的一线生机实际上并没有彻底消失。她们这神秘的主子确实还有让她们有美好明天的可能,只是怎奈这主人却对未来绝口不提。 她们这主子的能力,据传不正是无敌的预知吗?拥有如此无敌的能力,怎么就不能还她们一个安心呢? 那贵族家里落魄的侍女刚要搭她的手起身,却被她抢一步避开,按在了头上。 “我去问问,你先在这等等。” 那落魄者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这本一无所有的侍女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她要的东西并不过分,不过就是一段有暗示意味的安全感而已。不论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从他嘴里说出来,那都足够了。这种想法支持着她,毫不犹豫地进门提出了要求,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他们的时代,等级确实不算森严。 她理直气壮的简洁问题并没有得到同样简洁的回答。那分明还小的孩子转过身来,眼睛里却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像恶灵附身,令她也不禁熄灭了动力,站在那里如坐针毡。 “明确的未来?你们想要怎样明确的未来?” “就是……大概……让我们对未来的可能性大概心里有底就好了……比如发展方向什么的……” 本来气势很足的她,在这孩子周边没有低温的阴寒气场下也冷却下来,没有了一时冲动要当英雄的气场。 “乾坤未定,可能性千变万化。好好重新整理一下你的问题,你是想要怎样方向的未来,还是想知道我在准备怎样的未来?” 萎了的她自然说不出前面的话,还是在说想要知道主子的计划。隐藏自己的欲望也是本能。 “如果是我在准备的,那就没有答案。我这只有你们想要的答案,没有我想要的答案。你想要你的答案吗?” 他说的话步步紧逼,出头鸟终于也还是绷不住了,原地高速行礼,谢过之后闪电般弹出去,一手便带上了门,一刻都待不下去。 那孩子看着眼前人,若有所思,靠上背面的墙,喃喃自语:“应该说不出所料吗……” 那人闪电般回到那落魄侍女面前,动作之敏捷在他们这也足以当战斗员,无疑是受到那气氛的严重打压,完全支不住,出来抓住门口坐在那里人的双手都缓不过来。 这场质问的出征,最后还是以他那里有答案,是好兆头这种结论草率收场。 羽化之路 那孩子已不再困于寒冷之中,已经恢复自由活动,不再如同木头一样整天坐在那,大体已经恢复了活力。不过与之前相比,他的活力总体而言还是有所衰减。 毕竟他觉醒了他的部分天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知道别人所想知道的答案,却不知自己想要的答案,这并不是他在威慑面前之人,这是得到预知能力带来的副能力之一全知之后却没有欲望导致的正常迷茫。在这种方面,他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于是在当天晚上,他把那个从墙头草贵族里挑出来的侍女找了出来,一起坐到了一片三步外不见人影的高草之中。 他没什么时间观念,叫人出来的时间很晚,那些侍女们早已大都睡熟,但这点困难并不能阻碍他几乎所有的其他侍女都跟出来,在非常近的地方偷听他们讲话。 那被找的侍女本身就睡不太着,他这么晚叫她出来倒是没有干扰到她,但毕竟与其正常的生物钟相悖,其还是显得比平时安静得多,没有他这么有活力。 不过好在这孩子最不在乎的就是气氛,这种情况丝毫不影响他开口问话:“你是从一个落魄贵族中选出来的,对。听诸多描述,你那族里的人好像是把你丢下了。” 那侍女面对这种停顿,眼睛里却并没有闪过被扎到痛处的失落。其眼神之麻木,分明已经对同一种刺激产生了抵抗,不再作出反应。 “之前你刚刚出去,就有一个人又进来要说法,是替你要的。那么,你恨丢下你的那些族人吗?” 那侍女满脸茫然,稍作迟疑摇了摇头。 “不恨吗?那如果你有一天出人头地了,变成了像之前出征的那大能一样,可以以一己之力倾覆整个部族的统治的人,你会拉你的那些族人们一把吗?” 这话中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那侍女虽眼神依旧迷茫,但却不再盯着地,转向了他。 “你想要怎样的命运都可以。只是不论是怎样的改变,命运都必然会索要那部分代价。我的能力只是指引,没有人能躲过代价。若是如此,你愿意去为了自己的命运去作出选择吗?” 那侍女不愧其前身,稍作犹豫便语出惊人:“那你知道我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吗?” “我可以知道,但我不一定知道。”那孩子反射着星光的眼睛里好似放着一个黑洞,其上星星点点的星光好像在被不断吞噬,让她完全无法保持直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她再次转过头去,收回了自己的探索:“具体的讲讲。” “你们家里有养蚕吗?养蚕缫丝,缫丝之蚕多力竭而亡,无法结茧,而成功结茧的蚕命运却也好不到哪去,其自己会在自己结的茧里死无全尸,彻底成为祭品。从其中羽化的飞蛾,与其中的蚕几乎没有连续的关系。蚕就是蚕,蛾就是蛾,蚕是将整个生命的积累,拱手让给了素不相识的全新个体。对他自己而言,羽化这个被人称颂的过程,不过是人们欢送他的死亡,称颂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个体。” 这孩子整体都在说蚕,她却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双手更加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抬头仰望:“卧蚕羽化成飞空之蛾,超脱天际,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美事吗?我只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死刑。一种应该永远对着敌人使用的武器。” “羽化这般美事,怎能永远对着敌人使用呢。”过往在心中闪过,对死亡的恐惧因大脑一致性而快速削减:“你用这种比喻来说,那这代价的背面,想必便是羽化至你所说的那种强度的通天之路,是足以让我们在这场变局中重铸命运的道路。这件事也是因为足够让我全新的命运变成我想要的方向,你才会来找我谈的。” 她回过头来,那孩子正如她的感觉那般盯着她,用绝对黑体般的瞳仁与她正对,让她难以直视。 “我倒不完全是这么想的……” “不必犹豫。”她刚刚做好觉悟,不自觉地抢过话去:“我的人生在那消息传来之后就已经结束了。之后就算走上蚕的结局,我也无所畏惧。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关于此事我唯独只有一事相求。我想要一个全新的人生,羽化之后,不论怎样,我不想再与原来的家族相认。我不想再被虚假的安全感笼罩,为不存在的失去而受到折磨了。” 她的话多少有点多余,现场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只有那些听过她夜晚抱怨的人们对此反应激烈。 那孩子看着眼前已经在宣泄自己情绪的侍女,对于自己曾看到过的景象难以再有足够的反应,只是再次重复起此事的代价:“羽化登仙意味着把自己的一切终结,将成果交给一个完全全新的存在。你真的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吗?你的梦想究竟是什么?” 只有这个问题是真心的。他不知道她真正的梦想。 “梦想……大人你的这种羽化登仙的方式,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来完成?” “今天羽化,明天就能完成。时间非常短暂,正因如此,梦想这种东西若是不说出来,那可就来不及了。” 那孩子在等一个回答,可却并没有等到。那比他大的多的侍女一把搂住他,一点没有作为这里几乎是年龄最大的孩子的自觉:“那这样你就没法谎称是家里的长辈了啊。那我羽化之后,岂不是只能叫你大哥?这样真的能如愿把新的我蒙在鼓里吗?” 这孩子自然是看到一定程度就看不下去了,他完全没有往后看,当时跳过了这一段。这一段说什么完全不会影响一切的发展,也是他苏醒后难得的无剧透生活。他轻叹一口气,动作一点没有迎合的意思,依旧支在草地上:“你这样准备是很难成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物的啊。” 那侍女摇摇头,一句话切开他们二人的不同:“那是自然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梦想的啊。大部分人都只有执念而已。” 倒计齿轮 羽化是一种形容,形容的是一个后世流传甚广,发掘的非常彻底的基础中的基础。后世的所谓元婴,正是于此相关。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他这一夜之间便可完成羽化,落地元婴的强度背后,是完全不能保留任何记忆,当真就是单纯地制造了一个羽化产物的超早期原型。 这种东西说高级也高级,说不高级也确实接地气。后世的发展使得这些羽化不止不局限于元婴的强度,甚至这种技术变成了非常常见的武器附魔手法,几乎随处可见。后世随处可见的各种无生命的东西中制造出来的比如剑灵之类,皆是出自此道。 这当然意味着一件事,不论是剑灵还是元婴,本质上都是同样的羽化产物,虽继承的身份不同,但完全是一种东西。 这就意味着,如果如同那侍女所想,他们是需要力量,那完全不必牺牲一个人,更不必牺牲自己人。作为拥有预知法术的全知用法的人,他怎么想都不会作出如此选择。他远没有那么走投无路。 这羽化的用法,用在过于精密的生物身上,造成的破坏足以直接切实意义上杀死本体,而用在结构简单的工具上,则几乎只是给工具附加了一种自我修复与人工智能的特性。这两种技术对他而言都是几乎没有门槛可言,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看,昨天晚上的对话就令人难以理解。刚刚背弃家族,从空岛上滑下来,摔断了腿,之后一瘸一拐来到这里,只为找回故人,与之远走高飞的那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在听到你晚了一步,看到刚好开门进来的那还不足他前臂高,看起来却极其眼熟的孩子之后,他整个人的理智都被瞬间击碎,剧痛到无法控制的腿瞬间被忘记,他离撕碎那孩子的脑袋当时当真就只差一步之遥。 他当然没有成功。没有他前臂高的孩子甚至都没有碰他,就把他狠狠砸到了身后的墙上,把除头以外的地方都封入坚冰,动弹不得。 那孩子一点都不认识他,婴儿般的脸上写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敌意。 那明知会没事的孩子在刚刚的突袭下也只能佯装镇定。他远不如那闯塔者般镇定,没有面无表情坐过山车的魄力。 不过这点筹码,显然完全不能左右他操纵的天平。被冰封的那人动弹不得,早已完全没有了撼动他地位的能力。那孩子坐在那里,依旧可以在谈判的制高点发言。 “你看,你还是晚了一步。不过也无妨,你就算早来,也不会改变什么。逃避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们远走高飞也注定没有好结果。” 那人虽冻在墙上,但暴怒的姿态还是好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结果轮得到你来点评?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 面对对方的怒火,他反倒没有一点点心理压力:“没什么,满足了她的一个愿望。以她的说法,她在那边过得很不好啊。” 那墙上之人听到这话,那侍女哭的梨花带雨引起所有人注意的形象就好似出现在他面前,冰封没有让他发抖,这事却反倒让他抖起来。 他们过得都不好。他们的家族丝毫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生活在他们这墙头草的家族里,他们只能感受到无尽折磨。他这可怜的青梅,先是在自己的家族里作为祭品一般用以巴结其他势力,送出来当侍女,现在来了这里,却又变成了祭品,让他只能看到一个完全不记得他,把他封在墙上的半臂高小孩。她这人生,哪里有哪怕一点高光时刻。 无力感充斥在他们的生活之中,他们几乎从未抬起过头。 那孩子可从未看过他们的过去,他并不在乎。对于此景,他给出的只有讽刺: “这么没出息,你拿什么完成她的遗愿?看来她的愿望到头来也只有被辜负的命运啊。” 那人可没空回应他的嘲讽。他的血液逐渐冰凉,在这眼皮灌铅的时候,他已无力对抗,只能节省力气努力保持自己的意识: “她的愿望……是什么?” 那孩子上下打量这人,对他并不完全满意,不过也没有干涉的想法。他不绕关子,但显然也没有传达真正的对话: “她的愿望?她都把自己变成什么样了,还她的愿望?出人头地这种东西,怕不是你的梦想。看看这孩子,你不羞愧吗?” 眼看那人要失去意识,他还是示意那孩子把他放下了。 这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包括把这孩子交给那人,让他带那个孩子重新回到她不想回去的那个家族之中。 她因不想再经历被当作工具的同样的一生,而向那孩子请求不想回去。她不想再度过那样的生命。不过带上这样的力量回去,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孩子出生便有的境界,是远超这个时代的等级。如他所言,在这孩子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甚至也包括刚刚刺杀未遂返回,直接继承大统的那个人。 在那遗迹的法术眼中,一切强度都是纸老虎,预知不过是最没用的法术。但这显然不包括这刚刚拿过成龙的钥匙,化身整个部族的阴影,继承了大统的继承人。这个突然出现的羽化产物,又是他未曾见过的力量。 他没见过的东西可太多了。一切才刚刚起步,一切还在静待认知。 他们好像有的是时间,又好像已经没有了时间。存亡之敌还是远远在掌控范围之外,他完全不知道终结时刻何时会到来。 不过想必是不远了。 遗迹的主人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入侵者混淆了自己的存在,开始入侵他的存在形式。他掌握的东西很多,但并没有关于存在形式方面的足够造诣。如果那入侵者真的把恐惧植入了他的存在,那么他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他将被无比彻底地抹去,留不下一点存在的证据。就是他正在争夺的身体,甚至也是用那入侵者的改的。 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藏不住任何秘密的他已经无法隐藏自己的任何计划了。他此时几乎败局已定。 如果不是那创造刀山的远征者到来的话。 备忘录 需要预知能力的协助才有可能度过难关,延续文明,这样的命运不知应说是可怜还是可歌。 预知法术是被认为非常弱,那是建立在对于他们的存在形式而言不好用的基础上的。预知能力所看到的必然是现实,必然是一定会发生的现实,其原理的等级远远高于这发明法术的文明所达到的层次。预知法术只是难用,要说真正意义上的弱,那还真谈不上。 但说它不弱,也是单纯地说预知本身不弱。其甚至与法术关系不大,更不用说会法术的人。预知对于恐惧他的人来说不可战胜,大一级压死人,但对于真正无畏,肯分析反制的人来说,预知对于施法者的保护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发明他的文明对这个法术很有意见,很少使用这种几乎没有反制门槛,时常坑使用者的法术,早早将其扔进法术的垃圾堆,但很显然,世界上绝不存在绝对的废物。 托付下自己挥手成山的法术之后,他再一次来到了这片翻转到地面的遗迹面前。遣返与自己一起来的一群普通人之后,他独自一人又一次接近了这吞噬了他人生灯塔的遗迹。 他一点不指望自己从这里学来的皮毛可能为他的灯塔复仇,更没想过这遗迹能将他的灯塔还给他。不过就还给他这件事,实际上要是提起来,他还是有那么一丝幻想的。毕竟这里哪曾带给他过什么合理的东西呢? “你不该回来的。” 熟悉的声音从面前响起,距离遗迹还有一大段距离的他又听到了那个预知部族出来的引路人的声音。虽看起来相距甚远,但那声音却好像是从脑子里直接蹦出来的,听起来直钻他的脑壳。 但他可没空在乎这个。经历过那样强扭的生活之后,他的脑子里已经只剩一件事了。 “他也不该死的。这是他的梦想,就算选祭品,也该是我。” “想救活他并不是难事。不过前提是你能把你这个交换品保存好,不要死在这。” 这话与他说的东西根本不搭调,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异常。刚刚他在注意眼前人,在意识黑洞中未觉异常,而现在他立刻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注意并看清其他的任何东西了。 再次抬头时,他已经看不到任何合理的东西了。眼前的引路人倒吊在他面前,没事人一样前进,他的脑子和眼睛肯定有一个出了问题。 他的认知被入侵了。 被入侵附身的遗迹主人察觉到外人的靠近,立刻不假思索地采取了行动。好好的一个应急安全屋,按下一个完全没有保护的按钮,谁知竟会被喷满降温物质。安全屋只在一瞬间便变成了冰柜,入侵者那身体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彻底冻结,失去生命迹象。 水在结冰时会产生冰晶,体液内如果没有足够的血糖,冰晶的结晶方式会轻松损坏脏器,让人真正意义上死去。如果没有及时改变存在形式,附身者也会因为回路损坏而死在同一个地方。 这当然杀不死入侵者,至多做到削弱。但这削弱,对于这个入侵者来说也显而易见的效果不佳。显然,对于熟练利用预知的他来说,他比用计者自己都了解他想干什么。 跃向新身体的遗迹主人还没来的及在新身体上完成法阵,利用自己转移附身对象方面压倒性的效率截杀入侵者,自己的法阵就瞬间被手上凭空长出来的利刃撕开了。 他算到他正在对付的入侵者来不及扭曲他目前所在的这个身体,不会预知的他却算不到这个人是其早就准备好的。为了保持清醒,夺回自己的身体,这个人用令他极其熟悉的方式凭空制造了不存在的物质,撕碎了他的前摇。 赋予这个人创造金属的法术时,那入侵者自己也学会并拓展扭曲的法术。这个法术让他穿过了锚点,也让他令这杀人如麻的遗迹主人束手无策。 撕裂的身体让执着于自己形态认知,不敢跨越雷池的遗迹主再也无法完成任何前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这第二个入侵者一起被瞬间凭空产生的极寒打包,停止了思考。 遗迹主人输了。他的反抗已经在极寒中彻底停止,但入侵者却还在活动。 至少已经输了一半。 这遗迹主人自己说过,既然脱离了自己最初的存在形式,那就算是已经杀了自己。他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也就不会拘泥于自己的唯一性。他已经否认了自己的唯一性。 那最初的法阵不止传送一途。一个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人也在同时被制造了出来,紧攥一本自己留给自己的备忘录,在黑暗中前进。 他自己为自己争取时间,在他斗争的时候,另一个他自己也在同时为胜利而前进。 为了防止受到追踪,这个他自己完全没有保留任何记忆,某种程度上完全是个d级员工。 d级员工几乎什么都做不到,但对他的任务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只需要作为一个手动启动用的备用线路,尽力前进,到达位置启动装置就足够了。 这个遗迹是超武登陆设计图做的,本身有完全的超武属性。只要接到需求并启动,这个武器可以快速将范围内的一切演化向特定设计,除了预设以外的一切都会被搅碎成最基本的原料,绝无生还可能。 这个担子对于d级人员来说过于沉重,好在也足够简单: “行走时务必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并尽力避开任何开灯的走廊。” “尽力避开任何可以倒映出自己影像的东西。如有需要可以闭眼快速通过,但尽量不要长期闭眼,若眼睛睁不开,务必尽快用任何方法将之打开,不要让自己的视野长期维持黑暗。” “任务执行时,建筑内绝不存在任何活物。听到任何可疑声音请尽快回避。” “如果前面的问题出现时,切记刀也是反光倒映物品。绝不要使用。” 他伸出去抓刀以割开睁不开眼睛的眼皮的手因此突然僵住了。这备忘录,准确得像他刚刚死在这里过一样。 维度差距 世界上不缺乏资源,缺的只是让资源变成资源的能力。几乎没出过这陌生的部族的孩子,在一个医学完全没有发展起来,没有任何可供他捡漏的药材市场的地方,也可以快速而轻易地量产元婴级强度的羽化产物。 因此,所谓的资源匮乏可以说多来自于知识面的缺陷。 在这些人类还在用弱的可怜的力量称王称霸的时候,前一代文明的遗留已经用一个d级人员成为所有人的存亡之敌了。 这个d级人员本身当然并不强,但他知道,这里的人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中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足以把这个世界翻来覆去破坏到不复存在。如果没有预知能力提醒,这个存亡之敌很可能已经灭绝整个地表,重建原先的文明了。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尽管预知法术已经帮助他注意到了这个巨大的威胁,但很显然他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拯救一切的程度。 他已经把这个d级人员翻来覆去解决过好几次了,但不论如何尝试,他最终都会再一次发现这个企图终结一切的d级人员。 那个d级人员伸向地上他变出的刀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好像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一样,又一次绕开了他重新设计的陷阱。 这入侵者出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如此不堪重用。学什么都快的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出能够彻底结束这d级人员偷渡的方法。实际上他到现在都不清楚之前那人是如何瞬间转移附体对象,完全无视空间距离的。 他锁住了最危险的敌人,却直到现在都无法拜托敌人的牵制。 他难以相信,这个d级人员就设计的能这么恰到好处,让他直到现在都无法不动脑子地杜绝其干扰,无法确认其目标到底在哪。这个d级人员的目的地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变,为的就是让他永远不能专心学习,完成他预定的飞跃。 明明只有他一直在活动,但他却感觉自己一直在被牵制。 偏偏他依赖的预知法术此刻却什么都没有写,让他不得不沉浸在焦躁中无法自拔。 他无法忍受如此疲于奔命,终究还是站起来,决定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d级人员每一次前进都会手握同一本备忘录,他只要试图让这个备忘录与那无法接近的d级人员相距足够远,他就可以拿来看看,寻找这一切的突破口。 他认为自己的思路很清晰,但却不想这想法正是他犯过最大的错误。 一次剧烈的爆炸生成在了那个d级人员旁边的墙边,瞬间炸飞了那个d级人员,轻易地分离了那备忘录和人。碎片重创了那个人,却没有满足其突然消失的条件,于是那备忘录正常的落在了他可以去试图接触的范围以外。 说来也怪,那常常自毁消失的备忘录,本身竟没有设置让他无法靠近的结界,法阵是完全设置在那d级人员身上的。这备忘录脱了手,但没有破坏d级人员身上的法阵的话,竟当真就是一本普通的白纸制品。 他倒也没有因此麻痹大意,还是在手上快速生成了一个高仿的复制版本,尽力避免了真正的接触,以免遭遇不测。但在复制本落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千防万防的以外却还是如期而至。熟悉的声音好像直接在他耳边耳语,让他全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炸了起来。 “玩够了吗?正好我也看够了。” 很明显,他没有成功困住他的敌人。毫不夸张地说,对他的敌人来说,他之前的困法对这敌人来说,与毫无法力的画地为牢毫无区别,而他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 而现在意识到太迟了。他再次抬头的时候,那被他炸飞老远的人已经在他面前爬了起来,正在用与他直接扭曲现实不分伯仲的速度,直接若无其事地站起,直接用手捏起了应该留在其体内的弹片。 他的位置被修改了。他现在已经被修改成某个特定形态,并且直接拖到了那人撞击的墙面面前。那人一个弹指划过他脸边的弹片,正无情的印证他所看到的一切。 “预知法术真的是个很蠢的法术,对?它自己全知全能,却让使用者不停的输在低级错误上。看得多了会使结局不可避免地走向坏结局,而看的少了,却又极易被糊弄,让其本来就形同虚设的作用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只令他背后发凉,听不得完整的话,又一次铤而走险,把自己甚至没有完全掌握的法术瞬间启用,竭力想要拉开距离。他强行擦除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使其摆脱了被杀就会死的因果,甩下了活动就会花费时间的锁定,在这一刹那,让时间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赢下此战的能力,头也不回地就想离开,但还未等他走出去一步,却被无情闯入他时间的敌人再次无情地抓住。 “你们的文化要求忠于预知,但很可惜,预知可并不会如同你们珍惜它一样珍惜你们。在我们的文明里,预知这种法术本就是用一个人的命运去换所有人的命运的残暴法术,没有任何人会忠于其本身。怎么样,你有那个觉悟去看到足够多的东西来试图用预知法术来打赢我吗?” 对方如同他一样轻易地摆脱了时间。对方抓着他脑袋的单手猛烈一拉,瞬间他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等他再次看清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凭空出现在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来过的地方,一个不知名祭坛的中心。 “怎么样?你想为你的可怜文明做最后的挣扎吗?” 那人依旧没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意思。他的成长时机已经由于他的焦躁不安而浪费,他现在已经彻底被凌驾了一个强度维度,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躺在祭坛中心他已经彻底放弃了爬起来,平躺在祭坛中心,他头也不转地问那遗迹主:“我不明白,你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吗?” 那遗迹主一时没有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仔细看则更加无法理解被碾压整个维度的入侵者脸上的笑。 显然,他并没有理解赢的人到底是谁。 绝境 “那个,大人,关于那个预知法术我还是有一事想问……” 自从之前的那个事件之后,他这些当时什么都没有看到,全程被操控的侍女就开始在那个落魄贵族里下来的那位的影响下开始问些与她们的接触范围毫无关系的问题。那个分明同样不了解预知的那位的忽悠术确实是炉火纯青。这些个侍女一个个的已经开始关注些没用的东西,像听故事一样打听各种消息了。 他也不知该如何评价现状,是该庆幸他的这些侍女都不傻,还是对她们无视危险区的行为加以制止。 他倒是完全不担心这些事。不止因为她们关注的点基本上完全不重要。 “那个命运主导权真的是那么容易能在完全没有抓到对方本体的情况下抓到的吗?真的不需要注意一下吗?” 她们还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格式塔。 不过这种事情该如何解释呢? “预知这种东西……凭良心说,确实是一个简单好玩的法术。” 他的评价让提问者摸不着头脑。在她们听那个人忽悠的时候,那位可是极尽描述了预知法术的神秘与危险,怎么看都称不上好玩二字。 “不好玩吗?这法术确实容易噎住,一不小心这不讲究强度的法术就容易整出一种表面绝境出来。但它好用就好用在这一点,下限很低,上限也奇高,完全取决于使用者。只要思想一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使用得当,这法术就是无敌的。” 确实,这个法术全知全能,只要想要的东西,只要概率不为零,只要没被抢结局,都能把自己想要的结局锁定为必然。 要力量,落地元婴他随便量产,要知识,无需编纂抬手就看。就算要容错,也正如他所说,只要思想一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那被拖到不知什么世界的那个人确实失算了。他谨记预知不能过于贪婪,于是很快输给了虽不甚探索预知,但其他方面的能力完全降维打击他的人,被拖到了不知何处的地方,变成了笼中之鼠,无路可走,但也在同时,对方的百密一疏也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对方对于预知法术的理解实在是太过浅薄了。甚至远远不如他这个原始文明的人。容错这种东西实际上与众多资源一样,是可以要多少有多少的。 他原本的预知环被打碎了,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但这并不影响他新建一个。只要舍弃掉一部分已经无法执行的部分,他依旧可以重新掌握局势。 只要他在那之前修复他的预知法术就好了。 “太可惜了小朋友,你的预知法术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大概在这个世界,预知法术不是这么启动的,你说呢?” 那遗迹主在远处掏出一个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装置,报复性地在他面前摇晃,嘲笑他的失策。他的底牌已经被抽走了。 世界参数会影响很多东西。好在他已经提前预习到这一步,拥有一个万全的解决办法。他预习到了把自己与世界参数分离的办法,并在知道参数之后立刻预知了在无参数状态下预知的方法。他的破局只需要一个刹那而已。 解除参数的方法全在本体上,扭曲过自己的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做到这一切。他的一个眼睛在下一瞬间变成了完全不反光的绝对黑体,在这个世界看不到的另一面,他的身体已经彻底解体,站在原地的早已只剩一个空壳,眼睛失去颜色暴露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本体好久了。 而此刻,那个自认先进者还在给自己找回场子。 但尽管他都已经提前到这份上了,却还是没能逃脱那什么都没发现的敌人的诅咒。 在他的预知就要显现的刹那,完全不在他手里的备忘录瞬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撕碎了时间,让时间在他面前倒流,把他活生生拖回了一开始的时间,拖回到了敌人面前。 时间倒退了,那人的记忆却丝毫没有倒退,记忆中多出来的一点报告让那遗迹拥有者完全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嘲讽,笑得他好像全身的血液都灌进一股凉水:“鬼点子还不少啊。一个小小的原始人还本事不小。不过很可惜,在维度压制的情况下,一力降十会可不是说着玩的而已。” 他预知的发动被堵门了。他唯一的底牌被敌人锁定了。如果这么打,那他可以说绝对没有半点胜算。 “没用的。这个备忘录可是一个超级诅咒,就像病毒一样会自我进化,你再怎么想办法都是绝不可能逃脱的。你这小朋友,就好好准备当一辈子零件。” 那人当着他的面又拿出了那个备忘录,厚厚的一本备忘录,被他夹在指尖,好像一块面包一样被轻易撕开,碎片洒落一地。 这就意味着,他是绝对没有办法靠摧毁备忘录的办法解除诅咒。备忘录已经撕碎了,可效果按说法却绝对没有消失。他这囚徒就这么被当面融掉了牢房钥匙。 会学习的诅咒,他可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东西。被封锁了预知的话,他就真的没有半点办法打赢了。 当然,前提是他提前没有一点忧患意识,完全没有准备任何补充条款。 他在来之前遭遇过够多危机了。他的危机感早已超越大多数人了。他永远不会陷入不可逆转的绝境。 除非根本不需要他逆转。 他原地躺下,看着完全不同的天空,喃喃道:“我可是听说,世界只有一个呢。第二个世界这种东西,按理来说应该完全不存在。我可完全没有预知到这个啊。” “存在不存在这种东西重要吗?你不就经常扭曲存在吗?”那人还在一边,没有走的打算,还想在那里嘲笑他,一点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 “确实不是很重要啊。相比之下,让我更难受的是呕吐的感觉,吐这件事本身就够难受了,自己催吐是真难受啊……” 听到这份上,那人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已经忘了,实际上预知的来源对他们的法术才是降维打击。 破绽 那发明法术的文明二世而亡,积累极其浅薄,虽历史得人眷顾,各种法术强的完全看不出短板,但其短板毫无疑问是存在的。 这短板的来源,自然就是那句后果自负。 这头晕眼花的遗迹主人坐在不知多少次重塑他肉身的仪器前,回忆着自己大脑里多出来的记忆,掌控全局的他却没有一点思考全局的心情。 有什么好掌控的呢?对他来说,他们文明的全盛时期仿佛还在昨日。而现在,他实际上早已无法在他自己制造的小玩意以外找到一丝他们文明的标志了。 他们的文明二世而亡,而他却不属于这个文明一代顶梁柱的一员。尽管他也不算是小孩子了,但他也确实只是他们文明的第二代。 他怀念生他养他的文明,尽管他在这文明中从未感觉过心安。他们文明的一切技术都令他心神不宁。 他还小,他不想死,但周围的每个人却都在教导中跳入同一个火坑,付出同一种牺牲,好像这一切天经地义。他的最开始的本体就在这样大环境的胁迫之下,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一般,用自己的双脚走进了屠宰场。 后果自负几个字在尚且年幼的他眼中如此刺眼,好像贯穿他胸口的巨矛。选择不是他做出的,但毫无疑问,后果却必须他承担。年幼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就这么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二世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一世也不例外。人群与人体一般拥有统一性,不论愿不愿意,所有人都被绑在了一起,推到了屠刀面前。 那真的是屠刀。他们受创世神明的眷顾,才刚刚二世便走到这个高度,却因自己的罪责而倒在通往天堂的阶梯上,就这么翻滚而下,几十年的努力就在一瞬间化为乌有。连小朋友都感觉不对的路径,硬生生被他们强行走了下去,走向了灭亡。 因为认为自然进化的幼儿阶段不适合他们当前的文明,他的幼年阶段被直接跳过,压缩成了一段记忆。这些孩子们完全没有机会作出任何选择与抗议,他们的一切便被压模塑形,这哪里是传承,这是在造机器人。 被迫接受别人作出的选择的孩子们因人而异地因记忆陷入自己的情绪,增加了不稳定因素。这种不稳定当然是无力的。真正的降维打击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实力压制,最贴近生活的便是大人压制小孩。 重塑身体的遗迹主人转眼间再次变成了只能看记忆的旁观者,真正做出这一切的他自己不出数秒便接管了他的一切。 “这破烂预知法术,就没有一次好用过……” 他很看不起预知法术,自己基本上完全不用。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法术绝对就是让他们的文明二世而亡的罪魁祸首。若不是那些没见过自己父母的一代用这种法术逼宫,他们的文明怎么会这么快堕入深渊。 他们的文明死的太快了,甚至没有给第二代改正之前错误的机会。 这次他实在没有想到拿什么当唤醒他复苏的闹钟比较合适,于是花了大量时间预设预知法术的触发条件,用一次这种闹钟,很显然,结果并不算好。他一出门就和一个入侵者大战数轮,完全没有作战经验的他差点就出事了。 他这次可不打算再用一次预知了。招来如同手足一般被无实体连接的控制面板,他这次打算直接观察一下周遭情况,开始准备绕开他所发现的前代犯下的错误,着手创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文明。 很明显,另一个他自己讨厌偏执狂,但这个执行一切的他自己已经被一世烙上了偏执的烙印。他对另一个自己持保护态度,而另一个他自己却并不把他当做自己人。对于原先的他自己来说,不论这个新的自己怎么想,他都是一代对他降下的诅咒,最终会让他走上同样的末路。 他自己估计永远想不到,那个整日伤心欲绝的他自己,会成为策划杀死他自己最大的主谋。 放出去当传感器的格式塔很快接收到了信号,被接入了遗迹。从格式塔手中夺走命运的那个孩子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报告的头版头条。 “这预知法术真扯……先入为主这么久都能被一个小孩夺去核心,这种二五仔能力……”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预知法术的嫌弃,独自一人也要开口表示不满。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在看头版头条的时候,头版头条也在看着他。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预知法术可是百年难遇的好老师啊。” 那头版孩子的声音突然从头版中传出来,直接让他本人弹射起步,退开数步。格式塔听到第三者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对连线执行了意志夺取。只察觉到一个连接请求的他自然地认为入侵者必然是插在了他与真正创造者中间,截取了连线,但他的这一下洗脑却毫无疑问地击中了他真正的创造者。 他无法相信这种情况。他确信他自己只与一个目标产生了连线。如果这个目标是正确的,那这让他正在创造者直接弹开的信号就完全无法解释了。 “预知法术多好用啊。你觉得呢?你之前曾预知了自己会永远存活的未来,这是多好的自我保护啊。但话说回来,你觉得存活与你的记忆,你会做什么这些事真的有关系吗?” 拿着可以杀死格式塔的底牌的那孩子在那格式塔背后轻轻抽出他的底牌,这格式塔从来没有见过的异常突触好像一条条线,连接着他的每一个个体,汇聚于那个甚至完全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孩子处。 格式塔永远地忘记了自己是谁。 格式塔的创造者当然不会被自己的格式塔淹了龙王庙,他自我保护所用的底牌可远远不止备忘录一种。没有什么现状是他不能克服的。大不了就倒流时间,读个档重新来过。 不过当然,前提是他自己没想杀他。 百足之虫 对这法术文明的技术来说,能源这种东西极为廉价,几乎取之不尽,但这并不意味着强度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太阳的能量对人类来说也称得上取之不尽,但这并不能让太阳能板强到哪去。通量这种东西,总归是有限的。 这个遗迹自然也逃不过这种说法。备忘录与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同时启动,不止是因为功能,还因为供能网络的承载能力。 控制面板被入侵,网络上的格式塔被直接清洗,入侵者撕开帷幕,如入无人之境般从控制面板处杀出来,可这里原本该有的防火墙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由入侵者肆意控制,却完全不为所动。 再拖下去可就出事了。他们文明技术的后果自负可不是说说而已。这遗迹主人把手一抬,其背后的走廊瞬间好像冲到了他的背后,让其一回头便能握住门把手,而在他握到把手的瞬间,走廊又刹那间恢复了原样,瞬间拉开了几十米距离。 他跑的倒是很快,利用这里的机关,他可以把这里的任何门当做任意门,走到手动控制室甚至不会暴露房间位置,但那入侵者却不慌不忙,完全没有要赶他的意思,站在原地倒笑出声来:“没用的。在预知法术面前,任何谜团都形同虚设。你跑不掉的。” 随着类似电梯间的房门的关闭,那声音瞬间连回声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但那回声却在他的脑内回荡,挥之不去。 又是一个预知的。自他苏醒以来,他遇到的几乎所有敌人都是用预知的。这就像展览会上别人用一把精致的长矛和他造的智能重型武器对比,结果那长矛以绝对的优势从比赛中胜出一样让他难受。他一点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用这种蠢法术的人会从发展中脱颖而出,砸到他面前。 他对于这种现状无比烦躁,急于赶紧手动启动防火墙,把这入侵者赶出去,然后启动计划把所有的会预知法术的全清洗掉。染上偏执狂的他早已对这种做法习以为常。 这当然完全不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记忆单独成一个共用记忆的人格,而他完全是前代人给这本体种下的新人格。这一方面用于保护原有人格,另一方面当然就是糖衣炮弹。 这种糖衣炮弹会让善良的孩子变成囚徒,变成只能看着一切发生,却对这个对自己持相当的善意与保护态度的疯子下不去手。 这善良的孩子能做的几乎只有在囚笼中一次次的恳求其收敛,直到这糖衣炮弹彻底决定杀死他的人格或是他逐渐变得达标。 “停手,那文明都毁灭这么久了,就别再继续了,我们原本到处惹事的规则已经完全失去了保护伞,继续下去百害而无一利……” 这种话他听过不知多少遍了,他当然不会有丝毫动摇:“没关系,保护伞有我就够了。” 那真正的孩子眼里没有一丝生气,好像在于人交流遗言:“我们已经输了……都已经这样了,何必还要继续下去呢?” 他起初并没有听出其话外音,直到找到手动启动防火墙的开关,才发现防火墙早已启动,完全不需要他过来。防火墙之所以没有生效,完全就是因为此时备忘录不知为何突然大量耗能。 他一时愣住了。备忘录所针对的启动目标早已作为资源被制成了磁盘,怎么说都不该能让备忘录占用这么多的资源。正因不会占用太多,他才把那个人制成磁盘的。光靠想,他哪里能预见这一幕。 备忘录可以绝对保证磁盘的安全,同时被降级为磁盘的存在强度下降数个档次,维持起来几乎不会有过大功耗,除了一种情况。 锚点浊浆几乎溶于一切。本身溶于一切问题不大,但那人却预见这一切,听从指示猛喝了几大口。转录为磁盘这种东西完全不会移除这种东西的存在。那人在指定时间在盘内催吐,运动起来的浊浆被激活,不足指甲盖大小的存储介质瞬间变成备忘录不得不费大劲去阻止的麻烦。 在一切重新安静下来之前,他没法启动任何其他系统。 不过这也不是绝路。备忘录垄断能量供给只是阻止其他的系统启动,并不会让备忘录只能干一件事。他还有办法。他快速掏出那本备忘录,开始快速找起暗语来。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体内那个真正的孩子自杀所设计的局的话。 “放弃,你还记得你设计的密码吗?为了防止内外倒置的入侵,你留下了一种暗语,可以直接抹杀所有你自己的存在。这个暗语只有你知道。但是,任何密码对于预知来说都形同虚设。在他进来的刹那,你就彻底输了。” 直到此刻,他才潘然醒悟。 也在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提出把那个人存入磁盘这种要求,你要的就是这一刻。” 那孩子并不否决,他要的就是这一刻,现在他最多为自己不反悔的计划道个歉:“对不起。糖衣炮弹对我而言也是炮弹。你再保护我,在我眼中你也与那些人没有两样。我没法接受这种后果自负。” 他听出那孩子的决意,不再翻找,松手丢下了那备忘录。他怎么会不理解呢。他们共用同一份记忆,他们完全是同一个人。毫不夸张地说,不管那孩子想的东西有多么不着调,他都完全可以理解。 与之对应的,不管那孩子有什么计划,他都可以完美对应。 “你的善良确实削弱了我。毕竟我们实际上完全就是一个人,脱不开关系的。”到了这种时候,两人倒是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真的沉默。 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虽然他确实是扔下了暗语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与之相反,他是准备好了用那他已经倒背如流的暗语,打他们的最后一个赌。 他们都知道那个暗语是什么。那是他这个糖衣炮弹的源头,那是他们共同编纂的诅咒。 牧羊人 两边都触发了暗语,所有活着的遗迹主都在暗语中彻底被撕碎了。 这个撕碎非常彻底,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暗语可以复活他们。备忘录已经撕下了相关的书页,即使是倒流时间,他们也不会成功复活。他们已经与这好像凭空消失的遗迹一般不见踪迹,甚至没有留下一片碎屑。 遗迹消失得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周围的每座山都对其去向支支吾吾。遗迹所在的区域好像就那么被完全从空间中抠出来,之后把周围的一切重新裁剪拼接一样,偌大的遗迹,消失之后竟没有留下哪怕一丝痕迹。唯一能作为变化证据的,可能就是那里一大片凭空消失的平原。 不论怎么说,这里的一切都无从证明了。这里曾经的一切只能如同完全杜撰的传说一样,逐渐彻底消失,后世之人看着完全看不出曾经有过平原的地形,怕也是只会当做意义不明的故事。 那条暗语是曾经统治者的凋亡暗语,足以彻底抹杀其所有的一切。这没人知道密码的独裁者按钮,从一开始就只有预知法术与之相连。 现在,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的命运上套着独裁者按钮了。 他们什么都不剩了,除了他们最后一句暗语所指的诅咒。 那种族天赋是高级子弹时间的年轻人已经如愿推动了他的一切,他们的部族已经把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首领推上了处刑台,过去不过短短数天,他们的部族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曾经的首领手下的势力皆是蝼蚁。他们不过是一群有着特殊天赋的人类,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所有。在自己部族首领的谎言被戳破之后,他们就是一群被吊在空中的野兽,在敌人堪比火器的文明下只能逞爪牙之利,就算咬的伤人,也毫无意义。 他们推翻了自己头上的大山,本以为马上就要迎来春天,回头一看,却瞥见曾经对手头顶浮起的天空之城。他们的一切是谎言,但他们敌人的好像并不是。 春天没有到来,只有严冬到来了。 追随策划者的喽啰哪见过如此阵仗,内心自然是不由地被恐惧所填满。他们策划一切的元凶几乎可以说是白手起家,就算再忠诚,此时见到如此发展也不由发怵。 在他们眼里,这浮起的浮岛就是他们的末日。他们刚刚碎了一地的部族此时根本不可能有与之对抗的资本。 可当这个问题问到始作俑者这里,他却毫不在意地笑了。 “大人何故发笑……莫非大人有办法使我们以目前的乱局反败为胜?”那喽啰深知两族素有世仇,见此情形可一点笑不出来。 那始作俑者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忧虑,反倒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觉得,羊在人手里,发展前景如何?” 那喽啰虽心中不安,却也不敢不顾其说的话,只得顺着其回答:“自然是没有任何发展前景。羊在人手里,要不剪毛,要不吃肉,总归是活不到老的。” “不想死于意外,那自然便是想活到老。想法不错。那么,羊在哪里可以活到老呢?” 那喽啰一愣,羊好像确实完全不配活到老。除非天赋异禀,一直到很老才被甩在后面,否则羊就算是脱离了人类的管控,也绝无未来可言。 他突然便知道了始作俑者的寓意:“就是说羊虽然在牧羊人手里活不到老,但至少可以无忧无虑地活到一定岁数,虽然我们现在无力与外族抗衡,但敌对部族却并不知此事,与其向世敌投降,自寻死路,不如继续投靠牧羊人,虚张声势。如此一来,每个分裂势力都会尽力避免有哪个分家去暴露我们的实力,到最后,所有我们原本的部族都会回来,实际上我们完全不会因这次麻烦而分裂,反而会因此更加紧密联系。这样的话我们实际上根本不会因此削弱,这结果好啊!” “好吗?”那始作俑者在他茅塞顿开之时却又补上一盆凉水:“那我们凭什么能靠虚张声势立足天下呢?就靠过去的声名吗?你应该也看到过,立足顶峰的人谎言被揭穿之后的下场。” 那喽啰又一次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这个,过去我们也是靠谎言支持走到现在的。应该没有什么不行的。” “谎言?”那始作俑者轻一伸手,那喽啰腰间的腰牌便自然飞出,落到手上:“如果我说,那并不是谎言呢?” 那喽啰一怔,落枕般摇头:“绝无可能!大人您不就是依靠揭穿他们的谎言,当众处刑,才挑断他们的脚筋,让他们被赶下王位的吗?” 那始作俑者又不直说,又开口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作为一个家族已经死尽的羊羔,你觉得他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呢?” 那喽啰立时秒答:“那自然是投靠牧羊人。野生羊群里,最活不下去的便是没有保护的羊羔。羊羔甚至比老羊的情况还要危险。” “那如果这家里还养了牛呢?” 那喽啰这次一时没有听出端倪,没有听出有什么区别。 “牛与羊不同,牛养起来,一般不是为了吃的。”那始作俑者目光灼灼,却始终没有让那喽啰醒悟过来,只得亲自解释: “牛不是用来吃的。养牛的人家,要不是地主,要不是富裕的农户。这二者早已不靠养羊为生,对他们来说,舍不得吃羊羔这种东西就不存在了。成年羊一生不止生一轮,在家里成年母羊足够多时,羊羔就取代成年羊变成了最先被吃的那部分。” 同样是羊羔,这命运突然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同样面对牧羊人,这命运突然就又因为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牛出了岔子。这喽啰一时不知如何分析,愣在了原地。 那始作俑者拍拍喽啰的肩膀,脸上没有一点压力: “天要下雨了,羊会自己回到羊圈的。你就放心。” 不会流血 牧羊人手下不过是一群六神无主的羔羊,真正在这场变局中持有最大不稳定因素的,自然是那落地元婴的羽化造物所在之处。 那落地元婴者一呼一吸之间都在不断带来着前人闻所未闻的奇异现象,对于生活在其身边的人来说,其身边就是一座宝藏。不必其教什么,周围人在其身边就是用穷举法实验,都受益匪浅。再加上其来之前出人头地的任务使其频繁露面,其存在几乎是直接改变了天空之城的生态,让追求力量的人们的行为方向立刻开始千篇一律起来,内卷一时间自然而然地扩散开来。 这种釜底抽薪的事自然是抢了别人的立身之本,自然是严重威胁了当前在位者的政治基石,自然会引发不可调和的矛盾,但那在位者却实际上一直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一直在自己人的不理解下忍气吞声。 这个在位者自然不是别人,当然只会是继承了凭空制造刀山的法术的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忍气吞声的原因并不令人意外,他不想就这么抹杀掉这难得的宝藏,不想为自己的政权牺牲掉这份力量。在他眼里,政权这种可再生的东西,根本不值得牺牲掉这难得的力量。他甚至在大部分人们的不理解下做好了牺牲己方利益的觉悟。 他手下的人们拿他几乎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他们整个势力就只有他一人有希望通过暗杀的方式解决那个落地元婴的存在。于是,他们势力遏制贪婪的最后一个刹车片也宣告报废了。 他们的势力走向了无底的深渊,而这个孩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 他的忍气吞声没有换来共存,只换来了他此刻水杯里游动的如同怨灵般活动的阴影。他那个元婴级对手的心智终究还是过于幼稚,轻而易举地就被其所在的那墙头草势力驯服,成为了供人驱使的机器。过去温顺的墙头草,不出意外地变成了最无情的叛变者,驱使着涉世未深的羽化产物,向他立起了矛头。 身上的特殊材质盔甲并不能完全隔绝元婴对手扩散出来的活体真气的影响,高高在上的天宫终究也是无法在如此敌意下保护他。他终究还是不得不打赢对手,才能求得共存。 握着水杯的手在不甘下握紧,水杯酒樽的构造再一次变得更加不自然。 那元婴的对手已经上来了。他已经不得不为命运而战了。那大踏步走进来的持剑者,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恶魔势力的注视上来了。 他还能再次让步吗?放任这些反社会的杀人魔上位,一切真的能如他所想吗? 大开着门的天宫大殿只有他们两个人,实际上不论作何选择,这都是两个人民眼中的恶鬼在争斗,无所谓谁胜谁负。 “你就打算这么听他们的吗?有坐下来谈谈的打算吗?” 结果不会有第二种可能。相比于那些墙头草,他玩弄人心的能力还不如襁褓中的婴儿。 那来者握紧手中的剑,眼中的杀意完全没有初见的样子:“不必了。我平生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曾经对你的统治抱有过一丝期望。” “我不想杀……”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来者已经抬手进攻,确实完全没有想谈判的意思。这只一抬手,跟随者其挥剑的真气便构成剑气网一般排山倒海地压向这肉体凡胎的统治者,一点都没打算给机会。脚下坚不可摧的不知何种合金的地板在这抬手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顷刻间留下密布的撕裂。 他捏造金属的能力在捏造的时刻可以短暂与这冲击对冲,他制造刀山的法术也在这一刻勉强保住了他脚下的一方净土。 法术不会疲倦,之所以说是勉强,就是因为他自己仍是肉体凡胎,那无处不在的真气横扫虽被他找的特殊金属绝大多数吸收,却还是从他身上的每一寸扫过,让他险些就此被捣成浆糊。 光靠装备,他的护体还是太羸弱了。 刚刚那一下不过是对方随手一下。而他如果想做到任何事,他就不得不打赢这个怪物。对方已经在转瞬间挥刀贴身,现在情况已经容不得他有半分留手。 他这些日子压抑的怨气就在一瞬间爆发,那好像有灵魂般的剑的剑刃瞬间磨平,砍在他重装盔甲上的剑刃被他盔甲生出来的又一只手无视关节地一握,毫不留情地向侧边撕开。在反金属的他面前,拿武器这种决定还是太欠考虑了。 身着重甲的他此刻好像三头六臂,身上的每一片金属都完全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般被超高速的本能线程高速调动,纵使元婴的护体,身上该穿体而出的刀片依旧一个不少,那元婴也如同常人一般,在这攻势下瞬间变成了刺猬。 无素之毒已经广播到了这落地元婴的人全身,如果她依旧是人,此刻她就已经被彻底将死了。 但这种不过几个月便从幼儿生长成成人个体的元婴,这种不论什么东西羽化之后都会成为的同种非碳基生物,真的算人吗? 这元婴身上的刀口处一滴血都没有流,那被生生掰成锐角却死活不断的剑身上真气再度游走,他脖子一凉,鲜血便透过盔甲,从他的颈部飞溅出去。 这里会流血的只有他。 “命运真是不公啊……”他的一切都包在盔甲中,他的头在自动修复的盔甲中甚至没有一点位移。但他断开的脖子毫无疑问不会很快愈合。至少不可能马上愈合。 那元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对他说命运不公明显不满,但却丝毫不想开口说话,只想后撤一步,结束这令她无法忍受的近身。 但就在此刻,她的身上却突然快速长出铠甲,刀刃从身上几乎每一个真气通路处长出,好像瞬间把她活生生地套进了钢铁室女。这一刀斩首之后,这肉体凡胎者竟还能组织起进攻。 “崭新的世界直到现在还是很遥远……但如果我不得不消失,那就让我再带走一个万恶之源!” 学阀 不同于蓝条,对于魔法这种说法,法力就像子弹,子弹打完了就只能干瞪眼,奇迹和魔法不是的这种说法并不适用于修仙的修炼体系。 对于修炼来说,子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修炼这种东西主要修的是自身,炼化的是自己,维护的是枪管。这边的带不动,更多的是类似枪管过热的现象,经脉承受了太大压力,需要休息以免当场炸膛。枪管炸膛了可以换枪,人炸膛了可就不是进急救这么简单了。 这种时候,人的体质区别就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寒性体质可以大幅提升自身对真气做功发热的抗性,用好了是无限火力,用不好就是经脉脆化,第一枪就炸膛。用的好就能延年益寿,用不好可能永远停止思考。 说到这里,修炼的本质就很容易看出来了。修为不过是炼化自己所制造的变现能力,更深层的,还是知识壁垒。 这种知识壁垒本身就直指了什么门派宗门的本质了——学阀。 有利必有阀。但凡是人就会试图保护自己的优势,并为此组织利益集团。现实中各种阀也多得是,军阀,财阀,学阀,都是伴随着现实的历史一起前进的。事实上皇权就和学阀脱不开关系,古代科技进步缓慢,与学阀在这上面斗法脱不开关系。可以说学阀的壮大是进步的悲哀。 一家独大的学阀会扼住命运的咽喉。就像人总要有欲望才能有做什么事的动力,学阀总要感受到压力才能不是彻底的剧毒。各种阀之间的斗争是进步的基石。 这两个人看似为无聊的权力利益操控战斗,实际上他们这也是学阀的斗争。他们之间掌握的知识面有着巨大的差别,这也是一场抢夺技术的斗争。双方明里暗里都有蚕食别人知识的东西混在里面。 那元婴级别的那位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方圆百里如同有幽灵游荡,其一怒自然更是了得。面前此人可以轻易制造刀山,她也可以轻易把整座刀山一怒之下掀飞起来,一般的空岛在她的高度之下,不过是可以拿来玩闹的玩具,不过是大号的流星锤而已。就她之前的挥刀,如果换在别的地方,能给整座山都拦腰截断,搞得地动山摇。 如果这里不是天宫,她哪用这么费劲。 如果换作常人,那贴身一剑,早该把头吹飞到不知哪里去了。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哪里不对,怎么都没法全力以赴,这么都使不上劲。 她哪肯就此罢休,身体一动,那身上的金属如同核子破片手榴弹弹片一般炸飞出去,不用她挥剑,一道剑气心念一动便从天际横扫过来,直砸在天宫的承重柱上。这承重柱不知哪里来的坚韧,被撕去大半,却就是不倒,不肯就此折腰。 学阀不是军阀,学阀的斗争维度可高的很。那肉体凡胎者不执着于抓住眼前人,只是原地浮起,向后飘去,白白卖掉了自己多半的机动性。 她不知何事,刚要准备回忆一下之前于人交流的用法,想把这天宫压扁,这天宫却首先已动起来。天宫又一次开始拔升高度,这猛然的加速竟突然让她都感觉到了重力的翻倍。 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想要干什么,她是不需要呼吸的。这拔升高度多半只会害死眼前这肉体凡胎之人而已。不过她不想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将手一抬,那人身后的宝座如同泥头车一般,直砸向那人。 她本来是这么计划的。但事与愿违,那个人的头竟在宝座被撕下来前和头盔一起向她飞过来,刚才没有四溅的鲜血此刻从那脖子上喷涌而出,顺着她的引力,直接好像往盔甲里扔了什么手雷,鲜血直接炸出来,一股脑地直向她飞来。 她哪见过这种阵仗,手型一变,那身体在空中瞬间蒸发,只剩外表焦了一圈的盔甲依旧完整,弹飞在一边。 她这下还没刚才猛,却直接秒了方才那位,除了觉得这像圈套,她很难有什么别的想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圈套,不过她确实秒了那凡胎肉体。只不过她还没赢,她只是换了对手。 天宫的钢链猛地绷直,让她一时间脚下一个不稳。她不知发生什么,浮起自身,贴近天宫沿开始向下看。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发现这钢链绷直的岛竟紧贴地面,她往下一看,一座小山的山顶竟直接出现在离岛沿不过几米的地方。 她感觉哪里不对,转头向铁链处看去。其余的岛分明还在远离自己脚下空岛的地方,按这个角度,天宫应该是绝对没有下降才对。 这天宫脚下何时有的山? 没等她醒悟过来,脚下的天宫便突然猛砸向浮空的她,速度之快令她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撞击只持续了很短的一刹那,短到她刚开始抵抗就停止了。等她再次观察周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周围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一切,日月星辰皆离她远去,除了天宫被她影响所发出的光以外,她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天宫失踪了。带着她一起。 可那另一个学阀却并不知道。那元婴强度的人成功归来了,甚至变得更强了。 这本是可喜可贺的事,可那些本该庆祝的人们却笑不出来。这元婴突然好像变了个人,宣布天宫的消失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带她上山的人她依旧认得,却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是说元婴的强度是视距离为无物的吗,为什么这剑的羽化产物会突然断了联系?” 那持剑之人完成任务,却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那对手是一个学阀的垄断者,不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有我们认知范围外的能力。” 那孩子轻松的很,没有什么压力,一点没有真的解答疑难的意思。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吗?为什么也会不知道?”暗示不成,那人的问题立刻改成了明示。好奇心这种东西使她对真相极其渴求。 这种明示理所当然地没有效果。 “预知的使用也是有戒律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就保持谦卑,没坏处的。” 蝴蝶效应 天下元气经灵气炼化为真气,方为人所用。这里的灵气通俗一些可以直接称为灵智,再通俗一些,就是智能。 这么看来,物经智而为人所用,修炼的一切突然就变得不那么高大上了。这岂不就是我们的现实。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学阀上面来。灵气即灵智,那学阀截取的便是打基础所需要的知识,这不就是修仙界垄断筑基门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退一万步,就算不垄断,走起义务教育,也不是人人都能筑基好的。虽然成功的比例大大增加,但上升的瓶颈却极为明显,人性的懒惰又变成了新的敌人。 不过这一切暂时与这里没什么关系。这里的世界到处都是铺天盖地,来路不明的真气,这里的生物经过长期在此地的生活,这些真气已经好像不记名的一般,可以直接使用了。他们的纪元与我们所处的并不相同,除了底层逻辑以外已经完全不同了。这是完全的另外世界,完全的人们幻想中的世界。 不过这一切暂时还是有所不同。学阀们还没斗出什么结果,各种各样后世的常识都还没有出现,这里之前所提的元婴完全不是正常认知中的元婴。认知中区分元婴是用引动真气的功率作为标志,附带很多其他能力,但在这里,元婴还只是功率的标志而已。这个强度是里程碑,也只是个碑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人类文明的时间线此时还尚早,在此之前,首先需要先引入一些妖兽的基础设定。 人类在后世经过几次技术的飞跃,逐渐从各种方面压妖兽一头,让妖兽逐渐俯首称臣,从能引发混乱的名单中剔除,但在这个时候,人类还远远不能和妖兽斗上一斗。 这里妖兽的起源要追溯到之前的夺舍历史,简而言之,妖兽这边的社会早已受到了人类的灵智腐蚀,真正的新妖神从记忆的角度来看,就是外形不同的人类而已。 正因为他们之前是人类,所以他们一直觉得人类完全不足为惧,根本不把人类放在眼里。原因很简单,人类作为外界来客,对于真气的适应性实在太低了。这些前难民完全不觉得人类在这里还会有出头之日,完全不当回事。 但随着最近一系列事件,妖神们也终于没法安坐与自己的小天地了。 妖兽分为两类,一类是灵智不开,但自身适应真气所拥有的性状非常适合进行畜牧产出,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恍然有种风灵月影开挂的感觉的超级产出动物,另一类就是各个妖神定向选择产生的用于作战的一些多半是手动赋予灵智的妖兽。 在后世的分类中,产出型的是野兽,战斗型的是妖兽,妖兽的定义再后推到和平年代,则又变成了自带灵智的物种是妖兽,反之是野兽。总之概念就是左右横跳,没个准信。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妖神因为妖兽的风灵月影特性,完全看不起人类。而经过一定时间的改观积累与导火索事件,妖神们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这个导火索事件,就是天宫事件。 人类大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里,无非就是天宫拉断了锁链,在引发短暂地震之后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完全不在意,而在妖兽们的视角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前几个月就有妖兽发现某个人类聚居区的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真气场,探路妖兽一旦接近范围,立刻就会被动摇灵智,若不是天生灵智的那种妖兽,更是会直接失控,当场失去自己的灵智。 这种现象本来是被无视的,直到那足以拖动大陆架位移的强大拉力让这些挖洞的妖兽意识到,并且极度恐慌地报告给妖神之后。 那地下的干扰灵智的区域就在那天宫正下方,在大陆架岌岌可危的时候,正是这区域反噬撕碎了铁索,才结束的此次危机。 这种面板上的反超,最后终于还是引起了妖神的皱眉。妖神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坐不住了。 妖神一直以来忙于不同妖神间的勾心斗角,并没有管人类的空闲。而在这次的事件之后,他们最终也还是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重视则意味着一件事。 “灭亡?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预知内容实在过于吓人,持有了超脱人类范畴的元婴功率者一惊,完全不解。 “没有。这是注定之劫。我们必然倒在这一次。” 那孩子自然得很,一点没有要硬吃一次灭顶之灾的样子:“不过你放心,你我不在这次灭亡范围之内。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可我们肯定是救的了这些人的?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会输给这些所谓妖神?” 那位反应相当激烈,对于如此大规模的死亡完全不能接受。 “预知想要好结果就必须严格遵守这些戒律。不要意气用事。” “什么戒律?难道是赋予你预知的存在为了让你足够冷血无情吗?这算什么暴君戒律!” 这孩子的戒律一说,很显然完全无法说服此人。这孩子对于这人的死缠烂打无比烦躁,他并不喜欢与人聊天。在那人还打算说的时候,他已经在蓄力了。在那人再准备继续说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打断了她。 “戒律?你真当我是在乎戒律?说过多少次,我不想跟你们任何人过多解释这种东西,你就不能别意气用事吗?我还要怎么证明我自己?” 面前这人曾以为她要被献祭,但他却当面将随手拿来的东西炼化了元婴功率,交给了她,并且炼化了一个与她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替身去迎下来实际上找她的老相识,他本以为已经足够证明自己了,看起来还是不够。 这种巨大的牺牲,很明显是在预防蝴蝶效应。不过这里用预防显然不合适。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他这是直接绕开了已知的其他未来。 月有阴晴圆缺,为了避开某个蝴蝶效应,他也必须踩一个蝴蝶效应。即使会预知,不会犯错,也不可能避开所有麻烦。 终结按钮 继承大统的天工死了。天工继承他们家族尚且不成气候的浮岛,着手铸就了如今宏伟非凡的天空之城,把他们这些还什么都不懂的人们牵到了奇迹之都,却终究还是敌不过曾经亲信的贪婪,倒在了王座之上。 他们头顶的天宫消失了,他们望尘莫及的一切也随之关上了大门。斩杀天工的元婴也在同一事件后脱缰,甩开了试图利用其登顶的势力,只留下双方的子弟开始在废墟上鏖战,争夺这天空之城。 传说中的强者又一次消失在凡人之间,世界上又只剩一群不符合狂热者追求的人们进行着令人厌烦的厮杀,活像路边争食的野狗。 这次的事件出自那预知者之手,但即使没有他,这样的改变倾向也不可避免。脆弱的强者总会第一个倒下,进化的道路总会以不朽者作为食粮。 这些都不重要。人们总得习惯奇迹的逝去,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总不能期待天天都是奇迹。又不是人人都能如那孩子般洞悉未来,拿着剧本生活。如果洞悉未来给了普通人用,那这世界早就被扯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只可怜人类并不感谢罗辑,和一群人说话与和与石头一样的静物说话并无实质区别。那手握未来者也只能看着自己扶起来的人变成另一个人。 曾几何时,这个手中无一筹码的侍女还是那个会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眼中完全没有未来的人,而现在,有了筹码的她还是开始因此制造麻烦,完全没有一点长进,拯救她只是放任了不适应未来的人进入了未来,只是让她越来越跟不上未来的脚步。 这是那孩子的试炼。他总得达到能够真正接受让不适应未来的一切走向终点的地步。天人有别,人类终究只是生物而已。 他做的选择还要很久之后才能见分晓。他的当前与其他人所看到的当前远的很。这个时候现实实际上运行的时间还早的很。 天工逝去了。那些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得到他的真传,得到他造物能力的人们现在被迫以他们早已变得劣势的实力去守他们根本守不住的王座。他们只有那已经逝去的天工一人作为顶梁柱而已,他们的强大实在太脆弱了。 现在,他们只有控制浮岛活动这唯一的遗产,却要面对与已经离开的元婴相处良久,开始在强度功率上甩开他们一大截的分裂势力开始对垒。敌人现在只需要一些时间消化他们的所得,而他们却到现在没有一点如何保卫的头绪。 天工死了,天工之父却还活着。此刻虽然他们的一切早已危在旦夕,明显的内部撕裂却并没有产生。由于天平的高度倾斜,这些曾经大帝手下的人们已经失去了谋逆之魂,纵使撑着空架子,也没有谋逆。吃当前社会结构红利的所有人的利益在范围内都没有受到冲击,这份平稳也该是天工留下的遗产之一。 这种时候一般来说本该有人坐不住,有投降派跳出来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体量不够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天工还留有其他遗产。 天工去刺杀之前的天工时曾说过,他会保留可以与本族外的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办法的。他有一剧毒,可以短时间内大范围害死几乎所有其他部族,只有他们的部族因饮食结构而可逃过一劫。 他们并非束手无策。只要他们成功消化这个使之也对叛军生效,他们依旧可以保住他们的一切。这剧毒传染快,杀的快,绝迹也快,是非常绿色无污染的超级武器,消化其用法的方法也异常简单,救他们的是饮食内容,只要稍作手脚,让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一个部族,轻而易举。 但这个武器毕竟过于残暴,天工之父还是在犹豫要不要采取。 他们只需要设法让对方在短时间内不吃可以解毒的东西就好,甚至给自己这里以外的解毒食物类型下毒,假装下毒袭击,暗藏真正计划的剧毒这样简单乃至无脑的方法都完全可行。只要让他们吃不上可以让他们免于一难的食物类型就好,哪怕只有几天也够了,就他们的房屋发展程度,剧毒屠城只需一夜之间。 可以极其轻易地按下的毁灭按钮就在手下了,只等一按了。 “那可免了!我可以替你们守住王位!可别整这种东西!” 那元婴强度的侍女得到许可离开不久便遇到说这种怪事的孩子,心情烦躁得很。 那预知者说她不必自责不能救人一事,就算他们完全不出手,他们也会玩死自己他们的死劫可不止这么一个,她还不信,哪知一出门就听到了这种说法,逆大天。 那说事的孩子知道自己没说谎,但还是被这个侍女吓了一跳。他本完全不指望别人相信他,毕竟此事怎么听这么不合理,要不是天工之父在他下来前亲口说这说法,并告诉他哪种食物是解毒的,他自己也不信。对方这反应倒让他不自信了:“这个……不用了,这个事……” “我就是下来的那个元婴,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此事不必多说,你只管告诉我去哪里可以找到那新任天工便可。我带你上去。” 她信此事主要是刚听过预知说他们自己也会搞死自己,别人当然不理解她,只当她是傻子。 别人怎么看她这话并不重要,正常来说现实生活中不会有人当面冷嘲热讽不认识的人,这是本能。她并不是那种会扮猪吃虎的人,现在在她自己眼中,她自己就是毫不隐藏的救世主,找场子这事也不必费心。单手拎起那孩子,一出门引起一阵让在座的几乎所有人都被掀翻在地的风压毫不费力。这种事情她自己倒是很难察觉,找到突破口之后兴奋起来一跃飞起的人并不会把注意力洒在自己惹出了什么麻烦上来。 她抓住了预知中人类自己杀自己的灭顶之灾的一项,抓住了希望,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摸象盲人 那原本给背叛者们挑战天工世界的勇气的元婴在天工陨落之后叛逃了。这叛逃一事原本没有什么,最难过的坎也算过去了,接下来这些人就是力大飞砖也能拼出新政权来,但叛逃到原本天工的阵营,就有大问题了。 没有人知道这元婴有何动机,大部分处心积虑勾心斗角的人们只知水流,却完全不知水从何来,根本无从知晓其动机。人人都知这元婴现在把他们的命运拿在手里,又有几人知晓这元婴后面的丝线呢? 人人都蒙在鼓里。每个人在作出选择时,都蒙在自己的暗箱里盲人摸象,无一例外。 这元婴虽强,在目前却仅仅只是个功率等级的代指,命名以制造方式命名,这夺物件元婴修为的元婴,除了功率等级以外,又哪里有半分神识。现在坐在对她来说绝对弱小之人的面前,她却并不能占去上风。 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正是那死去天工的父亲,她这个人的身份正是仇人,对方见她没有理由与她合作。知道她为何而来的话,为了复仇甚至可能提前让人类大面积灭族削弱。她不认识面前这人,她对于面前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听说,根本什么都不清楚。 她怎么会清楚呢?杀天工的不是她,只是借了她的身份而已。她现在与其互借身份,现在谈判桌上,她完全是作为一个仇人的身份出现的。现在对方不出一言,有可能是为保护势力在徘徊,亦有可能已经触发一切,只是把她拖在这,碰运气看她不吃解药是否活的下去。她根本什么情况都无从确定。 “你就是那传说中的元婴吗?” 阁下一词尚未出现,礼制在此刻更是并未完善。对方虽出了牌,却也并没有透露出更多态度。她依旧没有可以确定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信息。 该肯定吗? “不完全是。”她并没有完全肯定。在对方看来可能在说谎,但她自己知道自己并没有。 “怎么,你们是姐妹不成?” “也不是。”不在乎对方的表情变化,她此刻更多的陷入了另外的漩涡之中:“我们不过都是提线木偶而已。你我都是命运的提线木偶。” “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强大的力量可以直通未来,看穿命运的走向?这意思,我儿他是什么命运的牺牲品不成?” 对方的猜想看似有章可循,实际上却是一通乱打。人类语言的交流方式何其困难,她又如何能把自己的想法真正传达,只得苦笑摇头:“提线木偶又怎能看穿命运的轨迹。若是能看穿,我也不必来此了。” “此话又是从何说起?”对方看出她有什么话要说,也是准备靠听收集一些信息。他又哪里是什么都知道的人,他也不过是盲人摸象的一员而已。 “我本以为跟随命运前进,那么好的掌舵人,必是可以带领我们走向相对光明的未来,哪曾想竟听得如此发展。” 她叹息一声,想起赋予她这一身本事之人,只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逃离其预言,只是再无其他有可能的路径可以让她走。 他们二人的谈话不过是两个实际上并不会招来真正灭顶之灾的人在谈话,谁都不想毁灭人类,根本不必多听。真正左右一切的皆在外处。 她来此地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阻止人类内部消耗,把人们的目的全都拨转到妖兽即将引发的灭顶之灾上。那偷听的孩子听的真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孩子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这哪里是该把注意力集中到妖兽那里的关系,她这个在人算计之中的人既然这么想,那必然这妖兽绝不是唯一威胁。若是当真集中至此,那必然不会有出路。若想找到出路,那再把王牌向后迁移,保住元婴的底牌才是。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妖兽,但他关于此时还当真并非完全没有头绪。偷偷跑回收藏逝者遗物的房间,他开始翻找起记忆中的东西来。 妖兽一直在此世界生活,自然是那类强度型敌人。如果这样,那问题就简单了。在天工对敌人不为所动的时候,他们家就曾为了万全准备而作研究,准备了一种专门用以对抗强敌的法子,只是还未用上,便遇刺身亡。当初那东西便是为了对付元婴的,此时用来对付妖兽,那岂不正好。这样留下元婴的底牌,那事才好办。 只是他还未找到遗物,便被这看守遗物的老头拎小鸡一般抓住了。 “你这不知死活的,不在首领那里好好躲着,回来干什么?想再让人抓住吗?” 他们的首领名号是天工,那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这小孩藏的虽隐蔽,却逃不过看守的眼睛。各种实用的工具装置他们是应有尽有,只是与法术的融合程度有限,暂未达到道具的程度而已。能作为一个大势力,他们的知识门槛自然也不会低,自然是有自己的学阀坐镇的。 那孩子虽是偷跑来的,却自当认为有自己合适的动机,直喊自己是为公事而来,毫不自省。那老头嗤一声,骂道:“还例行公事!你的公事本该让你下去到下面躲避风头,你怎么会在这例行公事?” 那孩子不知这老头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去向,哪里知道他能活下来,多半倚仗这老头。这孩子并不纠结于此,转得很快,很快自圆其说:“我自己哪里回得来。我这能平安回来自然是有要事,怎么就不能有公事?现在正急要我家之前随葬的手稿,此事可是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轮得到你!”这小孩实际上再怎么解释都是漏洞百出,那老头对于他的说法完全嗤之以鼻。但他并没有继续硬抓着这孩子不放,还是把他放了下来。倒不是因为老了拿不动,更多的是因为他不仅看这孩子长大,更是他父亲的师傅。他爸能被敌对势力盯上,自然是因为其天赋异禀。若没出事,这孩子本应该也是他的徒弟,哪里知道会突然出这事。 差池 很快扩散的传言印证了那孩子扯的谎,但那老头还是依旧没有把那孩子正在找的手稿给他的打算。任凭那孩子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老头都不肯有丝毫让步。 “这可是关乎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啊!能让那传说中的元婴作出这么荒唐的转变,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危险吗?” 那孩子相当激动,对于老头的无动于衷极其不解。在他眼里,让那元婴这种层次的高手低头的东西自带一层神圣光环,让他几乎无理由信奉。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老头会对这种现象无动于衷。 “让她作什么转变的东西,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激动什么?”那老头事不关己,依旧不为所动,完全与他不在一个频道。 “不是,这关乎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啊!那是足以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的妖神入侵啊!”这小孩急得到处徘徊,根本坐不住,绕着那老头一圈又一圈,只恨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那老头见这孩子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起了他那曾经的徒弟。这父子俩在这些方面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他爸总把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放到自己身上,也不至于被敌对势力设计暗杀。他可不想让其孩子重蹈覆辙。 而他清楚,真想让这孩子不要惹出麻烦,他必须讲通道理。不然这孩子和他爸保不齐就是一样的,是那种不管怎么堵都能找到突破口的就麻烦了。 他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总是什么事都坐不住,却哪里知道世道的叵测。她说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妖兽就是吗?” “怎么不是?”这孩子根本坐不住,有些咄咄逼人。着急的人总会如此,这老头早已见怪不怪,于是改变计划: “那好。那你有做好最后把矛头指向那元婴,把她送上西天的准备吗?” “啊?什么?为什么?”那孩子突然愣住了,他简单的阵营思维并没有包含这种东西。 “孩子啊,人们常言有奶便是娘,但实际上这却只是玩笑话,并不只是这样的。”那老头不看那开始看他的孩子,俯身开始找些什么东西:“小孩没那么功利,不是谁养他跟谁,而是谁常带他他跟谁。这是社会的基石,整个社会都带有这种现象的影射。就算看原来的地方不顺眼,也不至于就好像根本没去过那里一样这么简单的放下。她叛逃的是她待了几乎整个前半辈子的人们,可她现在却连一个人都没想捞。那么多与她相处的人,她就没有一个想救回来的人吗?” 那孩子突然愣住了。不合理突然席卷了他的记忆,把他的认知凿得千疮百孔。 “你还小。还有很多事情你做不好决定。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在危机面前他完全坐不住,不听人劝,强行在人们都收敛不作任何准备的时候上马了项目,才惹来杀身之祸。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在钓不稳定因素呢?” 那孩子的立场在冲击下很快发生了变化,开始迷茫起来。他的内心依然徘徊不定,嘴里不住嘟囔: “是这样……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们岂不是没有一点底牌,任人宰割?可是……” 那老头的话起作用了。他又把他徒弟的孩子引向了和他徒弟一样的反应上,完全如出一辙。 “所以我才问你之前的问题。”那老头直起身来,手中正是那孩子在找的手稿:“你做好最终的矛头指向那元婴的准备了吗?” 想当年这东西设计出来便是对付元婴的,这样当然算是走上了老路。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监视他们,让他们束手束脚。 这孩子来的时候还是元婴的忠诚斗士,回去就不再是了,在别人眼里这应该又是另一幅景象。 这就像眼睛的高清图像进人脑就会超损压缩一样,差池总会不断出现。 那元婴完成了她的会面,开始为抵抗妖神作准备。她并没有从那预知的孩子口中得到足够的信息,因而她现在已经处在了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的当口。看着那孩子临走前给她的东西,她的内心中也不住斗争。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余力打赢那妖神,她本人实际上完全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她的战绩都是她手中不知道自己本体是剑而出去扮演她的羽化产物打的,她看都没看见过。如果不是那孩子给她这个东西让她尽管去,她可能根本不会出门。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依靠这个东西违抗预知的内容,因而她对这个东西并不抱太大期望。想要改变未来,她只能指望那个孩子于心不忍而已。 但是如果话说回来,实际上那个孩子本身也不知道如何改变命运她是知道的。既然预知已经落地,那么那孩子可能也无能为力。那孩子究竟怎么想,那谁知道呢?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趴到了桌面上。 “你真的就没有一点计划,去拯救一下过去的家族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一瞬间便听出来,这是那为了与她远走高飞而摔断腿的那位。她猛地回头,那人此刻正扶着旁边冰凉的钢铁,站在门边的柱子处。 她惊于此人的到来,她应该没有在大众面前出现过才是。而且她之前的表演漏洞百出,他本该感觉巨大的疏远,不敢前来才是,可此时他却又一次找上了门来。 “当然你不救我也能理解,我们原本的家族被这家主率领,早已乌烟瘴气……我也完全不想回去。” 她不知如何回应,犹豫了半天,只挤出那么一句话:“我一直在拯救所有人,不光是你们。” “拯救所有人?有什么人对所有人都造成威胁吗?” 他们所看到的世界并不相同,很难相通。她自然没有时间去忙于这种事。可她又该如何作出解释呢? 她在拯救所有人吗?这还真说不准。不管她怎么想,实际上她现在就是毫无头绪,什么都没有在做。只是她现在见得那样的未来,早已无暇把目光转向曾经了。 拯救者 过了一夜,基本搪塞过麻烦之后,那元婴却又找不到她拎上来的那个小孩了。完全没人知道那孩子哪去了,好像那随口说出机密的小孩不算什么内部人员一样。 这全身上下只有功率达标的元婴哪有找东西的能力,只能在街上四处游荡,不知从何找起。 不过这天空之城确实不算大,稍微逛了几圈,她便在街边看到了匆匆掠过的那个小孩。在小孩没有一点昨天那份淡定的惊慌表情下,她又一次拎小鸡一样抓住了那个小朋友。 过了一天,那个小孩心里的计划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而这元婴却并不知道这种事,只当那个小朋友是她在这里为数不多说话量比较高的一员,此次来找他完全没有什么计划,单纯的就是无事可做,来找他说话而已。 这元婴倒是没有预料到这小孩会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在预料,跟绝大多数正常人一样,见到一脸紧张的小朋友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紧张?发生甚么事了?” 那小孩哪里敢说发生什么事了,一边摆手否认一边力求把话题叉开:“哪有,就是刚才在走神被吓到了……元婴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大人没有什么要紧的计划吗?” 没人知道这个元婴本来的名字,她原本所在的家族都不是很清楚。元婴这称呼已经基本上替代了她的名字,人们大都以为她就叫元婴。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毕竟没人叫过她的名字,叫她的名字她可能反倒反应不过来。 相比于名字,这元婴更感触于计划二字。 “计划……哎,我何尝有过计划呢。” 那元婴感慨万千,并没有注意到那孩子偷偷藏起来了什么。 “大人来之前没有计划吗?”那小孩藏好东西,很快回到了对话上来。好的伪装当然不能急于逃走,至少不能太快。 “你知道那个掌握预知未来法术的部族吗?” 那个部族还挺出名的,这个孩子自然是听说过。算命预知一类早已算得上是文化符号,各个部族都有所耳闻。 “知道是知道,不过那部族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吗?”那孩子并没听出其中用意。 “拥有那样的法术,怎有销声匿迹之说!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直到现在都还是这法术的阶下囚。” 这话让这孩子摸不着头脑,不知该接什么,只能愣在原地。那元婴没有晾他很久,很快便说出实情: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赐予我一切的那预知者的预言。他全知全能,却不肯救人于水火。不管谁想做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那小孩突然抓到一个不同的重点:“大人的力量全拜他所赐吗?” “力量这种东西再强都是世俗之物。就算我能轻易掀飞一整座山又如何。这种庸俗的强大根本没有意义。” 那元婴依旧一脸沮丧,丝毫不为其力量而振奋。 她有什么可振奋的呢?对于真正高一层次的人来说,稻谷是人吃的,稻谷壳不是。稻谷壳是喂鸡的。她得到的力量就像稻谷壳,是一个完全平平无奇的护身符,就像白纸上写的数字,不论是几都没有意义。多写几个零并不会让她在对抗其他东西时得到什么优势。 这种话多少有点打击那正在忙于完善技术的小朋友。那小朋友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这种否定,他可是连这元婴觉得没用的东西都未曾触摸。 “不至于,打那些妖神什么的,力量肯定有效的。大人当时来肯定是因为这力量是有用的才来的?” “我?不,我对打赢妖神没有一点把握。”那元婴立刻泼一桶冷水:“那唯一的把握就是这个东西。他当时给我的。” 说着,那元婴竟当真掏出了那孩子给她的一个刻着东西的牌子,随手递给了面前的这个小朋友。这种毫无防备,是当真难成大事。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那孩子却是一下瞪大了眼睛。这孩子其实没有第一时间看懂这是什么,但这上面的东西却与他所掌握的基础有着巨大的相似度。给他些时间,他是真能破解此物是什么。 他相当想把这牌子带回去研究,但他哪敢要走这个牌子。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立刻转头便问他能否临摹一下这上面的图像。那元婴竟当真没有防备,真就应允了。 她不知如何解密,给别人也未尝不可。只是她有计划再下去找那个孩子所以现在给人并不合适,但临摹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们所有人会采取的行动都在预知范围之内,这样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他们的灭顶之灾真的是妖神,那这一切还真的有意义。 妖神以个体强度自傲,在这种各个妖神互相牵制,大麻烦都顶到脸上都互相按兵不动的情况下,各个妖神基本上没有来的打算。只有几个离危险最近的妖神有来的打算。就算是来,也不是带着大部队来,绝大部分妖兽还是留在原地,假装其没有出门。里外受牵制的妖神,虽然人类也很难处理他,但也并非不能处理。 天空之城已经上天,各种力大飞砖的技术已经攻破,在元婴的压阵之下,重型武器发展的锁已经在一来一回之间松开,内部的自我牵制已经解决。害死那孩子父亲的一切已经不会再作用于那个孩子,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他的救世主,光靠他都来得及拯救一切,元婴不知道她能做什么,而其实她最需要做的她已经完成了。 那牧羊人把他们的政权搞得一塌糊涂,把他们与重型武器可以一战的技术掐死在了襁褓里,看起来他们无力对抗妖神,其实不然。在之前与那孩子的接触影响下,他已经发现了新大陆。 看不惯那新政权天天酒池肉林贪图享乐的叛军失败了。他们直到重伤死去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群从底层什么都不会的高度上升,上来之后就天天贪图享乐,不求上进的堕落者可以隔着整个大殿一抬手把他们一群人从核心区大殿直接扇飞出半个村子,砸死在村外。 学阀不是军阀,学阀不是靠武力能打败的。 扼杀者 那孩子复刻出元婴给他看的那个东西之后,连续做了一晚上实验,却依旧没有什么效果。不管把实验对象换成什么,都未曾测出关于这个东西效果的蛛丝马迹。天边此时早已蒙蒙亮,可他却依旧无法安心睡下。 如果这种东西连这些用来实验的小动物都无力损伤,那谈何打败妖神? 这硬生生实验了将近一晚上,他依旧未能试出任何结果来。现在好像只有最不可能的他强度不足一种可能性了。可是根据他的经验,这种构造绝不是一次性的,强度不足这种说法完全是胡闹。 盯着这不明效果的复制品,他长舒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还有一种最危险的实验方法可以尝试。 他把输出端口对准了自己,深呼吸一口,触发了装置。 房间里的照明灯在同一时间跳了闸。 那老头天亮许久都未见那孩子来找他,还以为他老了没被叫醒,独自一人起了床,走到了那孩子的房间。这孩子哪里早起了,这么晚了还躺在自己散落的木片堆里睡得正香。 这老头摸摸那跳闸的灯,直到现在依旧热乎,他便知道了这孩子一晚上在干什么。 这孩子做的各种事都和他爹太像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他。 老头无声叹息一声,上前推动那个孩子,叫醒了他。 “又是一晚上不睡。我跟你说过这种事情急不得,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昨个一晚上又研究出了个什么?” 这孩子惊醒之后却没有如同以往一样快速反应过来立刻解释,却是愣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一堆木片,半天找不出终版。 那老头在一堆木片中一眼找到终版,拿了出来,见那孩子不说话,不知发生何事,便改变问题:“这是做了个什么?干什么用的?” 那孩子眼中已经充满迷茫,过了老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师傅……我想不起来了……” 他甚至忘了这个木片的来历,忘了这个木片当时在别人手上的样子。作为世上唯一对这个东西做过实验的人,他却已经再想不起什么。 “怎么,你就这么想当救世主?你就这么肯定这世界需要你拯救?” 那孩子完全不透露接下来元婴该做什么,反倒嘲笑起这下来找他的人。 这元婴知道,由于强度的飞跃,她可能对她自己的定位发生了一点偏移,被这把一切未来当剧本看的孩子嘲笑再正常不过。可她的确心有不甘。 “我这力量握在手里总不能是颐养天年的,那我这力量的变化究竟有何意义?总该有我该做的事?” 她自己毕竟已经不同往日,她不能接受蜕变之后她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当然有你能做的事,比如掐灭人们反抗既定命运力量的火种。你不觉得这种野蛮的力量拿来搞破坏好用的很吗?” 那元婴受不了这样的坑害,愤而离去。虽然她被赐予了力量,却依旧被告知毫无意义,她并不能接受。 与过去一样的无力感已经围绕着她。不管她想做什么好像都在预知的意料之中,不管她做什么好像都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没有那个孩子的指引,她好像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纵使羽翼丰满,她也依旧是笼中之鸟。 迷茫感围绕着她,让她质疑她得到的一切。 并不熟悉的音乐在旁边的广场上传来,她以往从未听过这些曲子。作为一个总爱坐在一边听各种音乐的闲人,她可以确定她从未听过这些调调。 她不知这是什么,于是靠近了广场,开始细听这第一次出现的音乐。不知为何,今天广场上竟来了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带着外族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乐器,在人群中间吹奏。发现新事物的人群因此聚集起来,听起这未曾听过的乐曲。 在这个地方,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因此她依旧可以混在人群之中听歌。但这听起来非常柔和的音乐,她却越听越不对劲。 这里的人大都不清楚什么真气潮汐,对真气是什么意思也多不甚清楚,但作为被手动提到元婴级功率的她来说,很多变化就显得很明显了。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经她灵智产生的真气竟出现了变化,被暗中刻上了某种烙印。 这种行为她清楚是什么情况,这不正是那预知的孩子把其他羽化产物的羽化归她所用时所做过事的复刻版吗? 在所有人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他们的部族遭受了入侵。 她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但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她找到了她能做的事。 那吹奏的外乡人到了中午便停了下来,自离去开始找地歇脚。由于要和其他人接头,于是这个人很快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巷子里,接着被一个人用剑架住了脖子。 “刚才我伸出了几根手指?” 那乐师哪里见过这架势,被剑刃架着脖子,也不敢反抗,只得老实回答:“是两根……大侠饶命,我不过一个奏乐的,不知哪里冒犯……” 这拦路的没心思听他说什么。这元婴通过极其简单的验证验出所属之后立刻原地消失,只留下那乐师依旧在原地。 问完就消失,这乐师也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原地徘徊该不该上报,徘徊良久,还是决定把自己这个杀身之祸烂在肚子里。 他不过一介乐师,何必因为此事拼命? 况且此事不说,也不见得会出事。毕竟他们这新政权的这个计划可是可以轻易为这没有后台的新王用力量卫冕的,何必担心呢? 这世界充斥着某种可用真气,但由于他们这些人类某种程度上的外来,所以他们的基因并不能很好地用本体利用这些已有的真气。也因此,现在人类与这些妖兽在强度上天差地别。而这就在人类内战的范围内,多余制造的真气依旧足够有竞争力。 于是,他们的部族就上马了一个计划:用音乐影响感知,用感知引导灵智,用灵智干涉自身制造的真气,用真气潜移默化改变个体,用标记的个体当做“神”的电池,于是,他们便用外族的身体供养起了他们所制造的神。 这种东西要扼杀,还真要靠元婴这个为数不多意识到问题的人来。 启示录 她用来测试来者来历的问法相当骇人听闻,简直可以说低能到低幼。 不过实际上效果还是有的,毕竟听对方口音这事不怎么看问题是什么。这种低幼的问题还有助于让对手误判危机等级,然后把大事当做小事,自己埋藏起来。这可以说是走免疫系统的漏洞了。 那看似把触手伸向每一个角落,正在化身潜藏幕后的地底威胁的主使者千算万算难以算到这种情况。在这个原始时代发明超远程联络方式的他怎么想得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顺着电话线摸上门。 在对方都摸上门的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对手的存在。 完全背对着对手的他甚至无法听到几十米外人高空落地的声音,若不是如同深海般让他无法脚踏实地的压强验证了感应,他甚至要怀疑是不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闻所未闻的压强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他还是强忍着压力率先开口: “这身行头我倒是没见过。不知有何贵干?” 这样让他无法呼吸的压力场让他急于得出结果,尽早完成接触,但对方看起来却完全没有与他好好交涉的意思:“你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吗?” 他对于这个陌生的存在毫不熟悉,但对方好像吃准了他不能在这压强场上多待,完全没有与他好好交涉的打算。 犹豫就会败北,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再犹豫了。一手抓住桌沿固定自己,他的另一只手伸向了自己还未完成测试的装置。 “眼睛长在哪里重要吗?以人类之躯,谁能不依靠些拓展的手脚?” “你确实没什么礼貌啊。”这个自己也没什么礼貌的元婴察觉到身后无声飘动起来的铁链和飞刀之类,不等他有什么动作,抬手向后一甩,这深深的山洞里瞬间洒进了阳光。 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敌人到底有多强,他的小聪明在这等恐怖的力量下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要克制这怪物,怕是只有那已逝的天工的无素之毒能有办法。很可惜,天工已经被完全不用活人人体的真元婴带走,短时间内怕是没法发挥效果了。 “你是他们派来杀我的吗?他们当真有这么强,能够派的动如此存在吗?” 他看着眼前的装置,明显的错误让他没有勇气真的启动面前这东西。他并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但启动面前这个东西,他无疑是无力翻盘。这个东西根本没法寄托他身死后的灵魂,最多启动一个毫无人性的战争机器。 “我不为他们所用。我只想扭转命运的齿轮,为此把你们这种可能害死所有人的隐患除掉。” 他一时间没清楚这元婴的目的:“害死所有人?我为什么会害死所有人?” “那不妨讲讲你在干什么。按情况的话,给你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对方骨子里的气质与其的实力完全不符,让他不禁皱眉不解。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元婴确实不愧一个婴字,她整个都在预知的玩弄之下,从来未曾知道自己究竟该干什么。 这个用音乐占用所有人真气的造神者很明显不会是人类终结的制造者,尽管因此他确实也会得到一个可以终结一切未来的按钮。她自认为自己很强,想把一切系在自己的腰上,拯救一切,可她这个初生牛犊却毫无疑问无法拯救任何人。 实际上,这个世界完全不需要她的拯救。 如果她未曾出现,一家独大的天工可以从头到尾用反动物的剧毒压这妖兽打,让这个世界最终因他们的军备竞赛变成一个拥有更多高智能种族的世界。人类不会灭绝。 如果他打败天工之后没再出现,人类会用着妖神们完全可以理解的稚嫩科技,让忙于内斗的妖神放下戒心,使得那拥有降维打击级远程协同能力的地底威胁悄然壮大,人类最终会在一段时间后以压倒性的优势平推妖神,然后在一片借宗教之名锁死文化发展的怪圈中开始如同清庭闭关锁国般的时代,开始因为各种风气开始科技停摆,变成一个笼罩在学阀阴影下的人类世界。 如果她未曾回来发现异样,未曾与这比她弱的多,心智迭代次数多得多的人接触,这学阀会因没有意识到自己敌人的强大而提前露出獠牙,死在用铁链做触手的超级浮岛压制下,从此一蹶不振,变成所有人口中以活人为祭的邪教,浮岛将成为另一个超级学阀的基地,人们依旧会在另一种学阀的阴影下陷入停滞,等待文化的冲击。 这两个学阀来得都太早了。这都不是那孩子预知中的未来。 强大的元婴没有与之相称的心智,被为人不屑的预知法术玩的团团转。未来依旧完全掌控在那个孩子手里。 那么那个孩子的预知是什么呢?让世界逃脱学阀的魔爪吗?当然不是。他要某种程度上害死所有人,当然不是为了摆脱智慧生物无法摆脱的学阀。他的预知,是一个不会再因为这里的节点地位被外来冲击砸的千疮百孔的世界。 前面的两种停滞学阀毫无疑问无法抵抗过强的外来冲击。发展停滞的他们根本不配作为一个合格的节点封印。为了避开这所有的等待别人彻底灭绝的结局,他开始了着手调试并重启他们的整个文明。 拥有预知能力的他已经成功地完全雕琢了整个世界,把整个世界雕刻成了一个合格的启示录,让后世重启的次生文明可以走上一个真正的铁轨,跟着铁轨走向不必被外来侵略者践踏直至灭绝的世界。 他除掉了所有同样拥有预知能力的所有人,让他的预知变得拥有绝对性,因此他们将走向无尽荣光的未来。没有人能再把他们踩在脚下。在一片区区木片的指引下,所有人的灵智都将遭受重创,忘记一切,重新萌芽,让灵气重新作为灵智重新萌芽。 他们将不可战胜,但实际上他们却依旧还会站在他们一直在的地狱之中。 值得吗? 真假修仙 她到最后也没有想到怀疑那孩子给她的木牌,直到那个木牌不知为何触发,开始把她当电池一样抽取力量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 在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在那一刻突然无法理解一切,她面前的一切都如同散沙般崩解,混合,脚下的大地,天上的太阳,一切都在她眼前瓦解,一切都在离她远去。 这种瓦解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风平浪静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 但一切当然没有恢复原样。绝大部分人们在这场扫荡之中忘记了一切,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不再记得她,只把她当做神一般恐惧。她无心管顾这些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们,她只想赶紧找到那个孩子,问出这么做意欲为何。 她当然找不到。她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孩子了。她已置身于那孩子制造的启示录之中,一切都将重新开始,过去已经不复存在。 在时间的践踏下她最终还是接受了一切。拥有元婴力量的她并没有比常人多活多久,但世界也因她点到为止的生命走向了预定的未来。她的力量成为人们崇拜的对象,也因此,人们走向了一个修仙的纪元。在她的提示与人们自己研究的推进下,原始的崇拜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肉身修仙因那元婴的存在而一度疯长,让丛林法则的野兽一度毫无遮掩地践踏着人类的世界,但随着时代的推移,这种原始的形态在短暂的兴盛之后毫不意外地快速萎缩,很快萎缩到了只靠很少的几种本能苟延残喘的地步。这些肉身修仙的家伙们很快发现,在常识的高楼大厦建立起之前,他们本身的强大有多么幼稚。在被欺压的人们用人数优势在学阀门前撞开一条大路之后,这些原本飞扬跋扈的修仙者们竟很快从猎手变成了猎物,只剩极少数在捕猎野兽般的围剿中生还。 修仙的时代就这么画上句号了吗? 当然没有。 只要人心中还有一丝土壤,这种东西就不会死于内乱。拿起武器猎杀修仙者们的那些人,其基因里还是渴求着这样的力量。在从基因层面他们就锁定了自己的胜利绝不完整。在后来的人们眼里,这些修仙者不过是变得收敛,在经过世代流转之后不再如同先辈般那么野蛮了而已。改头换面之后,修仙者们又一次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棋盘。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基因使得他们成功返回了社会的舞台,当然不是就这么把绝对的胜利送到了他们的嘴里。坚决反对修仙的利益集团自然会创造另外的小圈,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些倚仗着历史的人们也在社会中茁壮成长,建立着自己的世家。于是,改头换面的修仙者和反对修仙者的武装特权世家就这么共存在了一个屋檐下。 他们的共存当然不是和谐共存,自然是各种斗争共存。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织造了一个不断产生新鲜的瓜给事不关己的群众们吃的无聊世界。 这样的无聊世界当然不是那孩子预言中的世界。在这些只追求区区力量与寿命这些世俗之物的俗人背后,真正不跟他们玩的修仙者另有其人,这些真正的修仙者,才是那孩子预知中让他们世界立于不败之地的人。 一切先不从这些差异性极大的真正修仙者们起步,就先从最贴近世俗的一面起步。 印在手上的远程传呼让这个孩子简直脑袋都要炸开,恨不得把手剁下来终止这种超远程骚扰。他们的远程交流手段不像手机,或者说他们宗族的未成年个体的远程交流手段不像手机,这完全就摘不下来,吵起来那真是痛不欲生。这种技术也就他们的宗族在用,世上其他的人们恐怕这辈子无法想象这种不能挂断的电话有多烦。 他知道他们宗族的教诲,只是他并不能完全同意这种教诲。这种说法实在太阴暗了,让他难以接受。为了不让他们修仙,能说出如此离谱的言论,确实起到了非常巨大的反效果。经过此次事件,他也算是吸取了教训,决定日后再也不做出头鸟,这辈子不想再成为那些疯了一样大人们宣泄火力的标靶。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但这些人们持续不断地麻烦终于还是让他决定把叛逆进行到底。他成功地逃离了这些疯子的追捕,跑进了深山老林。 他以前还觉得那些跑丢不再回来的人们太极端了,应该不至于,直到如今他才终于体会到那些再也不回去的人们的心情。这些官僚主义的野兽走狗根本不配为人师长。 虽说如此,他还是没有做好面对世界的准备。他虽然对上面说的话有很大意见,但不代表他真的愿意和其他大多数宗族一样修仙去。确实,那么多不同的人去修仙,获得那么强大的力量,结果最后却无一例外地不再参与凡间事务,任由一切照旧,把一切深仇大恨抛诸脑后,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怎么统计都出大问题,至少直到这一步他都是没有异议的。 他的恐惧一直被另一边毫不留情的官僚主义者无下限的谩骂遮盖,直到深入山林的某一步之后,手上的通讯突然被严重的干扰变成一种他未曾听过的噪音。 他从没听过这种噪音,按照他曾经听过的恐吓,这种声音就是代表着修仙者的干扰,他们特地让这种传呼发出一种噪音,方便找到接近他们埋伏圈的人。由于他们一直与各路修仙者有冲突,所以常有修仙者入侵他们的岗哨。这种噪音,往往意味着他们位置的彻底暴露与他们将无可避免地成为牺牲品。 他连挂传呼都做不到,当然也更做不到终止这噪音。这简直是那些官僚主义走狗明目张胆的蓄意谋杀。 噪音越来越大,作为一个孩子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不管他把手伸向哪个方向,噪音都在变大,他已经只能坐在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了。 试炼者 “那你又不敢修炼,干什么还要跳出来反驳?” 那老头听他说的话感觉好笑,感觉这孩子说的话完全前后矛盾。 “又不是所有犯低级错误的都是傻子。我以后再也不当出头鸟了。” 那孩子一边满脸怨气地喝水,一边窝在那里满脸怨气。 那被严重干扰的通讯被面前之人只一挥手便停止了,这解决方法很明显不是像他们这种靠装备的凡人。不过他很幸运,面前这人好像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他算是没有落入他想象中的绝境。 “那你打算怎么办?想回去吗?”那老头看这个各种幼稚的孩子只觉得好笑,顺水推舟地随口问他。 “我回不去了。和我因为同样的原因失踪的人没有一个回去过。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谋杀。”这孩子言语间幼稚得很,好像有被迫害妄想症。 “哪有这么严重。你还只是个孩子啊。”那老头当然不信。换谁信这种事?这么大个势力,又不是精神病院。 那孩子并不急于证明,回应的极其平淡:“我来这几乎从上午跑到现在半夜,跑了几乎整整一天,手上的通讯完全没有停过,但我连一句爸妈的声音都没有听过。他们根本没打算跟我谈谈。” 这么凶残,简直像是在肃反。那老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感叹一句“这么凶残吗,简直是在肃反。”。 这肃反一词正中那孩子下怀,他抬起头就接过了这个词:“就是在肃反。那些失踪的同学们的家长多半最后也没好下场,不管因果如何,反正最后总会这样。就好像一年不抓几个反叛的他们过不下去一样。” 那老头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兴致,灵魂发问:“那你想报仇吗?你想要力量吗?” 这本来听起来有种引人入魔的意思,但那孩子的回话却出乎意料:“不想。” “你对他们怨气这么深,怎么又不想报仇了?”这老头也没有预料到,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报什么仇?”那孩子怨气完全不假,但针对的目标并不一样:“我们都是凡人,充其量是武装的凡人,可替代性极强,根本不像外面那些修炼的人一样。杀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人补上来,然后快速再变得和他们一样。报仇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这边的补漏门槛与修炼之人的门槛有着天差地别。根本没用。就算是真正的大仙来了也报不得什么仇。这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老头一听乐了:“好小子,那你的试题就改成改变你们这宗族的体系。你既然会把问题归结于体系,那想必对改变这个体系也有自己的想法?” 要说想法,这个孩子还真没有。看着这老头不知从哪拿出的某种不知名丹药,他起身却后退了一步。 “不用怕,这可是能让你成为试炼者的好东西。成为了试炼者,世俗的一切都将唾手可得,力量,权力,金钱,甚至生命,但凡你想象得到的一切都将不再遥不可及。外面的修仙不过是最肤浅的修炼力量,他们那种力量再强都连最普通的试炼者都比不上。他们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修仙者。” 他一时不清楚如何面对面前的情况。在他的理解里,这看起来就是某种金手指。但这么个金手指什么的东西真的能完全看不起他们花那么长时间的修炼吗? 不过他很快不再纠结于此。人类欲望其中很大的组成部分,不就是践踏别人更长时间的努力维持。现在更大的问题在于,他对于这一切根本闻所未闻。 “根据体质不同,每个人所直面的试炼都是不一样的。试炼本身也算是一种诅咒。每个人从自己的试炼中所能获得的一切也是不同的。但有一个共同点,世俗的一切对于试炼者以及真正的大仙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 “那我们一直以来修炼的是什么?”那个孩子难以相信这种说辞。在修炼者的世界里拼搏十几年,从中脱颖而出,他可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从修仙者中的佼佼者口中听到这种话。 “谁知道呢。”那人仰望天空,过去几十年他早已把自己这辈子的气要叹完了。对于一直埋头努力的孩子们震碎三观的东西,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也许是为了让我们能踩在其他认输者的头上,能更加接近那些真正懒得掺和人间事务的大仙。对这些大仙来说,我们这些人可能都毫无意义。” “你别想用这种无聊的故事来吓唬我!就算世间不公,哪至于到这种地步?”那孩子完全不肯相信现实。 “一切皆有可能,孩子。没有什么是单靠一种胜利就可以紧握在手的。”那人也想多说什么,怎奈何他根本不是试炼者,甚至从来不是试炼者,他根本不够了解他们头顶的一切究竟是什么,真正符合传说的仙是怎样的存在。 不过他也不算完全没有线索。 “孩子,你知道那个纵横世界的杀手组织吗?” 这组织挺有名,这孩子自然是知道。 “就那个首领是一个未曾露面的人,人称什么千里追魂的那个?那家伙不就是个只会杀普通人和弱小修炼者的法外狂徒吗,说他干什么?” “他可不止杀普通人而已。再高级的修炼者都不在话下。只不过他不接高级的,不想自己立敌太强,让他被抓出来,过得不舒坦而已。” 那人遥望天边,终是叹了口气,坐在一边。 “那组织看似手下强大的刺客很多,但实际上,他们组织招收刺客的标准只有一个,演技。” 那孩子不能理解,抬起头来。 “刺客们唯一的工作就是混到目标附近,随身携带并隐藏某种标记。所有的人都是作为首领的他自己杀的。强大的刺客不过是他随手制造的兵俑而已。而他,就是众所周知的一个试炼者之一。可以轻取任何人的性命,我们的实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等级 在普通人眼里,这些利用家世扩大优势,进行修炼并走在前面的人们就是修仙者。在他们眼里,这些站在真气利用研究最前沿的人们毫无疑问就是那些不问俗世的修仙者。而不问俗世则不是真的字面意义上隔离,单纯的就是这些修仙者的家族也不把自己当俗世之人的说法。 但真正修炼至高层的人们就逐渐意识到真相并不这么认为了。 在真正不问世事的仙人眼里,俗世的一切几乎都没有价值,一切都唾手可得,相比之下,人类在几乎所有进入状态的专注仙人眼里都变成带来吵闹还没有产出的家禽都不如的一类,除了语言相同,出自同物种以外几乎没有联系,因而仙人大都懒得理普通人。这些普通人当然包含所谓的修仙者。 不过如果真的完全不管,他们就不至于有这种压力了。仙人们确实不管,但仙人们手下的试炼者们就离他们没那么远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试炼者几乎遍布生活相对宽松的每个地区,在各种地方给他们压力。 与他们不同,这些修仙者是一大群人在一个共识的领域斗争,明争暗斗,而这些试炼者则是各有各的试炼,一经成功便能一步登天。这种对他们而言极其不公平的东西,他们费好大劲才让修仙者里几乎不会出现试炼者,维持住他们的体系。 又是习惯就好的恶性竞争。 这些修炼者怎么炸毛怎么如临大敌不重要,首先,这里先把区分试炼者强度的标志划分一下。 首先,能力越鲜明独立,试炼者就越弱。 举个例子。有个人一开始得到的能力是点石成金一样的能力,最初,他只能把自己接触好久之后物体表面的一层皮变成黄金,这个时候,他就是最弱的。对于自己力量的认知仅仅局限于一种弱的离谱的金手指,是最低级的。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潜心研究与对自己力量的深入了解,他发现对自己能力起反应的来源类似于某种温度的迁移,于是,他的能力很快从局限于触摸半天才产生一片的黄金,变成了可以在很远距离就能触发的即死能力。他的能力精简了,但他却变强了,获得了凡世那些修仙者不论什么等级都扛不住的攻击能力,除非可能某些其他试炼者或者某些大仙有可能以外,几乎没有人能救回被即死指定的人。被指定的人将不可避免地成为一尊黄金雕像,被摧毁的如同倒进沙漠的散沙一般不可挽回。 而即使到了这个等级,可以轻易杀死一切没有先他一步下手的修炼者了,对于试炼者来说,这个试炼者也是处在非常低级的档次。他对于自己力量的理解也就那么一点而已。 试炼者的强度建立在自己对自己力量的理解程度上,对于大部分试炼者来说,他们完成自己的试炼前后并没有产生多大的绝对强度偏移。一切强度都建立在对自己力量的利用上。 也正因此,由于他们强度的成长只保留在脆弱的记忆之中,试炼者大都不是以战斗力分高低的。一个完成试炼,几乎可以称之为大仙的试炼者,也有可能被一个能力是非常初级洗脑能力的试炼者打回原形,甚至忘记自己是试炼者,一下变成普通人,常有的事。 可能遇到的一切都在试炼者的试炼名单之上,倒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未通过试炼。 因为其多样性,试炼者之间的关系还挺复杂的。毕竟些人都是预知中绝对不可战胜的存在的候选人,复杂性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这都是他们的试炼。 除了试炼者之间的复杂性,他们和修炼者之间的关系还挺简单的。围绕特权阶级建立的一切几乎无法对任何试炼者构成任何约束能力。虽然理论上来讲不至于此,不过基本上也是这样。 毕竟,这些所谓的修仙者算不上真正的修仙者。 举个例子,就是这些修仙者们最近正在严密监视的一个试炼者。 那人提起那个千里追魂不是随便提的,那千里追魂的杀手头领正是他们正在监视的试炼者的仇人,出于某些原因,这个试炼者正在搜索并追杀那个杀手头领。 但说是监视,倒不如说是偷窥。不同试炼者虽然强度高度不稳定。但不论面对哪一个,知道真相的那些修炼者往往都不敢造次就比如这个被监视的,他的能力在这些修仙者眼里,就是适应性免疫。 对于把人变成黄金雕像这种即死能力他不好适应,但是从理论上来说,这种即死他也是可以主动适应得了的。这些修仙者在意识到问题之后百般阻挠,不让他再受到乱七八糟的伤害让他更加难以撼动,但他也已经在过去的生活中变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这种掌握程度在试炼者们中来看不算高级,但也足以让这些摸不着仙的边的人们束手无策了。他们唯一可能做得到的,就是让试炼者和试炼者之间结仇,然后看情况补刀了。 现在,他们就是在干这种事。 那适应性免疫的在他所有听说有消息的地方兜了数圈,却依旧找不到一点找得到的线索。在试炼这条路上,他确实还差的远。 他憋着一股气,心中苦闷,正欲找个高地坐坐,却在高地一转头遇到一个专注地盯着山崖下羊群的牧羊人。坡高风大,这个牧羊人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有另一个人在这,那他就不好在此休息了。不过他倒不是在乎这个,他的某种适应性结构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牧羊人绝不只是普通放牛放羊的。 不用这种适应性,这种情况实际上一般人也看得出问题。谁家放牛放羊的会有如此好像摄像头一样的表情? 这种能力他本来是用来确保自己不会放跑经过身边的目标的,现在倒成了他上去招呼的障碍。 不过作为一个拥有极高抗性的试炼者,他有那么多可怕的吗?最后,他还是主动上去了。 头羊 “可就算这些试炼者们的力量再诡异强大,他们毫无体系的一切都根基不稳,高级点的修士足以移山填海,不至于怕这些一盘散沙的试炼者?解决掉几个问题不大?” 这孩子很明显还是不清楚此事中试炼者麻烦在哪,而且思想还是太激进了。他对座之人摇摇头倒也不至于恨铁不成钢:“这种事,没必要。这些试炼者一盘散沙不是挺好的,没人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招惹我们,惹出的麻烦对我们来说反正大都不痛不痒。” “可是他们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种阴影吗?因为他们,我们很多事情都没法放开手脚。” 这年轻人一心想把那些试炼者铲除,丝毫没有想与之和平共处的想法。 “古往今来,人们想毁灭的东西多了。这试炼者不过是其中之一。人们发展的绊脚石多得是。但很多绊脚石就是搬不走,只能适应的。试炼者只是统称而已,就像大多数疾病一样,纵使你能移山填海,解决不了就是解决不了。你能说出这种话,那就证明你对这些家伙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 被说浅薄那位并没有反驳,但他内心里是并不服的。在他眼里,这些试炼者的能力再千奇百怪捉摸不透,都总有共同的巨大弱点。人类可能抓不住病毒,但没什么理由灭不掉同样是人类的所谓试炼者。 某种层面上,他的想法没有错。在试炼者成长的初期,他们怎么长都基本还是仰仗于对自己力量的了解,依靠记忆驱使自己的一切,躲不开的。初期的试炼者基础就是来不及逃开太远,难以逃脱一些基本点的。 就像此处,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适应性免疫者,纵使他再怎么百毒不侵,容错爆表,都不影响这个放羊儿童一个抬头让他再也看不清一切。 这个免疫者来到这里并不是偶然,是有人设计好的。这个牧羊小孩,正是他们觉得如同鱼舌虫一般诡异的一个试炼者。 或者说,这个孩子不是试炼者,真正的试炼者是这群羊,这个村子。这附近的整片地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让人不得不设法解决问题。 这附近的整个村子里的所有活物都是那试炼者本身。试炼者的本体传说中早就死了,可其死前却找到了自己力量的永生方式,变成了一个让周围未被夺走一切的人们的针毡。 人们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夺走别人的认知的,辛辛苦苦练出来的高级别修士哪里肯来冒这个险,于是一些其他的问题试炼者就也被送到了这里,来试图控制情况。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力量对于其他的试炼者来说同样致命,基本上也算得上即死。这个免疫者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便也不再是他自己。 那试炼者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外人毫不留情,肆意入侵,拿这个新的个体继续着他边控制边试图了解对方记忆,不要仅仅只是夺取对方的野蛮入侵。他也在试图让自己成长。 想让自己进步没什么不好,但可惜就可惜在他的力量是伪即死。算得上即死,却也不一定算是。如果他直接抢算是,但如果他有别的计划,那就不是。 他没能及时解决目标,于是他的进攻被适应了。他没有任何准备地在一个他毫不了解的目标上进行他应该在不能反抗他的人身上进行的实验,这是他的巨大败笔。他太自信了。 对于试炼者来说,这样的失误是致命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这种超越了自身存活界限的人很难被真正抓住,却高估了自己所在的档次。 他对手的力量当然不是单纯的适应性免疫一些攻击而已。他敢去找杀手报仇,自然是他也有敢与即死对抗的办法。 这种办法当然不止是他随身携带的一些武器那么简单。 他的勇气不止来自于他本体的免疫,更多来自于他清楚,他的本体只是一个探针,不管怎么折腾,他都有把握恢复原状,并以此为基础发展出新的免疫。 这就是很多高强度修士不敢上去秒试炼者的原因。你看着他是人,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人?你看他站在你面前,谁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不是落入了包围圈? 有的时候,修士自以为包围了目标,结果到头来,自己的包围不过像是在对方的脚下画了个圈。这都是血的教训。 那人暗叫不好,自认遇到了同类型力量的对手,对方却接了他这完全没说出口的话: “我可和你不是同类型的力量。我的力量可比你的高级多了。” 那牧羊少年一愣,旋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这个村子,传说以前曾因一些小矛盾,一个醉酒的樵夫把自己家的人杀了个干净。当时坊间传闻是闹了鬼,是这樵夫砍树的时候招惹了什么妖怪,显然并不是。 那跟着一起砍柴背柴的那个孩子小时候认识一个基本上与他同龄的的牧羊少年,他曾跟他说过他羡慕这牧羊少年的生活,虽然也穷困潦倒,但至少两人一样是活着,一样是过得不好,但他不用过的心惊肉跳的。 那牧羊少年为此一直对自己曾经抱怨的生活不知怎么看待。与地主家对比,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值得羡慕,但他也复杂地不知该不该抱怨自己的生活。 他有个特异功能,他能听到羊的思维,并用并非语言的东西与之远距离交流。他平时甚至不用怎么跟着羊群跑,自己随便玩去,羊群就绝对不会跑丢,有时候甚至还能拐几个野山羊回去。全村的羊他都知道谁是谁的,他这个力量让他触摸到的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他的羊群甚至不需要头羊,他就是羊群的神,羊群换好几次代,他却一直是羊群的领袖,对于羊来说,他就是不老不死的神。他自己知道,他比任何人都适合这个工作。 这是一个牧羊少年的奇遇故事吗? 当然不是。他没有特异功能,他的特异功能,来自于他的试炼者朋友,那个早就死去的樵夫之子。他朋友的羡慕,来自于对方对他的标记。他的网络上因此又多了个在试炼者斗争中多点标记为安全的主体。 联系 这些把功率当里程碑的传统修炼者与这些试炼者们的关系当然不止不想与之有什么纠缠一种。世界之大,人口基数如此巨大的一方其本身属性就不允许相处方式如此单一。 修炼者们中还有一部分不怕死的,他们冒着大风险挑拨试炼者之间的矛盾并加以观察,以此学习并仿制他们的能力,通过这种途径不断地给世界带来技术革命,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就是这个世界发展的最大推手方。 樵夫一家所说的心惊肉跳,便是源自于与这种敌人的斗争。 牧羊少年所接触的能力的源头拥有的能力不是什么心灵感应,如果是的话,他也不至于不知道他袭击的目标的能力是什么,被反将一军了。他所接触能力的源头,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的诞生物。 这力量主人的体质潜藏的力量不为他自己的意识服务,而是把本体当做了移动的胎盘,孕育了一个完全不继承他记忆的存在。 被此存在控制者完全不知道其存在,就像人的肌肉不知道大脑的存在,但一切最真实的喜怒哀乐都掌握在大脑手中。此存在手下的每一个个体都是这个存在实际上的组成部分,却没有一个知道其存在。他们就像被并入系统,每一个个体都向中心提供着最基本的共享感知,并接受调控。 这个存在粗放地管理着手下的每一个人,完全不具备感应能力。相反,真正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反而是这个被人们认为能力是免疫这种简单粗暴且复杂的能力的人。 免疫这种能力不存在与试炼者之中。这种过于粗暴的能力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被动之中。这个免疫者的能力很简单,就是感应控制并完全同步目标,与免疫完全不搭边。其所谓的免疫,完全是其由于多元感应,从多个角度分析一种目标,因此看到了比区区人类多得多的东西,找到了人类完全无法想象的免疫方法。 某种程度上,他的能力确实比他的对手高级得多。他可以通过细微的调控宏观来控制微观,大幅度利用连对方本体都无法控制的一切来激发潜能或触发完全在人们认知以外的效果,并且在触发之后,他还可以将指令打包,下一次同样的操作他甚至可以极其低耗地复制之前所触发的一切,就像组装了一台体外电脑来替他控制一切一般。 这个听起来极其复杂的东西一听就很难快速长时间使用,搞不好就过载到七窍流血,当场去世,怎么看都完全跟不上修炼者们的脚步。 而在实际上,对于拥有此能力的他自己来说,这完全不算是麻烦。他确实无法长时间运行如此高强度的控制,但就像一开始的指令打包就不是自动的,而是他一手打造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毫不复杂。他突破这一系列技术难关甚至没有用完一天的时间,因为随着他在感应目标的其他部分建设辅助的控制与感应系统,那一天的最后一段时间对他来说大幅度延长,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真正地慢了下来。 他的能力与免疫毫无关系,别人能把他的能力与免疫联系在一起,完全来源于他实力的大幅度膨胀。 他走出太多步,组成一切效果的东西太过精密了,以至于那些试图研究他的修炼者们完全无法复刻再现他所展现的一切。也因此,他被引至此处,与其他的试炼者开始碰撞,作为新的观察对象。 这种决策理所应当地受到了那些观察者们的质疑。 “这种适应能力真的不再试一下了吗……这要是他被解决了,我们再拿什么来研究这效果至关重要的免疫……” “再重要都要懂得取舍。”那站在一边的决策者毫不怀疑自己的决策:“在我们面前的不是什么等待收割的庄稼,就算再好,拿不到就是拿不到。干这种高危行当的,贪婪是第一大忌。” 这道理当然谁都懂,但真正看到如此重要的能力,论谁都会犹豫一下。尤其是这种能力对于当事人来说非常急要的时候。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下面已经开打了。他最多只能祈祷那个能免疫的人可以活下来。试炼者一物降一物,他还真看不出来谁死谁活。等他再回神去看那边战况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好像瞬间与那免疫者直接碰撞在一起,四目相对。 他瞬间变得大气不敢出,身体完全不敢动一下,生怕被突然发现了。他们目前没有捏什么好用的成果,被发现了他们怕是都在劫难逃。 好在那他们眼中的免疫人好像在刚才的斗争中有点过载,精神状态不怎么样,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甚至走进一边山洞的时候还扶着墙。 看起来还算顺利,至少他看起来还有机会再研究研究这个目标。在他转头看一边那领头,等待下一步指使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领头好像打从一开始就以一个相当嚣张的姿势趴在那里,几乎没有隐蔽地看着远处。 这架势,好像笃定对方这种能力是免疫的人的能力绝对与侦查无关一样。 他也不清楚对方能力的原理,不好评价领头的行为。反正结果没被发现,总之问题不大。 但显然他们的工作没这么安全。他多次出声无果之后,上手稍微碰了一下领头,不想领头却直接倒地,像被扔地上的麻袋一样无力。 他一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查看,果然,他已经没了生息。 他立刻猛回头要通知附近其他位置的同伴,但结果与他一起来的人们却无一例外地全部命丧当场了。 他可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当了这么长时间刺客了,他就没见过同时这么多人一起死的。 但也没有办法,不管是不是目标,这群人都已经死完了。他现在也只有回去一条路可选了。 他还是没有找到免疫的原理,他还是有可能莫名其妙被杀手组织头领带走。但他也没有办法,任务完成了,他也只有回去了。 失踪者 对绝大部分试炼者来说,他们所经受的试炼是彻头彻尾的诅咒。对头羊来说,那最先力量的拥有者失去了自己,过去的一切都被力量埋葬,变成了祭品,而他自己却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得到。 可以确定的是,这试炼绝对是场不公平的交易,可以确定的是,作为一无所有时付出巨大代价最终得到的力量,被在常识框架下修炼的人们复刻夺走,空手套白狼是常有的事。 世界很残忍。但正因为它对每个人都很残忍,所以世界很公平。在那些在内斗中翻腾的修炼者眼中,这些试炼者或许和妖怪并没有什么两样。 确实是没什么两样的。妖怪是吃人的,试炼者是害死别人的。对于一边吃瓜看戏的无关人员来说,试炼者基本上必然会大量害死周围的人。要不在别人的选择下被推向不归之路,要不在自己的清醒中被钉上堕落之柱,总归是会害人的。那这就与妖怪没什么区别。 强大如杀手组织里唯一真正出手杀人的首领,也无法摆脱这样的诅咒。至今都没有人能从可疑人员列表中列出他的名字,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他在不熟悉能力的时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陆续杀死了他周围的他想杀或不想杀的所有人。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这种在他眼前发生的足以令他痛苦一生的代价本来已经把他从人群中割离,换给了他长久的安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以为一次性已经付清代价的安宁却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那刺客实际上是不知道他需要杀死哪些人的。毕竟他不需要亲手攻击。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去,但现实绝不是这么巧合的。同时杀死周围的所有人,太夸张了。 论起一切的原因很简单。他成功的杀死过一次想追杀他们首领的人。 他的隐蔽对远处那能力被标记为免疫的人来说显然是笑话,对方一瞬间便觉察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存在,并且得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正当他得到某项信息,还没来得及上报的时候,这个免疫者突然就被不知名的效果杀死了。若不是其感应在一边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及时复苏了本体,恐怕他就这么交代在这了。 好在这一切没有后续效果,他布置的一切还是成功救了他一命,让他只是看起来变得虚弱,而不是就这么暴毙于此。 他原本猜想,能够一个人担负起整个组织这么多线程的杀戮,那其能力必定与自己的类型相差不远,不过现在看来,在发现自己还依然活着之后没有补刀,这种情况看起来对方并不能足够精密地远程控制一切。正当他自认为找到规律,放倒目标周围的所有人,准备顺藤摸瓜地找到这个组织的时候,他却又一次倒下了。身体在哪一瞬间又突然停摆,险些让他短时间内连续猝死两次。 以如此系统掌控远程击杀,他是绝不相信对方是一个个远距离点杀的。同时目标有这么多,短时间内点死他两次,直接告诉他他自己是绝不相信的。但显而易见的是,他确实又一次倒下了。 这下,他不会被一次秒杀的情况极有可能被发现了。这样的暴露最糟糕的情况他可能近期会被有意针对,他立刻懊悔起自己的莽撞来。他还没有来得及找到目标,却被首先盯上,不出意外的话,他不得不留下标记之后先装死很长一段时间,再费力去找回自己的标记了。 不过事情与他猜想的并不一致。就当他顺手复活后等待第三次击杀时,远去的刺客好像带走了诅咒,他没有被第三次击杀。 刺客并不知道他们的首领给他的标记是如何工作的,但毫无疑问,首领绝不会亲自当远端,去费心一个个地点死他不认识的目标。杀手组织是个滤网,用来护他安宁的滤网,在设定之后便不再需要任何维护。那当然了,他当初自己害死他不想伤害的一群人的时候,可不是亲手触发的。 因祸得福,这免疫者成功地从自己的生还中发现了端倪。杀手首领花巨大代价所建立的安宁恐怕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这诅咒当真如此残忍,如此不公,把这些一开始一无所有的试炼者们如此肆意玩弄,以此索要祭品吗? 值得注意的是,试炼者的试炼周期并不是直到掌握力量为止的。是利用某种源头,逐渐无所不能之后才到终点。试炼远远没有结束,诅咒怎么会消失呢? 那反对修炼的家族在那件事之后频繁开会,在那里就近期的异常事件进行讨论。近期过于频繁的认知阻碍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寻找原因。 他们的宗族最近好像一直被什么幽灵干扰,连续的失忆,失窃,失踪案件让他们的体系简直无法正常运行。 这种讨论,自然而然地把锅甩到了外面那些修炼者的头上。修炼者中有一部分确实从其他试炼者们手上空手套白狼复刻过很多难以解释的法阵,这个解释可以说相当万金油。 但这次,宗族族长们却完全不满与往常相同的解释。 “就知道怪外面的修炼者!外面那一大帮子修炼者就什么都能做到?这次的事件很危险,我们要的是绝对有效的线索,不是推卸责任!要是还想说这些废话,就不用站起来浪费时间了!” 现场鸦雀无声,人们偷偷互瞄,一时间无人发言。 有个人踌躇不前,在鸦雀无声中不敢发言看着手中把怀疑对象指向之前失踪孩子的报告,他根本不敢发言。但又怎么能不怀疑呢?失踪的这几个人太不痛不痒了,都是一些只会恭维上级,搞搞批斗的家伙而已。除了刚刚被他们批斗的可怜小孩,还有谁值得怀疑呢? 但正当他打算站起时,却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突然抽去他的骨架一般,让他突然使不上一点劲,完全站不起来。 正在这时,他身旁一向比他还默默无闻的人却突然站起来发了言:“报告,如果说线索的话……根据我写在纸上的记录,我们这一列本该比右边一列多五个的……” 幽灵世界 发言被抢了,他本来也踌躇不前的准备也顺势停下,根据其说法数起了自己所在列的人数。但他在数过之后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并没有发现他们这列少了人。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正要再数时,一个显然未成年的声音却在他背后响起: “怀疑这种事怀疑到小孩头上,真亏你写得出来啊。” 这小孩的声音好像瞬着脊背爬上来的蝎子,让他浑身一凉。这种开会的地方,是绝不可能进来小孩的。就算宗族长辈的继任长子也绝无可能,可这声音却深入大堂,分明好像就在他身后不足数米。 这个瞬间,被异常冲击的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他们这行突然少了个人,而他却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那失踪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他。 “少了个人?少了谁?” 他那一起来的熟人的回应随即令他的心跌入冰点:“我不知道,大人。只是我连续数次的计数与刚刚完成的不符……” 好消息是他的失踪被察觉了,坏消息是连他最熟悉的人都没有意识到失踪的是他。 “我的失踪已经被察觉了,你这样扣我是没有意义的。除非你要让我们整个宗族都消失,否则你迟早会被察觉的。放弃,现在的你已经足够证明你的价值,改变你的命运了。” 他说的话不虚,这孩子所使用能力的难缠程度已经够格把他过去惹的麻烦一笔勾销了。这孩子完全可以体面的回归,然而那孩子却对他的劝谏嗤之以鼻。 “证明我的价值?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放弃我的前进之路,跳回过去的枷锁里?你觉得,咱们的宗族对我而言还有枷锁以外的意义吗?” 这孩子不知为什么着魔,根本不听劝。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可用的胜利路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筹码让这个孩子把他放回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不知如何才能自救,现在的他只能把他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目的愚蠢话术拿出来挣扎:“枷锁……即使看不上原本的宗族,也不该如此,你这样让你留下来的家人该如何自保?” 他的愚蠢发言逗笑了那孩子,这孩子并没有什么可怕要素的笑在他眼中却令他头皮发麻:“那你不妨猜猜,我为什么不把他们像转移你一样转移到此?” 这次,不等他继续说什么,那孩子便手一抬,那手好像一直指着天的方向,可他的眼前却天旋地转,站不住脚。他的意识好像断片了,而等到下一刻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摔倒在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地。 他认识这里。这正是他们住的地方,只是现在这里的情况,好像是他们家族在定居这里之前的样子,完完全全没有一丁点建设过的痕迹。 他的位置好像又没变,可这次他却又被抛进了不知怎样的时空。 这次他看不到那个孩子了。这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现在还对这种情况没有足够的定义,但很显然他决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设法逃出去,尽管对方的消失可能已经预示了什么。 走投无路的他开始四处游荡,寻找一切可能的生机,幸运的是,他很快便找到了一个人群聚居的地方,就规模来看,人还不少。 这孩子从哪里找这么多人? 他还不清楚面前的情况,但还是不加犹豫地走向了那个村子。不管怎么样,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但面前的一切却又与他的几种预测完全不同。周围的人们对他的到来完全熟视无睹,根本不在乎他的存在。偶尔几个注意到他的人们的议论也仅仅是把他当做了外来者,并不把他当回事,就好像他的经历在这里完全是独一份。 难道这个孩子是把他关进了某种特殊的监狱。难道这是在反驳他的出人头地,强调周围人的枷锁作用? 他不知该如何分辨面前的情况,惶恐不安地游荡,一直游荡到了天黑的时刻,终于在一个无人的巷尾被此地的原住民叫住: “你破坏了预言。” 他听到人说话回过头去,偌大的巷子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他对面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另一个小孩此刻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孩抽风这事很正常,什么也代表不了。透过那孩子家门口的光,他发现他完全不认识那个孩子,这突然出现的孩子可能与他毫无关系。 正当他泄气的时候,那个孩子却又说出了意义不明的话:“那只能证明一件事。这里不是原本的世界,是原本预言中更遥远的预知,是疑冢世界。” 这句话猛然间点燃了他的希望,让他突然从萎靡中苏醒过来。他的预期突然转变过来,面前的这个孩子在他眼里很有可能是另一个可能是传说中试炼者的人。 当然不是。这是逆转时间轴重新制造的束缚灵魂,是之前那个早已一起死去的孩子被重新制造的幽灵。 这不影响他顿时喜出望外:“你知道这里?这里是某种新的世界吗?” 那孩子却并不搭他的话,一转身抛下一句话:“这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我现在需要重新准备一切了。” 说完,那孩子头也不回地进屋,丝毫不管路边的陌生人。 他并没有关门,于是这门外之人快步追到门前,抓住门站在了门前。这孩子在他眼里那可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哪里会就这么放弃。 那孩子听到了他的靠近,但说话时依旧没有回头:“把门带上。我还要从长计议,不要影响我。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分明是个小孩,干的事却好像他是什么世外高人。但他也不好做什么,只有等在哪里,不敢冒犯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却有人并不为此影响。 他顺手锁上的大门好像纸糊的一样被一手拍飞,爆裂开来,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力大无穷之女,一确认面前的背影,便闪电般冲了上去。 他是没有亲眼见过修炼者的,所有他对于面前此人的情况并没有概念。如果他清楚,那么他应该可以瞬间认出面前这个直接叫元婴的元婴。 冢世界 这剩下唯一的预知者可是让这个元婴结结实实地历练了一辈子。元婴这个级别变成了元气级别的存在,死亡只是会失识,并不会消散。于是在死后,这个作为会被吸引的元气同级别滞留的元婴被顺顺当当地带着全副记忆进入了人为制造的疑冢世界。 这会预知的孩子毫不意外此次的相遇。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他对已经死去的自己所经历的一段预言部分毫无印象而已。 在这欣喜若狂的归来者的干扰下,他终于放弃了徒劳地开始预知,打算等这个复活的元婴冷静下来再为未来做打算。 一边第一次来这的那人看着被撞碎崩了一地的木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与那孩子眼神交流。 “我还没来的及预知你的事。你是什么人?可以自我介绍一下。” 那孩子并不想与这元婴叙旧,在他眼里,那个元婴的旧相识早就死了,他只不过是个,现在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预知?你的能力是修仙者们的祖师们常提的预知吗?”他此时比较紧张,完全没有记住问题,只记得对方叫他,于是仓促回应,用问句回应了问句。 “不是。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不管你说什么东西都不是。这里是旧时代的印记,是一个基本上挡枪用的冢世界。” 那孩子也只是找话说,并没有纠结于对方自我介绍的意思。他完全不需要了解任何目标。 “冢世界……是什么东西?” 他对于之前那孩子的能力完全没有概念,接到了更多的否决更加迷茫。他们那地方并没有什么平行世界的概念,他并不能快速理解面前的情况。 不过他不知道也好,因为这根本不是平行世界。这个预知唯一的继承人知道,世界只有一个。 “冢世界就是制造出来混淆外界入侵方向,保护原有世界的。并不能算一个独立的世界。就像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我们原世界历史的镜像,只是可能独立出来调整世界线演化,作为某种……样本?或是监狱之类的存在。这个并不重要。” 正在他还想开口问那他还能不能回去的时候,那被冷落的元婴突然插了一嘴:“原世界?冢世界?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是镜像?” “意思就是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已经死在原世界了。所以能消停消停,别干扰我了吗?”这个能预知的小孩并不想碰这元婴,于是再次下了如此逐客令。 那元婴原地停了一下,之后并不吃这套:“我是带着完全多余的记忆来这里的,也就是元婴可以保留记忆。那你肯定也还记得。干什么这么排斥我,我怎么了吗?” “我没那么喜欢多此一举。我没造自己的元婴。”这会预知的之前的种种表现都表明他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放任自己真的逝去了。那元婴信不信没有用。 “这有什么多此一举的?”那元婴丝毫没有觉得这有可能,但她却从面前此人的气息上觉得确实不对,自己惶恐起来。 “冢世界多得是,甚至可能我们原先的世界也是个冢世界。元婴失去意识后还不定到哪个冢世界里去呢,我图什么?一个全新的人生有什么不好吗?” 这孩子完全不儿女情长,毫不留情,说得那元婴一下慌起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挤出那么一句:“可你说的不是我们都会没事的吗?” “骗你的。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元婴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带着记忆复生。我根本不是那种会纠结这些问题的人。你来了我才知道的元婴可以这么复生。你觉得我是那种注意细节的人吗?我一直都是那种想赢根本不需要注意细节的人,你应该清楚。” 他这一番话轻易把那元婴说得好像天崩了,很有他该有的风范。他虽然是复制品,但与原本的人那个时刻没什么区别。毕竟他说过,他也并不确定他们的原世界是不是冢世界。 那人看着那元婴,自己心里自有自己放不下的问题,紧接着二人对话的结束便提问,丝毫不论是否合时宜:“那我还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那孩子听他的问题感觉挺无语的,反问他道:“你觉得我为什么用疑冢这种防盗墓的东西来命名世界的性质?” 这孩子短时间一穿二,技术不可谓不高深,完全不在乎别人接受现实情况的难度。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平常想不冒犯别人的时候都是用看剧本一样的办法,干扰了他预知,难免引起麻烦。 “那我还有机会回得去吗……” 他并不清楚预知法术的妙用,很显然在杞人忧天。他得到的答案甚至比他的问题还要简短:“当然回的去。” 这会预知的孩子自有救世之能,只不过他之前一直为他的大局服务,一直没有这么做的打算。如果他当真想做,他对于预知的理解足够让他全知全能,不可战胜。 他的预知能力就像他的盲杖,没了也不是不能走路,就是可能不太会走。或者说他的预知就像他的义眼,有没有那完全是天差地别。不过至少直到现在,他的大多数行为都是有他的意义在的。 他对于他的盲杖已经产生了依赖性。他的预知可以让他作出正确的决断,但并不能让他逃离代价。代价是无法被逃脱的。他在外界的干扰下,已经脱离他预知的情形数分钟了。代价此时已经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后背,而他却直到都没有发现异常。 万事万物都是有他的平衡点在的。人会因为所处的环境太干净而爆发自身免疫疾病,环境也会因为太干净而真的变得脏得快得多。这些都是不写在明面上的东西,而却真的存在。 逻辑完全不足以帮他预料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全知全能的背后,就是他明明没有倒退的地方,实质上已经彻底失去意义。 绝对与必然 这孩子所预见的未来是绝对的,一切可能的变数都会综合其中,除非世界线变动,否则其预知绝不可能失效。谁都不能将其动摇分毫。 但说是绝对,只是说未来在观测后是绝对的,并不是他所预知到的一切是绝对的。他自己也说过,预知的掌控不是一场忠诚的卫道士之间的斗争。他所依赖的预知方式,正是他的缺点。对方只要知道他的预知方式,那么只要看过他预知过的段落,就可以利用蒙蔽路径的方式迷惑预知者,使之误认错误的结果,并忠诚地变成其预知中的麻瓜,自己无法逃离自己的手掌心。 这种时候,甚至预知本身都会反水。之前有一个拥有大量预知者的时代,就有对此的防范,以维持一切的稳定。 以此可见,预知是完全中立的。他不一定会帮助任何人到底,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踢下船,葬身鱼腹。 一个时代并不久远的远古诅咒,正是预备的如此机会。 那预知的孩子拿出一个木片,背面朝上递给那不属于这个时间的那人,开口叮嘱:“拿着,这是我很久之前就预知到的真言,预言中明确指定要交给你。千万记住上面的话,如果我因为失去预知的庇护而出现什么意外,上面的话就是拯救一切的必要条件。读完立刻烧掉,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当然,如果不慎泄露也不必追回。等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会让你回到原本的世界,再次把预知带回给世界。” 如果正如他所说,冢世界的目的便是为了防止对方定位本体,那么他回去的难度确实高,他确实难以再找到任何其他的方法。他以前也听说过试炼者的能力说法,他也随之接受了对方的解释,做好了与之合作的打算。 但就当他紧张的要接过那木片的刹那,对方那轻握木片的手突然收紧,话锋猛地一转:“但在这之前,先让我先看看这个木片上写的内容。这么久了,我都忘干净了。” 本来眼神复杂盯着他的元婴此时突然感受到了不对,面前这孩子的气息突然发生了变化,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闪现,她心底突然莫名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这孩子手中的木片突然爆发了一场极其猛烈的爆炸,铁身冲击之大,瞬间便把刚刚准备接过木片之人从破碎的门口掀飞出去,撞开了外层门,碰撞的内伤瞬间使之再也站不起来,在远处因徒劳撑地而抽动。 相比之下,明明更加脆弱的那个孩子,此刻却毫发无损,只是站在原地,好像被炸懵一般。 对抗过此目标的她瞬间便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那个早已被解决洗脑的格式塔,此刻又杀回来了。 逆转未来,制造冢世界,这种技术毫无疑问他惹的那个对手是掌握这种技术的。那么,以此回档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线后再变动世界线,针对打击,很容易便能制造一个成功的世界,并以世界为基础,让原本已经失败的地方的对手死灰复燃,打起遭遇战。 这是又一次预知的对抗,毫无疑问,对方这次的袭击必然是抓住了他们的错漏。 他们的逆转时间并不是严格的逆转时间,实质上是制造了冢世界,所以,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这些个玩预知的某种程度上是两个瞎子在跨越时空地互搏。在原世界,他们早就已经彻底输了。 正因如此,这个元婴并没有因此立刻失去斗志。她闪电般拎起那个其预言中要求交易的目标,瞬间消失在这格式塔怪物面前。 这格式塔还想追,却被元婴腰间动起来的剑抬手一刀,点到为止地斩下其胳膊,以作示威。 格式塔不在乎少这么一个身体,完全没有躲的打算,元婴也不敢当真砍死,她知道这孩子绝对能治好自己,但却不敢砍的太狠,以免玩脱治不好。实际上,她在砍下右臂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后悔了。 格式塔只是追出到院子,就换了锁定目标的身体,停在了那里。他并没有必要真追到,实际上,他只需要原地毁坏这个身体的记忆,并且清洗一些固定人物,做好防范记忆备份的准备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着急去追。毕竟,实质上最大的隐患只有他已经占据的这个身体,仅此而已。 确实仅此而已。备份整个记忆实在太过复杂,他根本没有在木片上做此塑形的能力。实际上,只要他站在那里,接着洗过脑,就足够了。那元婴相信其预知的那一刻,其就已经做了错误的预备。 不过,如果她的错刚好在算计之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个孩子的预知路径非常多,他确实在那之后没有去直视未来,但他用了另外的预测介质,革新了预知方式,早在那木牌爆炸的瞬间,就已经乾坤已定。 那被炸的动不了的那位在被扛起的时候一撞回过气来,并且立刻发现了元婴所携带的木牌,一眼看出了这木片的用处。之前出现在他面前,把他送到这里的那个孩子,腰间别着同样的牌子。 在那格式塔成功终止跟踪并打算毁灭意志的前一刹那,元婴的蛮力成功的把木牌砸到了其面前,瞬间凿穿了那格式塔的灵智,将其一部分再次洗脑成功地打断了那格式塔毁灭性的暴力洗脑。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阻止被洗脑的办法就是提前洗脑,踢翻对手的白名单,好像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洗过脑的他是无法再次操纵预知的。 很不幸,他也没有留下一切的副本,在这个世界,他们好像没能打出好结局。 时代的局限让他无力进行紧密制作,没有副本可用,只能以此进行同归于尽。 他还是受到了预知的背刺。 如果是别人这么干,也许真的可能得此结果。但是这么干的是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做副本,一来是做出来容易被抓住出事,他从不记载自己的预知,二来,就是他的神经系统可以连接诸多疑冢世界,实际上他并不需要额外的备份。 代差 预知的希望应声而倒,与大范围内的无数人一起倒下,却并没有与众不同地爬起来。 那元婴带着那人快速返回,第一时间去扶那孩子,却始终没有感受到一点他与周围那些灵智被吹飞的普通人的不同。面前这个孩子也等同于被洗脑一般什么都不再记得,那个木牌的效果与她记忆中相比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如果一样是被洗脑,那么回手自己亲手将之洗脑又有什么意义? 元婴丝毫不能理解这反击的意义,但那推后数个时代,多重疑冢里只此一个的外人却反而理解了他要做的事。于是他并没有感受到元婴的情绪波动,非常不合时宜地没事人一般问那元婴: “冒昧一问,你的力量足以让这种装置的影响范围扩大至……你应该知道的足够范围吗?” 那元婴可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他脑子里的东西可以说与实际情况八竿子打不着:“你还在想什么?这里只有他全知全能,只有他可以找到穿越不同世界的办法。现在不论冢世界是什么意思,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外人一愣,眉头一皱,立刻对这元婴的认知摆到了正确的位置,心里最后一点把这个远古元婴当做手牌的想法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突然发现这个元婴不仅是个白板,效果还是个坑。 这也正是预知环节留下的矫正点之一。概率再次倾向了同一个结果。 “没有那回事。我存在于此刻在镜像里是唯一的,你跑来这里在各个冢世界的存在也是唯一的。疑冢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干扰追踪,因而在被清出世界后,他唯一能再次找回来的方法就是定位你我。这个时候,世界已经不重要,我们在哪才是唯一重要事项,这种认知局限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别问那么多了,千万要在变故出现前完成触发!” 那人说完便死盯着那孩子的位置,本就没能完全了解其所说计划的元婴此刻只觉得他的视线很可疑。在她眼里,这个外人很可能早已被格式塔附身,之前那个没有波及到她所属位置的洗脑爆破就是阴谋。这一切可能都是面前格式塔的阴谋,只想把诸多冢世界里唯一保存更多记忆的她锁死在某个世界里,以一个世界作为监狱永久囚禁她。 她的想法也不是不能自圆其说。这种不同个体因磨合时间而产生的巨大麻烦本是逻辑思维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但并不足以破坏计划。这元婴打算用更高的功率洗掉这里所有人的灵智,之后让唯一保留灵智的她自杀于此,再以此将自己转入其他世界。此时要花多少时间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毕竟她死去这么多年之后再复活,对她而言也基本上不过是做了一台全麻手术般一刹那而已。她有的是机会利用镜像冢世界所标记的时间节点得到一次又一次的重来机会。 她的想法并不忠诚,但却阴差阳错救了他们一命。她的决定覆水难收,快速重连的那格式塔重新附身她正扶着的那个孩子暴起的大呼因此没有来得及让她收手。如果她之前的想法是依旧忠于预言,那么他们现在可能又要落入格式塔的掌控。 只能说,这一切的概率,都已经因观测被锁定到了一个必然的发展方向。 在那元婴还没来得及自杀重启的时候,她怀里的那孩子消失了。地面之前因她着急降落而出现的巨大裂纹与那孩子一同一闪而逝,她完全没来得及听清那孩子最后一刻喊出了什么。 那格式塔再一次丢失了连接。危险的倒计时再一次重置。 “预言的内容总会相当匪夷所思,但每一次都有惊无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去设法解决一个嗜杀成性的格式塔呢?” 再一次站在他们背后的那个孩子随手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指针,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把手腕上的手表转过来,快速一扫上面的时间。 “别看了,那玩意随时可能回来,赶紧收起来,刻不容缓。” 那人也听话,随之伸手去接那指针,快速收了起来。 那元婴直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他们的计划。她只觉得明明应该更有用的她,在这种时候却完完全全地被当作没什么用的工具人,连电池都不如。不会思考的电池起码好不问出处,效率很高。 正在她为自己被冷落而丧气的时候,那边二位终于在这惊心动魄的危机后向她搭话了。 “别坐着了,你之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计划,都使出来让我看看。这二位已经都是格式塔的一员,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了。现在,让我见识见识传说中元婴的功率等级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现在只剩她一个,她已经再也不能被闲置,必须有事干了。但她现在又能干什么呢? 如果她有能锁定那格式塔的办法,对方的抵抗就算再固若金汤,也扛不住她一根小指的功率打击。但现在,她又能怎么办? 那大范围洗脑的木牌此时正在那被格式塔控制的外人手里,在格式塔的操纵下,那木牌只轻轻一握,便裂作两半再也没有效果。 哪里是她太弱,对预知能力来说设若空防的技术壁垒,对她而言却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力量对这一切几乎完全没有催化作用,她根本无法越过这样的鸿沟。 格式塔已经破坏了这两个人的一切记忆,现在她已经无力做到任何事了。就算是那有预知能力的孩子,也无法从这种破坏下救回他来。 不过实际上也并不需要那孩子来拯救。手表的指针无声无息地前进,倒计时走到了预定的位置,一股微弱而直冲心灵的脉冲过后,那外界人极其熟练地脱下了手上的手表。 “麻烦消灭的彻底一点。在我能再次返回原世界之前,这种精密仪器我可没本事再造一个出来。” 试炼 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看起来她所需要做的事可替代性相当强。事到如今,她来到这感觉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死而复生,返老还童了。 拿过那手表,她略显失神。获得力量之后时至今日,种种事件好像都一直在提醒她这个白送的力量完全没有实质上改变她的地位。没有试炼,她与过去一无所有的时候一样无助。 这种时候,她除了过载把那个格式塔炸的更彻底以外完全无计可施。 正当她打算开始的时候,一只她完全不认识的手突然明目张胆地伸向她手里的手表,毫不遮掩地伸向了她手中的手表。 她的反应很快,瞬间就把手一合,握住了那块手表。她的身体走过的进化茧房可能反应不够快,但反射可是相当快。就是再猝不及防的出现她都反应得过来,更不用提她现在有元婴功率的辅助,动作速度完全不把任何敌人放在眼里。 但是,那个手表还是被轻易地拿走了。错愕之间,她竟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刚才的时间里竟丝毫没有移动一点。 她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样的敌人,可以把功率强大至此的原始元婴限制至此,无法动弹一下?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那把这个外来者关进冢世界的人。 不同的冢世界内时间流动并不一致,因而通过另外的角度,冢世界可以被轻易操纵时间。穿行各个冢世界毫无障碍的他,自然可以随意调度这个世界的时间。在这些被他轻易掌控的世界内,没有人可以伤到他。 这真的就像拿遥控器控制电视一样了。 不过,一般来说的话,是没有人能在暂停的时间中感受到任何东西的。这来者毫无疑问是在使用幽灵世界潜行的,这种情况下,她理当什么都感觉不到。因此,实际上那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刚取过手表的人有哪里不对。 这种情况,是因为到了元婴之后,化身元气之婴,超脱存在而能看到异常吗? 并不是。元婴只是个功率的里程碑,没有整体常识的辅助与打磨,没有什么附加能力是理所当然的。她看到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她虽然刚刚在走神,但实际上已经开始了。 她一个小指单独供能都可以轻易杀死那格式塔,此言不虚。在她刚接过手表的时候,细微的功率就已经大幅入侵那格式塔的意识了。直到她所在的世界暂停,实际上那格式塔已经几乎要被细微的泄露摧枯拉朽般碾碎了。 但她所在的世界时间停止了,于是原本正常的供能突然停止了。那格式塔突然拿到喘息之机,极力反扑,但却刚好扑不太动。格式塔横跨多个世界的联系受到剧烈影响,她的这一丝力量在不知不觉间吞噬了其整个线路,激活了原本格式塔自己都不能启动的线路,为本体夺得了可以视世界流逝于无物的感知。 现在还只是感知,因为她的身体还没能为此进行改造,只有公用的元婴意识完成了改造。但在这一刻,实际上乾坤已定。 “复制出来都能穿行各个世界……这种情况还真是想都没想过啊。果然我还是太缺乏想象力了。” 一边自言自语,那人也一边按下了按钮。通过观测,他又成功找到了击败心腹大患的方法。 不过这一次,他终究还是大意了。 夺取格式塔的那一丝力量顺着这主动找格式塔的定位瞬间杀出来,完全无视他对于时间的停止,直接从手表里窜出来,贯穿他的手掌,直取他的心脏。重新定位的那一丝力量穿透他自以为无懈可击的被动,直取要害。 那人的心脏瞬间被贯穿,也在同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外部时间的问题。外面在他掌握之中的时间已被这不知来源的入侵调整得乱七八糟,他最常用的底牌已经被人强行夺走了。 只有这么一点点优势的他此刻已经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 但这代价,却并不致死。 那人一手捂住胸口,不知触发了什么,一呼一吸之间,要害的重伤竟就这么凭空消失无踪。 当然了,他能制造一个这么久之前的世界,怎么可能不会凭空制造一个过去才有的东西呢。那贯穿之后还没来得及返航的一丝力量,也在这一瞬间凭空消失。 那元婴在刚才一切发生的同一时间感到一股电流贯穿全身,在周围一切都没有在活动的情况下,她的身体在这一刻逃离了时间的束缚。 在他刚刚修好自己的同一瞬间,他又再次变成了两半。 这元婴不知道这来者究竟是谁,但有一件事她清楚,这是目前状况的幕后黑手,第一次接触理所当然地不可能采用善意试探。 她的猜测没有错,这正是那把他们盟友抓进来的人,善意接触很可能直接导致送命。 在她劈下那一剑之后,那个敌人瞬间消失在了她面前,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直接出现在了她侧身危险距离之内。 “这不正是那憋屈了几十年的元婴祖师爷吗,传说中几十年什么都不会,身有元婴之力却只活了几十年就草草收场,带着整个修炼势力走向落日。这么看起来,确实和传说中一样啊。” 这个架势,接下去不必猜也绝不是好事。 “我一直在发愁不知道如何抹杀元婴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于是便回来寻找最古老弱小的元婴,想不到竟当真这么顺利。那么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不妨协助一下我的实验如何?” 这来者她完全没有半分了解,只知她的进攻看起来完全毫无作用。她一直发愁自己的一切并没有随着力量的加强而改变,现在,她无法依靠任何人的试炼便就这么开始了。 她可不知道怎么操作修复自己,她现在可担不得一点伤势。现在她必须想办法消化自己刚刚得到的力量,试图从中开始寻找她的那份生机。 不过随着她踏出第一步不受控制跪倒在地的架势,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她修整了。 观测者 如果换成正常的元婴,在这个人所处的时代,想赢并不费什么劲,能秒这人的法器一抓一大把,普通人都能知晓一二,普通人都能有些头绪。但给了这个元婴原型机,这个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元婴,甚至只活了几十年,尚且没有摸到正常人的寿命极限,简直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地死去一点没有她该有的高度。 她原先那一生便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堕落,做了一个清醒的堕落者,现在,好不容易奇迹发生,如果她无力扭转堕落的惯性,她就无疑会失去最后一点承接奇迹的希望,向堕落之路踏出最后一步。 但即使再不甘,她这个知识面窄的可怕的原型机又能做到什么呢? 对方的速度已经提升到她的种群天赋都没能反应过来的程度了,不等她开始思考,她就早已被千刀万剐般撕碎,身上没有一片肌肉功能依旧正常。肋骨不知被穿透多少次,如果她是正常人,此刻怕是早已注定败局。 不过好在她现在早已不仅仅是原型机。 看着相比他的加速而言完全静止不动的元婴,这个人甚至还有闲心考虑该从哪里开始实验。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挥手准备先把这个元婴从她已知的这片世界分离,独立到一片全新的世界再实验。这是最基础的,不管想搞什么实验第一步基本上都是如此。思考只是占用了线程,减缓了他的活动速度而已。 而在这次使用他最熟悉的一切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他对于这阵眩晕毫无准备,险些坐倒在地上,在他的印象中,他这影响整个世界的能力可从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过什么负荷。 但在下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那尚未完全独立的元婴此刻支离破碎的怀里正抱着他的整个胳膊,他刚才并没有使用的左臂此刻早已不翼而飞,瞬间的失血差点就这么让他缺氧倒地。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已经动不了的元婴做过什么。按照他这段时间的观察结果来看,人们在使用超过自身器官本身的能力的时候,也会不得不将其与自身某个常用程度类似的动作绑定,才能高效地利用。身体已经支离破碎至此,并且自身速度已经被甩开这么多的人,是如何在他没反应的时候撕下他的胳膊的? 他当时发现并掌握这种局部加速用了相当长的时间,他完全难以想象对方如何这么快破解。纵使吸收了格式塔多管齐下,也不应该这么快?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对方并没有快速掌握他的加速能力。对方只是用格式塔入侵了他的神经系统,让他自己削下了自己的胳膊,一起打包给动弹不得的本体而已。 而关于速度这方面,他就存在误解了。格式塔确实不能那么快完成解读,但只局限于有机生物格式塔。他原先不敢碰的有机生物格式塔的控制只局限于有机生物,但给了元婴的话,那就是从有机生物扩展到了羽化产物的层次。回到产生元婴的羽化产物,那就直接扩展到了无机的层面了。 那元婴手上拿的那把剑,也是产生过元婴意识的。进入到无机层面,那速度的飞跃就大了。他的这点加速根本不够看的。 犹豫就会败北。他已经错过了机会。此时,不知来源的声音已经开始在他的耳边低语: “你的这一切能力,难道就仅仅局限于自己的记忆方面来存储吗?” 他此刻感觉已经有什么东西生生地捏住了他的大脑,明明大脑应该是不存在任何触觉感知的。 他惹元婴还是惹的太早了。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但他直到此刻还在挣扎,还在试图打开什么。 那重创的本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痊愈了。她已经得到了面前这人所会的一切,拿到了那个会预知的孩子所说的送那人回去的方法,现在,她已经彻底夺得了完全的胜利,把现状完全把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但正当她打算结束一切的时候,她的脚下却突然变得松软起来,看着脚下突然出现星点亮光的石头,她一时变得不知所措。 刚才还完全停止的时间动摇了,之前完全不活动的二位此刻突发性地开始试图保持平衡,整个大地都开始向外喷射高温,放眼望去,即使视野的尽头也开始不再坚挺,沦陷下来。 这个时候,一个老头从刚刚那个人所打开的出口处不知何时现身,出现在了其身后。将时间视若无物的她竟只能通过温差来定位到目标的位置,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到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好在,这一次对方好像并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 “老朽经过这么多年,早已不想再沉沦于与人相斗了。姑娘,此次之事,便就当我弟子输了,一切就此作罢,如何?” 她一点也不想再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目标打起来了,自己也倾向于就此停火。但她过去的经历却不允许她这么快地答应。尽管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火海,不觉自己还能幸有胜算,她依旧有问题要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想至少知道我们为何会有此遭遇。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这元婴不认识这老头,这老头却确实听说过她。与他这急性弟子不同,他确实并不想于人争斗。老头环视才一瞬间便面目全非的周围有暗示意味地回应:“这里是什么时代,我便曾是哪里的人。你不必担心,这次不过是他被成功迷惑了心智,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们这些探索者,原本确实不该与普通人有半分交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生命的进化看似是弱肉强食,互相适应,但可不止如此狭窄。组成我们的最基本的细胞,是完完全全的缝合怪。他们原本单独谁都不该能活下来,但因为一些意外,他们构成了一整个细胞,功能互补,变成了可以经受考验的生物。 这师徒正是如此。他们可不仅仅是教与被教的关系。 私人庭院 “不是,真的很蹊跷啊,你这反应太冷淡了!你就从没想过有什么奇遇可以就此改变一生吗?” 那一感觉不对就立刻回来叫人的那位看他们完全不把奇遇放在心上,难以理解。 “有奇遇又关你我什么事?知道什么叫巧取豪夺吗?” 躺在地上那位整天没事干,那是相当擅长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那你就打算这么躺一辈子吗?” 遇到事先第一个跑回来找人那位自是不能理解,因很清楚面前之人懒到何种深度而稍显气急败坏。 “那你还想怎么办嘛?你就是太天真了,所以你才常给人打白工。什么时候你能像各种各样的道具似的,不驱动就一下不动,才能少给人数数钱。” 人们只觉得自己作为生物在进化,完全没有意识到所有生物也是作为一个整体在与世界一同进化。没有生物,行星只是一个周期运动的超大陨石。 生物与世界的关系就像细胞与生物,身体的不同细胞因各种综合调控各司其职,世界上的生物也因为各种综合调控各司其职。就像有的细胞自出生起便注定分化为某种细胞,消化系统就算拿到再多营养也会如数上供,整个社会,整个世界亦是如此。 陈旧的系统由于启蒙变数的冲击,诞生了巨量不愿奋斗的懒惰者。各个人们就像得了二型糖尿病病人的细胞一般,抵抗起曾经人类的调控方法,就像痛批消费主义一样抵抗起环境的命令。 曾经的一切总会开始失效的。这很正常。 但这个依旧梦想着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并不想如此颓废抵抗调控。他以癌细胞作为榜样,认为出身平凡,却能逐渐杀死整体的癌细胞简直是所以细胞的榜样,是所有相信奇迹的修仙者们的榜样。 当然,这种态度已经有些病变了。相信奇迹不该是这么个信法。也正因如此,那个懒得很的人很担心那个怒气冲冲回去找之前奇遇的那个人。 “每次属你反抗的最激烈,每次又属你第一个带头偷偷跟上去最积极。你这是何必呢?把你的矛盾的劲哪怕多移一点用来努力上进,你也不至于因为这种档次的比赛睡不着觉啊。” 同那懒人一起长大,被同化程度相当高的另一个人看那盯着前人离去背影的那位,感叹如此熟悉的局势。 “有什么办法。古往今来,又有哪个时期体系不毁人才。有这空努力,还真不如像什么世外高人一样苟着。” 看着眼前有高人之心,无高人之才的老熟人,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能被感染同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人如果当真努力,那绝不应该躺在这跟他唠嗑。 再有什么想法也白搭。戴上他这滤镜,他当真觉得任何人类都如同机器人一般。他感觉得到,自己本能的调节就决定了他不能把努力当成一种乐趣。他的本能层面早已被降维打击。 且不谈这些有潜力但没有内生动力的变异究竟为何广泛存在,那以癌细胞作为榜样的人已经回到了他发现异常的地方。 生活中实际上充满了异常与不合理的地方。因而如果用合理来界定一件事有没有异常,那么就无异于可以被随意操纵。 刚刚他离开的时候,这里的异常非常明显,现在不久之后他再回来,不管是在地上扑腾的麻雀还是站起来边跳边扑腾前肢的黑猫都已经再也找不到了。这边的巷子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他是何许人也,他这满心崇拜如同癌细胞般毒瘤的家伙哪里是省油的灯。通过他留下的标记,他确信那么两个奇怪的动物确实出现过。 地上杂乱的脚印让他满心欢喜,在如此阴森的巷子里他却没有一丝恐惧,就像一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疯狂殉道者。 在他打算回收标记去向的时候,他却感觉自己的标记竟飘散在四周各处,如同浓雾一般将他笼罩其中。他感受到些许迷茫,明明自己只在那麻雀的爪子和猫的尾巴上加过一点点标记。 分明完全背对着道路的他背后从墙里却伸出一只手,在他完全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的情况下靠近其背后。如此看来,这人已是凶多吉少。 就在那手即将得手之时,却凭空突然出现一巨矛,直接刺穿了那黑影。那黑影被刺的瞬间立刻变形收缩,却还是猛然间被刺穿,钉在墙上。 这黑影本是镜像成物,哪里怕受什么伤。可这明明应该造不成什么伤害的一矛,刺穿黑影之后,竟当真隔空给操纵者的手扎了个对穿,瞬间动弹不得。那操纵者哪里想到这一手,凭空被钉在了地上,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修炼之人人人皆知要避免惹是生非,力避打草惊蛇,你这竟直接想要杀人灭口,怎么,你有什么特殊的吗?” 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人哪里想得到能在自己的房间从背后听到这种声音,一时僵直,哪敢回头一看。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坐在如此戒备森严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轻易可以穿过他家的结界,出现在他背后? 外面那人对此浑然不知,还在发愁如何寻回标记,不觉之间竟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院子里。 这院子里的建筑之高,让他完全无法相信这里与刚才那地方能在一起。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他坚信自己定是误入了什么秘境。 但还不等他兴奋起来面前的房子里却突然走出一个衣冠楚楚,一看身份就不简单的同龄人,包扎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出来不等他开口便抢先发出逐客令: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庭院,不允许外人接近,转身向后直走,再不走我叫人了!” 那人凶恶的语气好像和他有仇,吓得他哪敢放肆,就这么着,他的奇遇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他并不死心,出去之后四处游荡,可又哪里再看得到如此高的建筑。这一片尽是平房,哪里有什么私人庭院。 小白鼠 “把别人家庭院当成异常奇遇?怎么说,你确实是个人才啊。” 对于他所描述的昨晚社死瞬间,听笑话的很快绷不住了。 “我哪知道啊!我只是看到有只手去抓麻雀,结果旁边的黑猫却蹦哒起来,麻雀一动不动让人抓住,这种现象换你不想调查一下吗?” 被人从至今无法确认坐标的庭院里赶出来的那位明显不服,试图据理力争。 “能让你捡着的奇遇能出现在城里?你不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人发现了杀人灭口?” “哪来那么多诡异事件啊!” 这位不服归不服,但需要清楚的是,这种事情确实真有可能。修炼是基础中的基础,但各种实用层面的东西,基本上还是来源于各种普通人们甚至闻所未闻的现象的利用。可以这么说,目前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科技进步都来源于观察记录试炼者的特殊能力,并以此为启发进行复刻。 这种事确实没办法,毕竟修炼这种东西本身就足够抽象了,就像数学似的,很多猜想你看到之后几百年几千年证明不出来都很正常。而不同于数学,现象不能证明归不能证明,用还是要用的。 这就很容易导致畸形了。他们目前所处的时代相当畸形,证明速度远远低于发现速度,人们的智能根本赶不上人们作死的速度,下到黎民百姓,上到军阀财阀,通通都是学阀用来测试现象可靠性与危险性的小白鼠。 湍流如同辐射般破坏了这个时代这些人们的生活。如若长此以往,溶解到支离破碎仍无知觉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管是谁应该都还没有办法扭转一切。 “你们就天天躺着,到时候在场上被人用类似的异象害死都不知道怎么没的就好受了。” 那人赌气转过去,并不想与嘲笑他社死的人继续对话。那嘲笑他的人也并不想揪着他,转过头来问起那昨晚偷偷跟着的人: “这种事在赛场上也确实不少见啊。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吗?” 昨晚偷偷跟着护人周全的那人白他一眼,只觉无话可对:“你是想问我这个小白鼠获奖感言吗?” 他拥有着并非试炼者那样具有高拓展性的能力本源的高仿力量,拥有让那以癌作为榜样的疯狂幻想者眼红的特别之处,却是小学阀试图在业界证明自己的不折不扣的小白鼠。他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幸运。 “哎,什么获奖感言。咱们这几个参赛选手,可就指着你作为底牌看能走多远了。大家都是来看你的,比赛怎么走不就你们这些人才有发言权嘛。” 他们要参加的比赛是分档次的,一是为了装置有效,减少伤亡来维持社会平稳运行,二是为了更详尽地取得那些容易被一力降十会的现象的数据。残忍的实验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只要有了第一次,那么就再也与人道无缘了。 而这个大赛他不止一层意义,还有很多层。 除开实验意义与斗兽场类似的商业意义以外,这个比赛还有另外一层意义,给学阀拉拢人才。 这个比赛每个人都会带有一个被动的触发装置,一旦有一个人即将受伤淘汰,那么在对方的进攻造成血案之前,装置就会触发,把人与即将到来的袭击时停一般定在半空中。而这定不是针对别人的正是针对那淘汰者的。淘汰者将被定在空中动弹不得,而即将造成血案的攻击会在短暂被牵连后被放开,被放回比赛中去。绝大部分情况下,这种装置的保护都是绝对有效的。 但说了绝大部分,自然就有极少部分的个例。这种停滞的效果强度随功率变化,一般来说,这种分层的情况下,赛中的禁制是有绝对的强度,无法被贯穿的,但有的时候就会有个例,直接击穿这层禁制,造成严重的意外事件。 不过在这残忍的时代,这种意外并不会受到惩戒,反而会被当做奇迹般表彰,使之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在这样不合常理的反馈下,这种情况是逐年愈演愈烈。 这种愈演愈烈并没有导致反馈的变化,毕竟越强度击穿这种完全不是用防御力来抵抗伤害的禁制还是很复杂的。 但这并不会让风险等级的上升减缓多少。不论什么等级,这种赛事就是极其危险。 那小白鼠可不是很同意这种赛事的前进全看他们这些人脸色的说法。 “怎么只看我们的脸色。这种比赛分级,自然有分级的道理。修为在咱们这种等级的赛事中是绝对有意义的。和我们一样,你们这些非小白鼠的人也是主角。你们的胜利同样受到关注,甚至你们这些不带着未知副作用的人们作为胜利者前途更加光明。有时间问我,不如想想自己怎么出人头地比较好。” 那人对于他的发言并不以为意:“害,级都分了,我们还拿什么出人头地。我们的出人头地越有效,不就证明着我们的成功越不可能吗?” “你这不争气的,”那小白鼠一听倒坐了起来,“我们这些试验品承受着未知的风险,随时可能在自己不知不觉间以各种各样可怕的副作用突然去世,你学我干什么?你现在已经和一大群天资远不如你的人们混在一起,稍微努力就可能改变命运,踏入完全不同的人生,你还学我干什么?感觉去学习!”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他都怠惰这么长时间了,哪里能听人一席话便去好好学习。两人吵吵闹闹,只剩那刚刚赌气的那人依旧紧盯昨天靠近的地方,眼神迷离。 学阀之下,人人皆是白鼠。但即使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不曾缩小半分。完全从空间中消失的庭院,不知是其本来就在这里,还是能从世界上各种地方轻易折跃到远在天边的庭院?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他们这些普通的黎民百姓闻所未闻的。 笼中之鼠 环视着周围浩大建筑中的人山人海,已经站在台上的一人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还是觉得这种事赢不赢没什么意义。” 以癌为榜样者从一开始便没有抬头看过观众席,唯一拥有光明未来之人此刻也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与这些观众实质上的接触丝毫没有改变他习惯的认知,甚至加深了他的想法。 这场比赛的观众席上坐满了赌徒与学术垃圾,这特地缔造的场地甚至比黑恶势力的灰色产业链窝点还要乌烟瘴气。在如此恶劣的时代,明目张胆的腐败又与所谓的灰产有何区别呢? 改变命运的办法就是加入腐败集团,把自己的命运与整个集团的命运链接在一起,堆成一个阴森恐怖的微笑尸山,变成所有人都畏惧的那一头,变成让任何小小黑社会都俯首称臣的腐败巨兽的触手,如此出人头地,并非每个人都想要。 人类从原始社会向后演化,产生了货币,货币的出现并没有杀死强权,只是催生了另一个怪物,往人民的头顶又压了一座山,制造了一个吸血鬼,使两个怪兽厮杀起来。时代变迁,两个巨兽在厮杀过程中非但没有两败俱伤,反而合二为一,制造了更加凶残的巨兽。 货币的出现让人们的生产力获得了飞升,而代价就是这全新的恶兽。这新的一切也是一样的。代价被转嫁到了他们身上,换取了不知什么东西。这最基础的修炼与各种各样来不及消化的现象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把更多大山压到了他们身上。 那人为何以癌为榜样?这个社会的身体不再健康,癌细胞怎么少的了? 他对于他们的一切动机感同身受。家人希望他们出人头地,逃脱过去的命运,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却完全不想与腐败者同流合污。 不同阶级之间都觉得对方的做法骇人听闻,认知的差距在撕裂他们的一切。 “那你这个不想赢,其他方面你还有什么想法?” 那人抬起头看起来认真考虑了一下,慢慢回应:“这个……我们那里的人们无一不想把自己的孩子从自己的阶级放飞,改变后代的命运,没有人相信他们有机会过得更好一点……虽然我对于那方面的可能性一无所知,但我还是想试一下。反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为什么不念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呢?” 站在这种地方,他第一次坦露自己的想法。没必要赢,只要出人头地就好。 作为一个回去当天家里就被悲哀与祈祷笼罩的小白鼠,他并不知道自己该有何感想。自己走的那天家里人说等他出人头地了就把全村人召集起来吃饭,开庆功宴,而他带着大量优待回去之后,家里却没有一个人能高兴起来。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刻进骨子里的懒惰,他不想辜负父母的期待,于是不假思索地接受了副作用未知的实验,而最后的结果看起来却并不怎么样。他完全完成了整个实验,获得了力量,最后却并没有迎来什么好结局。 看着已经上台的对手,他长叹一声。 “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学,现在还想出人头地。这最后还不是要我带你?赢了之后可要小心点,不要忘了你自己实际上可没那本事,做事悠着点。” 不等那人回过神来,那小白鼠已经向台上快步走去,并没有给他回话的余地。 各种各样的现象所仰仗的原理太过抽象,人们光靠穷举法构思很难够快地成长,但就这样由各种试炼者天降,却也并不是什么好办法。模仿试炼者所带来的便利使得人们变得无比功利,各种投机倒把简直让这好好的世界变成了罪犯天堂。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无法无天的修仙者们不是本来就生活在罪恶之中吗? 这一切便是试炼者们的试炼内容。他们既是猎物,也是猎人。 保下一命的那个免疫试炼者并不能从这样的一个普通刺客手中得知那真正杀手的所在,他还是需要顺藤摸瓜,找更多的线索。要是那杀手这么好找,那他也不至于高枕无忧这么久了。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本体在短短几天里连续承受几十次死亡之后,他还是没能找到杀手的所在,只是熟练了复活出事的本体,开始逐渐的找到免疫杀手攻击的方法。 远远的坐在看台的最后一排,看着台上的选手,他也不禁感慨。 不论是哪一队,里面总不免至少会有一个可怜的小白鼠。想当年,连同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成功地依靠成为试炼者的力量,赶在自己溶解之前拯救了自己,免于一死,可其他的小白鼠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没有觉醒试炼者的特殊之处,最终很不幸地离开了人世。 这种毫不人道的一切本就是他们这个时代人们早已习惯的东西,在一切开始前他们就签署了知情书,他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谁知那知情书竟是单单针对他们的枷锁,另一头直接锁在铁栏杆上。他没有暴露自己是因为试炼者的力量探索抓住了生机,于是对方竟直接通过与那杀手的深度合作杀死了他,要拿他的尸体去实验,你自己不死就帮你死,第一天是小白鼠,就永远都是小白鼠,协议的另外一半永远不会触发。若不是他当时还在探索他的能力,他恐怕已经没有明天了。 现在,他们已经再也抓不到他了。因为他最开始的本体早在那时便当面溶解,他已经再也不像他原本的样子。 他死在否决的瞬间,根本没来得及怎么样。那时他便突然意识到,这传说中的杀手组织一日不亡,这腐朽的一切就一日不会消失。想要以他刚刚觉醒的力量成功,他决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在那天,他并没有终止其视人命如草芥的做法,一次次地修改重做一样的实验,一次次地让人溶解,直到今天。 犯禁 侠,以武犯禁。既是犯禁,那必是破坏了既定秩序,本不该是人们所称道的,但实际上,人们却对此行为称赞有加,不仅不反感,还心驰神往。 这是自然。社会系统的确立,其祖宗之法突出一个委曲求全,能用就行,其秩序人们当然是不满意的。社会秩序是经过人们的反抗精神一代代打磨,一点点改变,才能发展下去的。 反抗精神是侠的内核,却不是侠本身的意义。人们说侠以武犯禁,而侠一词本身实际上却并不一定代表着力量。侠不是仇恨的化身。侠甚至没有一套确定的行为准则,其存在就好像一把刻刀,刻刀本身当然不是画的一部分。侠贯穿各个时代的倚仗,正是因为其完全不是画的一部分,才得以传承。一旦涉及反抗精神,衰落变形的侠就立刻会死灰复燃,重新焕发生命力。 侠的内核不是仇恨,侠的内核是追求。侠完全没有任何行为准则,同时也完全没有对追求给出任何答案。正因如此,其才能贯穿古今,不断传承。 侠本身并不与力量绑定,有时候侠的传说甚至是用其悲惨遭遇来传播精神的。但由于人们想要侠有相应的力量来主持公道,因而催生了武侠仙侠一类,传承时间久了,最后甚至开始本末倒置,淡去了侠的意义。 而拥有力量与主持公道,真的有关系吗? 因并不关注比赛而睡着的免疫者又梦到了自己那些溶解的兄弟们,又一次从梦中猛然惊醒,独坐怅然。 同样的实验每一年都在都在反复上演,每年都有一批期待自己能活下来,改变命运的人们走向必然的死亡。他感受得到,不论其怎么调整,溶解都是必然的。对方的实验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样的实验永远不可能成功。 他为了自己能成功靠近并摧毁其靠山而不打草惊蛇,让一届又一届的人们继续走近必死的陷阱。他本觉得顺藤摸瓜应该耗不了多少时间,但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这已经是第几个年头了。 他瞬间为自己所做之事感到悲哀。当然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去向,那杀手才能高枕无忧。调查这么多年毫无成效,他只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些本不该死去的人们。 有这个时间去挖自己怎么都挖不到的保护伞,还不如直接去砍那些春风吹又生的实验员们更能让他心安。 “大叔你没事?” 耳旁突然响起外人的搭话,他抬起头来,怎料那搭话竟是针对他的。 “啊,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下面的比赛都开始好久了,是睡过头了吗?” 那少年随手递给他一个玉佩,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递给他一瓶水倒好说,这递给他玉佩算是什么事? 看着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把衣服调整成这样他原本自然是在假扮流浪汉的,递给他一个玉佩他是万万没想到。 “这是我们家用来治轻伤的,拿着就可以止痛。你先用用。” 这少年看起来可一点不像普通人,这衣服的材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来找他一个穿着和流浪汉一样的人说话,太不正常了。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玉佩很快便发现其中不同。这玉佩完全就是一个辐射源。 这种辐射源可以轻易杀死普通人,但可以让自身恢复较快的修炼者们抗感染并快速杀死坏死组织,辅助恢复,某种程度上这个孩子没说错。但这怎么看都绝对不是应该做成玉佩,常戴在身上的东西。 他心中大惊:“孩子,你这个玉佩……” “我们家族发的。你想要也可以送你。我回去再领一个就好了。” 那少年明显会错意,竟想把这玉佩送给他。 他可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但这少年的反应,他只觉自己必须给这孩子警告: “孩子啊,这玉佩可不是能常戴在身上的东西,是药三分毒啊。” “谁说不是呢。”他哪里想得到,这孩子的反应竟是好像知道此玉佩的危险一般:“存放玉佩的山谷藏于秘境之中,秘境中终日无光,却长满奇异的植物,我曾偷偷移出几株,好生照料,却不论怎么试都养不活,反而管理药园的老师傅帮过几次之后一病不起。这玉佩拿久了又怎么会是好东西。” 他听这话的意思,那孩子完全知道这东西的底细,却还是随身携带,这就让他难以理解了。 “既然了解其中剧毒,又为何仍旧随身携带?” 那少年在那里呆坐数秒,回过头来问他:“大叔你觉得我气色如何?” 他哪里学过医,哪里看得出来,但他另有看法。这不查不知道,这一查,这孩子竟是大限将至。 他一时惊住,话噎在嘴边说不出来。正在这时,远处有人直向这里来,来找那孩子,他此时完全没想好如何救这孩子,只记住这玉佩标记,要把玉佩还与那孩子,方便之后先救近在咫尺之人,可那少年却推开,让他用这玉佩去换一身好点的衣服穿,很快独自离开。 他被人认为的能力是免疫,但实际上这种能力并不是被动,只是要多花一些时间。他见此劫难,在之后的数天内潜心研究,终于改造好了这玉佩,使之可以让那孩子度过难关,可此后他却再也没有找到那孩子。等他又过几天之后找到了,那孩子却早已不在人世。 一旁的侍从见旁边的人对他睡觉很生气,于是急忙叫醒了身旁少年。 那事已是去年的事了。他复活了那个孩子,可那孩子却溶解过于严重,再也无法活过来。这又是他的新身体,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这是那杀手威慑的横插一脚导致的严重威权,让他们的社会严重变形,导致的扭曲秩序,其危难甚至连他们都无法避免。 试炼者的存在让他们的秩序向地狱深处迈出了更多步伐。不公借此机会肆意蔓延,可作为一个后辈试炼者,他又拿什么拯救人们呢? 假赛 普通人们在这种比赛中大多还是相当拼命的,因为确实曾有人经此一战改变命运。但严格评判的话,这改变命运却与他们实际上关系不大。 这是那些通过种种办法积累资本,现在想要向贵族看齐的那些巨型韭菜的跳板,这是互相心知肚明的以权谋私收割场,普通人在这里面对其家人来说最好的结局也就只有音讯全无了。 当然,音讯全无只能是给其家人想象空间的好消息,对于其本人来说,这是锤子好消息。 但由于信息闭塞,大多数普通人们完全不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而想把信息传出去,至少要活到那个时候。 随着主持处的宣布,这免疫者也只能无奈抬起头来。他作为他们家这一辈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一个,被迫参与了这场比赛。 他哪里活下来了,这免疫者不过是操之过急,导致其家人以为他活下来,让他看着大家族里被强权统治的小家里的家人感到骑虎难下而已。 他这个操纵这么多身体,却唯独没有自己身体的家伙,又拿什么拯救他们呢? “他们这只出一个人……这不会是算计我们?胜利条件有什么附加条款吗?” 那想着之后回去改变自己同村人们命运的人看这对面只有一个人的队伍,心中不免疑虑。 “狮子搏兔,尚使全力。不要小看对手。” 那队中小白鼠也不算试炼者,看不出对方的底细,只觉得对方这唯一一人眼神呆滞,不似活人。这对方只有一个人的架势,也只能让这以癌为榜样者感觉兴奋一下,不敢上前而已。 那人不知如何估量对手,只得运起架势,做好随时可以向任何策略变招的准备。但那一人成队者却依然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准备起式的意思。 这小白鼠只觉得面前这人必是与他类似采用某种现象之人,决不能让身边人先出手探其虚实,于是单手拎那加长巨矛,另一只手在腰间一闪,只一瞬间便完全反惯性系地瞬移到了那人面前,扬起巨矛直扫向面前完全没做任何准备之人。 原本这一下是想逼退对手,之后猛接一刺,不直接打出保护也要锁住对手走位,方便接下来行事,可对方却超乎意料,用一个完全不该能躲过攻击的侧身便躲过,自己的手不知为何竟歪斜这么多,攻击架势完全白给,当场就把优势送给了对手,这加长矛一时间竟变成了累赘。 那免疫者实际上的能力与免疫毫无关系,他来这里本就是降维打击。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对这身体的家人们开不了口而已,这里的档次,根本没有人能够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只是需要隐藏真实水平,避免年轻人们以为自己扛得住的危险而已。 那小白鼠此时倒是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他用加长武器最大的原因便是他不需要武器的杀伤力。对他来说,矛尖,矛刃,矛柄和他的胳膊杀伤力差不了多远。在对方心不在蔫,还没打出进攻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便打出,当场打出了对手身上的暂停,打出了应该让比赛结束的触点。 比赛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他也不打算继续下去,都打算收回手来了,下一刻自己的手竟穿过了停滞场,直接砸在了对手身上。 他对能力的应用确实可以让他穿过停滞场,但问题在于他根本没有打算这么干,他的手本该正常的被停滞场停在空中。 按照他的记忆,他穿过停滞场之后,停滞场并不会失效。而在这一刻,他却突然意识到对方也在动。 这不是他的失误,对方直接破除了其自身的停滞场,并且完全不靠任何防具保护,硬生生用身体抗住了他能将人腰斩的动用其作为小白鼠能力的一击,甚至看起来不仅没有受伤,甚至没有收到他攻击的冲力。 在这么多场比赛后,他终于遇到了第一个秒不掉的对手。而这个对手实际上是可以秒他的。 对方一击砸出他的停滞,而那停滞在触发之后又好像立刻受到了干扰,完全没能保护他,瞬间让他倒飞出去,之后在基本触地的情况下才重新恢复了停滞,让他短时间飞出很远,停在地面上几厘米的高度。 在裁判灯处,双方已经显示各有一人出局,可那只有一人的队伍却依旧在活动。能突破停滞场的人几乎没有出现过,但规则却好像早已料到,在灯灭之后,比赛依旧没有结束。 交钱的有很多家,但赢家却并不会有很多。你可以说他严格,同时其也是可持续收割。想当新贵或想出人头地,总得付出,总得被收割。 这时候认输为时过早。在前人进攻时,另一个人也早已到了位置,在其进攻时,又一招早已砸向了那人后脑。没了停滞保护的免疫者直接硬吃了这么一招。 这一招自然伤不到他,可他向前迈一步之后的转身却险些把他自己扭倒在地上。他的眼前一时天旋地转,若非及时反应过来,一手撑地,怕是已经就这么倒地了。 寒冷已经让他的小脑失去了知觉,他的整个脑袋都被寒气包裹,眼前已经只剩金星,再也看不清什么实际的东西。如果换一个人,这场比赛早该结束了。 但他又是谁,他可是来这降维打击的啊。 他在原地缓缓站起,那人却迟迟没有补上一下,奠定胜局。等其彻底在危险地带站起,远处看不清现场的观众们才能在高处的灯处猛然发觉,这个进攻者已经触发停滞,再也动不了了。 那并没有打算下杀手,命中之后并没有直接连下去的人恐怕直到动不了的时候都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现在,只剩下那个以癌为榜样者依旧没有出手了。现在局势已经又变成了一对一。 或者二对一。 自身陷入停滞场的人及时反应过来,在停滞受干扰的时候做好了准备,现在他已经成功脱离了停滞。 观战者 这种停滞装置非常难缠,被包裹其中的人会因停滞而中断思维,不论外界过去多久,被中断思维者都不会感觉到,直到自主解封的那一刻,对于其中的人来说一切才会进入下一瞬间。因此,从外界穿过停滞的事件时有发生,但自发从内部自己突破停滞的事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免疫者能逃出来的原因很简单,他的身体不止一个,他可以把这个问题转化成从外部破解的情况。别人可就很难逃的出来了。 现在,局面变成了以癌为榜样者与和他梦想相符的好苗子的一对一对峙了。 他原本确实是来这凑数的。他也没有弱到哪里去,只不过由于别人问他有什么梦想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有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同样也没有因此激发出什么表现欲,他自己倒是挺乐意上去凑数什么都不干的。不过凑数归凑数,他可并不是那种完完全全活在幻想里,毫无反抗之力的那种人。 停滞设备有很多种类型,赛前是让人选择最不干扰自己的那种的。这位就选择了选的人最少的臂戴式。在情况急转直下,他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他把设备摘下来,换戴到了手上。 利用相关设备当武器的人也挺少的。没别的原因,就是虽然触发设备不代表出局,被设备定住才是出局,但很少有人能把这玩意摘下来,就算摘下来,一般也是选大号的当地雷,因为当地雷的时候不需要改造,可以直接用。 因为学阀的控制,这个赛场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会改造此设备的人,可他的对手分明已经表现出自己不怕停滞效果,因而他的这一表现让台上的人们想高看却又好像没法高看他。 他过去的想法总让人怀疑他会不会面对这种好苗子放弃抵抗,试图表示友好,但他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他已经发现了不同阶级之间知识面的巨大差距,找到了他自认为最需要凿穿的墙壁。在那一天之后,他突然萌生了自己从没有过的现实理想。 只是很不巧,那免疫者此刻有各种烦恼的事情,并没有读取别人想法的意思,并不会因为他的梦想而最终放水。除非他能打的其不得不开始读心。 但这个实力差距下,可能吗? 那免疫者眼冒金星,但并不影响他感应目标的位置。在自身受到危险效果影响的前提下,他不想再拖延下去,只想杀出重围,不假思索逼近目标,想快速结束战斗。 出乎他的意料,他都贴身了,对方却完全不躲不闪,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视力尚未恢复的他一时间无法确定情况,但场外的观众却看的清清楚楚。 他冲错了位置,现在没有感受到什么问题的他,实际上早已被那位已经准备好的人短暂减缓了一切时间,整个人慢了数秒。 这数秒即使对于他们所在的这个档次,也太长了。脚下的地面开始泛红,熔岩弹头直接从地面窜出,在其周身的减速区中活生生聚起一阵弹雨,让他无处可走。 直到一切看起来几乎来不及的时候,他才用上观战者的眼睛意识到了问题。 只可惜这弹雨对其免疫能力而言毫无意义。他根本无力破防。他让人惊奇的改造并无法扭转局势。 他缺乏知识面的成功改造令人惊奇,可惜他生错了地方。 而就在那免疫者要完美地免疫伤害之后落地的时候,却意料之外地直接摔在了地上,完全猝不及防。 在场外的另外的眼睛都没能反应过来,难以想象他为什么会倒下。他的脚好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脱了力,让他没能站住。 他全程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痛觉好像离他远去了。 这不是寒冷导致的麻痹,如果他那时就感知不到自己的移动反馈,他根本跑不过来。这是高烧导致的系统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就像辐射过量让人不知疲倦一样,就算洗脸把下巴洗掉了,怕是都感受不到什么。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个身体已经真的扛不住了。 这就是他坐拥免疫却依然不敢放肆的原因。他的免疫可不是被动,他如果真的被盯上了,死法有的是。 终于,他不得不开始开始读取周围的思想,以此免于一败。 他能隐瞒真相到赛场上,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但能因为这种原因上这么个赛场的他,在读取别的挣扎者的想法之后,又怎么能把比赛进行下去呢? 那以癌为榜样者本身就是在拖延时间,在他的协助下,他们的主力小白鼠又一次重回战场了。对于外人而言致命的接近十秒,对这小白鼠而言几乎只是一瞬间。 他几乎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打飞,在他的意识中,他可以无视效果的抵近感染效果几乎可以让他穿透一切高傲的压制,甚至可以不受阻力地穿过停滞场,在他全功率的时候,这种攻击应该被自己方向失控的真气瓦解,根本不该打出效果。 正在他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低语:“你知道你为什么没能抗住吗?你对防御的认知实在太敷衍了。这样可没法保护自己啊。” 这毫无征兆的声音让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还没等他作何反应,他的身体竟也不受控制地自己活动起来。那对手冰窖般的眼神将寒意迎面泼洒过来,抬手一指,分明没有任何东西射出来,可他的肩膀却立刻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里外一起烧焦了,可他的无力却好像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他这一抬手竟把那停滞停滞装置的法阵凌空抓出一份复刻版,向前一甩,瞬间竟将那人的手定在半空,再下一刻,无处可走的对手被他的一矛瞬间贯穿挑起,那人一震竟不知为何就这么昏了过去,结束了比赛。 他自己的比赛,他自己竟成了观战者。 死灰复燃 这小白鼠无谓的挣扎,对切换了感知模式的免疫者来说毫无疑问没有意义。但谁在乎呢? 如果他想赢,认真起来,多开几个免疫线程,那些乱七八糟的攻击丝毫不能奈何他分毫。但他的内心在徘徊,提着手上早已死去的傀儡,他不知该如何给恩人一家画上句号。 他只是个试炼者而已,他没法让别人也变成试炼者,他没法激活别人隐藏的潜能。他也是迷途的羔羊,他根本当不了引路人。 比赛的结尾他一手操控,让自己就这么败在对手手上,让观战者对他的了解漂浮在不明不白之间结束。他想假装让副作用占领高地,暂时先不要陷于此处。 他已经猜到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一些曾经靠运气成功过的研究者可能会上门要人,然后再造一次试图成为新贵的有钱人家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惨案。然后这些法外狂徒的保护伞们又会再一次明目张胆地敷衍了事,最后只当无事发生。 他现在只想坐看事情如何发展,也许最后在关键时刻假装是另一个势力来抢人,然后画上句号就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最后再把策划这一切运行的人们单独锁进那致命的秘境,结束这惨无人道的一切,最后也算得上是好结局了。 但他的计划,最后却没赶得上真正的变化。 谈判还没开始,惨案便已经发生在了他面前。现在,貌似有另外一个势力来得比那研究员还早,行事还残暴。 “别装了。作为一个试炼者,坐拥无限潜力,却由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们摆布,你何必呢?” 触发读心,确认对方来历之后,他却怔住了。按照他过去的认知,这种形式的杀手组织应该早已被证伪了才是,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在他以前研究的时候,相传杀手组织会招揽各种有潜力的强者入队,来保卫杀手组织。这个猜想那时并没有停留很长时间,因为在一段时间的研究过后,他发现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真正的目击证人,所以在他的想法中,那些失踪的强者多半是死在其手下,而不是被招揽了。毕竟这个想法实在太荒诞,他自己仔细斟酌都看不下去。 但现在,这么一个杀手组织竟真的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竟要招揽他入队。他在那赛场上的放海行为,难道还能被赏识不成? “你再放海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的。同为试炼者,你觉得我能被那种东西骗过去吗?放弃。另外一个选项可不通向什么好结局。” 对方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因为这个,很久以前他曾以为对方和他是同类型的能力。但实际上,这个想法最后也被他淘汰了。在接触的过程中,他发现如果是同类的,那对方能力的上限显然并不高,如果上限不足,那怎么想其也不会主动构成这样的结构。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给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抬起头来,面前发话者出乎意料地年轻。 “你这说话方式就好像你就是那杀手组织老大本人一样。你觉得你这样说话真的有说服力吗?” 对方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嘲讽写在脸上:“怎么,你还需要我做什么解释吗?” 毫无疑问,对方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对方此次必是有备而来。 但自己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是收为手下的合适人选? 他这个本该消息最灵通的人此时被人掌握了先机,如此来看,若是反抗,此战必定凶多吉少。而如果不反抗,那他基本上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他们在一个系统里根本无法共存。 他就这么被逼入绝境了吗? 当然不可能。他已经留好了后手,他尽可以放手一搏,不论对手能否通过一个分身把他的一切一网打尽。 那个后手,此刻此刻正在与那小白鼠交涉。 “生存是每一个试炼者的第一课。任何合格的试炼者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任何目标。寻找存活的方法,是每一个试炼者的第一课。” 他说归说,那小白鼠并不能听进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有用没用,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不是试炼者。我只是用来研究试炼者能力的小白鼠而已,拓展性上我大概率根本没有哪个潜力。” 这小白鼠早就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并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只想临终帮自己身边的人们完成这场比赛而已。 “在斗争中活下来的永远不会是最完美的那个,因为完美会给人莫名其妙的自信,导致与最糟糕的人走向同样的结局。有什么必要妄自菲薄,难道非得要有那么一个人给你试炼者的资格,你才肯去努力吗?” 那声音不厌其烦,完全不让他好好休息。终于他忍不住打断对方方向完全错误了的游说:“别在这麻烦了!我都要死了,哪来这那的,我现在努力就能让我摆脱副作用不成?光说合格的试炼者风光,光说成功的生存者必然不是优势最大的,你怎么不说说成功率?别人努力一辈子摸不到的,在我临死前给我灌?你觉得我是那种靠短时间的努力就能践踏别人动辄几十年辛苦的人吗?” “你不是。” 对方回答得干脆,他躺下的也干脆。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赶紧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帮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达到他们梦想的跳板,并不想与这莫名其妙的不知哪里来的副作用吵架。 不过当他背过身去,那声音当真消失了。他开始觉得是睡姿问题,左右调整睡姿,可却再也没有听到那声音,到了最后,干脆也不再试,就这么直接睡了过去。 这声音当然不是他的副作用,这声音正是属于他之前交手的对手的一部分。他不再说话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远处战斗的连锁反应,只是他意识到,道理这种东西就像方向,道理谁都懂,狂甩方向盘并不能让人打起精神,快步向前,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不过他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 魔典 人非常脆弱,再怎么修炼都是一样。一度引得大量贵族不安,遭受大量贵族家里门客追杀的那杀手很早就体会到了这一点。不论再怎么试图强化自己,在人类极其偏科的杀伤力面前都杯水车薪。 他被各贵族门客组成的联合绞杀队中利用他们互相之间利益的冲突苟延残喘数月之后终于再也不想忍受,于是在人们都以为那些大名鼎鼎的贵族门客要赢的时候,绝地反击,打出成名一战,让那些贵族门客从此没了消息,并且自此彻底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再也没有人发现过他的踪迹,只剩下不变的现场过程仍旧幽灵般纠缠着所有人,一直未曾停下过。 同为试炼者的免疫者大概清楚了这是什么情况。不论作为一个人对于能力的挖掘深刻到何种程度,到头来也不过是保存在记忆之中,保存在脆弱的人体之中,与本人同样不堪一击,可能死于任何偷袭。 在号称杀手组织首领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这一点。对方绝不再局限于是一个人。 但是能力基本上只是触发性同步,借此远程改造目标以影响目标区域的能力,要拿什么像他一样不局限于本体?这种能力,光拿来清除对方记忆都怕是要经历可能自己杀死自己的大劫了。 试炼者的能力没人能帮上忙,几乎没法像修炼者之间互坑那样走捷径,对于其自己而言,不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过不论其成长过程如何不容易,现在,这杀手已经是成为了助纣为虐的工具,成了让整个社会都变得倾斜失衡的罪魁祸首,不可避免地要承受这后果。 这不重要,他都走到那一步了,他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想必他本人并不会为他制造的这些张扬的疯子而自责。他若是还作为一个人活着,那么想必他想的最多只有自己该怎么对抗大量他招惹到的试炼者的围攻。 罪人怎么会把心思放在那些淹没的有志之士身上呢?会为此惊醒的,只有正在与有志者并肩作战的人。 这个小白鼠几乎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他的队友们在取胜后堕入另外阴谋的梦,每天晚上都会惊醒,就这么已经过去数天了。他几乎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每次他的队友们问他怎么了,他都只能悻悻回应可能是什么副作用。 他只觉得那声音当真不道德,没谈拢就天天让他做些不吉利的噩梦,死活也不肯出来再次发言,让他没处讲道理。 他不知道这场比赛赢了之后的真相,但毫无疑问不是和梦里一样扔进绞肉机。这样的噩梦简直带着恶意,完全与让他好好努力背道而驰,与其所表达的一切背道而驰。 这天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他也不好继续睡下去,只得起床望望风,为马上要到来的比赛准备准备。 他非常确定那声音的来源绝对没走。自从那次比赛之后,他的自愈能力大幅上升,这几天几乎没有感受到过什么受伤的后遗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就是不肯再露头,不肯再说什么,好像就是以他的梦为预言,要等待预言成真的那一刻。 他自己是很难相信这种说法的。他完全找不到对方如此对待他们的动机。就算是让他们难以追逐自己的梦想,也不至于让他们去送死?就这么几个人,就算不想提拔他们,让他们去打杂,也不至于害他们?纸包不住火,他们没理由干这种事。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在街道上徘徊散步的时候,面前突然有个人毫无征兆地倒下,就这么歪在路边。 他看到此事,第一反应便是想上前去扶,可却突然好像有什么未知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非常流利的在墙边躲起来,完全没有出现什么控制权冲突。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自己无力上前,最多只能在墙边偷看,根本出不去。那声音依旧没有跟他说什么,但毫无疑问,外面绝不安全。 果不其然,暗处此时突然跳出一个人,径直向那倒下的人走去,一把刀在那人手上随意腾挪,跟着那人的动作抵近了倒地者的颈边。 下一刹那,那人方向精准地猛然昂首,猫头鹰般直盯向他的墙角,闪电般的动作让他条件反射般缩回头来,直到缩回的这一刻才突然感觉不妙。真气的基本使用原则便是感知毫末之差的流动,以此倒推对手的位置。他的快速规避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一战怕是在所难免。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明显用来捕捉偷看者的惊吓过后,对方却完全没有发现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动了,其实并没有,他的头就从来没有伸出去过,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体内的声音借别的视野帮他看的。他本人一直老老实实站着,没有动过。 那人没发现偷看者,于是放下戒备,拿出一叠纸来,放在月光下看。正在他正辨认其中字迹的时候,一个影子毫无征兆地遮挡了月光。 这人自是一惊,闪电般弹起反击却并未取得效果。其还没起来便脚底失控,这一弹倒让他低空转体,原地折腿望天,立刻没了声息。 同一瞬间,这小白鼠一矛刺出,不刺人形,却正中那一叠折纸,将其钉在地上。 同一时刻,一人正翻看一充斥着邪道气息的典籍,聚精会神,眼神如木刻般呆滞,显然是着了魔,呆坐原地一动不动。正在其沉溺其中的时候,一柄自书页中刺出的长矛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沉迷,险些刺穿其脑门,让他翻出数圈才坐在地上。只见那书页自发折叠起来,撕毁了前面的书页,扭出一柄骇人的长矛,直立在那书页之上。 他此前哪见过这变化,不顾自己起身,再次靠近了那矛尖。只是这次还不等他碰到那书页,那矛便扭动起来,游龙般爆射而出,刹那间把这书整个撕毁,把书页洒满房间,只留下额头留下骇人伤口的着魔人。 错位 他是完全能记得自己出去之后的一大段时间的,但记忆行进到一定程度,却戛然而止了。他又一次从炕上醒了过来。 分明是他自己的身体,可他好像却完全无法干涉那外来的控制。他不知那仅仅只是梦,还是确实是真的。 不过大概率确实是真的。他之前战场上就被控制过一次,只是那次控制的时候对方还在说话,昨天却再也没有发言而已。 作为一个实验用的小白鼠,他已经基本上注定是时日无多,不论精力如何,过不了几天,他的生死才会见分晓。他现在没法提前知道自己的结局,因而他也不好断定对方的目的。不过目前而言的话,最大可能应该就是他死后要回收利用他的尸体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大概率不清楚他死的时候身体会毁坏成何种程度。那警戒等级就应该另外计算了。 正在他走神的时候,他们天天见的一个老头在背后向他喊道:“小小年纪也要注意养生啊,太早把身子搞坏可得不偿失呦!” 这话从身后直穿他混沌的大脑,直击心灵。他听人说过,不管自身感觉怎么样,接受实验的实验者的结果都是可以从外部看出来的,已经必死无疑的人不论看起来多么精神,过载运行的死相都是已经刻在脸上的。都是看得出来的。 那个老头生活在这里,看过的满脸死相的人应该数不胜数,突然在那里说他的气色有何意义? 这指向一个很明显的结果,他的死相可能没那么明显,他可能不会死。 这提示让他豁然开朗,思路一下就明朗起来了。这概率已经明摆着向一个方向倾斜,真相此刻好像已经在向他招手。 正在他在自己的想法里振奋的时候,身边二人却停了下来,这一抬头,竟是把他当小白鼠的那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接下来的比赛你不用去了。让他们两个去。你就跟我来。” 这拦截让他猝不及防,他们的契约里应该不包括这一层。他应该在比赛结束前都不会再看到这位,可他却这么突然出现,一出现就要把他带走,中断比赛。 他还要帮这二人赢下比赛,岂能此时离开?他这两个队友固然有其强大之处,可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去二打三? 他自己自然是不可能同意,但他却没有说出一句否决的话。他又一次成了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一切发展,却只能希望这只是梦。 但这怎么可能呢?在人真正连续清醒的时候,人是不可能无法分辨梦境的。他非常明确地知道,这是现实。 他无力阻止一切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前进道路被别人选择,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错过原本他计划中的一切。 两个冲着他来的老头上了看台,却没能在比赛中看到他,郁闷得很。 “三人队变二人队了。这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脸上没死相的,怎么还就这么没了?” 另一个老头思路异常清晰:“你不是吓到人孩子了。你不会是闲的没事跟人搭话了?” 确实说了。这一点确实让猜中了,但这老头却丝毫不服:“这跟我说话有什么关系?我就说了一句,人也没回话,怎么就有关系了?” “搭话没问题,但你个生活在这种天天见死人的地方的老头去搭话,吓唬谁呢?” 两个老头你一言我一语,见不到想看的那个孩子的二人对于剩下的两个完全没有兴趣。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完全没有接受任何实验。在这种一个月一次的比赛里,没了这些实验品的队伍,确实很难吸引观众。这种局势大多数是大局已定的。不管弱势那方认不认输。 其中一人看了好多的来回,都看不出哪个是实验品,需要他们注意的。他们这些完全不修医学的,确实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再问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事没有办法。只能速战速决了。” 事发突然,他们自然是没有想好解决办法。这种时候,除了速战速决,基本上没有任何办法可言。 但他们这么大的劣势,速战速决岂是他们想就做得到的。还没等他准备冲上去,对方其中一人一抬手,洪流般的持续冲击立刻就像风洞里的暴风一般涌来,让他差点被整个卷飞起来。 这种比赛是根据强度分级的,这种特殊之处未免有点过于无赖。但他也不至于就这么束手无策,利用一些小东西瞬间转移自身所在的位置,他们三个人套娃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就算少一个人,问题也不至于很大。 但问题显然要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由于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风,而是真气洪流,他们随身携带的各种各样的所谓道具早就如同遭遇太阳耀斑的电器一样停摆了。 这种技术的之前版本应用还是很广泛的,用来烤个羊什么的,边烤还能边把羊用来当产生暴风的电池,除了有点费羊以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使用者很快就会本体过热,当场去世。现在的试验品大概就是在试图攻克这个难题。 不过就这样的暴风,怕是很难把他怎么着。这种敌我不分的攻击,对方要是没什么远程武器,那就是看他们人少,白送他们一个提前倒下的人。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对方迟迟不拿出远程武器,自然有他们的原因。站在最前面迎风的这个人很快感觉到了问题。他瞬间感觉自己身上好像突然被针扎一般,但手脚部分他看得到的针扎位点上,他却看不到一点针的痕迹。 没时间让他仔细感受,就在下一瞬间,他就立刻感受到了四肢各处传来的站不住的脱力感,这感觉好像他身上绝大部分地方的身体都停摆了,只剩下每个地方的一小部分肌肉仍在支撑他的身体,抽筋的感觉瞬间开始从他身体的各个方向传来警报。身后的人抬手扶住他,可却也不能完全抵抗,两人很快就被迫坐到了地上,被迫只能如此强撑抵抗。 泥沼 这种比赛基本上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人员流动非常巨大,但其中也不乏多次参赛的。不必猜,这种多次参赛的人大都不是试验品。 这种比赛本身就是为了选出可用成果,作为主导实验的人们常用的敲门砖,这种完全不参与实验的人的存在貌似非常多余。比赛实际上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实验的主导者跟着,这种一直不参加实验的参赛者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确实。如果是关系户,那大可不必参与这种比赛来达成什么目的。他们所处的世界根本不需要如此画蛇添足。本来他们的社会中也实际上并不会有没有背景的人出人头地,在这种地方脱颖而出,给人当牛做马都是好结局。 那这个苦哈哈在这危险中徘徊的位置又意义何在呢?看起来这种高危职业并没有与之匹配的回报,应该根本不会有人来才是。这地方天天出人命,没有足够的动力,谁愿意把别人赌命的一博变成自己的正常工作? 与现实中公安消防之类的英雄工作不同,很显然,这是泥沼中的人们在内卷。这些人是丝毫不管公平性的压舱石,他们的存在直接导致了打不过的人们就算有非常成熟的技术可以让自己出人头地,也只能被无情地拒之门外。他们的存在可以说直接导致了畸形的增强技术被一次次实验,导致更深的泥潭中充斥着更加深邃的黑暗。 下面站不起来的这两位自然是知道这种事的。他们可以直接用坐标发动攻击或者面对面快传,背后就是一种已经完全成熟的技术。 看台上的人们对他们的遭遇毫不关心。他们对面的老牌队伍早就用千篇一律的方法赢下无数场一样的战斗了,人们根本不想看。甚至对方剩下的两个也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上的意思,这个时候甚至在一边指导他们队中的实验品,根本不关心这边的两人。 不管是体力还是真气运行基本结构都蒙受巨大损伤的二人,按理来说确实是没什么机会可言了。绝大部分的对手这种情况下都会打不下去,在喘不上气来之后直接认输,以免真的没命。这个时候,所有人基本上都是这么想的。 但这二位显然还是不想这么认输。地面滑过烧红的裂纹,无数裂纹游蛇般窜向远处几人,在几乎近身的距离大量窜出,子弹般射向三人。 不过很显然,这种躲真气洪流的方法所有人都司空见惯。对方防守位的人只轻一抬手,便挡下第一轮跳脸,脚步一变,包抄的游蛇便被逼离数十米,根本近不得身。 这种情况太常见了,台上的人们甚至都懒得看。 但他们的挣扎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靠前那位用身体挡住洪流,后面之人用手攥紧他们面对面快传的道具,于是他们便成功地从压制中抢救出了一个自己的道具。 没有以身试险的觉悟,怎么能抢得一线生机。那心不在焉的防御者眼前突然凭空烧出空洞,下一刻那驱离的火蛇弹头便就这么凭空跳出,在对方的措手不及中打出了毫无疑问的直接命中。 这种打击直接乱了敌方的阵脚,但并不能解除现有的压制,他们站起来可不止是因为压制,他们现在其实就算直接让对方的实验品出局,也无法恢复活动。这种小优势几乎算不上什么优势。 不过这影响他们让对方的实验品出局吗?显然不影响。 对方没有被打到的另一个人被突然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并且在同时发现了藏在洪流中异常的反向扭曲,这爬向他们实验品的扭曲的意图甚至不必去猜。 这种比赛没有什么三局两胜,这局减员了,之后也接着少人,他们是不可能让这异常碰到实验品的。 那人不假思索地扶着实验品的肩膀往后一拉,之后几乎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清脆的断裂声从实验品脚下传来,好像一股闪电,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他们的实验品约等于出局了。之后的比赛基本上没有参加的必要了。 比赛这么多次了,他们头一次这么猝不及防地奠定败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显然很难接受。抬头看依旧站不起来的二人,看起来这无疑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外面有法律不允许滥杀无辜,这里面可是有生死状的。这里面的暴风雨就真的是暴风雨。 但还没等他们爆发,那前面甚至无法站立的一人却嘲讽地笑了。再下一刻,那分明还被压制的二人竟就这么凭空消失,不知所踪了。 这个时候,裁判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他们被触发保护出局了,片刻的走神让他们没能来得及抵御最基本的坐标袭击,暴风雨还没到来便被彻底定格了。 大家都是脆皮,傲慢当然是不可取的。谁又比谁真的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呢?比赛进行到最后,唯有后果自负四个字而已。 当然是后果自负的。这种一个月一次的比赛,还有人提前准备救护车不成?他们这里根本没有救护车这种东西。没有补给,他们二人可以说虽胜犹败。这么长时间了,很显然,他们的补给已经不会来了。他们的领头人甚至根本没留下来看他们的殊死搏斗。 他们被抛弃了。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某种程度上一开始就是牺牲品,应该在刚刚被抽走一个人的时候就立刻弃权,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那是以他们之前掌握的信息量而言的。现在,他们实际上等来了两个素不相识的老头。 那两个老者甚至没有用药,只区区几针便让他们恢复了正常,他们的全程闭眼最多是付出了让他们遭嘲笑的代价而已。 “拿出点你们在赛场上肉身救法的气魄来啊,这么几针有什么怕的,又不是害你。” 那闭眼者面对老者的逗乐非常理直气壮:“这跟害不害有什么关系?害不害是定义的,怕可是天生的。” 壁垒 用针对修炼者们来说是一种相当踏实有效的技术。其本身完全就是医学的分支,对于靠雕琢自己的身体冲击技术壁垒,强化自己的修炼者们来说,这是一种非常脚踏实地的技术。 然而这种技术却并不在修炼者们追逐的范围之内。 修炼者们眼中视为榜样的大仙一个个早已不再是人,除了人识之外再无于人相似的地方,自然不会研究这些医学一类,与他们可以说人鬼殊途,但由于错误榜样的原因,麻烦的后果还是出现了。 人们对于各种脚踏实地的东西视而不见,转而研究起各种有的没的东西,开始做各种实验,让各种骇人听闻的事件登上新闻,人心就这么躁了起来。 人们开始忘记实用,开始追逐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建造隐于平房中间的通天高塔。 他们确实有了成果,幽灵建筑之类的东西早已不是传说。他们触摸到了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虚无缥缈的技术,并为此欣喜若狂,自认高高在上。 在这些方面,他们远没有那些并不为之欣喜的局外人看的清楚。就连在参赛中被卷倒在地的人们都看得出来,这个社会状态已经时日无多了。 真正有成果的人们无法从比赛中脱颖而出,举办方美其名曰考验。一些年年拿不出新成果,但却在打这方面非常权威的那些人们垒起高高的围墙,用这种围墙疯狂的牟利。 这种状况可以说是一种必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没被改过来过。不过无论过程如何,总之在结果上,大量技术被截停在高墙之外,付不起钱,排不上号,只得另寻出路,让这些遥远的技术散落到各界,养育出第二个缝合怪。 “这可是医学,没那么好学的,随便拿点三脚猫的成果去和人斗,小心人请来大师给你降维打击!” 那老头对这怕针的孩子的想法嗤之以鼻,并不支持。有钱能使鬼推磨,学点这种东西就想去无双给人下马威,怕不是昙花一现之后立马就要胎死腹中。 “没关系,我已经感受到了技术融合的好处,今后的道路已经向我张开双臂了。总之感谢恩人的指点搭救,小人必将终身铭记于心!” 他们这话说得有点聊不下去,那老头只得把话咽回去,悻悻离去。 那外面等着的老头听到这种结果,心中记着的重点很快转换成笑话:“这就结了?你这老家伙,这么老大不小了,收个徒能收成这样?给人一句话噎回来,就白跑了?” 那老头不知如何感想此事,只能连连摇头叹息:“唉,这年轻人还是太气盛,一心只想着于人争斗,沉不下心来,就是学了,怕是也难成啊。” “你这什么屁话!”那老头一听乐了,“年轻人还有不气盛的!你当年学这玩意,难道是为了潜心医道,治病救人?不是冲不破围墙,最后无奈开始治病救人的?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俩老头自幼相识,互相知根知底,互相戳破各自的泡泡,抽掉各自的台阶算是常有的事,并没有什么麻烦的事,结果总之就是收徒失败了。原因倒不是人获救之后依然看不上医学,只是这老头的想法实在是过于想当然,没想到他的话实际上触发了另外的更具吸引力的记忆,直接导致了他翻车。 魔典是一类东西,不是一本书。一般来说都是脱离主流想法,记载一些有的没的修炼路径的书。这些野路子的种类多得是,当然不止一本书。 而再细分的话,魔典也会分出三六九等。最基本的就是给人看的,不那么基本的,很有可能和某些试炼者有关的,写的东西过于直接,常常闹鬼的东西,就是那被代替作出选择的那个人所发现的东西了。 那免疫者在实践过程中突然有了一种全新的猜想,其为了证实这一猜想替代其作出了选择。他的选择对于这三个人来说看起来比较残忍,而对他自己来说却没什么感觉。在一个明知没有终点的迷宫与一个秘密之间选择,看起来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选择。 这个孩子在失去控制权之后很快也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等着他的不是什么熟悉的实验场地,而是一个奇怪的山洞。 他其实并不熟悉什么实验场地。他们的实验一般都不需要什么场地。看到这个山洞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还觉得这可能就是一个实验场地,非常符合他对于秘密基地的预设。 只是这地方凌乱不堪,也没有第二个人,属实是让他不能理解。这里只有满地撕开的书页飘零,并没有什么让他猜得到的东西。 他不知该做什么,于是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书页来读。然而这看起来还算完整的书页,到了眼前却完全不能阅读,这随便一看,竟读得他头晕眼花,一个字都看不清楚,甚至连上面偌大的图,他都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如果是知道这是魔典的人,或许只会觉得这魔典法力无穷,算是捡到宝了,可他却不一样。他只觉得自己这种阅读状态,好像就是自己在梦里什么都阅读不了一样,一下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他立刻回过头来,立刻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醒来的。 这分明就是梦,他被锁到了梦里面。 那免疫者可能是局限了他的认知范围,才制造了这样的情况,就是为了确认那杀手组织传说的真正面目。他已经有了些头绪,开始意识到了杀手组织可能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根本就不确定是一个组织。那杀手头目的真面目,可能完全就是类似于人手上的刀一类的工具性质。只是如果是这样,那他还有一个谜团需要证据。 只不过他可能暂时没法依靠这个身体去活动寻找谜团了。 那小白鼠身上的实验效果被高度开发,没有让他暂时想不起来怎么用的话,是锁不住他的。 这免疫者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大地甩开他站了起来,重重地给了这免疫者当头一棒。 契机 万事万物总要讲一个契机,即使是那些试炼者也不例外。就算再成功的试炼者,想达成什么也需要一个契机,他们身上的奇迹也不是无缘无故会发生的。 那免疫者代替他答应此事,正是想利用一个几乎完全正常的活人通行证去接近目标,来查明相关的契机。但很可惜,他还是棋差一着。 这身体的本人清醒了过来,由于他的无差别袭击,此时这里已经只剩他一个清醒的人了。 相关的传说他听过很多,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就触发了他因听故事而组织的有些迫害妄想的大范围袭击。他很庆幸自己醒来之后不是在和两个队友一起的炕上,而是确实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至少这样他的队友不必为了他的噩梦买单。 他确实完全没有考虑他体内曾出现的那个声音。若不是他此刻全身都被一种被抽了筋般的无力感包围,大概他是不会再想起那个声音的。 那么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毫无疑问是他小时候听到的故事中的内容了。 这个世界被荡平过一次灵智,但东西却并没有消失,因此这个世代从诞生之初开始便充满着各种各样因各种启示而出现的奇异传说。这些传说故事伴随着一代代人们的成长,与人类重新聚集的灵智一同融合,开枝散叶,不断分化成长,传承至今。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有一点是不变的。这些传说基本上都是吓唬小孩的恐怖故事,足以让他们每次身处黑暗中时都无法控制地本能回想。 那当然了,他们几乎从来都是受害者的一方。机缘都是别人的,他们唯一能触摸机缘的机会,基本上就是向他这样变成类似于朝生暮死的实验品。 这种事对已经接受了实验的他来说当然不完全是恐怖故事。毕竟故事里的主角都是什么都不会的人,而他不是。 无法通过壁垒的人无处可去,于是投靠了一个当地地主,以老师的身份开办学堂,成为地主壮大自己势力,试图跻身新贵的重要筹码。这种事件的大面积重复,制造了背景如他的大量孩子们。 不再是如同故事里那样对一切无能为力的他第一反应当然是逆天改命,不想像故事里那样悲惨一世。 不过首先不论他想什么,现在他身体的无力感都不是虚的。现在他想站立都是难事,更别提走路。自从接受了实验,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现在他感觉好像自己的心脏都在剧烈喘息,动力不足。 这种情况在他们的故事里都是要死人的。按照他们的所学,这种力竭一般来说都代表大限将至。 他之前是研究过过往案例的,一般来说才这会是不会死的。他不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论是哪里出了问题,夺回身体控制权的他都因为剧痛在屈身蹲下,窝倒在地上。 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他们这里传说中那棵会长出人来的巨树。他确定这不是传说,他曾亲眼见过这棵树。 不过也仅仅只是见过而已。他不知道那树究竟是不是真的灵魂摆渡,能赋予他新生。毕竟关于那树的一切,他也只是听过传说而已,他根本未曾论证。 但现在他已经再无选择。他们那里的科技树上几乎没有医学可言。随手扒来身边散落在地上的一张纸,这张纸上所所画的竟也是那棵树。 他是没心思注意这些。拿过一边落在地上的印泥,用一直带在身上的印章往纸上一印,下一刻,这纸便张开了巨口,就这么直接把他整个人吞了下去。 一边那人动了动,想抓住他,可终究还是没能抓住,让那孩子离就这么开了现场。 一边的人看起来是那个主持实验的人,但实际上可不是。他实际上是那个猝不及防被重创的免疫者。那孩子连心脏都有些跳不动的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免疫者在那孩子体内遥控的部分遭受了重创,导致了身体组织大面积罢工。 这免疫者解除了他必死的命运,并且在私底下试图给其身体复健,但他还是没能料到这一手,导致他寻找真相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了。只可惜免疫完全不是被动,实在是无法全方位保护他自己。 确实是又一次。之前他有过一次机会,但由于他并不会这种传送技术,结果被其随身携带的道具截胡,把书变成了武器,到了最后结果一切都快速变得下落不明了。直到现在,由于他还是没机会仔细研究那道具,就算纸还在这,他还是依然没有追上去的手段。 他又被摆了一道。 懊恼在他的心中并没有持续多久。实际上都到这了,他只需要再找一个这种他们三个人都配备了的道具传送就好了。这事情并不复杂,只要他动作快一点就好了。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见他倒在地上,急忙便过来扶。看起来是个下人的样子。 这样的话,他刚好可以向其要一个。根据他翻阅的记忆,这种道具在这还是挺普及的。 正在他回头准备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对方头顶的绷带。这种在这个身体中记忆里没有的东西,却和他的记忆完成了完美的贴合。 第一次消息失踪的时候,那个人恰好就这么如此被重伤了额头。他略加探查,这伤口果真是如他所料。 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巧合让他都有点难以想象。 这也许算不上是巧合,可能某种东西此时就在这种地方。他所要寻找的答案,此时就埋藏在这里。 经过长时间的积累,这世界各种地方都埋满了秘密。奇迹隐藏在任何可能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地方。可能藏在人人耻笑的传说当中,也可能只是藏在地主家的地窖里。 藏在哪里并不重要,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契机。在连续那么多年的挫折与失败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心灵失聪 那小白鼠的队伍里有两个队友,一个是满脑子各种幻想,天赋异禀的心灵过敏,另一个是学什么都感到抽象,能正常引发现象但根本感受不到真气变化的心灵失聪。 那心灵失聪由于其家里遗传的问题,家里人最初是根本不打算让他去学什么的,毕竟削尖了脑袋最后也争不得什么好结果,还不如踏踏实实学个手艺养家糊口。 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们家的一个亲戚成亲时来他们家吃饭,逗小孩的时候顺便逗到了他。 那炫技的新郎本在那里没什么目的地炫耀自己专业技术,却无意间改变了这个孩子的梦想。这个孩子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切的奇异现象。 那现象实际上没有什么。不过是身为建筑师的新郎逗小孩时当众表演把画在地上的六芒星变得立体,让这些孩子们熟悉的地图撕裂开来,展示了他为贵族们制造建筑的工作场地而已,但这么多个小孩之中,却只有他这个毫无基础的孩子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最准确的结果,随后被一群持另外意见的修炼小朋友围攻。 那次事件改变了他的命运。这个新郎本是他们的亲家,见此情形大惊,只觉得这孩子天赋异禀,非要引他走上修炼之路。 在这启蒙老师听到这孩子的顾虑之后,没有感到可惜,反倒笑了。 在那天之后,在他的眼里,他的心灵失聪反倒成了他的天赋异禀之处。没有半吊子感应能力的他反倒不必承受半吊子能力带来的巨大漏洞,不会因自身的感应而产生偏见,只能依靠自制的功能类似仪表的东西的他,既是最不敏感的,却又是感知能力最敏感的。 之后,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他这个心灵失聪的落课者反倒成了参与比赛的第一梯队的人。 回到比赛上,受到巨大启发的他只觉得必须去找一个东西,于是,这更加凶险的赛事就只留下了一个心灵过敏者撑场子。 这当然让筑起垄断高墙的那些人们感觉非常扯。本来他们才是那个强的一方,可这对方攻垒的战场上,对方却是要一打三的那个。 “你们队伍确定只有一人参赛吗?” 台上的主持和这孩子身边的传话裁判都感觉不太合适,疯狂暗示。 就像皇帝不想官位被彻底垄断,推行了科举制来制衡一样,这里也有类似的情况。只要他说一句延后,后续的战斗他们的队伍里就能补进去两个伪装的高级选手假装他们学校的,去挖这些垄断者的墙角,根本不必担心会输。 但这台上的这个人却一点都不上道,甚至问一下的机会都没给:“有两个人。但这一次的比赛,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裁判不知如何是好,远程无助地与主持人眼神交流,只恨这个孩子这么这么不上道。 不过好在这种事情他们早有准备。 “他们有替补选手,还要稍微一等……不,现在已经上场了!” 一个那心灵过敏者完全不认识的人从其背后入场,飘着过来一般地快速接近了他侧面。 “我不认识你。” 这心灵过敏者完全不上道,这个时候还在说不该说的话,不愧是癌细胞。 “以后就认识了。赛后我就是你们上个月来的转校生。” 那支援者并不废话,很有要力挽狂澜的气场,颇有老大哥的风范。 可奈何这个心灵过敏者却好像比心灵失聪还迟钝,转过去却是一句让人简直想罢赛的鬼话: “那就别拖后腿。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了。” 这来支援的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来支援的这位是抱着一打三的心态上场的,哪想得到会听到这种话。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对方有什么秘藏的道具才导致这场比赛只有一个人上场。 不过他还是有信心保护自己的,因此他并不打算就这么退下去。毕竟他来这可是为了一打三才上场的,对自己的实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那么,他真的有所谓的道具可以用来力挽狂澜吗?按照他们学校的立场的话那可是多半没有的。 可以算是有,也可以算是没有。他用纸条折了一个那个心灵失聪的队友教给他的,简单点来说就是莫比乌斯环的指示器,算是一个临时道具,不过更主要的还是他自身的特点。 心灵过敏者有很低的概率自发觉醒为没有引导者的试炼者,没有稳定性,却确确实实可以引发特殊现象。时至今日他并不清楚自己的特殊现象如何彻底操纵,但他还是对此有一定的了解,可以作为一种特殊武器使用。 莫比乌斯环对于那个心灵失聪者来说是简易仪表盘,是没有指针的指南针,对他来说就是另一种东西了。 从一张纸的正面到背面,如果是平坦的一张纸,那就不得不经过纸那奇薄无比的侧面,几乎可以称之为墙,不可跨越,但通过莫比乌斯环就不一样了。通过莫比乌斯环,人们可以跳过边界,直接进入背面。 这对于满脑子幻想的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通过这个纸折的环,他可以让他的对手就这么突然从他面前消失,进入施工队们都必须依靠仪表来确认方向的空间。 这不是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没必要先遣散队友。他那个队友就是单纯地有自己的事要做。 不过要说他那个队友回避从推测层面上可不可能有另一种原因,那自然是有的。虽然不对,但毫无疑问也是说的通的。 他们的下一个对手也是供能系统方面的巨头,是与那真气风联动,用真气推动来发电的一组。高温物体可以大幅提升电阻,他们组的另外一个确实不太适合这场战斗。 这场博弈与这个不上道的孩子基本上没有关系,人们也不太在乎他想什么。于是,比赛就这么开始了。 带上墨镜护眼的观众们这次的眼镜可以说是白买了。那个发电的试验品刚打算在铺设的低阻不可见真气管道中大显身手,他发电的胳膊就不翼而飞,一滴血都没有洒出来,他就被停滞在了半空,他们队的灯就灭了一盏。 这场比赛已经没有实验品还在了。 心灵过敏 隐藏建筑时,建筑师们常用的法阵大多是六芒的。不过法阵归法阵,与画在地上的东西并不是一回事,就像莫比乌斯环,其投在平面的投影与无穷符号根本看不出差别,而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差别,不过是维度限制,无法分辨而已。 对于心灵失聪者来说这是一种特殊的仪表,通过观察其变化可以区分自己处在何种维度之中,而对于心灵过敏者来说,这就是一种催化剂。 作为不稳定遗传的稀缺性状,心灵过敏是一种非常珍惜的资源,就像无法组装的仪表,心灵过敏者总能发现新鲜的东西。 他总喜欢找些什么机缘之类的,并不是他自己对此有什么稀罕,更多的是他想把这些机缘分给他熟识的这些朋友们。尽管他的朋友们对此并不感兴趣。 在他朋友们的眼中,由于看到的世界并不相同,他的朋友们对令他兴奋的点完全不理解,在大多数人们眼中,他就是个虽然天赋异禀,但也伴随着天赋异禀的怪人们一样冗长的幼稚态的巨婴,和正常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天赋异禀者在富贵人家出来是高攀不起的祸害,从他所在的这个阶级出来,就是总惹麻烦的害群之马,他能和几个躺平者混在一起算是同锅里人们的福气。 那打算一打三的那个人一眼便看出来他的体质,这种不可多得的精密仪器可是任何组织都争抢的目标,他下意识地就想招安。 然而很显然,这心灵过敏者完全不吃他这套。 “保护好你自己。” 经过他与其朋友们的相处,他早就已经对这些主动靠近他的人们产生了一种天然的排斥。 以他的体质,莫名其妙靠近他的人多半没安好心,经过一些历史原因,他早已深刻地意识到了这点。 确实有很多人对他不安好心,他这种人,就算捆起来塞秤砣论斤卖都有人要,他确实必须要保证警醒。 这上场帮忙者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他确实只想拉拢此人,却不知如何才能拉得到。以他的了解,如此出身的心灵过敏者产生这种警觉确实很正常。 正在此时,不肯放弃的对手闪电般冲向这不躲不闪的心灵过敏者,而那打算一打三的那个人在这心灵过敏者眼中却丝毫看不到一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动态。综合自身的记忆,他条件反射般伸手向那过敏者,就要拉他躲过此突进。 这种试图拉拢别人的不假思索就是他的失误了。眼前的一切转瞬间变化,他伸长了手,却丝毫碰不到那过敏者,反而过敏者就这么从他眼前消失了。 建筑师们所用的法阵一般都是六芒的,不是轮环的。原因之一就是这轮环自身的公共性。这轮环就像开了一个门,就像鬼门关一般打开了一个平时正常人看不到也走不到的大门。一方面这个大门并不是想去哪找都找得到的,并不灵活,没有保密性,另一方面,这种开门方式简单粗暴的同时也具有极高的门槛,正常人根本没法用。 心灵过敏就不一样了。他本不该伸这个手,现在他惹上麻烦了。 刚刚他还好好的在比赛场,现在周围却变成了未经开发的荒地。岂止是荒地,这脚下的这片不毛之地寸草不生,四周完全没有一点生气可言。 他一时完全不敢走向任何方向,可在原处忐忑许久,却也无法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这头顶上大白天却感受不到一丝光亮,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好像已经就此走向了终结。 他很难相信自己的死亡。他们身上都有佩戴停滞装置,这道具可以直接强行停止真气触发效果,再不济削掉自己的一只胳膊,哪有这么没了的道理?刚才那对面的实验品不就是这样的吗? 话虽如此,他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支撑他的证据。他对此完全毫不了解,现在看来,他就是被放逐到了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世上的地方。 在此地的强烈不安让他迈不出一步,却也无法停在此处一直不动,他最后还是走起来了,纵使漫无目的,他也必须做点什么。 不过很显然,没有仪表的他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他的感官不是为那个世界准备的,只要不是心灵过敏,在这里就是心灵失聪。正如之前所说的一样,半吊子的感知能力有时反而是累赘,让人完全忽略仪表的存在,在这种地方的干扰下只会逐渐失去理智,最后永远成为这里的一员。 在这种地方,只有心灵失聪者可以若无其事地探索,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污染,丝毫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与之对应心灵过敏者会比正常人更快地遭受污染,更快地迷失,有部分甚至在强烈的刺激下会变成一个心灵失聪者,之后因又失聪又不会用仪器而走向末路。 不过这个人不是这样。这打算一打三的这个虽然不是很强,但好歹也是个心灵过敏的人。在聚集起真气抛出探测之后,他也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找到了自己的可用指针。 在那一瞬间他欣喜若狂,也在那一瞬间,他紧绷的防线出现了纰漏,他的心智遭受了冲击。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很累,累到自己抬不动双手,想就这么躺下休息,想就把一切抛诸脑后,想要休息一会,一切都以后再说。 他心灵失聪了。 一向是人们赞叹的急先锋的他突然感觉好累,他感觉似乎好像有什么东西拉着他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看着完全没有光亮的天空,他的视野范围越来越小。自从拿到上级赐给他的玉佩之后,他还从没有这么累过。 他此刻疲惫的好像戒毒的瘾君子,好像全副精神都失去了支柱,眼中唯一的光点只剩下了体力透支时的眼冒金星。 直到这个时候,终于有人碰到了他。眼睛重新聚焦,刚刚只过了好像只有那么一小会,而现在,天早已彻底黑了下来,只剩下晴空万里背后的满天星光与之对视。 夹缝 连接正反两面的世界是极其危险的,这轮回之地不在乎时间,在其中甚至可以抄录下每个人的死期。 这种地方对精神的冲击极其严重,即使从其中侥幸逃脱,也多半把记忆丢掉大半,最好的结果也顶多是没有丢掉记忆,心灵失聪基本上是跑不掉的。 这个逃出来的这个人便是已不得不接受现实,经过这么短暂的过程,他已是被剥去了所有天赋,再也看不到曾经熟悉的一切,从感知上堕落为他曾经理所当然踩在头上的那部分人了。 那两个再次回来的老头尝试半天,最后也只得摇头收场,可怜地看着那坐在那里石雕一般凝视地面之人。 “这个孩子丢了心灵感知,就算是丢了自己最珍贵的一切啊。这种东西能丢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那老头先前可从未听过这种事情,看着伤心人却也不敢啧啧称奇,只能低声转向一边的那个人:“那个孩子呢?我记得上次来时说话的是另一个孩子啊?” 这心灵过敏者平时都是旁观者,并不擅长于人交流,回应相当简洁:“去找他以前念念不忘的机缘去了。” 那老头都快不认识机缘二字了。他这辈子没碰到过什么机缘,一切皆是岁月的积淀,让他感受着时间的伟力。他根本想象不到机缘是什么样。 那孩子紧接着补上了对机缘的描述:“就和这个人丢掉心灵去的一样的地方。” 那老头听了大为震动,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算什么机缘,瞪大了眼睛:“这个?机缘?你不是说进入那种地方最轻也会心灵失聪,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一切记忆吗?这算什么机缘?” “这有什么,他本来就是心灵失聪。”那平时不说话的心灵过敏者非常镇定,好像一个石头人。 “这不是失不失聪的问题,他去那里会被抹去记忆,那他岂不是回不来了?”那老头大惊小怪,毕竟他这一生只经一败之后便平平无奇,只剩下岁月的打磨,他还当真不是那种身经百战的尊者。加之他擅长养生,其还没有老到不想动的地步。 “他作为一个心灵失聪都能进入那地界,又凭什么会轻易失败。你少小看他了,他这天生的心灵失聪能与我站在一处,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这老头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回应。虽然面前这个小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碾压之势让他的对手多半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到现在没有回去的消息,但他实际上并没有多承认这个孩子的力量。这老头对于强大与否的认知也沦陷于区区修为论,对于技术启蒙的认知还停留在基本上没有的程度。 这是自然,在他眼中,这场上欠缺打磨的一些雕虫小技在实际应用中根本上不了台面,哪知道这其中的差别能有多小。 他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实际上就是怕这孩子遭受报复,不想他们就这么被复仇害死。他此刻还在奇怪,为什么预料中的袭击到现在都还没来。 袭击早就来了,只是他们所处的层数过于靠里,战火没有烧到他们脸上而已。 这些铸造铁壁的垄断者们已经不指望能在赛场上解决他们了,他们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威胁闷死在襁褓里,不惜一切代价。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家伙并没有犯规。他们的垄断皆来自于上面下的规定不严谨,导致下面的执行者不得不疲于奔命。这些执行者心里有苦说不出,却也只能照章办事,眼睁睁看着这摇摇欲坠的现状。 照这么下去,这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最后被降罪的只能是他们这些竭尽全力都守不住的打工人。 此刻守他的外层的,便是这疲于奔命的官府主持。明知这些罪犯背后是哪些家伙,却始终没法解决,这些打工人也是相当心累,只能看着大火一次次从后院烧起来,自己一次次地来回跑,难以维持。 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至少他们暂且还算占据优势,后院的火还没烧到他们这官府抢不过地方隐患的程度。这种时候,他们保护的人从他们的保护阵地中直接走出来,走进危险地带,那才算让人血压飙升。 那费尽心力保护他的人们难以接受,跳出来就拉住他,恨不得拧断他的胳膊:“你要去哪?想自投罗网吗?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准备围杀你吗?” “这么有教养就回家睡觉。你也想心灵失聪吗?”这孩子毫不留情,轻易就甩开了这修为足以用两根手指捏断他前臂的人的手,那人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一时难以相信眼前的情况。 这些打工人多半以修为压制,对于这些赛事中出现的特殊技术完全不了解,最多官府中有道具在手,哪里了解这些隐藏技术。这一甩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情况他们那里的人基本上都可以挣脱,面对面快传背后可是一种动摇空间概念的现象。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任何掌握这些启蒙科技的一方都是保有对纯修为目标的特攻的,可以说是在强迫人们走向老爹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漩涡。 人们的顶层确实一直摇摇欲坠。 那人还想阻拦,可转眼间那人却已不动声色地拉开几十米距离,几乎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不知道别人这是在保护他,为他好吗?他当然知道。他要是不知道,那当真对不起他的心灵过敏,那来抓他的人早就落得和那个心灵失聪的人一样的下场了。只是他有他必须出来的原因。 那样的危险境地,有什么宝藏很正常。这种保险柜实在是安全,被人真用来作为保险柜藏匿秘密可太好用了。如果知道如何进出,那还真是可能藏有无限机缘。不过他们所找的机缘并不是这种东西。 那个心灵失聪者进去可不是找东西的。那境地真正的宝物远比藏匿其中的任何东西都要珍贵,他此番进去,就只是去测数据的。这心灵过敏者手中的环,便是指引他返航的明灯。 中间人 中间人的日子可以说相当不好过。上有因体制问题不断内斗,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这些打工人的权贵,下有毫不安分,大搞垄断的壁垒制造者,夹在中间的中间人们可以说就像被绑在职位上,眼睁睁看着利刃逼近自己一般无助。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有持续很久。中间人们经过一段时间的互相学习,终于也是互相扶持起来。滥用职权收集资源,权钱交易整合地主,在职权之外私养军队,上面不允许的事他们可以说是干了个遍。 他们不忠吗?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他们真的严格遵守规定,早被彻底架空,那就不是王令不达这么简单的事了,那这个帝国就要缺胳膊少腿了。为了情况不要过早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们不得不跳出规矩,保证自己的实力。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有期限的。要是制度再不改革,查缺补漏,他们也绝对没法一直强撑下去。就算有职权之便,他们的成长后劲也完全不足,顶不住的。 毕竟他们操作的源头也不过只是“我要是能调来兵,要你们干什么”的许可,实际上大多数中间人并没有真的无视规则的意思,他们实际上时至今日都依然在为规则漏洞而头疼。 话是这么说,隐患终归是隐患。不干实事,内斗不断的权贵们必然会引来人们的不满,中间人手上的人终究是隐患。 “我们这么费劲保护他们,好不容易岗哨完成了,他们说走就走?” 那被甩开手的人气的七窍生烟,哪里接受得了。 本来他们为不管事的阶级服务就心有不甘,这种麻烦事自然是加剧了他们的不满。 “消消气……你们继续留在这,这个人交给我。你们去和里面的人互通一下消息,好好休息一下。” 说罢那人便只身追去,留下警戒在岗的数人。 这气的想掀桌子的人受此人安抚,撒不得气,只得憋回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们这队长天天为了愁的卧病在床的中间人替这些内斗不断的贵族安抚他们,他们是真的对这疲于奔命的队长发不出火来。这受尽委屈的队长,凭什么再受他们的委屈呢? 他悲哀地泄气,得令转回了屋内,与他们协助这组的人去接头。 他刚从门口转角处露头,却不料被刹那间飞过的武器裹挟着钢铁烈风贴面而过,险些挂下他的鼻子。没有警戒的此人心中一惊,正欲抽刀,却被回旋的刀刃穿身而过,几近腰斩,直接刮倒了半面土墙,让他本体直接暴露在了袭击者面前。 袭击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接头的人。 那人刮倒土墙之后看清了他是谁,也就就此收刀,停止了袭击。 这种情况让他猝不及防,全程甚至没抽出刀来。毕竟他们全队心灵过敏,这种感知来者是谁这种事简单的很,他们相互之间基本上是不会互相出声打招呼的。 那袭击者抬头看清他之后叹了口气,收刀又低下头去。 “你哪根筋搭错了?”那来者惊魂未定,仍未刚才好像真要要他命的攻击心悸。在他心目中,这袭击者可是因为沉稳而被选中的,可从来不开这种玩笑。 那人没有回应,神态却好像在反问他哪根筋搭错了还不明显。 同为心灵过敏,他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周身紊乱起来的真气流动。他们队里没有人会这么处理自己的灵力场。 这来者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快步靠近,问他怎么了。 “如你所见。我心灵失聪了。”这人的回应好像被抽了魂,哪止无精打采。 “心灵失聪?怎么可能?这种东西至今都是没办法后天修改的,什么东西能让你心灵失聪?” 那人反复确认,仍旧难以相信他的说法,只是这样子看起来确实与心灵失聪无异。 “你说,我们这么努力地压制这些利益集团壮大势力,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一向沉稳者突然问出了他认为其永远不会问出的问题。 这来者虽然满心对权贵们的不服,内心却不否认忠诚是种良好品德。他可以容许自己内心的堕落,可却并不想看着曾经无比忠诚沉稳的队友们如他一样堕落。他没有说出自己内心里的不满,支支吾吾之中却拿出了曾经他听过的话出来背书: “为了防止他们力量膨胀过度导致战争,让人们陷入命都保不住,惶惶不可终日的危机之中……” “这是冠冕堂皇的宣传,是忽略自己的治理水平的说辞。还有呢?” 那人竟还不满意,又补上了自己永远想不到会从其嘴里说出来的话。 “为了制衡一切,防止局面快速失控,酿成大祸,让我们全都成为敌人踩过的牺牲品。” “这是强行把个体绑进体系的威胁。还有呢?” 他的再一再二让本就词穷者更是不知如何回应,终于不再背书:“你这是怎么了?你今天很不对劲,这都不是你会说出的话。你是中了什么毒吗?要不你先回去治病,我来替你一段时间?” 那人并不回应这种问题,停留片刻提出新的问题:“有人说,遗忘是成长的一部分,堕落是蜕变的一部分,只知道一路高歌猛进必然走不长远,你认同这句话吗?” 那来者相当担心眼前人的心理状态。他面前的人从来没被打倒过,自然也从没发过这种神经。他思量片刻该如何回应,终于从自己陌生的记忆中憋出几句:“失败乃成功之母,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人们不愿面对,但挫折必然是成长的一环。就像我们执行任务总会遇到血压飙升的场面,我时常气的鸡飞狗跳,但如果没有挫折,我们恐怕也很难从中学到什么……你应该不会跟我一样,你可是我们中最沉稳强大的那一级啊。” “我当然不会。”那人终于不再接着问问题,抬头仰望后直接躺在了地上:“只是不知道,困难与契机是否真的都称正比……” 迷途 那心灵失聪者已收集完了数据,只等接应到来,此时在那境地之中游荡,并无大碍。 倒不是心灵失聪就可以完全免疫这里的情况,只是他对此处足够了解,早已做好了觉悟,毫不动摇。 这地界能记下每个人的生老病死,其中自然也会记载他自己的。他在此处游荡许久,对于这种景象早已见怪不怪。 他知道这里出现的一切绝不是开玩笑的,他可以毫不怀疑地相信这里看到的一切,只是不论如何都不能干涉。对于自己立下的注意事项,他深信不疑。见到身首异处的自己,他也只是淡然一笑,暗叹正该如此。 他的第一次动摇出现在看到自己的队友的死期之时。他的队友与他一般身首异处,那熟悉的样子,简直就像倒在今年。 他不可否认自己怀疑自己的一刻动摇,但还是在一瞬之后抢回了自己的神志。他记得自己的死期远不是现在,他那自视不凡,异想天开的队友与他应该绝无关系,对方绝不会死于此处。 他全力阻止了自己的继续思想。他知道揣摩命运才是最大的危险地带,不论好奇心多么强烈,自己也决不能跨越雷池半步。这只会让他因此失去离开此地的机会。 比如因此迷失在此地,让自己的队友没能等来自己,作废了看到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脆弱,知道自己容不下半点差错。他现在只能祈祷自己能快点等来引导,快点回到现实之中。 而正在此时,他的余光却瞟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对自己的告诫告诉他决不能去看,就算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论那个身影是不是很明显就是他们队里另外一个接受实验的小白鼠。 他不断地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再跨越雷池,可到头来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想到了这里时间的特殊性,意识到这样的情况持续时间可能远远比他想象中要长。如果他想真的逃离,他可能必须另外找一种克服现状的方法。 他给自己的私欲找到了借口,让他把自己给自己的警告抛诸脑后,转向了那最后一个队友的结局。 他是猜得到那小白鼠的结局的。还能是怎么样呢?这种实验的最终结局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到最后甚至难以留下全尸。 不过这呈现给他的结局却与之毫无关联。他的这个小白鼠朋友被四面八方刺得千疮百孔,那滚滚的鲜血好像在昭示着他的力战而亡。 但这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壁垒的试验品的能力与之类似。就算是私下里被人刺杀,也不该是这种样子。 有可能他从刚才起看到的就与他们毫无关系,只是长得一样的人而已。这只是在冲击他的心灵,与真实毫不相关。毕竟这境地根本没有义务向他展示他真正的命运。 在他安心的瞬间,日夜骤然颠倒。在这种地方,一瞬间的峰回路转通常是致命的。 他的队友如约来到了引导他的地方。如此一片空地,想偷袭成功的难度极高,基本上约等于不可能。对于普通人来说尚且如此,对于心灵过敏者来说自然更是这样。 不管对方打不打算放弃,这种平原都是他的守方优势。 不论局势如何,他毕竟还是孩子,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除非他能拿出更多东西来。一个气势非凡旋转速度看起来如同球一般的东西自远处踩着不存在的轨道闪到了他的背后,卷起的劲风扬起目标的衣服,使其在此刻甚至无力回头。 他要是想带什么道具,自然是得放在最外层的衣物之中。这一卷衣服,接触强化对手衣服之后,若是想撕碎衣服抢救道具,那就是在这攻击与自己之间拉了一条线,这攻击顷刻间便能爬上本体,终结战斗。 而这种接触还只是一个离手武器的接触,再加上本体,这孩子但凡踏错一步都必死无疑。 武器成功接触缠上了衣服,卷着衣服瞬间加速,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但本该在几乎同一时间卷完短短距离的攻击,却迟迟没有走到尽头。 球不会思考反应不过来,杀上前来保险的人看到直接转过来却没有重伤的人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孩子一甩袖子,把他的飞锯甩到他身上,瞬间刮掉了他的一只胳膊时才成功反应过来。 平原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守的地形。这种地形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挡射界,仅此而已。 这心灵过敏的孩子也并不是很擅长远程攻击,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最好守的地形,但这却是他找回那队友必要的地点。他根本无法像找到这后天的心灵失聪一样找到那队友,这个地方他必须守到对方回来。 他已做好了殊死一搏的觉悟。他也清楚,他很可能遭遇自己绝无胜算的垄断者壁垒的围攻,但事已至此,正合他意。 不需要像那队友一样看,他也对自己能从这比赛中获得什么不抱任何期望。就如此最终一战,对于了无牵挂的他来说也没什么问题。 他的心灵过敏告诉他不能再站在此处,已经布下信标只需要护法的他也不想继续站在此处,但正在他想抬脚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脚早已不受控制,抬不起来。低头细看,自己的脚腕早已不知何时开始抽出芽来,早已失去了活动的可能性。 他并未因此表现出一丝慌乱。虽然自己从没听过有哪一个壁垒有这种东西,但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准确地向对手将要靠近的方向伸出手,他直接做好了硬接的打算。 他的感觉很准确,但对方却并不为此产生任何危机感。不论怎样的陷阱,对方都有不放在眼里的把握。毕竟谁会怕一个被停滞卡住停止了思考的人呢? 再快的反应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济于事。对方甚至懒得有一点点防备,只想赶紧解决收工。 但就在他懒得用刀,直接抬手准备攻击的时候,对方的手却也动了一下。 来者一惊,加快速度瞄准脑袋想速战速决,却切身体会到了为什么那飞锯为何会延迟那么久。 东窗事发 那攻击者触发了陷阱,在那心灵过敏者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情况下被卷进不知为何摆脱停滞压制翻飞的袖口,跌落进了他自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空间。待他抬起头来,那孩子在他眼里竟放大到如同山岳一般,同时还在丝毫不减速地继续放大。 停滞受到了干扰,就像拔掉了缸底的塞子,完全在掌握停滞技术的宗门掌握以外的情况发生了。那袖子就好像一个填不饱的巨口,倚仗着失控的停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唯一处在中心的人本身的意识还在受到停滞的干扰,只能看到月亮快速黯淡,天边快速变色,完全不能及时思考并阻止这一切。 膨胀中的地方势力见不得人的行径就此被公之于众,中间人借此机会立刻与最明显相关的宗门撕破脸,发明停滞技术的宗门与中间人的激烈火并立刻打响了。 这场火并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官兵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压制膨胀的地方势力,中间人毫无疑问是动用了自己私养的兵的。他们私养部队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事情立刻就会闹大,战局立刻就会发生变化。 以往人们相互保守秘密,默默竞赛,还能多包一会,但这种消息一传出去,事情就闹大了。私养兵员是重罪,武装抗官更是重罪。上面听到消息可能有两种反应,问责中间人,导致活在双方压制下抱团取暖的中间人集体哗变,原本的帝国霎时间四分五裂,更加不藏着掖着的战争立马会打响,孤立无援的反对宗门在曾经的盟友和开始明目张胆调兵的中间人集团的围剿下绝不可能保全自己。 这种情况是可能性最小的,另外一种情况则是上面调动大量官兵剿匪,在大军解决完宗门后调转枪口指向这里养兵的中间人,而这调转之后究竟中间人集团会不会哗变,那就是未知数了。 但无论怎样,中间人养私兵的事绝对对任何不论宗门还是中间人都不是好事。他们一直以来的壁垒大概率会在此次东窗事发的叛乱后被彻底毁掉自己最大的利益来源,连带落入宗门的黑暗时代,很可能自此一蹶不振。 这个宗门的行动属于鱼死网破的自杀式袭击,中间人没能拦住的去报信的人同样遭受了所有曾经是盟友的宗门的追杀。哪有什么宗门利益联盟,在冲突暴发的时候完全靠不住。 不过虽然这宗门已经孤立无援到必死无疑了,这却还依旧是场没法速战速决的战争。 停滞的技术在各种掌握权力的机关应用极其广泛,这宗门抱着把所有人拖下水的觉悟动用一切绑架的人脉开路,各个关口立刻变得形同虚设,为了不落水,各个高层在不断地给巨大的动乱源头开绿灯。 上面是不会在乎他们给报信的人开绿灯的。中间人们如果无力快速解决问题,局势翻面是迟早的事。 站在这孤立无援的宗门这边的,是他们这些年积累的真正的“同盟”。 在所有宗门都拉响红色警戒追杀的时候,这孤立无援的宗门却士气高涨,毫不服输。他们都相信他们这些年扎的根绝不是如此声势浩大的围剿可以解决的。 真正的战争在一次人们早已习惯的事情之后爆发了。 “这么说的话就算我们这围剿打赢了也无法斩草除根。那中间人这么着急撕破脸有什么意义?” 一个参与围剿的手下如此问道。 “上面不疼是不可能对这种事集中注意的。”带队的人坐在那里慢悠悠回话:“这场战争不是针对我们正在围剿的目标的。他们必然会被踏平。这场战争,更多是针对上面的。用一场中间人的大规模哗变来让他们意识到他们的整个制度都有巨大问题,之后才能彻底将事情解决。中间人们这么着急,想必是再这么拖下去,他们最后会赛不过这些宗门。你看,他们现在都这么麻烦了。” “那这也不能保证问题可以完全被解决?就算上面招安绝大多数中间人回到岗位,牺牲了一个中间人,也完全没法保证我们可以走向更好的未来?” 那解释者边听边旋转手上计时器的发条,听他说完时也停下让那小玩意哒哒哒转起来,递给了那提问题的人。 “没人知道我们该走向哪里,这正是最大的问题。也正因此,我们只能一次次地这样通过这样的混乱重启,以此来最大限度削弱这些不断膨胀的宗门,祈祷一次次的破而后立之后能找到一个让我们可以安心不再兵刃相向的结果。只是可惜,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他们没有指导思想,只能通过一次次东窗事发来祈祷下一次能更好。 他们高尚吗?不至于,他们也不过是为了不被架空,可以保卫自己一切而已,那他们自私吗?那也不至于,他们的官职又不是世袭的,大不了把锅甩给下一任,自己架空就架空,拿钱活着就好,当个贪官污吏,起码保全自己的安全。 中间人的行为实际上可以说既不正面也不负面。他给百姓带来了苦难,却也没有与彻底的压迫者们同流合污。他们也是压迫者,但至少他们不是被利益驱使的傀儡,心中也饱含一个自己可以选择是否为之卖命的梦想。 回过头来,这与百姓们还是没什么关系。对百姓们来说,这突然的东窗事发只是堵住了一个他们曾经以为是救赎的道路,让他们实际上并没有意义的陷阱,一个没有感情的泥塑菩萨溅满了鲜血,让世上少了一个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存在而已。 百姓当然不会感谢中间人,一点都不会。中间人的梦想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中间人在他们眼中与一个另外的欺压豪强毫无区别,这只是吃饱的豪强与豪强之间的厮杀而已,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脱离群众太悲哀了。这样的悲哀可能还会持续很久。 主使 职位不世袭的中间人是不会有如此舍生取义的觉悟的。他们既没有这么做的利益动机,又没有这么做的客观教育因素,因而这些中间人们实际上确实大多数都是真真实实架空的。所以这完全不是一个无所畏惧的觉悟者为了全新的未来舍生取义走上处刑台的故事。 不过实际上也并不完全不是。 “王爷,怎么说我们也至少得把一个底牌捏在手里保护自身,这样下去,就算这种反抗最后赢了,这些中间人意识到情况之后也不见得不会倒戈啊。不论怎么说,王爷你都绝对不能去承担那个牺牲者的命运啊。” 一直看着王爷长大到策划反叛的老臣实在看不下去,担忧地谏言。 这王爷提供各种资金技术以及许可一类,一直以来都稳坐他扶持起来的中间人们背后的类似董事的位置上,拥有绝对的指挥权。他便是目前情况实际上的制造者。 在这老臣眼里,这年轻的王爷犯了一个极其明显的大忌,不留后手。这王爷几乎毫无保留地给出了自己几乎所有拿到的战略技术,一点不把斗米养恩升米养仇的事放在眼里。 而每次在谈论这种事关重大的事项的时候,这王爷却次次都毫不例外地打着马虎眼:“这些东西没有一个可以实际上保护到我。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为了区区一点安全感紧握什么东西不放,吸我们势力潜能的血呢?这种事就不必担心了,尽管放手去做好了。” “王爷,”那老臣哪会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死心,不依不饶:“我必须警告您。虽然这些人都是你选上去的,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远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大。到了时候,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您,这种事不会有例外,趁现在还来得及,还请王爷认真考虑一下后路的问题!” 面对从小看他长大的老臣的忠谏,他也无法完全无视,但就算无法完全无视,他又能怎么样呢? “师傅啊……”那王爷反复酝酿,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叹息一声:“你觉得,这魔典的生死簿之能,背地里偷偷挂在这些中间人的身上,并且在需要的时候以此要挟,确保他们无法背刺,这种方法可行吗?” 这办法正是那老臣看不下去王爷毫无防备,所正在采用的方法。那老臣稍作犹豫,表示了对这种方法的认可,称之为打破人们眼中的不真实感,实际上反而让这些过度受宠的中间人们因此获得安全感,不失为一种办法。 但那王爷听他说完之后,却又叹了口气,默默摇头。 “很久之前,我曾经找一个与其他中间人们关系大都不错的中间人一起单独饮酒聊天过,并且借此机会问他其他中间人的各种消息,询问制住他们的办法。借着看起来完全醉了的样子,向他诉苦。他觉得我的问题莫名其妙,作为他们几乎一切的提供者,他觉得我有的是办法制住他们中的任何人。但我否决了他的说法。我告诉他,我讨厌被威胁,也讨厌威胁别人。我不认为威胁别人有任何可能让人真正归心,因而我绝不可能把威胁用在自己心中的骨干身上。在酒醉之时,我甚至打翻了一边的书架,把魔典直接送给了他。” 那老臣一愣,瞬间汗毛倒竖:“我们丢失的那本魔典,你是送给一个中间人了?” 想着丢失的岂止一本魔典,那老臣感觉的寒意从脚掌直冲天灵盖。 “那本魔典我早就读完了。” “读完也不行啊!”那老臣浑身僵直,头晕目眩:“那种层次的东西,且不说可能给我们惹来杀身之祸,这种知识传出到这些手中有实权的中间人手上,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那是……” 上了年纪的老头急得头晕目眩,身体都在晃。 “你猜我读完之后的感想是什么?”那王爷瞟他一眼,依然不紧不慢:“通篇都是废话。整本书都是废话连篇,那魔典虽然记载一些实用的技术,但却写着超出九成的废话。走火入魔明显到骗不过三岁小孩。” “那是你年轻,看不懂!”那老臣急火攻心:“这种东西哪能随便给出去啊!我的老天啊!王爷你明明天赋异禀,为何却如此天真,如此脱离实际地理想主义呢?” 不等老臣继续,那王爷打断了他的发言:“不是理想主义,是想当然。” 那老臣被一噎,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于是接着被王爷补道:“出错的也不是我,是你。总觉得自己能真的凭自己手上掌握的什么东西来确保自己的万无一失,总觉得自己的经验能在任何地方通用。人们在绝对的劣势下仍旧敢揭竿而起,难不成你真的觉得皇权是靠力量镇压天下人的?人们是因为害怕皇上才忠于帝国的?放屁!” 这学生直接站起来猛地一抓那老师的衣领,急火攻心的老臣被吓得一激灵,头晕目眩登时就好了,一老一少这老臣和王爷就这么四目相对: “你觉得他们拿到这种知识,这种力量很强?我告诉你,不管是多强大的力量,不论有多么恐怖的破坏力,只要持有者是人,那就不足为惧,只要是人,那就不堪一击。我知道你绝对看过这些书,并且因此感觉自己掌握一身的大杀器,高人一等。可你却至今没有领悟到那书真正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留下它的试炼者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的能力,为什么总要用自己的身体状况来要挟我听你的话?” 那老头愣在那里,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这王爷妙手回春,瞬间就治好了这老臣的病。 王爷放开这老臣,坐了回去,只留下老头愣在原地。 “你做好你的准备就好了。留在你们认知的循环里,那我就算赢了也死不瞑目。那样的胜利无异于将我绑架终身。我有我的计划,你退下。” 文明 这里的人们基本上含着金钥匙出生,因而大都格外桀骜不驯。且不谈这金钥匙纯不纯,如果他们没有被扫去灵智会不会过把一切应用的更加炉火纯青,总之,这里的人们心中大都自带反抗的火种。 这个王爷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因此清醒地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性,于是在很早之前,他的认知就与几乎所有想出人头地的人们分道扬镳,不再走在一条路上。 他的计划分明就是在造当权王族的反,因而熟悉他的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说法虽然四不像,但毫无疑问非常标准。从这个角度来看,实际上这个王爷没有一个熟人。 人与人之间差别并不大,但有的人却会给其他族群的群体像给动物起名一般起个蔑称,一般来说,这个给别的族起蔑称的人群是指文明人,而被起蔑称的则是野蛮人。 这种界定文明与野蛮的背后甚至没有参照实力水平,但很显然文明与野蛮的定义不可能是没素质的那一方是文明人。文明人的文明,必然另有所指。 这背后的原因其实不复杂。野蛮人的社会非常原始,而文明人的聚落里分工明确,常能养出闲人,这二者之间虽然都是人,却又天壤之别。很显然,野蛮人的社会结构下的组织能力极其有限,在发展潜力上就被甩开十万八千里,文明人在生产力落后的时候甚至能造出令人惊叹的奇观,而野蛮人甚至在全盛时期都自顾不暇。 当然这依旧与实力基本上没什么关系。野蛮人跳脸暴杀文明人的事非常正常,被野蛮人打没落的文明多得是,哪里都有。潜力这种东西,跟闹着玩似的没用。 而这其中文明的魔力才正在此处。文明的守旧派看似不可救药,实则不然。野蛮人可以打垮一个文明帝国,却不能杀死一个文明。文明带来的远超野蛮人治的住的人口规模会给那些自以为强大的野蛮人不管看得懂或看不懂都有两个选择:与潜力巨大的文明中的人结仇,长期厮杀并且必然输给民风调整后战力暴涨的文明,或是成为统治者,被迫学习自己见过的文明的治理手段,最后从野蛮人变成文明人,变成文明人的一部分。 守旧派看似不可救药,但在局势变得最不可救药的时候,他们对文明治下人不管不顾的特权却正是保留文明火种的一记猛药,让纵使取得胜利的野蛮人却不得不作出选择。 人类的文明对人类来说是不朽的。只有文明能杀死文明,没有野蛮人能够用他们原始的社会结构组装起足以抹杀文明的力量。即使在这里也是一样。 这正是这个王爷的内心所想。在他的眼里,人类就算掌握再强的力量都毫无意义。文明是不朽的,而人类却是腐朽的。人类作为文明治下的渺小臣民,根本不配和文明本身站在一个高度。文明中有千千万万个伟人,单人再怎么龇牙咧嘴,拉帮结伙,都无异于腐草荧光,哪配与日月争辉。 王爷着迷于真正不朽的文明,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探索文明可能性的小白鼠,他自己也不例外。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作为已有文明中的一员,他自然看得清这文明的诸多缺点,不过缺点再多,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文明,他依然抱有敬畏,只不过并不是那种不敢动手动脚的敬畏。 在这个充满各种技术贮藏的一度被扫去灵智的世界,利用组织能力的进步,打江山很容易,但他们所在的文明却一直没有解决守江山的问题,因而他们这里的社会动荡的厉害,一直无法根除。而这个王爷最在意的自然就是这个守江山的问题。 只不过他的尝试方向很有问题。他觉得任何活人站在明面上都守不住江山,那么就直接弃掉站不住的王位,利用各种关系之间的死结,用相互的牵制织造默许的准则来约束所有人,让人们想搞事却拔剑四顾心茫然,好像四面八方全都是潜在的敌人,到最后根本拔不出剑来的办法统治,就算有必然存在的愣头青出来搞事,那么没有核心存在的制度也最多局部受伤,为了维持自己过去的一切,人们自会重新复原粉碎的部分,因为一个核心而让整个帝国陷入混乱的事情就将不复存在,他们的文明也就因此更加接近不朽,更加难以毁灭了。 听起来没毛病,但很显然有毛病。这是要把人类变成烂泥一样在水里漂浮的涡虫,切成什么样都能复原,但却终究只是虫子。难不成智慧生物的尽头是食物链底端的涡虫不成? 显然不是。要真变成这样,发展潜力不再继续扩张,那就变成相对的野蛮人了。只是这个王爷还暂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未来并不一定是给向往未来的朝圣者准备的。未来在每个人身上,而人们甚至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会与自己息息相关。 那转移到巨树下逃离的小白鼠此刻心中几乎只有求生这一个念头。比赛时间还没有结束,在他的认知里,现在还远远不到他该死的时候。 他还年轻,他至今都没有过真正的梦想。直到死亡逼近他的时候,他过去所有的觉悟被一并跳过的时候,他的毫无感情的心脏才真正跳动起来。 别人以前问他的梦想,他的梦想都是听来的。一般来说别人近期说过什么,他也会这么去说,甚至因此变成了这注定要死的小白鼠。但直到这一次复苏,他终于感受到了别人日夜感受的一切。 他朋友们所述的梦想绝非不可能,在沉睡中,他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曙光。他们这些受尽欺压的人们毫不缺乏翻身的潜力,只是缺乏激活他们潜力的文明补丁。 往常也是一样,他们的文明顶点易攻难守,但这一次,他心中所想的一切与这里的人们所熟悉的一切截然不同。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想活过。 伪玄学 抛开这群人在进化茧房里的分化,就最基础的智人能从众多人种之中脱颖而出,也必是有其过人之处。 而智人的超能力非常朴实无华,一点没有传奇色彩,那就是讲故事。 政治是故事,经济是故事,科学是故事,玄学也是故事。这些自然界中不是客观存在,而是被人脑从虚无之中拖出来的能力,所有人脑中的所有概念,都是故事。 可以说智人的一切神奇之处都源于讲故事。讲故事的能力让人们化腐朽为神奇,让各种方面都远弱于其他人种的智人得到了难以计量的统筹能力,人们用着与生活毫不相关的东西称之为货币,将原始社会的其他人种难以想象的巨量人口统筹在一起,把其他人种摁在地上摩擦至毁灭,吃干抹净,毫不留情地扔进时间的长河,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毫无悬念。 当然了,怎样强大的一家可以对抗军队的概念呢? 智人用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声音缔造了概念,之后用直到最后都没有实体的概念碾压他的敌人,让脆弱的智人成为食物链当之无愧的顶端,这不玄学,但也很玄学。 王爷沉迷于文明的概念之中,成为忠心的信徒,但很可惜,在这场比试之中,他是文明人对面的野蛮人那一路。 真正的文明人没有在遥不可及的幻想中迷失自我,而是在迷失中惊醒,找到了解决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切真正的路径。 “你这又一次影响了我的计划背后,就是为了趴在这么一棵树下吗?” 多日之后找上门来,却发现那逃离的小白鼠背上落满了灰,在这趴了不知多久,甚至不知死活,这个免疫者自言自语,抬头仰望这巨树,不知自己来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树长得着实奇怪,用相近的形象来看,这简直就是人参果树,只不过由于从各种层面上都让他莫名觉得这棵树让他感觉不像植物,反像动物,或者更进一步像人类,让他感觉有点瘆人。 不过瘆人的意思就是没那么明显,在贴近地面的地方,这怎么看都是一棵正常的果树,只是树干上会时常露出一些会躲着他的视线的婴儿,让人心里隐隐不安。 正在他注意观察树上躲着他视线的树婴的时候,那不知死活的小白鼠却突然说话,让注意力集中的他浑身一寒: “找树?不,我是来取经的。现在,经已经取到了,那么,现在你就可以解释一下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为什么和为了什么了。我会根据你的回答酌情作出选择的。” 那身上已经落灰,满脸没有一点血色的人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看起来甚至没有因为姿势身体有一定麻痹的样子,动作相当流畅。 这种事在这个世界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免疫者虽然吓一跳,但心中并没有闪过一丝慌乱。这里只有一个分身而已,他怕什么? 不过看着面前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他还是有点收敛的。他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不懂归不懂,他还是并没有压低自己的身段,以问句回应问句:“取经?取的什么经?征服天下之经吗?” “这天下易攻难守,力量这种东西不值得我为之取经。但如果你想知道,我也未尝说不出来。” 这小白鼠说的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目测自己是有些低估对手。现在如果他处理不当,那他就要面对两个自己不够了解的对手了。 不过他却还是没有收敛,还是打算再多探虚实:“那能是什么?难道这个虚活不知多少年傻站着的大树,能教给你什么平定天下之大道吗?” “狭隘的偏见可不能让你有什么长进。”这小白鼠的耐心明显被收回,局势看起来变得更加不明朗。但那个免疫者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甚至再次摆手: “不不不,这可不是什么狭隘的偏见。这个世界上每天会被自己的蠢想法洗脑的人多了去了,不管面对谁,我都可以有八成的把握这么认为。被自己所想的不切实际的故事骗到的人可太多了,这种想法才是实事求是。”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持续下去,被冒犯的小白鼠也没有因此放什么狠话。两人依旧互相不了解,依然如同互相没有见过那般形同陌路。 不过数天之后,在战争的泥潭中静待计划推进的中间人治下的某个农村内突然发生了武装暴动。由于中间人正在战争的泥潭之中,因此没能起兵镇压,这个村庄很快便成为了拒不缴税的独立区域。正在中间人想着这么利用这个反叛再坑一坑中央兵团的时候,连环暴动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 坊间传闻,某一个新势力利用一种传说中一个月就能收获两次,而且产量极高的粮食起家,大幅扩展自己的势力,其所到之处各个农民纷纷倒戈,一起加入了叛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滚起了雪球,势不可挡地几乎占领了此中间人治下的所有村子。 王权向来易攻难守,这个中间人见此自然是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不过此刻,更加棘手的压力来到了他这边。他们现在的经济体制基本上都是依靠农业产出,这种叛乱是抓住了他的经济命脉,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围山的部队大量撤出,对刚刚起步,立足未稳的势力施压,要挟他们交出海量产出,以此试图戳穿他们的谎言。谁知在谈判桌上,对方竟用完全不普及,不知道哪里来的传送阵法传来铺天盖地的海量粮食,这与正常粮食明显不同,散发着调动真气的幽幽灵能的粮食甚至让他们这里快速变得如同仙境一般,这势力甚至还以此展示自己的实力,试图把他拉进己方军团之中。此举再次引爆了舆论,消息不胫而走,这势力的扩张瞬间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这中间人这么想着,搁置了这里的计划。 改天换地 这里的起义事件很快闹大,毫无疑问地冲破封锁传到了上面的耳朵里,以至于上面的大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挟他们把收到的粮食交出来。 这中间人当然知道自己队里必有奸细,觉得自己犯不着这么快和上面派下来的大军打起来,非常顺畅地交出粮食,就打算继续转回老本行,把枪口指向收买自己的这一边。 他想着自己这次可没法再被收买了,那没有常识的新生势力必栽在这。要是他们还来收买,自己甚至还能抓到人来以表忠心,为整体大计划而拖延时间,运气好的话,话说清楚了自己可能还能活下来,尽管自己活下来,没把事情闹大某种程度上算是背叛。 但就这么看,指使自己的那些人凭什么能挡住他的求生欲呢?不论怎么样,这种事情都罪不至死。 他当然想不到。因为能熄灭他求生的希望的人并不是给他下任务的王爷。同一锅饭,他们的人吃了好好的,上面派下来的人吃了就中毒一片片病倒,这找谁说理去?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收买他的那一方的粮食有问题,他们能一个月收两次,就能在他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下毒,这样还能强制他没法收了粮不打起来,可以说一举两得。 这也确实是那边给他送粮的小白鼠的一部分计划。不过对这批粮食另有想法的不止这死里逃生的小白鼠,还有上面的人。 皇帝不在乎其他中间人怎么想,其他中间人可以活着,但手上绝对不能掌兵。杀鸡儆猴,推动旨意的合理化,这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在这群吃这边粮食的大队来之前,慢性毒药便已经下给部队,就等着毒发病倒一片了。 上面当然不打算真的牺牲自家的部队,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这粮食真能操纵操纵出毒性,这一大批本来后勤救治都准备好的部队大批大批都再也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么着,这个自以为是对面没常识的中间人跳进黄河洗不清,被迫成了真的雇佣兵,和上面拼凑来的五十万大军打起了打地鼠。 这种突发事件对那王爷的计划来说没什么影响,这王位易攻难守,他的注意力多在构建让叛军拔剑四顾心茫然的社会环境王爷甚至不在意这些中间人会不会被剥离兵权。 这么看来,唯一可能在乎中间人反抗的就只有上面的人了。 然而,上面的人却实际上根本懒得注意中间人想干什么。中间人不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上面根本看不起他们的威胁。 上面人此行目的只有一个,拔掉自以为扎根甚深的地方宗门势力。 这死守此地的势力自认为自己不论怎样都必然能度过这样的危机,就像他们利用自己的根须能在各方的一致围剿下把事闹到中央去一样。 他们保留的力量甚至能被上面的人看不起的中间人的私养部队围得打不过,不得不求援,但他们却对自己的存在胸有成竹。在这个地方,力量是最不值钱的,他们坚信自己渗透到各个角落的耳目触手才是最有力的支持。 可惜,他们还是太不把自己的冒犯当回事了。 上面的耳目发现了那个用奇特方式破解停滞场的心灵过敏者,看到了直接用他们最了解的真气凿穿停滞约束的办法,趁乱带走了他,并且将之直接拉入上面所在之地,加以提拔,到了今天,这中央军队已经带着可以让他们无处可躲的改良火力包围了他们的山门。 这些打算被打散一次,风头过去重新露头重组的势力核心在他们自以为可以最放松的时候遭遇了毫不留情的轰炸,炮火钻穿停滞隔离带,电弧一般的炮火像是往他们的阵地中抛进万千浮游的雷蛇,窜进他们的地堡,盛宴过后,无人生还。 他们为他们的冒犯与要挟付出了代开。墙倒众人推,他们要挟的人都恨不得他们死,曾经各级人员都以为膨胀得不可战胜的大宗族就这么被大范围清洗,彻底堕入了黑暗时代。 那个心灵过敏的孩子在这场行动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能够穿透无懈可击的停滞场的改造便是他领衔的。因此他也得到了重用,以一个待改造的孩子的身份加入了真正算得上出人头地的部队。 他与带他的人交流得还算友善,也因此,他要来了下面人送其的一个侍女。 他嘴上说的一套,实际上当然不是因为对那侍女有什么想法。只是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侍女绝对是现在走投无路流亡的那宗族里的人。 现在那宗族彻底堕入黑暗时代,他倒是不怎么担心那侍女被安排到他们这里是有什么作用。他现在心里想的可不是要如何效忠来打消对方的顾虑,他现在还是想着要怎么把他没能成功引回来的队友拉回来。 心灵过敏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只被用作区区停滞的技术其原理的不同寻常。找一个出自其宗族的向导,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在那个时候,他看到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平线上蹦起,悬停在头顶,停滞的时刻好像只有一瞬间。可他的心灵却不是这么说的。 心灵过敏的他眼睛停摆之后视觉依旧没有停摆,完全虚假的视觉给他带来的另外的时间感,让他在流动中感受到了完全另外的体感时间。他所感受到的体感时间,时间不仅没有相比原本缩短,甚至拉长了。在他的感知当中,周围经过的一切好像都变慢了那么一点点。 他丝毫不在乎那侍女是怎么哭着说她走投无路多么可怜,甚至在忍耐数秒可以降低对方抵抗的肢体接触之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她,当场摊牌,把事情走向推向了另外的方向。 每个人心中对自己接下来的经历都会有自己的预测,以此调节自己的想法和行为,这种想法正是智人能统筹巨量人手取得生存竞争优势的基础所在。摊牌,立信,这种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火山冬天 七门只改造了结界穿透能力的火炮,对准特殊结界笼罩的山脉,用正常的开火速度连续开火二十分钟,就能把一大片普通的山脉炸成连串的活火山。现在他们生活的土地能有如此大量的山脉,与这些自发明以来几百年都没有改进过的火炮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些火炮堪称帝国的核武器,是让上面的人可以看不起很多武力威胁的底气。就像核武器有辐射一般,这种火炮的目标区域若是不设有结界来防止火山灰外泄,那恐怕足以轻易带来延续几代的冰河期,严重冲击他们所在的农业社会,也正因此,被轰炸的势力自己被瞄准后第一反应几乎都是只能布置结界,推进和谈,否则对方都不用开炮,被瞄准者自己的盟友都会倒戈来推动和平,极力避免火山冬天。某种程度上,这确实算是核武器了。 不过即使布置了结界,想要彻底防止火山冬天的到来也极其困难。那游空的雷蛇不比普通炮弹,是会乱跑的,既然它可以穿过结界冲进轰炸区域,那他就必然可以失去目标之后飞出来。尽管他们已经尝试加固了结界,但钻地雷蛇引发的火山冬天依旧跑出不少,再次把火山冬天带出了传说。 这也正在上面人们的计划之中,计划直指他们要打击的下一个掌握他们经济命脉的势力。 这样的人造饥荒按理说会加剧灾难,让掌握经济命脉的势力可以立足更加稳固,实力得到快速膨胀,但那建立在另外的基础上。曾经极盛的势力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毁灭,他们敢趁此机会继续老一套吗? 肯定有愣头青敢,这算是观战部分对上面计划的一种试探。现在这些把握经济命脉的势力有钱不敢花,只能赌上面也不敢让火山冬天长期持续,可以让他们一段时间后爬回谈判桌。 不过他们的期望大概要落空了。上面铁了心要夺回经济命脉,洗牌管理体制,可以不用吃饭活下去的办法已经在坊间流传开来,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手里的人口就会大规模流失,这些曾经全盛的势力就要在进退两难的处境中彻底消失了。 人们乍一听这传说,还以为上面要用什么条件换给他们不必吃东西的修仙之术,带他们踏入新世界。毕竟这上面最近的动静实在太扯,各种砸自己家的支柱,这种情况也不无可能。 而实际上呢?情况没有那么复杂,饿死人是需要时间的,只要用停滞技术让大量劳动力度过火山冬天,等一切差不多恢复之后再放出来,差不多就足够了。这些逃难者们想得倒挺美,就是不太可能。 不过,想的美的也不止这些逃难者。 上面的人们看不起这新生势力,觉得他们完全没有威胁,于是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忽略了他们的存在,却没想到在此次危机上,这极其高产的新势力对难民的吸引了远远高于他们这不透露具体情况的流言。在这种火山冬天之下,人们更愿意投奔那瓜分地主土地后分给当地农户,还提供一月收两茬作物种子的新兴势力。 于是,之前还只会种地,什么都不会的小势力,在上面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支起大片大片的结界,开始可以硬抗无限久的火山冬天了。 人才突然开始流失,上面人们准备的计划突然就进行不下去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调转矛头,开始准备对抗这个开始狂野生长,把他们本来大城市才有的结界不要钱一样到处乱铺的新势力了。 就这样,带着威慑作用远大于实际作用的改进火炮的那个心灵过敏者迎来了他的第一个见面的真正的高级官员。 为什么说威慑作用远大于实际作用?因为对着自己的江山的时候,这种炮一般不敢乱开,加之传送这些技术一直以来都被民间封存,交通不便,这种炮几乎搬不出去,而最后守不住江山的时候,这种炮必是第一个倒戈跳反的,在多方努力下,不管是炮手还是其他官员都没有一个想用这种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到最后也开不出来。所以这种炮基本上没有被搬出来过。 不过这并不影响听说几百年不改造的领兵皇女慕名而来。 皇室几十个皇子,一般来说都是不领兵的。基本上领兵的就只有太子而已,但是如此规模的部队,光一个太子根本完全不够,把军官任命出去又太危险,于是担任军官的任务就大都落在了没有继承权的剩下的大量皇女手上了。 这皇室遵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皇室基本上完全不干涉皇女搞对象,只是一嫁出去就立刻剥离基本上一切权力,当场不再与皇室有什么关系,工具人可给他们玩明白了。 这种情况看起来很不稳定,无法保证实施。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智人从来都不依靠力量来保证实施,编故事才是智人真正的超能力。这种制度在各方的精密设计下,一直以来基本上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 当然,没出差错不意味着高效。 这心灵过敏者看到不打招呼就来,而且一登门就莫名其妙发火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大领导,心里五味杂陈,完全没有一点忠心加成。他完全不清楚头顶的结构,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个大领导。 没有得到什么样的解释,他只大概差不多得到了要围剿那个新生势力的命令。 他并不清楚那个新生势力的来历,也猜不到这个新生势力会与他们队里那个小白鼠有关,甚至在对方说出他无比熟悉的地名时他都无甚反应,满脑子还在想怎么度过难关,稳定局势,别惹火了这大领导。 “反正虽然分配你要随军,不过你这部队也差不多没地方用。所以你的任务就只有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懂了吗?” 他此时想说实际上他可以卷着这巨沉无比的大炮作高速机动,只不过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太阳雨 那大领导刚走,早在一边听了很久的侍女便像个太监一样跑进来,火山冬天对于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帝国可能带来的毁灭性打击让她话很明显多了起来,尽管她还是硬说自己对于给宗族复仇没有任何意向,说得有理有据,她自己都信了,但实际上这个心灵过敏却完全没有受到她思想的一点点影响。 根据自身特质,不同的人的思维处在不同的世界。心灵失聪者看不到异象,会被卷入别人思维的怪圈,进入人们最熟知的现实,不完全失聪也没有多敏感的双边徘徊,注意力不集中,属于基本上谁都能牵着他们走的部分,而心灵过敏者则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漠不关心,全副注意力集中在另外的方向,常常导致他们在于人交流时看起来有些幼稚,让人有些拿不准。 但当然,幼稚是不存在的。怎么说也活了这么久。正常不明情况者会怀疑这种交到自己手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如自己所想,在疑惑中却步,他也差不多。他对于对方对于火山冬天的威力的期待毫不关心,因为他清楚,火山冬天最多摧毁历史进程,根本不会摧毁真正可怕的任何东西。相比这些,他还是更在意怎么想办法找回他没能引回来的那个队友。 一切也确如他所想,他不在得到这种东西之后就贸然踏足自己不了解的领域非常明智。很快他就会知道这帝国为什么易攻难守了。 鹅毛细雨连绵不绝,使得大军连续数天不敢进山,等的领军无比烦躁,让地方小官吓得瑟瑟发抖。 “这雨这么能下这么老些天?地方官在哪?这破雨什么时候能停?” 那地方小官吓得不轻,心里也完全没底。这个季节哪里是下雨的时节,可他却也不敢说出实情。在长时间的心理斗争之后,他终于还是打算说出实情。 “什么?你不知道,你这个地方官干什么吃的?”那领军一拍桌子,好像惊堂木直接砸那小官脖子上一样,头都抬不起来。 不过说都说了,他还是打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这也没办法啊……上面屯兵动辄上千万常备兵团,不论丰灾连年重税,我们这些地方官根本不敢出门,每年收税都是本地豪强代为收缴,我们是实在无能为力啊。” “放屁!”这话果然引起暴怒:“你少在这给我装孙子,把我当傻子?此次事件导火索便是地方滥用职权私自屯兵,让我们带兵平叛来的,你这地方高管在这装孙子?信不信我砍了你?” 这是中间人带给上面的幻觉。实际上,绝大多数官员都早就被架空了。而实际上这种事上面也知道,他们此行就是来这里干这事的,只不过这个领军不甚清楚。 领军有如此主观意识,下面的人自然是百口莫辩。那地方官只能颤颤巍巍地被强行要求引路,带着小队走进了迷雾之中。 可那探路的小队却在他们眼前走了两步突然不走了,就那么安静地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乌龟都要对他们的行军速度嗤之以鼻。 “站着干什么?走啊!”那那领军大领导之前见那个心灵过敏者余怒未消,抡起旁边捡起来的东西就向领头的那个小官扔去,子弹一般贯穿了区域。 如此清晰的身影竟是幻象,那小队短短数秒已经不知所踪。 那领军的皇女哪见过这种架势,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没法定位前面探路的人群,那绳子往回猛拉竟没有一点拉力,在绳子完全没有绷直过的情况下,这绳子的断口却好像是被生生拉断一般,一切都诡异得可怕。 军中没有任何人想要继续踏足这诡异的毛毛雨中,这地方的陷阱已经极其明显。他们已经遭受了他们认知之外的埋伏,现在坚决不能踏入这种危险境地。此刻同样在毛毛雨中的众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只想快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在这种时候,那皇女却不肯离开。她走之前早有人说过可能遇见无法解释的情况,是他们这些纯粹修炼者无法触及的,可她却不想就这么退去。这种事以后肯定还多着,就这么一碰见就跑怎么行? 警戒指令一出,军队一动,一互相接触,周围的一切就在他们眼前快速分崩离析,明明甚至可以听清她指令的部队,在相互接触之后竟如幻象般散去,皇女身边的人山人海竟很快几乎全部消失不见,完全只剩下一种给拉车的车夫和马匹之类的还在身边,一直与她并行的将军此刻竟也消失不见。 在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们的军队早已被彻底割裂了。 这下不用跑了,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那皇女好像强装镇定,拿出各个部队相互定位的仪器,想驱车去找离她最近的将军,可就在此时,拉车的马却接连毫无征兆地倒地,让马车很快彻底瘫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马上就要被活捉了。 毕竟是皇室,什么都没有就太过分了。指挥战车敢走得这么靠前那必然是有原因的。只不过车子本身的装置看起来出了什么问题,让马居然这么倒地了。 防护装置肯定不止这么一个。皇女拿出一个贴身的道具,瞬间启动,车的位置快速脱离幻境,开始回到正常的样子。 不过也仅此而已,这玩意不是用来驱散幻境的。皇女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抬手抛给前面的车夫,让他接住防身。 那车夫急忙去接,却刚好没有抓到,让那玩意掉到了地上。那车夫急忙俯身去扑,像扑向救命稻草一般,却始终差那么一点,无论如何摸不到那救命稻草。 当然了。皇女失误将之提前启动了。这就是这东西的原理,如果速度不够,就永远都不可能摸到被保护的区域。不论是炮火,冲击波,箭雨还是声波,速度不够,就是摸不到,持有者一动都不需要动,攻击会自行消失。 车夫被抓了活的,不过也算是完成了救援。 温水锅 这里的情况虽然不好判断,他们的部队大规模地被割裂了,但还不至于到会让人担心要出大事的程度。毕竟这里算得上是此次剿匪最大主力的驻地,一口是绝对吃不下的。 这种战场,设下埋伏的人能取得的最大战果就只有抓这带兵的皇女了,但这军队中最难吃下的落单部分却偏偏是孤身一人的皇女。 这些担任元帅的皇女,因为其工具人属性,所以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没有接受过什么战斗力方面的训练。而正是这缺乏训练,才是让其最棘手的地方。她们随身携带大量自保道具,只要不想主动出击,其几乎完全就是无敌的。 不过也说了,是几乎了。 皇女随身的盒子里,突然有一面镜子顺着作为落到了脚边。镜子一般是放在盒子里的,而在其回头的时候,这盒子的锁却锁的好好的。 她刚才拿东西了,这个盒子绝不该是锁的好好的。 这盒子毕竟是假的梳妆盒,长得又大又丑,这盒子重新上锁也不见得完全是坏事,不过她也不能完全清楚状况就对了。 怪事接连发生,她是不敢什么都不做了。这镜子怎么说也是防身套装之一,虽然有点不敢拿,但她还是心一横,快速伸手把镜子捡了起来。 这镜子的盖子被他失手打开明明没有反射什么强烈的光的镜子,此时看起来却极其刺眼,简直如同直视太阳一般让她睁不开眼睛。 现在正是火山冬天开始蔓延的时候,这大白天虽然不至于和晚上一样黑灯瞎火,但也是完全没有任何一束阳光射下来的。这种刺眼让她只觉得自己还是一直在受到攻击,绝对没有处在安全境地。 她现在急需救援,却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法准确报出来。毕竟她自己都没法想象,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她手下的大军是如何散到找不见的。 在来之前,她完全没有对此做好心理准备,根本不信会出什么意外,现在她信了。宫殿都修在折叠空间里的她只觉得自己可能早就变成了囚徒,只不过什么都看不到而已。 她多虑了。她的部队被折叠了一部分,但她没有。她想象的方向错了,这种上面有的技术,一般来说都对她没法施展。 强光在她身后极远处划破天空,她镜子的刺眼程度却非常明显地直线下降了。正在她刚刚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她却被拎猫崽一样全身离车,直接提了起来。 现在应该是没人可以碰到她的。她惊恐回头,昨天刚见过的心灵过敏者的脸却出现在了她面前。 情况无法解释,但这个刚提拔上来的外人却确实突破了速度陷阱,直接把她拎了起来。 主炮未接到命令便开火了,但却确实救了她一命。这次开火多半是赚的,毕竟直接救元帅,免责的概率那是相当高。 不过危机却实际上并没有快速解除。 那高速接近的心灵过敏者自认为已经够快了,可却还是感觉全身都如同被利刃刮过一般,甚至可以直接看得到胳膊上的伤口。 如果对方的速度足以快到这种程度,那这皇女早该被抓走了。很显然,这里的环境更多的是陷阱而不是人工。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他不是靠速度碰到的皇女,这件事可以利用一下。 由于他的接触,同样的杀伤也就此爬上了皇女的身上,伤口的冰冷与剧痛传到其身上,此刻的二人同样已经都是满身伤痕。 这皇女确实不同于一般人,这种情况下的发言完全不放在本能上,开口便直指她的发现:“小心!这里的光源有问题!照在镜子上的反射极其刺眼,甚至比主炮光还刺眼!” 她自己是觉得这话有一半有用便谢天谢地,毕竟她也清楚,那主炮绝不是可以连续发射的,即使主炮的光可以抑制效果,也决不能多用。他们已经没有另外的光源了。 现实总爱冲击她自以为的高高在上。那心灵过敏者一听,便一个抬手,头顶瞬间出现一个循环运行的主炮轨迹,照亮了他们的头顶。 这种推翻距离概念的技术在皇室是完全没有的,却在这心灵过敏者的老家非常平常。 没错,这里就是他老家。 那心灵过敏者的陷阱没有抓住人,只是白白把伤传到了皇女身上。确认已完毕,皇女已经不必留在这里,正在皇女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却在下一刻出现在了大后方。 传送救援确实非常好用。不过难题并没有因此解决。 那皇女高估了自己的信息的有效程度,她最多提醒了那心灵过敏者,这刺眼多半与光没有关系。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反光确实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在光线不强的情况下看镜子会感到严重不适,这足以说明一些东西。 他灵光一闪,突然醒悟了问题的所在。不是他的速度卷起了什么东西导致他身上瞬间多处负伤,是主炮闪过引发的强光让很多反光很弱的东西也反射了强光,同时蒸发了大量毛毛雨,导致了某种东西受到了影响,把伤害倾泻到了他身上。 皇女的道具保了她,而没有防具的他就惨了。这股强光瞬间再次让他快速负伤。 伤没有白负,他都想通了。光不会让皇女感到刺眼,那基本上就可以确认一些东西了。 他不再留手,不知哪里引来的河水直接猛倒在身上,渗透压带来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雨是为了让危险降级,让对手不知不觉深入陷阱。这种扩散性极强的东西,只要多花一点时间,让这大部队全军覆没完全不是梦。 他此时忍受着剧痛,心中感叹。如果他的小白鼠队长在这,他根本不用受这种罪。那队长远程抓人跟玩似的,他就不一样了,他不得不真的像从垃圾堆里找有保护色的染色钉子一样找凶手,最后还不得不正面打赢,才能结束战斗。 能隐藏身份的攻击实在太好用了,被别人羡慕的他却也是真的羡慕别人。 差别 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不完全对,不过至少也保护了他自己。 对方的攻击手段与光没什么关系,只是具有一定的趋光性,并且能在光照的影响下快速生效,而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则弱的多,只会让人们感觉浑身瘙痒。 这进攻者确实是打算温水煮青蛙。利用雨让大军不知不觉被完全影响,之后在他们发现并且逃离这细雨,在他们自以为逃出生天,晾干自己之后,致命的毒性才会爆发,短时间内就可以让这军团溃不成军。 没有点实验数据还真不好发现这种隐藏的攻势。 现在,往自己身上泼水的那心灵过敏者很明显已经发现了一半的破解方法,已经发觉了水可以抵抗攻势,这要再下去,让他发现降温可以显着抑制毒性,那这边的攻势毫无疑问就会全线崩盘。 那攻击者发现高光处的反常,马上坐不住,就想出手去解决他。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从隐蔽处站起来,便被身边的人一搭肩拦住了。 “别去。暴露了就不好了。” “可让他把消息传出去就更不好了?已经有个人凭空消失了!”那攻击者见此情形好像全身有蚂蚁在爬,根本坐不住。 “被破解了也照样有用,但要是你被抓住就不一定了。”那拦截者头脑非常清晰,“我们的底牌还有的是,犯不着这么被牵着走。不要忘了,我们的对手拥有着我们只听过传说的拷问手段,像你这样的知情者是绝对不能被抓走的。” 那人犹豫了,但很明显还是很难站住。 “我知道,不同提供底牌的人手里往往只有一个底牌,很难完完全全为我们的新生政权付出一切。但你要清楚,这恰恰就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那拦人者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用我的价值保你的。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人徘徊一会,终于镇定下来,乖乖准备再次回到掩体后藏好。对于他们这些全家就指着这么一门绝技翻身的人来说,这种连接实在太脆弱了。这劝告者也不禁可怜自己这队友,为其往后而担忧。 不过担忧注定不会持续很久,因为已经到了他们为轻敌付出代价的时刻了。 那人还没来得及重新坐下,刚才山脚下的高光便在一瞬间穿过整条山路,当场击穿了那正在往下蹲的人,余威甚至通过真气吹息强拉了他体内的护体,让他瞬间好像震爆弹在眼前爆炸般,短时间内失去了视觉与听觉。 那高光之前出现的时候是走的传送,没有路径,他们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那高光实际上是刚才扫过整片树林的炮弹。 在模糊中,他感觉到了面前从那身体之中好像钻出了什么人,瞬间出现在了危险距离,但迫于视觉与听觉的丧失,他完全无法确认目标是谁。 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位置是怎么暴露的。这从山下到山上,且不说距离,刚才他的这个队友应该就算站起来也完全处在死角之中,对方拿什么锁定他们的距离? 他有些怀疑这入侵者的身份,怀疑是自己人反水。不过不论是谁,他的计划都不至于出什么变化。高温强风刮向那来者的所在方向,这是在利用同样的剧毒在反击。 但反击很快失效了。对方在他睁不开眼的感知中越来越大,很快让他的努力变得如同蚍蜉撼树般毫无意义。 当然是那个心灵过敏者发动的反击。他当然不想长时间一直用水来保护自己,于是在利用布下的磁感应感受到不正常敌方走向之后,便立刻杀了过来。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能够有什么收获。对方完全冒雨和他们一样处在同样的地方,完全是把自己当做了活体仪表盘。对不知道怎么解的人来说这是温水煮青蛙,对知道的人来说,这种程度顶多算是温泉。 想要找解药,他恐怕还得深入敌营。 没有办法,他只能先把用水抑制以及远离高温源的这两点先传回去,避免出现更严重的伤亡。 但正在他打算用随身携带的木牌把写下的情报传递回去的时候,却突然有什么他完全没看清的东西击穿了木牌,同时划伤了他的伤口,瞬间一种好像过敏发作般的由内而外的瘙痒好像爬上了他的血管,让人几乎无法忍受。 血管内可没法像往身上泼雨水般这么简单的解决。现在他完全没法完成接下来的抑制了。 可伤口分明早就有了,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开始全身过敏? 而且还有一点,他手上的木牌激活了传送,这种时候应该不论怎样的攻击都无法损坏那牌子才是,除非一种情况。 “果然,传送完全没有缺席。这种公开教授的东西,怎么说都是没法避免外泄的。” 对方就这么逃离了他的控制,自己自以为完美的解决却反而让对手处于了暗处,让他处在了不利之中。 现在,全身过敏的他已经没法像之前一样用直接的雨水保全自己了。 “投降,这次你可没法耍小聪明来拯救自己了。要是不投降,你今天很可能会交代在这,我可管不着。” 面前也有一个会用他私藏的传送法的人,他已经逃不回去了。现在,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毕竟,就算逃回去,他也不见得能等来医生救他的命。 他抬眼看向招降之人,眼中却没有一丝示弱:“我当着你的面解决了你的一个队友,你就这么不当回事,可以平常心地招降我?” 那招降者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吐出了完全违心的一句话:“替我挡枪本来就是他剩下唯一的价值。打起仗来出事是无法避免的,一切要为大局着想。” 那心灵过敏者一听,笑了。那主炮再次从他手里钻出,猛扑向面前之人。 这人自以为这主炮必然与这心灵过敏者的移动方式有关,但他猜错了。他防备错了方向,被从背后抓住,一把长剑同时从他身前刺穿了两个人的身体,他耳边只剩那心灵过敏者的低语:“那就不必了,我有更好的办法。” 战棺 从小到大,这个刚刚失去战友的劝降者就只见过自己跟不上的,没见过自己看不清的。在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闪电,在他眼里却能非常清晰地看清不短的过程。 正因为这种看到的世界的不同,他的反应每一步都在这心灵过敏者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不重要,一把剑已经贯穿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同样的剧毒已经不容置疑地顺着血浆的混合感染了二人。 对方在拿剧毒威胁他,他却并不是很在意这毒是什么。很多毒难解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人太容易死了,而他这种把全身血放干净都不会死的人,只要不碰上化尸水,没什么毒会让他头疼。 从对话中他得知对方的毒多半不是化尸水一类的毒,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不怕流血,他的对手可怕得很。在完全没有什么动作协同的情况下,一种冲击凭空炸开,远远推开了这心灵过敏者。不过即使这样也太迟了,毒素和失血已经同时开始生效了。 看着大喘粗气,直不起腰来的对手,这个不怕流血的心灵过敏者感觉已经胜券在握。 但这怎么可能呢。 在帝国监狱的教育体系中,思想被认为是唯一可贵的东西。在狱中的教材上明确表达了关于这一切的观点:真心实意是平凡用来提线的控制机制,与迷幻药毫无区别,因此毫无价值。 这种说法与教材,当然是有其服务对象的。监狱不会莫名其妙地提前点出教育。毕竟他们的发展程度本身就让监狱教育很不现实。 而这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入甲如入棺,自此斩尽一切尘缘,这个教育正是为了一种制造陷阵死士而服务。 这为战争而生的活人棺材发展至今,已经经历过很多阶段。从一开始制造的如同僵尸般木讷,完全只能当挡箭牌的阶段,到后来由于技术进步甚至可以用来装赎罪的贵族成员,而免受非议,这个制度已经沿袭了数个帝国的兴衰。 被封入棺中的人此生都再也无法脱下铠甲,喝下对应药剂斩除尘缘的人们会感到过去所在乎的一切都索然无味,对一切都失去兴趣,这种方法看起来从某种层面上过于残忍,难怪报名人选是从受教育的囚犯中选择。不留恋俗世之人才更好接受这一切,从此变成一个匿名的死士。 尽管如此,报名的普通人也不在少数。信教斩断尘缘让人硬抗痛苦,入棺则能一步到位,剩余的不朽生命之中还包吃包住,为什么不呢。 这样的死士在军中称不上多,也不算上少。但由于一般战棺动辄三米往上,贵族战棺动辄五米的巨大体型,这种死士招出来之后多半还是在待机,上战场跟着大部队一起走的人很少。 大面积待机不代表不用,待机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些巨大的战棺丝毫不显笨重,这些身上带着各种免疫护符,加装了各种电容类似的装置的巨型活人棺材,是他们那里正经的战机与陆行战舰,看起来笨重,实际上可比人类跑得快多了。没点绝技的修炼者飞都飞不过他们。 也正因此,那被送出去的皇女第一时间搬来的救兵就是这么一大队后方待机,等待飞往下一个目标点的战棺大队。 直到听到这不应该还在这里的声音,这心灵过敏者才猛地回过神来。与自己对峙的对手哪里还在这里,早已消失不见。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战斗中失去意识了。这救援都飞进山里来了,这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这么失神了多久。 这么长时间,面对已经浑身是伤的他,不上来补刀反而自己走了,不安的种子在他心中发芽。 但看着这里已经被烧山的大火笼罩的地方,他恐怕也无法找到什么线索了。 高温的空气笼罩他的周身,他却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本应在让雨水蒸发的高温中快速生效,顷刻间就让他身负重伤的毒素好像早已不存在一般,在高温中丝毫没有反应。 他抬起头来,搬来救兵的皇女此刻正站在一个看起来并没有设计站人的高大战棺的肩上,这五米以上的战棺每一寸身上都燃烧着熊熊大火,而那皇女却没事人一样稳稳站在火焰之中,看起来这火焰之中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因素能让其难受得眨眨眼。 这皇室五花八门的护符确实不是盖的,要是他也有,他也不至于用这种办法与敌人对抗。 他不太确定到底是他的失血让他站着失神这么久的还是对方的什么东西已经给他埋下了祸根,他在这场战斗中只学到了一件事,他最好不要想着自己能像他的那个小白鼠队长一样到处惹事,就算有控制主炮炮火的办法,他也很难像队长那般频繁地全身而退。 火焰和烟尘没法让皇女眨一眨眼,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却可以。他之前高速救驾几乎翻开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现在血都放干了的他回过头来看起来确实吓人。 雨水抑制症状,但易于传播,高温会快速导致病发,但超过限度的高温空气不会。带着这样的半成品解毒方法,这场遭遇战告一段落。 这毒还是严重影响了大部队,突围逃离的部队们的毫不犹豫给他们带来了最严重的损伤,正式战争还没开始,初次交锋就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损伤。 这不可避免。皇位的易攻难守众人皆知,这样的局势以后必定少不了。在这群魔乱舞的地方,闪电战计划失败的皇位保卫者这方才是难度最高的那一方。他们的情报网完全没法帮助他们让他们像对方了解他们一样了解他们的对手。 深夜偷袭他们驻地的小队扑到了埋伏圈里,受到了围攻。心灵过敏者的敏锐感知即使身受重伤也不会完全失聪,还是找到了线索,完成了反侦察。 战棺死士的技术通过一代代改良,从一开始的僵尸一般的人,到现在头脑非常清醒的状态,帝国翻过了数页钟声敲过数个轮回,战争也一次次变得更加复杂。 冰棺 “你也不至于这么放松,虽然他们到现在拿不出你向无结界区域开火的后果出来,但那种火炮的开火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啊。” 皇女对那心灵过敏者的镇定不解。中间人那里心灵过敏者一抓一大把,但回到皇室,心灵过敏者却又变得稀有起来。原因很简单,皇室脱离群众。皇女根本对于心灵过敏者怎么想问题没有一点概念。 “担心那些干什么。”那心灵过敏者完全不把可能到来的灾难性问责当回事,“有这空,还不如想想怎么利用这次的契机在灾难到来之前拔掉最大的威胁,想想怎么尽快让这集合起来的叛军快速解体。” 皇女并没能快速理解他的意思:“这仗到了今天还怎么快速打赢。不可能的。这仗已经只能拖下去了。” “是吗?”那心灵过敏者依然不紧不慢:“那么你最好祈祷一下你们皇室撒下的传言是真的。” 皇室撒下的传言很简单,就是让人们可以躲过这短暂火山冬天,给让人们可以不吃饭活下去的办法。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完全是明示了。 那提供半个月一收成的作物的那个人,那个取到经的小白鼠,他是这个反叛势力的领导人吗? 显然不是。他只能提供种子,却不能提供日照。光照是别的提供结界的人带来的,那就已经扯走了他的权威的很大一部分。这个小白鼠,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本人出场过。 原因很简单,他知道他的价值根本不能在这些穷凶极恶的外人面前保护自己。种子撒出去,他的价值就没有了。就算他还能拿出一周一收甚至一天一收的种子,也不足以保护他的地位。 半个月一收对于那些地主们来说够了,再多了他们就兜不住了。他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不论他还能拿出怎样更有潜力的种子,都不影响这些入侵者联合起来找办法把他送上断头台。 他自知挡不住这些入侵者。不论他的种子再怎么好用,也是需要光照的,靠他自己的力量,他根本不能在火山冬天的黑暗冰河中找到一片恒温区域拯救任何人。 真正的小白鼠此刻正在使用着不再属于人类的眼睛,等待着一切的前进。 他等的东西和他的队友料到的东西是同一个。 涌进新建结界内的人很多,但土地却是有限的。挤在一起的人太多,这些入侵者们也是管不过来的。为了防止贪心不足导致的灭亡,去破坏那封着正在爆发的活火山的结界的疯狂任务就这么上马了。 彻底失去限制的火山灰喷向天空,那些根本不知道后果的执行任务者也被不受限制的爆发所能带来的恐怖火山灰喷发量震慑。 因短暂泄露导致的轻微短暂火山冬天已经被划去,整片变成活火山的山脉即将带来真正的大灭绝。在硫化暴雨和火山灰飞雪的飘零下,不知这些被洪水般的岩浆海所吞噬的执行者是否会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忏悔。 大片的大地被撕裂,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在火山爆发下的又一个帝国又要诞生了。 寒冬与剧毒让被堵在外面不可置信的暴乱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不知会绵延多久的冰河期拉开了序幕。 一个个孤岛势力走上舞台,这整个躲在瑟瑟发抖的森林中,母树也在寒冬中给自己的生命倒计时的小白鼠现在可以回到战场,抢夺他们所需要的基础设施,为制度翻开新的一页了。 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他的经就白取了。 帝国不会重蹈覆辙。那些真正自给自足的宫殿根本没有和外面一样被笼罩进火山冬天的阴霾。帝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从来都没有太阳的折叠世界早已给他们积累了足够的经验,火山冬天现在对于帝国而言最多引起人口锐减,再多就是火山灰带来的宝贵肥沃土壤了。 末日还是属于那些自以为安全的掠夺者,真正的黄雀还在后面。他们让天地陷入黑暗的反叛行动,只是瓦解了他们自己反抗帝国的能力,把自己推上了刑场。 这么看来,那个心灵过敏者猜错了。他的猜测和这些反叛失败的旧势力一起错了,这场不知会持续多久的寒冬,到最后他很可能变成那个被通缉的替罪羊。毕竟他在灾难发生前向无结界保护的地方投射了火力。 寒风之中,站在无人的死寂森林之中远眺自己曾经的家乡,这个终究没有猜中最后事情走向的心灵过敏者除了独自感慨也没什么事能做。 他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纵使面前的家乡笼罩在结界之内,看起来并没有像路上的城市那般死寂,但他也再也无法再踏入此地。 战棺已经占领了这个地方,就算没有,也迟早会占领的。现在除非他可以独自压倒这帝国,否则一切都难以变化。 但现在,他这个甚至没法完全免疫这含硫的剧毒空气。 “怎么样,想到搬走我们头上大山的办法了吗?”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人声的心灵过敏者甚至麻木到没能提前发现有人的靠近,他已经被含硫空气毒害太深了。 不过他的听觉并没有因此变得迟钝,他瞬间就听出了这声音的来源,瞬间愣在原地,随后猛地回头。 果然,这正是他的小白鼠队长,他不仅活着,看起来还精神得很。 “你还……怎么可能……” 这心灵过敏者中毒之余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度觉得自己中毒太深,出现了幻觉。 那小白鼠见他不信,抬手便表演了个绝活,拔刀就划开了自己的胳膊,可过去老半天却一点血都没有流。 “这种绝活你以前也吹牛说你可以。现在你看,我可以了。经过一些事,我已经获得了新生。不用担心。怎么样,你的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 话回到这方面,那心灵过敏者却只能无奈摇摇头。他还是太年轻了,他还是太无能了。 那小白鼠见他转过去,反而感觉刚好,凑上前去耳语“我正好有一个新计划,你想不想加入?” 飞跃 那小白鼠的计划非常简单,沉默数百年的巨树看到的世界与人们看到的大不相同,在复苏垂死的小白鼠,开始可以思考自己感受到的一切时,一个完全不同的科技树在其面前露头了。 其中就包括可以通过广播某种信号冲击结界生效的基础原理,进而导致所有结界都失去效果的方法。 人们虽然一直在研究使用并改进结界,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可以这样。正因如此,他们留下了巨大的漏洞。 但这个计划无疑会害死所有结界中的幸存者,只能把帝国关进他们避灾的空间,如果帝国关闭得慢一点,那这种破坏毫无疑问会让一切失去意义。这个心灵过敏者毫无疑问无法接受这种计划。人要是都死了,那就算让帝国再也回不来,那有什么意义? 智人能从各种面板碾压的人类中脱颖而出,其中最重要的能力无疑就是讲故事,也就是说瞎话。以假乱真不论是在智人内战中还是碾压其他以家庭为单位的人种的战斗中都极为有效。 “和我们作物几乎一样,还半个月收获一次,产量还不低,说真的你不觉得他们说的那些鬼话也不能全不信吗?” 一处结界内,篡夺者一家的饭桌上,里面的一个孩子对他听到的故事感到不安。 “哪来这么多麻烦,要是真像他们传说中一样,那我们怎么还没被毒死?按照那同一锅粮食,中间人的私兵吃了没事,官兵一吃全军覆没的鬼出,我们早该全被毒死了。少听别人扯瞎话,好好吃饭,小心那些战棺禁军发现你半夜不睡,冲进来给你砍了!” 这村长完全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说,作为一个习惯编瞎话的曾经大势力的下属,他根本不把牛鬼蛇神当回事。 正在他教训别人说什么他都信的小孩的时候,邻村的另一个村长却通过他们私藏的传送跑到了他们家,根本不敲门地推门而入。 这种闯入相当没礼貌,但其脸上掩盖不住的慌张却让这个正教训孩子的村长也嗅到了一丝异常。 “怎么着,进门连门也不敲?有你这么串门的吗?” 边说着,这村长也边站起来,避开家人的注意,用肢体语言示意有事去外面说。 但这一向谨慎的来者却并不理会他的肢体语言,完全不怕信息泄露地直接在饭桌上大声宣布了他得到的消息:“大事不好,那些百毒不侵的战棺死士……突然全都莫名其妙地中毒身亡了!” 这话助长了那孩子随处听来的想法,让这村长也眉头一皱。 这村长唬人创业的基础便是他那惊人的毒术,他之前特地调过毒发效果不明显,但很难不毒发的东西试过这些死士,结果这群死士没一个中毒的。因此他也早早判定这些家伙百毒不侵,没法靠毒术解决。可今天,这群完全不怕毒的死士竟一起死在毒发之下,这种情况他是万万料不到。 嘘停那来劲的孩子,他跟着那个村长一起去了对方的村子,去看那些死士。 死士死在他们的村子里,周围所有村子都要连坐,这些死士不论如何这死士也绝不能倒在他们这。 那村长来找他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让他用毒术暂且让这死士醒过来,去其他村子,怎么说也不能把连坐坐到他们头上。 他是不信这从没露头,完全不抵抗他们的这种人存在的,虽然他没找到证据,但他坚信那些官兵死于食物搭配中毒,而不是传说中这些作物可以控制自身的毒性。但今天这事就过于诡异了。 死士是根本不吃他们的东西的,他之前的试读也因此不得不改成了用毒气,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却突然身上一点伤没有地倒下,他是完全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还在想这些死士的毒抗是不是只局限于毒气无法渗透的时候,人工控制亮度的结界却突发地断电一般暗了下来,让人差点忘记的外界黑暗在这一刻将恐惧向人群泼洒,久违的寒风这一刻突然卷过了人们的身边,强如一村之长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的结界怎么回事?” 这还在想这死士死因的村长哪想到这出,他来时可没穿什么厚衣服。 可他这话虽问出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一回头才突然发现这周围空无一人。 遣散周围普通村民他能理解,可那带他来的人又怎么会一并消失? 他自觉不对,怕是周围的什么东西干扰了他利用真气感知周围的地方,忙挥手打火,想用视觉再一次监测周围环境,却再次扑了个空。火根本打不起来,他像熟悉自己的手指一样熟悉的生火术完全失灵了。 正在他恐慌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死死不放。脱离空气的阻隔,他终于感知到了另外一个村长的存在。 直到这时,镇定下来的他才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不知为什么,真气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严重的干扰,他们就好像被扔进了类似ep风暴之中一样,只不过这种风暴是针对真气的,而且他们不会因风暴而导致真气被大幅加强,烧坏人体,而是会让他们所熟悉的一切现象淹没在洪流之中,甚至无法察觉某种现象曾经出现过。 他们无法确认发生了什么,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清楚的不得了。等到一切恢复正常,这些人们抖落不知何时落到他们身上的落雪,感觉到冰凉的雪融水从身上划过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阳光刺破尘埃云,驱散火山冬天之后,报复性升温即将替代火山冬天,接管整个大地。 锁定的加速差保住了人们的体温,一个改进的广播让人们在一瞬间飞跃了数年光景,再次看到了真正的太阳。 普通人们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发生了什么,远离刀刃的他们只是逃离了火山冬天而已。 而这一切背后的债,毫无疑问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帝国来背了。 凡世帝国 卷起一切事端的新上任大帝以前并不理解历代皇帝为何对于彻底的统一大业如此悲观。在他的眼里,纵使暗中虎视眈眈的人们再麻烦危险,也不至于如此悲观。胜利明明触手可及。 而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为什么。 坏血病不需要中什么毒,只要缺乏维生素就可以要命,让人中毒不一定需要考虑怎么下毒,人的生命脆弱到完全可能死于原本无毒的东西。 到这里也是一样,他从来就没有接触过什么称得上坚不可摧的东西。 他认得出这闯进大殿之中的人,这正是此次打击旧势力开头的那个技术支持,是破解结界方法的提供者。他知道这个孩子心灵过敏,但绝没有想过这个虽在普通人之中鹤立鸡群但硬实力不达标的孩子可以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 火山冬天阴云下的雷暴照亮早已漆黑一片的大殿,刚才与自己正常交流的人们在这一刻宛如一尊尊石像,在能源耗尽的灯下毫无知觉地站着。 在这他自己以为世上最安全的大殿之上,转眼间竟只剩下他一个还能正常活动。 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他所统治的一切有多脆弱。 那个心灵过敏的孩子在每个人身边都挥挥手,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抬头与他对视。 他没有在这场噩梦中第一时间醒来,但至少现在他已经不再蒙在鼓里。身上读心的宝玉猛然震颤,如梦初醒的他也终于反应过来,消失在原本的位置。 闪电依旧照常地闪烁,铅球大的冰雹依旧照常地落下,这一切的速度都是正常的时间,那就意味着受到控制的就是他这大殿上的所有人。 如果他找不到可以解除现状的办法,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切都会变成定局。他不可能接受这种发展。 篡夺心智是很老的技术,但却一直非常好用。依靠这种常用于审讯犯人的技术,他只需要打赢面前这个心灵过敏者,一切都来得及。 大概。 那心灵过敏者头也不回地向侧后方极其精准地伸手,又是那惯用的手法。而这大帝岂是吃素的,都不用他干什么,身上的装备自发引发扰乱,那心灵过敏者的袖子瞬间整个都被卷碎。 这大帝的装备甚至可以让他从这种速度差距中复苏,自然也能轻易反制这种打法。虽然很多东西传不到皇室所在,但皇室毕竟是高层,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败下阵来。皇室对于防止自己不明不白地崩塌可是下了不少苦功。 尤其是在皇城之中。 那心灵过敏者出招失败转过身来继续试图抢回先手,却被离得老远的大帝抢先触发了这里的防御体系。当然了,他怎么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供能中断的结界突然开始凭空产能,停摆的结界再次启动,里三层外三层各种层面隔离了此地,早已布置好的装置快速探测此次突发事件所引发的现象,对于困局的解码快速开始运行,用不了多久,那广播的媒介就会被发现,信号就会被快速屏蔽,继而解锁这里危在旦夕的所有人。夺取心智的技术可以快速地协助皇室捣毁一切的根源。 毕竟这停滞是早已广泛应用的东西,一旦遭遇战的劣势消失,解除困局只是时间问题。 但就在第一个测试结果跳出来的时候,这大帝就感受到了不对劲。测试结果中他的位置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完全不在一个地方。 醒过来的大帝也还依旧坐在原处,在自己彻底的幻觉中活动,实际上甚至没有挪动一下。 已经失血过多,开始出现第二层幻觉的大帝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而现在,好像一切都已经晚了。 皇室一不精通毒术,二不精通幻术,可以直接夺人心智的他们舍弃了这两个边角料,于是被意料之中的情况摆了一道。 无素之毒的广播剧毒对他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干扰,肉体凡胎的他根本无力抵抗。 帝国再怎么可以引发恐怖的自然灾害,也终究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的所为。与那些早已摆脱人类范畴的传说中大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再怎么修炼,再怎么变成人肉大炮般的存在,他们与真正接受试炼的仙途之人相比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真正的凶手早已不知去向,他这个一直沉寂在幻觉里,直到现在还活在半真半假之中的新帝根本什么都没能做到。而现在,他们折叠起来的领域怕是都无力幸免了。 抬手去摸自己依然在冒血的伤口,除了胸口传来的让失血过多的他还能毫不费力地呼吸的徒劳冰凉以外,他甚至感觉不到手上本应传来的触觉。窗外雷暴的闪光再次照亮血泊中的他,巨大冰雹的碰撞声已经离他远去,现在眼前只剩下一些遮挡视线的金星在敷衍他的视觉。 作为一个刚刚上任的大帝,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么一口气。 他一向不听人们对现状悲观的推演。在他眼中,人们只是把一些分明可有可无的东西当做了不会消失的客观因素,并以此拓展,认为自己早已被绑在原地,无路可退,身在皇位上却如同那中间人一般。 他把自己的不服践行,把一个经常被用来举例的大宗族轻而易举地推入了黑暗时代。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勇气改革还坐在王位上,那与一登基就驾崩除了给人们带来苦难以外还有什么差别吗? 即使到了激素都要失效,全身都开始停摆的时刻,他依旧不服输。在丝毫不考虑未来发展的情况下,他所在的帝国还有最后一麻袋决一死战的底牌。 那心灵过敏者在皇宫之中搜罗着折叠建筑区的入口,只要找到这个入口,稍加举一反三他们就可以彻底让这个帝国咽气。 那么,在帝国咽气后,他们该如何重组他们的一切呢? 那小白鼠确实这么问过他,但他并不是很想想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这个问题应该去找回他们队里那个心灵失聪者回答。 毕竟,沉迷在自己世界中的他对于梦想唯一的印象就只有那个心灵失聪者的故事。 顶点暴风 登上帝王宝座的不是实际上势力的龙头,是表面上看起来最唬人的花招的拥有者。那些真正有实力者看此众望所归之人,无一不觉得其外强中干,坐上王座之人基本上完全是被扔进傲慢的油锅之中失去自我的可怜虫。于是在谋士的分析下,这些真正掌握势力的人们默许了这王位的外流。 他们以为他们架了一个替罪羊,实际上这是一场完全的权钱交易。皇帝花钱买了王位,让一个高级谋士直接把所有人蒙在了鼓里。蒙在鼓里的人们以为他们是把一个沉浸在傲慢中的可怜虫当了替罪羊,殊不知他们才是泡在傲慢之中的可怜虫。 权力是人们发明的故事。其并不作为实体存在。区区几句话抢走了这些真正制造者的果实,并且把他们沉入历史的大海,这种奇迹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所以才说人类脆弱得让人难以置信。 正在那心灵过敏者想他那没能及时找回来的队友的时候,那小白鼠的提醒却不期而至:“现在可不是放松紧惕的时候,战斗可还远没有结束。” 那心灵过敏者一震,猛一回头过后才意识到这声音是广播的一部分。 距离这么远,他们那队长怎么能给出这样的提示? 在他开始疑惑的同一时间,疑惑也被解答了。 回过神来的心灵过敏者直到此刻才感受到自己被掩盖的肉体撕裂之痛,现在他的手已经几乎看不到一片肉色。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好像此刻已经攥住了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迎面而来无形的真气流如同刮刀一般刮过他的身体,他好像被扔进磁场里的一大堆铁砂,任凭绞肉机如何活动,他却没法挪动分毫。 高亮的房顶也终于抵抗不住,被整个掀飞起来,此刻,头顶上的暴风才现出原形。 遍野的火山灰被暴风卷去,激起不绝的雷暴在空中咆哮,火龙卷与雷暴一同照亮整片天地,让被撕开的天空后久违的太阳也黯然失色。雷暴击碎的真气扰动彻底干扰了广播停滞泡的效果,他的队长又一次失联了。 地上的诸多宏伟建筑的碎片在风暴中显得如此渺小,这种暴风在这种地方展开,毫无疑问是伤敌二百自损八千。 他想过那帝王顷刻间治好自己的伤势,随后轻而易举地把没来得及及时找到线索的他瞬间摧毁,却没想过会遇到这种袭击。终究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让他以为这种零距离的地方对方会不敢向友军开火。 总之,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就这么出事。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正当他利用自身的心灵过敏在夹缝中寻找活动自己的身体的办法,把手靠近那没有存储上限的单元,试图找出那能让他彻底远离此地的救命稻草的时候,他的脑袋猛地与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把他一直试图在活动的那只胳膊压在了身下。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也正在此时,雷暴导致的真气扰动也终于击穿了他的意志,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想去迎回来自己之前没能找回的队友的他,现在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里都这样了,他根本没必要再防备什么,只要回去指定位置继续找,有什么能阻止他的?这些东西,明明都可以以后再说。而现在,他好像就要在这送命了。 正在他快要想到支使他来这的队长的身份的时候,他要抓的救命稻草也在此时在他无意识间被自动找了出来,对准了他的脑袋,随着传送对面窜出的虚假长矛贯穿他的脑袋,他突然意识到他的这个身体既没有鲜血,也没有骨架。 问题突然迎刃而解。 有一点需要强调,他们头上这破坏力极强的暴风是一种副产物,并不是主体部分。 曾经有几任大帝对于如何改变现状手足无措,于是逃避现实,一头扎进了一些实验当中,权当示弱。 这个实验非常简单,与之前那个免疫者的能力基本上是同样的目的,让多个人共用同一个意志,以此逃离不同个体的人们之间相互争斗的麻烦。只不过不同点在于,那免疫者身为试炼者轻易成功了,而这皇室相关的实验只造出过几个植物人。 毕竟帝国严格意义上都是凡人,没有被选中,没有成为试炼者,按他们的话来说,没有踏入实际意义上的仙途。 他们这些凡人所能做到最大的成就,大概也只有这破坏力强大的诸多副产物了。 对于看不懂计划的皇位继承人,这计划是用来示弱的,对他来说可不是。 他用了一个简单易行的方式使这个纯粹的植物人制造机有了一点点实际作用,他造了一个转录装置。 读心技术与大范围背景板式干扰结合,再加上他的转录装置,他可以通过共同记忆轻易从海量的数据中找到他需要的消息。 这种东西他从没拿出来用过,原因一来是没有头上这个暴风做背景板,很多数据可能有问题,二来是心怀鬼胎的人多了去了,他要这么搞事,很可能遭遇与这次事件类似的刺杀事件。只不过这些更加了解这帝国底细的人们可能不会给他反抗的机会。 谁不外强中干呢。这些普通人们的修炼根本没法让他们的保命能力相对于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杀伤性有什么效果,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外强中干。强度彻底压制的防护罩甚至可能没法在山沟里抵御最低等级的暗杀。 他们目前所处的时代对抗性提升的道路非常不友好。那些自己不出手干扰俗世的仙人们却频繁以试炼为由给素不相识的人们践踏规则的潜力,这个世界的修炼之路的发展因此完全是一团糟。 践踏成果的各种东西如此迅速地问世,修炼早已被扭曲得不成人形。 有意义的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并非没有出现,只是被埋没了。这新帝小时候在尘封的角落找到的内外镀层救了他一命,并不能无血运行的他眼前的金星逐渐消失了。 漏洞 这样的暴风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传说中人们拥立的正是这么一个可以引发可以与妖神正面对抗的帝王,这种力量溶于帝王血脉之中代代相传,保护着人们,使得妖神不敢贸然袭击在自己制造的乱局中无力自保的人群,使人类免于灭顶之灾。 但绝大多数人们都把这种东西当做开天辟地一类的单纯故事而已。毕竟谁都没有见过妖神,却见过不少惹不起权贵示弱的大帝。 但这一天,正在他们听说大帝的指令,再一次确信那只是传说的时候,他们再次抬头之时却看到了暴风下闪电映照出他们那瑟瑟发抖的影子。 房顶被掀飞了,只剩下光源处一直在改变的雷暴制造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影子还不得不留在人们身下。传说突然就变成了真的。 每个人相对他们的传说来说都是外强中干的。概念这种人为发明的东西总会夸大其词,而在这种某一个人们都觉得没有这么夸张的奇迹就这么明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平衡感就会被瞬间打破。 离王座最近的人低头突然看到了将王座改色的颜色,这神话气息再次加重一分。 这些威慑很重要,但对大帝来说又没那么重要。现在,可能导致事态急转直下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趴下!” 正在人们惊奇的时候,那大帝一声怒吼,人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跪下听成了趴下,正觉得跪下应该是只有罪人才受此大辱的时候,其身边的一个完全看不清的人却被直接瞬间砸飞,从人们侧身飞过。 一道快比人头都大的明显袭击几乎从被拍飞之人的耳边掠过,直接冲向了那大帝。 修炼在这个时代中艰难发展,各种各样具有瞬秒能力无视修炼水平的高低,轻而易举地把修炼从婴儿车中踢下,翻到了地上。传说中仙人的搅局使得他们这些凡人被压制得完全喘不过气来。就算不甘心的是足以令所有人为之惊叹的大帝,一切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那袭击直接凿穿了大帝覆盖身体内外的镀层,切豆腐般精准而轻易地穿透了大帝的头颅。 这绝对是致命伤,台下的人们眼见此幕,哪里有人说得出话来。 暗中观察的人形对看到的情况非常满意,如果计划不出问题的话,接下来同样的攻击将会直接穿过那暴风,撕碎这植根于人们心中的神话。这样的大变局加上卷土重来的火山冬天,足以让各种豪门贵族自愿为了躲避这种失常的变局把自己锁进自己一手制造的冰棺之中,这样的话,只要稍作修改,就算他们一进去就打算出来,千百年也已经过去了,时代的发展会让他们这些凭空消失的老牌贵族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容身之处。 当然,前提是他们遇到的是一个会向贵族示弱,本事不大的平庸大帝。 暗中观察的人形突然被真气刮刀刮过,快速撕碎。这些自以为从没露过头,绝不会暴露的人形,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一劫,成为了风暴锁定的祭品。 利用人形的眼睛远程监控大局的小白鼠看着不知为什么被锁定,毫无征兆地被撕碎失联的线路,不详的预感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了,计划出了什么纰漏吗?” 一边的心灵过敏者回头问道。 这小白鼠的计划对他而言几乎是空手套白狼,只是找他借了一些技术,便信誓旦旦地说一切稳妥,绝对可以直接去找回他们那心灵失聪的队友,然后迎接新时代,心里没底的他很放心不下这次计划的。 尤其是大老远看到那声势浩大到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巨大风暴的时候。 那小白鼠也不好分析这上面的情况。按照他看到的,大帝被击穿,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可在本该坐等一切结束的时候,他用以观察局势的人形却重新受到锁定,被撕成了碎片。 他猜到了对方每一种袭击的局限性,可却没能想出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最接近正确答案的洗人形的脑最后却因为对方的提取早已结束而没有任何反馈,他现在是真的没有一点头绪。 为了这么一点完全脱离掌控的小细节,真的有必要加紧撤离吗? 他犹豫再三,拿不定主意,也就在此时,那边终于有了反应,一个看起来比他们大了有十几岁的人从那里面出来,吓了那心灵过敏者一跳,可在看到那张极其熟悉的脸的时候,他却无比确信这正是他们的队友。 外面不过过去了几个月,里面的人却看起来历尽了沧桑。宣称在里面可以看到未来的那心灵失聪者,不知在里面有没有看到外面这场火山灰暴雪。 但这同样的场景,到了那因思索而晚一步回头的小白鼠眼里却是另一幅光景。 异常的划线抹过两个人的脖子,那他从来没有理解过的夹缝中,大帝竟从其中死而复生。 他完全不敢相信,他结合自己局限于一处传播的长期所学而创立的远程刀人之术,竟能被刚刚被命中过的大帝几乎只在一瞬间复刻。 这几乎是他唯一的大底牌,现在竟然被如此轻易地破解了。今天,他怕是难逃一劫。 心灵过敏者准备的触发式陷阱瞬间激活,传送一半的大帝被停滞在夹缝中,没有立刻出来。 看来这重组的身体并没有能像之前一样逃离停滞的属性,至少不能直接继承。 这看起来像是一线生机,但实际上完全不是。无法活动的身体对面,另外的什么东西好像继承着免疫停滞的效果抢先冲了出来。 既要动底层效果,又要保证自己能维持自己片面的优势,这种荒唐的效果自然会留下必然的漏洞。这种效果,被轻易入侵贯穿几乎是必然的。 他不知这看起来几乎完全是能量体的东西究竟为什么可以在这其中安然无恙。照理来说,只要是需要时间来达成效果的东西都必然会被停滞束缚,换言之,只要是不能瞬间让整个世界灰飞烟灭的东西,都应该无法在第一瞬间免疫停滞。 忠诚 意识乍一听不好描述,但稍加了解的话,其模块化却暴露无遗。意识有意地将刺激产生的反射标注上定义产生印象,之后在工作的时候只需要根据印象来找出相关的反射来参与决策就好了。意识这个功能所做的事其实非常简单,基本上单纯地就是做一个辅助决策的制衡模块,跑遍记忆库的各个角落,根据印象试图唤起记忆,使其所包含的反射再次触发,以做出身体反应上让自己压力较小的决策。 当然了,意识去做的事没有多么复杂,作为身体的一部分,作为同样吃激素调节的模块,意识的存在根本没有什么神话色彩。作为一个与身体共患难的草根领导,意识与身体吃同一套激素的调节。 意识并不神秘,很多动物,包括早已被智人灭绝的其他人种,基本上都拥有这些东西。基本上但凡记仇或者只要有记忆的动物大都可以看作有意识。意识只是一个决策辅助单元。 原始一些的人种不乏脑容量远大于智人,身体素质也远高于智人的人种,但他们的远古科技的面板腐蚀却并没有能够成功灭绝智人,智人利用一个看起来与优势八竿子打不着的变异,彻底掀了远古进化的桌子,一跃成为了站在顶峰的物种,其优势之大,甚至让人类的面板增幅需求受到了长期搁置。 这个变异,就是让智人把未曾经历过的刺激转化为反射并存入记忆的能力。人话就是想象力。人类自此开始可以讲故事,可以听故事,可以把概念和印象从脑内的囚笼中放出,让人类的社会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一个远古的故事,也不止是一个远古的故事。战棺死士所服下的药剂会让记忆中的反射瘫痪,记忆虽然还在原地,但意识却再也无法通过激活记忆去找到曾经该在位置上的感受权重。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开始索然无味,这种状态,应该用现实中的一个什么来描述呢? 这不重要。意识是无法独立产生任何感觉的,所有感觉都要通过激活记忆中的反射来产生。失去这种感觉,人们感受到的更多的只有迷茫。神经系统可能因此极速退化。 成为战棺之前,人们可能会有那么一点感觉在里面,但在决定成为战棺的那一刻,实际上就已经彻底走上了神经系统走向彻底退化的不归路。 这里有一点看起来很矛盾,因为之前说过,因为技术的进步,战棺应该已经是不朽的,只要没人去杀他,战棺应该是永远不会老化的,如果神经系统因此高速退化,这一切应该无法成立。 这一切建立在另外的体系上。实际上,战棺只是需要一个有记忆,够灵活的驾驶员。感受反射消失了可以用文字定义,反正战棺已经永远不会再感受到痛苦,同样没有另外的倾向。 于是,一个忠诚可靠的战棺就造成了。 倒在雪地里的机动战棺感觉时间好像在他面前飞跃了,前一刻还在空中飞行的战棺,下一刻却早已砸在了火山灰堆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早已失去很多感觉的战棺完全没有在这种地方纠结,另外的引导直接让他抬头起身,瞬间便注意到了面前熟悉的颜色。 这个颜色,只有皇家才会使用。战棺心中没有闪过任何一丝惊奇,那放出不知何种东西射向那不知身份的专有颜色的人几乎在下一瞬间就断成了两截。 战棺很快到了那颜色处,扶起了那神情恍惚的大帝。那大帝看清了来者何人,瞬间便彻底放松下来。 战棺是绝对忠诚的。任何人的誓言都无法与之比拟。 变成两截的小白鼠心里对之前的一切也差不多有了答案。他穿透停滞的效果也需要外界的指挥,那么这穿回来的大帝就绝不可能是手动破解了他的绝技,就不至于对他了如指掌。就算破解他的方法记录在册,这大帝的意识对其毫无印象,记也是白记。 现在他虽然被秒了,却也赢了。他的队友已经不会再被抓去审判,他也不会死于这种伤势。他们抢救回来的另一个队友不在对方名单之上,已经被救援安全离开了此地。 现在的情况,他们已经足以全身而退。 新帝与始作俑者只打了个照面,并且只能找到了下半身,即使挣扎爬起来,也失去了追踪的线索,在意识到现实之后,坐在王座上仰望驱逐火山灰的暴风的新帝也只能希望不要再次出现这次一样的变故。 看起来,那个心灵过敏者变成了双方停战的筹码。但是有一点,这心灵过敏者是不免疫硫化物中毒的。他们不可能在这种剧毒满天飞的情况下顶着剧毒去完成所需时间不详的任务。 那么答案就非常清楚了。那果实落地成人的果树在这场计划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这大帝全程就没有看到过一个真人,到头来最后只有一个被突发事件埋藏的案件结束了。 帝国没有走向终结,那暴露在外的树也没有活活冻死在火山冬天里。对于这一切的计划者来说,这个结局皆大欢喜,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问题,那问题就出在计划者这里。 计划者不是那个复生的小白鼠,而是另外的存在。 复生的小白鼠性情大变,好像突然被封进了战棺,面对那个让他难以忍受,随心所欲地夺他舍的入侵者,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地放走了对方。 某种程度上,他已经不再像他,而变成了另外存在的一部分。他开始变成一个复杂的组成成分中一个普通的记忆单元,只不过这个记忆单元更加复杂,这个新的集体意识所使用的待合成部分是更加复杂,是使用已经有的决策加入深层次的决策合成步骤。 这么看的话,这个存在就算不想思考,其下的个体也会直接给出一个可执行的决策。相当好用,相当难缠。 瘴气林 预知法术所预知到的未来是绝对的,那就意味着这个未来大概率不会遭受作为未来一部分的预知者扩大预知范围的激烈反抗,也就是必须得到预知者的认可。有这一点在,就算是最拙劣的预言者,也足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这样,虽然完全不能直接摆弄命运,但仅仅拥有观看未来能力的人却实际上已经可以把未来掌握在手中。 不过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理解这些过程。并不了解这些的人更多会从周围自己发现的一些东西直接对此嗤之以鼻: “为什么?不必扯远,就拿你来说。” 那孩子伸手毫不避讳地指向泥塑:“人们都传言这预知法术,传的神乎其神,可我却知道这背后是谁在装神弄鬼。正常生活的时候四处受气,却在这庙里假装无所不能,你就是拿这个人定胜天的吗?” 那泥塑后的声音明显愣住了。这种情况,一看这预知就八成是假的。 不过实际情况可一点不假。泥塑后的老头叹息一声,从幕后走了出来。 两人庙中对望,相比之下,这老头看起来却反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那孩子看着这一点也没有长辈样子的老头,怀疑是不是这法术的副作用会让人老化。 “唉……这法术可不是假的啊。若是假的,那人们就不至于年年来问,年年找不到破绽,发现不了是我在捣鬼了。” 这小孩自然不信:“那为什么我发现了?我不算人吗?” 那老头说话意味深长:“正因为是你,所以你才能发现。如果没错的话,你早就跟人们说过此事,但完全没人相信你的话。” 这听起来分明有在羞辱他,他当然不服:“没人相信归没人相信,但既然这种话说出来,那就必然种下一个可能性的种子,难免有人偷偷跟来。你觉得你真的能用预言掌控未来?” 这孩子耳朵好得很,他早听见有人跟来,这里发生的一切应早已被人看到,他的话早已被证实。 可那老头却摇摇头不当回事:“这些东西是动摇不了预知法术的……也罢,你在这再站一会,自然会明白。” 说罢,老头便慢悠悠地转身回避。这不信邪的孩子转头就想去找那看到一切的人证,此刻却又猛然听到了别人靠近的声音。 这声音与之前并不完全相同,却如同重锤般砸的他头皮发麻。他怎么就没有听出之前看到一切的是另一个小孩,现在那老头都走了,真正有效的大人人证才刚刚入场,接下来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有都没有意义了。 从不被人们相信的他如何能接受这种结果。放弃逢场作戏,他撒腿便追,冲进庙里翻找,誓要把老头揪出来,证明他说的话,可他都把庙里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翻到门口不认识的大人又走进来看看这庙里是不是遭了贼,都没能找到那么大的一个人。 从后门出来,瘫倒在林子里,听着别人进入庙里,他彻底放弃了。 那老头八成还在庙里,只是他注定不能从庙里找出人来。回想这庙每年都要有大量的人群来供奉,当众提问,却从来没有人发现这慢吞吞的老头,他突然有点相信了。 若真如传说中所说,对这预知法术来说,他的未来早已被过去的老头所看,他怎么可能找得到那老头? 他的最后一个实验是心诚则灵。如果他真的放弃而不是在此设陷阱,那老头便有可能出现在他身后。这个实验过于玄学,要过去他自己肯定也是不信的,但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别的作为符合他的个性吗? 当然,这种半开玩笑的想法根本算不上实验,可正当他打算直接下结论的时候,却确实等来了出现在背后的老头。 “我走到今天这步,只因为我的意志实在太过薄弱,无法驾驭这法术,最大的出息就是让人们永远无法意识到我的存在而已。孩子,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你,这标志着什么吗?” 没有人相信这新帝是因为找不到线索而停止追杀的。朝堂上的士族们都清楚,皇族的审问手段完全不问生死,意志力根本毫无意义。所有人都认为那大帝必是与对手做了什么交易,才突然改变了整体计划,在天空卷起如此暴风,加速火山冬天的结束的。毕竟他们之前都准备好窝起来硬抗火山冬天了。 也正从此次事件之后,激进的新帝突然收敛起来。登基没多久便切实地彻底撕碎了一方人们无力解决的大势力,人们实在猜不透是何方神圣能有此雄威,能让处于上升期,正高歌猛进的新帝突然改变心意。在人们的传言之中,这暴风甚至就是那高人所留。 他们当然猜不到是谁,这根本不是他们所知道的某种隐藏地方势力所为。谁又能猜到这是一棵树的计划呢? 不过也从那时开始,这个曾经不存在的势力也逐渐登上了历史舞台。 这树直到与那濒死的小白鼠合而为一之后才真正开始活动。在那之后,这棵树逐渐开启了灵智,开始像人一样活动,开始寻找更多生物接入数据库,开始与更多生物开始构成一个真正群体调节的集群意识。那树所在的地方开始弥漫起终年不散的瘴气,开始极其缓慢地吞噬周边巨大的范围。 自那之后,各种各样的传说开始四散开来。接近瘴气区域的探查者们有出不来的,有出来不止一队的,也有在莫名其妙的势力争端场合的人堆中被发现的。这片奇异的瘴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传说,变成了人们心中充满谜团的区域。 如果只有这些情况,实际上人们不会把这地方当回事。顶多当成妖怪伪装入侵的戏码来看。但自从里面开始量产一些实力过于恐怖的个体之后,这里的传说就变味了。人们开始动不动就往瘴气林里钻,简直和看破红尘去加入战棺一模一样。 价值 又因为一个地方越权屯兵事件,一个小城市的市长被赐死了。 其家人完全不能接受此事,尤其是他的孩子。他知道他父亲的工作,他也知道了很多死有余辜的人,但不论轮到谁头上,都不该轮到他家。 他爹为官确实不算清廉,因为条件根本不允许。他爹刚接手此地就算是临危受命,这地方到现在都没有分裂出去,十成都是他爹的功劳。在上面基本上拨不来一分钱,自己也是基本上一无所有,民众还大都眼巴巴不敢帮忙的前提下,他们家这些外省的空降官员能走到今天,简直是奇迹。 到现在,拼了老命稳住此地,打倒反骨头头,千辛万苦解体并重新安置误入歧途的刁民,让此地重新恢复秩序,到头来却沦落到被赐死的结局,给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 人们都知道这招揽各种亡命之徒为自己所用的市长算是犯法了,可人们却大都向着这个市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如果这市长真的听话自杀的话,这地方毫无疑问会再次自发地回到混乱之中。 但这市长却根本不听家人的劝阻,执意接受,说什么都没用。 “你可是全市的主心骨,你要是死了,过去拼命打倒的一切可都会死灰复燃,这里又会再一次陷入混乱,我们也是逃不过追杀的!” 这孩子还试图劝他,可他此刻却变得油盐不进:“那也比与皇室作对好得多。” “为什么,何必呢?”这孩子根本无法理解。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爸爸怎么会如此忌讳与皇室作对,甚至不惜直接如此缴械投降。 “何必?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打尚且有胜算,与皇室对抗,我们一点胜算也没有!” 这市长心里自然也是不平的,但他却还是坦然接受了现实,长叹一声,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看着低头不语的孩子,他内心的不平暗潮绝对比任何人心中都要猛烈,但他却别无选择。 “看到天上的巨大风暴了吗?还记得那次的事件吗?那次事件之后,他给一部分官员分门别类地送了一堆东西,非常精准地指出了人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罪行。不费一兵一卒,皇上那次便解决了一场人们都以为他们才是黄雀的危机。意志再坚定的亡命之徒都无法在皇室手中坚定自我,没有什么能逃得过皇室的眼睛。” “那为什么被赐死的是你?”这孩子不等说完便插入问题,简短而充满能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明明语气平静,却让周围的人听到无不炸起身上每一寸汗毛。 “因为恶人是不会被赐死的,恶人只会被诛九族。” 当然了,恶人只会在兵临城下的时候亲手收到立即执行的赐死诏书,这么会如他一样收到文书呢。 他又一长叹,继续告诫他的孩子:“当今皇帝的威慑力无与伦比,没人相信会有他查不到的真相,没有人相信当年是无法继续追踪下去才算了的。我们甚至不能确定现在坐在朝堂之上的是皇帝本尊。我们不论从哪方面都绝对不能与皇帝作对。人生无常,设法尽快逃离此地。” 那孩子的头依然抬不起来,再次问市长:“好人就该被拿枪指着吗?” 枪在这里也是被广泛使用的,多以枪身窄长,威力有限为特点,多被各种各样的地方叛军所装备。一般来说只能造成混乱,甚至很难有效杀伤甚至地方临时官兵的杂鱼,好处也仅仅就是造价便宜,且几乎谁都能使用而已了。 按照遗言,他们需要低调出城,避免被任何人察觉。这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盯着他们的人太多了。 但还是有他父亲的旧部愿意保他们前往京城。 这些人也正是赐死诏书上所提及的屯的兵,是他爸从各种途径招来的各种有罪之人,各种各样的犯人应有尽有,就是没有一个好人。由于一些承诺,他爸给了这些人一些虽不入册但也免于抓捕的身份。至少从诏书上看,此次赐死与之脱不开干系。 不过他爸也说过了,这只是导火索,实际原因与他们没有关系。赐死的方式已经说明了一切。 站在旁边的旧部之一在护送途中偷看那孩子,那孩子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甚至支开自己老妈说要静一静。 那旧部可以说是被上面卸磨杀驴,刚刚得到的身份直接作废,可看着这孩子,却还是新生愧意。 作为罪人,他早已习惯了被背叛。坦然接受利用,之后得过且过混日子已经是他的家常便饭。他甚至已经不在乎这种事了。 见过这么多人的空头支票,在这里,他是唯一一次真的兑换到自由,可以不担心周围人认出他而招来追杀。走过这么多个城市,他头一次真正看到欣欣向荣的希望,头一次找不出一切向坏处发展的由头。有那么几天,他心中死寂的希望甚至真的复苏了。 可惜,好景不长,只有三天。一切前脚走向美好未来,后脚就收到了赐死诏书,好像一切都是阴谋。 他确实不再是工具人了,工具人变成了给他承诺的人。明明过去完全可以空手套白狼,白嫖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现在却给他们虚假的希望再当面砸碎,就好像这么一个缔造奇迹的人不值钱到死了也相当于空手套白狼。 只有三天,前脚结束,后脚赐死,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他这次才真的感受到冲击。 他偷听了父子二人的对话,好人被拿枪指着的话是真的刺痛了他。 他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也不觉得自己算得上坏人。在他眼里,好坏的界限早已支离破碎,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大众认为的好人在不停地送命,而他这样让人闻风丧胆的恶人却走到了今天,只是因为他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价值。 他昨天与曾经一起走,但心生反骨的同僚起了剧烈冲突。今天在这里,他另有想法。 共鸣 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始回头开始与那孩子交流。 “到此为止。我们不能再往前了。这个京城,怕是去不得了。” “为什么。”这孩子说话没有一点起伏,平静得如同一个木雕。 “被各方追捕的我,除了完成任务以外几乎不会接近任何城市。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城市,被招入计划吗?” 准备了一晚上的他看起来脑子还是乱的,说话基本上没有什么前因后果。这孩子自然也听出来了,回答得也相当简洁:“因为几乎。” 这孩子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继续发他的言。 “因为这个城市已经时日无多了。”这旧部叹息一声,轻声道:“如果没事的话,请打开右手的帘子,看看窗外。” 这孩子一向不出门,在这从小长大,却并不了解本地地形。但即使如此,掀开车帘的他眼睛却也不自觉不再罢工。 传说中那神秘的瘴气林的异色瘴气,此刻正在他右手边弥漫,让他在这边本该是密林的地方竟看不清几棵树。 “赐死是体面的死法。这个地方早已深陷腐蚀,正待清扫,上面本就没有打算让他回去,即使创造奇迹,也只有赐死,让他不必死无全尸这一点恩赐。” 这话哪里都不对,这孩子哪里能接受这种说法,看着外面不可置信。 这孩子全家都是空降的,就算熟悉,也不过是熟悉自己所看到的小小一部分。这个被多方利用的旧部却知道。这里局势乱不是管不住,而是上面自己撤了主要组织,撤主要组织的原因很简单,这地方零星出现了几例让人们闻风丧胆的瘴气失踪与复制事件。 这地方的经济立刻变成了孤岛。上面撤管理人员就算了,还扔进来一个孤立无援的人扔进来就算了,在他拼尽全力创造了奇迹之后却还把他赐死,这让这个旧部不禁又一次想到他流落至此的原因。 这旧部到了今天终究还是无可奈何。 他再次长叹一声,平复心情,不忍回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们不肯召回你父亲,也必然不可能让你们好好进入京城。下车。这密林就是最后的一点生机了。” 这孩子也没有那么多消息可用,但他好歹理清了不能去京城的原因,跳车走进了瘴气之中。这瘴气之浓,这孩子几乎在跳车后的一瞬间便再也找不到身影。 车头驱车的旧部也在这时叹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炮击比声音更早一步命中了他们的车队,如同机枪扫射般的炮雨倾泻而下,砸豆腐般撕碎了他们的车队。 闪烁着高能的开刃飞盘群迅速划过城市的上空,大批量的战棺已经兵临城下。 掌握预知需要足够的意志力。如果意志不足,便无法操纵命运,无法让一切成功如愿。会临阵脱逃的人即使知道该怎么操作,看到的结局也只会是自己放弃了的结局。 如果看到了自己放弃的结局,那么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这也是使用预知的基础心法之一,防止结局提前塌缩。 预知会给出绝对正确的答案,同时也只会给出在锁定区间内的一定会发生的事。关于预知的使用,其说法还有很多。实际上,在那事件之后,预知也又一次作为一方势力的核心竞争力出现了。 契机很简单,很多被抛在双方势力之外的人们接受了这新生势力的救助,成为了见证者与支持者。 既然预知者们之前确保了自己的永存,那么不管再大的天灾让该势力倒下多少次,毁灭的多么彻底,其都必然复苏。 一切回到实际应用上来,预知的限度与本人的各方面能力都有关,包括悟性,心灵过敏程度一类。说白了,预知的使用也还是看天赋,并不是一拿到就近乎无敌的。 不过当然,四舍五入也是一拿到就无敌。这一切有个前提条件,去学习别人已经靠悟性拿到的结论,利用其快速成长。 这样一看,预知这边的新体系结构就呼之欲出了。 同样是别人用悟性从预知中刷出来的知识,根据自身悟性等级,也有有的书能看懂,有的书看不懂一说。预知不会说话,纵使其知道一切的解决办法,有的需要对操作目标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才能成功的精密操作也是可能因为自身的原因被直接截去可能性,得到一个自己失败落魄的预知结局。 根据一看便知的潜能分级,构成一个学识庇护所,潜能够高的人无条件便能入学和参与发展,潜能不足的人也能无条件去学习,只是必然会因为自身潜能知难而退,在各方条件的联合铸造下,一个对任何人开放,拥有着不可战胜的整体系统,且能够完美规避试炼者会对他们产生威胁的段落,这样的系统在天翻地覆下由粉碎的原始社会重新组合完成了。 再回到使用上,遵守预知理论上来说应该不难,但实际上是很难的。虽说看到了就标志着必然完美符合预知,但最大的困难也正在此处:看到就是最难的。 不是潜力够了就能什么都不做地得到一切预知图景的。必须能够看懂启示,与启示共鸣,并成功灵感激发,才能看到并轻松地符合预知。该组织记录并推进科技发展的人也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工作的,他们的工作地点是完全不确定的,只有他们产出的科技会绝对成功地发回来。 预知共鸣非常重要。会发生什么,所有体系内的人都心知肚明。 也正因此,那个听人话背井离乡的孩子才会被引到这个被瘴气笼罩的危险交战区。虽然整个系统都完全位于瘴气会笼罩的区域,不过这个地方显然不在正确的方向上。 这孩子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被引到这里,毕竟他关于预知的基础完全没有打好,还没来得及学会如何预知,基本上只是在一直看下一刻的自己在干什么。 看着天上高速通过的好像随时会爆炸的飞盘,他只能祈祷自己可以平安无事。 预知红利 预知这种东西使用起来还是比较复杂的,心态上一时的不够稳定很有可能造成事情发展方向的严重偏移。 不过这是小问题,这种麻烦有一个通用的解决办法,确认结局。如果提前在结局中看到毫发无损的样子,那事情发展的可能性波动就不会在伤势上做文章。算是一种让人摆平心态的镇定剂。 不过这个孩子并不是很信任那个老头。这老头披露过自己的无能,他猜想这个老头到最后压根就没敢看,只是跟他说说,安慰他一下而已。 毕竟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凭他这个基础都没怎么打好就出门的孩子能安然无恙的地方。 看着周边轰炸区一般的满地狼藉,他不是很理解这个怎么看都没有组织任何反击的城做了什么孽,会被机枪扫射一般的重火力如此大规模地破拆。 实际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凶残的阵仗,这种凿穿这么多层建筑后连弯都不带拐直直凿进地里,完全和入水一样轻松的弹头,就算没有碰到他,他都能感觉到一种气压试图拉动他。不过出于一些遗传因素,他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一点慌张的成分,甚至还在照单跟着自己的规避路线。 在枪林弹雨中他拿出预知中的地图对照,之后提前看到地图的他这才猛地发现,他不看地图直接跟着预知走的路,好像与往他该去的方向可以说毫无关联。 他本以为有了预知法术之后,他就可以不再需要地图了,结果现在的结局好像与他想象中的出入不小。 种种迹象表明,如果没有参考可用,也会变成无头苍蝇。预知法术在他眼里突然就变得不靠谱了起来。 一步到位的预知法术会根据个体差异跳过很多基础步骤,具体表现就像他这样可以直接看到自己是如何躲过攻击的,之后只需要照做就可以完美规避,但很显然,这种跳过是有条件的。 这个几乎只有一点基础了解并且刚刚学会预知法术都没多久的孩子猛然间理解了预知法术更深层次的使用方法。 预知法术的跳过并不是万能的。它只会跳过开始预知后不可能的事件。就拿躲炮弹来说。如果预知者使用的预知看的时间延后太少,那么有可能看到炮弹和被炮弹击中两者并不矛盾,那么这个预知就不会被跳过,跟着预知走就有可能当场去世,对于自己不想看到的未来措手不及。那么,这种情况就不会被预知跳过,使用者可能会无法理解,但确实会就此交代。 这就是预知的前因后果。跳跃红利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其出现必然与之前的行为有密切关系。 这时这个孩子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绝不能把预知拉得太短,过于神秘,让他感觉难以控制,不敢胡乱挪动的预知在这一刻在他眼中开始清晰起来。 预知是确实讲究因果律的。毫无疑问。只不过因果对他们来说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触手可及的。 在最基础的应用中,预知红利的使用是基础中的基础。预知红利可以让人飞跃不可及之事,是压制普通人计谋的关键。如果使用得当,保密得再好的计划在这红利面前也只能流产。这是预知部分中照亮阴谋的高光。 不过很可惜,这是用来对抗阴谋的,与对抗扫射关系不大,最多是让他可以如愿的虎口脱险。 预知法术虽然广泛用于新预知势力的技术发展,但并不会毫无根据地给出他个人知识面以外的东西,就像他不能完全不看地图地给出正确的路径一样。 这么看来,预知法术好像对研究的帮助并不大。并不好用。 不过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就是纸上谈兵了。 如果一个人想抄自己之后的研究成果,那么他无疑会提前完成自己的研究,那么他就不必去到以后去定位自己的成果出现的位置,很快就能完成对成果的摘抄。 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他提前抄出来了自己的研究成果,那他以后就没有去再次实验自己已经知道的内容的动机,那么研究可能就不会发生,摘抄也会随之立刻变成不可能。这是个悖论。 这种摘抄好像仅仅能有效用于知识剽窃,发明者本人好像完全吃不到自己的成果。这种状况毫无疑问会压死以研究为主要支柱的该组织,使得该组织根本无从树立。 于是,另外的研究结构诞生了。研究员会提前交出自己的研究成果,之后就可以根据研究成果上所标记的日期获得外出研究的假期。这个假期必然成立,否则研究员自己根本就抄不到自己的研究成果。因此,钻研究假期必然成立的空子的人并不能把假期延长得太长,否则无法审批通过的那种研究假期也无法被抄到。 连监察都省了,管理机构甚至可以通过分级假期时长的限制来套出高级的技术突破,非常好用。 不过这真的可以省去监察的麻烦吗? 显然没有监察的代价也是必须承受的。递交上来的假期申请一般都很有规律,每个人都会卡在自己研究所能卡到的最长的假期。没蒙对的都会被跳过,每个会预知的研究人员都能够毫无疑问地得到自己蒙对的版本。 当然,这些还有一个前提,审批者尽职尽责。否则甚至不需要任何时间,明显钻空子的申请会潮水一般的涌向这里,给试图直接预知获得审批是否通过的那位带来代价。 预知在这方面还是挺能量守恒的。不能所有人都用预知来试图跳过一些什么。 也正因此,这个职位也是分开的。给申请假期者开绿灯的人确实是用预知来开的,主要是为了避免一些科研成果因为他们人工审查的效率太低导致甚至没有出现就消失了,而审查者则是在审查通过之后还在进行审查。 但这时候,审查的意义就出现问题了。原因很简单,审查通过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长廊 如果通过概率是百分之百,那之前的跳过就会毫无疑问地因为审核停止思考而全面崩盘,那之前一切的预知条件都会崩盘,一切就又会走上老路,一群试图用预知偷懒的人自己把自己卷入必将灭亡的深坑。 这种时候就得思路打开,既然百分之百不行,那就让通过概率不是百分之百就行了。本来预知就是用来摩擦不会预知的人的,那只要把不会预知的人也引入其中,一切就转起来了。就像风力发电机需要风一样,这并不是什么问题。非常守恒,与烧开水的问题差不了多少。 这也是预知使用的基础。并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 除开这个方向的基础以外,预知还有另外一个基础。预知不光是看未来用的,稍加改进,另外一个方向也就是看过去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看过去虽然简单,但却确实实用得多。其在调查问题方面的实用性远远凌驾于皇室的洗脑之上,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逃离这种直视过去的能力。而且基于其可以不按时间轴看,可以直接飞到寻找的目标的检索方式,这个用法可以说相当具有颠覆性。 尽管看起来这个风险大幅降低的能力也完全无助于当前情况,但事实并非如此。 站在折叠于空间之中的空中长廊,为炮击做观察者的人与那个初学预知的孩子凭空四目相对,只觉这个孩子的凝视过于突出。他环视周围,看不出那孩子能看到的部分有什么与他重叠,能让那孩子直视。 他毫不怀疑自己所在的长廊不会被人发现。他们的这种对照方式几乎是另外一个世界,可与光学隐形毫无关系。普通人路过此处,会从他的左边直接飞跃到空间闭合的另一面,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通过了一个传送门一样。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孩子能在看什么呢? 正在那闲着没什么事的观察员还在怀疑的时候,他脚下的长廊突然好像被抽去了承重,猛然碎裂,他所在的区域突然被排出折叠空间,他直接从那其中摔了下来。 这孩子确实看不到他,那对视是他多虑了。但这多虑仅仅是指他的猜测方向大错特错。 这孩子从历史上看到了一个异常的加盖部分,并且从预知自己的试探之中看到了他的掉落,瞬间锁定了他的位置。 必然已经产生了。 那掉落者虽失去平衡方向不对,但依稀看到了攻击者正是那个孩子,是那个孩子摧毁了支点,不加思索,他甩手便抽出武器挥向那个孩子所在的方位。 一般来说,这样的攻击加上年龄差带来的强度差,这刀是必躲的,不然他手一抖,以这孩子的强度,稍有不慎怕是立刻就会身首异处。 但这种不确定性带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对用必然咬人的预知有任何效果?这点小心思比班门弄斧还不如。 这孩子毫不意外地直接贴脸到刀刃碰不到的距离,直接这么徒手砸下。 这落地者着实被吓到,但是当然并不会惊慌失措。抬手便抓向这毫无伤害的一击。 但差距这么大,应该怎么说都甩不脱的一抓,竟然在他起身时脱手了,这孩子又一次如幽灵般逃出他另一只手挥刀的压制范围,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根本不合常理。压制区就是压制区,不用说手无寸铁,就是手上有武器,压制区也是不能随便通过的。这样玩笑一般穿行他的挥舞压制区,这根本不可能。这与穿过架着机枪的火力压制平原一样胡扯。 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不想与这个奇怪的小孩继续缠斗。即使中间断裂,长廊也是不会出现漏洞的,像他这样的观察员是可以通过一定方法飞身回到长廊直接从人群身边消失的。他向前再一步假意压制,实际上开始准备飞身离去。但那孩子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不躲不闪,表情非常平淡地看着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 他不理解,也不想想,直接就打算飞身离去,但最后他的弹射却变成了腿僵硬地一蹬,下一刻便头重脚轻向前倒去,被伸出手的孩子直接接住。 被无缘无故炮击的普通市民当然很无辜,遇到这样的很明显属于敌人的贴脸入侵直接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偷袭,毒倒了这落地的观察员。 这孩子拿到了用于穿行长廊的东西,并从直视过去的能力中找到了使用方法,很快地逃离了这片危险地带,从比较靠近目标的地点再次破坏支柱,逃出了长廊,抄了个近道。 不必怀疑这种东西的泛用性是否过于巨大。这个预知组织专门有相关的部门,专门搞之前提过的剽窃,剽窃提交研究假申请的,提前拿出研究成果,剽窃外部的机密,将之直接放入谁都能借阅的公共书库,当真是定海神针,让人们再也拿不出预料之外的底牌。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新兴的组织就是皇室平定天下的钥匙,谁都惹不起。 不过到目前为止,皇室还不知道这茬。现在皇室大概在头疼从被击穿的部分大量泄露进长廊里的瘴气,生怕被凭空转化出大量内鬼,整个体系遭遇严重腐蚀。 对这异常瘴气的警觉现在还笼罩在皇室的头顶,让皇室所在依旧不见天日。这击穿不可见又不可及的长廊更是给皇室目前的状况雪上加霜,又给出难题。 短短的时间之内,这皇室因为一挑多已经吃下去不少难题了。 这瘴气林带来的灵异事件让皇室头疼不已,不敢妄加接近半步,但同样是人的预知者却丝毫不把这些当回事,直接把总部建立在了瘴气环绕的山林之中。如此看来,瘴气林的传说很有可能根本就是假的,是彻头彻尾的阴谋。这瘴气除了瘴气本身以外,其中的灵异事件根本就是假的。 但实际上当然不是假的。这个把不同人的个体合并为统一意志,可以随意从树上造出人来,渴望着更多人的思想的巨树可不容人们对之视而不见。 心灵音叉 预知者的个人状态可能会影响预知结果,这不能说不对,但确实不准确。 一切的过去与未来早已在预知组织中的高级人员手中铺开画卷,一切的未来早已尽收眼底。按照之前人们的理论,这样既然已经被铺开,内容便已无法改变,底下的人们犹豫不决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命运早已被他们头顶进入更高境界的预知者锁死,他们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在捡剩饭吃而已。 但现实并不是如此。原先的理论完全没有因为已经被预知锁定过未来而失效,他们自己的状态还是在影响着自己的预知情况,一切丝毫没有发生改变,就好像这个组织的上层是假的一样。 上层当然不是假的,只是看似矛盾的很多东西追根究底都并不矛盾。渴望吞噬人们思想的格式塔母树与全部都由普通人组成的新组织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他们谁都没有在压制谁,在这片瘴气笼罩的短命之地里就这么和平共处着。 未来的锁定丝毫没有影响组织内的其他人们在其中活用自己的能力偷懒和剽窃外界成果,甚至把所有的未来都变成了过去的上层人还能提前拿到所有的成果。在这些组织内正在努力建设知识宝库的时候,已经完成的知识宝库的幽灵却已经站在了时间的尽头,存在于过程中时间的每个角落。 这就是更高级的预知成果,在一切才刚刚萌芽的那一刹那,其熟透的成果便已经从树上摘下。在其发源地身旁的区区格式塔,最多对这不可战胜的对手顶礼膜拜,而后拜入师门,拿什么闷死预知襁褓中的萌芽? 预知的一部分使用者抹除了时间的意义,从开始的那一刹那便将其保佑的一切立于了不败之地。 预知的最初继承者的选择已经决定了很多东西。 在使用这种能力的时候思想就得活络,否则很容易陷入之前预知没落的路子中。不过这也不能完全当做坏事就对了,谁知道这算不算看破一切的始源先知的选择呢。 先不先知的暂且不提,这始源先知说不定只是身中剧毒,在幻觉中度过余生,被遥远的故事麻痹心智的牺牲品,存在于时间之中,就该注意时间之中的东西。 这半途下车的孩子本想去后车叫上那给他安静时间的老妈,可一切却在他突然觉得可能就让她就这么入京比较安全的短暂犹豫中再也来不及。炮火刮过他的脸边,卷起的暴风都险些让他站立不稳。不等他回头,冒火的马车碎片便已从他侧脸刮过去,告诫他千万不要回头。 “命中了吗?” 通话对面的炮手开炮之后再次向隐蔽长廊中的观察者确认,睡眼惺忪还在啃早饭的观察手却根本不想低头,回应得相当敷衍:“应该中了,谁知道呢。这边长廊外完全让瘴气盖的死死的,要不是面前突然点灯,谁知道有人过去了。你不用指望我了,这瘴气中的能见度无限接近于没有的。” 长廊中的声音完全传不出去,就像外面的火山灰和瘴气从来无法接触并稍微磨损长廊一样。 就在这样压倒性的无情压制下,他默默无闻间便没有了一点回头路。在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脚下的无尽浓雾之中,他甚至没有一点与仇人你死我活的资本,甚至连自己的仇人是谁,在哪都不清楚。 他的生活跌落到了谷底。 就在昨天,他的生活还一片向好,一切还欣欣向荣。解决了一切,民心所向,终于松了口气的市长老爹平定了一切,他终于走出了随时紧惕被绑架的阴影,从小磨练到现在的他终于看到了彩虹。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极尽所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压低身位,他就这么摸索地想山林深处前进。 万幸的是,虎父无犬子,创造奇迹的老爹并没有生出一个在这种危难之中会产生任何崩溃心理的孩子,这个孩子冷静得可怕,天赋向来不差的他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变得情绪稳定得像心灵失聪一样。 过去那个根本拐不走,喜怒无常得如同音叉一般摇摆不定,把试图抓他的人打到再也不敢干这行的他在这个时候却一反常态。 这种本能组合不在少数。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东西迟钝得如同心灵失聪,但在接触后的一刹那便特异地成为了只对目前的定义过敏,并且能够高速举一反三,好像从来不曾迟钝的人相当不少。 不过他并不属于这种开挂人士。他属于那种平时没事的时候时候咳嗽的好像能把肺翻出来,经人一吓便可以瞬间痊愈,甚至不会留下复发症结的那种。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浓雾中,他自己向前一口气爬了好几里地,翻过数个山头,甚至在精神紧张之余睡了一觉,在最不可能可以恢复体力的时候一闭眼就睡着,很快恢复了部分体力。但即使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周身的雾却还是不见散去。此刻他睁眼瞄向脚尖的方向,却依旧无法从浓雾中找到自己的脚。 长期在瘴气中待着绝不是好事。但让尸狗极其敏锐的他醒来的可并不是瘴气之毒。 他此时虽醒来,身体却丝毫没有活动,全身只有大脑复苏了过来。活动之小,怕是最敏锐的野兽也难察觉分毫。他还在确认那惊醒他的目标在哪。 但在下一刻,尸狗向来敏锐得可怕,甚至可以让他在对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有知到他们是干什么的人苦于不知如何提醒他的时候让他准确地起身去踢翻正确目标的桌子,和准备搞偷袭的对手打起来的人打起来的他,却直到被人捏住手腕,才终于锁定目标。 他虽然没怎么出过门,但他依稀记得他们的城市为了建设砍伐了大片的树林,他们城市周边的树林,尤其是路两边的树林应该早就已经只剩下了树桩。 这种情况,那可不仅仅是瘴气这种等级的问题。 仿生人 不熟悉本地环境的他直到现在遇到突发状况时才想起这片密林的问题。 别的不说,这些紧挨路边的地方本不该有任何树的,这些长在路边的可怜树应该早就被剃了光头的,整片地区的不对劲不止局限于雾的问题。 树年年被砍,这路边怎么会有完整的树立在这?他可没听说过道路两边的树不让砍的禁令,相反他还记得有过动员人群把道路两边几里地的树砍光,抑制瘴气扩散,防止道路易受埋伏。 更多的异常让他想起更多传说,刚刚复苏的他被惊得直接跳过困倦时段,直接平地弹了起来。 但这一弹却险些扭伤他的胳膊。抓他的手好像是定在地上的石像,不论他怎么奋力去带,对方都完全岿然不动。 从修炼者的角度来看,他不论是面板还是综合战力都属于较高一档,哪里被这么碾压过。这种他得自己收动作免得手腕脱臼的情况他此生未见。 与他的一身冷汗不同,对方整个人都感觉慢一拍,好像当真是什么石像一般,迟钝得让人难以置信。他眯眼仔细辨认对手,想在浓雾之中记住危险者的特征,可却在这浓雾之中照了一把镜子。 这个面板属性压得他完全无力反抗的怪物,长着和他完全一模一样的脸。不止是脸,就连身体的其他地方,也几乎是一模一样,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传说没错的话,这就是传说中的复制个体。只是他可没本事面板碾压自己,面前这个很可能是那种要把它扔进粉碎机确保出去的不是他的执行者。 这种说法向来是传说,从未被证实他一直当做消遣来听,哪曾想过当真有一天会碰到这种可能性。 那对方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了他复苏,开始加大力道,这架势好像要直接捏碎他的手腕一般,活有液压机般的架势。 如果反应速度一直如此,那他就确实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到目前为止,对手的面板优势都只存在于没有任何气息以及压倒性的力量优势上,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并不愁活路的方向。 他将手一甩,手骨一折,相当轻松地逃离了这液压机,甚至另一只手一扬,还带走了对方的视力作为让自己能够更好脱离的基础。 但他失算了。 在意识到他醒来之后,对方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他反击的手立刻有一个手指失去了知觉。 这么看起来,对方的速度也绝对凌驾于他之上。他的反抗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毕竟他的对手连人都不一定是,他凭什么拿人类的反射弧去和对手拼命? 正在他消极的时候,极钝的刀片刹那间划过他的眼前,让眼睛基本上没有在工作的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此次袭击,条件反射地抬手反击之后,手上抓着的东西才让他后知后觉地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自己手上抓着的圆柱是什么?自己刚才的袭击好像让自己缺了什么? 他再想拔腿就跑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脚好像被什么束缚在了地上,好像突然有什么在他的腿脚中扎根,让他瞬间变得浑身无力。 这片原本早就被砍秃的地方短时间内长出这么多树,这种高速生根不就是基础中的基础。他的本能与天赋没能给他找来一线生机,他还是在瞬间变得无尽疲倦,逐渐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是那么趴在地上,就像从未苏醒一样。时间仍在深夜,这地方依旧伸手不见五指,只是不能确定这低能见度是主要来源于黑暗还是依旧未能散去的雾气。 他并不想纠结于此。他现在最想做的只是赶紧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而不是这个让他完全无法松懈下来的野外。 从地上起身,在这里他还是决定站起来走走。毕竟已经深入山林这么多,他没必要再走得那么累。 抬抬脚确认一下噩梦不是真的,摸一摸自己还完整的双手,轻声长舒一口气后,他踏上了继续前进的道路。 “那边听得到吗?” 远程的联络传到附近的观察手这边,丝毫不敢松懈的观察手不敢怠慢地快速回应:“听得到。这边暂时还没有进一步动向,要不要扩大搜索范围?” “不要搜索那些有的没的了。长廊被闯入者打漏了,立马准备返回这边,长廊要执行封闭工作了。” 那边的通知很简短,随后很快便中断了通讯。那观察员瞬间心凉半截,却没法把心中的问题传给任何人。以他们这些观察手的认知,他无法想象用什么办法可以破坏这多面折叠的长廊。 他当然想象不到。他所观察的目标都站起来走了他都看不到,连最大的特长眼力都如此难用,他拿什么知道这长廊的弱点。 长廊被封闭有一个好处,炮击失去了观察手,那么炮击周期就会大幅度延长。他们没法确认城区已经安全没有埋伏,那大片的废墟就会变成优秀到掩体,让他们无法前进。 那个初学预知的孩子顺手还建立了一整个难以攻破的阵地。 战棺是会飞的,实际上观察手被赶走问题并不大。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在浓雾彻底笼罩此地之前攻陷这片城市。 这城市与那曾经市长之子不能说毫无关系,但至少现在还没有。现在仍在密林中穿行的他的注意力只能放在躲避荆棘上。 终于,在让人完全失去时间概念的长途跋涉后,他终于找到了人类建筑的蛛丝马迹可以给他暂且栖身。一个好像地下停车场入口的洞口在密林之中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由于一时激动,他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完全走出荆棘,直接走了出去。荆棘划破他的四肢,留下可怖的伤口,而那伤口却在短暂的延迟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随后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仍旧走上前去。 悖论 好不容易在沦陷区找到人造建筑,他也顾不得这建筑可能有什么危险了,直接向那地下设施入口冲进去。 他的心灵非常敏感,与他的其余功能的交叉现象非常广泛,因而他的情绪总是不稳定,喜怒无常,虽实力很强,但也从小没个相处好的人。但自从麻烦出现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本该受到周围环境波动影响严重的那种感觉了。 这种突然失聪的感觉本该让他徘徊不定,不敢轻举妄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直没有想起来注意这种明显的危险信号,就好像他一直在梦里活动那般,一切荒诞的东西都看起来那么合理。 直到踏入这冰冷的走道,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的时候,他才猛然感觉到了不对。 他的感知已经沉寂了太长时间,长到让他几乎忘记了他本该是个受异常波动严重折磨的音叉。 人造建筑的洞口突然洒进光源,照亮了他所在的走道。他好像被打着聚光灯的警卫所发现一样,后面的亮光几乎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生活在虽然有可以挡火山冬天的护盾结界,但却实际上缺少很多常用设施的科技线中的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聚光灯。这猛烈的强光让他根本睁不开眼。 不过这让他睁不开眼睛的并不是什么聚光灯。 天亮了。瘴气在火焰的咆哮中区域退散,刺目的烈阳直射洞口,那自以为深入地下很多的仿生人,实际上却还依旧站在洞口,并没有多踏出几步。 缺一根手指的本人隐藏在刺目烈阳之中,即使仿生人已经在他眼前迟钝到看似已经一动不动许久,他还是不敢稍前一步。 刚刚从自己飞跃过的时间里出来不久就又遇到这么一个实力不详的仿生人,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可以说相当晦气。他隐隐作痛的手此刻还在劝他放弃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奇特设施。 他与这个仿生人一样在徘徊,怀疑是否要深入这个地下设施。只是他们徘徊的原因不尽相同。 过度飞跃时间会导致不可避免的消息缺失,使人陷入被动。他暂时无法在冒险收集信息与再次让自己持有的一丁点信息过期的风险中作出选择。 与他的清晰徘徊不同,仿生人的徘徊更像是他做的一场梦,毫无关系的记忆莫名其妙地涌入其记忆之中。 “这怎么看得到啊!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没法拿预知抄到想要的答案的小孩愤而摔笔,无法理解。 白天他是听说了别人空手套白狼的抄答案方法自认天衣无缝,甚至走神不听师傅的教导,现在却用不出来,只能在师傅面前干着急。 “当然看不到了。他们能用不代表你能用。你的修为还太浅。” 他师傅在一边不紧不慢地看笑话,慢悠悠一点不着急。 “这和修为没关系!”这孩子自然不服,“人们都说过了,预知与是否懂得有关系,和修为深浅无关。我这样顶多算没想好具体怎么办,和修为深浅有什么关系?” 这小孩理直气壮,咄咄逼人,他师傅早有预料,慢悠悠喝一口手边的茶,他自然是早就想好了该怎么拆这小子的台。 “什么懂不懂?小孩子连最基础的都玩不转,却可乐意找捷径。怎么,你真觉得他说的话可行?” “怎么不行!”说起这个那孩子可就来劲了,“人可是正经编制,就用这个工作的,要是不能用,他们能拿到编制?” 那师傅完全不急,随意地指出其中一个巨大的漏洞:“那你说说,他看后一刻的自己所抄的内容来抄他要写的东西,那他所抄的东西根源实际来自于哪里?他能在同一时刻既在抄下一秒自己在抄的东西,又远程定位实际上的内容来源吗?他能左脚踩右脚上天不成?” 这一问给这个孩子问住了。他只记得预知会直接给出自己实际上做出的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怎么可能。他只觉得后来自己既然写了,那时间前推的自己就必然可以看到,可以抄,并没有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但显然问题很大。 不过他当然不是白有这么好的师傅。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自己很快把这东西圆了回来:“那人的工作就是这样,既然说了,那肯定是可以用的。只是可能和我想象的有出入。说起这个,师傅,在直视自己的未来上走过太长时间的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能算是属于我们当前时间线的人吗?他们是不是严格意义上算是从未来归来的穿越者,已经度过过一次自己的未来,所以才能第二次走上不同的道路,让第一次的自己成为背景并不复存在?就是之前讲过的看到的未来会被固定的说法?” 这完全是在混淆概念。这孩子甚至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半句都没有。这种不靠谱的想象力听得他师傅连连摇头,不知该叹该笑: “你这猜的完全脱离了实际条件,里面一点实际条件的影子都没有啊。你就不考虑把自己看到的现象代入其中再想象吗?” 这孩子还小,自然是不能完全理解:“可是我觉得挺合理的啊。如果预知的原理正是如此……” 想到一半这小孩也突然噎住了。但他即使突然意识到他的猜想不符合绝大多数现实,但还是很难放下:“可是我觉得还是挺合理的啊……如果他们能通过预知写出东西来,那么再往前推出的自己就必然可以抄到数秒之后自己写的东西啊。这些东西连锁在一起,没有问题啊。这种情况必须是把同一个人撕裂成两部分才会比较合理。” 这小孩有时候聪明,却又有时候死求一计。不围绕原理想用法,却揪着现象当真理。这种本末倒置这孩子已经不止一次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教才好。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他明明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说什么,却又感觉无比亲切,丝毫不对这记忆排异,直到此时才觉得不对。 这个仿生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预知卫士 预知并不是在每个人手里都足够强。需要注意的是,预知是一种用法,并不属于原理,因而在不同人的手中,预知的强度差别也非常巨大。条件足够且稳定性强,对自己的控制力强的人用预知摆弄命运,而缺乏基础的人则被预知背后的大手肆意摆弄,被无力感包裹终身。 毕竟最可靠的现象只有看到的一定会发生,且一定会对观测者用于推动事情发展的条件产生影响,仅此而已。多出来的全是虚的。 制造这一切奇迹的预知复兴传播者所做的事又有多少呢?不过透支了自己的潜力,开始终身被绑架于自己沉迷的景象,被锁进了尚未建成的图书馆之中,成为了活着的守护灵而已。 他当然没有超越自己所在的时间。他还是在用自己的一切处理着他看到的一切,就像跟着剧本运行的傀儡人一样。只不过他的行为甚至不需要别人牵线控制。 作为人类,他依旧没有超出他原本的框架,只是他的框架比别人大多了而已。与超越个体的那棵树相比,他的潜能可以说如婴孩般幼稚。 但就像智人灭绝了尼安德特人一样,并不是潜能最高的人胜算最大。面板的全面领先只给尼安德特人带来了坟墓,甚至可能坟墓都没有。 先注意到重点的人类先取得了斗争的先机,在这个仿生人的记忆产生错乱的时刻,正是这吞噬人智的巨树禁不住诱惑,落入猎物的陷阱,随后兵败如山倒的时刻。 当然不是火焰烧穿了遮天蔽日的瘴气,是无力维持自己瘴气场的巨树的溃败导致了烈日的侵蚀。 太阳撒下的辐射环境养育了传统的植物,却与这巨树的发明所需的环境相悖。因此,仿生人直视太阳时,其真气的运行遭受了严重的毒害,因此出现了严重的程序错乱,超个体内部的协议受到了严重的干扰。 不过这并不影响其确实拥有着基本上只有复兴预知势力能真正对抗的真实实力。等这仿生人回过神来,他已经对这面前的自己造成了严重的致命伤,其眼睛早已开始涣散,只有身体还在象征性地挣扎。 看着这个少了一个指头的身体,这仿生人手一抖把人扔在地上,从这身体上的伤口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浓雾散去,一个事件就此逐渐走向尾声。 巨树已经进入了挣扎阶段,只不过在其开始挣扎的那一刻起,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这个世界上不乏一些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兽。不像现实中的宏观生物大都依赖于光合作用带来的大型植物作为生产者,这个地方的生物更加具有多样性。浓雾之下运行的巨树科技体系便是其中的缩影。 现实中,支撑宏观时代的基础是光能的供能,而这个世界并不那么依赖于对光能的争抢。取之不尽的真气潮汐造就了大量苟在角落的全新物种。 这并不重要,总之,仿生人并不只是被巨树发明。这个世界各个角落的仿生科技很独立,很发达,很苟,差别很大。 这种情况是当然的,除开这个地方本身的奇迹以外,这个地方常常掉下来的各种各样的飞船或者其他外来客带来的东西相当多。 也正如之前某预知者所说,这一切要走到头了。 仿生人再次快速因预知组织的广播反击变成植物人,他甚至没有清醒到看到他的原件落地,更别说看到其被人带走。 就在不久之前,广播攻击还是这个巨树攻击结界的方法。 这不重要。这种东西对这个世界来说实在太合理了。 有种说法是,预知者永远不会犯错。这种说法不是很准确。这种结果取决于其对于预知的使用方法。对于有的人来说,预知只会让其永远无法挽救任何东西。 “为什么不敢试?这种在这边很普遍的东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的。” 那引导者并不理解这初来此地投奔的孩子对于预知未来的抵触情绪。 “如果预知法有问题的话,我的预知可能会毁掉我的命运。我不想在这种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开始预知。” 这孩子非常冷静,死活不试。刚刚利用过去破解问题来到此地的他并不想随大流的冒进。 不过那引导者显然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选手。直到此时他还在用一些傻话劝这个孩子:“这有什么好怕的。总要走出这一步的。虽说可能与准备时的心中所想有关系,但意外惊喜也只多不少。不用怕,你不想看到你未来可能接触的奇迹吗?” 这孩子抬起头来,只觉得这个鼓励他的人简直不可理喻。于是,一个相当失礼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确定我没来错地方,你真的算是引人们入道的引导者?” 这个问题确实有冒犯到人家。那人一愣,只觉空气好像凝固,只得尴尬问他何出此言。 他只知道谁会来,可没看过自己究竟会经历些什么,对这种情况完全毫无准备。这也算是大多数学艺不精的预知者的日常了。 这孩子眼里的嫌弃完全不遮不掩:“重要的根本不是勇气。这不是勇不勇气的事。这不是踏出第一步就成的问题,我会看到的一切与我的所作所为息息相关。如果我看到了令我松一口气的惊喜未来,那我就会大幅度停止思考,那未来就不会惊喜,只会让我为我因此获得的懒惰付出代价。这种简单的假设与答案,应该是非常基础的东西。这种自杀式的阅读未来方式,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入门基础?” 这是个很古老的结论,甚至在上一个被抹除灵智的时代的预知者们间传播都非常广泛。对预知的贪婪会让人走上末路,让人为自己挖好坟墓。 与那时的情况相对,这个时代预知组织对预知者的管理正相反。观看自己的高光时刻是对自己未来的阉割,是自断后路。这样就能轻易制造大批能用预知法术退敌,却毫无威胁的预知卫士。 你说天选之子?天选之子怎么会听话来精神阉割。对未来的贪婪可是剧毒,没有任何后悔药。 预言 引导者教授初学者预知术,并让初学者去看自己的高光时刻,这样确实这么做了的人们就会因看到的东西而影响心态,反向影响未来,从而封死很多种可能性,确保位置的稳固,这就像很多社会性动物的调节方式一样。 不过一般来说,这些动物的寿命都不是很长。就算是巨能苟的物种寿命也不长。当然了,用阴谋控制手下,自然要做好为之付出代价的准备。 任何东西都不免福祸相依。这可太正常了。皇帝又岂是不套上枷锁就能控制一切的。只有那被打击的巨树算得上是没有付出代价,毕竟其本身就是一个集群意识。 前线封锁区浓雾逐渐散去的消息很快传了回来,而在这皇宫之中,却无半个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没法对没有受控就遭受炮击的地方的人交代了。 朝堂之上的人们大多主张不必交代,将错就错,毕竟麻烦不小,向来脱离群众的他们除了威慑大概也没什么能干的。讨论一天下来,上位一言不发,最后并没有敲定一个什么结果。 各路大臣们深夜大都打道回府,宵禁强制熄灯的时候,只剩下皇宫深处依旧不眠。 当朝皇帝根本睡不着。他们糊里糊涂地退了一次敌,结界糊里糊涂地失效又恢复,他们最近打的糊涂仗太多了,这些麻烦扰得他根本没心思躺下。各种大臣们在下面几乎讨论了一整天,却都没有讨论到他担忧的地方上。 “身为时至今日依旧后继无人的君王,陛下可不应该这么晚都不休息啊。” 这皇帝根本不在乎来者何人,这陌生的声音甚至没能让他的眼珠为之动一动,好像打了这么多糊涂仗的他时至今日依旧有不惧任何刺杀的底气一般。 他当然没有这样的底气。但这不影响他头也不回:“我如何休息?你能告诉我如何得知这不知为何得解的麻烦的答案吗?” “一切问题都有答案,陛下不必如此烦恼。” 这话听起来好像并不是来刺杀的,但这友善的信号在帝王耳朵里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这帝王认为一切东西在成为概念的那一刻就已经失真了。不存在没有漏洞可钻的概念。一切问题都有答案在他心里完全是个伪命题。 正因如此,他对这来者的第一印象是觉得对方是某种神棍。 “我烦不烦恼不重要,你应该知道,擅闯皇宫该当何罪。”这皇帝终于回过头来,正式开始了二者的第一次接触。 “陛下尽可随意惩戒,我等只是一介普通的代表,只是代表世界的秘密向陛下抛出橄榄枝,作何选择自然还是陛下自己决定。” 这话那是相当冒犯,再没常识,这种事的后果也是谁都知道的。不过这预知卫士敢如此来到此宫中,自然是带着目的来的。其中自然也有炫技的成分。再低级的预知能力持有者也可以拉满自身的闪避,可以足够难缠。这里在之前那个孩子躲炮击这点就看得出来。就算是感受不到启示,不能走上另外的道路,直接导致大段长廊无法使用,也足以让炮击不论怎样都无法命中目标。 自然这个能躲过一切警戒来此的卫士更加对于自己规避威胁有把握。任何阴谋和出其不意在预知者面前都毫无价值。 他们这些卫士的想当然还是几乎必然棋差一招。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谁。 帝王没有组织任何进攻,却实打实地让来者看到了预知中自己始料未及的,写在自己脸上的震惊。 皇帝仔细端详他一眼,依然镇定自若,不紧不慢:“你罪理当处死,但你的死期却不在此,我也不便抵抗不可改变之事。你会死的不明不白,但却的确不出自我手。” 那人如他预言中一般一震,在验证中预知到自己死期,确实看不出自己为何而死的时候,非常准确地露出了自己预知中的震惊。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以为预见到未来是他们的专利。毕竟在他自己的认知中,过度泛滥的预知会让一切走向不成立。 曾经心中还有一丝骄傲的他被重创了。在他的心中,他们的组织必然是完全无敌,凌驾于所有现有的人类之上的。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发展。 他突然开始惧怕起了惩戒。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的他突然很没有安全感。 他自己只是一个精神阉割的卫士而已,在自己骄傲的地方突然发现对方并非没有基础,甚至说出了正确的预言时,他动摇了。 直到此时,他还在试图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可能这皇帝言出必行,自己预料到的是一种他没能想象到的刺杀方式,对方不一定对预知真有基础。这可能只是一种高级的恐吓而已。 看起来这种理由还是说的通的,并不与预知的注意事项相悖。不过他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多余的。 预知,他们确实不是独家。 那心灵过敏的孩子曾经向大帝说过其朋友之事,并请求找机会将其队友引回来的。这其中所包含的东西就让大帝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一些实用的小东西。在大帝的一番改造下,一个完全可以使用的预言装置就这么落成了。 那个心灵失聪者去的地方很特殊,那好像是另一个世界,有好像并不完全是。那个世界中有很多东西,会污染人的心智,摧毁人的心灵,让心灵过敏失聪,让心灵失聪迷失,也会实打实地预言人的死期,好像时间在那个领域并不是什么严格的存在。 预知是一种使用方法,可以打乱因果树,让预知者的意志影响到未来的一些发展,以知将未来引入过去,从而改变未来的发展方向。但其很显然不是唯一的使用方法。 他们的预知与预言所使用的原理甚至都不一样,只是导向了类似的结果。预言同样可以通向预知。 看起来时间并不只青睐一家。 半步法术 预知的触点是知,提前知道一些东西会导致事情发展方向偏移,这是这预知组织里的人们所普遍认同的现实。与此同时被他们所认同的,还有一些广泛流传的基础概念,比方说事件的守恒。这在他们鼓捣科研部分的地方可以明显看出其体现。 但与之对应,很显然,他们对预知的真正上限的认知浅薄到难以置信,他们沉迷于别人设置的文字游戏中,在已经走错方向的情况下仍然沉迷于牺牲上限来建立组织,保卫他们手里的娃娃。 这里不谈人为定义的意义一说,只谈预知这个东西本身。从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事件之中不难看出,预知其实并不讲究守恒,至少不需要在他们所了解的任何层面上配平。他们就像河流上架设的水电站,只管伸出扇叶就行,动力并不是他们可以从结构上搞无中生有的东西。 对预知者来说,他们完全可以空手套白狼。只是这些新兴势力拿着步枪当锤子用的人们现在还仅仅只会看一定会发生的事,而完全不会调整后台而已。 说白了,他们这些自以为雄鸡的骄傲雏鸡所在的层次不过凡人而已,预知法术在他们手里根本称不上法术,他们的骄傲只会让人耻笑。 曾经半步真正掌握预知法术真正用法的族裔已经毁在了自己的原始制度中,消亡在了灵智抹除的冲击之中。 这不能说是坏事。如果这族裔真的踏出另外半步,走向了另外一个不同的方向,那么那么这世间就会卡在他们所在的高度,被彻底绑在命运的巨柱之上,无法前进了。 在瓦解中获胜的最后预知者庇护了他们的未来。他们许下的最后愿望给人类留下了后路。人类最终还是触摸到了更多的秘密。 这里暂且放开这复兴的组织所在的相对比较低的高度,视野转向更高级的层次。曾经更加高级的那个自爆了的预知持有者族裔对于预知法术的理解是远远超越他们的。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比他们族裔所在的半步走出了更多的脚步。 前面说过,这预知族裔的种群天赋不在于身体素质上,而在于他们几乎可以不眠不休的续航能力以及初来乍到也不需要地图的自动补全功能。这让他们的城市复杂程度远超其他族裔的想象。这种大脑的特长进化方向给了他们一些特定天赋,让他们可以钻进预知系统的后门。但在长时间的实践钻研之后,他们中的一部分终于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预知到那些直接导致他们技术革命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预知完成之后是可以直接完成飞升的。 就像传说中高位飞升,开始可以干扰世界一切的一个存在,将整个世界的现实把玩在手里的人存在之后,却放弃了飞升至不可战胜的层次,反倒回到了其可以随意把玩的现实。 关于这种情况的流传解释有很多。有说上方有不可战胜存在的,有说其有无法克服的东西,只得带着他们不可企及的能力悻悻逃回的,也有说其实际上走上了所有的方向,没有放弃任何方向,折返只是他们以为,正因如此其才没有一丝后悔意思的。 这些论据哪个都站不住脚。毕竟他们缺乏最基本的条件,甚至这些可以用预知来利用从不存在的东西试错得到答案的人们都被这样的谣传干扰。 不过还是有人从没有线索中悟出了线索。毕竟没有线索会躲着他们,这个答案确实不会很复杂。 “预知外流……这算什么回话。我们这向所有人开放的藏书阁本就没有在隐藏预知的秘密,否则你我就不会知道有这样的能力了。” 听报者不知这一向稳重者为何如此回话,预知中他看不出来,现在真正经历,当面他还是无法突破局限性。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可能不是最先掌握预知的那部分人,皇室那边可能早有这些,只是一直作为底牌不外露……” 这回来报信的使者看起来已经完全失了智,这听报者听得眉头一皱,并不想再听下去,只挥挥手开始赶人: “好了,不用报了。这种东西我们自己解决。” 预知毕竟不是读心术。他并不知道这使者究竟担心什么。他并没有反应过来预知法术中可能隐藏着什么,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使者悻悻回头离去,但没走出两步,却又传来一句可是。 那正准备翻翻看究竟是什么让这使者好像变了个人的时候又听到这句可是,心中烦躁正要回头发威,却猛然意识到这一段会发生的事他应该已经看过了,他根本没有印象他此时还因为此时回过头。 如果他已经完成的动作是真的,这就是预知法术基础的崩塌。 他的转头突然因此僵住了,一个简单的线程与内存关系突然变成了一个重大的事故。 而对方显然不在乎他怎么想。他的头被强行扭转过来,与同样身体没转过来,只有头猫头鹰一般转过来使者对上视线。 “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你所谓必然会发生的一切吗?你就那么坚信你们的胜利吗?” 他从来没有预知到如此恐怖的景象。两个猫头鹰一般直直盯着自己正背面的人实在骇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所坚信的一切突然粉碎的刹那,他的勇气也一同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这一刻好像被拉得无限长,之后的事情他已经几乎什么都记不得了,但在一切结束后,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孩子,他还是记得那令他理智彻底凋零的感觉。 这孩子如同他刚刚看到的一切一样正与他对视,只是他们现在完全不在他记忆中的交接地点,而是出现在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如何到来的办公室中。 这不难理解。他们的浅薄预知只能看到现实,只要现实中没有露出马脚,他们的特殊抗性无限接近于零。 这个不肯看自己高光时刻而被安排给他的孩子的眼睛如同那幻觉中一样让他不安,只是这个孩子说的话并不相同: “状态在瞬间出现巨大改变,这种情况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从今往后就是你教我了,那么方便转述一下你的发现吗?” 环世界 能够活动,能够思考的动物,在演化中是否真的算是特殊的存在?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论是生物还是死物,在亿万年的演化史中都在为了存在而战,不论是否有意识,不论是否有意向,一切都在主动被动地为了自己的存在性而演化成新的形态。动物的演化史对生物来说短暂的如同刹那之间。并不是只有有意识的生物才会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倒不如说,继承从未停止的存在之战的意识才是这场生存战争中那个摇摆不定的。 拥有意识的生物是演化的汪洋大海中的一道涟漪,孤独而强大。意识的速度把演化之战加速到了一个全新的单位,在演化的眼中明明几乎只有一瞬间,对于有意识的生物来说却漫长的难以想象。这些生物变复杂的速度远非死物可以比拟。这些复杂的存在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加速死气沉沉的死物上限的拔升。 从这种层面上来讲,生物挺特别的。不过毕竟生物存在的时间不长,智慧生物的存在时间更加短暂,目前这个节点世界还是可以从周围挖掘到很多用得上的秘密。 皇帝此时就在准备此事。皇帝的眼线刚好也从败亡的中间人手中招安到一个因为突然心灵失聪而地位直线下滑,正符合这方面的计划的合适人选。 没错,就是那个因为进入那个世界而心灵失聪的人。 皇帝此时才刚刚捡起相关的旧识,此时正需要一个进入过那个世界的人帮他进行探索,这个去过一次已经心灵失聪的人就刚好合适。事情发展到今天,那个大帝预言那使者死期便是该方面探索的重要成果之一。 这个新任皇帝虽然搞事带来过一些麻烦,但也确实拥有很强的动手能力。不必怀疑,那预知者看到的幻觉也是皇帝找到的那个心灵失聪者听令超远距离制造的。并不掌握传送技术的皇家,在他的手里已经初步摸到了无视空间距离的门槛。 这个门槛,就是位于正反面相连的环世界中明明白白显示着每个人死期的另一世界中的人。 在这个有意识的世界不能随意使用的超级背景板在那个世界可以随意使用,在那个世界开启永不终止的顶点暴风,他可以在一切都打乱的环世界内找到他需要找到的任何人,并在那个时间被打乱的世界之中完成一系列复杂的处理,而这耗时不短短处理,在现实中却几乎不耗任何时间,甚至可能消耗负时间,今天下午进去,昨天上午就已经完成了今天要完成的任务。 而在这个世界,让所有人不安的顶点暴风还可以用来敲诈一下心怀不轨的那部分人,创造一些其他价值。 生物在死物的世界里就纯属是一种挂。可以用完全不存在的脑内定义用死物看来空手套白狼的办法肆意摆弄一切。 不过这些玩意统统不重要。这不是那部分预知者发现的现象。这些预知者发现的真正恶性的现象,是让预知者影响一切事物正常发展的恶性漏洞。 时间混淆。 且不谈今天要完成的任务昨天就完成出来,甚至带着设计图出来的负时间,就只说预知者触手可及的那个漏洞。幽灵图书馆。 图书馆还没建成,但实际上幽灵图书馆中却已经记载了他们所会建成的一切。只要这些实际的建设者直到最后都不会提前直接接触他们的知识成果,就算间接接触,也完全没有问题。这就导致实际上这些预知者可以完全不消耗任何时间地得到本该很久之后才面世的知识,可以压迫得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预知者面前出头,任何人都不可能战胜不需要时间就可以完成成长的部分预知者。别人千辛万苦成长,而预知者只需要做到一件事:不论主动或被动地保守秘密。 这种东西会毁掉一切发展潜能,导致恶性竞争,导致最后任何赢家都会在一切开始前原地飞升,搞得和超前消费一样,奴役所有可能本来有其他发展潜力的所有人。 这东西看起来可能也没有什么不好。专心的生产者可能更能提升效率,演化本就会付出代价,愿赌服输,正常演化灭绝那么多物种,这种事很正常。 但如果他们怎么走下去能看到他们想看到的未来,那之前的很多事也就根本不会发生。 总之万物皆是遗留问题。岔路口上的预知者已经作出了他们的选择。 话说到这里,也就回到了皇帝派进环世界里的那个心灵失聪者这里了。皇帝无意碰那个正在建设中的图书馆,因为他知道幽灵图书馆的存在已经注定了失败。但他并没有就此认输。这也是大帝此刻正在注意的另一端战事,守秘者战线。 皇家进攻心灵的专克人类对于被攻击者来说,他们看到的一切已经足够不真实,足够难以言述了,但那幽灵图书馆却也丝毫不差。 幽灵图书馆会尽可能确保所有可以原地飞升,提前探到相关知识的人们会保守秘密,不至于让所有学会预知的预知卫士们向一个入口蜂拥而上,导致幽灵图书馆因此走向毁灭,走向尘封。为此,他们提前使用了很多更加不可名状的力量,来确保知情者在泄露秘密前“寿终正寝”。 当然,皇帝此时还不知道他们不想泄露的秘密是什么。他只知道他的接触受到了不明身份的垄断者的阻击。 与之相对,幽灵图书馆也不知道这个正在成长,并且怎么都没法提前捏死的目标是谁。他们不会提前去看自己何时结束这场战役,前面说过,有些东西提前看约等于精神阉割。 图书馆里有很多人都提前意识到了这种情况,那个拒绝看自己高光时刻的孩子并不算是个例,只是被筛选出来的一些个体之一。他们就是后来幽灵图书馆的重要人员组成部分。 说幽灵图书馆太麻烦了。幽灵图书馆是个例子,是在提前接受知识的人眼里的东西。说的更明白一点,时光机计划。 幽灵图书馆 “这样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且不说我们预知到的已经不可改变,就是这外面的既成事实,我们又拿什么扭转?” 预知法术带来的恶性竞争终究还是降临世间,大量横空出世的怪物扼住了所有人的命运,一切俨然早已不可挽回。 他不指望他救出来的业障能够理解他所寄希望的东西。已经支离破碎的预知知识宝库中的大片误区依旧压在这图书馆下属所有人的头上,让他们不必别人动手便自发溃散,大面积投降。 这是必然的。这就是他们用大量会预知的人当做卫士的代价,他们用骗局控制卫士,那卫士也必然因骗局自发溃散,成为最重要战场上的逃兵。 不过不论怎么解读,未既定而让人们误以为既定的预知骗局是一回事,已经真真切切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东西却又是另一回事。现实与骗局不同,时光机计划并不能真正改变已经完全发生过的一切。时光机并不是真正的时光机。 但一切却依旧并非不可挽回。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毫不停顿地已经把手伸向了那个还未接触就已经让他的意识开始剥离的源头。 “没关系,你什么都没有必要做……” 他安慰的话刚说一句就戛然而止,只剩下眼神空洞的躯壳不再活动。 逃亡避难所形同虚设的防御不出意料地在下一刻被撕碎,飞溅的石片从后面人的侧身飞过,直接贯穿前人,贯穿了时光机计划。 跟他来的那个人此刻不知有没有后悔自己的反抗不够激烈,最后来到了这片诡异的漆黑之中,总之他面前的人看起来已经彻底失败,完全没救了。 好像放弃生还希望般,他没有求饶,只是丝毫不掩饰恐惧地转过头去,脚下甚至看不出一丝逃跑的准备。 作为别人的心魔,他很幸运。撕开他身后避难所,击穿时光机计划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碎片击穿的那个人本身。 可是同一个世界怎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早就被击败的巨树,可惜他的反应毫无意义。 幽灵图书馆的计划并不复杂。就像皇帝那里可以制造完全在预知的可视范围以外的幻觉,同时甚至不影响本体正常活动一样,幽灵图书馆的核心能力也同理。 只不过,不同于他们现在难以战胜的横空出世的内卷者,他的时光机计划回到过去一开始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的计划更多的是探索这神秘而又过于强大的力量,试图给拥有潜能者成长的时间,来规避那个陷入厮杀和自我毁灭的未来。 未来的世界只比试存在于否,因而实际上这场麻烦并不必执着于那个陷入自我毁灭的未来。时间线也许不会改变,会发生的一切还是会发生,只不过是另外的横空出世打败了横空出世。 不说有的没的,就说计划。预知者不能看到一切,更何况这些预知者在学习预知之初就受到了欺骗,埋下了祸根,这一切制造了巨大的空子。一个隐藏的幽灵图书馆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建立了。 一切都与现实那么和谐,实际上其存亡并不重要的建设中图书馆,背面就是带着大量他们现在并未完成收集与公布的成果,隐藏于阴影之中的幽灵图书馆。这完全超出他们所在时代认知的力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并矫正一切他们认为需要矫正的东西。 这种力量就很可怕了。不同于生物,这种力量不眠不休,不会失误,只要正确使用,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离这种力量的干涉矫正。原本空无一人的图书馆中凭空多出的大量员工都是自发萌芽之后被从原本世界中剥离的意识。 守秘者神不知鬼不觉地阻断剪掉了大量的可能性,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另外更强的敌人。 幽灵图书馆的建立者不想节外生枝。他决定剪掉大部分萌芽,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刻之后再解决一切。他也同样在谎言中成长,他对预知的理解也没那么清晰明了。这段时间,他就给了大帝成长的时间。 一个不存在于人类感官中的世界,这确实称不上是新世界。 那人难以相信面前这个与刚刚倒下的人一模一样的人,不敢就这么伸手接近。毕竟他根本就没有参与幽灵图书馆的建立。 “都结束了。你不是思念过去与世隔绝的生活吗?我已经完成了矫正,接下来你只需要重新开始就好了。远离这永远捉摸不定的预知,远离力量,远离冲突,远离……” 话音未落,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也如同刚才那个已经被撕碎的人一样被贯穿,看这样子,伤口仿佛就开在同一处。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没有一丝修炼者该有的气息,如同一块沉闷的石头一般,即使身受重伤亦看不出一点紊乱。即使是大多修炼都不扎实的预知卫士,气息亦不该如此沉闷。 如此情形,他怎么能相信眼前人。眼前这人简直像一个行走的阴谋,光是站在那里就充满压迫感。 幽灵图书馆此时做的事很直接,就是时候一到就掀起清算,同时给所有利用未来而横空出世的竞争对手带来清算,以保卫一切向预言书上更好的未来演变。他的敌人在他甚至人类感官感受不到异常的清算中完全做不出任何有效反击,永远躲在暗处的幽灵图书馆一出手便能将这些试图垄断未来的所有人拖进真假不明的幽灵图书馆。 幽灵图书馆是什么?说得更实在一点,虚拟世界,一个基本上只通过相关媒介保留信息的东西,与刻在光盘,留在硬盘中的软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媒介不同,概念不完全相同而已。 只不过看起来,现在世上还有漏网之鱼。 在避难所中那人的眼中,这个被击穿的人并没有回头看是谁袭击了他,但在袭击者眼中,这个人却实实在在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头来,同时从周围的岩缝中,他的武器中,甚至他自己的身体中伸出了他完全分辨不出任何东西的某种东西。 “稍等一下。还有一点漏网之鱼。” 污染源 智人从蛮荒走向文明,逐渐凌驾于其余人种,走上今天的高度,靠的就是社会的发展,靠的就是社会规模增大后分工的产生。 看起来这一切好像与智能脱不开关系,但实际上却也没有多么脱不开。任何成功规模化群落的不管什么东西都会产生分工,都会根据需要演变,只不过演化智能与一般生物一样懒惰,或者说智能生物某种程度上就是演化智能的缩影,就是一个个高效化的快速演变单元集群。 这不重要。总之,某个非生物的智能集群以污染源的形态出现,开始以寄生状态进入人体。 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寄生也是过去式了。这个精神污染源集群,这个原本的寄生活体,这个幽灵图书馆的真面目已经先一步人类理解了时间,凭空按照模板制造出了非人的宏观生物。 这个通过寄生接触到很多知识的幽灵图书馆此时正在试图闭合概念中的时间线,彻底确立其成为最终胜利者的事实。 不过很显然,这个幽灵图书馆的思想还远远不够灵活。它真的按照它以错误的心态预知的未来前进,一步步走进了远古的陷阱之中。 实际上它并没有从未来穿到过去的能力。它只是让最初宿主这么想了而已。它真正的力量就是他的精神污染,就是它对熟悉智慧生物的近乎不可战胜的专项克制能力。 但很显然,这种秒人法并不适合夺走预知组织的胜利果实。再拙劣的都不行。 它确实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抹去了很多人的潜力,但也就在它试图闭合预言的时候,一切出了问题。 进行了长时间的预知之后,这个幽灵图书馆突然发现它不能通过预知看到他成功的办法。在预知推进到这一刻之后它终止了原本的计划,决定通过主动实践来调整自己的计划,而不是通过一昧的在推测中摸索。作为人类的寄生者,这种东西对它来说同样抽象。 但已经晚了。天真的它已经由于沉迷这些被吹嘘可以让世界臣服的力量而实际上断绝了自己的后路。 它自以为它掌握了它要剿灭的所有人的一切思想,万无一失,根本没有想过问题会出现在它自己身上。 幽灵图书馆的污染再次被突袭者察觉,再次被特定的方式驱散。 那袭击者一击未成,却遭受了更严重的围堵,在这个尚早的时代,承受这种压力对袭击者来说显然为时过早。那人早已失神的眼睛此刻遭遇了更严重的损伤,呼吸不畅的他早在袭击前实际上就早已是强弩之末。 人类是毫无疑问的视觉动物,很多协助行动的东西想要流畅运行都毫无疑问地需要与视觉产生联系,因而即使这袭击者虽然几乎前程都是靠感知摸过来的,却也习惯性地建立了一些视觉印象。 若不是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已经手动失明保护自己免受污染了,此刻他已经被碾碎意志收录下去了。 但就算他免于直接倒下,双目失明,而且迫于时代局限性修为尚浅的他又能如何对抗这个凭空捏造肉身的对手呢。 钱在现实世界将人们的命运连接在了一起,却又好像完全没有连接在一起,人与人的一切依旧并不相通,人与人的命运反倒更加天差地别,这里更是如此。 人们沉浸在故事中接受命运,也沉浸在故事中,肆无忌惮地向现实倾泻火力。各论各的小集体依旧有着巨大的分割。 幽灵图书馆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从自己的监视名单中出现这么一个人。按照他的近乎因果律的锁定,本应所有注意到他的人都被他发现,都被他定性为无威胁。这种情况下,除非对手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抵抗精神污染,直到刚刚才突然清楚,否则绝不该如此。 对方的针对性与熟练让幽灵图书馆难以相信这种结论,但事到如今,却也只能就当是这么回事了。直到最后,它都没有怀疑是自己以为是自己一部分的自己背叛了自己。 感知受阻者根本不可能坚持太长时间。这个强行维持自身周围抵抗精神污染区域的人最后也只能接受自己突袭失败的现实。 毕竟预知并不是毫无限制的挂,修行不够的人根本不能正确掌握其用法。失败是正常现象。污染源在其四周伺机而动,只等这突袭者撑不住的时候。同时,它也在观察周围,再次审视自己周围的环境,追捕漏网之鱼。 毕竟是超乎个体,不受很多东西影响的污染源,平均水平一般来说看起来是比正常看起来要高的,包括警惕性与警戒的可执行面板强度。 不过这幽灵图书馆的警戒算是白警戒了。因为实际上,出现在这里预知到目前的情况试图刺杀他的就这一个。来试图扭转事情发展方向的人只有一个,只有这个已经输定的人。 按照被早已展开预知人做出的选择,这一切的结果应该早已被指定,但此刻的情况已经无法收场,警惕性极高的幽灵图书馆各方面的面板都碾压人类,发展状态不足的人已经无力回天。 不过无力回天的实际上也只有这个修为不足的年轻人而已。早已触摸更加真实的力量的大帝当然不会允许这种统治者的出现。 马上要撑不住的那个刺杀者突然被某种力量卷进了他的衣服之中,伴随着隔离区肉眼可见的萎缩,那个年轻人竟就这么消失在了半空中。 幽灵图书馆所接触的狭窄技术面不能解释它看到的这一切。案发现场,只剩下一道冲天的火舌扫过,点亮了夜空,犹如日冕贴地掠过,成为了人们隔天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种谈资通常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不同的集体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却也像生活在一个个孤岛上。上面人引发的毁天灭地更像天灾,更被人津津乐道的东西在一个个孤岛上产生的显然更多,也更有戏剧性,更能被人谈论更长时间。 这才正常,人是不会就着自己不甚了解的东西聊很多天的。聊也是聊那么一两次,很快过去。没有人关心这个莫名其妙的火舌干了什么,这个曾经一度极其危险,曾应该有机会的幽灵图书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那般,在外部的横扫与内部的背叛分裂下走向更加无害或更加低调的方向。 什么超越人类个体的存在,泯然众生而已。 角落 毁灭悄无声息地降临,横空出世的诸多势力满脑子都是自己超越时间的成长速度,直到被灭亡的一刻都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划破天际的火舌毫不低调,从人们的头顶肆意划过,却丝毫没有卷起什么波澜。各地豪强纷纷把这种异象一笔带过,很快从人们的话题中抹除了这个人们完全不了解的异象。 为豪强们撑腰的大量势力一夜之间消失了,但现实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一家地主豪强因此为过去的行为付出代价。 能怎么样呢?闹事?为了一些对普通人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揭竿而起?没人想为了这种东西破坏现有经济结构,在这一个个信息孤岛上,人人的命运都锁在一起。 他们对这件事所能听到最多的消息,就是皇帝那里最近又突然多了一个盲眼的国师,走路畏畏缩缩,好像刚刚看不见一般。未到现场的人们对此最多推测这国师正是盲于大帝之手,然后用他们皇帝的金锄头的想法联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把发生的一切当做无事发生。不知情况的人们可以继续在家里看笑话,嚼舌头,知道情况的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这就像抵抗污染者自戳双目一样,颇有种正因为你能看到所以你会受到污染的鬼怪之力。这种现象不止用幻象的状态出现,正常的出现情况也不是没有。 冲天的火舌就像日冕一样引发了严重的电磁干扰。这种干扰对生物来说影响不是特别大,但对有些利用电磁现象的地方势力来说就很致命了。 这个世界用于远程通讯的方法很多,原理种类也很多,但很少有能和用电设备比效率的。也正因此,乘此优势的一些势力利用协同优势以数量极低的人数把势力范围扩张得很大,变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怜这火舌看起来与他们的关系实在不明显,由于通讯中断以及人对电磁现象的不敏感,这个势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优势尽失,遭遇了灭顶之灾。 那些被趁人之危的势力中大人都不知如何消除影响,头晕脑胀的孩子哪里知道如何摆脱这令他好像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失调的影响。高烧不断的他在逃难数天后终于还是在自己完全感受不到的身体状态异常下被拖垮了身子,倒地不起。 这个向来因与势力内部的血缘关系养尊处优的孩子头一次觉得血缘是种诅咒。几乎所有人都被敌对势力赦免了,只有他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被要求斩草除根。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场干扰性的磁暴,并没有杀死这个年纪轻轻就完成了很大程度的改造,结果小小年纪就和完成高度改造的人们一样身体状况出问题的孩子。 修炼者并不储存任何东西,真气在他们周边的空气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有修炼者都是在改造自己的身体。他们家的流派非常与众不同,简直就是在造机器人。 严重状况导致了这孩子的关机,但在磁暴过去后,他又很快地恢复了意识。 这孩子感受到曾经彻底麻木的身体上传来的疼痛,第一时间只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他的修为还远远没到自己可以自发从死亡中回归的程度。 身体尚处在调整期的他无力的转头向门口,他对这个房间更是没有印象。他只记得他是倒在路边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被人救了。也正在此时,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有人靠近,于是把头转向了开着门的门口,想看看是何人救了他。 与他的猜想不同,一个拿着杵子进来大概是找凳子的孩子信步走进门来,看到转过头来的他之后,却又好像把惊恐写在脸上一般,立刻强装镇定地用拙劣演技转身就走。 他想起自己停机时该是什么样子。那样的他应该类似于已经断气的样子,没人会救断气的人回家。 事情突然就不一样了。 察觉问题的他张开嘴,快速呼吸来加强开机用功率,心跳手动增速,他的身体很快恢复了知觉,足够支持他站了起来。 如他所料,他的本体确实不怎么完整。就像人血馒头自古有之,人吃人的事毫不少见。对方倒不一定为了吃,但不管时代如何变迁,这一切却都屡禁不止。 可以看出对方很讲究,支持他起身的可以说完全是心理作用,根本没有什么在被运输。 不过不论怎么说,都确实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流淌,这才让他这个并不能自动复苏的孩子得以起身。 他没有心情思考当下的遭遇,依旧有些止不住的头晕的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 但很显然,他的敌人不可能只是面前的孩子。 刚刚挣扎扶台下到地面的他分明身体有三个接触面维持平衡,可却险些倒地。他的其中一只脚在触地后立刻失去了支撑力,就好像他的脚瞬间被卸下来了一样。 他的脚确实被卸下来了。那孩子的援军来得相当迅速。对手的攻击已经展开。 但是这个孩子却丝毫没能感受到任何东西的靠近,直到低头才察觉问题的来源。 他不能确认对方的速度,因为他根本看不到对手的攻击迹象。他的脚腕就那么瞬间炸开,丝毫没有进攻者出现的迹象。 隐形人只在他的幻想中出现过,是由电磁感应到漏洞拓展出来的,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或者听说过隐形人。而在这个时候,他却真切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把他恢复了原位。 “没有啊,你看那不是还好好地躺在那里。” 被叫来的人指着躺在台上的他,一口咬定是这个孩子看花眼了,要这个孩子拿了凳子出去,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但那孩子不依不饶,决定坐在房间里继续盯着他。那被叫来的人摇摇头,为了吓唬这个孩子不让他在这待,自顾自走了出去。 这个孩子也真是勇,刚刚吓走的他这时却完全不怕刚才看到的一切,真就坐下来,边捣药边盯着他,誓要找出问题。 天梯 作为一个曾经算是中大型势力的不被招安接受的人,他对于普通修炼者的生活并不了解。但他应该了解。 人们不能不依靠任何外界的协助就完全改变自己的身体,想要修炼,总是要借助些什么的。这种情况下,一些材料就进入了市场。 在他的常识里,并不是所有材料都非常珍贵。有些材料非常常见,并没有多么复杂。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因此并不是很理解这些人们去研究劣质替代品的动机。这些劣质替代品大都是借用生物的正常生长发育产出的部分,大多取自危险的妖怪,在他眼里这种血腥原始的东西之后所衍生出的一切产业都相当不堪入目。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效果较好的制取品的贵重,他不了解的是别的东西。 这些制取品并非都很稀有贵重,但价格却常年来居高不下。他小时候曾瞎玩时祸害过大批的制品,但在被发现之后,却并没有受到什么责罚,稍加联络之后,这些价格贵到他们完全赔不起的东西就又运来了一大批,一点没有与其价格对应的后果在内。 原因很简单,贵门豪绅的钱如数奉还,贫苦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骗局是需要知情者的袒护的,用这种实际上不该值钱的东西牵线,说不清是谁赔谁赚。只要骗局还在,他们永远不亏。 谁不知道人工的材料效果好啊?但在利益集团的合伙压制下,下层连进门都没法站着进的人们永远没法像上面的人一样潇洒。下面透露着恐怖的科技线,正是利益集团压制下没有家底的修炼者前仆后继的反抗的碑文。 上面的人甚至懒得管不忠于上层集团的人们修炼达成之后毫不停留地离去。真的不值钱。钱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上层集团手里的玩物而已。 也正因此,上面盛产衣衫褴褛的出逃者。 当然,修炼者并非没有自己的货币体系。世界上处处有电子,又随处可见可以让电子动起来的动能,但这不代表电能不值钱。 这里关系到这个利益集团卷起的另一个东西。科技树偏移。 人们可以用牛拉动犁来犁地,也可以用带着另外供能机制的机器耕地,但在如此背景下,耕地的更佳解决方案自然是另外的特殊机器。毕竟牛是动物,就算法律保护也没法家家户户都有,但造的机器可以。而且很轻松。 于是,依赖产生了。 但是这种情况下,这些机器自然是被设计为需要买类似电容的放电消耗品的。不然怎么赚钱。 但这个买消耗品的方案是有漏洞的,修炼者可以给电容逆充能,这样重复利用,这就砸了他们的饭碗。 打价格战是不可能打价格战的。修炼者无穷无尽,想逆充能并不复杂。压不住的。这种时候,只有合伙制造灾年,影响供给侧,并借此分成,联合打压追杀反对他们的小部分修炼者,才能解决问题。 就这样,不想死的修炼者开始放弃了与他们作对,任由他们收割这些逃不掉的可怜人们。 但总这么收割下去,谁受得了?于是,他们的希望转向了自己修炼到一定程度。这些收割者是不阻止自己家人给自己家的电容充能的。毕竟对方自己就是修炼者,就算把电池扔了,干用,也不见得不能用,凭什么买电池。这又是禁不了的。 走进修炼,这又是另一重陷阱。最基础,最常见的材料的价格都被垄断拉到了很高的水平,这又是一个镰刀。 到此为止,这一切好像都与修炼者间的货币没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让他们头疼的电容本身就是修炼者们使用的货币,其本身因为利益集团的操纵,与普通货币间的汇率那简直跟闹着玩一样。 这个汇率就又是另外的压制。普通人们拼了老命当贵重货物与高端货币的东西,在修炼世家或者大一点的势力那里,那就是再普通廉价不过的东西。就是再落魄的修炼者,也从来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 不过这还是没有到点子上。这种融入生活的科技树可能会对普通人的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但对于修炼者们来说,还是不好当做货币来用。这捆仙绳只能捆捆凡人,让人走到哪里都逃不脱,最多让凡人当牛做马,并不能在修炼者与修炼者之间建立起什么。看起来这种东西还是没有什么价值,就算面值再怎么变化都杯水车薪。 不过平心而论,如果不能用来买东西,货币本身有人为之买单吗?货币有价值吗? 这种电容的价值不在于其面值与储存的东西,与突破基本上也没什么联系。就算认真讨论,这种可以向天再借五百年,用自身的能量升高自己所在地区电势,削弱雷劫的东西也谈不上什么价值。更好用的办法有的是。 这种电容的价值,在于所有修炼者的头顶上,超大利益集团中,有一个部门收。 让管理的不是很好的散装修炼者靠近超级阵法装置并不明智,而且还容易激发反抗,上面的人们深知此事不能乱来。于是,一连串部门诞生了。 电容类似的东西本身很廉价,民间小作坊都能造,因此货币的总价值还是看储能量。这些被收上去的容器会被统一投放到装置供能端,为整个阵法供能,维持其运转。 而作为交换,上交这些容器的人几乎可以许愿式地拿到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人们不知道这个部门究竟如何做到,但也没有人在乎。毕竟就连整个帝国都被明码标价,人们很自信自己毫无办法。 就像黄金白银一样,其本身不见得在所有情况下都用的上,但只要有人买单,一切都好说。 与下面利益集团的无耻不同,这个部门非常讲信用,有求必应,只要相关货币给够,至今没有什么没有被实现过。 在这种背景下,看着这样的近乎全能的部门,修炼者们的追求自然就有了另外的方向。 书 作为一个部门,人们很难相信其有能力将一切明码标价,不论如何立信,不买账的人依然有很多。毕竟修炼者多都满心傲慢。因此,修炼者之间虽然有货币,但流通性并不高,远没有民间货币那么有用。至少在此时代内并不成体系。 不过这并不妨碍依旧有人寄希望于此,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找个算命的。 复活人的要求这个部门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不过看情况,这个来要复活之术的人怎么看怎么像井底之蛙,连人尽皆知的传言都没有听说过,上来就问能不能。 那深不可测的接待人干这差事唯一的乐子就是揭别人的老底,因此饶有兴致:“复活不是难事。但并不是简单的两个字的事。你这年纪轻轻,想复活什么?” “量很大。”来者浑身没有一丝生气,好像刚爬出来一般:“如果有的话,最好是能大面积生效的。” “怎么,村子烧了?这样的情况要的可不是小数目,我看你可不像负担得起的啊。” 确实如此。这来者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按强度分级来说足够强的人。虽说人不可貌相,有钱人不一定自己有过人的生产力,但这样子确实过于寒碜,自然容易引人问起。 大量复活的东西军中都用烂了,但却并不算利益集团炒作的高价。这种事确实复杂,视不同情况,这种东西确实消耗不菲,不是什么不甘的年轻人奋斗一辈子弄得来的。 “这个不劳费心,我说到做到。只管说数就好。”这看着就寒酸的年轻人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一个看起来相当与众不同的容器。他们那里不常见,但现代人应该认得那容器类似于针管。这针管可不得了,往桌上一摆,这一管抵得上别人一小车的等级。 这年轻人显然不是什么没落豪门的后裔,但在这方面不以貌取人确实明智。这接待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他头一次见的针管怎么来的。 “要这么收集的话,碰到那些圈地的人们,你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那么大量的妖兽,怕是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被挤压得不得不自找办法修炼的人们被上面轻描淡写指为魔道,而这些散沙们也当真顺着上面的嘲讽,互相之间不仅不团结,还又卷起更多层大山,和上面的人们走同样的道路,挤压潜在的盟友。上面的人完全懒得管的危险妖兽,到了魔道中人这里,却成了新的摇钱树,建起新的城墙。 于是,在与危险的妖兽对峙时,他们又不得不同时面对更加危险的另一群人。那接待人说的便是这个。 然而这话却并没有引起这年轻人的重视。 “如果怕我中途出事还不上的话,也可以先说一下价钱。我集够了再来也没问题。只是请一开始就包含挽回时间的价格,尽可能一步到位。” 这年轻人可能会采取的办法并不引起他的注意,他从一开始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这个年轻人已经证明了自己。只是这让他报价的部分,他有另外的想法。 “不需要身体。不用担心。不会有额外消耗的。” 说价格再高都不会让这年轻人抬头,这话却让这年轻人一下就动了起来,盯上了他: “不要身体?那这算复活吗?” 这才是他早有预料的。起身靠向身后的靠背,这接待人轻描淡写,对此毫不在意:“不然呢?你想要的不就是他们回到你身边的复活吗?难道你想找回那些早就不再认识你的人们吗?” 这年轻人突然沉默了。他没有得到他来算命想得到的那个答案。这也正是接待人生活的乐趣之一。 但那年轻人却并没有一直沉默下去。半晌之后,他还是说话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就算复活了也没有意义,要我让他们安息,接受现实吗?” 这年轻人的答案毫无疑问地被矢口否认:“不不不。我们是在谈生意,谁管那个。你要是想要,也可以给你其他比较像是复活原本身体的方法。只不过不论从你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角度而言,这两者都差不多,只是成本有区别。我看起来应该与会劝人的人不像。” 这样会走向魔道的修炼法的人常常欠缺各种基本常识,他很有信心这年轻人完全听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但越是这样对方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越容易让听者语出惊人,给他找到乐子。他等的就是这年轻人接下来会说的话。 有的人依旧会执着于自己来之前想要做的事,而有的人会放下过去的一切,因此问出一个新的问题,转移自己的精力,走向另外的衍生道路。这种结果大都来自于人们对自己的自我麻醉,正常不过。 他在等这个年轻人的回答。他在等指针的结果。等尘埃落定之时,就是他作为全能的接待人敲定最终审判的时刻。 这孩子张了张嘴,犹豫再三,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给我一本。什么都好。” 着接待人突然愣了。在他的引导下,从来没有人说出过如此脱节的答案。 “那些正经的修炼者们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书看,从中学习各种东西,完善自身,不必参与魔道的厮杀便能走向光明的未来。他们从书中看到的无形知识不要任何东西便能让他们逃离我遇到过一切的悲剧。我从来没有看过书,甚至我们那里的地主人家也没有一本。这里被人们说一切都明码标价,那应该也是可以换到书的。” 这接待人只短暂的愣了一刻。他见过太多人的烦恼,这种东西自然不能引起他的驻足。这种事充其量只是复述了一次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相比他之前的所见,可确实太无聊了。 这接待人轻叹一声,彻底靠在了椅背上。 “你要是连字都不认,要书有什么用。罢了,你都从修炼路上走到这里了,书这种东西换到很容易。我给你拿点认字的书,你自己去外面找人补补再说。” 躯壳 这接待人当然不会可怜他。这接待人生平最乐意干的消遣就是拱火。利用职权向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局势里输入不稳定因素,这才是他常干的事。 因此,他给的书中写的内容毫无疑问与这胸无大志的年轻人没什么关系。胸无大志的人是没法给他乐子的。他的那本书只是长得像书,实际上与书可以说没有半点关系。 不用猜,这孩子复苏后的遭遇必然和这本假书有关系。 他所来到的地方所看到的每一个人,原本都不该存在。都是那句复活的产物。 这捣药的孩子手上捣药,眼睛却一刻未曾离开台上躺的人。他非常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尽管小朋友应该知道自己常常不能从记忆中区分真假。 这孩子急于证明自己的所见,完全不顾自己所在的危险,只有那把他归位的人此刻在门外踱步,不敢远离半步。 按理来说,扎过针的外来生物不管是什么样的都绝对不可能再爬得起来。这针可完全不是麻醉剂,那可是相当具有破坏性的抽取装置。一般来说,不管是多强的妖兽,在挨过针之后都会与这个世界永别,更别说体质更弱的人。 他当然不能理解。就像贫血也是抵抗的良药,放血也曾救过无数生灵,反例太好找了,在这种情况下,信息过少的一方一般来说是很难理解为什么的。 很不巧,他们可以轻易重创任何生物的抽取针对这种特殊贫血的流派而言几乎没有任何效果。他们常规的魔道回收收到这位头上着实倒霉。 不过这孩子的不肯离开也不能完全算是坏事。如果对方见势忌惮未知状况,仍躺在台上,那就算等不来救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解决问题。 他刚才能把那孩子搬回台上,现在就能把那个孩子解决在台上。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 从兜里掏出应急的药材,往嘴里一咬,前后没过几秒,他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不过很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作为一个对狩猎部门带回来的东西执行分解加工的生产部门,他并没有接受过多少作战方面的学习,因此他对于他们所在的时代的人均战斗水平和基础防御范围可以说一无所知。 于是,他的手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作法,眩晕感便袭击了他的小脑,只在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好像被抽干了能量,短时间内全面脱力,让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伸手扶墙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完全倒下。 这不用说作法了,坐着都费劲。明显的心跳加速在耳边响起,不过这可远不是运动量过高的那种心跳加速,更像是那种心脏的跳动转变成了不断抽动的那种过速。 刚咬上很强的供给侧原料的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因为无力而倒下。可不止没钱会导致经济危机,分配问题也会。里面的孩子只是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很快让两人出现了极其严重的贫血症状。 只要及时解除,不管是里面看着他的,还是外面这个准备的,全都会很快站起来。但这个孩子对于这些不像好人的人们并没有多大的意愿放人。 这孩子走出门,瞟一眼倒地不起的那个人,只想快速离开,过程中不刻意解除影响范围,到最后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全凭他离开的快慢。 这样的心态,很明显,他轻敌了。看到很快倒下的对手,他只顾预防对手暴起,却没有将注意力瞄向其他他本该注意的地方。 感官迟钝的他没能及时注意到爬上脊背的凉意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又一处可怖的伤口已经洞穿了他的胸口。 他是可以通过手段恢复自己缺失的身体,可这些东西却与抗性关系不大。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可以自愈残疾而更加能抗一点。他们的流派还远没有提升到如此程度,他就更做不到了。 感知着周边范围的影响,这攻击方向好像完全来自于半空中。 早在之前他就觉得这攻击像是幽灵发动的,但由于没有证据而很快撤下了猜想。现在,他有理由再把这种猜想在为时已晚的时候提上日程了。 有一个人因影响贫血倒在了地上,而有一个人则没有。那个人就与那本书的秘密有很大关系。 作法完成的人不敢开门去看门内的景象,于是趴在门缝上开始向门内偷瞄。他毕竟不是战斗员,这很正常。他都已经违反守则没有快速远离现场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那不听话倒在了地上的捣药小孩。而那台子上的原料则在此刻已经完全不知所踪。 他难以接受看到的一切。他猛地去伸手推动那门,那门却并没有完整地接受他的推动,等他向后一退,却猛然发现这门完全没有动过。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果然,自己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正躺在地上,那个本该在平台上的人此时却受了重伤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的灵魂又一次脱离了肉体。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经历,早已见怪不怪了。 现在,只要稍微再等一会,等到那个地上的身体彻底失去生机,他就能再次复活,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体。 他嘴里的素材起作用了。这些魔道的办法,虽然纯粹程度不如人工制品,难以保证副作用,但却的确是更加精密的制品,常能解决很多上面的人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这早就远远超出这个孩子所能应对的敌人上限了。这是某种半步上仙的拱火,是真正能与高层对抗的超凡力量,这不是他这个半大不大势力里出来的小朋友能解决的问题。 重伤的他恐怕已经没有下次了,要是真倒在这里了,他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但他却丝毫没有对抗这种不可见攻势的办法。他完全没法锁定自己连存在形式都不了解的对手。 但他可不是那种思想自困的孩子。他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关键时候他反倒关了自己的压制,解除了对方身上的贫血。 身体状况的恢复倒转了所谓复活进程,离体强制施法成功的灵魂猝不及防地被吸回了满身冷汗的虚弱躯壳之中。 幽灵 越是低等级的修仙者就越热衷于打打杀杀。修炼并不是野蛮的争夺,而是一个超凡入圣的过程,修炼所谓破坏力与战斗力,可以说本就是人群热捧出来的歪风邪气。 上仙的实力与战斗力并不是直接挂钩的。与下面凡人们疯狂的斗争内卷放在一起,仙人们并不见得都能全身而退。毕竟修炼与战斗并不等同,加之各种仍旧处在迷茫之中的半步仙人利用法术的拱火行为,凡人们打起来却一点都没有了凡人该有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刚开始的那一批大仙回来,还真不见得不会翻车。 不过这不重要。实力所包含的层面多的很,真正离开原本世界去追寻更深层次一切的大仙有的是办法可以弹指间瓦解一切,凡人就算再能造成什么威胁,在大仙眼中也不过是偷了枪的猩猩,不足为患。这也正是大仙放任那些门口的半仙胡作非为的诸多原因之一。 话说回来,利用那书的复活机制,终止进程来将强行把离体的灵魂拖回虚弱的身体,利用临界捕捉目标,当真是为数不多可以破解诅咒的办法。这种强制让人无法阻止被庇护的施法者施法的法术,放在死活不肯放手的人那里,还真不一定能发现破绽。 看到面前突然抽动一下的人,这个刚受重创的孩子一愣,随后立即把事情连接起来,执行了第二次实验。 那个人本来已经等复活了,却瞬间被恢复的意识拖回了原本的身体,没能接受现实的他没有准备好面对突发状况,抽动的动作明显到立刻引发了对手的怀疑,露出了巨大破绽。 以往很少有人能令人生死一念之间,基本上中间巨大的缓冲时段大多数情况下都足以使法术立于不败之地。难以接受现实的他抬头看向目标,随即立刻注意到了已经完全不再残疾的对手。 这个对手的能力显然完全超出他的预期,不过目前为止他还不至于慌神。 短暂的抬头之后,动作与现实的不匹配就再次让他浑身一抽,把目光转向地面。 在别人的眼中,他从未抬起过脑袋。这又一抽,彻底让对方确认了他复活的弱点。 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对方就已经开口要与他谈判:“停!不要冲动,我们可以谈一谈,不必拼的你死我活。你应该发现了,我已经抓住了你那力量的弱点,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 当然了,受这么重的伤,这孩子确实不想和人继续打下去。不过对方很显然不这么想。 这个刚刚修复了自身残疾的小孩在他眼里可不是会受这种伤困扰的人。他可不想被对方诈降影响。况且,他还有的是可打的牌。 那孩子一侧的眼睛突然再次被刮到,若不是由于之前状态的下滑导致打歪,这一下可能会直接结束一切。 在贼窝里和贼谈判,这确实不太可能。 除了复活以外,那书还带给他们每个一开始就是复活来的人一个额外的能力。完全不会被碰到却可以感知周围的可不止有会被拖回身体的部分而已,还有一个可以主动选择碰到目标,以造成伤害的部分。 这部分会因为他的认知突然偏移而受到影响打歪,却不会因此而中断。危险此刻还在那个孩子的贴脸距离。 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他要克服的困难可远比他想象中要多。 对方已经察觉到自己是哪部分遭受了针对,调整策略后,这个重伤到难以活动的孩子已经再也没有容错空间。 进攻者并没有成功握紧他的胜券。一种严重麻痹流遍全身又快速接触,那个孩子反应很快地将对手挤在了自由活动与难以运作中间,使得对手的进攻动作立刻受到了牵连,没能成功落到对方身上。 这种法术再难以阻挡也不是完全自动控制的,上面信号受到干扰总归还是会大幅影响动作的。毕竟他平时不参战,同一个地方连续吃亏还是不出所料。 他连续吃亏的原因只有一个,对方的进攻手段还是远远凌驾于他之上,他还是一直像个实验品一样处在对方随意实验的位置上。 这个一心只想赶紧逃离此处的孩子扶着一边的墙,竭力想要快点恢复行动能力,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还不至于不自量力到只发现了一个窗口就盯住穷追猛打。 不幸的是,直到现在这一刻,一切都已经晚了。发现不对的支援已经靠近了他的位置,不详的预感划过他的侧脸,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已经完全靠近了他。 就他这身体状况,还要维持对面前对手的压制,他怎么可能快速爬得起来? 说到底,他连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都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恢复意识的。 警卫本人根本没有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察觉不对之后,警卫立刻服下了效果极强的麻醉剂,依靠幽灵状态毫无障碍地靠近了事发地点。在这种状态下,这个孩子的抓人法完全不会生效,警卫的移动和进攻都是可以完全无视以本体为目标的袭击的。这种情况下,除非快速驱散警卫本体的麻醉将其复苏,亦或直接终结本体的一切使其在幽灵所在的地方直接复活,否则是不可能用已有的方法赢的战斗的。 但这种事情,那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到?再怎么天赋异禀到提前进入到会被电磁干扰的阶段,他也远远没有达到他们流派的顶峰。他会的东西比想象中有限的多。 那警卫丝毫没有打算留手,看准上前抓住神志不清的人的那个孩子,就准备结束这场警报。 贯穿伤毫无疑问地击中了这个孩子。他的修为绝无可能再让他苟延残喘。 但是这次,他却又一次保住了他的命。 神志不清者身上的衣服因过载而燃起明火,幽灵完全与本体重合的他在法术作用下不断复生,到头来只是为面前的剧烈高温提供燃料,持续同样的过程。 死士 正道魔道在人们心中有刻板印象,人们再将其认知时常常将整个词绑起来认知,这实际上无益于理解的跟进,甚至会产生曲解。曲解本身是人群认知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可否认,但某种意义上,这曲解就与熵增一样,是人们在精进的时候竭力避免的,不得不深入。 就拿正道邪道来说。人们常常把道路作为一个整体来看,理所应当地把道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当作道路来看,作为一种特殊用法。很显然,这就是破坏的痕迹。 道法自然。道就是用来法自然的,就是用来特指人们对自然的理解产生的技术的。因此,路实际上就是一种道法的体现,是一种人们通过对自然的理解而发明,改造自然以使生活更加便捷的产物,与水坝,都江堰这些工程基本上一样,是自然哲学的体现。 自然,正道邪道也是区分在这里。掌握道的总归是人,道是一个冠冕,也只是一个冠冕,真正掌握灵智的终究是一个个独立的人。 在这里面时代的轨道上,自诩正道的显然不怎么正道,被称作并自称魔道的人们也显然并不无辜,道最终也还是只是自己的东西,不存在于世间,只能随自身的消亡而消亡。 这个孩子的一切都被完全不会伤到普通人的电磁风暴击碎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支撑他的意志,让他咬定要做到什么的决心了。这扑向对手不顾一切的高压,只是他的迟暮勇武。 幸运的是,他的拼死一搏起到了效果。这些各种层面不可触摸,让他处于完全被动的袭击阴气极重,与一般的所谓鬼魂一样,都是可以被火烧的。眼前的人不再被复活拯救,在他停止进攻之后长久不归,已经彻底远离了他,永久停留在了烧焦的状态。 对方会在另外的地方复活,但至少他的拼死一搏起到了效果,全身高温过载的他,在短时间之内已经可以完全不必担心此地看守的袭击了。 这一切发生在他对困境有确凿证据之前,这么看,接下来他该后悔自己走到如此恢复彻底停滞状态的决定了。 他这样的做法并非临时起意,这是他一直未曾成功过的法术。这次他也没有成功,他的身体产生的高温又一次使他的身体机能近乎停摆,一切体液变得像累赘,让他再次堕入了严重的失败反噬之中。 高温其实救了他,不过谁知道呢。现在的他只知道自己还是失败了,只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在最后时刻迈过一直没能迈过的坎,在这几乎已经可以听到终结的脚步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更进一步。 幽灵看守在另一边冷冷地盯着这再也无力起身的孩子,站在安全距离外,如同一个等待收割的鬼卒,等待着迟暮勇武的终结。 这个孩子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让他不得不等在这里,让那个人不得不远离此地另外复苏,做到这种程度可以说已经相当可以了,但那幽灵看守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战,他们只是拱火的半仙复苏的孤魂野鬼,难缠,也仅此而已。 正在他像观察蚂蚁一般靠墙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孩子的时候,这孩子突然非常精准地转过了头来,用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狩猎眼神锁定了他。 根据他刚才看到的景象,他此刻应该注意此事并快点作出反应。如果他不想和刚才那人一样,他这会就该至少趁其没有站起来赶紧拉开距离。毕竟距离并不是很影响他看戏,但却会很影响他个人的安全。 但他却还是迟迟没有作出反应。他并不相信这个孩子可以看到幽灵状态下的他。现在的他在这里不会引起一丝风吹草动,就算是大仙来了,这也是半仙级别的法术,等级是绝对可靠的。就凭这个毫无进步的小孩,他很有信心这动作只是在诈他。 这孩子在回头之后猛地大喘气,再次运行自己完全没有精进一点理解,再次把身体加热到更糟的状态,强行拉动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平衡性可言的身体,一看就是在徒劳地想要起身。这样的动作反让守卫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更加不想挪窝。 接下来的事情也依旧不出意料,那个小孩毫无目的性地向他扑过来,抓向身后的空气,连滚带爬地接近他,甚至配不上他认真躲避。这守卫敷衍的向一侧退去,根本不觉得他可能被抓住。 他以为这孩子在发疯,最多是出现了幻觉,不可能看到他,可他错了。高温的真切触感烙铁般抓上他的脚,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是本体出现在这。 他无法想象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除非吃过量了,否则他根本想不到他的本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有一件事很明显,他的本体出事了,他在这里无缝复活了。由于他所在的位置并不危险,所以幽灵状态下感知能力本就有限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明显的归来,只有身体状况极差的孩子对他的到来作出了正常反应。 高温的孩子已经无法再制造电压了,这孩子现在只剩下滚烫但并不致命的身体,与对手作最后的纠缠了。 在法术笼罩下,对方的攻击是一定会落到他身上的,只是如果目标过于滚烫,幽灵进攻就会受到阻挠,导致必然性受到间接的影响。那守卫踢出的一脚反而重创了自己幽灵的腿部,导致自己的双腿都在受伤不重的情况下彻底陷入了瘫痪。 这半仙赋予他们的力量是一种规则,毫无疑问,这种规则是双刃剑,一面对着操着无效战术的对手,一面对着同样不了解法术规则实情的他们。 在旁边的围墙猛然被炸开的下一刻他还纠结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直到破墙的战棺死士站到他面前,他才终于理解一切,终于认输。 思维也逐渐停摆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皇帝又找到了他在找的诸多条件之一。 预知分支 新任的大帝重新任命自己的亲信,制造新的战棺死士来执掌军事大权的情况很正常。毕竟人本质上是认人的,不是认什么虚无缥缈的势力一说的,万物都可以找到借口,也就只有认人刻得比较深,可以凑合用一下。 不过很显然,这个大帝找的这些新亲信怎么看都不是很靠谱。人是认旧主的,抽这么些个和原有势力几乎毫无关联的人去空降管理岗,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就算这新的死士造的再高大威猛,再不可战胜,都难以让人们不心怀顾虑。 在这样的背景下,预知使用的第二个分支产生了。 已经销声匿迹的那个分支可以说把不确定性玩弄于鼓掌之间,如同操弄经济一般使用同样的方法鼓起了巨大的泡沫,在其短暂存在的历史时段里一次次不断的炸掉再重启,永远用故事去当那个赢家,不论如何背信弃义却从来不曾遭报应,算是把幻觉系预知玩明白了。 抛开把真实与真相割裂的分支历史,对未来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的第二个预知分支已经在大帝的新发现面前展露其真面目。 环世界。 环世界中的精神污染极其严重,可以快速撕碎进入其中心灵过敏者的心灵,使之快速转变成心灵失聪。在环世界中,旧有的一切感知方式都变得毫无意义,生物只能在其中感受到完全与感受器传过来的东西毫无关联的污染信号。想进入其中,五感至少要去其四,专精化的生物才能在其中勉强活动一段时间。 这样巨大的代价,背后自然是有回报的。今天走进环世界,人却可能昨天出来,真正超越时间,这新的分支不再依靠人可怜的大脑处理这些消息,而用一整个环世界作为处理器,这新帝距离掌控这一切只差一个导航。 而技术难关,对于这新技术而言却是最脆弱的壁垒。这新帝没有选择接近环世界,相反,是环世界选择接近了他。 归来者制造了因,自己将自己带上了道路。在这个实际上并没有预知未来手段的预知分支之中,干扰性最强的条件被从稳定性最差的人群之心上剥离,这个分支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民。 当然,并非全部层面上。之前的幻觉系预知会的人很多,而环预知却并没有从未来带回环世界导航术。原因非常简单,环预知的力量远比幻觉预知的力量强大的多。 环预知不是改变过去,是锁死过去。幻觉预知完全无法与环预知的效果相抗衡,环预知的预知更多的是因为来自未来的冲击而加上预知之名,其本身可以说与预知扯不上关系。 不过这不影响。在其他不明真相的臣子们眼中,这大帝就是预知了必然会到来的未来。在他们眼中,这个大帝与其他带来巨大变革的大帝没什么两样,之前制造长廊,带来建筑技术方面的巨大变革的时候,那个大帝也显得同样神秘。 这个五感去其四的全新分支,可以说是把过去天赋不足的人们不断失败方向彻底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用上了更加简单高效的东西带来了更加强大的效果。 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管其攻克技术难关时的效果。这种东西真的能把需要的技术穿回给急需的时代,救时间线于水火吗?那同一份研究被轮回地带入,如何保证每个人都绝不会对其造成损害,以保证闭环的一致性? 这也是与之前幻觉预知一样的诸多注意事项之一,同样的东西不能多次穿越环世界。手抄也算,同一个东西在时间线里轮回是绝对做不到的。环世界会在出门的瞬间将多重时间的损坏叠加进物品,将其彻底损坏到灰飞烟灭,彻底无法发挥作用,并直接在第一次重复带出的时候就变成无法正常发挥作用的状态,走进另外一个完全计划之外,但可以形成的另外闭环。 穿行者必须且只能遵守合理的闭环,计划才能成功,否则就会遭遇横祸,除此之外百无禁忌,一切禁忌都源于失败的经验。这个分支与之前的分支一样存在一定的门槛。 到了这里,看起来万事俱备了。带回来的东西只要不触犯闭环,实际上只要重抄一遍就万事大吉,就可以成功带着资料穿行,让技术得到飞跃,看起来他们已经攻克了难关,一切都要开始加速了。 但显然,不行。 那么多字,以人类的精确度,不管换谁重抄都不可能可以成功通过环世界的出口,在印刷术得到足够的进展之前,他们唯一可以使用的方法就是口头传达。只有想法这些影响大,却同时又不影响的东西可以被毫无阻碍地带出环世界。 所以说,虽然看起来这个东西很开挂,其引入可能会对原有的体系带来可怕的冲击,可冲击却又没那么猛烈。很多想法都因时代的局限性产生了局限,而看起来非常常规的落地了世界,平稳到人们甚至无法意识到其潜力,平稳到只有一切都被掀翻之后,人们才会注意到他们本该早就意识到的东西。 于是,这个看起来特殊,但却常规到不能再常规的变革落地了。人们以为其可以带着飞跃性的技术落地的未来来客没有带来未来,只带来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选,说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预言等待兑现。 世界是唯一的。预言必将兑现。未来选择这个大帝必然是有原因的,真相不会停留在下面的人对这个来者的猜疑中间。 不明真相的各个臣子们交头接耳,只在下面讨论只出现过一天的残疾国师,只顾谈论这来历不明的新任死士。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一无所知的预知的预料之中,被完全计算在内,就如之前的预知一般。只不过现在他们不在步履维艰。 真正能精确定位的时候不需要回去修复因果,不能精确定位的只能碰运气来完成一切的闭环。这个新的分支显然在没有保护的时间段之内。 合并 在之前,环世界的机制就有人有过一些探索,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探索者的探索进程都是独立的,人们对进入其中需要的保护措施没有足够的了解,于是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另一方面,这环世界的出入不同于航海,实际上是没有一个好用的穿越引导机制存在的。实际上,想回到过去几乎只能依靠之前就应用过的引导一种途径而已。 这种机制可以很好地保证这种东西难以被滥用,使得黑暗时代绝不存在,通过反证,基本上也可以在研究开始前就认定随意穿越的能力绝不存在,至少没有得到协助一帆风顺的人是不可能得到相关技术的。 不过也不一定。虽说劣币驱逐良币,这种回归竞争所能创造的优势过大,使其看起来几乎必然存在,但也不能排除时代的认知差距会从滥用的名单上划去某些时间。 这没关系。新帝已经跳大预言家了,护身符已经到位,有些东西已经确定了。 只不过,很明显,这个大帝看起来对这大段预言看起来并不上心。至少不信任。他从听到叙述预言的人的第一句话开始就瞬间闪过了对其本质的定义。这种归来不为他服务,只为他们所要维持的一切服务。他除了可以用自己手上的引导标记换来微薄的借力权限以外,无法得到一丝忠诚。 他这么认为的原因也简单,他对于归来者而言是属于过去的人,他会做些什么,别人比他自己都清楚。他对于这宣誓忠诚的人而言比泥菩萨还泥菩萨,他只是一卷录像带上已经归于寂静的古人而已。 他对自己的定位极其清晰,这恐怕也是他被选中的原因。他一眼就看出来这降临者完全就是对着他的鞭子,驱使他去完成什么可能他们需要保证的条件。 这大帝很有自知之明,完全没想过无谓的反抗。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利用如此机遇作为护身符,趁机解决一些问题,让这个交易公平一些。 这大概就是来自未来的人们选择他的原因。这样的合作还算愉快。如果他过度利用,怕是他就不会看到这一切,甚至这辈子都不会触摸到相关领域了。 合作愉不愉快这种事还是比出来的,毕竟如果有着过度的不可替代性,来者可能就只能吃哑巴亏,任人支使,看着巨长的支援安排列表头疼。一个有着巨大的不可替代性的大帝这么想,确实是合作愉快。 返回来看,他们来自然有来的道理,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就回来。他们的起源已经有了大多数探索的先例,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作为起源,那么,用排除法,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同幻觉系的起源一样,这个预知系统对超个体意识的友好程度同样远超于对一般的宏观智能生物。 有一个吞噬人类认知,并且从中汲取知识的巨树在这方面就尤其领先。 他顺藤摸瓜地吞噬了不少与之相关的知识,在绝大多数接触预知的人都还在旧时代沉浸于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用实践敲开了启蒙的大门。 当然这与他曾经的失败毫不矛盾。初入环世界的他只觉得子个体在其中难以清醒半刻,只会瞬间断开连接,为了能取得突破,这巨树沉迷于子个体个人线的研发,使用幻觉系预知利用这里真气潮汐的世界特点快速迭代,之后毫不意外地受到背刺,几乎小命不保。 这个时候,刻在树干上的大片引导阵列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巨树放出去的变异子个体在巨树最衰败,命悬一线的时候依靠不需要特别维护的阵列返回,带来了真正的飞跃。 这样的超个体在研究这种东西方面显然更加具有优势,这个巨树很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如果放任不管,人类根本不可能在与之的斗争中取得任何优势,这显然不是大帝自己能解决的问题。 表面上看起来这将会是场血战,是场可能旷日持久,把双方都拖进黑暗时代的大战。但其实不然。 越是这样的状况,越不容易打起来。就像远古的细胞吞噬了线粒体,却无法消化,最终干脆一起进化成更高效的细胞一样。越是这种天平摇摆速度远非任何争斗可以企及的东西,最不容易引发大型争斗。 看起来巨树在研究这种东西方面上具有极大的优势,就像线粒体一样在某些方面具有巨大的优势,但只要从未来飞跃回来的是人类这边的人而不是他的未来子个体,那已经注定的结局就已经不用费劲了。 这样看起来可能有点怪怪的。如果他们和睦相处到未来所描述的时段,那么这巨树无疑也是存在于未来,可以从未来归来的。那凭什么这巨树就要认输,对区区人类俯首称臣呢? 原因很简单。他的子个体不回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它在未来不复存在,一种是它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如果是这样,不论倒向那一边,实际上其都没有反抗的意义。这两个选择,一个是它一败涂地,回不到它面前,一个是它毫不后悔,往后任何时候都不打算回来,这就更没有必要反抗了。 至少那来劝降他的大帝的记忆是这么写的,也就是大帝的劝降是如此描述的。它信了。 它不该这么轻信的,毕竟这是狡猾人类的阴谋。这种漏洞多到有些惨不忍睹的想法,这巨树因为其得到信息的方式而未经整理就相信了。它只想到它作为研究核心可以利用同样的方式回到同样的时间点出现在他面前,却完全没有想到如何用这种出自于它手的突破来打它一个时间差。 只能说棋差一招,没有办法。人类只用一句话就使得一个怪物心甘情愿地为人类卖命,不知这算人类无耻的恶行,还是避免了巨大伤亡的莫大善行。 祭品 人的每个个体都是独立的,却又并不完全独立。人不像那巨树一样拥有超个体的意识,全身上下都由极其原始的结构组成,怎么看都是一盘散沙,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人类在竞争中会相对于其他生物处于劣势。 原始的人类看起来一直都在重新发育,重新造车轮,一直在用着极其低效的机制游离在可以被轻易摧毁的边缘,但这却正是人类的优势所在。 资源过多会制造最低效的组织,生存的优势会养出最荒唐的白眼狼。这正是进化的诅咒。在人们身处深渊之中的时候,他是最顽强的传说,在人们哪怕产生一点盈余的时候,他却又会变成最无情的掠夺者。 这大帝不过是区区凡人,与那些不近人情的各种仙人半仙相比,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而已。论起资历来,看起来这大帝不论是怎样的人,都无疑不是缔造更伟大一切的最好人选。 光从这点看起来,这些来还愿的未来来者只是回来保证他们历史的闭环的,好像他们也被闭环所绑架,他们也无力选择更好的未来,看起来他们也没得选,大帝的疑虑好像相当多余,几乎就是在做慈善。 但要这么想的话,那就太小看人类生命形式的潜力了。 人类不能超个体,不能方便交流,不能高效协调,各种方面几乎都是废物,但却拥有一无所有这个最大的宝库。 开挂的人游戏技术是不会提升的,用控制台调试的程序员是做不好游戏的平衡的。人类所在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却也有很大的退步空间,这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没有杀死人类的都在快速让人类开始变得更强,进步速度远非基因的随机变异后扔去送快得多。 闭环确实很麻烦,人们没法抵抗闭环的强制性,但这和人们追求更好的起源,追求全面的进步有什么关系?这不就是个和种田一样简单,让现实和现状割裂的问题吗? 说到底他们只需要保证明面上是他们进入黄金时代就足够了,史书又不会记录所有的一切。他们只需要适时地参与发展,适时地让某些人成仙,及时收获,让他们不会导致一切脱轨,就像收获巨树一样收获以这种另类精密装配法制作的产品就足够了。 这么看的话,有一件事很明显。他们的生产制度隐患深入骨髓,黑暗时代与黄金时代恐怕只差一步失足,而这些执行者却依旧在加着码。 这不重要。会导致结局的只有制度,而没有人。样本量够大了,人就一样了。这里只等他们破而后立,步入觉醒时代就够了。不必多想。 而其中重要的是,码这种东西不能随便加,很危险。好奇害死猫。新领域的探索不比过去的探索,常识有时候并不可靠。 他们以为最差不过在预言结束之后将一切作为祭品,过去已经注定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出太大的事,做好觉悟就够了,哪里做好了面对一切变局的觉悟。 有一个污染源原本完全没有本体,并且倒在了自以为足够强的陷阱之中,遭遇了撕裂,碎成了大量可使用样本。这个沉迷于幻觉预知的混沌之物只以为这是场普通的失败,其实不然。这一切都在加码的策划之中。各式产物千千万,这污染源的快速崛起并非偶然。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人们正试图用这个计划揭示此地与外界不同的真气潮汐的构成原因。 这个计划本身其实没有多危险,只是研究真气潮汐的规律,还原源头而已。但他们错就错在太轻视这个项目,同时接触的雷点太多了。 人们对此的研究使用了最经典的类似同位素标记的方法,在这个计划中,由于对此事不甚上心,加之对某一时刻之前绝不会出事的事过于自信,等到他们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真气实际上是需要人工转化才能形成的,因此在开始实验之前,人们大都认为这潮汐形成的核心之处,必定少不了极强的灵智。因此有一部分人们极力主张不可人工探索,尽量不要让试图接触潮汐之源的计划走近实践,否则定会引发灾难,后患无穷。 显然,这样的主张本身就是在推动人们对不应该接触的东西的探索。人们只知道真气是通过灵气用元气转化而来,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们曾经在讨论中得到过的最糟糕的情况,不外乎就是他们的黄金时代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时代,对方用与他们一样的办法进行套娃,把他们也蒙在了鼓里。相关的讨论无果而终,人们大都放弃了对此的讨论,无视了这种可能性。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种讨论的基础已经把他们的合作基础都排除在外了,那么这个问题又能有什么样的讨论价值? 他们最后认定了他已经经历过的一切就已经不会再被推翻了,再有什么代价都是后话了,于是各自做好赴死觉悟,讨论走向了终点。 而在讨论结束之后,其中一个人对讨论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讨论除开沟通的低效的问题与各自隔离可能带来的突破性进展的好处以外,还有一个不小的问题。讨论是有合作基础的,讨论完全没有真正的深入核心的能力,他们的便早已处在细枝末节之上。 这样的基础无疑是直接暴露了人类最直接的软肋。人们很难就一些核心性的问题产生有价值的讨论,就像脱离群众,害怕群众的封建统治一般,讨论本身就几乎只会不断在某些范围旋转,而对其他的一切束手无策。 他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周围打算为未来献身的一切,他突然开始怀疑起未来。 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切都有漏洞,漏洞总是无处不在的。发现自己想终结的问题在目前状态下完全不可能得到解决并不会让他消沉,只会转而让他从本能延迟脱离出来之后可以察觉更多东西。 另种幽灵 人类的文明以文字记录语言,以语言表述信息,不过一些毫不相关的图画,却能包含更加毫不相关的消息。这种完全不在乎画在哪,只有图案有意义,兼容性相当好的东西,对人类来说相当接地气,却并不理所当然。 人类只是因自己的重复学习方式而演化出文字供人一次次重复造车轮,文字并不是文明和智慧的必要条件。 基础上的巨大分歧足以让世上的灵智发展得千奇百怪,产生各种各样完全不同的存在形式。 那个执意进去盯着台面的小孩并没有被针对,在一切发生之后,他倒活了下来,从昏迷中逐渐复苏了过来。 这里半仙设置的东西到这个时候还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孩子,完全没打算搜查此地的战棺直接释放了破坏性的中和制剂之后便带人很快离去了,连近在眼前的房间都未曾打算进去。于是,这个还未被幽灵化影响的孩子就在这轻微影响之后只是带着喘不动气的沉重苏醒过来。 这种幽灵化确实难以捕捉,但终究只是被放在外面的半仙的制品,可以说几乎完全没有真的影响历史进程的风险。他们带的这些不稳定因素几乎都可以程序化地解决,只是苦了被隔离在修炼知识体系以外的普通人们。 这孩子听着外面异常的风声,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他又如何能不惶恐。从地上爬起来的他完全顾不得身体高烧般的阻塞,一下就冲上去贴到了门的背面。 他生怕有人突然开门进来,只想不要被最先发现。 这反应没什么奇怪的,却逗笑了不知什么东西,这孩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听到,却只感觉有什么在笑。下一刻,同样没有声音的语言却直接织造了幻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这幽灵堆里的小鬼,怎么着怕这些东西啊?” 这孩子非常确定这听起来完全是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实际上完全不存在。他知道自己正处在门前的一个小空间内,在这个地方,不论在那个角度说话,都是绝对有极其明显的回音的。 极度敏感的他瞬间被恐惧所包围,眼珠都要瞪出来,靠在门上好像一个雕塑一般僵硬,直勾勾地盯着对面架子上挂的动物脑袋。 本来这个小孩被吓到,僵在那里不动没什么,但一段时间之后,这眼珠子完全不转的孩子就盯得这未知存在不自在了。 毕竟这个幽灵此刻正在借用这个战利品的头提供基本视野,他们这样木头人四舍五入就是一直在对视。这种情况,看起来反倒是真正的活物却显得更瘆人。 这借战利品的幽灵首先绷不住了。它自认理解这里的幽灵原理,确认这个孩子绝对还在原地,可这种样子却着实让他感觉局面失控。这孩子好像真的知道它在哪看他一样,实在太异常了。 这幽灵终于不再确信,开始猜疑自己的判定,准备把认为这个孩子甚至不能幽灵化的认知收回: “怎么?看到什么了吗?” 要说看到什么,这孩子确实发现了。他发现这个挂墙战利品的眼睛和之前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以前因为这个战利品看着瘆人而从来不仔细看,却也可以确定,这个东西绝对不一样了。 到了这个幽灵问出另外的问题的时候,这个表面上吓傻的孩子早已在恐惧的加速中用额外的时间走过了好大一圈。 额外的时间代表很多东西,心情导致的额外时间有时候甚至可以左脚踩右脚,让人恢复冷静。 “你看不到我的心声,那你为什么要往我的精神里直接投放声音?” 反问很突然,那幽灵无意间已经踩到了别人的探测器上。 那幽灵还来不及说什么,半天依旧完全没有挪动的孩子却继续把话接了下去:“你看不到我所在的地方,为什么敢随意改动我面前的景物?你根本不理解声音的连锁反应,为什么却甚至不愿意发出声音,稍微实验一下?” 这话甚至有点教训的意味,这幽灵差点被他带到沟里去。 这幽灵感觉自己好像被威胁了,感觉很不合适,气不过,于是真正的在房间里制造起声响,发出好像突然由调戏转化为冷冰冰的威胁般的声音: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这个孩子终于动起来,闭上眼睛,彻底推开了身后的大门。 “你明明是个不断犯低级错误的弱子,凭什么敢威胁我?就凭你学会了点装神弄鬼吗?” 这孩子已经确定了声音只在这个房间内部回荡,没有一点来自于身后的区域。刚才被吓到的他此刻已经抓住了角落中的救命稻草,并且抓住一捆接一捆。只能说这个小孩敢留下来盯平台上的人,某种程度上确实胆大包天。 他的想法很简单。不论对手是谁,是什么,碰到这种情况,他都只需要设法离开这个缺乏可用条件的地方就行了。虽然不可思议,但刚才对方的反应,好像确实承认了其不得不利用外界的东西才能获取感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问题一下就会简单很多。 多的不说,这楼道里但凡有一个人,他就很有可能可以逃出生天。对方的感官都是很有问题的,他没有必要对这样的对手过度紧张。 这片阴森的堡垒里到处都是游荡的守卫幽灵,在他闭眼关门之前,实际上他一点都不担心事情最终处理的问题。 但在关门并靠在门上之后,不寻常的刺眼却让他这个对这里的地形了解到可以像找到自己的脚一样轻易找到任何路的他突然感受到了疑惑。 他不记得这里有窗户。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堡垒的很深层区域,这里面应该只有一闭眼就彻底黑的看不见的微弱照明,不该感觉有什么高光。 关上门的他终于还是被好奇心战胜了。他睁开眼睛看向光源,却看到了堡垒被凿穿的大洞,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这个时候,正有一个乌鸦像他刚才看那战利品一样盯着他。 穿行 没有突然触发的事件转机,没有发现异常的守卫援助,出门的他除了看到彻底失控的场面再也看不到其他。 鸟群从外围贴近,哗啦啦蜂拥而入,完全无视他的存在站到了破口之处,四下观察周围的环境,从离他不过几步的地方经过,钻进了漆黑的隧道之中。 对方可不是幽灵。对方完全是一种他从未了解过的外来者。 大部分鸟都在无视他地探索周围,而第一只乌鸦却实打实地在盯着他看,从头至尾未曾移开过视线。 不了解这个世界对外来者不算坏事,起码也没有人了解他。 这小孩从没想过这深藏山中的建筑能有朝一日变成这样。他转头就跑,试图进入建筑相对完好的部分,果不其然,那乌鸦也同步起飞,紧追不放,压倒性的机动性,在此时却稳稳压在后面,根本没打算隐藏目的。 这样被追下去自然是绝对不行的。这孩子在路口随手打开一边的门,一个闪身便直窜进去,猛闭上门,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幽闭狭窄的房间之中。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虽然不先进,但绝不算古代。阶级断代严重,但没那么严重。可以当镜子的反光材料普通人根本不要,所以并不贵重,由于这种被劫来的上层家具几乎没有其他实用价值,所以镜子类似的东西并不少。 这种密室很难第一时间建立感知,就是让老鼠爬过来也要时间,因此用来摆脱监控非常好用。 那外来者根本不当回事,全面监控着这里的任何动静,预防其耍什么花招。 这外来者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毫不夸张地说,虽然其不了解拥有各种多彩视觉的生物看到的听到的东西与他注意到的有什么差别,但他对这个地方可以说确实了如指掌。他在这呆的时间比这个孩子活的时间都要长。 这外来者预先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料到这沉闷的撞击声。 被控制的老鼠很快加速,立刻露头,却早就已经晚了。这狭窄的空间里此时已经只剩下趴在台面上一动不动的一个人了。 而很显然,这个人绝不是其正在追捕的那个。 “有些东西确实就只能等来,在那之前怎么着急都没用,你说是不是?” 突然陷入迷茫的孩子猛然惊醒,此刻他哪里还在什么狭窄密室,早就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阴冷的大殿之中。 他这辈子都没有来过如此阴冷却干燥的地方,口干舌燥的他只觉得舌头好像都要起皮了。 他从未来过如此大殿,可他却绝不想在这多待一秒,哪怕他早已无处可去。 环顾四周,他这次依旧找不到声音的来源。耳内不知疲倦的回声令他头晕目眩,他只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在这待了很久了。 理毛的乌鸦的动作此刻戛然而止,猛然回头,伴随一声嘶鸣,这个孩子突然失去重力,飘向了上空。 这样子看起来好像是莫名其妙,那孩子却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那戛然而止的时候,他正在注意着那全场除人声以外唯一的声音来源。 人声迟迟没有下文,而他却就快彻底离地了。在这大堂的正中心,抓不到任何东西的他如果任凭这么飞向上空,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解决这种情况的办法很简单,不论是什么,只要用力从身后扔出去,之后在落地之后再稍微控制一下,他准保可以在地上安分地待着。 他丝毫不缺可以扔的东西。他身上带的各种小东西多得很,想要落地并没有多大的代价。 但他什么也不想扔。 修炼流派分两派一派他见过,一派他住过。 他见过的一派,据人们所说掌握着永远不会资源匮乏的诀窍,养活着大量手中攥着所有人命运的疯子,这些乐于争权夺利的人们明明拥有可以拯救所有人的能力,却宁可浪费也不救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同胞,反而与欺压者狼狈为奸。下面的人们因此有着普遍共识,就算自己这里出来的地方人员再恶劣不公,也绝不为此投靠那些织造阴谋的人。 而他在那里住过的一派,则是什么都缺,在人们言语中称得上穷凶极恶的一派修炼者。这些家伙与土匪无异,没有另一派的能力,却与另一派完全站在对立面,做着同样为害一方的事。与间接吸血的那派不同,这一派是真土匪,这些一开始一无所有的家伙们几乎没有任何组织,不断自相残杀,从传说中的修炼路径到材料出处,这些土匪般的修炼者的凶恶简直写在脸上。 但相比从未露面的吸血一派,反倒是这些直接为害一方的修炼者更得人心,在人们的心中扮演正面的形象。如果非要说为什么,恐怕就是他了。 被收养的无家可归的小朋友。这些没有另一派那么无尽的资源的人们虽是屠夫般的人,却是更加像他们这边的部分人。 不那么麻烦,原因比想象中简单,这些屠夫懒得把刀刃对准一穷二白的普通人。韭菜当然更仇视收割他们的人,而对于同样他们不该当自己人的人,他们却往往选择性地把目光投向微不足道的事上,以此为自己可能的某种倾向辩护。 人口因为这种原因流向某方向,这世界确实魔幻得很。 这孩子在长期的与那些被称作穷凶极恶之徒的人们的相处过程中认定了一个事实,人就是人,不管在哪干什么都八九不离十,有不了真正意义上多大的区别。 他相继接触过好多个这样的魔道流派的人了,拿着他们想要的资源的他却从未陷入过危险。换了那么多家,他却从来没有成为过战车下的亡魂。 他习惯过各种各样阴森的地方,却并不能接受这种鬼地方。他向一边的柱子伸出手,以无名指夹住某种东西握在手心整个人竟好像受到了牵引,不快不慢地飞向柱子。 那乌鸦自是不服,直接扑向他的手与柱子中间的地方,想打断中间的联系,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扑到,穿了过去。 也不能说穿了过去。这专门保持安全距离的乌鸦,在扑过头的下一刹那却直接相隔几十米被拍在柱子上的手摁在了柱子上,怎么挣扎却都完全不能对这个看起来毫无修为的孩子带来任何影响。 斗兽场 在这个修炼体系初步建立,整体架构尚不完整,通天大道依旧荒芜,绝对优势仍不存在的前期发展时代,很多现象都尚未被归纳总结,因此很多几乎是恶性的现象被当作漏洞使用,不断地冲击着一切向稳定前进的进程。 这是当然的了。只要还有人能站在魔道位置上与可以量产各种强度修炼者的一派角力,那这状况就永远不算解决。 魔道用着各种有着巨大副作用的东西突破境界,这些到处收集材料的人们自然就都会有个共同点:身上各种各样的法宝数不胜数,比那些装备大都极其经典的正道中人看起来主角化得多。 不过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是主角。这个孩子短短数年已经辗转换过好几个魔道中人的救命恩人了,这些单飞的人们就算有再多东西,面对围剿都是自然难以招架。这些年来倒在正道的量产修士手中的魔道数不胜数。 这乌鸦可不是一般的乌鸦。尽管之前说话的那个并不是它,但如果光论实力,这乌鸦估计比这孩子见过的大多数魔道都要难缠。 确实是大多数。之前提到过,这个世界目前正处于基本常识面都尚不完整的时段,偶尔有些魔道有些极度危险的可利用现象,完全把修为之类的踩在脚下正常得很。就像现在,这乌鸦被无视距离的猛按在柱子上并握在手里动弹不得,确实难以想象。 不过毕竟这个孩子完全没有任何修为的提升,这些魔道自认为自己的修炼方法过于冒险,大都并不想让这孩子走上与他们一样的道路,都在留着这孩子等着危急时刻,结果就是这个孩子基本上就是个彻底的凡人。彻底的凡人不管用什么,想握住这么一个缩小身体的妖兽,都完全不可能。法器也是要有足够的法力才有足够的威力。 这乌鸦在这孩子手里爆炸般瞬间膨胀,还好这孩子眼疾手快,再次用起手里夹的法宝,瞬间拉开二者距离,直接把这膨胀的乌鸦塞进了完全不透光的窗户中。 这窗户相对妖兽来说确实还是太脆弱了,基本上就是拿来装饰的,完全没能让这乌鸦的膨胀慢上一点,让这孩子瞬间被卷飞的暴风瞬间把战场转移到了天花板上。 在天花板上这孩子可没什么办法能和这大鸟一斗,就算在地上,他也没有半点胜算。这与魔道的相似之处只有眼中那入魔的眼神的孩子并没有任何抗击打能力。 也就在同时,好像钢梁被扭曲的巨大噪音从身后传来,炸飞窗户的巨大乌鸦很快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钢梁束缚,无法快速起飞。 乌鸦的怒吼在阴森的大殿内回荡,一个身影也在这一刻到了他身前,抓起他就要走。 他一眼就认得出这个人是哪来的。比起量产修士的集体围堵,他过去见过更多的还是那些心灵过敏的侦查员。 这些心灵过敏的人大都来自中间人的势力,正儿八经那些享受更多资源的修士实际上却大都天赋参差不齐,只看出身,不问能力。这种一看就不怎么强的,一看就是侦察过程顺便救个人。 但他却完全不能相信他的这第一感觉。这些心灵过敏的侦察兵怎么会救人的? 随着乌鸦嘶吼的推进,刚才映入眼帘的钢梁消失了,来救他的人也消失了,从被炸开的窗口处,他只能看到一个藏在远的浮夸的地方的侦察兵正远远地盯着这里,正与自己的胳膊在远处通话: “未知的妖兽位置找到了,我这边的地方有一个完全无法直接感知的建筑突然出现了……要不要上报那边?” “没有必要。”那头的声音不假思索,“他们不会需要的。妖兽就说走了就行了,小组保持压制,不管是什么,尽可能抓起来补军费。” 量产修士的那边确实完全不需要妖兽身上的任何一部分。认这个的基本上只有某些见不得光的市场,那些与魔道相关联的市场。 那通讯的人与藏在不同位置的小组成员交换眼色,巨大的噪音再次响起,周围的景物都随着这噪音扭曲,这堂中的柱子都好像活了过来,在这愤怒巨鸦的身后低吼。 那异常灵敏的巨鸦在变大后却直到现在没有起飞过挣脱之前的影响之后,过了这么久,它都摇摇晃晃不曾再次起飞,只在原地愤怒尖啸一声后,突然身子一歪砸在了地上。 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随着噪音的停止,周围的一切再次恢复了正常。 这当然不是那些侦察兵做到了什么,真正让那乌鸦倒下的当然是这个孩子。那个乌鸦已经彻底被他压缩成某种修炼者通用货币了。的确没人教他,把他引入修炼之途,但他却实际上一直在得到更多危险的魔道成果。 那些侦察兵没有感觉到里面还有什么危险,很快接近了里面,直到进来才发现这个坐在墙角的孩子,明显一怔,随后开始逐渐接近他,问他来历。 很明显,这些心灵过敏的侦察兵并没有注意到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 他很确信自己不会幻想这些侦察兵来救他,可他却确实被砸飞了这么远之后还安然无恙完全没有受什么伤,更不用说损害。 这孩子完全不理会心灵过敏者的文化,低着头一动不动。看着他的状态,那心灵过敏的侦察兵也皱皱眉头,不再靠近,跟小组里的人再使个眼色,两个人便直接上前打算带走倒下的乌鸦,不再接近这个孩子。 这种谨慎未免过头,这个孩子也就这么被加入了警戒名单。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些侦查的都是心灵过敏者,说不定是发现了这孩子刚拿到的东西。 那乌鸦的法力几乎被抽干了,以储量和功率适应为特点的妖兽,这样的成品让人隔老远闻到危险气息,再正常不过。 完全无法分辨的语言在他耳边低鸣,待他再次抬起头来,完全恢复正常的乌鸦此刻鸟喙正几乎贴在脸上。 半仙 对普通人来说强的像神灯,几乎无所不能,但却迟迟找不到真正走上仙途的方法半仙们很难通过自己的努力走上正确的道路,因此产生的很多半仙都变成了为祸一方的祸害。这些谁都管不住的人类妖怪经常搞出这些天理不容的戏码,生怕雷劫不劈他们。 就算有再多魔道的东西,这么个小孩子也终究难以走出这份境遇。这么个假意说缘,给人神秘的虚假希望的半仙早已不该以人的标准去看待他们。他们是标标准准的魔道,说是魔道都冤枉魔道,说是如其他妖怪那般吃人的妖道也许更加贴切。 如果说魔道对人们的危害是被欲望支配的绞肉机,还可能有人的一面,那么妖道便是对文明交白卷,极度野蛮失控的那部分了。 很长时间都一直不提妖怪,自然不是因为妖怪在变迁之中不复存在,被人类驯化变成生产工具了,只是随着时代更迭,妖神先是陨落,又遭到灵智风暴撕碎历史,现在的妖怪早已是一盘散沙,还没有来得及从冲击中恢复过来。 人类的文明有文字,而妖兽文明的雏形没有。这样的摧残对妖兽造成了更严重的打击,这样的空档期给人类的超车带来了长时间的空白缓冲带。 这种情况只能说真正的预知和豪赌与幻觉截然不同,总之,时代变了。 人类文明产生了大仙,产生了把技术应用伸到了不可战胜的区域的真正支柱。技术向来是走在理论之前的,理论从来都是技术的高度压缩形式,而从来不是什么真理。就像编程语言立于人类与机器语言中间,它不是任何东西的神。 总之,真正的大预言家给历史进程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世界的天平又一次产生了偏移,半仙成为了站在人们头顶上的外展模块。 这巨鸦的恢复能力比他之前那个遇火而灭的人们可怕多了,被炸的头皮发麻,基本上已经没法活动的孩子头已经完全懵了。他生理上的警报已经彻底波及了他身上的一切,之前因音效极其阴间的噪音阴乐带来的阴间幻觉这一刻好像又出现在了他面前,现在他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他已经试过了他所能想象的一切削弱对方复苏的路径,可那乌鸦却直到现在都未曾弱过半分。那乌鸦甚至每次恢复后都会定住傻站好一阵子,这有恃无恐的妖兽甚至没有多保留记忆方便自己成长的打算,几乎就是在折磨他一个人。 他已经想不起之前好像听过什么了。现在他已经彻底累了,不想再投身于无谓的反抗了。 他终于闭上了双眼。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休息,突然好像有个空心的东西被拿来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他竟不自觉睁开了眼。 此地哪还有什么阴森大院,他此时分明就是躺在一棵树下,此时正是中午,不知怎的,坐在阴凉下的他却感觉出了一身的汗。 “你是哪来的小子,这大中午的躺在这么个深山老林里?这地方可是土匪的地界,当真是命都不要了。” 刚才全身的头疼此刻好像一扫而空,他只觉得自己的睡姿肯定有问题,这坐上半天,自己居然单把坐椅子的给睡麻了。 他可不记得自己睡在了这种地方。 看着面前拿水葫芦敲他脑袋的樵夫,他扶树站起来,只是不知有一句话当问不当问。不过在思索片刻后还是算了。毕竟这个时候问这樵夫为什么会出现在有土匪的山上并不合适。至于这土匪是谁,他自己有答案。 他摆手致歉,这个时候他只想快点回去看看,并不想与这个素不相识的砍柴老人过多交流。 这老头对他的推脱完全无视,就像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一样说个不停:“哎,山里那可不兴进去啊。这天气眼看就要下雨,上这山里去,当心树下让雷劈到了!” 这孩子并不了解这樵夫此话何意。这天边万里无云,照他的经验并不像要下雨。不过他也不想纠缠于此,在老翁的喋喋不休下还是向山里走去。 他想回那堡垒里走走,看看情况究竟如何了。 那老头虽喋喋不休,却并没有追他,随着二人越来越远,双方也逐渐脱离了对方的视野。 土匪的山脚下,怎么会有樵夫呢? 阴冷的寒气从这樵夫背后钻出,刹那间铺满烈日暴晒下的山脚,巨大的乌鸦从瘦小的树干后钻出,就好像是从低维升上来一般凭空出现,刚才的大殿再次从裂口吹出尖啸,刚才还热得不能走的山谷突然就堕入了寒冬。 “抢别人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你不会想重开。” 刚刚把蒙受重创的孩子恢复到没意识到自己受到过任何损伤状态的老樵夫此刻却丝毫不打算调整身体状态,让自己更能适应高强度的作战,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衰老,对于同样强大的另一个半仙的威胁不为所动,甚至懒得回头应对。 “这抢东西从何说起。我早已观察此子并暗中救过多次,怎么沦落到我在抢别人的。而且就算是抢,你这无法无天之徒又打算以什么来维护自己的所想?” 老头的态度不免激怒对手,那受控的巨鸦怒啸一声,用着比戏耍那孩子快多了的速度瞬间炸起一震音爆闪出去,卷起的暴风瞬间剃刀般刮过山谷,只一刹那便让这盛夏的树林铺满了残值落叶,以及不再声响的倒地巨鸦。这老头甚至头上的散发都未曾稍微动一动,好像本人完全不在这里一样。 “你这老贼,不仅长得顽固,人还冥顽不灵。你若有侠义之心,为何不去守护天下太平,在这抢我的玩物?莫不是之前受过什么刺激,以此为乐?” 那半仙也就用这巨鸦发泄一下不满,并不敢与这半仙正面冲突。倒不是一定打不过,只是唯恐两败俱伤。 这老头并不回应他的话,只是注意保留影响,不让前面走的孩子感觉到什么不对。 系统漏洞 这确实是那个孩子熟悉的山,虽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去了那树下,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确认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的可靠性。 很遗憾,那些都是真的。 往常埋伏守卫的岗哨早已空无一人,戒备森严的堡垒此时已经永远地陷入了沉寂。 正在他试图找到一些可以激励他继续下去的要素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突然被冲击波猛地砸中,等他在下一瞬间就扑上去推门的时候,已经完全卡住的大门已经再也推不动一点了,回应他的只剩下了外面传进来让他感觉整个人要自爆般的震荡波。 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再不抵也看得出此地不宜久留。鼻头一热的他猛一吸气,擦鼻子的手已经染上了鼻血。 不论如何,他现在都该把深入建筑,找一个可以避灾的地方作为优先事项。 作出这种简单的判断并不需要什么时间,但他直到架在墙上的东西掉到地上,摔在地上发出脆响的时候才猛然惊醒,而此刻,地面已被各处渗进的水浸透,滴滴答答的水声已将建筑的坍塌警报拉到了最后的关头。 他根本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像玩手机突然睡着了一般突然在这种关头失去意识,他之前根本就没空走神过。 他已经没空再走神,顾不得其他,戴在手上的某个遗物不带半点迟疑地发动,远处的门下一刻就扑到了他的面前,把门把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些魔道的遗物确实好用,虽然各种魔道经常在围剿中丧命,但这些遗物确实不是盖的。不过还是同样的事,好汉架不住人多。 没有达到半只脚踏入仙门的人半仙那种层次的人,终究难以对抗量产的高质量修士。他们这些带着一堆副作用和隐患于人对峙的,终究难以取得真正的胜利果实,扭转乾坤。 不过实际上就算是半仙,也不过是踏入另一个尴尬的处境。飞跃入半仙境地之后,所有半仙都会陷入一段如何加强都几乎毫无意义的阶段,相互之间几乎都完全无可奈何,同样无力扭转乾坤。 半仙都无力扭转乾坤,拿着这种小玩意的区区魔道又如何能以此为有效竞争力。这只不过是最基础的需求之一而已。 内圈的门没有卡住,成功被打开了。但在门后的却不再是地堡长廊,而是阳光直射下的鸟语花香。 他再一次接触了阳光,只不过这次不再是盛夏的骄阳,而是春日的柔光。 “不行的啊,我门虽说地位不低,称霸一方,让人远在天边却依然忌惮,但却万万不可招惹他们啊。” 被叫来的老管事听得这新上位的门主这话,惊得连连摇头,一点没有管事该有的胸有成竹。 “怎么不行?”这新门主眉毛一挑,“这新势力一上来就对我们发号施令,耀武扬威,我们难不成还能就这么听之任之,让人这么骑在我们头上?那我们以后还如何立足?” 这老管事头摇的像坏了的电钻,毫不动摇,完全听不进去新门主的话:“我的门主呦,不论你找谁过招,跟谁打起来,这些人可都是千万不能碰的啊。这不是立不立足的问题,这些人们拿捏着我们实力增幅所无力避开的资源,不论他们如何耀武扬威,我们可都是惹不起的啊。当今此事,我们只有和所有其他路数一样,把此特权让出,才能有继续存续的路走,可千万不能被一时的成就迷惑了双眼啊。” 这话这新门主自然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哪想得到刚上任就能受这气,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怎么,难道我们这发展至今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一点突破,能让我们绕开他们那些鬼资源?” 这新门主上任前最看不起这些把人们像扔锅里熬汤般剥削的利益集团,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还要俯首称臣,他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这老管事叹息一声,终是打算好好解释,力避悲剧的发生:“门主啊,你还年轻,有所不知。这权力向来属于权力,不属于人。我们若是有别的方法,那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一门,变成被围剿消亡的魔道了。” 那门主本就不满于此,听得这话更是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他能接受此事的概率再次大幅下跌。 那老管事自是看得出来,摇摇头,继续下去:“不瞒您说,门主。我们所有人如今走到今天这一步,正是贪婪在其中作祟,让我们就这么自己走进了诅咒之中。某种程度上,我们与那些水深火热中的农民们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系统要我们担任不同的职务,所以我们走上了不同的位置,本质上,我们无一例外都是被剥削者。我们这些凡人修炼者,本都不该走上这样的位置,我们所触摸使用的一切对我们而言都太超前了,我们早就都已如同湍流中的蚂蚁,再无选择的余地了。我们所遭遇的所有的不公,都是力量的代价啊。” 这门主安静的可怕,沉寂良久之后开口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如果脱离这带来阴谋的力量,将之彻底与我们的社会分开,能解决这力量的诅咒吗?” 这样的问题,得到的回答自然是摇头。 “诅咒在我们自己身上,这些资源与什么修炼之路,都无非是一种表象而已。甩脱力量什么都解决不了,只会让自己陷入危机而已。” “那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那门主拍案而起,这老管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浑身一震,不知这是为何。 修炼之路与过去的很多东西强绑定,充分与社会绑定,深入骨髓。这些凡人们本不该能走上这样的道路,却被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的接触卷入了可怕的漩涡之中。 他们的量产修士再强,与那些近乎无所不能半仙相比也是一群愚蠢的野兽而已,更别说与真正的仙人相比。 故事让人类脱颖而出,也成了人类进化中最大的系统漏洞。 阴云 重农抑商历史悠久,人们常说这是农业社会留下的过时糟粕。我倒觉得不能这么理解。 重农抑商的重农不过是个说法,其中更主要的东西还是在抑商,说得更明白些,抑制暴发户。 这里不谈重农抑商的原因是否是与靠经商致富的人们富而不贵,野蛮人般的行径无数次激怒文化人与老牌贵族有关系,就从结果上来看,这重农抑商的思想其实设计的很有说法。 历史上朝代更迭这么多次,这么多次暴发户一统山河,最后却是暴发户摇身一变变成新贵族,继承过去的一切,然后继续鄙视其他暴发户,提起一批新贵族,接着继续与其他暴发户割席,非常连贯,一点不拖泥带水。 这种东西听起来魔幻,但却的确是现实。一个文明之中文化割裂,这种东西其实正常得很。总有一方要做控制者,一方要做被控制者,分化不可避免。 在这样的背景下,修炼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就变得颇为复杂。 在老式的社会结构下,其实大多数平民都是站在中立位置的。他们虽然不见得站在贵族这边,但也不会自然地站在他们身边同样在压迫他们的修炼者一边。与之相比,他们甚至更加亲近他们完全不了解,只是他们习惯于长期站在他们头上的贵族这边。 这样说未免还是有点太乱了,不如更加简洁一点地表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皇家贵族属于继承过去上层文化形态的那一部分,不论他们起源如何,这些由暴发户起源的贵族实际上从自封为贵族之后就彻底与过去的身份割席,传承过去的文化,成为非常正统的贵族。这些王公贵族虽然大面积使用并依赖主流的修炼道路,并且这么多年都无法彻底摆脱特定资源,但从结构上而言,这些王公贵族一系的特权完全独立于修炼体系之外。 这里发生的一切的大背景就与此相关,这个冲突的核心与导火索就在此处。王公贵族们正在试图摆脱特定的资源需求,重新开发修炼体系,以脱离这持续存在的绑架。 要说王公贵族们是受到什么冒犯才开始试图寻找新的修炼体系,倒也没有。这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王族的骄傲:他们非常看不起这些商业发家的暴发户,任何文人贵族都无法忍受这些欺压百姓,制造灾难的资源垄断者用如此无耻的行径要与他们和平共处,平起平坐。他们的传统告诉他们,商人这种吸血鬼决不能与他们平起平坐,更何况是暗中扼住他们的咽喉。 于是,分歧产生了,察觉到威胁的利益集团开始扭曲重组,组装起一只巨兽,开始调用起他们散落在世界之上的触手,准备让人们向他们一向向往的王公贵族们挥刀,开始向人们发展出来的传统文化挥刀。 而这些触手,自然就是离开修炼体系,离开指定资源以外一无所有的各种新兴的什么什么门,在贵族们眼中同样属于暴发户的这些自以为新贵的宗门们。 这不是人与人的战斗,这是同一文明中不同的文化与文化的战斗。之前说过了,同一文明之中,不同的社会阶级之中产生文化撕裂是非常正常的事。 这场斗争可以说是相当之悬。在人们心中占主导地位,形象向来正面的王公贵族们的优势好像就止步于此了,这看起来几乎是修炼者与被断流了的半修炼者凡人集体之间的斗争,这看起来王公贵族们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他们唯一的僵持资本就是可以与这些垄断者们同归于尽,几乎没有破局之法。 如果这么想,那就太小看王公贵族们名义的力量了。资本主义萌芽被全盛封建帝国直接掐灭,这可不止是书中的故事。 整个文明之中,不论阶级,所有人都很尊敬王公贵族,这也正是之前这个资源垄断集团不主动找王公贵族麻烦的主要原因。人们大都不乐意造这种反,文化撕裂导致的文化压制确实让这些暴发户明显从心理上难以接受这种变化,即使被王公贵族鄙视,这些人们也只是想着能融入贵族阶级,而几乎从未想过像野蛮人一样武装反抗。 这种情况就是让刚刚当上门主的这位心态不平衡的重要原因之一。大多数改变了命运的人们都只想成为王公贵族,而不是成为王公贵族的敌人。他们并不是很想听这突然跑出来发号施令的反贼的话。 不过他与其他的门主并不完全相同。 门主之位不是世袭的。那些拥有世袭地位的是所谓的过渡新贵的群体的。这些人家里往往有稳定的天赋遗传,足以代代流传其地位,与那些资源掌握者产生合作关系之后,这些人可以非常丝滑的进入地主阶级,走向更像传统贵族的道路。 而他们这些门主,则是比出来的。最后能服众的胜出者担任门主。 不过虽说话里有胜出,但更多重点在服众。门主大多数时候还是由新贵族们的关系户担任,像他这样真的是打出来的门主,少之又少。 而他能打出来的原因也极其简单。 “我作为半仙,不被资源束缚,完全不能被他们的三脚猫功夫威胁,不是也一直失败。那话只是说说而已,你何必纠结于此呢。” 看起来非常老的半仙好言相劝,却也劝不回这失落的门主,只能看到门主依然唉声叹气,放不下这救国之事。 “师傅……我对于成什么仙什么的其实没有什么欲望。在很久之前,我的生活什么都没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人无忧无虑,确实活的舒服,可是在听到与我曾见过的一切都息息相关的灾难之后,生活就突然出现了这所谓的奔头……这奔头就像诅咒一样一直缠着我,让我再也没法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被雪崩彻底掩埋……师傅,我感觉我已经彻底被奔头奴役了,我究竟该怎么办才能好好活下去?” 半仙本质上也是人,哪里回答得了他的问题。 拉开序幕 旧贵族的重农抑商是反暴发户的重农抑商,是从思维层面的体系架构。旧贵族与知识分子团结一心,用知识分子的地位编织帝国的根须,把稳定输送向这个即使遭受重大创伤却仍旧拥有数亿人口的庞大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脆弱的以农业经济基础建立的帝国看起来根本无力与他们脚下的猛兽相斗,他们脚下已经侵蚀了他们每一寸土地的垄断者已经让他们退无可退。 火山冬天不过是老牌的对手,真正的重大浩劫此刻才悄然临近。 压制暴发户,撕裂文化,并且甚至设下精妙的陷阱,使得帝国换代多次却未曾倒下的老牌贵族们终于走到了他们只能背水一战的时刻。垄断性的修炼体系已经把帝国腐蚀得太严重了,现在,历史的车轮已经彻底走到了十字路口,到了最后厮杀的时刻。 一切终究还是走到了正面冲突这一步。 那些被垄断资源的商人们全力支持,养出极大影响力的修炼世家被推上了台面。这些从未被真正封位的所谓新贵在改造下彻底失去最后一层镀层,让历史走向了帝国末日的开场。 曾经各个门派争夺资源控制权完全就是一场笑话,他们就像一群抢骨头的狗,从未拿到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他们自己满意的均衡只不过是狡诈商人们炮制的骗局。直到现在,他们才突然发现了自己过去的天真。 冲突直接绕过了他们自以为的第一道防线。大批掌握资源的宗门拿着自己完全无力转化的矿井,只能被迫投靠掌握技术的商人们。偶尔有些在意识到之后立刻想与跳反到帝国那边的一部分合作的宗门,大多直接陷入了商人联盟指挥的宗门的包围之下。商人们几乎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彻底掌控了所有可能或不可能的宗门,彻底用宗门包围了他们曾经向往的帝国首都。 战火远比野火烧的快,帝国手中那零星几个被接纳的所谓天下第一,此刻将要面对全天下所有的宗门打破规则的围剿。 商人们派来的伪使者趾高气昂,面见大帝丝毫没有敬畏,面对堂上想要生剁了他的诸多将士,却丝毫不加一点畏惧,视死如归。 大帝看这来劝降的使者,正确答案早已写在了周边愤怒将士们的脸上。这是场彻底的冲突,现在,在场没有一个曾经想搞事的人还坚定计划。 这场冲突对于这些图谋不轨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彻底的黑天鹅。 大帝轻叹一声,平静如初:“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有可能向你们这些投机取巧的吸血鬼投降呢?” “别自欺欺人了。”那伪使冷笑一声,有必死觉悟的嚣张显露无遗:“要是在你们治下,人们过得真的好,我们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毒瘤,有何颜面对我们说这样的话?新时代的曙光已经亮起了,你们这些老地主不论怎么选,都绝不会有好结果!你们这些旧时代的余孽再怎么嚣张,最后也只能做我的陪葬品,绝无第二种可能!” 大帝没有抬头与他对视,面对彻底的挑衅,回话却轻描淡写:“这么说,你是真的觉得你们是有胜算?” 帝国首都都被彻底包围,各地军团在突袭下一溃千里,这帝王却一点没有为之慌张的意思,完全不在意正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 这嚣张的伪使哪能忍受如此欺辱,他本就是死前疯狂的疯子,这种时候哪会甘愿下风:“还活在梦里?你的整片国土都彻底沦陷了!在这种时候,你的国民可不会有任何一个站在你这边!你还没有感受到你所在体系的悲哀吗?过去你们的任何超级武器都已经毫无意义,封印布局已经彻底布下,你们已经彻底没有一点胜算了!” 巨大长柄武器的宽刃直接扫过这咄咄逼人的来使身上,恐怖的威力直接穿过这来使的身体,瞬间打断了他的狂吠。 “我说过,不准带武器上殿。” 大殿被这一刀劈出巨大的裂痕,整个房间都好像瞬间跌入冰点,可那噤声的来使却完全没有受伤,只是被恐惧打断了语言系统,嘴虽还张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台上的大帝出手让刀刃直接穿过了来使,使之毫发无损,甚至没有必要活动一下。 冲动的大将知道大帝真正的实力,退后行礼,放下这手柄比人胳膊还粗的巨刀,退入人群。 大帝看这说不出话来的来使,仍旧不屑看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那垄断资源的巨头在修炼这方面认识远比我们要深刻,我们根本没有胜算。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你回去。我会让你亲眼见证这些投机取巧者的崩塌。在一切结束之后,在你看到你家人的那一刻,你和你所有的家人都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个也走不了。” 这差点被一刀两断的来使早已腿软,哪里还站的住,直接便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相撞的声音如此响亮,整个大堂都为之噤声。 前一刻他还在帝王的大殿上,下一刻他却已经跪在了巨头们聚会的现场,跪在了台上最显眼的位置。吵闹的现场被这声巨响吸引注意,巨头家族们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他,场上一时陷入寂静。 而现在,他正巧跪在正准备发言的那个派他来的长官面前,被长官诧异地凝视着。 会场一时陷入尴尬,但这来使却早已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抬头与长官对视的眼神之空洞,他那平时盛气凌人的长官此时竟都心惊肉跳地吞咽一声。 场面陷入寂静,现在只等他解释一下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现在情况已经不需要他解释了。极尽奢华的长明灯突然开始出现从未出现过的电压不稳,明亮的大堂霎时间昏暗下来,忽明忽暗的灯光晃的巨头们人心惶惶,外面突然刮起的不正常真气风暴已经诠释了一切。 变迁 密布于各种主要城市与交通要道的长廊的作用并非只有一种。这么大工程的东西,要是仅仅只用于监控目标与观察敌情,那也太夸张了。 从长廊的边缘处,常常会撒下更多不可接触的网状物。这些网状结构比宽阔的长廊主干道的分布广泛得多,几乎扩散到了整个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隐藏的主干道宽广结识,经过过精密设计,常常用于快速运输军队,而其他的分支就显得简单的多了。基本上几百公里分不到一个哨兵。 在他们这个兵员极度冗杂,给经济带来了极大压力的尚武帝国,岗哨分不到哨兵的事听起来相当难以置信。毕竟这些哨兵远离中心,虽然吃不到大锅饭的维护费优惠,但占用的经费也只少不多。这些在野地里独自生活的哨兵就算补给断了都饿不死,有什么突发事件了,把其家里人顺着长廊给送过去,荒山野岭给个特许,连军饷都免了。这种白嫖的哨兵数量这么少,怎么想都不太合理。 但其实是很合理的。这些连哨兵都没几个的分支路线能很好地打起烟雾弹,让人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分支长廊真正的意义。 强烈到足以让真气潮汐急剧削弱的干扰从核心泵出,沿着长廊边缘的网,就像接受心脏泵血的血管一样,把波动带到了大片的区域。大面积的断电般的景象毫无疑问地冲击了巨头们之前的宣称。 这种事对这些巨头们来说实际上没有什么难解决的。这种设施的干扰并不能带来不可逆的损伤,各个宗门内部曾经以加速修炼为由设计的调节器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干扰毁坏,如果及时调整到了正确频率,断电问题可以立刻得到缓解,民心可以快速得到稳定。 而这种稳定没什么难度,几乎是必然的。 但就算他们的硬件再不容易毁坏,他们又如何可能战胜已经夺取了发展方向的帝王呢? 这些巨头是名副其实的纸老虎。原始统治的形成是面对面的,是从实践中得来的体制,而这些巨头就只是一群投机取巧,操弄经济的人而已。恰恰这些从不亲自上手,雇人代替,自己只顾在没有意义的争端中内斗的家伙们是最容易被彻底架空的。这些坑人坑一辈子的人,到最后往往被自己的雇员卖了都看不到问题。 正所谓实践中才能得到真知,技术比理论走得更快的原因,正是因为技术在理论苦思冥想的时候,已经用半穷举的方式快速前进,顺便大力锻炼了自身的执行力,已经获得了更加踏实有效的进步。 不人用多看,就单从这一面,就看得出这些巨头绝对走不长远。他们就像已经衰落的幻觉系预知一样摇摇欲坠。 历史告诉我们,为了拿钱而参战的人是没有足够强大的战斗力的。就算是熟练使用武器的猩猩都比他们称职,至少猩猩不会背叛,也不会泄密。使用雇佣兵只是在给自己下毒而已。 这些东西不必展开来说。总之,在这些巨头们吹出的牛被打脸之后,本就不太想参与,只是察觉时事被迫屈从的大量部队跳反,修复工作受到严重阻碍,巨头们扶持的新手贵族政客们同时管顾两头,疲于奔命,终究无力维持,连锁反应般的崩塌砸到巨头们脚下,让本就不够团结的巨头们快速瓦解,开始各自试图远离这个巨大的风险源。 本来预定接管新帝国的贵族们顷刻间分裂,变成了巨头们各自的雇佣兵。城还没怎么围,帝王几乎只是动动手指头,甚至没有调兵,就快速瓦解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围攻,让胜利的天平顷刻转向。 只能说这些只知道赚钱与给别的巨头使绊子的人们在绝大多数他们不了解问题上都和自以为是的青春期无二。 这场争端结束的太快了,快到看起来好像完全不会产生什么深远的影响,快到危机评级甚至好像不足以通过什么新的法案。 当然,影响是不会没有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帝王很快展开对之前自称新贵族的世家的招安活动,心灰意冷的巨头们在这种时刻就像一个个蔫了的柿子,对于上面的政策几乎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一纸赦免与强制迁移令,巨头们很快被驯服,变成了帝国的一部分。 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连响都听不着就结束了。也只有这样的文明才把握的住巨量人口与劳动力,在危机之后能够快速复苏。 这场甚至没有打起来的战争还是有更广泛的影响的。继盐铁官营之后,一些修炼时需要用到的人造资源也进入了官营,开始转而为政策服务,调整定价。至此,时代开始变迁了。 时代转过了一圈,走上了新的土地。这种资源的官营化快速推进了修炼的普及,让社会的生产力因此大幅上升,同时也大规模斩断了魔道的人员流入,社会的治安快速恢复,随之反哺生产力,市民阶层开始产生并繁盛起来。 更多的东西暂时不重要。无法成为真正大仙的半仙也没能及时想象到这样的剧变,社会并没有向更热闹的方向演变,人们还是逐渐走上了繁荣的时代。全新的问题在等待着旧时代的斗士们,拷问这些旧时代的半仙们他们的领悟。 市民阶层的兴起代表着生产力的溢出,农业产出因为之前的特殊作物种类与修炼普及化而溢出,人们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农民了。大多数的人们因交通限制而聚集在一片不大的区域内寻求生计,轻工业就在这种环境下蓬勃发展,独特的产业结构快速发展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世界真正社会体系的雏形才算彻底地脱离原始,开始建立起来。新的体系,新的关系,新的结构,新的矛盾。 在此之前,还有一些不同的细节需要强调一下。旧贵族统治下的社会结构,对于过量的人口,去经济化非常明显。家里干轻工业的家族招收大量家丁从事生产,只管饭不发钱的情况非常广泛。工资这种东西并不是必然的。 倒计时 智人不同于野兽,战争结束的时候,纷争才算正式开始。 大帝没有接受大臣们的建议,说到做到,真的没有为难曾经带兵兵临城下的巨头,使得众臣百般不解。 这不重要,在此先简单带过一下变迁的实际内容。 大帝未出动一兵一卒便让真气潮汐的稳定性出现严重问题,几乎一夜之间就解除了兵临城下,使得大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直接开始追逃,打出了可以说有史以来伤亡最小的战役。这场战役通过市民阶层快速传播,帝王的实权此刻产生了快速的膨胀。 这不是个好兆头,但偶尔用用没什么问题。通过实权超出制衡范围的膨胀,这大帝顶着反对声,强行推动了极大规模的社会变迁,切实地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 围绕着这个大帝,在报纸上流传的传说已经快把这帝国变成神权帝国了。照如此态势发展下去,怕不是这大帝只要一死,整个帝国立马就会解体,变得分崩离析。 也就在这个时候,实际上几乎没有帮上什么忙的未来使者带来了最大的噩耗。 “你很快就会走向生命的尽头了。准备处理处理后事。” 安排在门后的小太监瑟瑟发抖,可大帝却丝毫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甚至只是默默点点头,连话都没有搭。 “完全不依靠来自未来的任何东西,几乎完全没有向我要过任何东西……真的,大帝,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前,我从没想过这样的伟业是可以不依靠未来信息就能建立的。吾王啊,虽然问古人这种话很不合适,但不知您可否有我来到这里意义的头绪?” 未来的来者从未想到他这样手握必然的人会如此悠闲地完成他的任务。实际上,他在拿到闭环坐标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丢了一页。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帝王完全不看这实际上能做到一切更加无解的未来来者:“不过就是给我一个可以走向某条路线的契机,给我一个让我可以把握计划的标尺。这就足够了。” 那跳跃了几次时间几乎全程摸鱼的来使惊叹于这个传说中奠基人制造的奇迹,他此时完全确信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如此简单敷衍使用直视必然能力的契机。只是他的惊叹并没有换来大帝的暂留许可,大帝紧接着就继续下达了逐客令。 “真的要我现在就走吗?如果我真的没有丢掉某页的话,这可是我最后一次会出现在这了。” 那来使还对离去恋恋不舍。他是真的对面前的大帝不舍,这个大帝的能力确实赢得了他的忠诚。 “你留在这就能让我多活几天吗?”大帝毫不客气,旁敲侧击依然是要他走。 来使依然恋恋不舍,但最后还是离去了。虽然他们这样的回到过去的任务由于约束难以建立,因而缺少规定,只有像规则类怪谈一般读起来让人不舒服的注意事项,但还是有一定的效果。一切发展皆有天定,一切过去早已注定。他并不想亲手害死这大帝,还是乖乖离去,封存了这段记忆。 他只把这段东西当闲来回忆的消遣,一边真正生活在此间的小太监可没法平静下来。要知道,大帝的生命长度就是帝国可以维持的时间长度,这早已成了人们眼中的共识。 大帝见小太监半天不敢出来,于是抬起头来,开始眼神召唤。这个小太监是他安排的,他没空想为什么这个小太监会突然不肯出来。尽管原因很简单。 这个小太监的身世不复杂。曾经有一个巨头体系下推举出的无背景门主,就是前文提到过的那个,他在潮汐不稳定的时间内从敌对势力中跳反,在瓦解敌军中做出重要贡献的门主。这个门主当时冒险面见圣上,说明情况,之后成功地得到了大帝的保护。 从那时到现在,实际上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这个门主虽已受封,但终究实力不足,如果大帝没了,帝国就这么分崩离析了,那么他们一家都绝对要玩完。他们的仇人实在太多了。 这其中当然包括这个小太监,也就是那个门主的儿子。 之前这个大帝上马了永生计划,不用永生,哪怕只是足够长生,他们家都能脱离危险,但这个时间,实在太短了。不用说这个小太监,他爸此时甚至都还年轻。那边给了死期,那就注定了这边大帝计划的失败。以此来看,他们全部都走上了末路。 这个小太监年纪轻轻小命不保,眼睛都吓直了,一时疏忽没有出来,很快便意识到问题,出来叩见了大帝。 “你这什么样子。在我身边呆这么久,你怎么还能露出如此惊恐?如此气概,未来如何代理国事,稳定天下。” 大帝一直以来看起来都缺乏真情实感,这小太监早已习惯,但今天的消息他却无法习惯。他从没听说过自己要代理国事。 在他刚才听到的时间以前,他绝没有能够达到期望的能力,甚至连保护自己都不太可能。小太监内心的绝望辐射开来,但凡不是心灵失聪怕是都能感受到。 大帝自然也感受到了:“怎么,你怀疑我的计划?” “不敢……” 这个小太监哪敢怀疑。他甚至到现在不懂这大帝的计划到底什么意思。毕竟他实际上完全是个小孩子,小到几乎踩着年龄线。 别人的回应不在大帝的考虑范围内。大帝心态没有一丝波动,只抛出了一句解释:“提前多少天告诉我死期是我的要求,如今会发生的一切,我早在很久以前就计划好了。你完全不用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们不会有事的。我既然把你这么小就接进这里,并且给你一个你就算过几年都完成不了的任务,那就代表着你至少会一直活到可以胜任,能听明白吗?” “可是,您的计划应该算不上是必然……”小太监的疑虑非常直接,答案直指问题成立的内核。 动荡 这小太监的问题层次非常浅,却也的确是硬伤。 这大帝是有死期的,那就意味着历史上他就绝对在众人面前倒下了。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强行拉起如此推动,最后大概率绝对没有好结果。 但也就一面之缘,寥寥几语,这大帝却也找到了这种系统的一个重大漏洞。离这个时间线过于遥远的人不可能完全清楚很多细节,除非要求去看并提供答案。 这不失为一种操作方式,一种利用确定性反锁另外的确定性,带来一连串反向锁定,是一种非常经典的用法。 不过大帝并没有这么用的打算。他用的是另外的一部分,是不确定性。 未知看起来非常弱小,知晓命运的人怎么看都相对普通人而言有着巨大的优势,怎么看都没有足够的潜力,但我们不应该忘记智人是如何崛起的。 对可能的危难并不报以彻底的恐惧与为时过早的反应,而是根据眼前与过去操纵行为,文明正是如此建立起来的。如果不存在不知道未来的人,只有跳过当下,只想钻空子的人,那么这些人所预知的一切未来都将空空如也,预知会立刻像脱离了生物的病毒一样失去意义,短时间内快速失传。 大帝非常清楚,依靠未来的预知就像修炼一样,带有极其严重的反噬。想要真的掌控未来,就必须像进环世界前五感去其四一样,放弃预知。否则,预知的反噬可比让人缺胳膊少腿,骨瘦如柴这样的结局残暴多了。 这小太监不明白这两条用法之间的差别,看不懂大帝的想法,这也没有办法。按照计划,一切还是会正常发展的。 不幸的是,他们没什么友军。 在旧贵族的眼里,皇帝已经算是反了。巨大的危机已经悄然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大帝不肯斩草除根的后患此时已经蠢蠢欲动。 虽然看起来算是机密,但大帝将死的消息还是快速传遍了各个中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在首都以外,这个吓人的小道消息甚至已经登上了报纸。 市民阶层不同于农民,农民们要不是有自己的地,要不是用地主的生产工具给地主工作,至少吃穿不愁,再没钱不至于饿死,走投无路了地一卖,把自己也顺手一卖,给人当个家丁佣人,照样活。市民们就不一样了。 市民们没法自己种地自己吃,卖自己去当什么仆人也不一定找到门路,作为溢出人口,市民阶层好的没学到,陋习倒是卷出不少。没钱还裹脚大多出自这个阶层。这些天天为吃饭而奔波的人们生活的风雨飘摇,要不说士农工商,农还排的不低,也是有理由的。至少农民混再差不能真饿死,又不是打仗了流离失所,老被劫掠,这些不被货币涨跌折磨的死去活来阶层排的不低合情合理。 至少之前是这样的。随着新农具的大范围入侵,本来并不是必要的修炼体系强行入侵生产,让他们那里的地产争端与过扩代价搞得太严重,农民们可是过了一段折磨的时段。 本来大帝推行官营,强行压住修炼成本,大幅提高产出,搞得挺不错,这么个新闻一传到正高歌猛进扩大种植面积的农民们耳朵里,立马就引发了社会动荡。 士农工商的评级肯定不是仅仅建立在贵族的偏见上的。一切都讲个基础。这样的评级实际上只代表一件事,货币经济发展得非常糟糕,商人们一直在被贵族老爷们用货币收割,怎么吸血都相对而言骨瘦如柴,只有正常过活的农民怎么都饿不死,钱从来只是添头,才过得不错。 由此可以推出,士农工商,农确实是站在高点的社会阶层。那么,由他们引发的麻烦就理所当然是大事件。 这就是大帝计划很重要的组成部分,群众路线。从上层抢出利益来,给到农民们明显的生活改观,那么到了出事改观保不住的时候,这些集体就很容易坐不住。 这些高速扩张,产生农民联盟集体的阶层很快就对此新闻产生了反应。大多数集体想到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就是集群抗命,拒绝优惠政策消失,紧接着就是大面积联合,组织招揽高级的修士,给就近政府断粮威胁。粮食多是他们种地的粮食多,关贵族老爷什么事。说没有就没有,巨大面积的耕地给市中心一围,谁负得起责任。 这可算不上小事。小一点的市中心妥协下来,必然会被供应链断供,联盟层层胜利下来,围到有完整供应链可用或者到了有重兵把守的地方,这粮食一出问题,根本没得解决。市中心就那么大点地方,聚集那么多市民阶层,那么多饿肚子的人,围着围着民心就炸开了,隐藏的长廊根本经不起长期运输压力。这些壮大的农民阶层膨胀起来了,旧贵族的天命只能被拉下马。毕竟本身就是尚武的文明,黄金时代的农民们普遍产生了自己的公会一样的地方集体,这种情况甚至完全不必猜。 这是绝对彻底的天下大乱。曾经修改政策的时候就有大臣上书过,引发过大面积强烈抗议,但还是被压下去了。 这就是大帝的计划。这朝堂之上,这京城之内,这数逾千万的眼睛可能没有一双是友善的,这繁华的城市可能是彻底的地狱,但在这都市之外,这新兴的,真正有力量的真正新贵族,这他们扁舟脚下真正的汪洋大海,全都是他的救赎。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但这小太监还远远不会。带着他的王命,这些可能会在对方的让步下埋下祸根的新生活力们可以借势拿到核心,真正让他所计划的一切走进现实,改变这世间的秩序,彻底推翻一切。 他的计划很好,但在史书上多半不会这么写。大臣们认为他一手制造了天下大乱,没有子嗣的小太监下位之后真正继承权力的人也多半不会维护他。 当然了。史书上如果这么写了,那他拿什么成功呢。 太子 当然了,大帝并没有绝后。他只是多了个贴身的小太监来协助他的计划而已,太子这种东西要是死期都传出来了都没有,那大臣们大概率甚至不会管其他的提案,大帝面前就都是催他去整个太子,免得之后天下大乱的提案了。 在之前,大帝一直在明知自己绝对有死期的情况下至少看起来在寻找永生之路。这种情况下,大帝要说太子也有,大臣们也不好假设他找不到,也就没人说什么。因此,这太子基本上一直在当一辈子太子的背景板下成长。 这种背景板,看起来大概率养不出什么有出息的太子。当一辈子太子,还学什么治国。不止太子,在大帝的阴影下,这皇家养出来的皇子基本上全是一帮绵羊,早被磨钝了爪子,一个个不能说憨厚老实,至少算是拔牙老虎,说不能打是假,但真要说能打,也只能应对降几个档次的对手,就这样还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元气大伤。 这才过去十几年,这帝国已经走过了别的帝国几百年的衰亡史,开始走向表面繁荣的末尾,开始快速下坡了。 好在再怎么说,人的很多本质也还是刻在骨子里的。堕落并没有彻底侵蚀这个太子,长期的积累让他在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不至于被绝望压倒,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他反倒收获了一大群毫无野心,被完全驯化的竞争者们。 现实不像他的老师说的那样悲观,相反,他仅仅只是不懂如何治国而已。 在他悠闲惯了,几乎是与他闲聊的老师向他大吐苦水,表达对大厦将倾的不甘的时候,他却只感到振奋,只反问一句:“那你觉得这些大肆圈地的农民们,短时间能纠集起足以击败我们战棺禁军的修士兵团吗?” 这老师一听,反倒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太子竟丝毫不受他的影响,完全没有一点消极,反而有点猝不及防:“这个……大概很难。虽然大帝不顾帝国的根基,制造了危险时势,但实际上军队完全没有来得及迭代,实际上战棺死士完全压倒绝大多数修士,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根本没有可能强攻拿下重镇才是。” 这老师话是这么说,却早已听出来这根本不算问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明显,就算是他在说,实际上大部分精力也放在等待太子接话上。 “所以实际上,这些农民们根本算不上大威胁,只要许诺保留政策,出兵之后其实可以非常轻易地拔除一些不愿放弃的,时局很快就能稳定下来。” 太子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在如此颓废皇宫环境下,他早已和老师混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如果追求一时稳定的话,确实如此。”这老师不否决这太子的说法,作为从不研究治理的人,这太子的见解已算不错:“但真正的问题并不出在这里。农民们坐不住只是激起的小浪花,真正的问题出现在海底的结构上。这样的政策让农民们得以快速扩张成长,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片的地,我们这些坐在这里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全方面地压倒,最后被彻底推翻,重演历史的悲剧。真正的难点在于,大帝一手制造了我们不可战胜的敌人,却无法保持其掌控力。我们的发展太不均衡了,大帝自己足可以顶天立地,而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 这老师又开始了,他消极的很。他已经知道的一切让他沉迷在噩梦之中无法自拔,没法像这个太子一样思考,即使面对最简单的问题。 “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敌人吗?”太子完全没有受到诱导,问出一个问题反倒提醒了这老师。 “不止。我们还有脚下这些曾经闹事的巨头们。这事你应该记得,虽然你那时还小,但一群人被强制搬迁进京城并且直系旁系终身不允许出城那次的大阵仗你应该是见过的。这也算是大帝才能很好解决的问题。不过这个其实不用太在意,他们早就失去了垄断能力,这种老对手很好对付。这些靠钱发家的人们真进了乱世,自己都保不住。钱到底能不能买东西这种事,还是我们这些生产者势力说了算的。” 在老师确实看不起这些投机发家的商人们。这也没错,钱能不能买东西,花多少钱买东西,向来不是钱说了算的。钱是一种双刃剑,既指敌人,又指自己。钱在有的人手里可能什么都买不了,但给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买不了了。 “那老师,你觉得如果我在城里带人灭了这些巨头,把他们的一切都收归,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到这里,这太子的发言就可怕起来,但对于他老师来说,这可一点都不可怕。 “灭掉巨头会有很多人失业,失去收入,无法养活一家,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我们不需要补齐这些吸血鬼的收入空缺,只要我们能养活失业的人群,把收归所得发散出去,安定民心,这些巨头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大帝的政策在让他们苟延残喘。他们只要在京城里就是困兽,不论如何不会改变,未尝不可。怎么,太子有灭这些巨头之心?” 这灭巨头的提案可是被强行压制多时了,在宫廷里大多数人可都是支持灭巨头的。这太子竟自己说出来了,虽说残暴,却着实民心所向,绝对可以得到当朝几乎所有势力的支持。谁都不会介意除掉门口一个巨大的潜在危险的。 “灭巨头只是一小步而已。这是我们现在就可以做的。”那老师以为这太子想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但这太子注意的却远远不止这些:“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注意到最实际,最有效的潜在伟力不是别的,正是堕落之力。老师,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人都是可以指向性培养成无欲无求的堕落分子的,对。你觉得,堕落治国,以保安宁,如此如何?” 新生魔道 堕落治国自古有之。严格意义上来说基本上一切宣扬神存在的东西都算堕落治国。用一个人们本来就没想验证与得到回报的东西当做借口,将其引入管理体系,这种用来隋化人们需求的一切,都算堕落治国。 从实用性上来说,这很正常。付出代价,并得到自己想要的统治稳固,各对各的没什么好说的。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不同的体系对应不同的代价,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这其间的天差地别还真值得注意一下。 被踩在大帝脚下的巨头们变得安静了很多。巨大的挫折强迫他们学会了敬畏。计划失败的速度之快超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到了今天,甚至他们还不敢明里聚会,维持关系的聚会甚至都藏着掖着,生怕被抓住把柄,让人结果了性命。 他们有多怕呢?说明白点,完全不怕。 这城市里净是被他们吃的死死的的市民阶层,要真打起来,那不是他们落进了旧贵族的包围圈,那是旧贵族落进了他们的暗箭森林。旧贵族的威慑对他们而言依旧形同虚设,他们怕的依旧只有大帝本人,这大帝的死期一传出来,这些巨头们兴奋得立刻便举办了聚会,提前欢庆起了胜利。 当然,不是所有巨头都参与了这场狂欢。大量巨头内部,还是分为两派。 主战的莽夫们还是倾向于快速取胜,夺得胜利果实,只是做好了预防被一网打尽的周全准备后便如同之前一样欢庆起胜利。只是不知道他们再聚会会不会做噩梦。 他们如果赌赢了,不仅能夺取原先的果实,甚至还能甩下曾经不好排除的参加的巨头们,抢走他们的那份果实。这些热衷于商业的巨头们与他们的主义并没有很大的差别。 而另一派则是比较温和的,至少是看起来是比较温和的那种。他们主张继续安定发展,力避正面冲突,主张撕个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 当然,这一部分巨头们并不会因此而不再十恶不赦。从底层上来说,他们毫无区别。 这些巨头无一例外,他们所拥有的财富要远远超过实际上的产能。他们实际上没有能力带人们一飞冲天,但这却正是巨头们的能力之一,利用假象实施掠夺。 浮躁巨头们的文化不允许他们甘于受困于实际的限制,在他们的眼中,通过转嫁一些危机,他们可以掠夺式地获得很多东西,就像他们曾经变成巨头的过程一样。 相对平和的那一部分也一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只要他们可以在帝国中长存,他们可以利用他们的惯用方式彻底毒害整个帝国,把整个帝国悬于危险境地之中,把他们手下的人变成烫手的山芋,让旧贵族们怎么也不敢接。 他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些另外的巨头同盟同样定期举办着聚会,维系着他们的同盟。 这样的他们可能很难想象,最先遭受太子所领导的围剿的是他们。 意气风发的年轻领导者同样不理解。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太子在挑软柿子捏。 太子的围剿兵团组成相当简单,仅仅只是围而不攻,只剩一个人进来,要求他们束手就擒,免得闹大对谁都不好。 这年轻的领导者当然不服。他才刚刚找到自己在这幼稚组成结构中的位置,找到自己可以一飞冲天的办法,这才刚刚起步,他哪里接受的了就如此夭折。 就目前为止,他还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表现自己的怒火,与这包围正面对峙:“我们犯了什么法,就要我们束手就擒?我们应大帝之召,自进京以来未犯任何法条,未曾有过任何武装,与那些私下武装划清界限,何以要我们束手就擒?” 这年轻领导者已经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了初步的判断,并且做好了相应的觉悟。他已经做好了直面对方反问如何证明,并为此牺牲的觉悟。 他当然不是做好了死的觉悟。他自是有自己的假死之法,用以威慑对方。为了保证效果,他甚至没有给身后的巨头家人们通风报信,直接拒绝了家人们伸来的手。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完全超出他的预期,对方淡淡的语气甚至让他心肺骤停:“没有什么法条。要你们束手就擒,单纯就是因为我们的未来蓝图没有你们,仅此而已。有什么话可以当面说,我便是当今太子,再见到我时我就是新的大帝。” 太子对他们的一切漫不经心,光其身份就足够有威慑力了。他们唯一怕的就是大帝,那大帝的这个儿子要如何保证威胁会小一点呢? 计划突然被打回原形,这年轻的领导者一时没能接上话,直到身后抓他衣袖的手再次爬上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再次甩开身后的手,他现在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的临场发挥。这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劣势。果不其然,他的话确实相当简陋: “为什么?我们与那些不老实的人们不一样,不论未来的蓝图是什么,我们这些意欲投诚之人,难道就换不来一次转型的机会吗?” 这话虽说简陋,却暗藏他们的核心在里面,足以服众。不论如何转型,只要他们能留存下去,总有办法彻底污染经济体系,总有办法夺取帝国之魂。 他的这精准的一句争取,甚至让早就准备好紧急脱离的人群驻足观望。他们想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甚至有可能扭转乾坤。 但显然,这话对太子来说毫无作用。 “我不在乎。要怪就怪你们倒霉。我不是冲你们来的,只是顺路而已。趁你们足够弱小把一切麻烦都解决掉,不论怎样,这个思路有问题吗?” 太子还未抬手,其敢独自走进来的气势便已压倒了他们的军心。这个年轻领导人还没来得及再想到什么,便被后面的人从后面扑倒,只一刹那便消失在了原地。 同一瞬间,各个巨头们也纷纷逃离,刚才还热闹的聚会现场,只一瞬间便只剩太子一人。 阳谋 这太子感叹一句这些家伙的逃跑速度之后,便很快转身离开了。他确实只是路过而已,虽然他很想赶紧解决一下这些高层们的眼中钉,但不论怎么说,大帝还在位,这些事轮不到他管。他此行的目的更多是监控那个生平第一次离开大帝身边的小太监,提前倒戈支持他的各种大臣们大多怀疑这个小太监的动向。 这种怀疑多少有点造反的意思,不过前面也说过了,不论是对读书人还是老牌贵族们来说,皇帝本人已经算是造反了。皇权不等于皇帝的权力,这种东西算是人众皆知了。 而他不好好追踪,有空跑过来砸场子的原因也很简单。那些心怀不轨的巨头们对战棺上街非常不满,他们的整体计划都受到了严重阻碍,实在是不好推动。 大帝保这么一群巨头进京,并养起实际上更加难对付的新生势力,这计划可以说是环环相扣,碍于大帝本人的威慑,大家还不好怎么着,只能听任一切发展,等待麻烦彻底爆发的时刻。 大帝试图颠覆其过去的环境,试图让一切改头换面,甚至不惜把天下卷入混乱。至少大部分旧贵族是这么想的。 这个理论显然不适合解释接下来的情况。大帝突然传令召集所有入京的上榜巨头及家属,突然展开了针对巨头们的阳谋。 突然提前开始削弱巨头们,就好像怕他们对付不了这被围在京城里的恶鬼们一样。讲道理,不讲究伤亡的话,城区一罩,结界一展,对着城里一顿狂轰滥炸,都到这份上了,哪里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光朝堂上的人们不解,外面的巨头们也同样不解。尤其是刚被太子冲散聚会的那一批人。 这年轻的领导者手下的联盟刚刚分崩离析,就听到了了如此召见,论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但实际上,他们还哪里有选择呢。 为了表达忠心,他们这个联盟里的人们是真的做戏做了全套,完全没有做除了逃亡以外的另外的二手准备。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经过一系列重复的心理活动之后,他还是带着他家里的人们去了。 通往皇宫大殿的门口冷冷清清,一点没有做,鸿门宴召集他们至少该有的表面功夫,转过视野盲区,迎接他们的也只有一排排哨兵,没有一点可以让人缓和心态的要素。 这真是召见,完全不是什么宴会。门都进了,身份都核对了,他们也没有退出去的办法。被抓着袖口,他们一群人还是步伐僵硬地走向了大殿。 上了大殿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不是唯一来这里的人。只是这里离门口太远,看不到情况,这大殿之上,同样是他们联盟里的不少巨头一家也早已到达,只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因为站不住而全家或跪或坐在原地,在大帝本人的扫视下在寂静中等待最终时刻。 这里的大多数人他都认识,都是他这边联盟里的的人,但有一个是例外。 这个人他也认识,但绝不是他们同盟里的人。作为这里为数不多站在原地没有瘫倒在地的人,这个与他同样年轻的人在来京城之前一直是他的玩伴。 那会他们还是小孩。由于不同的教育,他们的观念很早就起过冲突,只是一直以来都并不影响他们玩得很好。这一关系一直持续到各大巨头们被强制搬迁到京城为止。 他们并不是同一批进入京城的,很显然,他家来的更早,而这个执着于对抗,难以相信招安的直到很久以后才被强制搬迁进来。这足以让他们即使后来住的很近都没再一起玩过。 不过更大的原因来自于观念撕裂的更加严重。两大派别在遇到如此情况采取的政策加速了他们的撕裂,关系的走冷自然也会影响到孩子的走向。 按理来说,这个与他有着巨大观念差异的儿时玩伴怎么说也不该出现在这。他们家的武装派别此刻毫无疑问是那部分怎么说都不会来的那种,是正中大帝阳谋毫无选择的那种。 不过他不需要别人解释。很显然,别人都是拖家带口来的,他的这个玩伴却是独自来的。可能性很多,但大都不是很重要。 寂静的环境下,他也不好再向这个其搭话,只能在后面看看这个石头般的儿时玩伴,把一切都停留在想法之中。 寂静持续了很长时间。几乎一直等到夕阳西下,大帝才稍微有点动作。 “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不会再有了。好了,机会已经给过了,那就开始。” 这么长时间过去,这大帝终于亲口否决了鸿门宴的情况。迷茫的巨头们自我怀疑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得到了解放。 这么看,他们大概是进了白名单了。也不枉那些瘫在地上的人们丢人现眼这么长时间。 不过当然,不依靠军队的大帝可并没打算拟订什么白名单。他的死期都公布出去了,谁在乎他拟订了什么白名单。 彻底撕碎寂静的不是大帝的发言,是凭空出现,穿着脊柱再也站不起来的那些未到场巨头本人,可怕的景象让偷看的哨兵都差点想逃离此地。 如果光是这样也还好,不至于,这并没有超出他们对这个大帝真实实力的预期。真正让他们接连后退的,是那个独自前来的前排一人。 突然原地猛咳,身上颜色突然一条条染色,在瞬间便被折叠之后从大帝手边跌出来,这突发的事件才是让在场人们依旧站不起来的真正原因。 在这过程中,大帝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大帝显然并不在乎这当庭的惨案。他起身像拎起地上的衣服一样轻松地连人拎起,将其扶正,完全不管其是否还能站立。 “我记得你刚才是在的。” 说罢,这大帝便松手放开了那年轻人,奇迹的是那年轻人竟并没有倒下,站得稳稳的,连同他刚刚受伤留在公堂上的各种,此刻都一并消失了,就好像其从一开始就没受伤过一般。 镜中人 大帝就好像被人夺舍了一样,掌握着大量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法术。天天和大帝生活在一起的众臣没有一个能说清大帝这些法术究竟从何而来,这些就算单个法术一经出现都该引发大动荡的法术,此刻正扎堆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个针对贼心不死的巨头们的阳谋,某种程度上提醒了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众臣。他们这边突然意识到这个太子应该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于是太子不再出门去乱走,再次回到了皇宫里,开始设计有意地与大帝接触。于是这个太子又回到了他从小就常待的书库里。 和这大帝一样,这个太子作为第一个出生的皇子,由于不乐意跟他的一堆姐姐玩,于是从小就喜欢窝在皇族其他成员都不大乐意来的书库里到处乱看,全当消遣。 不选别的地方躲的原因说来简单,大帝本人常坐在里面,一堆孩子进这里面有一堆规矩要守,于是就都不是很想靠近此地。这正与太子本人的需求完全吻合。 在那个年纪,太子得到了对法术认知的启蒙。这个并不禁止别人进来的地方却能形成天然庇护,在他眼里,法术的玄妙之处多源于此。 他和小时候的大帝很像,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遇到同样的契机,因此也并没有接触足够实际的启蒙,同样的年纪,他远远比不上大帝本人当初的强大。 但这并不代表他很弱。众臣无法从史书中找到大帝走到此步的原因,甚至用他来反证一切与书库关系不大,但这并不影响其本身确实有敢什么都不带就在巨头的集会中与大量巨头对峙的底气。 他只是没那么夸张,不能凭空把人从未知的地方拉到面前秒掉,不能利用预知能力的变种操纵概率来安全通过冒险而已。 今天是他接受任务的第一天,今天并没有什么具体任务,有的只有让他开始回到书库,不要让大帝产生怀疑的准备。毕竟有了不一定有他能打的老师开始教他一些其他东西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书库了。 说人话,就是协助调整监听与监视系统。 没影响,反正就是他今天没有向大帝搭话的必要。毕竟他们父子之前也没有过什么交谈,这个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大帝主动开口了。 “你觉得,这些巨头们的存在,对于我们未来的发展而言有什么影响?” 此刻他们毫无疑问是处在监视之下的,这太子不能确定大帝此言是否是发现了问题。毕竟之前刚刚发生过可能是泄密事件的事。 大帝好像猜到了他的所想一样,随手移动基本上是用于防刺客的摆设镜子,将镜面对准了书架下坐着的太子。 太子从镜中看到了自己,而自己却并没有看向正在看镜子的他,依旧在看手上的书。 这种情况下,论谁来都没法成功窃听。这太子瞬间怀疑之前的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 这个时候,大帝的问题并没有停下:“这些行商巨头炮制危机,掠夺财富,使用货币绑架人民,让人们不事生产,转而去投身于一些与生产毫无关系的地步,之后再用货币炮制危机,更加彻底地掠夺绑架没有土地的人们,压榨他们的一切,你觉得这些巨头们该如何看待?” 这太子表情并没有为此发生变化,也完全没有对此作出选择,面对问题,他反而反问一句: “我们没有做同样的事情吗?” 帝国当然有在做。帝国构成不全是农民,但凡产出点和吃没关系的东西,大都在利用货币驱使别人。 不过同样,这句反问非常普通。巨头和过去的帝国不一样,巨头们在用幻觉让人们自以为达到了某个高度,使得一切真相与决策为之扭曲,达到了过去人们未曾达到的程度。巨头们的爪牙远比帝国要锋利,远比帝国要危险。 “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这些巨头与那些贵族们一样,无可厚非?” 太子摇摇头:“不,他们一样罪大恶极。他们同样是会带领我们最终走向衰亡的意识,同样是走火入魔的产物。” “看起来你有不一样的想法啊。”大帝罕见地正面转过身来,在太子记忆中,二人第一次面对面。 “在此之前,是否方便先透露你最先想表达的观点?” 太子没有直接表达的意愿,首先提出了问题,试图先理清大帝的计划。 “我的意愿之后会有人转达给你。法术的生效是需要代价的,在完成之前,影响因素不能被随意拨动。” 大帝言语之间并没有什么被拒绝的不满,跳过问题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会突然来这里,多半与那些基本上把我当叛徒的众臣们有关。虽然你们现在是盟友,但这个问题还是不得不问:你怎么看待这些众臣?” 这太子实际上并没有第一时间接上大帝的思路。毕竟大帝什么都没说。但从这个问题中,他还是看出了端倪。 “不彻底消灭巨头势力,却在开始利用前施以重创,这么看的话,这计划怕不是想同时将两大势力一网打尽,彻底改写运行逻辑。” 他的猜想大面积由自己的认知补齐,不过某种程度上,这正中下怀。 大帝有计划吗?不一定有。作为制造局面的人,他其实并不一定需要知道一切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完全可以通过引导,利用别人思维的土壤来种植未知的果实。 太子思维的土壤很简单。他认为人类看似复杂,实际不过低效的判断元件。通过教育与需求的折叠制造出整体体系,在这样的体系下,人类有意识,但其实也可以当作是没有意识的。 资本奴役人类,帝国奴役人类。奴役人类的既不是资本家,也不是贵族,既不是巨头,也不是大帝,奴役人类的是人类通过这种超个体联系所制造的文明,通过文明制造的套娃意识。 局部意识 互相之间毫无联系,无意识要合作的个体,作为一个整体可以形成意识体吗? 这个问题实际上没什么意义。脑细胞也没有意识,但组合起来的人就是有意识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会一起对发生的事件作出反应,之后利用系统内部的文化之类的因素控制整个整体为之效力,以达成某个行为目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脑细胞做的事与集体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要硬说区别的话,大概就是巨大生物体的绝大多数细胞都摆烂接受奴役,进化出对脑细胞指令的绝对服从,以保证宏观生物体可以保证一定的竞争力以存活。 这个太子对于意识的定义就非常宽松。在他眼中,拥有共同利益的集体就是意识套娃,处在一切生物体意识之上的,文化本身也是一种并不与他们对话,而是由他们组成的意识。 这个意识一般来说很低能,毕竟拥有自己意识的个体服从性不够理想,表现在人身上怕是一个彻底的愣子,在面对其他服从性高的意识体时,其执行力低到可以说没有任何竞争力,怕是开坦克都打不过徒手的。 太子对此事的理解基本上就是大帝察觉到了什么危机,他们的原班人马已经在黄金时代里中毒太深,积重难返,最后不得不让大帝出此下策,要一举同时歼灭两个意识体,并准备同时养大另外的意识体,让他们的社会走向另外的方向。 这种问题硬来是不行的。想要一代之内摧毁原本的意识体,快速让一切转型,基本上就是对这自己的脑袋开一枪,然后换一个意志继承人的意思。他们的文明已经经历这么多时间成长,留下这么多就算是大帝也无力全部转录的优势积累,过度是必不可少的。 他并不完全理解大帝的计划,就像大帝也并不了解一切最后会走向何种结局。不过这不要紧。所有脑细胞都了解一切并不是大脑可以正常高效运行的必要条件。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知道的,并且保证自己可以确实地完成自己认为自己需要做的事,就算成功把如神经反射一般的接力棒接下去了。 他需要完成的使命,确实不需要他知道太多。这反倒利于加密的执行。 宫殿大堂之上,瞬间被几乎解体的人确实吓到了在场几乎所有巨头。那一切的后劲不小,直到大帝完成最后的恐吓发言,都没有人再敢发出一点响动,有过一句反驳。 不过这其中受后劲影响最大的反倒不是那些以为被一网打尽站不稳的,反倒是其中那个后来的年轻人。 在众人离去,他又一次试图仔细看那被他始终定位的儿时玩伴的时候,却发现其早已不知所踪,穿着一样的鞋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也不能说是另外一个人,此人与他那玩伴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虽不放在一起时难以区分,但对他来说却是一眼就看得出不对。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个一看就不对劲的人以其身份离开了此处,而后很快,众多反抗巨头中有一个巨头幸免于难的小道消息便传播开来。 没有任何一个巨头擅长傀儡术,没有任何一家的技能点从高效转动的轮机上歪到很容易招到的人工的替代品上。 问题自然是没有困扰到这个年轻人。他很清楚这家是干什么起家的,他只是惊讶他们竟能从这样的审判中骗过大帝的眼睛。 这家是靠走私起家的,窝藏大量物品甚至整个人的技术正是他们成为巨头最大的敲门砖。这种东西配上他们家的狡诈传承,这家成为巨头是当之无愧靠威慑走到今天的。 他不好为这儿时的玩伴祈福,只愿其还能为自己的命运度过此劫。 一边并不正式参与点数的人闲的没事数过来去的人数,来去人数相符,于是在统计人员路过身边时不由感叹一句:“我以为难逃一劫的是他们,现在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大帝的法力了啊。就是不知道他让这些人们全身而退,难不成真的相信这些家伙会忠诚不成?” “也没有全身而退。”那统计员应声回他,眉头依旧不易察觉地微皱思索,“走的人比来的人少登记一个。照理来说都这么放行了,不应该的。你觉得这事要不要如实上报?” 一边数数的人一度以为自己数错了。 最后这个消息还是上报给了派任务的官员。主持此事的大臣当时也在一边数,只是没有上前问,听到如此报告,哪里能相信。只是等第二天再找这个当时负责统计的小兵之时,他们却再也没有找到过本该执勤的小兵。 这件诡异的小事很快得到了相关大臣的注意,这个小问题最后也很快传到了与大帝距离最近的人,也就是太子的耳朵里。 大帝的死期已经公布,基本上太子登基的日程都已经因此安排上了,所以近期乱七八糟的事找上这太子的还挺多的。太子其实有理由相信这是贵族们在策划试图让他感到烦躁,从而推进架空他的改革。 他异常熟悉的传话者站在他的身边等待他的回应,低头不发一言。 他已经观察了数天这传话者与太子的对话,才取而代之,开始接近这太子。计划并非一开始就是如此,但在听说太子与其余任何皇家成员都交际甚少的时候,其计划出现了一些变化。 出门的时候人们没有数错,进来的人数与出去的人数确实是吻合的。但在谁是谁的问题上,程序出现了纰漏。皇宫这些天已经失踪了不少人了。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内部警戒一连提升了好几级,都没有任何效果。 太子在拿到信息之后,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他每天都会与传话者修改暗号,如果观察时间不够,很难发觉其中的问题。很显然,这个冒失的试图篡位者并没有观察到重点。 先机出现在了本该被埋伏的人这边。 毒瘤 “为什么你敢直接到我面前,是因为你真的以为你不被处理是因为力量的代价是缺口吗?” 太子直接戳破了还想找机会的潜伏者的身份,毫不避讳。那潜伏者只愣了一刹那便意识到败露,手指一伸,子弹般的弹头直向太子射去,却直接击穿了他自己所在身体的腿,让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再能完美地取而代之,以这样的水准想害太子也太自不量力了。就算换作其余皇族,护身符也足够让他无计可施,最多只是没法如皇子般顺手让其反打断自己的腿。 双方都处在全盛时代的情况下,双方的搞事能力确实都不可轻视,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可以放在同一个高度。 潜伏者的计划失败了,现在站在太子面前,他已没有丝毫胜算。此时外界刚刚蒙受重创,他们恢复实力还需时日的家族如若没了他在此争取时机,制造混乱,让这贵族势力完全缓过来,他们怕是再无翻身之日。 他唯一还能达成目标的办法,就只剩使得贵族们认为大帝唯一复活的人此刻正在宫中搞事的观点种植在众臣心中,以掩护外面等待帝国腐朽的家族传承。 但很遗憾,他还没来得及种,如果就这么下去,完全没被成功修复的他的残躯一旦被发现,一切就都完了。被找到的身体健全不能证明他们没留一手,但如果被找到的身体本就残缺,他们就可以肯定必然有大帝修复的身体走出了宫廷。 就算再没有胜算,这次他也必须尽一切可能逃离控制,重新混入人群之中。 稳定心神,他的指尖再次凝聚力量,算上不算好用脚趾的话,他应该还有十九发子弹。 还未等他再次瞄准,他的重心便已快速偏移,脚再也不属于他能控制的身体部件。 这太子打法相当凶悍,只过一瞬间,那他刚刚进攻过的手便已被凌空抓住,那只手就好像被鹰爪刺穿一样,凉意瞬间灌满其右臂,整条手臂瞬间失去控制。 再也没有时间给他犹豫了。另一只手火速开火,也没空管指向哪里,下一刻其整个身体一脱力,留在太子手上的便只剩下了一个没有意义的躯壳。 伴随着能够让整个皇宫都感觉到的波动,留在太子手上的便只剩一个看起来没怎么受伤的躯壳。 门外的守卫感觉到了波动的方向,外面给他空间的大臣一惊,不顾后果直接推门闯入。 上风的当然还是太子,对方的暗算并没有继续自不量力下去。太子把这身子一扔,自然白那自称保他的大臣一眼。 “这么明显都找不出来,你到底哪方面足以保我。去把这个报回去,这两天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在大臣仍不知所措时,太子已快步走开。 那个试图逃离的人,当时究竟做了什么? 太子为了保证身体完整,其实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多大损伤,其短时间内感受到的一切不过是太子试图逼他逃走的驱赶。 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只伤到内庭部队,很显然,其必有极其隐晦的夺身之法。其第一次攻击便已同时暴露了这种东西的作用方式。 太子有一个目的与这外人相同,那就是拖延贵族的发力,分散其注意,为大帝派出的小太监争取时间。这些贵族的宣言一旦传出去,轻易就能使得新生势力快速解体。在这新生势力彻底由只想保留特权转向新的目标之前,他都必须尽力拖延,至少要保证帝国中央的后院一直起火。 当然,拥有类似的目的,并不代表太子会将其招入麾下。他并不想有队友,和任何人结党都不利于其实际操作。 大部分,或者说几乎所有大臣都不知道的一点是,不止外部交通有准备运输用长廊,那样从外界丝毫看不出端倪的长廊就像蜘蛛网一样,早已遍布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太子能把其射出的弹头转到射中攻击者自己,正是用的这宫中分布的,细小如蛛丝般的微型网络。这种对外界来说完全看不见摸不着的网络,却可以从其中任何一点让目标凭空消失,使其如同电流般穿过网络,再从其他的位置凭空出现,之前用的这个来开头,最后他也是用的这一招收尾。 弹头和那个人的本体被射进了一只兔子体内,兔子身上的阵法瞬间启动,一声哀鸣之后,那个人被困在了兔子体内。 太子本可以彻底除掉他,但其并没有这么做。 在那躯体里受控的残缺被识别之后,外面准备长期隐蔽的残留巨头进入了贵族们的视野,随着事件的揭秘,内圈的交接程序在众臣的推进下彻底改革,移除了那人可以到处取而代之的土壤。 控制其路线之后,好不容易解开太子设置封印的那个外人变成了哪也去不了的困兽,其被安置在监控松散的区域内,就此被设计成了一个恐怖传说,用来占领重要交接区,使得试图暗箱操作的部分大臣陷入劣势。 太子没有与任何人实际结盟,却成功利用了他的敌人,给暗箱操作带来了巨大的障碍。 太子的任务现在很明确了,压制并抑制帝国旧势力的成长,成为帝国头顶的阴云,为外部势力争取成长与转型的时机。 他只需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了,脑细胞也是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一点点事情,最后形成一切的。 太子的任务简单的表述就是添乱,被他掩护的那个甚至算不上王族的小太监才是他们真正计划的传播者。 这么说的话,那个小太监的年龄怎么说还是太小了,要是为他争取时间,那也未免太给自己找麻烦了。他们的计划实际上并不需要小太监的年龄做掩护,真出了事,小太监的年龄也不见得就能起到任何保护作用。这个计划实在是太烂了,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么看,这个小太监八成就是个幌子,只要抓起来看管,然后把注意力就可以尽情转移到别处去了。 确实有人是这么想的。 暗流 灵智这种东西并非宏观意义上的动物独有,只是人们最熟悉的拥有者只有各种动物而已。 这很正常,毕竟灵智只是灵气活动的诸多表现形式之一。人们对其的界定只停留在仅盯着智字不放,就算把一切编织得再完美无瑕,也是犯了物极的大忌,是走火入魔。 就像科学不是强行利用已知的一切去试图解释遇到的一切一样,如果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坚定某个结论放在哪里都绝对正确,那就与神学无异。 理论不是故事,是一种方便实用化技术合并压缩,用于方便技术推广的工具。这是人类发明的无形财富,是有的野蛮人看到都不想去碰的无形财富,是更加高级的低维储存保险设施。 大帝如期倒下,太子照章登基,重创的巨头势力还在试图垂死挣扎的时候,大帝派出去的那个小太监已经落网,被关入了天牢。 那个最重要的小太监几乎没有耗费追捕队一点心力,离开王城的他数月时间里甚至没有接近任何一个人们怕他接近的组织,流浪街头,最终被一家地主收走,经历平庸寒酸到让人难以置信。 即使如此,众臣还是斟酌之后选择了长期关押这个小太监,不让他离开,不信这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太子也对此看起来没什么意见,这个小太监就这么被长期收容了。 确实,大帝钻的漏洞难以保全其身后的一切,但这如此轻易地解决,还是让诸多大臣心神不宁。除非大帝为的就是让他们心神不宁,否则目前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切完全无法解释。 终于在某一天早朝,坐不住的众臣推举毛遂自荐的一员,向新帝提出了问题。 “怎么,你怀疑我什么都没有学到?” 新帝语气毫无波动,但却把对话带偏了风向,让这毛遂自荐者也有点把握不住。 “不,微臣也许表达有失偏颇,混淆了本意,微臣……” 不等其矫正,这新帝就直接打断了他的发言。 “我允许你的质疑。我从父皇口中得到的最大的教诲,就是这大帝之位不论是谁来坐,都不能真正改变黎民百姓的生存现状。一切都是暂时的,过往皆为虚妄,一切都会变成过往,一切都是历史的尘埃。这王位不论谁来坐,都不会引起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改变。” 这新帝突然大发雷霆,台下众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新帝平静下来,回位坐正,尽管危险气息依然不减分毫,但终于看起来趋于平静。 “大帝本人对这个烂摊子没有头绪,很不巧,我也没有。这些天我寝食难安,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现在我就坐在这,谁若能取我首级,我就将王位传于他,就现在开始,绝不食言。” 这新帝在坐下之时反而说出了更荒唐的话,下面众多大臣的人群中甚至有人失声大喝一声胡闹,其中赤裸裸的愤怒在大堂中回荡,让整个大堂顷刻间鸦雀无声。 新帝完全没有受到威慑,甚至懒得瞟一眼,淡淡补充:“我已经说过的话不会收回。没用的。” “想那些遥远到不切实际的未来没有意义,无异于走火入魔!和平安宁无疑是巨大的财富,帝国陷入危机轮回不过是上面体制的问题,因为过于遥远的无望而放弃眼下最实际的发展,这种想法断不可取!吾皇请千万三思!” 随着最大危机的衰落,帝国接下来最大的衰落方向无疑是朝廷内讧。 长话短说,新帝坚持不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并且扬言这朝堂之上绝无人可以夺走他的王位,当天晚上,他自导自演的下毒被他自己一眼认出来当场验出,并且拒不透露他声称已经看出的凶手的信息,扬长而去,直接给原本的内部分裂添砖加瓦,为内乱大力鼓风,他这边的人们根本无法理解他在做什么。 他们最后还是没能得到与那个小太监可能有关的消息,看着监牢里蹲在角落麻木的孩子,他们依然没有头绪。 那没有受到资本复辟打击,此刻还有着自己的封地与兵权的小太监的家族不出几天估计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可以预见的麻烦不可避免就会找上门。 安宁的时代依旧没有到来。 正在大面积扩张土地的农民自发组成的集体此时正在利用他们的资源以村庄为单位扩张,之前完全催化的土地兼并使得量产修士的学院凭空变出来一般铺遍了帝国的土地,把之前民间连菜刀都要去地主家共用的封锁几乎一夜之间扫荡一空。 外面的局面已经火烧眉毛,只是此时严重撕裂的朝廷还是死活不让一员大将离开京城,只有一群被资源封锁的部队纷纷举手投降,一溃千里。 这新帝,毒的很。 这种情况被朝廷亲自下场抓回一个尸骨未寒大帝手下小太监的新闻再一次催化,现在,人人都知道朝廷已经不行了。或者说从来没行过,一直都是大帝一人力压群雄,就算战棺死士,这些年丢的人也够多了。 收留那小太监的一方地主听得此消息异常兴奋,摩拳擦掌,甚至他们家的孩子都摩拳擦掌,都做起了乱世出英雄的美梦。 只有一个孩子始终在扫大家的兴。 “就算打赢了,执掌了天下,也保不住这些让我们这些时日飞速发展的基石的。倒不如说,如果打赢了,我们就再也别想有今天的日子了,该没的没,该放逐的放逐,反倒助君开国的忠臣们之后过得最惨。” 地主们开始量产修士,大面积开设学堂,地主家的孩子们自然落不下,都是读过书的,不至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大都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反还调侃他: “都当上皇帝了,还要什么优待政策!该躺着赚钱躺着,该资源封锁封锁,一群地主们本就不怎么合作,谁之后还为保卫什么扩张基础而战啊。” “我懂,然后再在某种天灾人祸下接近当今局面,重新掉回被各种封锁,任人宰割的局面,甚至因为之前拼搏的结仇,之后有些分支甚至可能绝后。图什么啊,搞这种老路,现在处在扩地上升期,过的真不好吗,要走上这些路?” 演变 这个口出狂言的当然不会是别人,当然是那个被派出来的小太监。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自己眼前抓走,他才突然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此时,灵智克隆已经彻底开始了工作。 灵智克隆的技术与皇家情报机构的研究成果有很大关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核心特务发现此事,新帝大概率是很难瞒住这边的。再怎么说,这新帝实际上也没什么经验。 果不其然,小太监本人刚被抓走没几天,就又有特务带着兵团气势汹汹找上门来了。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官兵来这里是没带多少人的,可这一次来调查的特务却带来了数个的战棺死士。一般来说,除非要用重火力压制或是捣毁据点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些战棺,战棺出现在他们这里,怎么想都绝不是好消息,整个村子一时间人心惶惶,大都觉得这里要被用于杀鸡儆猴了。 之前他们聊的内容大都该王朝末年,朝廷衰落,应该进入下一轮循环的时候聊。而现在,这落差的速度仅仅是衰落的假象,王朝顶多算走向了衰落的转折点,论绝对实力,这些刚刚开始发展起来的家伙们甚至连一轮修士都未曾产出,根本连象征性的抵抗都难以做到。 如果再加之他们一盘散沙的组织结构,毫无疑问,就算他们是帝国的巨大威胁,是贵族们移不走的针毡,那他们真正反扑的时候也还差相当多代。他们只是难缠而已,而且如果在战事上不断挫败,他们怕是连现在的优惠也会被迫交出。 村里算是土皇帝的大地主愁眉苦脸,利用各种办法兼并了巨量土地与劳力的他此刻无计可施,他根本无力承载周围来开会小地主们眼中的重望。 自古以来,不参与争夺王权的地主都从不少见。地主和地主们非亲非故,不会组成什么反抗力量,向来是朝廷管理众多的人口的优秀合作伙伴。就算进入乱世,再怎么被抢劫,地主阶级还是会凭空萌发,就像韭菜一样生生不息。毕竟经济结构没有根本性改变,社会总会修复自己的伤口。 会场在短暂的吵闹与甩锅之后陷入寂静。过不了明天官兵就要到了,可直到现在,他们还拿不出任何解决办法。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能否破财免灾。如果就这么下去,他们只能收拾细软,放弃地权赶紧跑路了。 努力拼搏了半辈子,这才刚刚顺着风有了起色,他是真的心在滴血。 “奉曾经大帝之旨,你们不能走。” 正在陷入僵局之时,一人推门进来,来人正是这村中最大地主的儿子。 房中众地主都愣了,不知这大地主的儿子抽的什么风。大地主此时正心烦意乱,哪里听得这孩子胡说,眉头一皱,便开始驱赶:“你跑进来干什么,大人讨论事,少来捣乱!” 这大地主的儿子毫不怯场,当即驳回他的驱赶:“我不是你儿子,至少不完全是。我是那个之前被抓走的小太监,此次带命而来,可容不得你意气用事。” 这正心烦的大地主哪听得小孩教诲,拍桌就要站起,却被纹丝不动的桌椅生生撞回,吃痛又坐回了位置。 这破木桌子他天天搬,他可不记得有这么结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孩子的样子好像完全不换气,伸手一指,面前的景物竟开始折叠,坐在椅子上的他下一秒竟整桌出现在了野外,那特务此时正在不足五十米远的地方向他信步走来。 这种档次的法术,这大地主可是这辈子都未曾见过。 “大帝的计划会护你们周全,相对应的,你们也要领命,让一切的计划照常前进。除此之外,你们只有家破人亡一条路。听懂了吗?” 这几个只会胡乱聊天的区区小地主哪见过这阵仗,面色苍白立马就想离开座位,叩见他们认为的大帝鬼魂。只可惜他们此刻依旧被固定在原地,分毫动不了。 他们此时以为是见到了先帝的亡魂,片刻之间已经脑补出先帝以此逃离预言,准备复辟,重新执掌大权的戏码,只是不知道等他们听到那建立不允许立帝的新政权的任务时,会有何种表情。 大帝实际上的计划就是毁灭曾经的架构,革新出新的社会结构,培养新的势力来击溃原本腐朽的循环。他们的认知根本不再一个层面上,又怎么能猜到真正的计划呢。 这不重要,演变才刚刚开始。 领头的特务非常悠闲地走在前面,一直不怎么想问的战棺终于在很久之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调查此事用不着我。你究竟是何事要我出来,浪费我的耐心不成?” 战棺一向是需要的时候直接飞向目的地,从来没有哪个战棺是走路的,像他这样的特种战棺自然更是如此。对于不让他直接飞抵目的地在这浪费时间一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着什么急。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反复确认战棺的数量,打击效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威慑,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们意识到战力的差距。这可是将重要权力收归的大事,为此不过是走一段路,有何可抱怨的呢?” 很明显,这特务已不再直接服务于新帝,开始为结党营私的某个党派的目的而战。 管理不是打仗,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高效。有的高效路径甚至可能是反的。 话说到这,这战棺特务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作为忠于新帝的直属特务,他还是没有想好如何防止这场战斗打出效果,让他们得逞。 他此时在苦思冥想,但其实此时不劳他费心。那边已经把一切处理妥当了。等他们慢吞吞接近村子之后,很快便会发现之前还很明显有说话声的方向变得彻底寂静,空无一人。一切陈设明明都表明人没有走,可他们却不论去哪都找不到一个人。 在外人看来,他们在山坡顶上突然消失了。 计划失真 表面上看起来,地主们就像被绑在财富上的韭菜,是战乱时被劫掠最多,就算破财都难以免灾的阶级,但就像雪崩中变形的雪花,就算承受再多本不该承受的灾难,也没人称得上无辜。 王莽曾强制分田给卖身为奴的人们,还他们自由之身,但到头来只是加剧了土地兼并。不是这些卖身者真的在地主手下活的好,只是从来没有彻底硬堵就可以治好的水患,王莽的治标不治本的表面工作甚至不能赢来任何支持者。他还是根本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太浮于自己的道听途说了。 苛求意识形态与所属时代完全不同的人就太强人所难了。大帝确实打算建立不存在皇帝的权力重心,但并不是打算让一群地主们如同巨头们一样篡夺权威。 大帝从未猜到过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如果他知道,那么未来的上限就会跌落深渊。他只能根据自己的想象,去试图走向未来。 而把走向推给过去的结果就很朴实无华了。他的前进方向转向了心智融合,通过借用地主的劳动力,推进全村心智融合为一整个的建筑开工了。 不怕官,只怕管。既然没有谁能一直如日中天,那就如同治理洪水一般,善用人类这个物种能发展出社会的设定漏洞,使得实力无法转化为权力也算一种解决方法。于是心智融合的计划就这么诞生了。只要作为个体的人没有自我观念,那争斗自然会少很多。 计划很好,就是有点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特务的久久不归已经引发了朝廷内部的警觉,事情已经报上了朝内,引发了讨论。 新帝此前好像要放弃王位的发言使得其中的某个势力行为大胆起来,甚至好像忘记了所有特务本该由大帝直接管辖。 也说不清这新帝是否在这次发言中透支了自己的信用,只是一段“我说可以解决我然后上位,不代表我活着你们就可以越过我支使我的近卫”的说辞,便顷刻间使得王朝变天。 内乱掀起,并不像前代大帝那样动动手指头就解决大批抗命者的新帝同样足够强大,横扫一个个足以在这修炼体系中傲视群雄的历代武状元易如探囊取物,一个彻底隔断太阳光的有色结界彻底笼罩这众所周知的囚笼的上空,宣告着这场忠诚测试彻底结束。 新帝接到的计划就是吊着这个帝国,使之等待终结时刻,实际上倒不见得这个新帝真没这个本事。毕竟主体计划是心智融合。 这些浮于表面的表演可以暂且抛在一边。重要的从来是引发了什么。 天牢被有意无意地打穿了,天牢中关押的各种各样对帝国更重要而不是对法律更重要的人们在这彻底的黑幕下开始了越狱。 天牢是有意翻修过,使用的是更注重关押强者的供能模式的门禁,回路受创带来的结果,自然就是门禁当场失效,只剩下形同虚设的结构门禁。 这当然是新帝有意为之。这样刚好打开另外的麻烦。 之前参与大帝主持的阳谋的巨头们自然在大帝去世后被光速逮捕了。他们早猜到有这么一天,当天他们只是接受了现实而已。他们哪里想得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机会给他们越狱。 原本还在想究竟能怎么办的那个年轻的巨头团体名义领导人还在思考接下来的前途的时候,漆黑与暴乱突然给他们开了一扇窗。 在场绝望的巨头们没人能坐的住,此时他没得选,这次的逃亡他同不同意他们都得走。 外边恐怖的火力与闪光冲击着他们的心灵,这些巨头在这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这个年轻人又能说得出什么呢? 这年轻人在漆黑中无人看到的皱皱眉头,这么多天了,他的思考一无所获,现在他最多也只能说出一些他自认为最拿不出手的东西。 “大帝已死。他们若有足够能耐,没有理由强制把我们集中在这京城之内。之前那种事迹很可能只有大帝自己可以做到,或是只有京城内的范围可以使用。我们没有第二种选择,全面集中,趁此乱局,我们冲出结界!” 巨头们哪还有继续待着的想法,少了言而有信的大帝,他们再也不是曾经的主和派。大批巨头一哄而散,如同破笼野鸟,一窝蜂冲出禁地,顷刻间从黑暗中消失。 毕竟处在资源丰富的层次,他们可能不够强,但毫无疑问都算修炼者,这些老狐狸跑起路来那是相当迅速。 发言结束,这个年轻人也算彻底卸任。紧皱眉头的他依旧没有挪动,现在他们正在走向的方向与他之前的计划截然相反。 此时,外面的炮火再次划破天空,一闪而过的光线照亮了一边牢中的面孔,也照亮了他即将熄灭的内心。 在大帝久坐不动,等待人员彻底到齐的时候,有一个看样子怕是连早婚年龄都摸不到的小太监时常接近并与大帝交流。这个面孔出现过多次,他记得相当清楚。 他完全没想过他会在牢里看到这个小太监。他一直以为旁边牢房里关的是个哑巴。 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借用这个大帝曾经身边被关押的亲信,以此为理由团结更多势力,重新回到他原本所在的位置。有了这个小太监,他们的操作空间会因此上升不止一个档次。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拉那个小太监,试图带其一起走,结果却好像拉到了铁链,这么年轻弱小的小太监,他甚至一步都没能拉动。 他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就拉了第二次,这一次成功了,那个小太监动起来了,随着他这一拉站起身来,向牢外踉跄两步。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等了许久都没能再等来炮火照亮天空,以此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战斗突然结束了。 终于,另一侧摇他胳膊的人与新一轮的光亮在他失去时间意识的瞬间一同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次,他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太监。 子世界 价值取决于需求。就像粮食与人类的生存相关,所以其天生便拥有价值。但有些东西显然与这种有人需要它的价值不符。什么黄金白银,这些东西与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不过说到底,一个东西有没有价值并不取决于其是不是一定被需要,重要的是做出决定者认为其有没有价值。 判断出现在意识层面,于是经济系统也因此避实向虚。毕竟虚的比实的更容易增长,并且代价并非实时的。 人活下去不需要那么多金属,人活下去只需要足够的食物与适可而止的生产工具而已。这么看来,从演化的角度来看,人类应该像物种进化一样够用就行,长期维持,甚至在非常遥远的岁月后依旧可以找到某些物种的活化石。但人类却在太短的时间内突破了太多。 这完全不会突破之前的理论,也与接下来的东西无关。人类只不过更改了出现变化的基本尺度,思想比基因突变要快太多,仅此而已。 还是转回价值上。 货币本身毫无价值,其价值是被赋予的。这分明没有价值的东西能空手套白狼地使人类集群扩张到原始人根本不敢想象的程度,只是因为有人愿意承认其价值,即使其本身只能用来交换。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一种严格意义上的道法。不过算正道还是魔道就不得而知了。 抛开这个问题,巨头们对价值有着更深层次的应用。 从前有个区域的势力拥有超空间的技术,可以利用一些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就使得两点之间的距离毫无意义,触手可及。在之前的某场灾难过后,这个区域的势力遭受了重创,独家掌握此技术的巨头就此崛起。 当然,殊途同归的不算。他们的达成方式总之是独家的。 利用当商业巨头的经验,他们成功做大,甚至在帝国最具优势的时候,也始终没能查到他们的生产路线是哪里来的。一些原本最为盛行的流派的主干就这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就像皇室躲避火山冬天影响的扩展世界一样,这个巨头手中也不止拥有一个世界。 资源世界,工业世界。 资源世界就是提供最基本原材料的世界,举个例子,矿业世界。 矿业世界拥有独特的科技树。这个世界是从这个世界分出的部分人建立的。经过一些协议,这些人以终身不再返回原本世界为代价,得到无偿的修炼基础知识与独立于这个世界的换取修炼资源的体系,经过不对等的时间线调整,经过数千天的建立工作,建立一个拥有数百年历史的矿业世界。 矿业世界极度不宜居,因此其大量的诸如粮食消费品一类的都要通过此巨头控制的枢纽。 为了稳定此间经济,主要是确保自己可以用必需品从世界中得到稳定的矿产资源供给,这个世界使用的货币本身就是他们出产的矿物产品。不同的矿物种类与其对应质量决定了其价值。这种货币流出去立刻就会被熔掉使用,其他世界基本不会使用这种货币。 可惜的是,这种彻底的向实同样无法稳定经济,毕竟需求量会变化。 谈论货币就到此为止了。产丹药的有医学复合世界,产材料的有重工业世界,产外面在找的修炼必需品的有轻工业世界,他们各有各的经济系统,差别很大,所拥有的技术也天差地别。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都无法独立生存,非常依赖于巨头手中所把握的枢纽来贸易。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这个巨头能把自家里极其年轻的人推为诸多巨头的领导者的底气了。这么多世界都只是因为结构不成熟而受制,从事各世界生产的修士人口上不去,假以时日,架构成熟,巨头能换给他们足够大量的粮食用于发展人口,何愁不能与帝国掰掰手腕? 不过现在确实不行。就算架构成熟了,开辟一个科研世界,专门研究修士的发展可能性,帝国所在的农业世界的修士数量对于这个巨头来说也太可怕了。 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关于这点,被家人担心精神出问题了的那年轻领导人有另外的想法。 自从越狱出来,这个曾经的领导人就常常与空气说话,看样子好像确有其人,但医疗世界找来的医生却限于超前量不足看不出解法。拥有如此潜力的一家巨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疯疯癫癫。 这年轻人可没有承受什么刺激,怎么会疯呢? 原因说来简单。那个小太监,他没有拉动本体,却感染了心智融合相关的副本。他现在看到的一切会与他原本看到的一切有些区别。 通过这个契机,他突然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因为怀疑他的精神问题,他们逃出危险范围后立刻就逃到了他们子世界的居所避难,与世隔绝。 “我要怎么描述,你们才肯相信我看到什么根本不重要。你们难道就不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吗?” 被软禁的年轻领导人坐在床上,精神状态依然让人难以相信他说的话。 他的家人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叹气。 “不是不相信你。你已经变了。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稳重,现在的你已经不能再为我们的集体当领导者了。” “为什么?从一开始你们就完全不相信我!” 这个年轻的领导人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他这些天思来想去,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不行。 “就拿你之前跟我说的计划来说。”来送饭的家人放下饭,坐在了对面:“你说要冒险把粮食自足的方法交给他们,让他们不受制于粮食限制,通过加速他们的时间让他们飞速发展。” “对,让他们本身变成这个世界的威胁。我们可以掌控他们的时间,最慢可以让他们的时间相对于我们彻底停滞,实际上我们完全不必担心风险,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变成执剑人……” 这个年轻人再次疯狂起来,其家人在一边叹气,只能再次摇摇头。 末法世界 时间是可怕的催化剂,摆弄时间者没有容错可言,自身的优势的荡然无存可能只在顷刻之间。 听到对方的质疑,这年轻人愣了数秒。正当其家人满意他的醒悟与思考的时候,他却反问一句: “这与我的计划冲突吗?” 讨论回到了原点。 “不是,我们的优势非常脆弱,我们不可能去冒险……” “威慑只需要一个谎言与一点准备。对我们来说,把和现在一样安定的世界变成一切都晚了的状态,不是只需要一共不过几秒,只消连续把装置转几圈的功夫吗?” 他们掌握着子世界的时间,因而他们可以用并不算高的粮食占有量连续创建数个世界。 他们的世界极端落后,帝制,奴隶制,甚至连同他们制造的世界,都是给野蛮的社会体制套上了看似先进的技术。他们所使用的劳动力甚至都是制造的修士,他们的一切都未曾摆脱剥削与奴役,未曾在生产方式上有过些许寸进。 在他的家人突然意识到他真正的计划,并且终于再次跟上他的野蛮思维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突然释怀了。 他突然发现,穷极一生扑在如此具体的问题上的话,不论是怎样的人都永远不可能看到未来。 这一刻,他突然不再执着于原先的一切了。 他的家人低头思索一阵后,终于改变了想法。 “这么说的话,只要我们备好副本,确保威慑的成功的话,也未必不能……” “不用了,我放弃这个计划了。这个计划有着根本性的问题。”正在对方不再质疑他的计划的时候,他却与对方交换了意见。 其家人此时显然跟不上他的决定。 “放弃?这个计划还有什么问题吗?” “很有问题。”年轻人瞬间的转变极其彻底,“从底层逻辑上就大错特错。用这样的力量来指向这样的目标本身就暴殄天物。我有新的计划了。在此之前,让我先去选几家完全没有接触过修炼体系的农民。” 曾经摆在他的思想中的,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并不实际带来危机,只是向人们讲过于先进子世界的威胁与封印松动状况,并以此夺回曾经的主导地位,谋求生存空间,另一种,则是在播撒自给的种子后彻底以最高速旋转装置,召唤先进的文明冲破枢纽的限制,带给他们全新的世界。 第二种想法出现后的刹那,他就再也无法理解自己过去的追求。他突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还在用自己原始的思维试图走向未来。 这个未来是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重要吗?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他只是想要直面远非他可以轻易领悟的玄妙结果而已。 他突然不想再和任何人分享他的想法。毕竟他连上一阶段都没和什么人彻底讲清楚过。 可以掌控自己手下一个小盒内的时间,使之整体变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持有者可以只在顷刻之间通过套娃世界彻底飞升,洞悉想要知道的一切。手下这个子世界的长筒,完全就是一个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无所不知的问答机。 他的家人并不完全理解他,或者可以说完全不理解他:“那你之前的计划怎么办?这个计划不是已经完全可行了吗?” 心思早已魂游天外,他又怎会去复杂回答问题。面对旁人的不解,他只眼神涣散,心不在蔫地回应一句: “这种事情,想把事情彻底完成再走进下一阶段,本身不就算是走火入魔嘛。”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选择先完成他的飞升试炼。 瞬间得到压倒性实力的效果又一次换了面目出现了。 瞬间放弃自己过去的执着,就这么转向其他的方向,这种想法的快速转变看起来有点突兀。毕竟顿悟这种东西稀松平常,因为顿悟频繁改变自己核心思想没什么不可能的,但就是感觉并不相通。 从小家族中长大的他虽然对自己的家族没什么感觉,但实际上他早已把保卫自己的家族埋在了心灵深处。这是人作为社会生物的本能之一。 于是,他实际上留下了一个中间世界。他完成整个计划的整个大段时间,最后被他压缩成了转轴转过一百八十度自动把他带出来的不过数秒时间。 待他修成归来,这世界最多不过过去数秒光景。这个帝国在数秒之后应当就会不得不直面突然从逃亡者变成超级猎手的对手。 这都是后话。几个在这个世界待够,愿意接受再无归日为代价的,没怎么接触或者说没怎么学会修炼之术的农民被当作新子世界的超级祖先,又一次铸造了一个新的农业世界。 但这个时候,就不该将之认为是农业世界了。 被地主欺压惯了的农民们通过此等机遇进入生机盎然,但空无一人的新世界,大片开垦荒地,报复性补全自己之前最缺乏的东西,在那之后,一切就逐渐被现实推上了正轨。 末法世界诞生了。 世界按部就班地走过部落时代,修炼的完全失传丝毫没有影响他们打打杀杀,缺乏真正的力量并不影响他们内斗,他们的社会结构还是在照常变迁,厮杀还在照常进行着。 这不是他们的创世神想要知道的。他们的发展历史被快速地跳过着。 部落凝成帝国,帝国亡于反噬,巨头们在世界的一头夺取了真正的权力,而另一头的帝国却在没有法术的情况下依旧靠一些人们发明的思想压死了帝国。人口的规模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疯长,世界也因人口的规模而反向寻找着更加符合当前状态的社会结构形式。 …… 王莽的思想在现在人看起来很超前,至少对于那个时代的人看起来很超前,但在短暂的试用后,他很快就被赶下了台。 所以真的存在一个先进的思想,可以超越历史时期,比实践了一辈子的人们管理世界管理得更好吗? 长筒快速地转动,里面的人丝毫感觉不到转动匀速与否的影响。时间到了,他最终没有出来。 本能 顿悟与什么灵光一闪哪里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这单纯就是人类自己的一种调节状态。不论真情还是实感,如果梦中有忆,轻易便能感受到其毫无意义。 人身上是不存在指向从思想中蹦出的问题答案的指针的,甚至其上的仪表都大多不可靠。生物安稳演化的速度太慢了,就算再能缔造奇迹,啃老本的人类也无力依靠天赋踏平阻碍。 身体条件不是修炼的障碍,思想局限也同样不是。别人才是真正的障碍。因而大多修炼者都选择远离人群,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清修,寻求内心的平静。 至少带他入门的师傅是这么说的。 也不知道是不想他干扰了清修还是怎样,关于这个师傅他只有过一面之缘,往后再也未曾见过。不论如何按照记忆往回找,他都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房子。 他能理解。只有平静的水面才能更好发现震波,整日奔波之人是难以注意到哪怕近在咫尺的启示的。 但他依旧有一事不明。作为家教讲究实干的家里的孩子,他自幼听说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才能真正发现需要注意的问题,可这二者好像互相矛盾。 这个问题埋藏在他的心里,他却问不得任何人,现在的他早就孑然一身,再也没有多认识的人了。 曾经的辉煌不再,从争王的擂台上倒下,他们家族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对他闭门不见,到头来他只得到了一些理论知识,随后就被抛在了这终日浓雾环绕的山林之中。 他们家已经彻底沦落到成为历史前进所碾过的泥沙,再无翻身之力了。 新帝手上的帝国如日中天,现在到了他这独苗如同最走投无路的人们一般,在困苦中凝炼了。 一般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修炼本就是这种东西。不过在目前的特殊状况下,这种经验并不适用。 新帝横扫千军,独自与各个领域的佼佼者混战,完全证明了其实力,将某些朝中的特定势力连根拔起,再次建立了之前一样的威慑。涌动的暗流重归平静,一本厚厚的细则被毕恭毕敬地送到了新帝面前。 新帝已经彻底证明了他的实力,现在,不论他有怎样的想法,不论命令多么荒诞,也没人敢多一个不字。不论是忠臣还是奸臣,此刻都已经在心上站在了他的对面。 人们不知道这个他叫人整理的细则究竟有何实际作用,从来没有那个帝王干过这种事。殿堂上静的落针可闻,人们都在等待这新帝的反应。人们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掌握所有人的所思所想,唯一的共识便是人心已散。 这新帝环视殿堂上无声的众人,伸出一只手展在书上,却丝毫没有翻开的意思。 这细则由殿上众人一同编写,是一本多角度的当前政治生态百科全书。人们猜测这位好读书的太子是想从中学到什么,因此真的大都认真编写,力图能从野蛮的强大手中挽回些什么。 可他却终究没有翻开这本书。 “我输了,各位。这场意料之外的斗争显然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前我还幻想修补这一切,可在掀开遮羞布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早已弹尽粮绝。在我的眼中,救赎的战争还没开打,我们就已经败局已定,希望这本书是你们认真撰写的,在这里,我请诸位一定另请高明。” 这本自述综合体可以很好地帮助新的皇帝快速上手,如此一看,这新帝此次看起来认真得多。 但这次,没有人出言劝阻他。大帝与他的连番打击以及改革已经彻底催化了政体的变革。新的治国体系已经开始工作,不论好与坏,皇帝已经成了摆设。 现场依旧被死寂所笼罩,时代在变革时总会默不作声,就像明末被架空的皇帝甚至破产一般,这份死寂才是人们应该习惯的。 服从性多来自于群体习惯被管带来的惯性,想要放下担子,就得放下王冠。新帝离开了王位,变革静寂无声。 有灵气的妖兽在暗中偷偷跟着这个什么都没学的人,在雾气中游荡,观察其毫无目的游荡,试图找出其目的。 人是万物之灵长,将自然改造的面目全非的他们非但没有遭受反噬,反而越来越强,甚至能够突然引发长期延续的寒冬,让妖兽们完全难以理解。各种妖兽部族观察人们春种秋收,种内斗争数十代,却始终找不到如此松散的人类如何走到今天的蛛丝马迹。 看着和他们同样忙于内斗的人类们,他们始终难以复刻灵长的神迹。 一个漫无目的游荡的人因为进过一次他们从来进不去的地方,而就这么被列为了观察对象。 “不是我说……你觉得他是不是真的看不到结界内的情况?同样的错误他也犯过太多次了。” 其中一个妖兽忍不住,与另一个观察员交换意见。 “人类的基础能力极其低下,很多简单的障眼法他们都是看不出差别的。主流不就是这么说的,正因为他们先天不足,所以才能突发性地取得进展,并一发不可收拾。正因为自身的脆弱,他们才能忽视我们最大的障碍,走向另外的方向取得成果。” 另外的妖兽觉得他的问题算不上问题。 “可是,要是什么都看不到,人类拿什么利用真气?要是连精确捕捉追踪都做不到,那他们拿什么能够在利用真气上取得重大突破?” 这个妖狐的为什么挺多,但显然另一个妖兽并没有和他讨论问题的耐心。 “这是你该想的问题吗?你要实在想去想,那就自己开幻术上去测试。去自己实践答案去。没有实践的讨论是没有意义的。” 本来那妖狐的意思是普遍理论是经过验证的,想结束这些它并不想投入精力的话题,可却不曾想他的队友却真的听取了建议。 “说的也是。看能看出什么来,要上去勇于交流。不然人话不白学了。” 等它想阻止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末法源人 之前提到过,妖兽是这里最正统的智慧生物,与世界一同演化,而人类并不是。因此,往明白了说,这里的任何被利用的生物都有灵根,而人类则完全没有。人类相比这些妖兽唯一的优势便是社会结构。 这么看来,人类去哪哪就是末法世界,感知直接少一种的人类实在是惨。不过这不重要,这种结构反倒是人类的社群意识所需要的。 现象细微的路径直接遭受抛弃,人类的实践研发方向不论何时都会指向相对更好利用的方向,人类的力量不论何时都会自主走向更加强大的方向,缺乏感知种类的人类虽然在某些特异世界先天不足,却实际上开放了真正的天眼。 这个可以保佑人类在任何种类的世界争得一席之地的天眼,才正是这些妖兽们在找的答案。 一人一妖在峡谷间对峙,人类与幻象对视的高度已经给出了那妖兽答案。 很明显,这个拙劣单纯的光学幻象生效了。 不过很显然那人类的试探并未结束,一把相当轻量级的刀像探蛛丝一般从幻象侧身扫过,一直下移。 这妖兽是四脚着地,体型小巧的生物,这幻象的绝大部分都与他本体毫无关系,这妖兽自是毫不紧张,一边还在反复申明自己不是什么强盗,甚至说起自己看起来如此瘦弱,哪像什么强盗,用起自己幻象的特征。 直到对方已经触地的探刀突然非常丝滑地抬起,精确地架到它的脖子上。 它并不能理解,只当是巧合,一边继续还一边试图躲开,哪想对方竟顺着他的躲藏,立刻前进了一步,直接把他逼倒在地上。 这把刀已经完全穿过了它的光学幻象,虽然不可思议,但对方很明显已经彻底锁定了他的位置。 人类缺少感知,没有灵根的说法是不争的事实,但即便如此也被冠以灵长的称呼,这词当然不是从什么分类学上取的,正是从这些莫名其妙被锁定的情况上来的。 还有什么?他们对此听过的传说就只剩人类是罚下的天神之子开枝散叶,被先天夺取法力,魂魄残缺,但却依旧流淌天神的血。这些用于宣传的说法自然是没有一点营养。 而此时,那人类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向腰间去取另外的武器了。 有灵根的妖兽基本上不掌握什么拥有足够破坏性的法术。大多拥有可怕破坏力的法术都要完全借助身外之物,因此妖兽在这方面的发展相当营养不良,就像自然进化这么多年打不过大木棒子类似。 很明显,现在直接被刀指着脖子的它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正在此时,一边它那看不下去的队友终于杀出来,扑向了那人类。这人类好像早有准备,开刃的软刀灵蛇般弹起,只在瞬间就完成了回防。 它的队友当然并不打算扑上去,刚才的扑杀不过是虚晃一枪,凌空微点,恶狠狠瞪它一眼,它这才反应过来,与同事一起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说你去你还真去啊!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 同事大骂它做事鲁莽,这来救它的一个反倒比刚刚被逼入绝境的气息还要不稳。 “他明明一直在看幻象的影子,可眨眼间却直接锁定了我的脖子……这不就说明他既看不出破绽,又能发现我的伪装?这怎么可能?” 这刚刚趁同事不注意以身犯险的这位很显然与另一位悲欢并不相通。 但不等他的同事血压升高,软刀震出的清脆回响便彻底打断了其开口的想法。 但很显然,这声音完全没有引发缺根弦那位的警觉。 “什么声音?” “闭嘴!” 它的同事之前从未想过族内能有哪个不知闻风的威名,并没有跟其讲什么,但很显然它偷懒偷出问题了。 投掷物猛地从其脑后直接命中叫喊出声的这位,这并不强的人类抛出的武器却也初具威慑,反切割的皮毛无力抵御钝器,这同事当即脚下一乱摔了出去。 他们所观察的人并不强,不然就不是摔出去这么简单了。 不论是进攻能力还是防御能力,尚且原始的妖兽们还是都差太多了。明明只是一个基本上不能算有破坏力的算不上修士的人,它却都完全无力对抗。 当然,这不代表人类不修炼也能暴打原始妖兽。这个人是有来头的。 巨头不是子世界的发明者,末法世界也远不止一个。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为求知前进的人选择翻腾时间来寻求真相了。而这个人,正是副产物之一。 核弹虽然威力巨大,但其初级原理完全不复杂。多少人们以为缺乏科研能力的弱国成功造出了最初级的原型核武。末法世界的强大很遥远,但就像人类缺乏某些特定感知一样,这种障碍反倒让人类走得更远,并逐渐变得更加危险。 可以修炼的枢纽世界距离其他任何世界都不甚遥远,由于超空间被多次发现,不同的级别的世界人员时常因为各种原因互通。 就像历史上发明游标卡尺的王莽实在像穿越者一样。 这个人类不是穿越者,但他的祖上是。通过过硬的所属时代,他们家的下限非常高。 人类的种类很多,但有一种智能过硬的人类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分布广泛。缺乏任何一种感知的先天不足都不能让他们被原生物种甩下,甚至在这个世界,修炼的源起也与这种人有关,用极其朴实的方法改造完全不适应世界的身体,文明的一切都与他们相关。 不论是哪种智慧生物,在面对这种先天不足的跨界适应生物时都力不从心。文明整个都是这类人制造的风暴,不事生产却富足的生活把每个人都绑在高处,无法退后一步。 虽然强大至此的源人也在争王的战争中失败了,流落到如此山林之中活的像野人,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其本身具有的特质。 看不出幻象的他只用一把薄薄的软刀,只通过峡谷间的风便把本该秒他的妖兽逼入绝境,并不依靠仙人的力量便赢得了灵长的称呼。 转变 依照他们的史书记载,好像每一个在修炼上取得一定进展的高人都会离他们而去,不论他们原先拥有什么。 因为这些现象,民间有一个说法,认为修仙者远离他们的原因并非悟透了什么大道,而是在修炼过程中彻底迷失了自我,受到了某强大存在的夺舍,成为了所谓“天庭”的一份子。 这毫无根据的说法有很多变种,直到近期的两届帝王。这两个帝王虽然不受爱戴,但却强大得史无前例。直到这两位的出现,这些说法才有了些许衰弱的势头。 但二代大帝的再次抛下整个帝国,又让一切回到了原点。 他们当中强大的个体再一次抛下了他们的帝国,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尘世束缚。 事实证明,不论他们是否会因皇帝的离去实力衰减,民众的信心都会受到冲击。暗中潜藏的巨头趁机再次搅乱了局势,乱世再一次降临了。 这些势力就像一个个搭积木的小孩,沉迷于掌控天下,为自己的狂热献出一切,直到衰老时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受制。 这个不重要,人人都从小到大生活在一定的圈里,按规行事。为其逐渐付出一切。文明中的生灵总是无法逃离一个个圈的。 这个圈,通常与源人脱不开干系。 那妖兽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真当他们的任务是研究这闻风的本事,无心对抗,在戒心极强的同事被砸倒,无心恋战之时,竟得空试图与这人类对话停战。 它的运气很好,这人类在苦于一切毫无进展之时,其正在实践方面出现松动。这人类此时正缺乏走向现实的突破口。 毕竟这个只对修炼有基础认知的源人后代从未改造过自己的身体,自然在修炼本身强度这方面未曾寸进。本能的不安已经过度侵蚀了他的内心。 这人类最后还是松口了。 “可以。但有个前提,不要开幻象,我要看你的本体。” 这话的意思好像这能把刀准确架到它脖子上的人类从未看清过它一样。 这年轻的妖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弓背接近这人类,当真有些诚意。 但这点诚意还远远不能得到本身实力不强者的认可。 “靠看的我不可能确定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不是幻象。靠过来,让我能碰到你。” 这人看样子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不怀好意。但偷偷瞄一眼还未能爬起来,脚步完全不稳的那同事,思量再三,它还是走向了面前的人。 它并不了解这个资历远比它老的同事,唯一知道的就是它对这族里尊敬的灵长毫无敬意,甚至充满戒备。 与这些模糊的印象相比,它绝对清楚的则是妖兽的皮毛大多无力抵抗刀刃。妖兽间的军备竞赛非常摆烂,他们这种猛兽的皮毛抗性根本不足。 不论这所谓的闻风对其有何看法,至少,它必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那人类把刀备在身后,伸出左手探向了它,它也壮起胆子,放下这老资历同事的敌意,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在暗中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它当然是有点怕的。这老同事以前是有过同事的,只是之前说让其他猛兽拖走过一个,让它补上了位。这么一看,谁知道那个猛兽是不是这个人呢? 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它那同事却始终未能好起来。如果再拖下去,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正在他的鼻尖即将与那人类的手接触的时候,一闪而过的黑影猛地闪过它面前,把那只手瞬间撤走。熟悉的味道在空气中逸散。 这人类毫无疑问负伤了。 人类过得比野兽要好,身体里含盐量高,因此很多猛兽在吃过人之后就不再想吃别的猎物了。大概是因为含盐量高的人要比其他没有天然调味的动物好吃那么一点。 好不好吃不重要,总之谈判破裂了。 它从未见过如此生猛的同事,刚刚还站不起来的同事这会却好像发了疯一样,生猛的不像话。 这一点也不像其的作风。之前其虚晃一枪的情况才该是常态。 惊疑首先占据它的思想,但很快,它的思想就被由舌尖传来的咸味带偏。 它从未尝过这样的味道,就好像人类当真拥有神之血,比他们天天吃的一切野兽都要滋补。 利刃脱手,那个让他们落入下风的闻风已不复存在,一人一妖此刻已扭打在一起,战局此时明显已经偏向了它们这一边。 本能的驱使下,它的思想立刻出现了转弯:统治他们的长老们完全不把他们的生命当回事,它这老前辈的同事没了甚至一点纪念都没有。现在,传说中的神子落入下风,流出味道显然不同的神血,那它为什么不能试试猎杀神子,以求阶级跃迁? 神经系统开始最擅长的活计,找借口。很快,本能策反了理智,它也像那同事一样扑上去,上去前还顺手踢远了那把刀。 人类引以为傲的灵长被妖兽杀伤力不足的牙齿撕咬,再也没有优势,即便是这样的小型妖兽,撕咬残废灵长引以为傲的双手也并不复杂。 就算他们的牙齿不足以如刀刃般轻易撕下他的手,也足以破坏他优势的基础。 他们部族的神像就这么被其中不算顶尖的二者压在身下,肆意撕咬。 激烈的打斗与血腥味散得蒙雾的山谷充斥着让妖兽痴迷的气味,而那隐士却始终没有出现。 过段时间后,搏斗停止了。高大的身影拎起两只小型妖兽,真如拎着一个翅膀提起的鸡一般,挣扎猛烈,却轻易看得出轻松。 这源人直到此时才彻底放弃了他想拜师的隐士,两只手直接握着那妖兽尖牙所在之处,捏着两妖充满利齿的嘴,拎起了两只徒劳挣扎的妖兽。 妖兽丝毫没能咬伤他。他的手上戴着自己特别自制的草本手套,这些扭不动骨骼的小型妖兽的尖牙利齿对他而言完全是笑话。血腥味和血全都是他自己特地用刀穿过缝隙划出来的,根本不来自战斗。 这源人终于此刻下定了决心,要自己踏上修炼入世之路。 妖兽与妖怪 源人看起来和人类完全一样,但并不相同。源人善驯兽,再可怕的巨兽也能被其轻松驯服,甚至人类也不例外。正因为这种原因,最开始的社会制度是奴隶制。 其驯兽的方式也非常简单。源人掌握一种特殊的在不破坏对方智能的情况下,其有一种特殊的方式可以抹去生物的自我,使其变得服从性极强,并完全把自己的一切置之度外,除非他下令需要。 因此,实际基本上第一个照面之后,这两个小型妖兽就已经被驯服,已经完全被源人的心灵投射操纵了。 源人不能投射没有被提前影响过的目标,但鉴于想要触发影响实在太过简单,这个基本上可以忽略。 这个世界真气在潮汐的吐息中涨落,极其丰富,因此调动真气驱动法阵有时并不需要什么灵根什么的。最简单的,你把画了阵法的纸用来包住石头,然后奋力扔出去,其上的法阵就会或多或少因速度转化而激活。 抛开基础理论,这两个妖兽带着一身的异味,却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聚居的地方。一并带回去的,还有一些尝起来与它们平时猎物大不相同的一些未知肉类。 他们一回来便趁高层不在,把这些肉分给了他们那些平时分到食物少的那部分。他们的族群规模不大,很快他们族群的大部分妖兽就闻风聚起来,引起了注意。毫无意外,其中一只老妖兽一闻便断定这是人肉。 让它们观察,可没谁让它灭掉那人。那个人作为一个重要的战术威慑,是镇住它们山的重要存在。 虽然没人相信它们干得掉闻风,但这山上除了闻风就剩一个更强的未知隐士,这肉就更不可能来自于他了。一群妖兽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集体跟二者去看看,证明那人类还活着。 由于事件的可疑,高层的妖兽并没有打算全去,留下大部分开始在洞穴深处开会,讨论最坏的情况。 他们以为最坏的情况是外面根据风向闻到了这里的变故,趁机拿下他们这险要的山口,让他们再次被迫流落,但这些妖兽还是实在太局限了。 大群妖兽隐蔽气息,跟着二妖接近了闻风驻扎的地方。闻风果真不在此处,但从陈设来看,这里并没有出现多大的意外。各种东西摆放得还是一切如常,乱的恰到好处。 看起来很正常,但闻起来就不正常了。从这里的气味留存来看,这里的主人很明显受伤了。 老妖兽的眼神好像要把监视者就地处决,盯得带路二妖直发怵。它们要证明自己无罪,自然要自己先上。一妖从隐蔽处跳出,直直向营地走去。 跳出来的是年轻的,那老同事依旧留在那里。 “你应该清楚后果。” 老妖兽的威胁非常有效,那老同事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情况了。闻风的实力被他们认可是有原因的。老同事低下头来,默不作声,压低了身位。 只有那个年轻的妖兽接近营地开始寻找证据。 源人也不是狗,和人类一样,主要好用的是视觉,嗅觉并不出色,在其营中留下气味并没有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其营地很安全。 老妖兽看这压低身位的这个,不屑地回头,根本看不起这个所谓本族难得一遇的天才。 这地方没剩下什么,按它们之前的说法,他们带回去的本身就是那人吃剩坏了的腐肉。再找证据,除了硬等,就只剩下那把插在地上,剁肉的刀了。 上前的妖兽闻闻这刀,没有闻出什么,但根据它的印象,这刀应该就是其平时切肉用的,都没洗干净,应该没有第二种说法。一边想着,它一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那刀,不受控制地舔破了自己的舌头,因此尝到了血腥味。 这是种很古老的捕猎手法。不过这不止是捕猎手法。 有灵根生物的伤口驱动了内在的法阵,周围众妖明明有想起什么,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压制灵智的未知环境持续展开干扰,直到前面一直未能发现异常的妖兽直接倒地不起,众妖才从灵智摇摆中回过神来。 “看出什么了吗。” 老妖兽的眼神中明显带着讥讽,带着对愚蠢计划的不屑。 另一妖兽的肢体语言已经揭露了一切。老妖兽对它知根知底,它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低着头,没头没尾地回一句“该回去了。” 这才是它换搭档最大的原因。他们的势力试图扶持它,可方法很蠢。 老妖兽不好在众人面前太夸张,继续加以眼神鄙视,便带队返回。倒在前面的那位已经证明了危险,证明了人八成还活着,此刻返回完全没有被怀疑的理由。 老妖兽还沉浸在记忆之中,直到看到他们所居住的洞穴口升起的浓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大部分妖兽都离开,剩下部分聚集开会的时候,他们的高层被一网打尽了。隐藏在浓雾当中的灰烟明明在它们所在的方向如此刺鼻,可它却没能意识到什么。 刚刚才经历过的类似感觉再次浮现,只是这次的感觉比刚刚不强的年轻妖兽带来的强烈得多。仍在冒烟的洞口好像一个黑洞,每一个缝隙都好像在它面前蠕动,让它难以保持平衡。 源人善驯兽,对灵智有特别的感知。这些小型妖兽哪里是他的对手。这一次,源人又一次制造了风暴,开放了先河。 在此之前,妖就是妖,只是区分于野兽的只能兽类,兽类特征明显,而这之后,专爱吃人的常规意义妖怪逐渐登上了历史舞台。发展的车轮滚滚向前,这些妖兽很快不止局限于各种苟活的幻术,各种可以真的改变自身形态,起到更好伪装作用的法术雏形快速出现,登上了历史舞台,妖怪从这个时代开始发源。 险要的山口不久之后少了一个闭门不出的世外高人,多了一种危害人类的敌对物种。 恶地 所有人都对他的决定口径一致,劝他最好不要去。当然,这是建立在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卸任的大帝的情况下。 位于此地的人们想法与反魔道的主流截然相反。这地方几乎人人都在传,就是因为大帝强行压下了修炼成本,导致魔道消失,打破了平衡,才让妖怪失去压制,冒出来为祸世人。 对于这些只字不提被迫踏上魔道的人们之前遭遇的悲惨身世的人,他自然并不想多说什么。不过那些人们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劝他不要接近那相传被妖怪占领的方向。 他对这些好言相劝漠不关心,完全没有被物理吃人的妖怪一说吓到,还是想去那边看看。就现在来说,走出自己的世界之后切身感受到的新奇才是他此刻的追求。 毕竟他并不相信他能栽在这。 走出当晚借宿的尽是搬家难民的繁忙驿站,一大批人在驿站门口拦住了他。 他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认识的人,看情况这连皇帝换过都不清楚的村子也应该没人认得出他,因而他对此并没有头绪。 仔细想想,他对这种尽是难民的地方产生强盗团伙或是丐帮也并不意外。因此他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极为镇定。 他的镇定得到了对方的尊重。带了一大群人的村长对流言上升了一分相信。一碗酒被从旁递给村长,又被村长捧给了这并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人。 “壮士,”在众人的围观下,这村长发话了:“我们不能阻止你的计划,此地汇集各路难民,看到他们若仍旧未有半分动摇,那我们也无力多管闲事。我们的村子地处偏僻,穷山恶水,养不出什么可以庇护一方的强者,保护自身尚且乏力,再过些时日,怕是自身难保,也要变成难民。壮士既要去,我们无以支持,就请喝下这壮行酒!” 他自幼不习惯喝酒的感觉,只觉得酒水辛辣难喝,在宫中便喝的是另外的未知饮料,在外面自是更喝不下酒,但气氛都到这了,看着周围一大群人看高人一样的眼神,这碗好像不喝不行了。 于是他又大幅加深了酒是种极其辛辣难喝的饮品的印象。 他与任何人都不熟,自然没什么话可说,事后招招手便头也不回离去了,只剩下目送他走的一大群人。 这时旁边的人凑到了村长耳边。 “要不要跟他一段啊,看起来药效好像没快速发作啊……” 村长摇摇头,眯眼看这背影,一口回绝:“不必了。没有立刻倒下,想必还是有些本事。随他去。” “可是,村长,”旁边的人疑惑不解,“他要是有本事,那不更该留下他了。我们奇缺可用的高人教授我们反击之法,这么放走他,我们难道就这么一直离开?过了这个村,这可就不由得我们了啊。” 他们丝毫不缺改造用的材料,穷山恶水农田的扩张更甚。只是这些地方多不受学阀青睐,因此留不住人才,反被打到这里。 村长听他的想法,反问他:“你觉得,我是用的什么东西麻倒想不开的人们的?” 这人哪里知道,只猜是麻沸散。 “我哪有那种东西。”村长远眺逐渐消失的背影,回答不出意料:“这东西,就是那些妖怪留下的毒器之毒啊。” 这前任大帝不通毒理,逢场作戏还行,可从没进过药房。他能没事,主要还是因为帝国曾经积累的底蕴,每一种都是拥有压倒性优势的。皇家的护符怎么会让他倒在这种毒普通人的陷阱上。 皇家的护符当然不会为了专门解毒而制作护符,如果真做了,那他就大概率不会去带了。一个原理很容易一下解开很大范围的问题。 这些妖怪的毒使用的是一种容易被高温影响的神经毒素。这好理解,毕竟他们要吃。这种毒的来源也很简单,食腐动物大多拥有强悍的免疫系统与恢复能力,对他们来说毒性不强,甚至无症状的很多东西对其他动物而言都是剧毒。 妖怪在占领村庄之后的扩张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们从人类的食谱中很快找到了能让东西变好吃的办法,因而他们的扩张速度显着放慢,直到上一个村子的盐被用完,才会把目标转向下一个村子。因为这个原因,村子里的先知把制私盐的产业推为重中之重,有效遏制了妖怪的入侵。 话说回来,盐铁是官营的,他们没钱买盐,而转制私盐自然是违法的。因而地方官因为各种原因不管这死活都要制私盐的窝点,让这地方的情况迟迟没有传到朝廷,也算正常。 这新帝一边把乱七八糟的事联系在一起,一边快速接近危险地区,很快,他又看到了一个村子。 之前说过,这些妖怪的毒素是神经毒素。他免疫这毒素的原因不是他毒抗高到哪里去,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神经系统并非原版。 修炼者拥有足以不需要肌肉提供动力的强大神经系统并非必然,但皇帝这边的传承确实有这流。毕竟抵抗失去意识的能力至关重要。因此,虽然他身体状况并不好,但他的意识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中毒了。 带着这样走神的状态,他接近了一个还在冒着炊烟的村子。 天上正在活动的炊烟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说这里被妖怪占领,早已空无一人吗? 炊烟是妖怪们生的。生活悠闲的妖怪们丝毫没有面对突然有人类出现的情况,他们的主力此刻还在压制后崛起的其他妖怪势力,根本不在村里。远远闻到人类靠近,妖怪们一度以为是人类反扑来了,直接大量变身成人,手忙脚乱地开始伪装。 他们没有等来讨伐的大军,只等来了一个既不干活也不洗澡的远游人类。 人类的数量没有让他们放松紧惕。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伪装的妖怪假装惊奇地发现他,开始向他打招呼。 转嫁危机 村里的人不断向他抱怨说外人孤立他们,原本的商路因此直接废弃,重创当地经济的事,把两边的说法缝合得有模有样,真假难辨。 要是不明情况,还真难辨认。但对于他来说,这种伪装就显得拙劣了。这些看起来就是瘦弱些的人类的妖怪的伪装术还是不够高级,根本骗不过不爱用眼睛感知世界的他。 他没有大开杀戒,单纯就是因为他并没有那么嫉恶如仇。在他成长过程中的认知中,正恶定义这种东西为人肆意玩弄,相当虚伪,因此他并没有听人一面之词就出手的习惯。 这与他好骗没有任何关系。 听这穷山恶水中的妖怪假意抱怨半天之后,在其中的一次冷场中,他插嘴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既然这里曾是交通要道,利用其地势险要,难以行军而长期有效,那必然集合各方文化于一体。那么阁下认为道是什么呢?” 他向来只对针对他的敌意产生反应,这种妖怪他光听说法拿不太定主意。因而在沉默中,他生出了深度考量这些妖怪,直到最后再拿主意的想法。 这些妖怪何曾掌握过这地方的交通线,它们哪里回得出来。这种问题从它们那边看来,几乎就是谈笑间戳穿它们拙劣表演的讽刺,瞬间使得这妖怪一身冷汗。 敢这么直接问,只要不是傻,那必然就是拥有足以审判他们的实力。他们对于人类强者的传说只闻其名,未曾见过真人,哪里分得出来。这一问着实是吓到附近大量妖怪中的老弱妇孺。 不过作为本土的智慧物种,它们还不至于乱了阵脚。直面自己绝对逃不走的高等文明的审判,急中生智还是要抢救一下的。 “这是什么话。哪里不是勾心斗角,这里哪能有什么远见卓识。不懂勾心斗角的被斗下去,没有逻辑的都不用斗,人们自然会因为怕而将其排除,剩下我们这些听人指令的墙头草在一边,都不必思考,哪来的想法。” 对于世上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都完全不清楚,只看着脚下一片,大部分人岂不就是这么生活的,谁在乎天下谁做主。 经济状况撕裂了阶级,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眼前的一切。 他叹息一声,哪里知道对面的妖怪汗毛倒竖。 按照他的印象,那边的村子说这妖怪已经烧了好几个村子了,早晚也要轮到他们,因此人心惶惶。这么看的话,地方官冒着杀头的危险养虎为患,好没道理。 但在他心里,他却在理解地方官的做法。 这破烂的村舍,这差别巨大的生活质量,这撕裂严重的文化背景,这哪里是不公的哭诉,这是一路走来不知多少年的老者在教诲,告诉他这种看起来危险的东西早已重演过不知多少次,完全不必大惊小怪。 什么是道,生活中这乱七八糟的一切不都是道。高层在试图驯化人群,巩固自己的特权,这是他们的道,受到严重剥削,生命都常常难以得到保障的人群也在试图与不可战胜的各种妖魔鬼怪,各种牛鬼蛇神共存,这又是另外的道。各种群体都在试图互相适应并争取什么,这就是他们的文化,他们的道。 救,他救谁,他能保人一时,又如何保人一世。他与客观规律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没法像人们保全自己时创造的长期有效的道相提并论。他之前所在的高层与这些妖怪哪有区别可言,他不必,也不配扬言自己要拯救谁。 那妖怪还在一身冷汗,哪里知道他已经助族群规避了一个可以碾碎整个族群的危险人物。 问题又回到他老爹曾追逐的问题上,如何触摸永恒。 道可贵便可贵在其是客观规律,未曾活过,更别谈死去。像他这样的活人终有寿命,是没法像道那样长期永久广域地影响一切的。活人可以一时搅得世界天翻地覆,却难以接触永恒,让自己成为人们必须永远注意的影响因素本身。 长期翻腾这些,令他不禁感到一切索然无味。他毫不怀疑自己转过几世之后再回到原处难以保持初心,毕竟一时的状态出自于一时的自己,他会成长,就会变心。 早已神游,不在原地的他猛然站起,叹息一声,又坐在了原地。 “高人又为何事迷茫?” 那妖怪说话小心翼翼,生怕对方多出什么动作,引火上身。 他拿着想问却又突然觉得没有必要的诸多问题犹豫再三,最后终于问出了有意义的问题: “这地方既曾是交通要道,想必消息灵通。你可听说过何地有什么长寿之人?” 这些妖怪哪有什么灵通的消息。不过转念一想,这妖怪计上心来。 “长寿之人?要说可靠的长寿之人不好说,怎么想都是不靠谱的流言,但要说一些从不下山的世外高人,那还是有一去的意义的。毕竟虽说世外高人没了都没人知道,但说不定这些没有被裹挟着的人们能有什么新的发现,还是很有意义一去的。” 他思来想去,发现貌似也可以一试。与其招惹其他势力,浪费时间,不如拜访隐士来得快,不失为一种办法。 只是他还有一个障碍。他一般都是偷听别人讲话的,从不主动找人说话,这样的拜访或许并不适合他。 他对自己有什么感受,焦虑与否并不关心,只是觉得于人交流总要用到这些,糟糕的发挥他还是不想看到。 不论他抱有什么想法,妖怪已经向他提供了一个这些妖怪唯一清楚的隐士的找法。 妖怪们唯一知道的隐士已经被他们灭掉了,他们给的这个当然不是住址。他们并不想趟浑水去搞什么围剿,他们想到的是另外一个方法。 风险又大,收益又不高的旧魔道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销声匿迹,各种知识失落,各种危险情况的解法都逐渐化作历史的尘埃。但相传,还是有一个实力强大的魔道依旧没有在反噬中送命,甚至还在不断变强。 这当然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利用这个族群探索并改造自身的源人。 传承 与茫然游荡者不同,源人与人类并非高度相似的生命体,因此,他们的发展路线也不尽相同。 并没有失去方向的源人一手创造了新的风暴,此时正发展迅猛,哪里有空想这些。 回到妖兽变成妖怪引发的危机这边来。这些妖怪并不用毒,作为在食物链相对高层的温血动物,没有任何一种妖兽自身带毒,带毒的多是被妖兽与人类捕食的野兽。但带毒这种东西本身实际上也并不绝对。 这些妖怪自身携带一种对人类而言极其危险的携带菌种,这种菌种在妖怪身上毫无症状,但到了人类身上,就会化身幽灵,通过似有似无的规律逐渐瓦解整个村子。 感染连续波及了数个村子,快速瓦解了此地的交通线。 感染并没有一直持续。由于此地的地形与大气流动方向,这种细菌再次被群山封印。 感染停止了,但恐慌并未消退。成功抗过去的幸存者们也无法通过封锁,哪怕是逃难小孩最微小的物资求助,迎接他们的也只有乱箭。 已经产生了免疫,但却耗尽了最后的补给的小朋友,最后只能沦落到等人们换班休息的时候偷偷给大不了两岁的另一个小朋友收尸。 小朋友此时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要填饱肚子,饿是可以饿麻木的。蹲在离封锁线不足百米的视野盲区,已经完全没有夜间视觉的小朋友看远处的灯火都没有形状。 危机就在他眼前,这孩子自己却无动于衷。这世上存在一种令各种老师头疼的空心化孩子,明明是活人,但却对很多东西无动于衷,无法鞭策,难以引诱,好像是天生的活佛,无欲无求。不知道本能不全究竟是否算一种残疾。 “嘿,小朋友小小年纪坐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眼前好像有什么在和他说话,只是这营养不良有点夜盲的孩子并不能从黑夜中看到在自己眼前掠过的手。 因为夜盲,这孩子甚至看不到由远到近捕食者的夜光双眼。 小孩子目光呆滞,不知向哪里聚焦,只能转转脑袋,试图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是这声音的来源说一句变一个方向,让他完全无法锁定。于是在几句过后,他又低下了头。 正在利用改造后的力量装神弄鬼的源人完全没能达到预期效果。这个孩子的反应与心灵失聪如出一辙。 这源人很快意识到了真相。在制造了这么多真正符合传统魔道的复仇者之后,他突然从幸存者中找到了一个不合格的个体。 源人当然没有为此而失望离开,个体的多样性反而让他欣喜。之前完全不懂得法术的他此时只需一触这孩子的太阳穴,便让夜盲的孩子看到了一切。 这样的工作,他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 妖怪是泛指,不止是妖兽成精,植物成精可以被当作妖怪,人也可以。 转眼之间,妖兽大肆扩张,为祸世间已过几十年,关于各种各样妖怪的传说早已慢慢传遍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各种各样变成妖怪的生物也已遍布大江南北。一人之力威慑天下的传说和普通的新闻同样短命,很快便被世人遗忘,除非之后要用到,否则怕是不会再有人想起了。 上面的事会影响下面的生活,但不会处处影响。要是哪里传出有某个不会医术的神医,甚至能治活死人,那再有派的人来这求医也得好商好量。 当然,地位不是讲来的,是冲突来的。 曾经某个断裂的交通线中,相传曾爆发过一场可怕的大面积诅咒。相传在那场灾变中没了很多人,但还是有幸存者成功度过此劫,并且因此获得启示,一跃拥有了超越生死的力量。 说超越生死太抽象了,他们的存在也因此一直不被正常的医学所认可。 这样子看起来其实挺怪。都可以超越生死了,稍一渗透整个世界唾手可得,怎么就还能有医学不认可他们的空间。除了那些觉得这样的法术必遭天谴的没遇上事的人,真出了事,谁不来此地求医?就算是签下自我毁灭的契约,实用主义的人怎么能坚定相信死后世界而不想永生于世。 原因不复杂,这势力不知为何不待见这架空皇权的王朝,会救普通人,但却死活不救任何权贵富豪。 普通人活太久了,而王朝却是一群保不住自己的人在上位,这自然会加剧原有的问题,使得稳定性更加急剧下降。这势力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当权者们的眼中钉。 再次求医无果,再怎么忏悔保证都未得救助的一家权贵坐回车里,哭红的眼睛此刻已彻底转变成了锋芒。 “还是算了。传说中这势力正是曾经下台的帝王降下的诅咒,正是因此才压缩规模的,各方都拿他没辙,我们也别趟这浑水了。这个是真的没办法啊。” 那红着眼的那位调整气息,杀意却丝毫不减:“没办法的东西多了去了。各种大仙,各种试炼者,各种下界的危机,各种妖魔鬼怪。你忘了我们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了吗?” 克服傲慢是最最基本的心性,这是面前这位曾说过的,可其自己现在却好像忘记了。这世上深挖起来看着天下无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恶性循环回来就变成了万物皆可秒。看着面前在最基本的心性上松动的老友,这与主人一起坐车的老仆不知怎么说才好。 “……走上仙途几乎必须舍弃这些脆弱的纠缠,您可不要跌在这些最基础的陷阱上啊。” “我对变成什么老不死的没有想法。” 这曾经口口声声说想活下去的人突然就改变了说法,否决了老仆的记忆。 “那世上还有什么是您在追逐的呢?” 问题并没有快速得到答复。这家主放眼远眺,眼中却没有眼前封锁所有方向的群山。完全不聚焦的眼里过去的只有遥远到早已不再清晰的记忆。 人们惊叹于他的执着,可他却从未感觉到自己的执着。在他眼里,他只是想知道。 彻底萌芽 二者互相之间没有矛盾,就算见了也没有什么事,自然称不上转嫁危机。但之前也提到过,意识体的形成根本不需要个体本身的知情。 根据先王的指令,那新帝架空了帝王,并且彻底离去,可却也始终不清楚这算有什么效果。一切都没有改变,他游历这些年,甚至没看到一丝涟漪。各种思想散播产生的意识体依然过得好好的,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他认为那不可战胜的大帝本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本可以推进更多,但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么大的牺牲,最后却石沉大海。这新帝无比迷茫,却也没再回到过他离开的地点,这么多年迷茫地四处辗转,没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静静地看着毫无实权的傀儡皇帝们被吊在虎口之上,却根本不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从根源上改变一切。 不过他可以不出现在大众眼前,却并不能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他曾在地方性的厮杀中救下过一个没落家族的孩子。 这个表面上的地方性厮杀背后有着合法靠山,他的明显出面在他保护那孩子几个月之后产生了效果,这家人不敢再执意于斩草除根,只能试图强化防御,不要之后遭遇背刺。 在这段时间里,他把他的想法传给了一个毫无关联的孩子。 当然,传递并不彻底。他的这个徒弟与他性格并不相合,他从未与之争执,但却只把他带到了成年为止,之后便放他回去,让他去自己了却自己的心愿。 这个孩子和他一样执着于更没有实用意义的知识,但却更具人情,长久执着于旧恨,直到发展出新的家族,为重病家人哭红眼的那一刻。 部分传承曾经新帝的徒弟因自身基因上与师傅的巨大差别而将矛头指向了炮制妖怪的源人留下的部门。 不过这么看起来,好像这样的转嫁危机也和那妖怪毫无关系。这能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冲突完全是独立的。 冲突可以是独立的,但破绽不见得。 拜访源人时,这师傅还没有徒弟,但在之后经常活动于此的日子里,一起生活数十年的徒弟自然是来过这附近的。原本这徒弟可能完全没有胜算与撬动源人杰作的资本,但由于其师傅与源人的结识,他有了。 妖怪以为自己转嫁的是昔日大帝的危机,实际上是改变了其徒弟前进的轨道,让列车撞向了另外的方向。 “如果你以后落入凡尘俗套,就是再熟,以后我可是也不可能给你们复活的啊。” 听到这放弃王位的昔日大帝带来的徒弟竟完全想着走向与其师傅截然相反的道路,同样年幼的小妖怪立马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个小妖怪自然不是妖兽变的,自然是那个源人救回来的空心化小孩。此时其刚刚研究出起死回生的苗头,还未完成任何实践。 这个徒弟早从之前的趋势中知道其立场,并不大惊小怪,相当有耐心:“这没关系啊。你干你的降稳定催化发展,我在我这创造世家,家教出新意识体的基石并加以演化,分工明确,多好啊。我师傅老说我缺乏基本座山的定力,在完成操作以后彻底功成身退,成败都抛诸脑后,不也不错嘛。到时候可就都交给你了啊。继续自己职位的时候可要记得帮我照看照看啊。” 这妖怪听他这一番话心情复杂,半天说不出话来。此时的他开始反思自己一开始想着不管怎样带着自己的熟人们一起永生是不是也过界了。 当时的他还小,并没有相关的答案。最后他还是说会至少让他永生,自己去管自己的事,定力自己好好练。 结果,没过几十年,导火索便引燃了。 “不就是多保留一部分人吗?我会控制人数的,既然容得我,为何容不下别人?那么多普通人可以得到永生,为什么偏偏我的家人们无论如何不行?” 几十年后,曾经那个说自己其实也不必一起活下去的玩伴已经换了模样。这次,带着一长串的保证,他又回来了。 实际上这个妖怪毫不怀疑由于亲缘关系的疏远,人数是可以控制的。但他还是坚决不肯通过,甚至不惜翻脸。 他再次验证了自己的越界,此时已经开始试图在一切发生之前阻止产生相关的趋势。 “我的永生不是给你造神的。我复生普通人,是因为我有特殊的机制,可以让越界者顷刻间腐朽,可以控制局面。同样的东西用在你家人身上,那与化尸水没有任何差别。” 这借口非常拙劣。如果果真如此,那他自己早该腐朽了。对面曾经大帝的徒弟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为了那些遥远缥缈的东西彻底抛弃眼前的现实,你觉得你这样真的配觉得自己高尚到在追逐未来?” 他的话完全没错,他可以遵守诺言控制人数。甚至他已经作出许诺,如果第一次获得永生之后,他的家人又一次犯了和他一样的错误,那么就算因此而毁灭,他都不会再插手。但就这样,这个空心化妖怪也不打算放松一点。 这妖怪记忆中那个有赴死觉悟的人好像消失了一样,此刻在他眼前红着眼睛的人只给他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现在,他算彻底明白其师傅为什么在完全没有矛盾的情况下不肯如他的那源人师傅一样长期带着了。不论思想如何,从根源上,他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想到这里,这妖怪当然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立场。儿时的玩伴带着红眼离开,不再废话,这一系就此算是彻底断绝了。 此刻的妖怪还以为自己算是斩断了尘缘,要让对方履行其自己曾经的觉悟了。 当然不是。这不近人情的妖怪没法这么简单地度过此劫。他早被他完全不知道的蝼蚁般弱小的妖怪嫁祸,把眼光投到太远方向上的他确实太过忽略现实了。 对于不容易被他人暗算的人而言,他们的劫难通常会更难一点。 心法红线 深山中的妖怪与不甘之人契约,用永恒向他们换取未知的报酬。接受者只知道自己有诸多不可为的大忌,却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这场交易中失去了什么。 有人说妖怪抽走他们的灵魂壮大自己,将它们作为了预备的傀儡,只等几十年如梦似幻,最终在不知何时永远失去一切,也有人说这只是妖怪的恶趣味,大忌中明写如果他们得到了任何名利都会化作飞灰,只为看他们失魂落魄,在永恒中迷茫。 很显然,没有任何一个猜想猜到点子上。毕竟所处的位置不同,想法完全天差地别。 于是,迷茫的永生者大都过得并不好,甚至侧面成为了权势者们更好的剥削素材。 权势者们大多认为他们实际上已经成功驯服了这一因素,大多并不将注意力投到这边,只保证这不稳定因素不伤及根本,只用最老的办法建立了管制。 他们不理解红线的设立,只保留了最基本的谨慎,身体还依旧很诚实地向利益看齐,无形之中遵从利益意识体的操纵,把腐蚀加入了系统。 记吃不记打可是人的天性,更何况别人经过的打。 在红线的影响下,最苦闷的却是那些获得了永生的人。 红线让他们永远无法得到任何权势,随着他们自己心里意识到权势的存在,这些本就没有活着的人们会肉眼可见地快速丧失自己的感知,如果情况恶化,支持他们永生的因素会反过来毁灭本体,使本体快速溶解挥发,直到灰飞烟灭。 这毫无疑问是诅咒。有权有势者才更有执念想要实现,深海中苟活的人们大多只会因旧有因素而更加不想拖下去。 他本该已经死了,通过自己挑过的有尊严的死法,他本应已经圆满,可到了最后,他甚至最后都没有下葬,便又被复活过来,为生前之事奔波。 为了偿还后代试图阶级跃迁所欠下的债务,他被家里人永远卖身给了当地地主。 他们身上的诅咒极其便捷,他们甚至不能有翻身做主的想法,对方甚至不必做什么,他们这些永生者翻身做主就会灰飞烟灭。他们被迫成为最廉价的死士,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他甚至不必验证什么,看这死士的数量,这绝不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公平交易。 至少在他的眼里,这给人永生的妖怪和这些万恶的地主一个样。甚至可能穿一条裤子。放肆的地主们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教给他们修炼之法,根本不怕他们反抗。 监督系统在他们这些死士自己的脑袋里,只要对原本就很抽象的定义进行一些歪解,制造一些渲染,原本宽松的红线甚至可以紧缩到把自由与灰飞烟灭划等号。 向来关注这些的地主们早已研究出这些规律,他们这些刚刚复活的人们根本没法与地主们相斗。 正因如此,坐着坐着就突然灰飞烟灭的人也不在少数。这更加剧了本该从永生中得到更多东西的人们的恐慌。 现在,他无比期望某个传说是真的。妖怪设下此等方便地主们的圈套只是为了让这些无知的地主们挖出更多的尸体来制造他这样的死士,等到日后他们可以直接掀翻这一切,逆天改命。 当然,那个传说是假的。 正在他在那里独自感伤之时,一只手在背后点了点他的肩膀。抬头望去,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那个据说被推举到更有前途的世家里当侍女的女儿,几年之前也大致一个模样。 他做梦都想不到他能在这里再见到自己的家人。 “确定是这个?” 管理死士的主管问得相当漫不经心,在瞟见这侍女仍在犹豫之时,直接终止了确认,直接转向了他: “有人赎你来了。赶紧把甲脱了赶紧走。” 主管好像相当不耐烦,直接在轰他走。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被驱使着走,很快登上了一个不知怎样的车上,坐到了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人对面。 “大人,这就是我父亲……” 与之前看都懒得看他的主管不同,这次坐在他对面的人眼神钢刀般扎人,只看装束来说,此人绝对远比这破地方的地主要尊贵的多。 为什么自己会被带到这么个人面前? 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身上完全没有不朽者本该有的不羁,他身上更多留下的是生前习以为常的惊恐。 壮烈赴死只是一个小插曲,他哪里算是有资格的人。 “你是复活过的吗?” 面前之人的问题非常直接,毫不遮掩地直接问起利用价值。 “是……” “好,那你知道复活是在哪复活吗?” 对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上来就是他完全不知道的。他的心一下子揪起来,旁边紧张不安的侍女让他这个大汉也不禁紧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对。也不需要你知道。” 对话的难以持续被问问题的人自行终止:“总之你是就行了。我有个事需要你帮我办。我问你,你想反扑这些压榨你们的地主们吗?” 复活并没有损坏他的生理机能,他很快意识到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想。但是我们身上有未知的红线,稍微复杂一些的事情都可能让我灰飞烟灭,因此可能难当大任……” 不等他完全解释,对方便伸出指头,让他不由停下了发言。 “这个你不用多想。我既叫你来,自然是给你你能担得起的任务。尽管去做就行了,不必多想。” 他哪里知道来者是何方神圣,却也不敢过问,甚至没敢抬头仔细端详对方,只低下头,按旧规矩回应: “请大人吩咐。” 任务是什么根本不必想。毫无疑问,一切都指向窃取永生方法的方向。不过这个窃取与回老地方毫无关系。 他与其他人们不同,他知道这复生具体是什么。他距离驾驭这一切,实际上只差一个培养方法与控制心法。 约法未成,那么等到他彻底破解了永生的方法,真正意义上造永生的高层之后,一切就都脱离那妖怪的控制了。 灰沙 被赎出来的那个永生者并没有从本地永生者们的视野中消失。他开始在旁边的村中游荡,整天无所事事,与曾经认识的人们交流。 得到自由的他并没有灰飞烟灭,这当然毫无疑问是对本地地主阶级思维控制的冲击。正常来说,为了不要出现意外,本地的地主应该想想办法处理掉他,但这毫无疑问完全做不到。 他们还在陆续和同一个人交易赎回部分永生者,现在去处理,那就没钱拿了。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商路还在用对方的关系,他们没办法处理。 于是,整个地区变成了试验场,陆陆续续有大量的复生人脱离掌控,开始在本地形成一个新的意识形态。 事情正在脱离控制。这完全是阳谋,可这些没什么底蕴的人们却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这其中的危机。 如果他们诚心去探究,认识的话,这不是难事。但他们自身的意识形态让他们主动或被动地懈怠了。 修炼得再强都不能仅仅因此翻身。那些真正在高处勾心斗角的人们所倚仗的从来不是什么高质量的修士大军或者什么超级修士,强度之上,那些灵光乍现所创造的法术或法宝才是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这也正是传说中修炼过程中的第一关,傲慢。即使是最低级的法术,都可以轻易抹去最强大的修士。 这种情况下,实际上一切高位都易守难攻。之前大帝之所以可以震慑所有人,第一是因为他干扰过很多法术的供能基础,让很多法术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第二是他曾发放过一些分类,表明了他实际上在监视每个人的内心。 监视内心这件事引起了很多当朝势力的注意,因此复生的诅咒一向受到关注,这不是只有一个拥有法术的大势力关注的问题,轮不到他们费心。他们要是费心了,指不定会引起当地朝廷的猜忌,引火上身。 皇帝逃走了,众臣自然是想立起一个表面皇帝,继承大统,免得再内战。但毫无疑问,这么一个强大的皇帝说走就走,和一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各族的核心人物长期被拉到京城,远离自己的家业,之后还在京城被打得七零八落,篡位怎么可能不发生。就算没被打得七零八落,这么一通闹下来,等他们火急火燎通过不必驻守京城的消息,回到自己的领地,也到了该病倒的病倒,该隐世的隐世,就算第二年都凑不齐人的巨大下坡路段了。 转折点已过。 “这些复活的人们如此增幅我方产能,究竟是哪点让你不平,要踏过红线?” 本地最顶级势力的特工不出意外地首先露面,质问他的动机。 正是这本地的小朝廷直接推动,他们这里的殡葬行业才逐年销声匿迹,搞得民众怨声载道。法律作为人类发明的阶段性法宝,被这当地小朝廷用得那是一个邪道。 他甚至懒得回头,直接用问题回答问题:“如果你没能活着回去,他们会默认我造反吗?” 这来者自是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们本地的皇族分支掌握的力量严重不足,能在众多分支的压制下维持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手下不忠早已在意料之内。 关于这种情况,他们自然是有准备的。 “我不清楚是谁想支使你。毕竟你们家复辟想必是有人背后支持的。但是,叛徒在哪里都不受待见,他们完全可以没有代价地卖掉你们整个家族。在一切来不及之前,收手。” 这次他回头瞄了那特务一眼,不过从眼神来看,他大概率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随着不知是不是叹气的一声呼气,那特务突然感觉手臂一轻,左臂处的袖口突然倒出大量灰沙,等那特务意识到变化,抬起左臂时,整个前臂都已经从他的胳膊上消失了。 “我们可完全不在同一个棋盘上,不用再费口舌了。你就这么回去复命。我敢这么直接摆出来,局势到了何种地步应该不必我再解释了。” 那特务明显在颤抖,短暂安静之后,寒光瞬间划过了他的脖子。 这特务的惯用手是右手,这当然是他专门留的。这一剑过去,只是飞过一洒灰沙,他甚至没有多一点反应。 “你应该不想再多少一条胳膊。” 那特务眼中的疯狂陡然再一次上升,阳光暴露了数条无形的闪光,灰沙再次在阳光下四散飞洒。 袭击者发力的右腿瞬间失去作用,独腿的特务一下翻倒在了地上。 “但愿单腿不会影响你走的速度。赶紧自己回去报信。”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完全不把这一切当回事。 “……这是远程操纵的……这附近完全没有看到过他本人的蛛丝马迹啊……” 暗中观察的一人不自觉啃着手指甲,眼神发直。紧张已经几乎写在脸上。 “不,这就是他本人。”另一个经验老到的观察员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他的分身被袭击过。这样的攻击会直接将其劈作数段,随后原地消失。这种劈完之后还安然无恙站在原地的,大概率实际上就是他本身。只是这究竟为何毫发无损……” 正在他想时,有什么东西滚到了他脚边。低头一看,这正是刚刚那特务的前臂。 新一点的观察员直接原地弹起,好在被一只胳膊按住,没有引出大动静。 “他一条腿难免不方便,那就由你们代为传话。两边一起传总归没有坏事。” 这本该属于还在他们监视中的面前人的声音就这么从背后传来,不可思议地回头,这样子却绝没有问题。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分别出现在远处和他们身后。 老观察员眼疾手快,宽达半米的破坏性横扫抹去大段灰沙,直接将其原地分解。 连头都没有了的他却丝毫不受影响,已经浮空的一只手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正常地移动,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袭击一般。 他们都能秒人,但并不相同。 延伸 皇帝可以被架空,但很难被彻底架空,充其量是相对于受到了封印。这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导致其不可移除,更多的还是在于复杂性。 宦官专政在人们心中是大权旁落的象征,宦官篡权,满朝文武诸多大臣敢怒不敢言,可一个新上任按理来说没有丝毫实权的皇帝却可以将其处死,轻易做到诸多世家大族们都做不到的事。这种情况有人给出过解释,宦官的一切权力的合法性都来自于皇帝,其他人动不了他,可要是皇帝不认可他,那他的一切权力都会失去合法性,失去效力。 这种解释看起来假大空,解释了个寂寞,但也不至于。法律是人类的诸多伟大发明之一,合法性只是有些不够形象,仅此而已。皇帝要杀专政的宦官,这宦官令人难以置信的无力反抗不排除墙倒众人推的因素,实际上也没有那么抽象。一切抽象的来源还是权力本身相对抽象。 向内深入一层,实际上接触并控制一切的当然完全不是皇帝,当然是各个世家,各地势力。从这个角度来看,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是各大势力,诸侯争霸便由此而来。 但拥有权力的当然也不仅仅是掌握资源的那部分人。皇帝下的诸多官员并不来自于各个世家,他们的权力完全来自于皇帝通过的政策带来的合法性,世家可以换个皇帝当做无事发生,这些根基不稳,没有家族的人们的利益使得他们换不得皇帝,真要皇帝让推翻了,他们的职位八成就要被世家夺了去,还大概率没什么好结局,因此,坚定站在皇帝这边的人也是有的。 但这些完全不是重点。这些小问题都是完全可以克服的。并不是皇帝能够拥有实际掌控权的重点。 这个来自于合法性的重点可以简单地解释一下。 最早拥有实权的人们意识到他们不论怎么努力,所能掌控的范围都是有限的。他们所追求的安定环境受制于他们的影响力范围,永远无法如他们所愿。表面联盟多次摧残他们的劳动成果,一次次地把他们的一切努力打回原形。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智人发动了他们的传统艺能,再次吹起了一个牛皮。 这个牛皮勾勒了一个至高首领,利用联盟的信誉搭建起了一片符合他们利益的理想区域。他们的实力因此突飞猛进,暴打周边蛮族,周边蛮族面对这联盟完全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只能节节败退。 这时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自认为只是扶持了一个完全没有实权的傀儡,在体制下,一切还是由他们说了算,他们只用一个骗局就成功地空手套白狼了。 做梦。一切都要付出代价。 他们所创造的对自己而言理想的环境对别的势力来说同样理想。新势力雨后春笋般冒出,立刻威胁到了他们的统治。这些叛军在特定环境的滋养下无论如何都除不尽,反而在无限地变得更加难缠。 于是,随着原有实权实体所生存的空余空间被各种新兴势力完全塞满,再也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这些本该真正拥有实权的势力变得再也没有人能做那个拍板人。 本来是玩笑的法律,现在变成了真正有威压的法宝。大权旁落,原本的傀儡现在变成了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 牛皮这种东西能够带来真正的实惠,当然前提是不能吹爆。不过这种东西自然是吹爆过的。 但就算吹爆了又如何呢?人们尝到了甜头,返回来的程序并不复杂。之后真正具有话语权的人们自立为王,稍加修改,重复鼓起类似的牛皮,之前的好处照样拿。 这里面,这个牛皮就是法律。 于是,只要在牛皮上做些手脚,既得利益者们为了不让牛皮吹破,导致环境变动,使得自己这边出现问题,就不得不保证法律正常实施。因此只要合法,这其中的某个既得利益者甚至可以被合法地抄家,而其友家根本不敢施以援手。 也就是这个原因,文武百官,各大势力都拿专政宦官毫无办法,因为从法律上,宦官直接向皇帝负责,只有皇帝有权杀他。各个势力相互制衡,没人出得了头,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内斗不断的家伙们的实权就被皇权分走了。制度不变,他们终究灭不掉皇权。 于是在这种背景下,谁当皇帝至关重要。只有自己家坐在皇位上,才能当环境中那个合法的最大受益者。当逢乱世,世上原本并不争权的诸多王族就这么在周边的推动下出了一大批自称最该继承大统的皇帝。 各大势力寻求合法性,因为法律是武斗不出结果后的文斗。 不过很显然,有的势力并没有真正与周边其他势力抢正统的能力。 消息传开,紧临的另一个皇权政府立刻就发动了宣称,拉出大军压向此地,要清理这边的各种家族,壮大那边的势力。 这边被强迫当皇帝的王族对坐在他面前,面对阴谋结束直接转向正面胁迫的新势力头领他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显得相当麻木,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乱杀他的熟人,比如已经彻底吓坏的那个与他联姻那位 这些家族抢王位的办法很简单,让皇帝的孩子同时是自家的后代。这可以说是最简单,代价最小的和平过渡了。 对于这伪皇帝的要求,他只是无声轻笑。 “你不必发愁这个。我没有女儿能嫁给你。如果需要的话,我甚至知道怎么找回逃走的先王。你不用操心这些,只需助我维持区域,修改一下当地法条即可。” 那伪皇帝一挑眉:“这么说,阁下想必早有办法抵御周边进攻,保住我这里的皇位?”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必提醒。逼近边境的大军在接到情报后骇然停下,这大批普普通通的修士大军在面前凭空出现的巨大峡谷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他们面前的险要关口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此刻只剩下倒立的钉子一般又瘦又窄的一片片山脉。 静默之地 修炼作为基础中的基础,即使登峰造极也只能算是整个大整体的一个玩具。 修士大军看着正吐息着剧烈妖风的山脉,面面相觑,哪有人敢上前去。 此时正处于发展时段的早期,飞行这种法术发展得并不完善,其使用的原理目前还类似于飞艇的浮空术加上拉胯的非系统御风术,理论的高度不完备使这些普通的修士根本没有成熟的空战能力,根本不敢接近这刮着猛烈妖风的山谷。之前的宣称怕是要打了水漂。 具体最后怎么着还得看那些有着并不普遍法术或法宝的部将如何指令,大批修士大军此刻还是显得像围观群众。 本来人们认知中衡量强度的也不是一条线,而是拿着各种不为人知法术底牌的各路大仙,这些人就算成了修士,从心态上也不过就是当了个公务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觉悟在里面,本质上还是混饭吃的群众。这种情况,这一群普通修士更像吃瓜群众,只是修炼,完全与悟道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 知识这种东西对混饭吃的大部分人而言,真就是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的心态。 领头大将皱眉看着眼前好像有局部沙尘暴的怪异山脉,不知该如何应付。 “这种情况超出预期,这次就暂且退兵如何?” 一边的副将再次提出他之前就多次提出过的类似的请示,同时也做好了准备再听同样的回话。 “那就麻烦你了。” 这大将头也不回,很显然,他又打算独自前去,让这群吃闲饭的修士再次撤离。 这副将听着熟悉的回应,属实哭笑不得。 “虽名声在外,但将军也不要什么都硬闯。我们可经受不起将军你出任何意外啊。” 这大将听了笑笑,却去意已决。这副将怕他出事,却找不到合适的说法能说服对方制止其冒险。 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这边朝廷的几乎所有声望都是这个大将军打出来的,他拿什么质疑对方的行动方针呢。 大军回撤,这大将又一次前进独闯危险境地。 这天下法术种类繁多,经过实践检验,最难缠的便是预知法术。这将军的成名之战也正源于此。他独自击溃了一个依靠预知拉出大量未来武器的高级预知者。 预知者一直以来都被传为只要有一丝胜算都不会输的可怕对手,只要对方勇于开战,那不会预知的那方基本上就是必败无疑。依靠着这种威慑,各路散落的隐蔽预知者经过了一段黄金时代。直到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边区将领在正面交锋中击败了一个预知者,彻底戳破了他们辛苦维系的牛皮。 预知法术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同样的法术,使用的人不同,方法不同,能达到的真实实力上限也不同。就算使用的方法相同,实力的上限也会有很大差别。 预知法术的强大在于无孔不入,而不是争夺。而且说到底,无孔不入的是法术,不是人。同样的法术,不同的人用起来确实天差地别。 当然,这不代表他是钻空子戳破的黄金时代。预知者们即使互不联系,整体利益也会将他们联系为一整个意识体。预知者们会尽一切可能保护他们的威慑力,为此,强大的预知者们会出手帮助可能露馅的弱小使用者,并在事后抹掉弱小的使用者,防止他们影响群体的威慑力。 除非一切真的无可挽回。 作为完全没有接触过预知法术的人,这大将早已看穿了预知者们的骗局。他的击毙过程朴实无华到好像整个预知法术都是骗局,好像笼罩在所有势力头顶的阴云都是假的。 预知法术就像全自动读心术,它是未知存在的玩具,是高维的凝视。依赖者将一无所有,使用者多走火入魔。 他带来了对付预知者的一个最简单的解法。预知者在暗处天下无敌,但如果想依赖预知防身,它显然不如普通的读心术。预知会给出一个相当应付的结果,只要他不提前泄露,等对方意识到的时候,预知已经在狭窄的时间段落中找不出任何一种可能的解法,预知者是否认可结果便已经没有意义。 预知者区别于普通的修士的一点便是他们可以在紧急时刻利用他们对于未来的认可与否快速筛选未来,走出困境。而受限于执行力,只要等他们开始筛选的时候,他们的生还概率已经归零,那么甚至不需要法术,他可以大摇大摆走到对方脸上结束战斗。 说人话,人的执行力是有限的。只要他们的执行力甚至够不到生还的最低要求,比如时间太短,那么强制概率就会失效。 当然他不是依靠速度取胜的。依靠速度,那么基本上世上还没有人可以戳破预知者们的黄金时代。 回到正题。因为他令各方人们都难以置信的胜利,他因此名声大噪,当地王族的势力范围因此各种暴涨,敌人面对他时士气大跌,他这些年的征战顺利得难以置信。 当然,他能走到今天不是光靠名声。他当然是有本事的。 这满天飞沙见他如临大敌,还没走两步,面前飞沙便已聚成陡峭到几乎无法上脚的山峰,看起来直冲云霄。 这哪里拦得住他。眼睛一闭,阴影之中的数人手脚失去控制,在地上快速刻出一些什么,不过几秒功夫,他便从原地消失,在远处开裂的铭文处显露身形。 只是他没有料到,他再次睁眼,竟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了一切的根源之处。 他明明是控制了数人才刻画的阵法,此时所到的地方却只有漫天飞沙,以及唯一的一个人。 在这整片险地,他再也感受不到另一个人的思想。他明明是用好几个人搭桥才来到的这里,可他现在却完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从他出生以来,他还没有到过如此一个心灵静默的地方。这就像把他塞进了一个绝对隔音的空间,他的心灵开始止不住地哀鸣,耳鸣般的蜂鸣冲击着他的思想,一次次清空他的思维。 损伤 宇宙是没有被围绕旋转的中心的。宇宙大爆炸理论中,宇宙更像一个被吹起的泡泡,空间就是其表面,各种星体就像上面被波动带动运转的杂质。宇宙大爆炸更像正在把一个泡泡吹大。 泡泡变大的原因多得是,这并不重要。过于宏大,过于遥远,过于无关。 很不幸,通过对方所使用的符文,他并没有确定什么。在阵法成型并运转之后,他连续切断了多层可能的能力基础,试图通过釜底抽薪来探查对方法术基础的蛛丝马迹,但是却毫无疑问地快速失败了。 他甚至瓦解了他控制区内的一切生灵,停摆了这里除他以外的一切思想,并且把阵法区域直接沙化得面目全非,可对方却还是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他面前,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这就很麻烦了。他把自己不够熟悉的强敌拉到了面前,现在状况非常危险。面前这个受污染程度聊胜于无的人可没法被他瓦解。他这是引火上身了。 好在面前的危机并不能影响一个神游天外之人的神志。飞沙之中好似凭空涌出般长出一把长刀,直接快速地将刀刃伸向面前的来者。按照这个刀柄出现的位置,这刀刃必将贯穿面前这人的胸膛。 刀刃生长的速度远超挥刀,来者根本没来得及作出任何规避,刀便完整地完成了其生长。 然而这下却并没有命中目标。 刀刃早该进入这人胸口的位置的表面积在其接近的刹那无限延伸,爆炸式增长,伴随着不知何物从其胸口扑咬出来,整个凭空出现的刀都在光线的扭曲中被吞下,那完全看不清的怪物便从人体脱离,扑向目标。 在其成名之战中,他可不是这么攻击的。这绝不算人们畏惧他的原因。 整片变成漫天灰沙的荒漠咆哮起来,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空间中被凭空捏造,一只只手如同漫天嘶吼的怨灵,向那飞窜的扭曲空间抓去。 这扭曲物不是别人,正是那偷偷跟来的副将。副将活用其袖里乾坤本事的原理,将自己折进大将的体内,给大将补上了一层强度极高的抗性。那被其吞噬的长刀只一个照面便被放逐进了一个新鲜的宇宙,再无归期。 人们看不清,但不代表他扑过去时不是人。这一大群实体化的手臂着实吓人,却绝对碰不到他。只要他想,一切外界所有最多无限接近于他。 对方甚至破不了他的法,那这漫天飞沙即使体量再巨大也毫无意义。身体被接触的任何位置在外人眼里都好像无限制变形扭曲,就像曲率引擎的扭曲,他同一时刻在空间中的位置都不再绝对,那哪里可能抓得到他。 略微活用这袖里乾坤,被扭曲接触的本体纵使再不惧破坏,直接被其存在的某一基本尺度爆破,场面也难以收拾。他能依靠这法术在空间中多迅捷地移动,这爆破就多猛烈。 把对手拉到自身面前,好像胸有成竹之人好像只在其进攻的一刹那就被炸碎得无影无踪。 这副将以为已经大功告成,便打算落地,回头面对这大将。此地确实凶险,现在他们实际上已经证明了这里再无意义,已经从穷山恶水变成了一片荒漠,某种意义上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出兵了。 然而他还是大意了。从这副将想脚踩地面踏实的那一刻,他便中计了。刺痛传遍落地之脚,他此刻与脚下的距离并不是不可到达,袭击从这唯一的破绽切入,再次咬上了他的脚。 他可以在不截肢的情况下阻止情况恶化,但他却确实没法夺回他的伤脚。 他为自己遭受暗算而恼火,自己偏偏在这种地方露出了破绽。大将反复告诫他不要轻敌,可他终究还是犯了错。 “大地会记住一切。既然已经入了这方灰土,就别想再离开此地。” 他甚至没有想起来哪里有问题,便因为暴露了自己可以听到外界声音而侵蚀了本体,内部重创的身体无法再多传达一点什么,便在瞬间的刺痛后再无声息。 他被破功了。无懈可击的防卫完全没能保护他。周边景物变换,大将将其快速收起逃脱,跳进了被放逐的内部。 灰沙没有被收进很多,但这却依然不能保护那冒失的副将。停摆化作灰沙的神经系统从其内部伸出钢针,逃跑完全不能改变什么。 卷进来的一点灰沙却也完全不放过他们,那个本该被炸碎的人在凭空生出体积的灰沙中落地,就这么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是打不进来的。不要做无谓的尝试了。如果你愿意谈谈,我可以把他的听觉什么的还给他,就像我重置自己一样。” 如果这么看的话,其可以随时瓦解或重置范围内的大部分人,这地方他们看着是很难吃下的。这就像和鱼打仗,就算打赢了人也不能住进海里去,如果不是灭绝那基本上就打不出任何战果。而要是灭绝,整片穷山恶水变成荒漠,就像鱼在人可以捕鱼吃,鱼没了,人总不能直接吃微生物和基本上看不清的小虾米过活,水里再生机盎然,人也永远失去了利用的能力。 大将这边的试探基本上毫无疑问要迎来失败。 大将扶着副将回头,等其转过身来,那副将却早已在他没有操作的情况下完全恢复原样。 这大将可还没来得及怎么出手,说到底,刚才的斗法完全是他和一个难缠的副将在斗,根本还没有正经开始。 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大不了再斗一次。他可是有功成身退觉悟的人,输了就输了,布局已成,这老旧的传统生命的结束刚好翻开他升华的序幕。 这当然是建立在他输的基础上。在那大将转过来的下一刻,他突然感觉面前好像只剩对面大到让他恐慌的眼珠子,等到下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认知的穿孔。 他的注意力被冲击得只剩下极小的一部分,这错误的信息与并未出错的大小判断融合,合成出了一个错误的认知。 这至少是半脑的认知功能损伤。 沙城 现象一是他之前制造的伤势顷刻间荡然无存,现象二是对方完全没有接触他就对他的感知造成了严重影响,使他在最不能分神的时刻受到了影响。 迟迟没出测试结果的恐惧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异常感知带来的心跳加速只是放大了他对预言一步步成真的兴奋。 预知者们知道他们无力阻拦这将军把他们推下黄金时代的神坛,但他们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彻底锁定使他们决不能被斩草除根。 他猛地在这一刻想起对方成名之战时斩掉一个强大预知者的时候。他想起,对方并不能随时无条件地恢复伤势。 那能是因为什么?这一切必然与他的法术直接相关。 随着他在预言之中不断前行,他此刻心中的昂扬远胜过不确定性。 他有把握他能从这次斗法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能够为自己那些畏惧死亡的家人们封以永生,随后超脱现世,不必为永世不竭的衰落而奔波。 他的觉悟从未消失,他从来不怕死。他与之前的那个永生者一样,只想把生命定格在圆满时刻。 本该只剩一小股的灰沙随旋风旋转数圈之后已经变成铺天盖地的沙暴,仿佛要就此活埋此地。漫天重现天日的往日异象在周围重现,四面八方数不尽的眼睛已经彻底包围了这孤立的大将。 战事究竟如何,那就要看这大将究竟有何法术了。 他狂热的对手疯狂地想猜到这预知者们声称可以完成他目标的法术究竟是什么。 拼接虚实。 这大将是个试炼者,他所觉醒的自带诅咒的法术是将自己看到的未来分支上有概率发生的任何时间的任何事件拼接到真正的现实之中。 这么说比较抽象,简而言之,他可以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把一个他拼命得到的结果接入现实,使之立刻完成,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而这个现实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是有可能的未来。 依靠这个法术,他可以空手套白狼地得到有可能得到的一切,他可以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秒掉任何人。只要他有可能达成这一切。 然而想用这个法术偷懒则完全是一种痴心妄想。他没有看到未来的能力,他如果想要完成法术,那就必须亲自走到那个未来,并且成功完成整个法术,将未来直接拼接到过去,并且带着一切的记忆回到过去的时间里。 他可以什么都不付出,但他必须经历一切。这诅咒的麻烦足以让他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打算使用这个法术。 他低过一次头了,为了让他的副将恢复原样。现在,他该知道的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只是如果想赢,就必须想到一个权衡之法。 他所面临的最大限制永远不是他必须经历一遍。而是随着时间的偏移,再次回来的他永远不会再是这个时刻人们所认识的他,只是在使用完全一样的身体而已。这其中最小的困难是遗忘,最大的困难是变心。 未来的自己总会随时间感受到过去的不堪,不再想回到过去。 作为实践经验不少的本人,他对于解决这种事情经验丰富。前一刻他还扶着自己的副将,下一刻,他的副将已经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情况下被送回了安全地带,而自己又一次回到了这个时刻,这个位置。在监视完全没有漏洞的这人眼中,他甚至没有看到任何法术扰动,那副将就凭空消失了。 施法过程是被完全剪掉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他自己承受这一切。 承受这一切的他在每次事件中学到别人竭尽全力保密的一切。只有他自己在这种法术中感到迷茫与痛苦。 他的心态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只是在他拥有可以做到的能力之后,他却才真正理解他为什么会举棋不定。 看着过去之人,迷茫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心上无法驱散。又在一个瞬间之后,周边世界化作一整片城市中央的废墟,等其反应过来的时候,其感知早已再次骤缩于一点,漫天的监视不复存在,遍布四处曾随意掌控的灰沙已经完全失控,过去时间点的意识被突兀地移到命不久矣的残缺之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想要这样一个结果?生命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制造了一切情况,却好像完全没有启用过任何法术的大将站在那里,瞬间得胜的他此刻脸上没有一丝胜者该有的表情,他脸上的每一个褶皱这过去之人都无力解读。 这大将可以通过法术无限次回到过去,得到永恒的生命,直到带回永生之术,彻底开启不会再变更的时段,真正走向未来。只是不知道到了时候,他是否能抛下自己这些年缝缝补补的一切,回到更早,更年轻的时刻,享受更便利的未来。 谁知道有没有人和他一样,有可能他最后也会走上随波逐流,保留下自己的一切修修补补,带着鹤发缅怀曾经的岁月。 现在他还很年轻,已经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脆弱不堪,一切都可以在举手间变得未曾发生过,只存在于他自己的记忆之中,甚至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过去之人远比那个与他拼杀落败者平和。这个过去之人还没有弄明白他的法术究竟是什么,却在环顾这沙城的时候释怀了。 奇装异服,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的大群掌握灰沙的永生者躲在远处惊恐地看着一切,他想要的从妖怪那里弄来的永生法的成品已经随着一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沙城里,他的家人已经救不回来了,而在他的影响范围以外,这个过去之人的家人还在等着他。 他的愿望全部实现了。预言成真了,连气都喘不动的他却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正是他的交易。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回应极其简单:“这一切不就是嘛。” 这问题当然不是发自内心的。从未来归来的他的思想无比孤独。 折跃枢纽 这副将家传的法术不算弱,但他确实是个常败将军。最主要还是其自身缺乏作战经验,并且法术本身的漏洞太大了。甚至不用进行什么麻烦的测试,只要发现其施法时能够灵活地对周边变化产生反应,那基本上就确定了进攻手法,让他的这种防御性很强的法术变成了一种单纯地超光速突防脆皮。 因为这种特质,本来以他们家为主体的地方势力是难以与周边争夺正统的势力相斗的,但因为他们这里某个大将军的存在,他们一跃成为了地方的一大势力,成为一个具有相当强威慑力的空中威胁。 一个空军非常落后,但主体家族的法术破坏性很强的地方空军威胁。 这些关系都不大。只要这个大将军在一天,他们这边就能站稳一天。他们与棋盘上的所有势力一样,都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然而,一直持续到今天,他们都没有得到任何线索。这个时刻在将军左右的副将直到今天都没有拿到任何可用线索,猛然惊醒的副将看到再次瞬间出现在主城军营中的自己,失望写在脸上。 这大将的这些法术一概都探测不到主流供探测的指标上任何蛛丝马迹的变化,其所做到的一切至今都无人可解。 走出军营,爬上没什么实际军事作用,基本上只能挡住完全没有修炼的普通人的城墙,他们撤回来的部队甚至都没有回来。 又一次同样的状况。这副将在城墙上懊恼,依旧没有什么头绪。解读这外家大将的计划至今遥遥无期。 远处聊天的修士们已有眼尖的看到了远处城墙上的副将,这大将顷刻之间秒掉看似强大的对手,带回副将的纪录又要多加一笔。 远处组织性不强的修士已有人向他招手,可他却完全没有心情。作为家族里安插在大将身边的重要线人,他总觉得什么都没做成过的他地位岌岌可危,依靠与将军的关系维持一切的他实在是太多余了。 “怎么着,又这么闷闷不乐?” 这话明显来自后方参与武器研发的他的某个熟人。为了取得竞争的优势,他们家传的法术不可避免地会参与研发。 他此时并没有心情聊天,回话很敷衍:“常败将军自然要闷闷不乐。我哪里笑得出来。” “怎么笑不出来。” 对方对他的闷闷不乐嗤之以鼻,“你又没有每天摔实验品摔掉一堆经费,我都没有闷闷不乐,你个混日子的有啥难受的?” 很明显,这聊天的两人都属于那种没什么用的混日子选手。 这家族里没有被分到军中打仗的这研究人员成天找他,作为打小就认识的熟人,他自然知道为什么。只是此时此刻,没有足够麻木的他依然没有心情聊什么,只想快速终结话题。 “你来找我干什么,有新的神机设计好了?” 他们这边势力使用的神机不同于外面的各类强化弓弩亦或装药神机,他们的神机在射击威力上一步登天,甚至早早地就开始为威力过强导致炸膛和子弹难以承受高速而烦恼。 就拿这位研究人员的设计来说,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没有碰撞体积,穿越目标并且在一定距离后恢复威力的子弹,可以在大段距离以外爆破产生强大冲击波的手指大的中型弹头,可以在不破坏建筑情况下大面积杀伤人员的装置,可以形成大范围不会被破坏的护盾的便携设备,各种各样看起来非常有用的装备。 这些东西有一个共同点,没什么用。 当然不是说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只是在已有的背景下,这些东西的作用太有限了。 这副将看不懂法术的情况并不引人注意,因为法术这种东西边界模糊,差别巨大,难以名状,他们的这种实际上如果缺乏进攻意志时可以做到完美的绝对防御的法术实际上太平庸了。 这个研究员来找他的原因很简单,真正属于他们的黄金时代正在到来,其新研发出的装置投入实用的剪彩当晚就会开始,他是来找他参加的。 危险但高效,融合了之前穿透技术制造出的军民两用运输枢纽引起轩然大波,剪彩当晚人山人海,完全用不起枢纽的人们也在这晚来凑热闹,来围观尖端的法器。 折跃枢纽。 说是折跃,但这个技术并不是把两边的空间折在一起开门的。这个枢纽更像一个物资运输巨炮,把货物装入炮弹并直接对准另外一个枢纽发射,这炮弹就会直接穿墙以高速行进,撞在另外一个枢纽的护盾上,完成运输过程。这里面的折与正常的折跃不是一个意思,毕竟他们的世界从未发明折跃。 这剪彩只有一个意义,推进这种虽然消耗巨大,充能周期长,却对于远征极其有利的运输枢纽的建设,向人们解释这种枢纽方便为计划服务。 仪式正常进行,到了发明者上去讲解原理的时候。 这研究员本人相当紧张,上去时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有这副将总感觉有不详的预感。 “拉拉着脸快一天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大将问话向来毫无遮拦。他随时可以带着问题的答案回到他什么都没问的时刻,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养成了相当直接的习惯。 要说这副将得到信任的原因,说来也简单。他在回答问题时也非常直接。 “我觉得这是在害他。这样他很容易被盯上。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他是发明者,他之后很可能被不怀好意之人夺了去。枢纽可以正常使用,可他就有可能危险了。再结合之前他给我看过他的长篇总结报告,我觉得他在这场仪式的连带反应中很有可能变成弃卒。” 那大将看着满脸紧张的台上小伙,这研究员如此年轻,未来可期。 “你觉得你们家族有可能会抛弃他这么一个发明出关键法器的他?为什么?” 这副将眼神凝重,叹一口气。 “……这装置的绝大部分与他无关。” 危机四伏 为确保自身对区域的控制,各地经济系统的孤立性很强。这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思想层面乱七八糟的原因,就是有区域控制在,新路修了也多半是断头路,因此国内的交通运输相当不便。 毕竟商人的势力常常膨胀过快,谁都不想被商人影响了控制力。这些平日里作孽压榨百姓的也知道自己很难留得住人。 这种背景下,这么一个试图不修路打通交通线的装置,自然地会受到周边势力的挤压。 “所以你觉得他很可能会成为替罪羊,变成吸引火力的牺牲品?” 这副将心情复杂,安不下心来:“非要说贡献的话,他确实是提供了穿越实体的技术基础,但就像我说的,他几乎没有参与建设,这种好事怎么说都不该轮到他……” 看着昔日好友在上面满脸紧张地演讲,他不想坏事,却也心情复杂。 “这个仪器已经调试过了,接下来只需要扣下这个扳机,整个系统就可以正常启动……” 那研究员颇为紧张,在他的感觉里,这么近距离扣下如此构造装置的扳机,产生的冲击怕不是会当场把他炸碎。但话都说到这了,好像不扣也不行了。带着复杂的心情,他把手伸向了扳机。 “名单有着落了吗?” 吵嚷人群的掩护下,两个看起来完全与常人无异,甚至看不出任何伪装的人正在接头。 “都安排好了。今天这里很快就会出现重大事故,准备准备就最好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一边说着,一边一个明目张胆的纸折就被递给了来接头的人。如此明目张胆,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民心早已乱七八糟,特务网络怕不是比正常人群根系还要深。 那接头人抬头看着远处的会议,并不看人地伸手去接,却迟迟没有接到纸折,只听到了人群之中一声惊呼。 给他递纸折的人悄无声息地被砸飞出去,重残昏迷,可这空气中别说法力流动的异常,连声音都没有传出来,满地的碎片本应传出足以终止大会的声音,可却几乎没有人听到异常,唯一的异常只有那声尖叫。 也正在此时,他突然注意到了在地上散落的一用于承载盘子的托盘。摔在地上的带记号的托盘,此时分明正在自己手边好好地摆着。 会场受到了袭击,此地不宜久留。 正在此时,正远方监控一切的一个人突然猛地一歪,被同步监控的人突然被重创显然影响到了监控者,若不是旁边有人扶着,他怕不是要倒在地上。 这么大的动作引起了旁边桌子上人的注意,扶人者装模作样地嘲笑其酒量,以笑声搪塞过去。待把人扶正,冷汗已经浸透了孤军深入的两人。 这差点倒地的这个可一口酒没有喝过。旁边的人们显然记得这一点,在那扶人者抬眼扫视的二次施法后才续上之前的话,当做无事发生。 他们只有两个人,来就是为了通过时间观念干扰来炸掉此地的特务网络,让他们自己设的炸掀飞他们自己的网络,但就这突发状况来看,恐怕他们自身难保。 “怎么回事?” 扶人者心急如焚,却不敢直接开口,压低声音问那依旧没找回平衡之人。 “不清楚,什么都没看到……” 这尚未找回平衡者强撑头疼,扶上桌子:“此地不宜久留……那个装置大概还有多久引爆?” 那扶人者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并不确定的情况:“按理来说,刚才就该引爆了……但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眩晕者包揽了整体计划,他才知道更精确的情况,此刻脑袋一片空白的他脑子一嗡,强撑桌子起身以一种落枕一样的状态转动失去平衡的脑袋看向窗外。 窗外依旧吵嚷,只是这皓月当空,万里无云之地竟好像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扳机不知为何卡住,大会暂时暂停了一会。加上这不知哪里来的小雨影响,此地的结界被开了起来,用于挡雨。 “法术没什么高下之分,任何法术都有其用法。你不必担心,我会护着你们的。你只要盯着他就行了。” 大将拍拍这副将的肩膀,这副将听这毫无连续性的话,预感到什么,却依旧不明所以。 这外家大将拍拍他的肩膀便起身离去,自然引起了本家高层的注意。几个本家的将军得令找借口离席,偷偷跟那将去。 此时,那副将的二叔也摸到副将身边,传来了一样的命令。他们刚刚注意到,那将军顺手递给了他什么。 这副将非常敏锐,立刻察觉到了用意。他们这是在测试他的忠心,看看同时的两个任务他优先听哪个。直接要来看出了意外他们扛不起,这样的小测试是某种迫于其与那大将关系的妥协。 他还没来得及看大将给了他什么指令,完全不能直接推断紧要性。权衡过后,他还是选择了得令去跟着大将。 毕竟他之前的任务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因此受到怀疑,他认了。 但在跟着的路上,这副将越想越觉得不安稳。按照之前的情况,他有理由认为这纸条上的内容关系到他那朋友的性命。在一段时间的心理斗争过后,他还是打开了大将给他的纸条。毕竟他完全不知道大将的法术到底是什么,心里完全没底。 但等到展开一看,这纸上却什么都没有写,完完全全就是一张白纸。 他正惊疑自己是否错过什么的时候,雨中若隐若现的人影却让两个将军在他面前停止追踪。 这边出问题的设备技术性调试的时候,这研究员趁机拿了个便携式的反应护体在身上。他是真的怕一会那玩意炸开。反正一会差不多是找两个修为高一点的修士去扣扳机,他也不是很需要多做什么准备。 但他准备好一切,准备出门返回台上的时候,却发现雨竟越下越大了。与此同时,那台上竟有一片一走动就看得出,一站定就看不见的身影,正出现在他之前在的地方,站在扳机边上。 千疮百孔 原本这雨并不算大,大多数人们都觉得这雨在装置启动后很快就会停止,让大会继续。毕竟自从新式结界摊开之后,他们已经不知多久没见过雨了。 但这次的雨却非比寻常经过一段时间,这雨非但没有要削弱的样子,甚至还短时间内变成倾盆暴雨,站在雨里的人们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就算是躲在屋檐下面,飞溅的雨滴也会把浓重的水雾拍向屋里的人,迫不得已,屋外的人们还是退进了周边的建筑里,等待说法。 这雨实在是来得突然,这些扩建的房子没一种能很好地防住从地面上飞溅起来的水滴,迫不得已,店家只好让小二关上外门,免得雨水腐蚀了他们店里的地板。 正在眼睛都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的小二终于要关上最后一个门的时候,最后的门被一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抬手卡住,这经常兼职各种体力活的小二竟拉不动这门分毫。 雨都下这么久了,怎么说也不该有人这会出现。小二不能理解,一个抬头,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本地那鼎鼎大名的外姓将军。 这边的酒楼远离广场,属于是懒得往前挤看热闹的人们聚集的地方,距离还挺远,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将军竟会来此,一时之间面色苍白。 这是当然的。那本地的特务网络的核心根据地就在这里,坐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是无辜的。 慌张绝不可取,这小二平复心情,可还没等他说什么,那将军便瞟他一眼侧身掠过,脚步与身后瓶罐落地碎裂声响作一团。 待他回过头去,本该附在他体内偷看窗外情况的上级此刻早已重伤倒地,完全起不了身,周边环境甚至没有这派来接头的人一点反抗带来的波动,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们上级所用的走私之法完全将整个人塞进体内,大部分情况下就算是被附身的人被打爆了,里面的人都能走。 现在的结果很明显,他没有伤到分毫,被他保的接头人却迎来了任务的彻底失败。 此时的现场,身上最干燥的就只剩滴水不沾的将军了。 异常状况很快引起了注意,发现雨越下越大的上层很快派下任务让之前提供结界改进意见的那个研究员去调试。这个研究员和扳不动扳机的那个是同一个。 但看着被雨水淹没的虚影,他哪里有勇气进入这明显有问题的暴雨之中。 他留了个心眼,整理了一些护身装备,沿着稍微有点屋檐的墙角一路前进。 也就随着他的前进,他一直感觉有的异常虚影在暴雨的浓雾中轮廓逐渐清晰。一个一旦暂停便会完全看不见的虚影在拐角尽头静静站立,让雨水出现明显偏转的斗笠都清晰可见。 他微张呼吸的嘴彻底闭上,脚步放慢,明显开始摸索什么东西。种种细节都表明,他看到了阴雨中的虚影。 他们这鬼地方充满了各种地方来的眼线,那虚影也不做声,依旧站在原地,默默盯着这同样在盯着他的研究员,好像只是监视的眼睛而已。 两者距离逐渐拉近,终是那虚影率先发难,高光瞬间照亮在研究员眼睛上,而这足以让人终身失明的闪烁,却丝毫没有扩散半分,周围完全察觉不到一丝异样。 然而就是这样的闪光,却也没能让这研究员的瞳孔变化一下。这虚影观察了半天,终究也没有确认其究竟有没有看到他。 这研究员没有闭眼,或者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睁过眼。这研究员的副将挚友曾提到过其在作战时发现的法术漏洞,针对这些不得已的防御盲点,他这些年翻来覆去研究过很久。这次其用的便是其苦心研究的成果。 彻底封闭自身感知,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个熟能生巧的探测指针。依靠这个,他可以还原外界的大体情况,也可以从非光学的角度观察四周,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外界。经过钻研期间的练习,他早已能够熟练使用这一切。 虚影在他的眼里已经不需要走起来才能发现。在对方踩上陷阱的瞬间,他也开始了对升级结界的修复。 经过修改之后完全无懈可击的防御几乎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他留在这个世界,闪光出现的瞬间,鱼已经咬钩了。 这研究员自身开始自发产生猛烈的闪光,猛烈的冲击波刹那间卷飞了路上随意摆放的一切,漫天的暴雨在刹那间蒸发,为了控制虚影眼部闪光而下意识睁大眼睛的被筛选出来,脆弱的眼睛遭受纠缠牵连,袭击者的眼球就此落下残疾。 瞬间消失的暴雨没有快速终止得那么彻底,暴雨只剩几滴仍在落下,结界关闭,天空皓月如常。 有人对结界做了手脚,让结界从外部抽水下雨,协助特殊法术的实施。如此高度机密的结界竟遭到破解与篡改,着实令这研究员吃惊。不过在设计之初他便猜到一切,因此简单冲击一下,阵法便能自行格式化,恢复正常。由于施法早已失去人形的形体逐渐回到原本的位置,感觉差不多解决完问题的他心中默默倒数,做好了回到原本存在状态的打算。 这种绝对防御并不完善,从内部基本上完全无法感知到外面的情况。就开发进度而言,他现在还处在倒数回归,等待本体按设定恢复人形,以免回来时落上残疾。 这也正是这不完善法术最大的缺陷。一个拿着喝酒葫芦的人将瓶口向那虚影微倾,原本还清晰的留存区很快变得模糊起来,周围明显看出来不对的人们却完全看不出那东西在被葫芦暗中吸走,只觉得是失去手动调控,位置错乱,其整个人都在陷入消散。 他们的法术早已被摸透,他万不该此时用起这种风险用法。这要是让吸进去,那就是一场几近完美的刺杀。 不过好在,他的那个副将老友虽是常败将军,却也是身经百战。那葫芦顷刻间炸开,终于是躲过一劫。 蔽日天劫 这里面说什么将,什么研究员的,好像分得挺开,但实际上并不能以固有印象区别他们的职能地位。他们区别没有多大,都是区别于一般修炼者,到了开发法术,不再纯粹随波逐流的修仙者一级。 当然这不代表他们的职位分配没有意义。在自己的防守优势阵法里,使用预设好的反击方式进攻,却差点被一边的间谍截胡当场秒掉,就这种实战能力,怕是连常败将军都难当。 这使用实验防御法的研究员留了个心眼,倒数之后并没有直接全身归位,而是单回一部分本体,露出一只眼睛观察。他也是察觉到了自己战术的不妥,想以此止损。 但这却又一次暴露了其实战经验的弱势。他们本来用的防御法术可以根据情况被动地保卫自己,就算有什么重大失误也不至于重残,可他的这新战术却犯下了致命错误。他的本体此时仍旧分散,折出的本体颜色非常淡,这眼睛一回归,当场就永远失去了视觉,从此本体的一只眼睛只能感受到微弱的强度变化。 本来那拿葫芦的已经败局已定了,这却又送回了战果。 这研究员脑子有时灵光一闪,但却常常犯低级错误。他们这从逃难者崛起至今没有多少人的新家族还远远没有达到宗族规模,他们的职位分配也算合理。这副将从正在重组的假象的动向看出什么,立刻意识到问题。 他们的家族势力尚且弱小,实际上完全没有破局。此刻内忧外患,哪里吃得起任何失误。 现在,危机爆发,只能设法保住他们在小朝廷的皇帝,随后玉石俱焚才有一战之力。 他回忆起距今不足二十年的前人事迹,心中暗叹,手上表面积已经开始暴涨,他们年轻而直接的家传法术已经在做准备。 以他们当初的起源,一切盛况都要背负巨大的诅咒。他们的势力膨胀太快了,犯下太多低级错误了。现在,他们当初是用可怕的破坏性杀出的一条血路,从纷争中打出的一片天,现在他们就不得不再次动用同样的唯一优势,继续走下去。 这就是实际上劫的意义。 实际上他们的赢面很低。倒不是因为他们保不住自己破坏力的威慑性,而是他们招惹到的对手被不可复制的外姓大将触碰到太多了。 紧急状况发生后,这里小朝廷的皇帝很快被收至安全屋以内。家族里传说中的人物看着外面法术所意味着的信号,内心五味杂陈,久久徘徊。 “要不还是算了。突飞猛进总要付出代价,还是收手。” 那族长被心中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进退维谷,只能沉重地摇头回应,感受最顶点的风暴。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能走到今天,我们已经作了太多孽了。我族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唯有仍有皇族血统的您仍有一线生机。陛下所言极是,这种时候,我族唯有另寻他路,循序渐进,才能免于灭亡。” 这被扶持的王族曾经好歹也是王族,接受的教育并不低级,瞬间发现其黯淡神色间心态的转变。对这个从试图架空他的一群人们中解救他,用遥远而又天真的下层阶级思维真的在试图让他掌权的家族,他确实有点感情。 这样从天而降的拯救者简直是天赐神话,他此生怕是都再也碰不到这么一些真诚站在他这边的,真的把他彻底当做自己人的人了。 看着这一路上都在犯着低级错误的族长的落寞,他于心不忍,产生了恻隐之心。 “天下有何势力心想事成,何人不因自己做的孽渡自己的劫。没有什么势力是随心所欲的,都是相互绑架的。胜者渡过劫难,一飞冲天,败者化为灰烬,倒也不必如此悲观。” 正当这年轻的王族因恻隐之心想与之共渡一劫之时,他抬头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景。 “陛下可不能做这样的决定啊。您不会真的以为他会如此自觉。有台阶就要下啊。” 周边的一切都潮湿起来,一切都变得迟缓,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已经是陌生人的声音,那族长已经不再回应他。 明显的虚影开始向他靠近,只有动起来才能察觉的轮廓逼近这王族近身,凉意刹那间涌上心头。 “陛下不会真的以为这种话能从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族长嘴里说出来?这样可不行啊。权力斗争勾心斗角,人心险恶,您这样可不兴称王啊。他们已经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了,可不能再和他们趟浑水了啊。” 说话间,那轮廓还动了动那族长的袖子,彻底印证了此地一切都变得迟缓。 现在,他站在桌边,倒是那个轮廓坐在那族长推开的椅子上,不紧不慢,胸有成竹。 那个外姓大将确实招惹到太多麻烦了。就这半生不熟的外地口音,这不善来者背后势力多半已经扶持了另一个王族,属于另外的地方势力。 山河破碎,他们这些王族在其中当真孤立无援。 这王族见这减速的时空,他早已没有了一丁点主动权。 时间总会磨灭一个人的执着。那外姓大将过度亲临重置同一段时间,总会逐渐感到一切失去意义。这便是其令人难以抓到把柄的法术所直面的最大的限制。在日渐的迷茫中,他终会在一次盛放后开始彻底远离他们这些与其内心越来越遥远的过去之人。 这一天也许并不遥远。这强大的大将或许永远不会战死沙场,与他们同在,但至少,在这种事情之中还是可以看出另外的规律。任何法术都有法眼,不存在由人使用,没有缺陷的法眼。 这个法眼对那个大将来说是单向奉献,别人完全跟不上他的割裂感,他终究难以坚持到最后,对这个小家族来说就是虚假强盛由外人把握的不稳定性。 法眼一般来说不止一个。对于使用者本身来说有跨过适度之线的眼,对外人来说,这大将的法术并非不可战胜,只要在完全没有情报的初见杀中取得胜利,使其法术未能释放出来,无法回到过去,一切都会结束。 无形之象 在已有条件的影响下,那外姓大将不论本性如何,都必然会失去耐心,走向其他的方向。这大将明明拉高了他们对手的强度,却不会保他们度过此劫,这便是他们所遇最大的劫数。 这族长对这旁系王族如亲人一般,可终究还是躲不开这让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的法术多样性压制。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意义。他对这旁系王族的真诚早已被感受到,深深地刻在其心底,毫无保留地教给这王族的他们家传的法术怎么都配得上青史留名。 “这样的人太难得了……我怕是余生都难以再遇到一样毫无保留的人了。” 这旁系王族的感叹很容易就得到了那轮廓的肯定:“这是自然。本来我的任务也不让我带一个王族回去,生命止步于此,那当然是再也遇不到了。看阁下如此不堪大任,我就安心了。如此一来,多少也能削弱我内心的罪恶感。陛下,就此别过了。” 那轮廓测够了,便不打算再留手。外面的暴雨已然散开,他也想快点结束一切,不想再继续为自己的任务做什么开脱了。 然而等他再次准备操纵一切的时候,却发现现实突然脱离了控制。明明抬起胳膊,却看不到自己的手,猛一低头,这外人眼中的轮廓才意识到周边景象的扭曲。 这会这里人的脑子都应当是进水停摆的状态,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以为对方的自缚之茧竟另有乾坤。 “就算旁系与核心技术并不交流,在王族眼前玩什么认知游戏也未免太班门弄斧了。你当真没有自知?” 看起来刚刚分明已经脑子完全坏了的王族此时身上猛然扩展冒出一个不寻常的气泡,随着气泡的膨胀,恢复神志的王族脸上没有一点断过片的样子,眼中竟满是看蝼蚁般的怜悯。 这膨胀的空泡吞噬着周边残余的一切,光线黯淡,回声削弱,连同真空都难逃一劫,只是不知虚空能否逃出生天。 这么一个甚至在外出时还在自导自演的人物,想必不是平凡修士,一般开创法术的修仙者怕是难以与其相提并论。这么一个高级棋子就这么被锁在晶莹剔透的珠光茧里,放在台面上,就算不说是谁,其中各个王族也早已颜面扫地。 “我早就提过?这完全不是一场我们的态度可以直接主管大局的闹剧。这是一场真正的试炼。亿兆生灵与我们同在棋盘上推演,轻视是最大的敌人。如若我们毫无作为,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败于此劫之下,堕入阴影之中。” 群龙无首的众多王族此时都在做沉默之人,质问落地,却久久不见回声。 不过沉默当然不会长久持续。这些没有形之象的轮回实体单纯地拥有意识,并没有人类的全面机能。很快,反驳便出现了。 “作为不是吃饭,不是简单的动作。进步不是掌控力的无尽膨胀,是对踏足领域的深入探索。你我尽出自同一阶级,谈何对现状的感悟,说什么有效的作为。别白费力气了,你再怎么搞的世间生灵涂炭,也是不可能说服我们的。” 万千副迭代神志聚焦于这王族之上,冲击着这叛逆的心灵。这些历代先灵一言不发,他们本就是观察者,依靠对世间的观测进步,世间是否水深火热,对他们而言最多只是一项实验而已。 说出不像自己会说出的话的族长却不好收回话来,仍旧背着身,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这是他们家族的灾难,就算自己之前再怎么真诚待这王族,这种完全是拉人下水的事,他有哪里可以真的理直气壮。毕竟这王族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什么选择的余地。 这族长只觉自己背离了初衷,现在除了背水一战,已经没有什么能宽抚他的内心。他只觉得自己还是原来那样,根本没有因为发生了什么而变成自己想成为的级别。 也正在此时,那珠光茧被王族放在了桌上,发出玉球落桌的声响。 “之前一直是你们教我,这次换我来教你们。你们由权转贵的一劫,就我来助你们度过。” 这副将深呼吸过,现在他已经只等上面的指令,只要指令一到,冲突便会彻底升级,他们就能用他们唯一擅长却也不够强的一部分再试试前进了。 这次冲突,最次也要让对手感觉到他们很难啃,把注意力完全放到那外姓大将上才算成功。就是再不济,他们只要保证自己家族作为地方势力,能和地主一样取得局部的合作地位,就算成功了。得胜路径很多,倒不一定需要一步到位。 然而,他们的防御性确实还是太糟糕了。他们完全属于遭受闪击的那部分,注定遭受重创。 人身上的感知一直是他们清楚的漏洞,但却不是唯一的漏洞。完全不感知外界,只顾自己不懈跳动的心脏在全方位抵抗开启之后仍然能被突然握住,瞬间停跳,这是这常败将军都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正经杀手锏从不轻易露面,这倒很正常。毕竟在这个各个人都窝着自己研究出来的法术保密的时代,人没了,底牌就真的没了。这个时候,权力还异常分散,场面还异常混乱。 原本想看戏,等其内部虚弱时再趁虚而入的各个势力见情况没有按照预期发展,开始准备起出手来。毕竟里面那个强度难以确认的外姓大将的法术至今未有定论,他们可不想错过把宝石从卡槽里抠出来的好机会。 紧握心脏的威胁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自发解除了。那外姓大将找到了罪魁祸首,突袭解除了危机。 一直以虚影示人,虽虚影如鬼魅般难缠,但本体终究还是没能打破这传说中大将的传说。毕竟,只要他终有一死。就算是被熬到老死,那也算是一种,只是当面化作干尸有些瘆人,这大将没有那么多耐心而已。 这大将自认为完全没有露脸,转头打算离去时,显然早已发现他的人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命运抽签人 “能够未卜先知的法术不在少数,能够穿刺现实的法术也不算稀有。这世上经常会流传一些令人难以想象的东西。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大将极其清楚自己这法术的弱点。虽说施法过程从来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却奇怕暗杀。那种不等他主动施法便偷偷秒掉他的偷袭总是让他防不胜防。 这也正是他最初来此做外姓大将,为别人打江山的原因。他觉得他们的防御性法术很有前途,想要在此地找到可以摆脱他保护自己的诅咒的方法。 然而,尽管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但他却等了太久了。回过头来的他早已满脸死相持续良久,让所有怀疑或不怀疑他的人感到迷茫和恐惧。 他今晚已经死于暗杀过够多次了。 为了保证自己不夭折于此,他在来此成为外姓将军之前,为自己组织了一个诅咒。 他之前在还未成为将军出名之前,在市场上买到过一块造型即使对现代人来说都显得科幻的手表。这手表的真实用途还未可知,但他自己给其开发了一种用法。保存不久之前的一个时刻,一旦出现他来不及施法的时刻,就可以快速触发,其就会不论情况将其本身送回预设时间,使其死里逃生。 当然,也不止有手动挡。如果受到突然袭击,那么只要拖到心脏停跳,这东西也会触发,救回他的命。如此一来,即使遭受了没能反应的暗杀,他也能够死里逃生。 而今天他已经无数次死于不知道何种刺杀,随后归来了。 他为一切付出了太多时间了,但却没有人知道,甚至还时时刻刻在怀疑他。在过度的疏远过后,他终于改变了主意。 对方很明显对他这经受摧残的表情很不满意。 “除非我猜错了你的法术效果,否则你不应该有这种表情。怎么,拥有此等法术的你的档次竟低下至此吗?” 这将军并不想浪费时间与这无礼之徒废话,只让其面门划过一丝凉意,便回身离去。 这独自修行的将军已经吃够了与别人共事的苦头,已经不想听到任何人在他耳边废话了。 那人感受到脸上的凉意,往脸上一抹,这果真如他所料。这将军如他所想,心高气傲得很。 “如果我完全不插手,你会在几秒之内毙命。” 这是前几轮他没有说什么直接离开时从未听到的,也是他正在努力寻找破绽的生命尾声之处。再过几秒,他确实就会倒在这里。他几次都没有找出凶手,因此也重复了这段时间数次,对其出言不逊感到厌烦。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再倒在这个时间节点。随之产生变化的,这出言不逊者把一个已经失去知觉的人踢倒在了他背后。 这大将终于震惊中回头,终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不会真的坚定要把你这样的才能奉献给愚蠢的本能引导。本能的变化可远远无法适应你的处境。” 这将军的一时冲动倒反而解开了之前的困境,走出了轮回。 “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恕我不能放你走了。如果你拒绝加入我们,那我们也只好利用现有优势,尽可能扫除我们探索的障碍了。” 那人只是轻一擦脸,之前的伤口便消失不见,恢复了原状。这种情况是这大将做不到的,这大将最多回到过去试图让自己不再受伤。 这大将丝毫不想再加入什么奇怪的组织,他只想回到一人修行的日子,怎奈遇到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敌人。 他不知如何找这借口,想了半天,竟只说出一个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理由:“我之前出过很多次事,那就代表你对我见死不救过很多回。” 他这甚至骗不过自己的话,当然惹的对方那是连连摇头。 “独自修行,成长速度果真惨不忍睹啊。成长是需要实践的,就这么修行可不行啊。就你现在的档次,是绝不可能赢的。何必执着呢。先加入组织学习,等境界提升之后再据条文独修,何必拒绝呢?” 这话当然不乏道理。只是由于对修行过程产生的不良印象,他并不是很想继续修行。此次想走,不过是想偷懒摸鱼,先放下一切,多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这种事并非没有先例。反正只要他之后回到固定的时间点,那他就是在不存在的时间里放松了下心态,什么都不耽误,最多心累。只是这断层不可忽视,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太累了。而且加上由于出名导致的他没法再过平静的生活,这一切都让他恨不得直接回到来这里成为外姓将军之前。 然而他实在不能接受回去之后他甚至只能听着这家的灭门惨案,而没有动力去救这些完全不认识他的人们的现状,因此他才又重置了这一切,走到今天。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被本能绑架了。 然而事到如今,他却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他确实犹豫了。只能问其一句:“那么,何种境界才能达到我可以申请独修?” “没有何种境界。说一声就好了。世上各圈环环相扣,各境界也高度独立,人与人境界完全不互通,岂有可以器测之之理。你大可放心,我们的组织高度松散,没有那么严格的管制。主要是这名义上的创始人在探索的内容所致,他一直在试图寻找一种顺其自然的均衡结构,可以经得起各种考验。这个不必担心。有益无害的。作为见面礼,” 那人抬手施起不知何种法术,一闪而过地虚空中抽出一签,随即接着下去:“我们可以将你从你折磨的轮回中拉出来。我们的组织高度松散,虚张声势,但你放心,绝对有效。我的法术是可以复刻过去或取走过去,利用必然性的闭环完成效果。你之前不是有什么想法吗?尽管去。没有什么上司需要你接头,有事的话我会找你的。” 说完,其抬手递给他个什么,随即很快消失。 浑水 这抽签一样的能力无疑可以算作预知能力的达成方式之一。利用这种方法,他可以将任何人变成赌场毁灭者,彩票收割机。事实上也是如此。各地赌场都惹不起他,因此被迫臣服于他,受他摆布。 不过说到底,预知只是其法术用法的冰山一角而已。其法术的强大之处还是在保命能力上。就拿他此次的突然消失来说。 未来的他把过去的自己从一个过去的时间点拉到自己所在时间之前的时间点,那么在一定时间内,他是完全可以根本不存在的。他可以借此直接跳过某段时间,不论用怎样的锁定攻击都无法持续追踪他。 诸如此类,类似的很多个法术很难缠,同时没有家世,高度独立,甚至可能拥有自己的一方势力的的人们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组织。 照理来说,这个组织极度松散,应该可以说毫无凝聚力可言,然而却一直以来确实受到各方的忌惮,在这个组织大张旗鼓地接近此地之后,各个各怀鬼胎的势力很快紧急撤回自己的珍贵人才,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想再找机会。 这也是那个人对他们组织的认知。他们的组织就是一滩浑水,不够团结,但初步形成了利益共同体,开始逐渐正式作为一个意识体复苏起来,受到其中成员们的意愿控制。 这又是一个意识体。没有王族那样令人惊恐的集合意识,就单纯整合其中的行为,把他们摆到同样的问题之前整合具体行为,就组成了一滩会让人自主退避的活体浑水。 都是老牌的东西,王族和这家族之间的关系却几近崩盘。明明没什么变化的这旁系王族,却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很快就给曾经的盟友带来了严重的恐慌。 只能说他的激进确实会冲击他见过的每一个其余意识,好像突然换人一般的剧烈变化让他们之间的合作突然严重脱节。 对于这一切,那大将只觉得都在预料之中。倒不是他看到过这样的未来,只是他觉得如此保护伞下,他们这些实际上本来就无力打出未来一片天的人们不快速瓦解,接下来的结局本来就该是腐朽至此。 这么一个内部塞满了来自各种地方的间谍眼线,经济乱成一锅粥,折跃枢纽都有了,内部人们的生活却还和外界无二,毫无先进性与吸引力可言的地方,凭什么不腐朽? 这将军只能暗自感慨,却无事可做。他确实解脱了,不必再去寻找并消灭洪水般灌满城市的那么多外敌,可外敌却也因此丝毫没有减弱,这里依旧民生凋敝,依旧无可救药。 这里成为了枢纽,可人口不仅没有增多,还因各种原因产生了大量向外逃难的人群。 实际上这松散的组织确实有其威力,在其推动下,这里面所藏着的各种外患都在因失去支持而自行瓦解,他可能还要付出巨量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此时瓦解的速度却令他惊叹。 他确实对不起他活过的实际几辈子的时间。他一直在某些特定的轮回中被捏造,境界确实有些太低了。 大批不辞而别的逃难者引发的动荡这两天充满人们的话题,他只觉得这地方自己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只想也来一场不辞而别。 是时候让这里的日渐腐朽来结束他过往的执着了。 某个失去外部支持的酒店很快无力支撑流水,短时间内便人去楼空,这家店旁边平时默默无闻的另一家店主坐在贴在门上的合同下,并不做声。 他的店就在旁边,客流量天天都很规律,此时正是他没事的时候,他就这么坐在本家店附近这里,也没有人和他搭话。 在被强买强卖之前,这偌大的酒楼曾都是他家祖传的,现在,他却只能坐在外面,看着上锁的大门和上面的合同感慨。 “这地方局势变了,再不会有人来拿这合同了。你又何必干坐着,钥匙就挂在门上,何不收回家产呢?” 经济出现问题,随之出现的闲人也不少,终于还是有人跟他说起这陈年往事。 这店主回头看看,摇摇头,只一声叹息。 “怎么着,不忍心看内部景象?这都什么时候了,何必呢。” 那闲人不嫌事大,继续问下去。 那店主的回应还是摇摇头,不过这次不再是单纯摇摇头了。 “都要没了,何必再干扰这屋子呢。再过段时间,我也要收拾家当走了。” 这话就不合常理了。 “这是什么道理,你被强买强卖之后很快直接出钱买下另外一边的店铺,还想继续呆这,怎么里面那些欺压你的人走了,你倒反倒不肯进去了?” “这道理还不简单吗?”那店主抬起头来,眼神复杂:“你一个刚下山的都能把我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那人来多了还得了?就算再怎么怀念,自己的命也总比这些东西重要。” 那闲人突然一愣。 之前的将军把一整个沙城搬到了现在,一转眼省去不知多少年时光。原本苟延残喘的一片区域,现在已经充满了用心法掌控不死的永生者。 这心法是之前那人所要的,可他们可不止会拥有这一点而已。 正如发明的妖怪所说,这些脱离掌控范围的不死者们打破了原本在控制的变量,制造了一大批永恒之人。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控制条件没有被打破,复生者再怎么像活人,根本意义上来说都还是没有正常生理机能的。他们如果想要走出困局,就必须利用自己这些年的积累去试图包装一切并制造更多必须站在他们这边的复生者,才有余力对抗想要控制变量的妖怪的袭击。 总之,不论如何,在那沙城山脚下的一切城市都几乎必然变成废墟,更何况他们这愈加腐朽的破地方。 那复生者还想辩解什么,想为他来时的动机做开脱,可这片天空已经肉眼可见地快速陷入了黑暗。 灵根 有这么一种生物,它能像活动手脚一般活动自己的基因,与一般的生物不同,其基因里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极度杂糅。 它的意识与人们一般意义上认为的意识并不相同,其复杂并快速到足以称为意识,但与人们所认识的意识截然不同。 人们所认为的意识与这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共同存在于这个生物上。不过不同的是,人们所认知的意识一般来说整体都算做这种生物的一种感知,而不是独立的意识。因此,这种生物的思维意识一般来说都带有相对另一种意识的永格奴性。 由于会像人类活动手脚般操纵基因,因此这种生物基本上没有性别之分,基本上采取直接编辑并投放新个体的方式扩编。新个体拥有怎样的遗传记忆之类的直接受到编辑者的操控。 性别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在将本土的各种生物变成可以随意捏造自己身体的妖兽的过程中,他们本土化地沿用了性别。 为了最初母体自己永恒生命不受威胁,因此其并没有把所有的记忆都遗传给衍生个体。作为很大程度上的克隆体,其后代也大多进行了类似的操作。因此这种基因层面上的生物至今没有在常识的思维意识层面露面。 这种老套的生物实际上没有必要再多描述。它有个更好理解的名字,灵根。 这种把整个思维作为产品制造的生物,其感知外界的方式很多,远不止思维意识一种。如果愿意,其可以把自己变成想变成的任何样子。各种妖兽的广泛永生已经说明了问题了。 而这个永生法,也正是那个人类妖怪复生死者使用的永生法。 这个与他共生,并且并没有给他的思维意识制造永格奴性的灵根,正是他的诅咒。 相对于那些有永格奴性的各种妖兽,他几乎没有任何优势。那些奴性只针对其内部的另一个意识表现,面对外界时,这些思维意识可完全没有一点磕绊。 现在,他这思维意识与灵根意识相互影响,一同合作,正在奋力追赶,通过影响宏观背景来进行着大量的实验,试图提升实力来对抗移除他们遗传记忆的始祖灵根,哪知却突然碰到这种事。 来串门的先朝皇帝看出这妖怪的闷闷不乐,上前问起。 “因为我自以为犯的起错的一时疏忽,几乎一夜之间,我突然注定了失败的结局……我的皇帝啊,这世上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吗?” 他的指代看起来没头没脑,但在其所在的环境下并非是受了打击的疯言疯语。按照这大帝的意识体说法,命运亦是如此。 不过大帝听这种话只觉哭笑不得。 “存在归存在,这种集体化的意识体你怕什么。一堆人组成的集体就够低效了,这种更加宏大,组成都没组成完的意识体都不知道以什么为反应单位,你怕他干什么?” 思维的反馈结果会给到灵根意识,这正是这妖怪的思维意识试图夺取主动权的方法之一。他必须连同自己一起骗,才能取得胜利。现在他之所以烦躁,正是因为他现在几乎没法在骗自己的过程中处理这么多烂摊子。 这妖怪只得叹息一声,眼神空洞:“还是我太冲动了。增长过快会被命运的意识体抓住把柄,之后导致突发事件,导致事情脱离掌控。还是没办法啊。” 这妖怪说的话很普通,但大帝却听得出其真正意思。 灵根制造并控制愚者,也只有愚者能够战胜灵根。只是在骗过自己的过程中,还要维持对外界的灵活反应,整体还是比较复杂的。 这妖怪有点露馅了。前一秒还在问命运意识体是否真实存在,现在就已经在说话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其实对命运的意识体有一点了解的事实。 这能有什么办法?这先帝只能苦笑一下陪一句“别太勉强了”这种客套话。 这明明作为思维单元的思维意识体却被灵根意识体吃得死死的,属实难搞。 不知如何是好,识趣地自行离开给他减少内存压力的大帝走出来,却突然想到了命运意识体的蛛丝马迹。 拥有预知能力的人从来都未曾彻底消失过,这些预知者所会执行的行为与正常人类差的太多,其存在本身就作为一种调控,调控了事情可能的发展轨迹。这些会预知的人们就像被廉价合成的激素,渗透进社会之中。 灵根左右基因,制造灵智,是一切思维意识界之祖,整个生态系统不论动植物都源自其中,但不影响思维意识这种灵智作为诅咒出现,既大幅提升了灵根的进化,又埋下了祸根。具体事件可以追溯到直接大范围抹除灵智的远古记载事件。 然而走到这里,却又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思维意识作为灵根分出来的灵智模块,却并不完全臣服于精心设计他们的灵根。甚至一部分还制造了这样的灾难。这种巨大的灾难,怎么看都不像是灵根会任其出现的状况。 这种时候,就可以看到命运意识体的蛛丝马迹了。预知者的无法根除,某些拥有灵智者的疯狂举动,以及这种突发的破坏他计划的突发事件,命运的轨迹偏移正在受到干涉。 那些由灵根裁剪并播撒出的生命体,那些同样拥有灵智,却一生下来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全自动运行的子物种们,正在成为命运意识体侵入并控制一切发展的土壤。 这么看,灵根正在下一盘大棋,用这些大范围的土壤探索这个未知的意识体,并用这些个体去挖出一些诸如预知,超时间线的特殊能力。越是挤压,就越是能挖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 但是如果反过来,这却也是操控命运的意识体的胜利。这意识体让灵根这么想,于是灵根就无偿地一手制造了这样的土壤,铸造了整个棋盘,用于其精密地掌握一切的发展方向。 预知确实是个特别的法术。 复苏灵根 过于遥远就失去了意义。不论真伪,遥远到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都只是麻醉剂。 思维意识被各种其他意识当做了土壤和战场,各种各样无中生有的撕裂与分歧遍布世界。沧海桑田,过去一切壮丽的史诗都只能变成模糊的背景板,即使最伟大的伟人也至多不过留下只言片语。 曾经最切实际的东西也成为了遥远的一部分,成为了只会让人上瘾,让人走向堕落的麻醉剂。 一切都逐渐失去了意义。自认高洁者唾弃忙碌人群的短视,认为他们的作为阻碍了社会进步。 这种想法正是大忌。纵使身为思维意识的一分子,同样由思维意识控制的人群也与死物无异皆为土壤。对错不由传统道德来定,在悟道的过程中,只有操控者,组织者才算有意识,只要有错,那就只能是这唯一算作有意识的一方的错。就像电脑编程,只要有错,那只能是编辑者的问题。其余的错误皆由编写程序者而起,单纯执行一切的电脑是不能算犯错者的。 就像对错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一样,不论对错都会依照世俗与本能灵活调整观点的思维意识们而言,这同样不重要。他们就像乱世的地主一样,哪边赢了投哪边。思想战争嘛,罪不至死,大不了灵活一下,就算有暴行,规模也大不到哪里去。 可以说毫无觉悟。缺乏认知未见过东西能力的人类根本想象不到他们能多快地堕入深渊。这些常规上而言被生来永生的妖兽们认为没有灵根的人类,正是这场战争最大的土壤与受害者。 执着于鄙视他们中某一部分人的人类的社会发展陷入了停滞,缺口随时间越来越大,社会的生命周期停止转动,其上的数字越来越明显。 上面的数字是人们的灾厄倒计时吗?不,上面数字的清晰程度就足以成为倒计时。 妖怪为了其尚不明确的目标大举入境,袭击人类聚居区,而那些正忙着内斗的人们认为这些经过筛选灵根极其不堪入目的人们被放弃,人类势力的防线收缩,仅保证自己的自给自足之后,直接放弃了他们所鄙视的那一部分人,甚至认为这种牺牲必有其两面性,这些低质量灵根人口的大面积消亡有助于他们度过此劫之后的势力实力迅速飞升,在这种灾难时刻,这些势力甚至开始为驱赶难民而斗起来,对自己这边的人们拔刀相向。 他们会为他们的想法付出代价的。 城池的关口严格地筛查着入城人员的灵根,不择手段地迫害着他们所认为的低质量人群。这种恶行自然为人不满,但却依旧能够实行。因为妖怪的威胁巨大,而只有这种城池之内的二层结界还在正常运作,能够让他们在妖怪的清洗下稍微安全一点。 在这些设卡者们的眼中,这些妖怪完全不足为虑。最外层的结界是他们关的,如果他们不关,这些人们根本不会陷入危机。他们的二层结界只需要正常开启,便可高枕无忧,他们对这些妖怪的威胁完全不放在心上。 人类也许不见得斗不过妖怪,但他们要是这么搞,那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妖怪的。 看着一脚被踢下有着压制洪流的河里的人,后面排队的人们瑟瑟发抖,有的人甚至还没测试就退缩,还是自找办法寻找活路去了。 “要不我们还是走……要是被揪出来……” 被带来的小朋友害怕得很,在旁边拉着他的人满眼杀意,却并不畏缩。 “不用怕。他们要想把你扔进那河里,我就把他们全扔下去。到时候放进去一大群人,我看他们怎么着。” 这两个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灵根方面区别相当大,这个小朋友曾被救过,自然完全不怀疑其说法。但就像看着面前在他眼前打针的过程一样,不断的刺激还是让他不断退缩。 “别了……他们这么筛选了,以后准备的体系是绝对不会给不合格难民们活路的,这地方就是混进去了也没好果子吃,要不还是就另寻他法,这地方实在是……” “怎么这么消极。要是你合格呢?大不了把守卫扔下河之后再离开,试一下怕什么。” 这救人者并不改变想法,但也确实不好安抚。 “搞这些破筛选的地方,就是通过了我也不想进。我们还是走,横竖都不好过,长痛不如短痛……” “下一个!快过来!” 这小孩的畏缩被前面守卫的大呼打断,瞬间感觉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前催后拉之下还是走向了守卫。 这小孩的不自信自然是有原因的。他们家灵根要是好,他就不至于没有血亲领他过城关了。 在守卡者不耐烦的催促下,小孩的手不安地摸向了锁在那里的装置。 不安的孩子在接触测试器的瞬间便看到了成真的恐怖。他在顷刻间难以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好像这装置内部的力量瞬间引爆了他,让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到任何东西便灰飞烟灭。 一切都变得遥远,他甚至回想不起这装置是凉是热。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去冲向那救他的人的那边,令其兑现诺言,把这些守卫扔到河里,带他离开。然而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会控制自己的手,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在哪了。 原本熟悉确认的一切离他而去,他仅有的一点安宁也离他而去,恐惧瞬间包裹住这个落入虚空的孩子,可他却甚至无论如何想不起自己该如何发声。 他当然没有当场炸开。他没有血亲在身旁,只是因为他没有血亲。他是复苏灵根的孩子,他是直接被分裂出来的。他的一切记忆都出自灵根的编辑,这个感受到恐惧的灵智自然也是如此。他的灵智产生意志混乱的原因并不复杂,单纯就是因为他原本复刻别的普通人类灵根来塑形的灵根此时正在调整自己。 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仪器的数值正在快速飙升,周边正因为此事开始出现明显的温度变化,引起了人们的恐慌。人们大都以为妖怪又来了。 回响 他们的想法不无道理。这个快速调整自身的灵根正在附近激起持续且愈演愈烈的惊涛骇浪,灵智丧钟的巨浪冲击着周围几乎每一个人的意识,这里的人们就像海面上的孤舟般无助,只能在巨浪面前任凭撕扯,完全找不到让自己的脚下稳定下来的办法。 以惊人的速度快速变得更加猛烈的灵智丧钟扩散进规模不算大的城市之内,惊动了城内的每一个人,对结界很有自信的城主突然不再自信,领着几乎所有的强弱修士一起快速接近了这边的城门。 丧钟依旧在增强,不论幸运与否的难民都在冲击下瑟瑟发抖,周围强度不抵的人们失去平衡成片翻倒,只能拖着不听使唤的四肢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关口。 修士们围住了这里,那装置的测量上限也被完全摸到,随着孩子被带他来的人从装置上拉下,丧钟也终于在渐弱的回响过程中平息。 一片狼藉的现场一片寂静。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众人此刻大都彻底绷紧了神经。 带那孩子来的人带着好像要将在座所有修士碎尸万段般的凶残眼神扫视来的修士,毫不客气地沉言: “现在他就是符合你们要求的那种人了。如若之后他还出什么三长两短,后果自负。” 话还没说完,那个人便已经从围观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只留下一个拥有人们前所未见强大灵根的,意识依旧模糊的孩子。 等这个孩子再次恢复意识,他已经被送到了城内安置下来,只是唯独找不到带他来这的那个人。 但这个孩子却没有惊起去找人。重新恢复意识的他被大量从未感受过的新感觉冲垮注意力,现在坐起来的他呆在原地,看起来没有任何倾向。 暗处偷瞄的城主家的人此时正在远处观察,监视这个拥有奇特灵根的人的一举一动。 “就那么坐在那吗?他没发现带他来的人不见了吗?” 并非被派来监视的城主家里人发着牢骚,好像对这个其甚至未曾有过任何交流的人天生有何不满。 “他想坐着倒是好事,关于这个我们真不好向他解释。但愿他能多安宁一会。” 正经的监视者满面愁容,为他们的暴行担忧。 “你愁个什么?他灵根再好,至于让轮到我们发愁?” 城主的孩子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要是不想着把这么个难民小孩招回来倒也不用发愁……” 他们这小小的城市虽然招收难民,但实际上从未试图给难民们什么好结局。这种事怎么和身为难民的孩子讲清楚,确实是难事。 为了与其他城的势力对抗,这些关闭大结界的城池与一个从肃清中逃离的巨头家族达成了合作。利用同样的方法,他们把生产单元集合于一个地下设施之内,利用资源垄断与对罐中时间的绝对把握,这些城池利用了相同的方法,保障了城池内各种产出的自给。 而这个系统正常运行的燃料,就是这些难民。把这些难民扔进罐中世界产出,垄断其间的贸易,他们可以轻易地完成各种资源的自给。 既然资源自给上没有困难,那么人们的注意力自然就指向了歪门邪道。 他们招灵根好的人是有原因的。他们想利用这操控时间的装置,在这段大家都龟缩的时间里从各个生产世界里挑出可以扭转局势的灵根传承,就像养蛊一样往出榨人才。 这些难民很快会被扔进另一个法外之地互相残杀,残杀后的后代甚至还会忘记几代之前的事,为他们所用,如此用法这很难说不是暴行。 但这个灵根奇特的孩子影响了他们的整体计划。此时被筛选的难民被停在完全没有留给他们住处的街上,等待上面开会发落。 这城池的管理层们犹豫了。他们正在试图设计一个新的谎言,来让这个孩子接受现实,听候他们的差遣。 他们完全没有多余留人的房间,就连放那孩子的房间都是临时腾出来的,为了不让那孩子从里面出来,发现无处可去的难民们,意识到什么,一个佣人带水进去,开始拖延时间。 那孩子的眼神跟着那进门者,那个佣人陪着笑,正盘算着想说什么,同时伸手把水向床边的桌子上放去。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在放水杯的时候莫名触电。他们这里不供电,这种几乎出现明亮电弧的突发状况超出其掌控范围,那水一下就洒了,剧烈抽动一下的他甚至吓了远处正在对话的监视者们一跳,那孩子的注意瞬间从屋内转移到了远处的监视者,监视者急忙演戏试图圆谎,不敢让人发现。 这个佣人不论怎么道歉都没法把这孩子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算是相当倒霉。好在最后那个孩子还是没有长期盯着监视者所在的方向。 这个孩子的感知与之前大不相同,沿用同一套思维意识的情况下,自然是出现了断层,难以消化巨大的变化。 看起来,灵根意识对身体的改造好像有夺舍之势,这孩子看起来好像变了个人,那小孩的思维意识终究只是傀儡而已,用过就被丢了。实则不然。 灵根意识与思维意识实际上差别巨大,八竿子打不着,夺舍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说是意识,但实际上灵根从思维的角度来看是完全没有意识一说的。因此,实际上拥有灵根者的思维与灵根永远不会产生分歧。因为对彼此来说,他们都是自己脚下的船,是对自己所做过的事产生反应的死物。 除非灵根另外产生了新的思维意识,造成了本体的意识分裂,出现精神疾病。 这个孩子并没有被夺舍。他只是在体质变化的过程中激素水平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熟悉他的人可能突然感觉他的所作所为变得陌生而已。 夺舍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人们对一个人变化的不安。 过去的某个人与现在的同一个人是连续的,但却并不能说是同一个人。对于归来者而言,这种突然陌生的疏离感尤其明显。 思维意识也不是一个整体的意识,对于已经重返过多次过去的那人而言,思维意识也是可以劈开找出多个意识体的。 认知壁垒 城主终于还是以硬实力及时活动起来,在那失控的孩子几乎把全城的人变成砧板上无法挣扎的鱼肉前击碎了那个又一次敲响丧钟的小孩。 不过这也不足以扭转什么。妖怪已经在短短数秒之内在城中落地,穿过了他们的结界。不知为何,那结界竟突然形同虚设,妖怪好像甚至不必与结界产生冲突,就可以随意穿越。 现在早已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虽然他们之前的讨论彻底白讨论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他们这里实力过得去的修士大都聚集于此,他们可以以最大的组织人数来直面闯入的妖怪。 然而那妖怪却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刚才被中止的灵智丧钟突然再度敲响,周围的每个人好像都变成了灵智丧钟的来源,猛烈的爆发几乎撕碎这城主的意识。 旁人眼疾手快扶起突然瞬移到不正常位置的城主,与城主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施法者同为人类却袭击了城主,而没有攻击妖怪,因为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过去的人,严重的疏离感与认知偏差让他丝毫没有对人类的归属感。 在台上主持的城主突然失去瞬间意识,并且莫名其妙从台上瞬移到了临时淘汰赛的赛场中央,直挺挺地开始往地上倒。还好有人眼疾手快,冲上前扶起了城主。 城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群开始交头接耳,人们只觉得诡异。 没有人记录在册有这样的法术。主管结界的管理员看热闹时感觉不对,眉头一皱,微微调强了结界,使之微微发光。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很准。这次,他甚至没有再次定位到城主的精确位置,便莫名其妙地负伤撞上了一边的柜子。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抬手上前,几乎直接关闭了结界。 这次他没来得及再作出什么反应,便再也不再挪动。与此同时,靠着结界边就像靠墙一样的人突然原地翻个大根头,险些落入护城河。 无力离开的难民们只迟疑了一瞬间,下一瞬就原地弹起,原本躺在地上失去斗志的人们立刻有了力气,一下从地上弹起,向结界内范围涌去。 城内城外被嘈杂所包围,人群聚集在临时的所谓淘汰赛现场,早已撤下防卫的外城根本没有守备,难民们直接跳过护城河,涌进了城区。 有结界,还要什么城墙。这里的大部分城市实际上并没有常规的城墙配置。人群立刻进入了城区,四散开来。 城主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加之那个被监视的小孩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四下张望,更增加了他的怀疑。本就觉得收编这孩子太冒险的城主立刻有了别的想法,刚刚站稳就随手拿出一把长枪。 他才刚拿出来,那小孩便好像突然被吓到,浑身一颤,不等城主以为发生了什么,一个负伤的妖怪便直接从一边的建筑顶上滚下来,砸到了地上。 这个妖怪立刻吓到了城主。结界如果仍在运作,妖怪就算负伤落下,也应该顺着滚到护城河里,而不是从这掉下来。结界这个时段应该是常开的,根本不该有妖怪掉在城里。 城主此时的思维与周边嘈杂的人群一样混乱。他们的棋盘上没有任何关于这种状况的描述。此时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只有之前的抽签人。 这种状况很明显是之前的将军在做什么。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与这想远离人群的人在城里偶遇,眉头微皱只想抽签看看危险与否,是否该抓紧离去。 他可以通过接未来自己抓取的方式飞跃到未来的时间,然后从新闻上或是事后的实地考察确认吉凶,之后手动在更晚的未来从自己手上抽签,并拉过去的自己飞跃到那时的时间。他与那个将军的能力有些类似,但差别还是不小的。 他不能回到过去,人们不会甚至察觉不到他的法术。充其量是他的预言对自己而言没多大意义。他还是可以把预言的结果留给自己的副手,令其传递消息,以此止损或是完成其他的什么事。 也正因如此,虽然法术有不少类似之处,但由于使用方式的天差地别,那个将军同样对这个同组织内的人没什么感觉。等其准备提前看看抽签结果的时候,却发现手上少了两签。 下签和下下签都没了。 “为什么你的能力总是用在这种地方?还叹息我的层次,你这拥有强大法术却依然沉溺于曾经的一切,你的层次难道就比我高了吗?” 另一签由那将军抽走,但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未动的寒战化为汗毛倒竖传遍全身,不想着回话,他立刻便抬手接受了拉取,冲到了未来的同一地点。 看台已一片荒芜,蒙上一层尘土。眼前此刻已满是破败。 他早该想到,那将军的休息时间会在瞬间结束。现在他完全不清楚对方是何层次,完全不敢恋战。刚才两种下签同时消失,这绝不是好兆头。下下签可是会祸及他的一签。 下下签的理由没有拖延一点时间。数根重箭穿入他的体内,他被伏击了。 过渡时间如此短暂,基本上已经可以完全确定此次攻击与那将军绝对有关。他咬紧牙关,先手抽出下下签,旋即立刻向前倒去,他的身体在下一刻恢复完全的正常状态,那刺穿他的箭的外面部分瞬间落下,他身上的伤立刻恢复过来,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果真在周围看到了那将军的身影。其眼中没有一丝人性,好像监工的机器人。 对方的眼神令他的心凉了半截。只是他不能理解其为何如此。 面对他的大声质问,那将军也没有解释,只是在下一瞬间走到他的面前,让他的状态变成了被提到面前,成为了被俯视的一方。 “时间在我们之间垒起了高大的认知壁垒,任何解释在此面前都完全无力。你只需要知道,我需要你的消失就好了。” 一个各地赌场的幕后保护伞就此不再是影响因素。 飞升路线 像那将军这样的试炼者,在某些能力上几乎拥有不可战胜的力量,操弄命运,在轮回中永生,这样的飞升方向是灵能飞升。 试炼者自带的能力种类有很多,有可以轻易触摸永恒的,也有几乎完全走不到永生线上的。灵能好像在广撒网乱捕鱼,随意降下试炼,每一个试炼者在即使只是初步掌控其特有法术之后都会拥有堪称绝对的强大。 然而灵能飞升带来的永生都有一个共同点。力量的拥有者会很快就会因为能力引发的特殊状况而与普通人之间产生巨大的隔阂。偶尔也许有几个不舍过去的灵飞者,但在发展的过程中,几乎无一例外地被其他灵飞者灭亡。 心态发生巨大变化,与曾经熟悉的人们产生巨大隔阂,逐渐丧失人性的灵飞者,最终毫不意外地会成为命运意识体的手足,成为历史前进的推手。广撒网的是灵能,飞升的也是灵能,拥有思维意识的人不过是其伸向世界的触手。 城池接连在妖怪的袭击下沦陷,全盛时深入恶地的人类的势力范围极速缩减,很快收缩到了人口极其稠密的核心城市群附近。 不过战事也就到此陷入了僵持。组织不强的妖怪已经无力调节其内部的分裂,更难以对抗灵飞者给他们下的套。他们已经无法阻止人类拥抱崛起。 阻止这一切的有一个重要要素,那个小孩一样的特殊灵根背后的基因飞升。 灵根如同活动手脚般活动自己的基因,挥动它微观的灵敏感知,感知着使用死板感知器官的宏观生物完全无从下手的各种可能性。这些可能性的发掘完全不需要经过思维意识,只是会传给思维意识,以协助自保。 思维意识就此被架空,可有可无。飞升的依旧不是人类,是基因,是灵根。 小孩的灵根轻而易举控制了全城的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此地位如同人工智能。底层的灵根控制网络解决了协同问题,有一部分集体走向永生的人们成为了妖怪们无法忽视的巨大威胁,在本应是沦陷区的地方与众妖厮杀。这些拥有绝对优势灵根的人类毫无疑问地取得了优势。 这些被彻底变成棋子的人群没有共通的思维,却有以未知方式运行的灵根网络传播一切认为重要的记忆。 一个基因极其复杂,多变,可以称得上真正灵长的物种就此出现,他们变化形态,四处征伐,在山巅创立神族,在云间开辟天庭。 完全独立产生的妖神登上了历史舞台。 天庭没有维持多久便人去楼空。同样基因飞升的那人类妖怪站在几天前还聚在一起,号称绝对先进的天庭留下的见证石碑面前,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还为时过早。 “这些自封为神者的分裂是好事。虽说我们还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也会分裂,但至少他们的分裂有利于我们逐个击破。机不可失。” 身为长者,他看得出超纲,于是开始将其从迷茫中往出引导。 然而他却小看了这年轻妖。 “这不是偶然。这是他们试图利用人类思维意识完成飞升的代价。我们视之如常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剧毒。” 这年轻妖不知得到什么结论,他并不想知道。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听这些对他而言完全是浪费时间。 “那如果有可用剧毒,我们岂不是可以利用这种剧毒解决问题,同时推进你那计划。这可是一举两得。” 然而此时那妖怪正是魔怔时,丝毫没有推进什么的意思。 “这种历史属于他们未曾记忆的遗传记忆……他们本该提早凋零,却被这里的不知何物搅了局。现在我又不得不再看一次早就看过无数次的历史,又一次没法拿到结论!” 这妖怪原地发癫,举止疯狂,疯狂抓挠自己的脑袋,好像要把皮肤整个撕下来般,看得那大帝触目惊心,看着都疼,不禁转过头去。 也就在其转头的时候,那妖怪停下了自己的手。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清楚我的敌人究竟从何而来。只有用思维意识才能勉强感受的敌人,在已有的遗传记忆之中也是未有先例。不过还好,我大概已经抓到重点了,接下来就只剩时间问题了。” 总有别人比自己更理解自己的理论,这种事情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也不算什么少见事件。这先帝只觉得自己未老先衰,已经跟不上别人的脚步,昙花一现早就已经过完了自己的高光时刻,再也等不来未来。 严格意义上,并没有接触永生的他完全没有达到飞升成功者的基本线。他已经确实是实力差出老远的先帝了。 这先帝轻叹一声,回头却发现这妖怪一直在盯着他。 先帝不明所以,但也并未感觉有什么。自我感觉差太多的他已经放弃思考,把自己堵在死角很久了。如此节能模式,完全与其本身的实力不符,完全一副在瓶颈堕落长久的堕落者的样子。 他的基因如此,灵根如此,于是他完全称不上灵根,从来不加以变动的基因把他调节到了节能模式。这一点没有逃离那妖怪的眼睛。 伤口迅速愈合,那妖怪的眉毛也舒展开来。 “所以灵根才选择这里进行复苏啊……各大飞升一同共生,互有长短,相互制约,这才是书写大忌的原因啊……” 按照被灵飞拖到不适合他的基础环境中的人的感觉,结合令其神志不清,失去人性的原因,令屡次回到过去的人与原先一切疏远的,正是群居生物离群的孤独感与疏离感。身为敌我意识强烈的生物,在做事时只有自己,即使工作量不大,身体完全没有产生物理意义上的疲惫,其费拉不堪,能用就行的原有体系也会引爆大量的隐患。 对那将军来说,人在每一个念头终结时都是在死亡,虽然连续性和日常感总会让人对现状有莫名其妙的安心,但实际上他所落脚的每一处都令他心神不宁。 压制 灵飞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精神方面的问题,毕竟人类的精神体系只是为人类自己长期生长的环境定制的,超出范围就会出现问题非常正常。 这种广泛出现精神问题的情况便是掌握未来的体系运作的基石,起码目前确实如此。人要是没有在灵飞中迷失自我,那飞升的就不是灵能,而是拥有灵能的人了。人是灵能干涉现实从无到有的飞跃,就像当年生出下颌,大杀四方的鱼类一样。 但就像一切飞跃一样,福祸相因。 完成基因飞升的灵根生出灵智,创造了适应性极强,迭代极快的思维意识,却在演化的过程中失去平衡,之后不得不一直保有灵智,因此受到灵智所延展出内容的腐蚀。 灵智的腐蚀毫无节制。很快,迭代快到打破平衡,速度抵近毫无消耗的灵智演化膨胀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让灵根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覆。 不知灵根是否会后悔自己毫无意识地复刻各地的自然演化,最后偷到了人类类似的生物这边。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灵智已经化身沃土,栽培了更加可怕的敌人。 灵能看起来很容易使人精神失常,可能轻易就可以让人类的社会分崩离析,但实际上却与人类共生得很好。在实际场景下,实用主义的人类不同于穷举法摆烂的演化,相对而言更能把握那个度。各种法术虽强,却终究没能冲出智能的囚笼。 灵智建立于基因上,看似被基因飞升的灵根拿捏的死死的,但却实际上是那个真正的黑洞。没有障壁,却压制了所有周边的强者。 灵根的实验材料中毒分散,占山为王,自立妖神,灵能被其借用的桥梁本身操控,成为人类内讧中平平无奇的一分子,二者都实际上被完全压制了。 于是,虽然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但从另外的方面来看却确实是无事发生。顶多是那部分人遭受苦难的原因变得更加五花八门。 传播自家跨界产业线的那家巨头的合作方由于引狼入室而大面积溃散,势力范围缩水,战斗力大幅衰弱,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劫后余生的另一家巨头吞并的命运。两家巨头黑吃黑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出了胜负。 黑吃黑没有得出一加一等于二的结论。那最终消亡,怀恨在心的那家巨头给最后可能被缴获的装置也动了手脚,原本彻底掌控的核心枢纽并没有流传下去,广泛应用的枢纽背后,每一个世界都独立自给自足,他们再也不是掌握所有世界的一方。 这边的巨头的形象由原先无所不能的超凡巨企,变成了不受所有世界待见的超级走私罪企。 这走私罪企的业务也不复杂,其中最简单的业务就是与目标世界进行物资对接,完成相关的订单。 最新被抓壮丁抓进来的年轻人看着手上天价的订单名录,看得出其眼珠确实很圆。 “这么大一批货物,拿去换买地都能揭竿而起,拿去买官也都能看到皇上了……你确定没有和其他小组拿错单子?” 这新人哪里敢相信如此名录。实在太夸张了。 “这能有什么错。组组都是这样。你没听说过回去的人们的那些事迹吗?” 这老手靠在一边,嘴里叼着他完全不认识的东西吞云吐雾,呛得这里的大部分新人都低头不语。 那新人代表畏缩摇头,要不是没人愿意当这个代表,他也不想。他们村从来没有传过有什么从这里退回去的人出人头地的,或者说他们干脆没有听过有人回去过。 “也对。就算这地完全不管职工私自偷东西,当炮灰的人也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再加上这里的退休政策,噫。你不会有还想出去的想法?” 那小组代表完全没有流露出恐惧,划过其脸上的只有悲伤,随即还是摇摇头。 “怎么,你打一开始进来就没想活着回去?那你怎么下定决心干这行的?外面又打仗了?” 那老手从来出不去指定区域,对外界那是一无所知。 那新代表一思量,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于是也不打算浪费心力去想什么。 “打仗不是很正常。再打仗也饿不死人。那巨头从其他地方总能弄来粮食。主要是上面一缺人手就每家拉一个,就跟征兵似的,加上我们这家家户户也不种田,全仰仗这地养着,没有办法。就算一去不返也没法拒绝。” “好嘛,把你们当庄稼,都不用利益引诱了。” 那老手啧啧惊叹,“成本又低,又不怕你们逃跑,真是好手段啊。” “不怕逃跑倒没法把握。” 这新人横插一嘴。 “怎么?我们这老点名,人数不够了就收拾汇报是哪几家的没了,这回去没用的?不会再从原家庭里往出找,来让上场的人为了不让轮到自家的而不逃跑?” 很明显,这个老手显然没什么良心。 “这种家属捆绑真的有用吗……” 这新人显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想法。他可不会因为下一个轮到的又是自家而在这死撑。毕竟他的死撑理论上并不会保卫到什么人,如果有机会,他是肯定会跑的。 不等老手回话,旁边传令的就已经来叫他们,让他们前往指定区域,准备进入子世界。 那老手因此没有立刻回应,等待一切安排妥当,他又没有回头地向他一偏:“等你这次如果活着回来,我再跟你讨论这个。等实际上经历一次之后,再讨论这个也不迟。” 他们很快到达一个看起来极其发达,完全不是他们这边能比的地方。各种钢筋混凝土的大厦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再向前两步,却又发现他们本以为是地面的地方竟是楼顶,底下令人头晕目眩的峡谷竟又充满一样的建筑。 相比他们连片的小楼与山体地堡,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片蜂巢。一片完全没有考虑任何采光问题的蜂巢。 那老手回过头来,看向他时却皱起眉头。 “你的武器呢?” 蜂巢世界 蜂巢世界,由原铸造世界解封后发展而来。 原先在之前那个巨头手中时,这个世界发展时受到各种限制,因此基本上全部聚居于贸易枢纽附近,发展前景有限,基本上就属于一个附属的大型代工厂,虽专业技术过硬,但终究在外界控制下难以发展。 但等到另一个巨头夺得子世界容器之后,这里已经天翻地覆。 无法再得到外界先进物资,但得到了自产粮食能力的铸造世界在经历长期的结构压抑后彻底爆发,全方位的产业都在一片混乱中快速成长。原本人口极其有限的铸造世界飞速旋转的容器中顷刻甩开数万年时间,从各种方面远远甩开了外面的世界。 铸造世界从地狱中爬回来了。现在即使如同蜂巢一般拥挤的犯罪滋生地巢都,也足以让这些可怜人们叹为观止。 现在,除了那些隐世者们随机散布的灵飞的种子,这些原始人们已经别无可以与这些子世界抗衡的筹码。 不过要是他们这么往子世界里塞人,失去最后的优势怕也是迟早的事。 蜂巢世界被命名为蜂巢世界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由于该世界最初的基础是矿产发展,所以他们的各种建筑深入地底,形成了一种有别于其他世界的基建风格。 现在,这个世界早已不再发愁矿产资源,整理成册的机械液控制方式被秘藏于地底深处,只要不是太不学无术的修士,大都可以把带有矿物的机械液重铸成任何他们需要的材料。 然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不值钱和卖不出价是两回事。通过手动控制供给,在供应链上不再受制于枢纽的人们的文化产生极其严重的反噬,基础教育被刻意限制,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背后,极其原始的社会结构在地脉深处遏制着一切的发展。 知道真相的一代代人躺的相当平,最好的警察就是最不爱管事的警察。 然而人们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之中,躺平的警察自然同样不受待见。 实在听烦了还尚有幻想者的鬼话,那执勤的老警察终于打算用实际情况劝其认清现实。 “连修炼这种最最基础的东西都能被垄断到深层不教你们,你还有这些想法。算了,这次就带你去现场探探,免得这么多麻烦了。” 那年轻人为终于劝动了空荡荡办公室里的同事而欣喜,也同时为其说辞而迷惑。 “修炼?什么修炼?” 这老警察只得哀叹一声。他是从深层派过来的,接受过一定程度的修炼方面的教育,属于官员,这里的大多数警察可都是那种本地招的,全靠他们提供的枪支的人。 “别废话了。去拿装备。能拿多少拿多少。准备出发了。” 那年轻人自然是一愣。 “现在?不召集人手吗?” “用不着。有我就够了。你们都是花瓶。快去!” 那年轻人仍旧疑惑,但这老警察好不容易接受了一次出警,他也没那么多问话,很快拔腿就走,快速去准备装备。 那老警察看这完全没有经历丝毫修炼的纯普通人,内心多年的积压让他只觉有叹不完的气。 这气怎么叹得完呢? 这里的不论是不法分子还是官方,都受到深层势力的援助。两方就像逢场作戏,这才是问题无法解决的根本原因。 甩开这里,来此取货的那批人也穿行建筑,逐渐接近了对接地点。巢都深处的大部分地方都完全没有光亮,这里的人们被迫完全摸黑活动,基本上只有家里才会开灯。由于外来者一般靠灯光指引方向,因而这里的人们一般都尽量购置关上门就密不透风的封闭房间。 老手带着人群熟练地接近指定区域,在熟悉的掩体后规避,偷看无人的接应点。带着武器的小队窝在暗处,等待着进一步指示。 那老手在观察一圈之后,向跟他来的人们吩咐任务: “紧惕四周动向,不必看到什么,只要感觉可能是敌人就立刻攻击。取货之后我们要立刻撤离,绝不逗留,检查好附近的东西要是踩到什么滑倒了,可没有人能救你们!” 这些人们知道他没有瞎说,按规矩直接开始报数。数十人的小队,报到三时却戛然而止。 “就在这里开枪吸引埋伏的注意力,等我信号,快!” 报数的中断已经够吓人了,这些人们哪里经历过这些,不用提醒便快速散开来,开始用他们那些破坏性的武器到处乱打,周边的过道立马发生了大规模坍塌,连火光都没有的法术武器在这到处是钢板钢筋的地方却丝毫不弱。 不过要说恐慌,最恐慌的还该是那个忘了领武器的队长。本就因微量元素缺乏而夜盲的他手里还没有武器,听着这里的声音,修炼水平基本上就属于干杂活的水平的他哪里敢逗留,在背后偷偷跟着那老手,便通过旁边的路转进了另外的区域。 这老手确实擅长隐匿,依靠自带追踪装置的指引,那个小队长硬是在一段台阶处走到了死胡同。那如果他没走错的话,那指挥的老手绝对是会穿墙。 没听指令的他在台阶附近只顾乱晃,哪里知道本地势力之间的矛盾纠葛,走着走着,他就被黑暗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 这个世界的机械液枪支不需要弹药。只有射击频率限制。然而这点限制完全可以被人数抹去。 终于蹲到人的一群人欣喜若狂,随着令他浑身一颤的大呼,闪光的枪口照亮了楼梯间外的一大片区域,光源压制的他完全抬不起头,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 这里的人们的武器不论杀伤性还是破坏性都可以与他们带来的破坏性法术武器相比,机械液可以把任何标准以下的结构想撕豆腐一样撕开。如此火力之下,那穿越楼梯直接从箱子里偷拿货物的人对于在他眼前抗命,后果令人不忍直视的人的遭遇心情毫无波动。他只心疼这批货要少拿不少。 巢都 一个来时能忘拿武器,忘拿之后还抗命偷偷跟着他走的人,当然是不会让他有一点想救的心思的。 毕竟,他领的队伍能一次性几乎除他以外全员补员,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相比那些乱七八糟的,更能引起他注意的还是对方因复仇而倾泻的疯狂火力给他带来微微流血的擦伤。 他们的业务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干,他自然早已轻车熟路。熟练地简单包扎之后,他甚至懒得看敌人在瞄准哪里,便打算照常撤离此处。 他不光懒得救那不听话的,其他人也是他的牺牲品。这些人们想等到撤退信号,至少得等到他到了位置之后。前提还得是他记得。 不过这次,情况有些特殊。他认为绝对安全的方向,一颗弹头几乎贴着他的脸划过。 他已经成功太多次了,已经彻底激怒了本地的势力,之前那绞肉机般的火力本来就是蹲他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完全无视野的地方也能被差点蒙到位置,但他也不是毫无办法。别人需要破墙,但他却可以几乎毫无痕迹地穿过墙体,利用窄长的墙体快速穿梭建筑。 追杀的火力很快跟到了他招呼的吸引火力的作战区域,随着那些他带来的毫无保留倾泻火力的新人注意到追他的追兵,他带来的人们的压制性火力成功炸停了追杀者枪口暴露光源的追击。 他几乎就从他带来的人们身边走过,但却完全没有通知他们准备撤离的打算。 他们那些只要供能就可以触发拥有极强破坏力法术的武器确实威力不凡,难以强行冲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种法术从触发到引爆全程都没有任何发光,极其适合在这种环境下的火力压制,与这些人们从深层拿来的纸老虎军火不是一个等级的。 诚然,外面世界的发展阶段非常原始,科学理念都没有形成,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毕竟外面主世界中所运用的法术可都是从灵能试炼者那里大规模改造的,是驯服灵能过程中拿到的原理不明的法术,比只有很早之前的残缺流传的子世界破坏性可强太多了。 那副手觉得这种火力压制的替死鬼们还是交由狙击手花时间解决比较好,提前冲卡实在是划不来。尽管他也为自己的计划又一次失败而懊恼,有点怕因此降罪。 这副手心中着实忐忑,毕竟他是知道这不久前上位的新老大多么痛恨这些罪犯的。 “一群饭桶!”看着身手毫不矫健地从前方绕走的身影,这老大直接翻身出去,副手来不及反应,拉都拉不住。 那副手才刚刚弹起准备去追,游龙般的光弧便穿过了他刚刚脑袋所处的位置,在他的侧胸口处开了个口子,扎穿了一侧的肺,让他没能冲出去。 “你们被捕了。” 周围的大批弟兄早已在地上没了声息,很显然,如果他没有一开始的活动,对方绝不会打算说出这话。被控制的机械液光弧在何方快速闪现前进,拦截的火力在四周炸开,使得周边的大片区域发生坍塌。 这地方可不会因为这些而大片坍塌。等什么变故逃走可完全没可能。这副手只能强撑举手,一边试图转移来这里警察的目的方向: “别这样啊,别光注意我们,那些外来的掠夺者可还在那边大肆破坏啊!” 虽然没有法律规定,但实际上这里的治安与他们这些地方势力脱不开关系,一般警察是不会来逮捕他们的。 然而面前这个明显不是新警察的人却丝毫没有一点尊重这里规矩的意思:“报警的人们是为武装暴徒报警的,可不是为这里常年徘徊的幽灵。少废话,我要收工了。” 这副手肺部手上略微有些咳血,眼睛瞪得老大:“为我们?这个问题很久之前的会议不是早就达成协议了吗,不是……” 话没说完,那机械液光弧便转向飞回来,中断了他的发言,刚刚从拐角转过来的新警察甚至没有看到机械液产生的光弧,过来的他只看到了满地不再声响的不法分子。 “才跟上来啊。太晚了。战斗都结束了,准备回去。去调整一下冰箱和复原机械液什么的,这个案子你想查,可就交给你负责了啊。” 这纯凡人满眼的不可置信,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们的普遍实力差距在特意控制下确实如隔天堑。 在那老手轻车熟路的逃离准备下,他很快就到达了返回位置,甚至可以慢腾腾地漫步,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都到这了,也该给他们撤退信号了……我没见他们跟上来啊。” 突然的声音吓得这老手一个激灵。这种无人区绝不该有人。待他转过头来才终于看清是谁。刚刚早该被打成马蜂窝的人此时竟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面前,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擦破。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敌人的子弹会打得这么准了,敢情这忘带武器的从头到尾都一直跟着他。 他怎么会没事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差点准备召回那些拖延时间的人们的时候,远处持枪者的高声大喝将他拽回了现实: “老贼!你今天哪也别想去!今天那广场大楼上,你我的脑袋至少要挂一个上去!” 那极其灵活的老大此刻早已追了上来,单手抬枪,话未说完便已经毫不留情地向他这边扫射过来。 这老手反应很快,用手一拉面前的人,一方面挡枪,一方面让自己短暂位移,方便卧倒钻入地下,以便另寻他路。 扫射无情地穿过了他的腹腔,二人一起倒在地上,在这有光的地方,他终于发现了这小子的不对劲。 机械液打他穿身而过,打中这人两枪,却只中了一枪,另一枪什么完全穿过了他身上的一切,直达这个老手腹腔。 首先可以排除子弹的识别性。对方根本没有理由搞这些麻烦。这些都不重要,看不到老手撤退的人们看到了那没带武器来的人的突然出现与撤离,早就跟过来,那个老大只在片刻便彻底消失不见。 机械液 修炼方法并没有失传,蜂巢世界的主要掌控者还是各种各样的修士。 修炼不会阻碍科学的进步,脆弱也不是阻碍科技发展的理由。真正会阻碍进步的,多是人心的沉迷。 修士们知道自己的特殊社会地位与优势皆是建立在大批凡人的羸弱上的,于是,这些修士就如同所有的社会结构一样,把发展堵死在了某个扎根甚深的基础上,引发了类似打火机比火柴先发明的荒诞现状。 这没什么好说的。火柴再怎么浪费,再怎么看起来原始,都不能掩盖其便利性。打火机不好直接引燃柴堆,还得找其他可燃物点着扔进柴堆,火柴就可以划着了直接扔,确实更方便。 形同虚设的警察局照样要预算,挺不划算。加之由于其工作特质与法律规定,一箱箱瘫痪机械液与治愈机械液需要的预算极其惊人,每一针机械液都足以让巢都的平民这辈子衣食无忧,可警局却连基本的值班的人都没有几个。 这很正常。一是对深层人们来说机械液就和这里的一切贵重物资一样不值钱,二是靠守根本不可能守住这些机械液。他们采取了非常经典的方式,完全与各代封建帝王的策略一致。 之前吵着出警的那位此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看着一箱子完全没有经过妥善保护的巨量机械液,这个本地招的警员一边忙一边怀疑人生。 他的怀疑并没有写在脸上,甚至没有影响他的动作,让一阵好等的老警察终于放弃了,拿起手机玩起来。 安宁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随着其一声叹气,收起手机,同时吸引到那辅警注意力回头看到单面磨砂窗户外面持械人群后,与那辅警的大声趴下一起想起的便是震耳欲聋的扫射声。 警局被袭击了。 警局里瘫痪在牢房里的人还挺多的,但一般来说没有罪犯。他此番出警,很明显坏了规矩。 那辅警哪见过这种架势,立刻卧倒。不过既然选择了干这个,他自然不是那种会被吓傻的。趴下后快速活动,他很快找到了警局反射护盾的开关,猛地打开,随后立刻持枪起身。 那老警察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警局粉碎的玻璃后面,这些闯警局的人们已经给街道染了色。 “这算连锁反应,也是你的活哈。” 这辅警第一反应是其有这反射盾的遥控,可联系之前的事,越想越不对。 不过他还是没有声张,只是在轮班过后没有离开,而是一个人偷偷去了监控室,顺便找了个便携的监控设备。 他自认为自己行踪很隐秘,那带他的那位应该不会发觉。实际上他早已被侧面发现了行踪。 这正在试图保其回家的老警察很快在解决潜伏在附近的杀手的过程中又回到了警局正门。 他不清楚为什么他还不走,一度怀疑这些杀手早就跟丢了。不过他很快开始正常地怀疑自己跟丢了。 “你违反了曾经的合约。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合作破裂了?” 有人不知何时竟已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接近了他背后三步的位置。就这状况来看,对方绝不是像那些喽啰一样的纯凡人。 “这种特殊情况在合约之内。不算违反。”这位眉头微皱,轻描淡写。要是被这样的谈判缠住,那他的辅警可能真的就危险了。什么样的情况值得这样的人出马缠住他? “我们签合约时不看是因为信任你,相信你们会因为利益的相通而给出合理的条约。这可不代表我们没有提出异议的能力。阁下是体面人,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 这老警察这次回过头来了,很明显的一点是,他的眉毛丝毫不打算给这看起来就绝非闲杂人等者面子。 “要不是懒得给工资,免得破坏货币有效性,你真以为你们有本事和我们坐在谈判桌上啊。你不会觉得你们那些买来的东西真的能对别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慑。” 这话相当不客气,那来者只能不易察觉地摇头,随着什么东西穿过这老警察的脑袋,叹息一声真可惜,随后转身打算离去。 他并没有成功走出那步。他整个人在下一刻悬空,只觉如心跳骤停般全身多处传来剧痛,想窝身捂住胸口,却完全无力活动一下。 “你到底用过多少治愈机械液?” 随着伤口被迅速修复,这警长甚至都未曾倒下过,那射击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还可以质问这外强中干者。 那外强中干者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被绝杀之后嘴角却还有笑意:“所以这就是你们每月大量运机械液补给的原因?觉得只要这种东西大量流入我们的实用领域,就可以彻底掌控我们,把我们像傀儡一样控制。不可能的!我们的对抗这才刚刚开始!” 那人的张牙舞爪完全没有反映在身体上,他确实用了过多的机械液,整个人几乎就是个机械人,连机器人的自主层次都没有。 “对付你们还要这种愚蠢手段……你连我这个小喽啰都解决不掉……”这种手段是用来控制他这样在基层受过伤而被动不得不用过机械液的,起码有点修炼基础的人的。至于这些只是在用,完全远离真正的技术的人群,根本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也是基层调动中他能从前局长直接变成普通警察的原因。他在这里的维稳地位就是再重要,也无足轻重。 这一切都被刚刚走出监控室,在尚未到重置修复时间而未修复的玻璃后面久久站立不动的辅警所亲眼目睹。 老警察没说什么,右手手表得到信号调整配方,从他控制的人身上直接抽取原料,转眼间生成一针高级的机械液变种。 “想合格是不能用过机械液的。但这种可以。用这个保自身安全。回头我给你抽出来。” 那辅警不声不响,接过了这剂机械液。长长一管药剂,插在手表上不过几秒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特殊计划 这老手出发的战损一向是最高的,跟他出去的基本上没有活着回来的。毕竟他这么个卖法,除非自有本事的,换谁也很难从那种围剿中脱身。 但这次,很明显是出意外了。看着这成功返回的几乎一多半人,熟悉他的同事们眼中的惊讶完全不打算遮掩。 第一次出任务,本就有点吃不下饭的一群人看着面前相当敷衍的饭,沉默不语的一大圈人毫无食欲。 这次老手说的是装置坏了,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总之他们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跟他们不吃一桌饭的老手的再次到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正当他们以为马上有下一次任务的时候,那老手却只叫走了之前那忘拿武器的那位。 这场战斗中回来的人里,只有他和老手二人是负伤的。这些人依旧沉浸在心理阴影中,对此并没有作出过多反应。 这些沉浸在阴影中的人们没有反应,被叫走的可有反应了。他在刚才的短暂时间里回想他跟着这老手的过程,总觉得他闯祸了。 他救回了不少人,让此次的减员大幅减少,算是闯祸吗?但回想起那老手放下警戒漫步,结果身中数枪的场面,他既不理解,也不敢想象。 之前,这个老手好像是拉他挡枪了。 再不信任,再不理解,他也不得不跟着。尽管百般不符合效益,也轮不到他这个初来乍到的疑似牺牲品多嘴。 被拉到某个房间中的他被机械液扎了一针,身上让他浑身脱力的惨烈伤口只在头晕目眩后的几个喘息之间便恢复如初。拆开称不上包扎的简陋止血后,一切竟完好得如此不可思议。 这一切至多花了不过三秒,他的精神从未如此清晰。 清晰归清晰,这个老手半眯着的眼睛依旧令他不寒而栗。那老手也回头给自己扎了一针,身上的伤口也随之肉眼可见地快速闭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机械液在其身上的作用速度明显慢好多,挂在墙上意义不明的钟表指针都走出老远,其伤口依然在愈合的过程中。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被如此监视,但事已至此,早已没了他干什么的余地。 这次叫他出来,可不是专程来给他治伤的。治伤只是为了之后的任务他可以正常地出。他被移出了小队。 那老手告诉他,从这种任务中成功逃离的人会被选中,去执行更加特别的任务。这种任务不再那么简单,拥有更多自主性,也相应更加危险。从这些特别任务中再全身而退,之后就可以成为像这个老手一样的地位,未来可以真正出人头地,不再是彻底的牺牲品。 他怀疑这种说法的真实性,不过至少那老手在说的过程中,还是看起来比较认真的。 蜂巢世界的变迁过程有着他们的插手。原本蜂巢世界并没有这么不合常理,没有封锁到让巢都人均胎教毕业这么夸张。巢都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原本,由于资源重心的偏移,蜂巢世界的发展倾向于深层,主要权力重心大都集中于深层区域。外层虽然活的疲于奔命,暗流涌动,但也不至于到打醒深层人们。直到一切停转,完全变换的主世界再次介入他们的世界。 这个分支培养的子世界缺乏最基本的法术大面积出现的起因,因此虽然多出大量时间,但依旧极度缺乏法术多样性。外界为从他们这里拿出产品,再次把他们变成一个工厂,带着大量的他们闻所未闻的法术进场。拥有大量人口的巢都在文化冲击下首先炸雷。 人口稠密的巢都中当时还是有上面派下来的不得志者的,突然接触如此变故,短时间内便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叛军势力,猛烈冲击核心层的人们,让他们见识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破坏力,多样性缺乏的一切是多么脆弱。 不过叛军还是失败了。当时的核心区势力如日中天,在这个只有人类植物和寄生虫的世界的发展正处历史拐点,压倒性的火力覆盖还是让这外界的巨头无法正面对抗。叛乱还是被平息了,巢都也因此变成了几乎不会下派任何知识水平高于胎教的知识分子的缓冲区,以对冲外界法术带来的技术文化冲击,保一时天下太平。 这个毫无远见的政策取得了成功。因为正合外界巨头之意。外界巨头渗透核心区的教育与官员各层,织成了现行的货运体系。 双方默契地达成了和平协议,一片地狱般的法外之地变成了保核心区势力内斗无恙的条件。 虽然他很怀疑这种事件的真实性,但他没得选。 幸运的是,虽然这个老手确实那他挡子弹,出卖他们所有人,但是至少说的话是真的。他们确实有一个深入内部的腐化链路,用于慢速演变这个世界,争取使之再次成为一个工厂。 基本逻辑很简单。他们的整个世界都可以通过外界的一点干涉轻易毁灭,不用别的,他们脆弱的生态系统甚至扛不住任何小小的物种入侵。完成演变后,他们很容易达成互利共赢的合作。 演变计划也很简单。主世界不是神,可以随意证实。他们需要做的只是令巢都崛起,令人口稠密的区域掌控力超越核心区,夺取真正的权力。 一堆实话里,只埋藏了一句假话。他可以通过后门来成功进入培养高等修士的大学,却不能修改使用过机械液的人不被允许进入其中的规则。带着机械液过安检,会因为并非特意设定的原因而导致人当场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还是要解决他。或者说,这又是一次对这个人的实验。 通过安检门的他有些明显的不适,但并没有受伤。他虽然没有经历过系统的修炼教育,但由于修炼平均水平的巨大差异,他的水平并没有被人怀疑。 唯一可能暴露的就是,他走过之后,那个安检门立刻就故障了。 根系 带着持续的不适,他按照标号找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好在虽然高度割裂,但至少两边的字是互通的,他并不需要冒险去问别人怎么走。 他直到现在还完全没有见过任何与他接头的人,对于接下来的任务一无所知。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扔到了这么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静。 幸运的是,蜂巢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他被分配到的确实是个单间。 但正如他不详的预感一样,他没能毫无阻碍地到达他的住处。 “照你目前的状态,你是绝不该安全通过安检的。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他可以确认他在这绝对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头晕目眩的他抬手扶着里面基本上什么都没装的空行李箱,头都没抬起来的他自然是没有回答对方。 对方很明显也没有等他回应的想法:“不想说没关系。你的价值已经足以让我付出一定的牺牲,就算只拿到样本也值得了。” 对方毫不客气,直接伸手来抓,平衡感不足的他只来得及向后轻仰,生怕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与他的毫无计划不同,对方的强贯穿射击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 攻击加抓取一气呵成,对方很明显没有和他比划比划的打算,只想抓他快走,免得被这核心层的警戒抓到。 然而这袭击者很明显失算了。子弹穿过他的身体,完全没能留下一点伤口,只击中了远处拐点的墙壁,让无关的路过人员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袭击者在抓取成功前便触发了警报。 再这么打下去绝对得不偿失。那袭击者顾不上什么,打算直接硬抓,至少也要把这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带走。 然而他却没能赶上。这头晕目眩的人浑身虚弱,力量却异乎寻常地大,至少握力如此。 这个子世界修士大都主要学习如何操控并不需要过强的控制力的机械液,这个大学里更是基本上皆是如此。这子世界的暴徒放到主世界之中,一个普通农民的修为就足以徒手拧断其胳膊。 连续两次挣脱不开,这袭击者干脆心一横,当中拔刀就要从其身上取样。 实在太凶残了,这头晕目眩者哪里知道他初来乍到到底招谁惹谁了。 就像那前局长的老警察在想如何把自己的接班人送向深层一样,巢都虽然在遭受封闭,但由于实际状况,封闭并不彻底,从巢都出去的伪造身份入学者大有人在。这巢都中潜伏的势力在崛起后毫无疑问地开始试图渗透深层。 这不是他在巢都就能压得住的。这前局长完全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巢都,但对于此事还是有一定想法。 他知道巢都势力背后不是人们所想的自然势力,巢都背后有一个超出他们体系的怪物。 这么多年来,被取而代之那么多人,却从未有人发现什么。这样的渗透已经到了他不介入不行的地步。这种状况说出去根本没有人信他,他必须独立行动起来,在真正有效的地方改变现状。 蜂巢世界里的怪物,听起来这怪物可能是蜂巢思维,其实并不是。虽然洗脑成分确实存在,但这个怪物并不是夺取身体控制权的中枢大脑。 还是巨头从主世界带进来的某种影响因素。只不过这个影响因素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一个活着的妖怪。 简断截说,不少深层的人被蛊惑了人心,虽然依旧是在独立思考,完全没有被取而代之,但却被彻底改变了思想架构,成为了这种极其隐蔽的潜伏者,袭击者。 他们的思维没有相连,在独立思考,但却也并不完全是一次性的思想钢印。他们之间依然有一定本人意识所不清楚的信息交流。 复苏灵根。又是这个防不胜防的妖怪。 这灵根的适应性很强,几乎可以随意改变到已知的天赋层次,但却一直以来都没有克服关于机械液的问题。但凡体内用过一点机械液的人至今还是无法正常通过安检。这非常影响渗透计划。 曾经的冲卡早已失败,他们还没法来硬的,如今这么一个能够过安检而不死的人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这妖怪自然是想不择手段地把他搞到手。 只是分支的分支缺少了太多遗传记忆,这次的任务终究还是太难了点。 这个正头晕目眩,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算隐性的试炼者的人的特殊之处与他所意识到的一切息息相关。子弹可能超出他认知,会被他由于没注意到而免疫,这刀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是第一次见,他也不能免疫如此速度不快的尖锐武器。 由于精神状态的下滑导致的反应速度变慢,他错失了拉开距离的最好机会,松开手之后只来得及把空无一物的行李箱举在身前挡刀,任凭这本就是空的行李箱几乎瞬间在眼前被劈开。 要说这头晕目眩其实还是有好处的。与他的特有被动法术结合起来,由于痛感的部分缺失,强化身体数次的袭击者的刀连续击穿他的身体好几次,连人带行李箱砍了将近十几轮,最后硬是只留下了最开始的一刀和把冲击传到手边的比较突兀的一刀,周围人都不敢看的攻击到最后连他的衣服都没擦破。 那袭击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头晕目眩的这位一样。 实际上他没有七窍流血倒地的原因很简单,这机械液失控导致的副作用导致他的感知受到严重问题,继而导致他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虽然破坏一直在持续,但由于他感受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伤势却完全没有产生。 眼见对方好像短暂暂停,他火速进攻,一下就把那袭击者打得不省人事。增强身体素质消耗了其自身太多物质基础,这袭击者自己的虚弱是实打实的。 危机解除了,这头晕的这位却找不到自己的房卡了。危急情况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行李箱,怕穿帮的他扭头就走,不想留在原地。 复合区域 前局长作为这以混乱为代价的成为缓冲区的巢都中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在长期的观察中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了那灵根的存在。 作为下派的一员,他很清楚巢都绝不可能如愿和平下来。至少短期内绝不可能。巢都是深层毫不团结的人们非常默契地选择的牺牲品,只要深层这些家伙们一天不倒,巢都的悲剧就一天不可能终结。 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活到看到这些深层的人们下地狱的时候,但他还是试图为此努力。 然而他的努力并不顺利。他找到的第一个人就不是很认同他的想法。 “因为人们的困苦而把注意力放到和他们混在一个地方,寻求突破?那还不如等他呢自己打出结果,改朝换代。” “他们自己的改朝换代束手束脚,是不可能改变局面的。”那老警察试图让这想改变现状的年轻人接受自己的想法:“新势力的介入非常有必要,即使只是种下一个种子,未能取得任何战果,也绝对有必要。这是真正会影响一切走向的事业。” 这年轻警察知道这老警察超乎于常人之上的实力但却看不到与之实力相符的野心,胎教毕业的他只觉蹊跷,不好想象究竟是什么让他退缩。 “你是觉得以你的实力,无力扭转这巢都的局势吗?” “个人实力再强都是不可能永久地改变历史走向的。我改的了一时,事后只会带来更激烈的反扑。更何况我能来到这里就已经证明了我的无能,这种无谓的牺牲没有必要。” 这种下派者是不会派正经强的人的。下面正斗着的各方势力没有一个想再次看到巢都的崛起。 “那我就不能加入你的事业。现在的萌芽只会带来无谓的牺牲,只会给真正的事业带来更多阻力。” 这老警察没有料到会这么早被坚定拒绝,他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 那胎教毕业的年轻人拒绝他的原因很简单。很明显,这个前局长甚至不清楚该怎么办,他的计划不仅是在玩火自焚,甚至还在绕远路。 能够拯救局势的机会就在他面前,这局长却又想跳入饱经考验的陷阱。这样的事业一股脑冲进去只会酿成悲剧,让后人敬而远之,彻底断绝希望。 胎教毕业的他不是很会说话,很明显地使对话不欢而散,他自己都睡不着了。被叮嘱不要出门的他披着衣服再次踏入了黑暗的休息区街道。 他当然知道他不该出来,他只是非常不甘。自认知识分子的前局长非常高傲,争执中完全听不进去一句话,他想传达的意思是一句都传不到。 没有必要紧跟前代的脚步,不破不立,学习前代经验完全可以在成功后的处理上下功夫,当务之急应该是将自己改造的引领洒向此地受苦的群众而不是吃穿不愁,啃着时代红利,对此接受度极差的深层人们。 然而就这样简单的思想,对方都完全听不进去,沉浸在自己的成果之中,油盐不进。这样的领袖怎么可能改变得了现状呢? 他的热情大受打击,只觉前景更加黑暗。不甘的他走进黑暗之中,却根本不清楚自己在找什么。 在如此黑暗之中,他能找到的怕是只有枪子。 深层的那些人本该也只能在这里找到枪子的。 “站在暴行的帮凶的位置上,你也在心念巢都的崛起吗?” 这声音不来自同一个人,好像是一群人的齐声,让徘徊中的他不禁一个激灵。惊异中回首的他却无法再自如转向。 那个完全的外来者灵根,在冲突中是扮演如何的角色?虽然非亲非故,毫无理由,但毫无疑问,这外来的灵根是站在这巢都千千万万受苦者的这边的。 掌控者大片非法集团的灵根是没有思维意识这种东西的。它就算带着部分外来基因记忆进来,也毫无疑问会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们站在一起。 毕竟连接在网络中,身为思维单元的所有人都从这巢都中出生,没有自己思维的灵根自然会与他的组成部分站在一起。 所以,实际上被那个前局长认为是威胁的那个外来怪物,更加能够代表巢都人民的诉求。 那怪物袭击了这走夜路的年轻警察,按理说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那怪物意识到了这个年轻人实际上与他们的思想相近,把他几乎没有怎么改造就变成了整体的一部分,这算得上坏事吗? 那老警察在不眠之夜中探测到了其在不该出门的时间段内出行,不假思索地当场跳起来赶了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未知的扁形造物已经附上了其头部,坐在地上的年轻人已经眼神涣散。 这个可以称得上孩子的年轻人已经成为了类型记录在册的典型暴徒。 他不能接受,但却无能为力。没有任何一种机械液可以治愈这种情况。忍痛处决这年轻人的他在亲手刻的碑前久坐,久久不能平静。 时候已经不早,他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忍痛下葬之后,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警局。 警局已经重置修复完毕,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孩子还没解决完的案宗依旧留在桌上。 每天消失的比这更悄无声息的一切多得是,他不该为此还能立碑的年轻人而受到影响,可他却难以控制自己。 少了那个年轻人,这警局又要回到空无一人,一片寂静的时间。拿着手机的他再也看不下去,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听着一边响个不停的警铃,有种力量好像拖拽着他,可他却依然不想活动。 警铃声戛然而止,报警信息已经出现在了值班人员手机上。 “这次出警吗?” 听闻此声,他突然弹起来,那声音来源的方向,墓中之人竟好好地在那里站着。 “如果之间有所牵涉,不便出警就算了,也没有必要……” “你先出发,我随后就到。” 那老警察猛站起来,飞奔而出,想要验证什么。 他没必要去的。能够在他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在他附近办公,答案只有一个。 矛盾 没有谁跟他讲过这里能用得上的任何东西。漫步在这里,他就像漫步在花海中的恐龙,深海中的飞鸟一般,生机盎然之下,这地界唯独容不下他。 不论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不容乐观的他在人群聚集的某种广场上站立,看着深层蜂巢中简直胡闹的高空穹顶,一点都感受不到建筑本意的开阔。 如果他想活下来,恐怕得等到他失去意识倒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送进最近的医疗区了。当然他本人不知道医疗区的存在,现在还在硬撑。 “在这就算有钱也不让收的。注意好自己的身份卡啊。” 正在此时,身后有人叫住他,从他肩膀处递给了他上面印着照片的房卡。 他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房卡什么时候掉了。强打精神转过身来,那叫他的人却好像也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刚刚转过头来。 “多谢……” 精神状态欠佳的他很难确定那是不是幻觉,还是把发现藏在心里。 “不用谢,往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这种小事往后还请互相关照。” 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旁边房间有没有人,不好确认,不过他也不甚在乎。现在的他只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顺理成章地一起去吃饭,并且根据这卡片的扫描反馈大致确认了他不是牺牲品。 他现在个人猜测这位就是和他接头的人,毕竟他在这不认识任何人,被人突然搭话,他能想到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不过实际上他完全猜错了。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勇气就好了……虽然实力上可能差你一截,但这种窗口期的作为确实挺重要的。” 精神状态不佳的这位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展现了让人刮目相看的能力。他之前就是个老实巴交,被抓壮丁的老农,哪里有任何战斗力可言。因此他完全接不上对方的话。 “现在那边都传开了,被砍了几十刀毫发无损,甚至箱子都只中了两刀,周围各地选上来的天之骄子连残影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你一下就撂倒了对手,甚至顺手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塞进了宿舍,只是走的太快不小心把房卡掉了。这样的传说我当时却刚好错过没看见,实在太惨了。” 这精神状态不佳者听着一头雾水。他开始怀疑对方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说和他卷到一起了,此时只想怎么澄清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方话很多地说了半天,实际上他却基本上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说到底,他连这大学是什么都不甚清楚。 说是大学,实际上这与常言的大学毫无关系。这蜂巢的大学只此一家,完全是公立的。名字里带个学,但实际上进了大学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人学习了。 要说原因,这公立的大学是各大势力政坛角斗的重灾区,各种王公贵族的孩子都会送进这里,参与这场争夺未来的大战。 根据法律,大学里出来的人们最次也是高级技术人员,包分配的。在他们的历史中发生过一些事件,因而根据这深层民众的民意,任何权力都是要给技术让路,否则就会遭受严重动摇。 这种技术治国的思想因为行星核心机械液熔炉的建成推向了顶峰。 这也正是这个人口中钦佩他的原因。技术治国讲究一个权威,技术这种东西看起来好像论正确与否,但实际上到了民众眼里,正确就只是口号而已了。权威才是这些权贵们争抢的资源。 为了保证权威,烧死异教徒类似的事实在太稀松平常了。 他遭遇袭击的事件,毫无疑问被当做了一种对能力的展示。在各家权贵们眼前展示自己,毫无疑问是普通人考上大学之后逆天改命的重要举措。 随着对话的深入,毫不了解此地,精神恍惚者也逐渐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更在意接头的事。毫无疑问,这个人不是接头的那个人。 他确实错过了接头的人。按照计划,他应该晕倒在地,被送向医疗单元。由于医疗单元不论什么伤病都是用机械液,所以一般只有一个正经医生值班。 这个医生就是他的接头人。毫无疑问,他的能抗导致他错过了接头。 之前负责收集数据的护士看着表,满头大汗,在透明的穹顶徘徊。要是最后被定性为数据记录严重失误,那其免不了遭受问责。 “太久了。”医生终于放下了手机。 “他应该是体质特殊,可能不会被那种影响杀伤……上面不是说过他的体质特殊嘛……” 那护士慌忙解释,不想被怪罪。 “那种失控,换谁来都应该当场昏迷。体质再怎么特殊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那护士哪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去写报告,说疑似威胁等级上升一级。我去他的住处看看,你在这替我值会班。” 那护士还是没想到为什么,但还是没能问出问题来,眼见值班医生擅离职守,却半个字补不出来。 根据消息,那人是绝对带着机械液过安检,这种事是没得说的。他被推来这里才该是正常发展,但如果没被推过来,那就出事了。 这些与外界联系的,经外界支持,试图实际掌权的一部分势力并不站在灵根所在的这一边。灵根代表的是巢都人的利益,他们是不可接受的。 倒不是他们执意站在巢都人民的对立面,单纯就是他们不能接受与这外界有过的特殊灵根共赢。如果他们成功消灭了复苏灵根,那么他们实际上很乐意带着巢都的人们一同推翻原有统治。 不能接受的原因也与外界复苏灵根干过什么毫无关系。负责这些的部门与其他部门互相都不对付。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能接受复苏灵根把人们完全团结在一起。如果这么多人都被复苏灵根操纵了喜怒哀乐,抛开分歧,那么在解决问题之后,他们的统治地位立刻就会受到动摇,这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子世界立刻就会再也用不了。 翻面 那前局长毫无疑问地发现了那座空坟。 自那晚之后,警察局突然变了个样。往日几乎没人去的警察局,现在各种各样他都记不清的工作人员频繁出入警局,往日大面积翘班的人们都回来了,经过数天的观察,他甚至不可思议地确认这些工作人员并没有问题。 这种现象本是好事,路过的市民们眼中甚至也闪过希望的光,可他却完全无法恢复过来。 他倒不是对那个年轻人的复活有什么问题,可以复活的机械液稀松平常,他没有理由为此烦恼。他之前下葬这年轻人,仅仅是因为受感染的个体没有通过机械液成功治愈的案例。 往常,坐在窗口的他就像这警局的主宰,现在,他却成了热闹的警局中龟缩在厕所里,根本不敢在外界久留的避难者。 他被他知道的未知妖怪的感染者们包围了。毫无疑问。 “那我们就先出警了啊?” 他窝在厕所里大气不敢出,直到那好像故意走给他听到脚步声远去。 手机那边终于传回了来信,他立刻拿起翻看,不敢有丝毫怠慢。 “那东西你固然无力清剿,现在我们也没有可用的手段,但至少机械液计划仍旧可以限制他们的发挥。不必紧张。他们只是无法根除,暂时没有威胁。” 这回信简直不近人情。下面的警局都被占领了,却丝毫不重视,这样的上级让他血压当场升高。 他心一横,再次上报:“警局已被占领,我们的前沿站点多半危在旦夕。如此下去,我们的计划恐怕会逐渐失败。” 这前局长的反应看着简直低幼,明显是乱了阵脚。在他眼里,虽然来的都是正常工作人员,这里却与被完全占领了没有区别。在他眼里,这来的无疑都是受到那怪物控制的人,否则他完全没法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完全包围。 他的上级明显并不打算照顾他的感受:“感觉受不了你就自己手动肃清。没有人在乎法律在巢都是否有效。” 很明显,他连棋子都算不上,根本不受重视。放下手机,他长长叹息。这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们好像根本不清楚危机埋藏在哪片沙地。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放弃躲避,终于走出厕所,来到熟悉的大厅。 大厅里此时又变得空无一人。 这么多天了,也就此刻他能稍微安宁一点。 “你在躲避什么?我还以为你会乐意看到这种情况。” 背后毫无征兆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他只一个激动,头都没转过来,对方的鼻血就已经流了出来。 携带机械液,能因为机械液扰动而受伤流血,却能坐在那里丝毫不被他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好像幽灵一般。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自然还是之前的那个年轻人。 “你刚才不是出去了?怎么还在这?” 这年轻人低头擦鼻血,这前局长却也没来由地坐立不安。 “你这两天很不对劲。所以我想留下来看看,单独和你聊聊。” 这前局长在思量再三之后,终于决定不再兜圈子。如果等不来援军,他至少不想长期生活在这种到处躲避监视的生活下。 “代表那个怪物吗?”这前局长终于开门见山。 “不。代表巢都人的立场。” 在那前局长怀疑的目光中,警局在顷刻间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横穿上下三层,直接炸开一个大洞,这里的一切都在顷刻间面目全非。 前局长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些。泄露的机械液从管道中洒下来,他的意识也在近乎全麻的止痛下逐渐从剧痛中隔离,开始眼看自己的身体被快速修复。 这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很快站了起来,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年轻人。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对残忍的定义是什么?你觉得,是否残忍,应该由本人来决定,还是你们这些缔造者,既得利益者来决定?” 那个年轻人在爆炸边缘站着,甚至没有一丝衣衫不整。 不过那个年轻人应该是一个全新的,而不是他刚刚见过的。 无人控制的机械液猛然支棱起来,在那年轻人身上开了数个可怖的大洞,然而那大洞却完全没有流出一滴血。 “也许我们并不需要冠冕堂皇的怜惜。你们对于已有一切的追随早已走火入魔,也许是时候回归现实,去攻克一些本来早该解决的问题了。你觉得如何?” 更多的机械液随那前局长的操控而活动起来,然而这盛势却甚至没有多持续一会。更加强烈的干扰如同海啸一般扫过其心智,他那孤舟的心智被卷上高空,下一刻,他的一切都停摆了。 传送点被高强度的火力打得好像马蜂窝,那老手的手臂火辣辣地疼,却只能咬牙坚持,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这里的供应链出大问题了。他们刚刚落地便惨遭埋伏,现在突然间哪里都去不了了。 按照预想,这一切本不该这么早发生,至少两周之后他们才应该彻底暂停这子世界的时间,准备对策。 真气潮汐扫过他所在的位置,这老手不得不不断地转移,才能逃脱紧追不舍的追兵。 这根本不是办法。这样那老手根本无力保命。那老手思路清晰,毫不犹豫地向深层前进,向逃离巢都的方向快速前进,并且同时启动了联络。 医生刚走的值班室电话响起,他注定无法第一时间通过巢都的边境线。 正在用电话的科技水平是发明不了机械液的。这正是技术治国理念兴起的原因。机械液不起源于这里,这里只是一个机械液的工厂而已。 这个铸造世界与过去相比,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熔炉,不再需要外界的食物供给而已。 同时,这也是他们整个推动计划的第二线计划。一个没人懂得的大型装置,便可以明目张胆的吸取这里的大量产能,供给外面的巨头,而外面的巨头只需要彻底停摆一个子世界而已。 虚实之间 冲击兵分多路,实际上本土人类早已败下阵来。本土阶层实际上这些年一直在边缘挣扎求生,但却不论如何绞尽脑汁都难以推翻外界带进来的各种技术成品。 技术壁垒从古至今都是压在子世界头上不可挪动的大山,之前不过是因为外界的原因暂时停止,他们才能飞速发展为一个完整社会,拥有自己的独立体系,面对那个灵飞入侵的世界,实际上他们依旧如同高山角力般绝望。 毕竟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时间,没有更加高效的成长速度,更加先进的社会体系,他们不可能战胜拥有更长发展时间的同起步点的其他子世界。 支撑他们反抗的依然是陈旧古老的纽带,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续辉煌。在如此高压扭曲的发展环境下,基因飞升的灵根在这片土壤中发芽,横空出世,再平常不过。 不过,还是不必对缺陷明显的分支灵根能够做到什么抱太大的期待。 随着一根钢笔模样的东西贯穿在桌上活动的扁形造物,幻觉逐渐削弱,那个医生的所见也逐渐回归现实。 人类从宏观角度指导机械液的运行,确实很难对抗毒素。使用最粗暴的绞肉机彻底粉碎,再惯例地重置修复也副作用过大,基本上很难起到决定性效果。 那医生惊于他遭受埋伏的位置。他可是用传送液注射的方式直接通过其房间的装置,以近乎闹鬼的方式出现在他们严防死守的接应房间,在这个地方也会遭受灵根造物的埋伏,他是完全没有料到。 等到他终于注意到的时候,显然他们的对手已经取得了大面积决定性的优势。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正试图调整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却突然发现手表反馈的僵硬。 他的对抗很明显失败了。他已经称得上缸中之脑了。 身体状态不佳者终于感觉到了周边的不对。远处的食堂区域熄灯了,可不论是坐在食堂下的人,还是在这边的人群,好像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点。 然而,等他将这一发现传达给面前这个人的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如果没人看得出灯熄了,那灯的开关与否还重要吗?” 头晕在这一刻更加严重,在某一瞬间,他甚至感觉那一片好像恢复了正常。周围的声音模糊起来,他甚至有点难以听清面前人继续的发言,耳鸣声几乎盖过了一切的声音。 “你想过理想城是什么样的吗?” 灵根与思维意识是不会产生分歧的。因为思维意识所见到的一切,所感觉到的正负反馈,一切全由灵根肆意摆弄。这种情况下,制造出某种只钟爱某种生活的生物轻而易举。 不过这种随意改变基因,可以让自己轻易达到所接触过的任何天赋等级的飞升,却再怎么说也是凡人的等级,与灵飞时的试炼者们一样,看似强大到不可忤逆,但实际上却是真正制造试炼者的人们抬手之间的事。 这个子世界报废,被堆到了废弃区。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只是因为这次,与他们合作的某个试炼者不愿帮助他们,甚至没有把前去求援的人放回来,将其放逐到了人们传言中某种空无一人的世界。 “我其实一直想不通,我们为什么可以从对方手里夺来这些什么子世界资产。” 一看管废弃仓储的人看着再也不会转动的圆筒,不禁发问:“他们能拿到这么多在这里根本不可复制,而且大都傻子拿了都能改变整个局势的装备,怎么会输给这无组织无纪律,遍地替死鬼,整天搞古典时代阴谋治国这一套的组织?” “再好的装备也是给人用的。别人拿了你的装备跳反,那你怎么办?”被问者根本不当回事,背书一般。 “随便几个人跳反就没了,古典帝国也不至于栽在这种地方。我觉得肯定另有隐情。”问话者趴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散发着星光的圆筒。 “还有什么可能。难不成是升了仙,觉得人世间一切不过如此,核心层悄无声息离去,留下一堆空架子来不及调整,最后内乱告破。没有比这更不靠谱的了。这家族的核心成员不是都被抓了。” 那问问题者想法跳跃,不假思索提出假设:“这不一定啊。万一核心成员成功后痴迷于此,结果被外人夺了造化,自此再也无法返回。你我奔波劳累,不见世面,说不定呢。你觉得,我们这些凡人会不会都是像人参果树上的枝条,被人盯着,结出果实就被摘取,所以才只听试炼者的传说,从没听过成仙者的事迹?” “你三岁小孩吗。”那听者只觉十分无语,“试炼者本身就够不近人情了,你要是试炼者得了道,想回到再也不熟悉的地方炫耀吗?” “总归有人想炫耀。” …… 从统计学上来说,是的。但那听者依旧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鬼话。你要是梦中梦到什么荒唐的目标跟你有个什么荒唐的约定,共约去一个很荒唐的地方,你会去吗?” “梦和这些没什么关系……”那说者还觉得不至于。 “都不用成仙。对于某些那试炼者的特殊法术去满足自己一己私欲,最后被人破解了法术,抓走研究开发新的法术的试炼者们,他们其中都不乏打乱规则,虚实不分的。你可不必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空还不如务实一点,想一点和自己生活有关的东西。” 那问者听这回应只觉无趣,只能起身去外界走走。 他觉得天天为现实的生活奔波实在太可悲了,很喜欢沉迷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主要原因还是像这次这样,和别人交流常常吃力不讨好。 他走出杂物间没有几步,外面的骚乱便吸引了他。拿出各种各样武器的卫兵们神情紧张地集中在某片区域外围,大量的人们从那个方向四散逃开。 他觉得非常奇怪。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方向应该是食堂。 灵能极昼 “我早就说过,在凡人堆里的生活经验毫无意义。我们与凡人不过共享物质领域,根本不属于一个世界。” 那意识模糊者眼前的一切都彻底改变,前一刻还在加重的病情中即将昏迷的他,下一刻却来到了一个周身充满悬浮物体的地方。 他没来由地觉得这里是个图书馆。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诸多刻着不同记号的一切空中悬浮,好像置身于无重力空间。 这周围好像只有他不会飞。 “还差点在这些家伙们的手下丢了性命。难不成你真觉得只要你够弱,不参与斗争,就可以避开其他试炼者的威胁,好好活下去?”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在说话的人,这个声音听得他简直浑身发毛。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完全陌生,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到这一切。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莫名抽动,现在的他简直不能控制自己。虽然周围的一切都在漂浮,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完全没有摆脱重力,此刻他还是在发抖,全身脱力般的无尽虚弱依旧纠缠着他。 这一切并没有一直持续。随着自己体内有一股什么东西刺穿身体,爆射而出,直指向他说话的人,整条胳膊也随之恢复了可控。 那说话者对这一切毫无反应,完全没有躲闪或者对抗的意思。 黑暗森林法则适用于古典的阴谋治国国家。每一个阴谋背后的势力家族都是纸老虎,都是持枪的猎人,他们的阴谋与手里的枪很有破坏性,但阴谋背后却都同样羸弱,不堪一击。 这种法则对于试炼者们来说同样适用。每一个试炼者都在无比强大的同时不堪一击。 随着手臂的恢复,他只觉脊柱瞬间好像着火一般,胳膊随之不自主活动起来,射出体外的失控机械液瞬间凭空被抹去。 他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脊柱内倒流入大脑,下一刻有些什么记忆转录入他的思维,让他很快与上一刻判若两人。 “什么凡人不凡人……如果以能做到什么为强大的标准,那你毫无疑问是最弱的那一种。傲慢可是生存最大的阻碍。” 看着逐渐恢复其所熟悉样子的人,这实际上差点丢了小命的人却内心毫无波澜:“随你怎么想。” “你为什么反倒这么执拗……你这可以穿越到任何时间点的,应该清楚试炼者的弱势。永远从零开始的试炼者是没有前途的,人们的传承再乱七八糟,也强过称得上毫无积淀的我们。你到底为了什么?” “等待答案。”那人轻吐一口气,“算了,毕竟我自己并没有手动去试的打算,随你去。只要你最后同意我的计划,现在再怎么样都无所谓。” “计划?什么计划?” “夺走用时间打败你我的对手们手中称作时间的武器的计划,使之毫无意义的计划。这还用问吗?” 他还没来得及再详细问什么,随着那长期呆在此地之人的一触,周边悬浮的一切突然产生反应,他出现在了进入子世界前熟悉的地方。 铸成古典时代社会结构和政治形式的不止思想局限性,更多的是技术的限制,是有限的掌控力和交通能力和近乎无尽的周遭世界相互作用打造的。世界不再有限之后,社会结构立刻就在原先基础上发生了剧变。 在他的意识中,这个世界上永远有值得他学习的东西。 看到这个他的一部分相当熟悉的地方,他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被驱逐出自己创造的地方……真是毫不留情啊。” 厨房里的人们完全不知他的来历,看着浑身每一处地方都写着危险的人,厨房中的人们好像独自面对巨兽般汗毛倒竖,一点都没有受到在场人群的士气加成。 这种地方八成待不下去了。审视过自己在此地所记录下的记忆后,复苏的他毫不犹豫地给此地判了死刑。 “太没意思了……既然如此,稍微开一段时间的灵能极昼,重新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当然,没人和他对话,他没说出来。 紧接着这一刻,周围的一切如灰烬般脆弱得逸散,周边的建筑被随手扭曲撕碎,整片区域骚乱起来,只有一个醉汉在灾难发生的核心区一边继续猛灌烈酒,一边随手对周围造成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害。 试炼者灵飞的力量在这积累不足的时代几乎没有对抗之法,拥有着绝对的强度。这堆满各种世界拉来的高科产品的据点竟如同纸片般被肆意破坏,轻易撕碎,被蒸发尚且有飘散天空的遗迹,这人却凭空扭曲一切,好像根本不把物质世界当回事。 下一刻,大醉的他飞出一只胳膊。 他本体显然感觉到疼了,低头一看,切面之齐甚至还让他赞叹。 “完全没看到人啊……有点本事啊。”喝醉的他在那里东倒西歪说胡话,切面一甩当即止血,飞出去的手臂活了一般飞回来,直冲他的伤口。 这点伤当然不是事。他都可以随意开始新的一生了,身体条件只是他储存弱点的容器。 手臂飞回的过程中瞬间以未知原因毫无过程地烧焦,面目全非的胳膊飞向他的断面,完全没法拼接。 “完全感知不到啊……”这醉汉毫不在乎,另一只手还在举他的酒坛边喝边洗澡,抬着伤手向某个方向一指,这手臂完全不顾损坏,此时早已彻底恢复了原有的样子:“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在对时间做手脚!而且不是随意操纵的那种,还是惯有的那种,就那种……” 话说一半,其眼睛突然爆开,两道抹去沿途一切,甚至不留任何废墟的切割扫出,这醉汉也不说什么就原地躺倒,根本不管中没中。 当然没中。不过没意义了。那突然发动攻击的人已经放弃了。 施法者放弃了视力,就代表这个惯犯的施法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这个完全无视任何守恒的家伙的作为已经没法在这个时间段阻止。然而那袭击者也懒得再找怎么办,打算彻底由他去,自避开危险,远离了此地。 天灾 灵能极昼可不是什么灵气复苏的意思。万事万物讲究个度,物极必反。实际情况刚好相反,灵能极昼是已有修炼体系的末日。 万事万物随涨落一同呼吸,这个地方的特殊真气潮汐如阳光一样,支撑起了大片的生态系统。然而与光合作用不同,灵能极昼影响下的各种生物因此彻底失去了他们利用此地已经如同灵气一般的真气的能力,除非在特制的密室之中,原有的几乎一切已经彻底不能驱动。 这当然了。真正重要的从来都是涨落,此地特殊的真气环境完全只是介质而已。灵能极昼导致真气停止涨落,驱动一切的供能自然因此停滞。 灵能极昼的基本原理基本上就是这样,接下去就是连锁反应。 之前某种拥有灵智的母树给出的作物非常依赖真气潮汐的供能,这是他们不需要阳光的重要基础。在灵能极昼开始后,各种田里或野外的八成以上的植物种类枯死,不能适应的动物气喘吁吁,腐尸的恶臭在整片陆地上飘摇,海面上浮起巨量位置的巨兽,这些巨兽在几天之后快速引发连锁的类似鲸爆的事件,海洋都因此变味。 过量增长的人群导致大面积的饥荒,巨量动物的腐尸随着鲸爆的高呼扬起漫天的孢子,大面积的真菌感染覆盖于人口稠密的每个角落。 那个试炼者抬手之间制造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人们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实际上完全不堪一击。 如此背景下,真正的灵根一说终于开始深入人心。 过去任何人都有修炼的能力。毕竟修炼本质上是让自己变成可以为装置供能的电池,对于如何控制,虽然也有发展,不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并不重要。材料入体之后,基本上都能一定程度上拥有相关的功能。反正不准确地说只是类似于用盆去接真气潮汐的位移,然后去利用这盆控制接到的能源,用其去再次影响周身活动的介质而已。 灵能极昼之后,这一切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拥有复苏灵根的人们因为灵根对基因的操纵而可以一定程度上绕开这场灾难。 当然,也不是任何灵根都可以。每个灵根继承的基因记忆都有所不同,改造能力和方式差别很大。 灵根是最广为人知的新道路。除此之外别的道路也不少,有地方差异,不再赘述。 紧接着那次的世界,所有子世界容器都无法再次开门,那巨头势力手上原本值钱的各种东西都完全没法让人填饱肚子,没过多久,整个势力就都土崩瓦解了。 在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能保值的东西很少,其中之一就是真正的奢侈品,那些再也无从生产的产品。 这是当然的,灾年饿不死地主,这些对于快饿死的人们来说一文不值的东西,对于因灾年而势力飞速扩张的原本权势阶层的人们来说,依然有其价值。最多是一定程度上贬值而已。 原本的体系固然崩塌了,只不过崩塌仅仅局限于完全依赖真气潮汐的人们。那些只是受伤的那部分势力反而因此大范围扩张。 不过掌控力大跌,社会还是遭受重创,又一次因此回到了古典时代就是了。 在这灾难笼罩的时代,人们并没有因此堕落到原始社会。知识分子被再次聚集,在重金打造的畜力人工真气潮汐制造场所内研究这次突发的灾难发生的原因。 除非试炼者们自己内斗,提前解决了这大篓子,否则在人们研究清楚真气潮汐形成的原因,人工关闭灵能极昼前,人们可能都得一直生活在近乎末法时代之中了。 在这样的研究背景下,拥有灵根的人变成了极其珍贵的资源,成为了各大势力争着抢着招揽的人才,修炼的实战意义被无限缩小,还能修炼的人就这么一些,谁都损失不起。 世界貌似还是没有变成正经仙人有别的设定下的世界。这种差别好像体现在了特权之上。试图找回往日辉煌的人们抛出巨大的引力,哪肯让修炼者们自治。 这不是修炼者们做不做得到的问题。人这种生物是有本能的,本能根本不随着欲望而行动。 当然了,拥有活灵根的修炼者们完全不是正常人类。随着时代发展,各种冲突凸显,修炼者们还是开始试图脱离旧体系的控制,通晓人类本能的人们根本没法掌控这些一代代变得更加不通人性的修炼者们。 “那冲突就完全不可避免了吗?” 真气潮汐的模拟室中的人面露难色,暂停手上调试仪器的手,眯起眼睛:“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毕竟嘛,那么多人对完全不是修炼者的人言听计从,不敢反抗,这本身听着也像奇迹。办法肯定是有的。他们只是像旧时代那样可以修炼,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只是比普通人强而已。旧时代的修士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人物,不也照样在掌控之下。主要是技术失落了,能解决当下问题的技术肯定是有的。” “既然有的话,为什么不见有人去抢占遗迹的占领权之类的?没人想拿到这些翻盘之术吗?”那边上实习的童工徒弟年纪轻轻,问题不少。 “你以为他们不想吗?”那人摇摇头,转身靠在桌上,他既这么说,自然他对现状的了解可是相当明白:“谁都不知道下一轮灾难何时到来,何时毁掉一切努力的结果。各大势力基本上是在比烂,互相使绊子,根本不在乎这么能搞得更好。要是真让他们敞开了研究,据传传说中以一人之力震慑天下的那个皇帝当朝就是可以对几乎所有人读心,甚至随手引发真气异动,大面积完全不连在一起的供能出现问题,要是真挖出来,想必现在已有的大多数解决起来遥遥无期的问题都有答案的。” “那,大势力之间互相使绊子,干不成,是不是就代表如果并不大规模的潜入是可行的?” 宝珠 前朝的装置多以真气潮汐供能,在节约能耗方面的发展基本上可以说完全没有。正因如此,很多从前朝遗址中还原的技术都完全不能使用,讨论来讨论去,公认的结果开始大量否决起前朝的成果。 毕竟如果计算正确,那个耗能量级就实在太夸张了。就算是把那些有灵根,可以掸灰一般大面积重创凡人们的修士串起来当电池用,也难以驱动传说中最小规模的大型装置。 这些的前提当然都建立在公认的状态不可打破的情况下。 那个小学徒曾经在完全没有好好阅读守则的情况下把一个仪表拿到了封闭实验室的外面。当时仪表指针的特殊异动引起了他的注意。按照他所记得的理论来说,在外面的时候,仪器应该完全失灵,直接指向地面,但他却在仪表上看到了不正常的颤动。 这颤动改变了他的一切。一向不好好学习,整天混日子的他自那以后快速变成了摇摇欲坠的过时研究团体里学得最好的学徒工。 当然这不排除同行衬托。不管怎么说,在这研究产出与正经修士实践相比低到要被关停的普通人组成的研究处最好的学徒工。 他当然不是因为突然感兴趣什么的学好了。感兴趣只是原因之一。他的学习全都是为了服务于他着眼的更远的目标。 随着一台原理相当简陋,因此相比正常仪器而言大很多的扭秤的制成,他终于确定了与研究设施截然不同的源头的方向。 得到结果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寻找异样源头的旅途。他已经为此准备太久了。他毫不留恋他在此地取得的赏识与尊重,很快从预定缺口开始离开,向目的地进发。 很不幸,他的旅途还没开始,就遇到了好像一直在等他的师傅。他的一切行为从未成功躲开过这师傅的眼睛。 然而他的师傅却并没有阻止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普通人是赢不了修士的。就像路边的野草无法对抗牛羊。所有人一起成长,那凡人就永远只会被吃得死死的。” 这学徒满眼绝望,辩解得语无伦次:“可师傅你不是总说有可能吗?” “下降的结构中没有我们需要的未来。”那师傅满眼落寞,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向一边让开道路。 “你不该和我们一起为这一切陪葬。去,万一真的有可能呢?” 那个指向可能只是一个误差,也可能真的是未来。绑在此地的老师傅无从知晓。他只能放飞他最珍贵的学徒,为自己放不下的人生悼念。 那个指向并不是一个误差。那个方向确实有东西。有着他们走向末路的研究方向中最后的希望。 从那巨头的产品中被难民们带出来卖的东西相当不少。通过这些东西,他们甚至复制出了发电机之类的其他科技树上的东西。 不过,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小巧的透明圆球。 这个透明圆球如黑洞般贪婪地吞噬着周边的真气,在区域内直接形成了一片强度不高的真气流动。在区域内,有修炼基础的人们能很明显感受到这一点。在这片区域内,真气潮汐好像回来了一样。 这球虽小巧,其背后却流传着完全不相称的可怕传说。相传这球是曾经的世外高人所赠,是为一家人给凶宅辟邪所用。自从这家家道中落,那个小球被拿去变卖,第二天那家便再无一个活人,凶宅立刻复苏起来,后来无家可归者来一个死一个,再晚上不睡的人也会睡着,之后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个小球被作为宝珠进献给后来那地的大势力,之后随着大势力的覆灭,这个很明显与众不同的宝珠便被入侵势力作为战利品带回了首都。 当时这些掠夺者们只觉得传说中危险的只是那凶宅,与这宝珠并无关系,便随意抢了去,结果连同带队将领一起,王牌部队突然大面积病倒,直到今天,这个势力也没有再次扩张。 研究者们对其深入研究,却直到最后也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祸端。现在,那个带有诅咒的宝珠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修士们活动的大厅里,成为有灵根的修士们的观察材料。 这个宝珠也正是被指向的那个目标。 想要改变凡人们逐渐走向末路的命运,他就不得不想尽办法接近修士们所在的内城分区。但他作为一个外来者,又不是天生有灵根的修士,凭什么可以进入修士们的领地? 日渐没有人性的灵根拥有者们一代代更加凶残,更加没有怜悯之心,他这个小年轻逃的开原本的环境,却终究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为凡人抗下未来。 但其实他还有一种办法。能够光明正大进入那区域。通过那被称为自杀装置的,位于修士们所在内城入口处的灵根测试器。 他已经在远处暗中观察十几分钟了,只是一直无法下定决心。 如果他知道那个所谓的灵根测试器是什么,他就不会徘徊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测灵根的,就算有灵根,是修士,若没有运起消除影响的镀层,并且尽快把手松开,摸那测试器也必死无疑。不同于那个没有外镀镀层的宝珠,这个黑洞可比那宝珠狠多了,失败的测试者无一没有变成一具干尸。 就算是正经修士来了也得变。这根本就是个陷阱,一个没有人性的灵根修士们在灵根的基因修饰下人性扭曲的产物。 然而这个小学徒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连普通人师傅的眼睛都逃不过,基本上不可能躲过这些修士们的眼睛。 在犹豫过后,他还是走向了那个测试器。 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与门口根本没兴趣的修士的围观下,他上前触摸了测试器。 有史以来第一个通过测试的人出现了。测试器溶解,城墙歪斜,牌匾落地,随着周边光线陷入高温般的严重扭曲,第一个真的以此进入修士内城的人产生了。 例外 从未有人成功通过那所谓的测试,毕竟那所谓的测试器是他们得意的作品,生来便不是为了选拔有灵根的人的。他就算进得去,理所当然也不会被当做万里挑一的天才看待,更多是被当做砸场子的。 但他们要是直接把他灭了,好像也直接戳穿了他们自己说过的话。灵根分很多系列,彼此之间微妙联系,却也并不团结。就目前来看,他们还远远没有达到不需要任何缓冲的程度。与其他方面虽大多剑拔弩张,相处得很差,但还是没有就这么不顾一切开打的打算。 他们距离点燃导火索就差最后一个要素,产能。现在,他们正从大面积灭绝植物的遗址中寻找独立产能的线索。只要攻克这最后的问题,胜利的天平将彻底钉死在他们这边。 不管怎么说,在问题解决之前,他们不得不为自己说过的话担保,保证自己的信用。现在他们还不得不与那些凡人们打好关系。 这里有个问题。修士们不种药草,不事农业,难不成他们没有丹药吗? 没有。这些有灵根的修士不必借助任何外物就能改变身体的一切,就算是为了垄断修炼道路,研究什么丹药也轮不到他们去。 不过老话说得好,世上唯一没有例外的就是万事皆有例外。表面上看起来,不修丹道,不给普通人修炼方面的实践支持,对所有有灵根的修士都好,但凡事总有例外。 这些修士们争斗,总会争出个优劣势出来,随即各种方面压一头,导致势力角斗胜负已分。但作为精神阉割严重的灵根修士,他们怎么可能放掉为数不多剩下的好胜。 不同于这处于优势的一支,处于劣势的灵根修士分支开始了通过丹道把普通人变成没有灵根,但形成战斗力的项目的研究,其基本上同理于人类造没什么智能存在的普通人工智能。 出来勘察现场的灵根修士研究了半天现场,没有什么结果,索性站起来,把任务甩给跑腿的,自己飞身离去,说是要根据线索去继续调查,随即消失不见。 这个跑腿的当然就是之前那个通过测试的学徒。 不敢和没人性的修士说话的带队长官见那修士走了,赶紧走近这个学徒,问起此事看法。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个学徒至少曾经是正常人,应该不至于和纯种灵根修士一样毫无人性。 “隔墙有耳。”这个学徒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他都走远了,不至于?照他这速度,出城都好远了。” 他们的城池不是很大,如果这个距离都隔墙有耳的话,他们之前搞这么些计划,那岂不是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城墙也是墙,长点心。要我是你们,就不会在两堵墙中间交头接耳。” 他拿着早已不再生产的子世界产的笔在一张纸上刷刷几笔,交给问话者,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那问话者知道他是何用意,拿走那纸便急匆匆离去,没走两步便偷偷打开纸条,想看那纸上写了什么,竟这么快就写完了。 那纸上的字异常简洁:修士怕光。 不等他仔细琢磨,那纸便自己烧起来。他不知道那话什么意思,匆忙灭火,以为是这纸上有什么法术,拍灭火焰之后立刻藏起来,不敢让纸接受光照。 他不敢逗留,马不停蹄奔向管事人那里。然而在他走进人数不多的第一个拐角之后,一柄剑便直接挡上了他的脖子。 “拿出来。” 这声音听起来年轻得很,说起来他们都传了几代了,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修士间相斗以外的修士减员。他真不好确定敢不敢扯谎蒙混过关。毕竟灵根修士大都没有人性。 短暂思考后,他拿出了之前藏起来的那张纸,眼睁睁看那人转过身去打开看上面的东西。 但上面的东西此刻却变了。原本的修士怕光,此刻竟变成了仙人未死。 之前的隔墙有耳瞬间闪过他的脑海,他立刻知道了前面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管事的,可能还要想想办法。 毕竟那灵根修士刚读完就随手一扔,烧掉了那字已经变了的纸条。 “你在这干什么?” 那蹲在地上用之前师傅给的轮盘正试图理解发生什么的学徒轮盘的阳光被人挡住,当场不再工作。 “根据命令研究这现场……我应该没有被禁止出来……” 基本上所有修士都能支使他,他还真不敢对这些灵根修士抱怨什么。 “从现在起你被禁足了。跟我回去。” 那修士拉起他便往修士们的内城方向走去,比他还矮一头的这个灵根修士让他感觉心情复杂。 灵根修士可以在出生的第二天就完成脑部发育,第三天就长到成人大小。他完全不能理解面前此人为何如此,更加不能确定其真实年龄,只能被几乎是拖着一路上了山,差点在路上断了气。 被动归被动,正如他给本地势力提示一般,实际上他已经有了大量在夹缝中对抗这些灵根修士的经验。凡人无法分辨路过的没有碰撞体积的结界边界,他却认了出来,通过手上拎着的轮盘的异动,他经过结界的瞬间便察觉到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招认一下你在那纸上写的什么仙人未死的意思了。根据你的回答,我会考虑怎么处置你。” 他在被单独审问。至少现在他不必担心什么隔墙有耳,这直接给了他说瞎话的方便。 “意思很单纯啊……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们没有死的意思。就像本不该能通过那测试的我损坏了那个测试器,那就是曾有仙人作法导致。就目前来看,那仙人大概就是把我塞进来,看看你们的反应,要以此做什么。” 关于骗这位,他已经轻车熟路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位单独审问了。不过为了自身的安全,他骗人的时候实际上从未说过一句谎话。 试炼者产生得好好的,仙人怎么会死呢。 分化 可以看出,这个小学徒写的东西非常接地气,甚至有点过于接地气。这其中自然有他年龄不大的原因,不过更多的源自之前压榨的反噬。 他们文化树上不够牢固的枝叶在之前的动乱中销声匿迹,只剩供人猜测的传言与名字。 改朝换代的巨大破坏波及了每一个角落,自然包括之前的很多遗产。在灵根修士的暗中推动下,之前的大批成果被大量销毁,而随着灵根修士作为一个团体越长越大,试图从遗产中找出路径的一方也是他们。 抛开他们自讨苦吃的狼狈不谈,虽然他们几乎彻底损坏了先前的研究体系,导致很多成果每个字都认识但是就是读不懂,做不出来,但成果还是有的。 那出城的修士实际上并没有追杀袭击者的打算,只是打算出来转转,但他还是引起了正在撤离的袭击者们的注意。袭击者们察觉到他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加快撤离,一路向他包抄了过来。 这群人基本上全都是普通人,根本没有灵根。纵使全副武装,他们也很难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因此他毫不在意,在河边找了块石头往上一坐,像观察蚂蚁一样观察起正在包围他的人群。 凡人的认知能力赶不上被灵根改造过的他,哪知道自己暴露了。这披着某种毛皮伪装的人搭弓瞄准,他也随便浮起一块石头。等那箭一离弦,先命中目标的却是他飞出去的石头。 他对自己的准头很有信心。他是城内灵根修士里作战部分的佼佼者,是钦定的先锋侦查者,这几个凡人在他眼里还没有蚂蚁具有优势,至少蚂蚁够小。 然而他这一击却落空了。 他预料中的反馈完全没有出现,在他惊愕回头,却发现那射出的箭竟展开一张大得反常的大网,直向他盖过来。 他哪受得了这奇耻大辱,立刻起身拔剑便向那网砍去。可这不砍不要紧,这一砍,那网竟凭空大了一圈,瞬间就把他网了起来。 以他的所见所闻完全不能理解这一切。但不等他消化,一长枪已如同炸穿土墙般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贯穿了他的腹腔,随着下半身一麻,他几乎已经没法站在原地。 位于他三十米开外的众多袭击者在此刻一个个飞身而起,以他难以置信的初速弹向他的方向,一个个物理类似离弦之箭,这初速他都难以达到。 他从未见过这些。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回不去了。 类似的灵根有着自己的联系方式当天下午,现场就被本地的灵根修士们发现封锁了。 他们对此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没有其他灵根修士靠近过,那消失的修士绝对没有与其他灵根修士碰过面。 时代正在发生改变,而他们还沉浸在之前的微末优势之中。 这种事情那个学徒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却毫无疑问地受了这无妄之灾,很快被关了起来。 本来他还可以偷偷在晚上保持安静没人支使他的情况下偷偷靠近那个宝珠,进行一些测试,但现在他就只能一个人苦闷了。 不过这份苦闷没有持续很久。白天半路带走他的那个修士后半夜来关他的地方摇醒他,当天晚上便带他离开了此地。 他不得不这么离开了他几乎是拼了命才靠近的那个宝珠。 他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修士的动机。在他所学的基础知识中,灵根修士虽是异体分形,但却如同一身。不同的修士之间自有自己的心灵感应,在没有任何信息的交流的情况下,这些修士可以隐约之间随某种难以名状的主体指挥。 正因如此,他一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修士要带他干什么,出城之后才突然意识到。 从这种事件中,他大概可以确认,之前的理论绝对与事实相差甚远。这不止是修士们并不知道他们之间互相联系的原因。 “这样的逃避是没有用的,至少在外界的观察中可以确定你们之间必然存在某种可以互相确定的联系,这种办法只是给我罪加一等。”这个学徒很明显还是想回去研究那个宝珠。 “我也可以确定,我们这些灵根修士的感知也和你们这些正常人相差甚远。”那个修士丝毫没有受到他观点的影响,灵根修士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那种顽固不化与令人难以接受的高傲使他看起来令人完全不敢接近。 这些修士一旦认定了什么,那是劝不动的。一种绝望从那个学徒心头升起。 “我们感觉得到很多东西,同时也感觉不到很多东西。很多明明很简单的东西我却完全无法理解,很多第一次轻易完成的东西第二次却难得好像我完全没有经验……” 那个修士猛地转过身来,让还喘不过气来的他一口气没上来,愣在了那里。危险的气息时刻刻在每一个修士脸上,这明明完全是人,甚至相对显得娇小一些的修士却某种程度上更类似于大猩猩。 “我受不了了,我感觉我每时每刻都在死亡。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与我们不一样。你是真的可以学会某些东西,可以熟练某些东西的,不像我,我虽然什么都记得,可每次抬起手,却只感觉这手脚都充满了陌生……” 这学徒瞪着眼睛,并不能理解其感受,却好像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他突然意识到这与之前的联系。 如野兽般野蛮的无人性特化的修士也有自己的麻烦。学习能力严重退化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这种现象并不能完全套用于所有类型的修士。不同系列的灵根有不同的改造策略,这种困扰并不适用于所有的修士。 有的灵根把意识体如同机器般改造,有的灵根却几乎懒得动,只在灵根拥有者互相之间的心灵感应上大做文章。有的灵根甚至可以把人种在地里,今天这个人路过这打了个盹,第二天地上就能长出一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的大活人。 灵根分化千奇百怪,由于对于灵根来说,思维意识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很抽象,这一切并不算奇怪。 多样性 最长的远视就是短视,最好的成长方式就是实地经历。一步一个脚印地经历并解决面前的问题,这才叫渡劫。该灵根系列的追兵完全没有消息,他们的逃脱根本没有引起灵根本身的注意。 不同的系列灵根的分化路径差别很大。这个学徒也逐渐感觉到了。摆在他面前最明显的,就是这个带他逃出来的修士越长越矮了。 正如那个修士所说,他在退化,他在逆生长,这也正是他不能再等下去的原因。 这学徒虽说学得不错,但哪里有办法解决这种事。往日建立起的自信逐渐消磨殆尽,他带着这个已经比出发时矮了太多的修士,开始想办法回到他曾离开的地方。 虽然他也不觉得他之前的师傅有办法解决此事。 然而,虽然他才离开没几年,但原本的地方已经在这两年内翻天覆地。 那学徒注意到,他们路上所布下的结界上悬停的箭矢和踩中陷阱卡在某一瞬间的敌人正随着时间越来越少。 这学徒最先怀疑的就是这法阵符文出了什么问题,拿着变化去问那个修士,然而得到的答案却相当怠惰:“跟你说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什么都记不住。坏了就是坏了,我修不好的。” “你身体不行和你记性没什么关系……你不是意识到问题出逃的吗。”这学徒当然不觉得自己有可能修复这结界。他一直都只是在抄而已。 “谁跟你说我记性不受影响。只是记忆受到的影响与日期无关。反正我是帮不上忙。” 这学徒劝不动,只能自认倒霉。他也发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修士的行为逻辑日渐低幼化,确实没骗他。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到头,只期待能有个尽头,不要折磨他。 不过现实情况多半是要他失望了。 他所见过的修士身手矫健,跳城墙如上台阶,这身法他从未见过,初见时只让他觉得耳目一新。然而他离开的地方真的就没有修士吗? 当然有。只是他忽视了。他原本所在的地方修士遮掩自己的存在感是一方面,硬强度确实不够也是一方面。他之前离开的那边的修士自身常有人口增长,却从不需要多建新房。原因很简单,彻底退化后随灵根指引与其他修士合并,能够使某个个体的强度快速飞跃。 一般来说,这种飞跃只适用于前两个,后面的就可有可无了。人体有三个大规模神经网络聚集地,大脑,脊髓,肠道。 当然,这和多几个神经中枢没有关系。不同的位置的区域中枢发育成不同样子自有原因,换了反而不好。只是超出限制,新融合的部分融合的可用作用方向就变得很有限,对于修士本身来看作用就变得比较有限。 这种发展方向属于比较魔怔的。大部分发展方向还是比较接地气的。之前打掉他们一个修士的那部分部队就是其中一种成果。 为了瓦解针对他们的普通人势力,也为了自己可以继续在人群中伪装,遵循灵根的发展方针,很多本体强度并不夸张,甚至有点弱的修士们的想法比凡人还凡人。 抛开这些靠互相算计前进的败者组修士,前面说了,试炼者从未消失,甚至从未削弱,甚至这灵能极昼都是试炼者造成,而完全与什么正经大仙无关。 正经大仙全部都是试炼者,现在他们还完全没有打通用修炼走向成仙的路径,因而大仙们甚至有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灵能极昼的出现。 但这怎么可能?生态系统因灵能极昼而大范围崩溃,一些莫名其妙的建筑从虚空中掉出,百姓们大量逃荒,如此状况,如何才能意识不到。 这倒没什么不可能的。往日如此恢宏,一轮炮击就能炸出火山冬天的一代,过去才不过几十年,不也隔阂大到好像不属于一个世界。 世上最远的距离与一墙之隔从不冲突。相对的,试炼者也差不多。 过去的一切土崩瓦解,他所立下的誓言也就这么顷刻失效。与他相互依存的人们,那些信仰他的人们直到最后也没传来一句责难。 在一切发生之前,他确信自己完全可以否决一切自己不想要的未来。他在轮回中有的是时间理解一切,藏得再深的秘密也不堪一击。可这次,他却无论如何无法挽救任何东西。 他甚至直到最后也摸索不到一点这一切是为什么发生的头绪,只能一次次地看着剧变来临后人们的恐慌无能为力。 不像以前他可以前因后果,顺藤摸瓜,这次他什么都找不到。他唯一解决不掉的问题轻易碾碎了他抱着凡人性子所建立的一切。 他已经活了这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辛辛苦苦造的东西被人轻易拆毁的心态去衡量他此刻的想法。 知道他以前是何人,现在也不敢轻易招惹他的人们在远处对乱坟岗前的他各种猜测,这个满脸看不出一点悲伤,如同机器人般站在乱坟岗前面的人却从未有过反应。 乱坟岗之前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主,这些主子早已埋在了其中。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时间推移,被压迫的民众把这些主子们早就挖出来不知道弄哪去了,现在矗立在那的也只有孤零零的墓碑了。 人们对他与这些曾经的主子的关系百般猜测,不过却一直没有结果。毕竟如果按照其之前的说法,那些把人翻出来的人早该出事了,可却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然而说他们之间完全没有感情的话也很难得到认可。毕竟那个试炼者已经在那站得换了一身他们从没见过的新衣服了。 争论常年不休,那试炼者却不打算等他,从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那几个再次作案灭门的几家给这里的传言添了几笔。 他与之前的合作者之间有感情吗? 他们之间不谈感情。垒沙堡的人怎么会和沙子有感情。他只是怀念自己被海水扑倒的沙堡。 永恒冰期 常言说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实际上是反的。除非这里面的天上与我们的头顶毫无关系,否则绝对算谣传。 宇宙空间中的时间流速远比处在引力场中的我们流速要快。几乎任何东西都能削减时间的流速,导致我们的的时间被偷走,速度,引力,什么都可以。从并非卫星的太空的角度看地球,我们一天对外界来说的体感时间要远远超过二十四小时。 引力场中的一切对外界来说都那么迟缓。 抛开引力是时空扭曲导致的幻觉,引力本身就是时空扭曲导致的现象,就从很多东西都能干扰时间导致时空扭曲的情况来看,灵能极昼肯定还能带来更多影响。 灵能极昼导致我们对于外界而言更加迟缓,从引力是时空扭曲产生的现象观点来看,灵能极昼的星球平白无故增加了巨量引力。这种状况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行星轨道偏移。 灵能极昼带来的另一个影响,大范围的全球变冷紧随其后,在第一轮灭绝之后又跟上了一记重锤。 “人不能总纠结于一个成果,放弃成长。但也不能找借口逃课啊。” 那试炼者哀叹一声,转身离去。 由于远离原本的轨道,远比冰河时代更加恐怖的永恒冰期彻底让文明走向了尽头。他不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只知道全球变冷开始的时间。 他别无选择,只能叹这分明没什么本事的一众落寞修炼者不论知道与否,最后还有与他同归于尽的一条路可走。 他不得不背起改变发展进程的责任,像一个苦哈哈的排错程序员一样绞尽脑汁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和他一样的试炼者很多。为此头秃的试炼者基本上算是时间的奴隶。 他们强大,却毫无办法。除非他们彻底放弃让时间继续前进,否则他们甚至没法要求那些一直内讧,一直捣乱的修士们帮忙。毕竟除非他们再也不回到过去的时刻,否则后果怎么样只有他自己承受。 当然也不是所有试炼者都这么难受。这与他们本性相关。基本上哪里都有试炼者的身影,苦于此事的只是试炼者中面向该问题的一部分而已。 靠近原先地区的二位毫无疑问地遭遇了埋伏。但他们还是成功从密不透风的包围网中逃出来了。 原因不复杂。那个修士确实越长越小了,但却并不意味着其真的因此弱到了哪里去。俩人只要没有走散,还是比法术武装的凡人强很多的。 一纸符文反向扭曲,只要抱起已经可以单手带起的供能修士,瞬间便感受不到任何引力,什么踏空而行,统统都是小儿科。在引力场中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变得无比迟缓,这些人已经再也不算突袭者了。在他们眼中,目标的速度快得吓人。 各种路径的灵根修士们此刻才刚刚缓慢摸索向无所不能的方向,实际上直到现在,真正能够走向仙人一级的历史上都只有试炼者。这些修士根本算不上修仙者。 于是,很自然地,这些灵根修士把某个走在这方面的试炼者推上了当地权力顶峰。 这种满足于自身已有的基础法术的试炼者自然强度有限,在遇到自己想不出解决办法的情况时,他们开始很自然地向自己称之为师兄的一些虽然迟迟找不到真正飞升道路,但在他们看来实际上已经无所不能的部分试炼者求助。 这些这么看都已经彻底与人性不沾边的超级试炼者不知道时刻想的都是些什么,不过一般不会拒绝求助。帮助别人的同时,其自己也算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摸索。 在这方面,量级就差太多了。在这方面一知半解的修士学徒二人很快败下阵来。 树叶在他们眼中缓慢得好像在空中漂浮,在超级试炼者毫无感觉的凝视下,他们二人毫无胜算。他们已经断了一条腿,面对向他们走来的几个武装凡人,他们却没有半点办法。 包围接近他们所处的位置空中走廊废墟,他们几乎只能等待奇迹发生。 “这样的情况还不够绝望吗?” 那学徒哪里能回应这落寞修士的期待,早已负伤的他早已感觉一股凉意在颅内游走:“谁知道呢,当时或许完全是临时借用一下……没有办法啊……” 这学徒缓缓闭上眼,脑内只听他一直在找的早先的师傅在上方焦急高呼:“别闭眼!这里,抓住绳子!” 他原以为是幻觉,毕竟这走廊废墟只掉了一段而已,上面理应什么都没有,自己看到的一切太假了。直到他发现那修士也对那扔下来的绳子产生了反应。 求生欲让他猛然惊醒,一手抓住绳子的瞬间,他和那修士好像折跃一样飞进了某个长廊之中。透过长廊,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外面方向他们消失后迷茫的追兵。 前朝的建筑并没有全部倒塌,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安全区段之中。外界甚至完全无法察觉此处的存在。 然而时间却完全没有达到充裕到他可以稍事喘息的程度。那个超级试炼者瞬间便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他们所在的区段立刻剧烈震颤,瞬间引起了下面追兵的注意。 那修士眼疾手快,给长廊立刻贴上符文,使其脱离引力影响,这才使这一段免于立刻倒塌。 “作为一个试炼者来说,你的基础法术确实不错。很可惜,你的悟性差太远了。” 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这里除了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没有人自认是试炼者。然而对方对于他们怎么想并不在意,抬手之间,那学徒才刚刚有丝毫模糊的手便被撕裂抽离,一股难以言表的凉意瞬间击穿他的脊柱。 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下去。那个现身的超级试炼者突然失衡倒地,后方扶上其后脑之人已经让地面的追兵在同一时刻变得如几乎悬空的落叶般迟钝。 他们没有来得及看清这突然出现的人是谁,等到下一刻,除了追兵已经彻底在原地几乎完全静止,一切都失去了踪迹。 错位 一个普通的试炼者便能导致永恒冰期,那这世上这么多试炼者,这么多近乎无所不能的超级试炼者,根本不该有什么末日冰期的到来。他根本不该看得到那种未来,然后不得不回来试图修复什么。 再加之他是一步步走到冰期,应该可以正常接近其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知道未来具体是什么样。不至于回到令其无比陌生的时刻。 人没法与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目标感同身受,就像人无法用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来想象。 夺取别的试炼者的修炼果实的事是不存在的。那么答案可能另有来处。这些试炼者一个个的人性都在随变化而褪色,必有其原因。 “那就是不能排除中毒现象?” 沉迷于身为人的状态的试炼者也没答案。 “只是他与我熟悉的那个形象越差越远,我无法确认到底是他经历了什么发生了变化,还是因为什么走火入魔,亦或是真的如你所说,在探索的途中中了什么邪。我只觉得他变化大得好像被替代了,我没法定论。” “但至少他会答应你的求助,这点没什么问题。”那灵根修士坐在对面,好像并不关心这试炼者所关心的东西。 “你遇到的那些破事绝大多数我都能解决,你大可不必把求助当回事。他和我不一样,你不用想着能让他总帮你。” 试炼者的恼怒被灵根修士立刻察觉到。这试炼者喜怒无常,核心模板是完全的凡人,作为灵根修士,他总觉得自己在和会说话的猴子讲话。 “当然了,我们怎么会指望这种没有人性,看起来精神有严重问题的人。如果我们依靠这样的力量立足,那无异于用筷子当船渡海,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这试炼者认为他说话拐弯抹角,很烦这灵根修士,这修士也正因此更觉得他在和猴子讲话。 不等那试炼者再发作,这修士已接上下文:“我们这些人没有不可复制的法术,没法走上您正在犹豫的道路。不过万物同理,我只劝阁下万不可如你的师兄一类般走火入魔,不要为了所谓的无所不能而走上螳臂当车之路。” 这种话这修士说过很多次了,这试炼者只还哼的一声。 这修士并不想继续管这试炼者的情绪。他的想法非常实用主义,他绝不想长期依靠这凡人内核的试炼者。他想驾驭这些试炼者们身上的力量,想要如同前代一般复制法术。 虽然这试炼者完全不理解,但他的话确实是真心话。他无意不自量力地试图知道一切,他只想尽自己所能掌控自己所能接触的一切,即使到最后掌握一切的不是他自己。 他想如传说中的前代一样,复刻这些原理不明的法术。 他对试炼者的不屑只报以一饮而尽,随后静静重满。 “你还是觉得你们这些灵根修士高人一等。你觉得你真能找到办法替代我等?” 这灵根修士的手突然僵住了,由于刚好倒满,他的僵直只难以察觉地持续了一瞬,便恢复正常。 “联系需要纽带。世道发展,哪有永远的朋友。想要进步,就不能抱有一步登天,永恒不落的幻想。” “你倒是把好赖话全说了。”那试炼者起身,随手把什么东西推出,回身离去。 这灵根修士不明所以,只觉眼睛莫名酸痛,直到看清那放下的是什么,才终脑袋一嗡,忘记酸痛瞪大双眼。 这学徒在这地方徘徊良久,始终没法理解为什么。 这么长的长廊在此地隐身倒不至于让他惊奇,只是接近长廊的目标竟直接跳过了长廊所在的位置,穿越到长廊以下,这种东西他闻所未闻。 “所以说,你们用来研究法术的实验场地被裁撤了?” 那变成小孩一般高的灵根修士随着日渐变得更小,逐渐好像要忘记他在挣扎什么,问起别的。 “这种必然状况,我都懒得挣扎。那个实验场地根本不重要,一直以来无非就是在不断重复我们已经做过无数次的实验而已。” 那师傅以为这小孩在惋惜他的实验室,在那摆摆手。 “确实。那种东西能研究出些什么来。我们这边都用几张画符的纸一步登天,在地上超速行进了。要是没有帮手,那些个追兵还没他们门口那些雕的不错的石像机灵。” 这小孩相当骄傲,说得那师傅摸不着头脑。毕竟还没来得及解释,不看仪表,他并不能一眼认出这个孩子的身份。 “这种东西,不会就是师傅你之前提到的前朝遗址。比起这个,我们先把在这段上堆的东西挪一挪怎么样?我感觉这一片的长廊好像哪里出问题了,长廊什么树上的水好像滴到我身上了。” 这师傅刚开始还不清楚他说什么,但下一刻,他也感觉有什么滴到了他头上。 “嘶,这个地方能出不能进,按理来说是漏不进什么来的啊。这出什么问题?” 也直到此时,这个神经系统退化的修士才猛地想起,这长廊不掉下去是因为贴上了符文,按理来说,他的这个师傅绝不该能和他们一样自如行动。 这师傅站起来走两步,这个修士才突然注意到其背后贴上的符文。刚才如此紧急,这符文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贴上的。大概是这个学徒顺手贴上的。 正当这修士要完成闭环的时候,却瞬间意识到了纰漏。随着两者距离的拉远,其猛然意识到那个学徒和其师傅在远离他这个源头时的减速程度并不一致。 刚才在他们完全没有接触到他的这个师傅的时候,是什么拉他们几乎瞬间通过绳子上到此地的?他师傅的绳子是怎么比悬空的落叶更快地落到他们脚边的? 不合理在这全身都在退化的修士心中一闪而过,留下大量不安,可片刻之后,这修士却只记得不安,完全想不起原因,就像完全记不住梦的人。 有哪里不对,但这个修士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修正人 如果一个各种层面都相当低能,只有力量不容小觑的猴子试图寻求合作,应该作何选择? 当前一方的灵根修士集体就正在面临这样的问题。 灵根修士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完全的人类。他们只能算是动物,可以任意调节自身物种的动物。虽然他们过去可能是人类,现在也在使用人类的样子,但是这些灵根修士实际上从未把自己当做人类。现在他们以人相示人,只是因为试炼者只有人类而已。 这个策略确实有其作用。人类大多吃软不吃硬,这种办法肯定比硬碰硬好得多。只是这种用处也并非处处有效。 之前的那个试炼者随着事态发展的逐渐偏离预期,开始逐渐变成不稳定因素。 这个试炼者不想如他所谓的师兄一样自己研究,想利用其几乎无所不能的师兄跳过一些过程,来更加谨慎地探索。但是随着预定的归来时间超时越来越严重,其心态也开始逐渐明显出现问题。 这灵根修士很清楚对方对他的不信任,偷偷私下里在壶里下药,将稳定对方心态的东西暗中掺进了壶里,在新方针出现之前尽可能控制局势。 他开始还担心对方不喝,因此给双方都倒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等他放下杯子之后,才发现对方比他喝得还快。 这种药由他们的灵根诱导制作,效果立竿见影。那试炼者肉眼可见地平静了下来。 “我果真太天真了。不听师兄的教诲,却想把他拉来协助。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见他平静下来,那灵根修士也松了口气,应声附和:“确实如此,高深莫测的试炼者们多不通人性,难以揣测动机,确实不好达成可靠的合作。” “你也知道啊。”那试炼者话锋一转,这灵根修士只觉得迎面扑来一阵恶寒,周围空气好像顷刻间降至冰点。这灵根修士一惊,看似不经意手抖把杯中之水运得飞溅出来,实际却是以此为标,确认法术是否正常运行。 飞溅的水珠在空中彻底悬浮,周围的一切都停止演化。 之前超级试炼者的法术达成方式非常接地气,他们几乎是毫无障碍地得到了超越时空扭曲的方式。 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早应用到这种尚未完全分析的法术。 至少现在,他可以松口气,开始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他的紧急制动确实不够完善。 “师兄他早就说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站的立场。试炼者怀璧其罪,且不说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多么危险,就是接受自己应处的立场这么基础的东西,都得早做打算。” 那灵根修士不知对方是如何瞬间意识到并进入他扭曲时空的状态的,但他只觉得自己此刻竟完全动不了,只能在原地任人宰割。 “我之前真觉得我师兄入了魔,完全记不得初心,任凭自己变成了毫无人性的傀儡。但现在我发现,问题确实不是喊着不忘初心的口号就能解决的。记仇才是最明智的宽容啊。” 那灵根修士只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被分离出来,自己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说起来,这个他们眼中危险的猴子一开始就站在高点,至今都未曾展露过自己的独有法术。 他们之前丝毫不觉得这试炼者藏剑之术棘手。他们这些年已经怂恿推动其不得不进行了如此多场豪赌,使其最后不得不走向揭露自身法术的方向,才有可能保全其拥有的一切。然而直到最近的事件,他找来了自己的师兄,自己都没有出手。 他的师兄让他们有所收获,所以他们放松了警惕,哪曾想他们才刚刚把肉叼在嘴里,却就迎来了这极其沉得住气的猴子当头一棒。 这些高傲的灵根修士还是漏算了猴子的智能。他们不甚了解这些恐怖直立猿是如何站上诸多物种之巅的。 这个试炼者毫不留情地向首先用起他师兄法术的抬手就泼出杯中之水,这刚刚都喝完的水此刻竟瞬间凭空暴涨,顷刻间吞噬了眼前这自作聪明的灵根修士。甚至没有溶解过程,那片区域便只剩一个仿佛置身于无重力空间的水球。 这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平静之中的试炼者将杯子随手甩动,这杯子当即化作一个喝不完的水壶,供那试炼者继续畅饮。 虽然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必要,但这试炼者还是打算走之前清理门户,把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试炼者清除清除,之后再在满世界清除灵根修士的过程中逐渐修行。 这试炼者起身正要活动筋骨,却只觉有什么东西抓向了他的后脑。 不同于他栽了的师兄,他对于防偷袭做的很到位。他只轻轻向前侧身,这里的场面便只剩下一个未知的袭击者的手被定在半空抽不出。 “你是何人?我对你可完全没有印象。” 这试炼者随意漂移,向后靠去,非常顺当地向一边的柱子靠去,却再一次被无中生有的武器捅个对穿,若非移动受限,他甚至没感觉有什么贯穿了他。 “我是历史的修正人,我是来删除你的。试炼者的构成复杂,请你配合历史的安排。” 试炼者中有一个群体,互相之间完全不认识,却在为同一个目的服务。唯一众所周知的情况是他们的法术一向与预兆未来有关,第一级深层应用拓展就能回到过去,抹除世界线,其余人们几乎一概不知。 很多试炼者正是因为不想成为他们的猎物,才与普通人混在一起,自甘堕落的。很多试炼者不会出事,但由于没人知道他们用什么确认目标,所以很多无依无靠的试炼者都不敢过度深挖自己的法术。 影响世界进程就会被盯上,谁知道怎么才算不会影响进程。在猜疑与退缩下,不成体系的试炼者们很多选择了自甘堕落,在普通人中自我保密地度过一生。 讽刺的是,制造大灭绝的本人没有被抓住盯上,却是他们这些小试炼者被不停的被尝试删除,来修正毁灭的世界线。 前夕 世上没有修正组织。每一个法术与时间相关的都是修正人。修正人们相互之间相互清除的事件也只是常事。 这种状态与免疫系统相当类似,不过相对于正常的免疫系统,这些修正人更像感染埃博拉之后进入细胞因子风暴时的免疫系统,毫不节制,毫不思考。 目前,这场风暴还没有进入最疯狂的时刻。大多数修正人还是想试图利用蝴蝶效应修复一切,试图理智地决策。也正因为此时的状态,这对师徒与死亡擦肩而过。 他们此时甚至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此时还在计划沿着这不可接触的长廊去寻找前朝旧址,去碰碰运气。 那学徒提前感觉到了那变成小孩的修士一直持续的不安,一直等到深夜不睡,只等这几乎要失去自我意志的小孩自己来找他。 他确实熟悉这修士,这小孩确实私下来找他了。 “不记得怎么慌这么久。你大半夜影响我睡觉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这小孩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个学徒只觉自己白等了。 “有……只是这是我先前想说的,和危险的原因完全没有关系……” 这学徒并不是很关心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这小孩天天晚上拉他起来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的漠不关心在这退化中的灵根修士眼中就好像那颜料在比色卡上划线,傻子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安的小孩还是收敛情绪,说起他翻译出来的基因记忆。 具体的不必占用,总之这孩子对牛弹琴地预言了黑洞,说起了时空扭曲的法术原理,提到了某个陷入危机,最后启动了某种装置,将整个星系压缩进人工制造的称为黑洞的星体,试图利用黑洞飞跃时间,等到黑洞自身瓦解之后,几乎陷入停滞的时间再开始流动之后,再使文明重现于世。 这种东西对于这个学徒来说,当然是对牛弹琴。这个学徒甚至没有听说过宇宙,哪里能理解时光机。尽管他已经通过法术使用过某种时光机了。 话说完后,这个孩子毫无征兆地就像昏迷一般立刻睡着了,只留昏昏欲睡的学徒要自己动手把这孩子一起带回他们本该在的地方。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他却在动之前的一次眨眼中睡着了。一个虚影从他背后站起,逐渐有了形体。 在那学徒的梦中,总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开始折叠,自己的立足点突然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他脚下再也没有可以供他挪动的地方,他在梦中瞬间跌落。 随着他的惊醒,天已经亮了。 “你醒了?你记不记得昨晚你带的那个小朋友去哪了,我好像在哪都看不到找不着,这都要出发了,我们还有路要赶呢。” 刚醒来的他虽然寸步未移,但却知道那个孩子去哪了。他感觉到了很多他之前从来没有感觉到的东西,如果之前那个修士没有危言耸听的话,那应该就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不太能接受现实,坐在原地神情恍惚,久久不回应。 “小孩真不让人省心。话说这小孩哪来的?你要带着?不会是受人之托?” “对,我就是托付者本人。我跟他来找仙人神迹,来逃脱最终的诅咒。” 正在此时,那小孩的声音竟出现了,这学徒不可置信猛然抬头,这确实是那孩子本人。 如果这孩子果真是那孩子本人,那他身上多出来的感知又是哪里来的? 看着忧郁一扫而空的小孩,他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糊里糊涂在师傅和那修士的对话中踏上了旅途。 他有点不太相信他看到的一切。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已从这体内复刻分离,踏上了猎杀修正人的道路。 修正人们造成的破坏实在不少,他不准备,试炼者群体这边也要变天了。一个刻着莫名其妙字迹的无人山洞在某个城里传得火热,夺权执政的灵根修士们几乎压不住消息的扩散,到最后,大量灵根修士们不得不在此地定居驻军,以免其他灵根修士势力来闯。 灵根修士下辖的思维基本上是独立的,灵根意识并不会灵敏地响应需求。因此虽然种地里长出来对灵根修士们并不是什么困难的基因变化,但依然不会很快得到解决。 “靠我们这这些人手是断不可能守得住的。我们这正常的灵根修士人数几乎没怎么长过,要不还是放弃此地,另找办法。实在不行把这炸了也未尝不可。” 这主意在大多数灵根修士听来都是挺馊的。都没人想理他。 “那里面的前代文字破译的怎么样?有进展吗?” “有。”当地负责研究的另一个灵根修士眼里与那之前没人想理的那一个人一样没有光,“结论就是这压根不是前代遗址。前代没人会往墙上刻字。这就是写的过于随意的正常文字。和民间的改字差不多。” 来参会的灵根修士们交头接耳,显然不能接受这种结论。 “怎么可能?你确定吗?” 那领头灵根修士当然也完全不能接受。他们的团体需要的是激励,甚至不是真相。但对方却好像完全听不懂他的暗示,只转头看一眼窗外。 “最近越来越冷了。基本上今年可能没有夏天。这上面的日记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的世界大概要迎来永恒的寒冬。就上面同一天的日记能在不同的段落中有好多套的情况来看,大概这是有记载的那种可靠预知的法术。这种东西与其研究下去,不如炸毁。” 主持的领头灵根修士低头不语,等他再抬头时,眼前那些难以管理的各路修士们已经大多没了声息。 一个灵根与他们类似的试炼者从门外缓缓走进来。这是他此生见过的第一个拥有灵根的试炼者。 修炼被灵根修士垄断,但很明显,能够给修士们带来复兴的绝对不会是这些灵根修士。 阵眼 随着穿越于各个时间段,拨弄世界线的那批带着修炼走上正轨火种的试炼者的各种尝试无果,危机的强度逐渐上升,曾经因局势而受到压制的各种其他类型的试炼者逐渐开始露头。 这样的转变不值得再疏理一次。总之,自以为掌握命运齿轮,可以像扔垃圾一样把整条不满意的世界线废弃的粗糙修正人们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们的发展程度不足,闭环太过简陋,信息交流太过粗放,等等一系列的原因导致了修正人们的落幕。 随着时间线的推进,失去霸权的修正人们会猛然发现,曾经他们认为由于他们能力的存在而理所当然的发展突然失效了,他们曾经积累的大量经验随着这场疯狂的自噬被他们的落后啃食殆尽。 他们曾经用古典的威慑制造的囚笼被他们压迫过的人们彻底撕碎,原本他们以为只要他们拥有这种能力,什么都不做都能得到的一切离他们远去,一夜之间,猎人变成了猎物。 他们从来没有变弱,只是囚笼中的巨兽长大了。他们用他们纸一般的面具制造的威慑一经坍塌,整个规则都产生了变迁。 不知道向来感觉世界无比陌生的这些试炼者们,看到世界换一种方式抛弃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感觉。 每个前朝都会遗留一些执念,一般来说,人的寿命是有限的,这一批人没了,背景色会自动提纯,准备向下一阶段前进。但到了这些把记忆刻在基因里,一直从对别人来说的意义上复活某人的灵根修士这边,情况就会出现一些差别。 相对于新崛起的这些各有自己独有法术的试炼者们来说,失去前代法术传承的灵根修士们就像最开始的人们一样无助。拥有灵根,远比普通人强的他们根本没有什么主角光环,复兴之路遥遥无期。 在浑浑噩噩中,某个灵根修士在被其他元气没有损伤太严重的其余系列灵根隐居队各种追杀驱逐后,无意间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了一片看起来曾经生活过大量人口的空城。 这空城看起来早已绝户多时,但好歹看起来还是有些能住的房子。这些隐居起来的时代弃子们竟然没人靠近此处,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他们这系的灵根目前大都在他的体内摆烂,没有重启的欲望,但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惨案发生后没多久的时段。不管灵根有没有复兴的欲望,他是有的。看到这一片空城,一路被各系灵根追打的他突然心头燃起了一线希望。 且不讨论这希望是单纯地求生欲还是执念,他的脚下确实轻快了不少。 他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么大规模的绝户想来不可能是饥荒。他此时的心态还是比较乐观的。虽然他的灵根此刻究极摆烂,让他几乎从来感受不到自己的需求,但只要他能通过诸如大量进食一类接地气的方法激活,想来还是有机会的。 显然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实际上连为什么普通人突然用不了法术都一无所知,当然更不会知道这灵能极昼产生的地方有什么意义。 归零的仪表在远处简单的检测室中轻微跳动,而他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地方。 经过一段时间的搜索,结果显而易见,他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留下的粮食的哪怕外壳,他开始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是闹的什么灾。这地方他越探索越觉得无比迷惑,爬上高点的他甚至没法在这附近找到一片农田。 这种没有任何交通线通过的地方,粮食还不自产,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大规模的废弃空城是如何维持到扩张到这么大规模的。 正在他迷惑之时,自认行动轨迹无人能跟的他被突然的声音吓得汗毛倒竖。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作为灵根修士,走的路线各种飞檐走壁,在他的认知中,只有同样的灵根修士可能跟得上他的步伐。而灵根与灵根之间互相感应,他八百米开外就能猜到那边的灵根修士晚上想吃什么。这样突然突破他的探测,对于被追着打这么久,复活多次,神经过敏的他来说实在吓人,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甩出用于维持距离的牵绳飞刀。 等他回过头来看到贴近者是谁,他扔出去的飞刀已经在完全没有接触对手的情况下转弯,几乎贴着他的脸刮过。 这样的对手他很少遇见。他下意识想跑,却走到哪于人照面碰到哪,脚下一滑,差点撞到人身上。 “你没必要这么慌。我不想拿你怎么样。你身上刚好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们可以一起合作。你是想要复兴什么,对?” 危机之中,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反应过来:“你难不成是外部人们猎杀的那种修正人?” 修正人代指各种可以预测未来的试炼者。一般来说,未卜先知的人都会被当做修正人。随着局势变化,修正人这个词背后的意义也发生了变化。 “你可以这么想。不过修正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组织性,我并不是那种到处乱撞的修正人。我是真的可以把你想要的东西带给你的那档次的修正人。” 经过局势变化,修正人的信誉级别早已崩盘,这句话过去可能引起对方的严重动摇,但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就算实力天差地别,人们也会下意识把其许诺当做空头支票。 当然,前提还是不能抛开真实能力。并不是所有修正人都需要吃别的修正人造起来的红利才能行动的。 原本的子世界由于灵能极昼全部无法进入,因此农业世界的粮食拿不出来,这里的结构很快瓦解了,但子世界并没有因此而趋于毁灭。停摆的子世界就像被扔进了黑洞,其时间已经彻底停止,除非不供能地转动,否则子世界不会灭亡。 灵能极昼没有结束,这些子世界要是想不损坏还是不能启动,但如果启动者是灵根修士,那就另说了。 大漠 随着这几个沿着栈道的几人的前进,外部环境的恶化是日渐明显。原本他们在不可接触的栈道中前进,人又少,又安全,一路上顺风顺水,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栈道外面却一天不如一天。冰期在靠近,看起来修正命运的尝试多半并没有多大进展。 原本的千里沃野被失常的寒风要命啃食,很快变得黄沙漫天,极寒的大漠上连矮草都瑟瑟发抖,成片坍塌的栈道已经提前给更多人揭示了他们的目的地。 没有树林的草原显得更加一望无际,让他们本就漫长的旅途逐渐显得更加漫长。他们的前进速度快速衰减,终于迎来了分歧。 “原本记得那么远的两座城居然翻座山就看得到了,现在这个方向看着完全没有人烟,我们八成是没可能找到了。视野一下变得这么开阔,说不定早让人捷足先登了。” 提出计划的师傅此刻却第一个提出终止计划。 “来不来得及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对我们来说,太阳已经至少三天没下山了。这种只要付出努力就必然能得到成果的事,照师傅你之前的说法应该你求之不得。” 感觉到不对的几人已经在看起来几乎静止的世界中前进数天,始终没感觉极限在何处,要说来不及是不存在的。现在他们几乎把这种状态当做御寒手段,由于他们难以向外界持续传导出热量,只要走得慢一点,在这寒风中他们几乎热得冒汗。 “那是之前的妄语。没必要深究。”这师傅倒是熟练于抛开不谈,“真的站在实际情况上的时候,可以看到的决策路径就更多,最优解法也会发生变化。现在我们这天上的太阳已经这么久没动过了,有这本事还自己走,那是什么大冤种。别人拿到了我们再赶过去找,岂不是方便很多。那有必要死求一计。” 这话倒是不无道理,就是有点不把秩序当回事。 “好啊,你这师傅好的不教,倒教起徒弟钻空子。你这样,怪不得失业落走都没有仙人助你一臂之力。” 这本就是来等仙人创造神迹的逆生长修士听这坏水计划,丝毫不留情面。 “害,话不能这么说。天下哪有天生的规则。规则是适应已经发生的事件和现象制定的,有空子就不能怨人钻,那是道行不够。” 这师傅搬弄是非,不以为意,只想去就近的聚居点去借助人群的大风,更省事地发展。 经过一番讨论,由于时间流逝的相对性,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那师傅提出的方向。毕竟比别人快多少,就要比别人老的快多少。不能过度透支。 于是虽然这二位都不是很想如此草率地终止计划,任由气候持续恶化而扑在这种方向,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毕竟那小修士想找免死之法,这学徒也只是在研究之前的东西,他们其实没有必要停着时间来做。 于是,他们几个就此偏离了方向,转向了附近的一个村落。 “那这气候的问题留着不管当真没事。本来在那种情况下前进就够冷了,放任这异常的气候恶化,去想着利用人们的信息网,我们俩这次可没有解决办法啊。” 那学徒心里没底,甩脱心理压力般提着各种负面消息,直到一个飞奔跑出的小朋友擦肩而过,才回头停下来。 那师傅不当回事,那修士却为此回过头来。 “怎么突然不说了?” 那学徒心中闪过各种借口,最终选定一个也不算正常的: “这小孩那种状态跑出去没人追的吗。这村子没问题。” “你是拿这个评定村子好坏的?”这修士不是很能理解。 “太冷清了……但愿我多虑了。” 粮食危机一波接着一波。第一波灵能极昼已经重创过原有粮食体系了,此时的严重全球变冷更是让本就脆弱的文明雪上加霜。若不是很快就有活人,他们真感觉穿越时空了。 灵根修士多不是从零开始的末端生物。这学徒的借口让其想到乐子,随口回道:“那我们问问那孩子怎么样?” “问?怎么问,他应该……” 那学徒话都没说完,却只见刚刚跑出去的小孩又顺着路走到他们前面,带着迷茫与畏缩正盯着他们。 “活学活用啊。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啊。” 说着,那修士转过身去,刚想习惯性低头,却突然发现如果不高跳着走,其与这小孩基本上一样高。 那小孩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学着之前见过的大人的样子,普通跪下便拜,边拜边喊,求他们救救他妈妈。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目测不是什么凶案,具体情况就不是他们可以未卜先知的了。 这师傅在前面走,看到好几个适合聚众聊天的岔路口都没人,觉得奇怪,却在这里看到了更不合常理的持刀卫兵。 这么安静冷清,也没见烧杀痕迹,不像是土匪据点,他不明真相,于是便直接上前打算问路。 他什么都没拿,可卫兵看样子却并不打算友好待他,看他好像看到什么野味一样,也不喊叫,瞪大眼睛拔刀就要过来,这架势,完全是野兽。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师傅手无寸铁,不善战斗,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这恶徒便闪到了他身前,这身手显然并非等闲之辈,怕是与窝在山里的隐居灵根修士脱不开关系。他甚至没有看清任何动作,对方便已经抽刀劈过来,这架势好像不想让他发出一点声音,免得里面听到,要分他的猎物。比起人,这个守卫更像妖怪,停在他面前不能动的样子相当凶神恶煞。 如果没停下来,动作连贯一点,一气呵成,就看起来有威胁性了。现在停在空中不动,不关灯是没什么效果了。 这师傅之前都敢救徒弟,也算见过世面,没有让他吓到,躲过身去,知道这人不能交流,便直接前进几步,去敲了大门。 假仙师 那师傅回头未见那二人,心中却反倒更加安心。 这进村虽是他的提议,他却并不是不想在永昼中前行的人。和那么多各怀鬼胎的人们待久了他实际上并不是很想回到人群里。就他退居后所住的位置就看得出来。然而他却亲口提出提议。 原因很简单。作为这学徒早先的师傅,他早已察觉到很多东西。对这学徒,他只需稍加骗术,就可让精密仪器莫名跳字。他早就觉得这学徒不对劲,只是一直无法解决,任其肉中之刺般停在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他之前不拦那学徒离去的主要原因。这学徒的长期存在让他寝食难安,精神状态急剧下降,最终在内部的争端中彻底边缘化,侧面导致了斗争失败,使他在解体后默默无闻地得以隐居。 他原本何以至此。正当他感叹可能命运如此时,这天傍晚,他隐居处附近便闹鬼了。他开始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其中伤鬼停下,他才隐约看出那以他完全看不清的速度移动的伤鬼竟是他那曾经的学徒。 他那学徒与修士可以让太阳在空中永不落山,他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都不懂,徒有师傅虚名,道行看起来远不如他归来的学徒,实际上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之前隐居的地方可是看不见摸不着,坍塌的栈道世界各地摆在人前那么久,是多少灵根修士可望不可及的前朝宝藏,到头来却从未见第二个人登上栈道。 之前那捏造新生,制造一切的试炼者自认为离体时四下无人,计划天衣无缝,却实际上早被一边的师傅破了功,把一切看在眼里。 能少见两者一会,让他想想结束这不肯停止的严寒的办法,倒也不是坏事。 这敲门半天却无人应答,四下依然寂静无声。他回想过路感觉,将信将疑地看这依旧停在半空中的恶人,并不觉得自己仍旧在停止的时间之内。 他虽对这村落不甚了解,却也计上心来。 院内并非无人应门,只是这执勤的皆是同伙,背着里面的人自在杀过路人。附近大城已将这些卫士买通,只要个借口吃下此村,想让这里孤立无援。这些卫兵收了钱,在相互应和的环境下偷斩来使,只为按计划使这富庶的大院孤立无援,方便那边吞下。 本来他们的计划非常完善,收了钱的卫兵乖乖离开,换了一些驯化的妖兽在此食人,可这次,门外的声音却并不寻常。 里面的妖兽只觉不对,闭门不应,死活不肯开门。 这大院虽因乱世而重修得堡垒一般,但毕竟规模不大,敲门声还是传到了感觉奇怪的人耳中。 “既有人敲门,为何不应?” 带着一群卫兵的一人见敲门声早有,却长久不开门,很快带人过来。他所带的卫兵实际上大多知道缘由,一个个军心涣散,在带人者背后不敢抬眼看门卫。 他们家的下人没一个不知道情况的,只是上面的人执意亲自来攻,亲自分其家产,这才拖到现在。这来问责,若不是此人是家中老爷的亲信,提前拿下怕走漏风声,导致他们被牵连,哪会让他还能支使。 这被换的卫兵实是凶兽,要惹火了他们那可不得了。这些被带来的卫兵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怕这人与凶兽冲突,这妖兽失了控,谁都没得好。 还好这凶兽为大事所驯,有其灵智,并未就此发作:“这门可不敢开,之前门口卫兵话都没说完就突然没了声息,门口怕不是什么好人,可开不得啊。” 可那带队之人觉得自己带这么多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毫不客气:“就这原因?我大院内这么多人,为这个闭门不出?我们府上还等着书信,这门一刻也封不得!把门打开!” 人们知道这老爷身边的亲信因老爷的身体状况心情不好,哪知道他敢在这凶兽面前放肆。周围的人们听得汗毛直立,总感觉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在凶兽暴怒之下。 这凶兽到没有暴怒,如正常卫兵一般两边预备开门。确实训练有素。可还没等他们把门打开,那门外之人却早已穿门而过,随着倒下的二兽之声整理衣服,正站在了那带队者面前。 完全未与周边景物产生半点碰撞,甚至没有碰墙,几乎就像凌空生成一般,其直接一步踏到了带队者面前。 不论其究竟是谁,看着僵硬地倒在地上的凶兽所化之人,这人的实力完全轮不到他们质疑。 “你是什么人?” 这领头人并非没见过世面,却也一连后退几步。 “我是一个正找人代劳一些事的法师。你们这管事的是谁?我要找这里的实际掌权者。” 那小孩向这学徒与修士道了实情。确实不是什么凶案,凶案还没来得及发生,现在这孩子没法解决的是另外的事。这本地的财主要把其手下其中一个小老婆,也就是这孩子的亲妈隐瞒身世,许给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就会来此扫荡之人和亲。他们当然没有考虑这个孩子的感受,毕竟这孩子之后可能要拿去投江,谁在乎这隐患怎么想。 当然,这财主并不觉得自己是守不住提出的和亲。随着气候恶化,他们今年要是拿不出解决方案,很快就会因旁边城里几乎是明抢的交易政策而断粮了。他们虽足以守住,却断不可能把旁边的城打下来,于是才想到试图疏通关系,出此下策。 确实是下策。快断粮的财主竟然还觉得自己有一战之力。他们家从内到外都已经被彻底抽离战斗力,只等那边亲自来验收了。 原本差不多是这样的。如果他们几人没有来的话。 那财主让他们坐在椅子上,自己在下面磕头认罪,许诺不再把那孩子妈送出去。这学徒与修士刚刚问出情况来,他们走在前面的师傅却已经顺手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这学徒未曾想过师傅能有这种本事,能被人称作仙师。他惊奇地看向他深藏不露的师傅,他师傅却完全不抬头瞄他一眼。 鬼城 当那学徒的师傅说他要教他们什么东西的时候,这学徒的表现看起来还挺惊讶。尽管这本就是他之前的师傅,但他不知为何很早就不觉得他还能当他的师傅了。 可能是因为记忆回过几次档,有一定的认知残留。 不过那师傅可并不打算和他商量要不要学,带着他们两个就绕进了此地两个建筑中间一个狭窄的入口,打开一个看起来固定的相当随意的门,带他们进入了一个有些古怪的房间。 他的师傅没比他们多走几步,却不知何时已画好了一个大阵,几乎和这里的整个房间一样大。 这个法阵总让这个学徒感觉怪怪的。他印象中他师傅是一个研究真气潮汐为何停止的研究员,并不是一个画法阵的灵根修士。 他心中早有的疑惑更加膨胀。 “这上面有不少我们给你的符文上的符号啊。你这是刚刚有点成果就想教的吗?” 这修士一点面子不给,当面戳穿。 “哪有,我只是借其改进。因为之前的法阵有点硬伤。当然不是临时搞出来的。要是我有那本事倒好了。你们先等等,我再去取点东西。等我一下。” 那师傅说完便转身离去,出去之后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你师傅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他会法阵吗?” 不止那徒弟,这修士也起了疑心。 这徒弟没有言语,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个隔夜忘事的修士也非常可疑。 两人在这古怪的室内开始等待。 这个地方最后没有被抢。这家财主拜的所谓仙师提振了士气,人人都看得到的无尽产能的所谓温室一天能收获的次数根本数不清,这粮食供给可以说取之不尽,这被釜底抽薪的财主无意间又站稳了脚跟。 作为交换,这仙师要他们看住其刚刚用贴在墙上的破门板制造的封印,不可松动。 人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门板就直接放在那里,后面甚至没有什么房间,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进去的,只觉他们哪有看住封印的本事,不明真相。 此后之事,那财主自然是没有管被封印的两人提出的问题,联姻还是正常进行了。 这师傅只觉两边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并不想如那学徒般插手,带走了那跑出去的孩子,收其为徒,离开了此处。 二人没有继续跟着栈道前进,却转头进了一边的城里。 气候一天天肉眼可见地转冷,各地农业都濒临崩溃,饥荒已经近在眼前。现在的人类正在人造的经济系统中挥洒最后的疯狂。 露头的试炼者和如同山贼般的灵根修士把强权写在牌匾上,人们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无处发泄。一些暗中被尊为仙师,却从来不敢暴露自己身份的人们可以成为大群普通人们的心灵慰籍。 这小孩从没离开过村子,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内心恐惧,抓着同样不是很熟悉的师傅,完全起不到一点作用。 这孩子只但愿其能快点迎来休息的时刻。 他师傅完全无视周围的人,带着他往前走,完全不把旁边一直在找人搭话,却从没人理他,现在彻底缠上他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这个完全没人理的人精神状态好像有严重问题,盯上他之后死活不肯放过他,不管他如何像别人一样好像看不见他,这人却死活不肯换一个目标。到了后面,甚至一把抓住了他,不让他走。 他被另外手拉住的拉力传到了师傅这边,师傅终于回过头来。 “怎么了?” 师傅只看着他,根本不看拉着他的人。 “有人拉着我不让我走……” 他回应之后,这师傅的眼神却依然疑惑。这并不傻的小孩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有鬼,有鬼拉着我……” 这小孩的眼神涣散,只觉自己死到临头。 这师傅眉头一皱,随即挑起,随手便翻出个不知道什么东西,随手塞他嘴里。吞冰般的凉意在这孩子的口中散开。 “吃了。吃了就没有了。还有路要赶,不要这么麻烦。” 这师傅看起来并不相信他。那鬼的手越抓越紧,他嘴里冰的他咬不下去的东西在他的恐惧中被一下咬碎,触电般的寒战流过全身。 这一抖,竟真的感觉卸去了那鬼的抓手,那拉力竟真的消失了。 这天师好像真有本事。 这徒弟忙谢谢师傅,那师傅却依旧头也不回:“没完呢。这鬼专吃恐惧之人,只有与他们同样害怕的人可以看到并受到其影响。躲闪没用。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回过头去,看看那鬼还在不在。” 这徒弟一听心里又没了底,一种寒意沿着他们后脑勺爬上来,他此时完全被恐惧灌满,完全不敢稍微回头。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真的……”那徒弟恐惧间,那手好像又一次扒上了他的后脑,好像马上就要掀开他的脑袋。 “吃都吃了,说的什么话。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有什么好怕的?” 这徒弟误以为是刚才师傅给他吃的什么东西有何玄妙,壮起胆子转过身来,那找他的人果真看不到了,已经再无人跟着他们。 他才刚松口气,本在前面被他抓着袖子的师傅却到了他后面,才意识到问题的他差点撞上迎面来的人。 “来者何人,为何拦路?” 那师傅只当没事发生,把他拉回了身边。 “刚才这个孩子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多少钱,说个价,我们要这个孩子。” 见过偷的,买小孩的人贩子倒是稀奇。 “我旅店都没找到,怎么这么快?这这么乱了吗?” “旅店的事……” 那人话未说完,这师傅便抬手快速在其额头一点,那人瞬间如同雕塑一般定在原地,说话声戛然而止。这小孩还没看懂状况,那师傅手一拉,他们的位置便瞬间改变,一起交闪一样一步穿过了面前数步距离,把两个怪人丢在背后。 那两个怪人没有追上来,但显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认知边界 仙人不办学校,对他们来说,修炼,学习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只是生活。一切修为唾手可得,对他们来说,学习穿插于生死之间。 生时悟道,死时归灵,仙人不是人们一般意义上的人,他们直接用生命学习,从不拘泥于书本。 不过当然不是所有仙人都是如此。这种整合整个一生的成果进行学习的方式更类似于那些灵根修士。很显然,灵根修士都并不是仙人。 学校的形式并非只有学院什么的。这个鬼城就是一个典例。 不同的人在这个鬼城之中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完全相同的空间之内,多层存在在其中重叠。 这个技术非常陈旧。至少有一部分很陈旧。这个师傅便是为此而来。他不想独自去挖什么坟,他要在这个鬼城之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师徒二人快步前进,那依旧心中不安的徒弟等待许久之后终于憋不住,试图问出究竟。 “师傅这里是哪……刚才的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他自己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这师傅的眉毛却好像并不这么想。 “那两个人?你看到了?” 由于此地的特殊性,他毫不指望这孩子能看到和他一样的东西。不过看起来,这孩子好像还真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很显然这个孩子并不能理解这问话是什么意思,迟疑片刻后只能试探性地回过一个问题:“师傅的意思是,那两个人也和之前拉我的那个人一样吗?” “当然不是。”这师傅想到了更好的测试方法:“看到那边高大建筑上的钟了吗?以那个在最上面的标记为基础,往右数,现在那个钟大概是几点?” 那个钟有概率是倒着的,也有概率根本没有。十二进制的钟表在这个世界随处可见,根据这个孩子对时刻的转化叙述,他可以更加精确地确认这个孩子看到的一切是否真的与他完全相同。 这个小孩抬头皱眉不好回答:“啊,这个钟是歪的,没有完全直指正上方的刻度。而且这个钟的刻度数量好像不太对劲,不太好说……这有影响吗?我是不是该先离开这?” “不影响。”问出吓人问题之后,这师傅却毫不在意,“看到什么算什么。之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弄个可以调节的眼镜之类的给你戴上。到时候你就能来去自如了。只是这眼镜也是双刃剑,戴上之后记得经常切换不同的状态,免得被某处认知洗脑了,到时候摸不到自己的眼镜。反正先去买本预言书,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话就更让这本就什么都没有的小朋友更感觉危机重重了。 他确实该感觉危机重重。这个地方可不是给他闹着玩的。这个鬼城的地位非常特殊,与那子世界有着很深的内在联系。 不同人的认知有差别,在这个地方所能看到的和所能交互的东西也有差别。从进入这只进不出的鬼城的人的角度,只要清楚凡是自己能看到的,都是自己能交互的,但不代表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不能和自己交互就行了。 灵异事件在鬼城中非常常见。多来自于一方看得到另一方,而另一方却看不回去的情况。 在鬼城中穿梭于不同的能力范围,改变自己能交互的对象,按理来说只要心法正确,修为能够随心法调节即可。但这层壁垒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鬼城存在于时间线之中。有的人看得到它,有的人却压根看不到一丁点东西。 鬼城最繁荣的都市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纪念碑,上面写着鬼城的诞辰,以及其彻底毁灭的时刻。下面的钟表记录着毁灭之后这个纪念碑将永久停留在哪时哪刻,而上面的钟表还在不倦地转动。 这个特性就是这个师傅的计划。这鬼城建成于某个消失在人们视野的巨头,贯穿于时间线之中,在这不算大的范围内,用同一个时间线,维持着大量的世界线。而这贯穿全程的时间线,也被掌控者玩弄于股掌之间。 正因为玩弄时间线,这个地方有种特殊的商品,预言书。这预言书可以如翻书般翻看外界的未来,完全不讲道理。 当然,这书也不是想买就买得到的。多少家富豪倾家荡产都买不到,只被当韭菜般割了一茬又一茬。 毕竟巨头家建立的鬼城。 买这预言书就像古代买官一般,买队排,排到之后再抽签买一些前置的东西,层层剥削,只要你没有掀桌子的能力,倾家荡产都很难买到这预言之书。 但这师傅还是决定去想办法弄到这预言之书。他还没有想好办法,不过他自有办法。在此之前,他先买了两本意义不明的书,并把其中一本交给了这徒弟。 这徒弟并没有看出什么意思。这两本书八竿子打不着,一本空的笔记本,一本写着百科全书的山海经一样的怪书。 他早已无心去理解什么,他只祈祷自己能快点离开此地。不过很显然,他的运气非常糟糕。在他问及他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的时候,直接得到了最令他绝望的答案。 “回去?回什么去。这里有着从其他时间线供能的真气潮汐,体系独特,正是我们修炼的好去处。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在这修行的。” 这师傅在徒弟相当绝望的表情中示意他翻开这本书的最后一页,他们的一书一本,虽然不同,但最后一页都是同样的东西。是某种一次性的撕下型票据,上面写着一个书店的地址。 “如果遇到危险,或者找不到我了,就拿出这本书,沿虚线撕下上面的票据,然后握紧它。之后跟着上面的地址你就能找到一个书店。到了店里之后,你就在里面等我找你就好。这票是一次性的,撕下之后记得手脚麻利点。要是时间过了都没到,那我找你就费事了。这地方危险的很,修行过程中可要多留心。可不敢粗心。” 这徒弟有苦难言。 二代子世界 在这个存在着多重世界的鬼城中,有着一种类似于赏金猎人的职业。这种人通常掌握着可以调节自己可主动交互的目标的办法,时常团伙作案。 这种职业并不见得光,但由于大量机缘巧合进入的人代代相传导致这个地方存在太多难以控制的世界线,为了减轻控制压力,这种存在在某些世界线中被颁布了合法执照。 这师傅准备探索的路线与这些赏金猎人们所使用的方法如出一辙。只是可能在技术上并不相同。 当然,这么描述这个群体并不准确。卖命的猎手在这个组织里只是存在感比较高的一部分。这个师傅的计划当然不是赚钱抽签。他根本拿不到这些猎人们都很难拿到的那部分钱。 这个鬼城所在的位置对外界的人们而言也不完全陌生。鬼城的基址位置还是有一片结界停摆的古城区的。在大多数对此地没有概念的人眼里,这个地方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空城。 要是对此一无所知,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走过这停摆的古城区,不必担心会遭遇什么不测。但如果知道此地异常,带着任何波动的心态接近城区,这里就是传说中失踪人口最多的诡异城区。 心态发生变化后,这停摆的结界会再次亮起,无人的街头会堆满各种各样的碎片残骸,刺鼻的垃圾堆气味会如鱼叉般击穿人的神经,导致人无法随心调整自己所处的世界线。黑暗的城市将灯火通明,本来应只是心理作用的危险会真的爬上脊背。 千万小心不能在此处感到恐惧,因为恐惧是牢笼世界的诅咒。 牢笼世界很难越狱。即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监狱建筑,但牢笼世界线可不是闹着玩的。牢笼世界的大量诅咒将闯入者牢牢抓住,是真正毫不留情的流放地。 牢笼世界接受供能,日夜灯火通明,笼罩在结界包围的刺鼻气体之中。头晕目眩之人很可能被牢笼世界吞噬,再也回不来。 放逐地的事暂且不说,总之从中可以看到其中划分界限的很重要的媒介,感官信息。 不同的世界线有不同的标志组作为阻力,来防止任何人都能随意穿越于不同的世界线,破坏界内组织。没有全套的设备,一般人很难穿过这种阻力,往返于不同世界线。 如果没有对于外界的印象,一般人很难逃出范围。毕竟鬼城附近几乎什么都没有,人的接收端并不能受到意识的直接指挥。 这些东西就算知道,操作起来也是有一定难度的。更何况其师傅没有说够多的信息,并且一转角就跟丢师傅的基本上还没学到任何东西的新徒弟。 那灵根修士并不太能理解这布置任务的修正人究竟让他找什么。他实际上对于这附近的环境并不熟悉。 “这原有的真气潮汐应该不是我有能力作为引子启动的。我能依靠灵根再次被照着记忆制作出来不假,但要撬动这种东西,其需要的规模足以让我灰飞烟灭。我的灵根现在处于无应答状态,完全不能理解现状,你这样的计划可是很可能当真把我彻底献祭的。我凭什么相信这看起来不需要我的预言?你应该知道我施法其实根本不需要真气潮汐。” “凭我都很明白地告诉你你的存在无关紧要了。” 毫无人性的修正人说的话让另一个毫无人性的灵根修士都愣了半拍,“你不会觉得你在这胡吃海塞就能崛起了。想要真正触摸复兴的可能性,你只有这一种选择。” 那灵根修士明显受到冒犯,杀意瞬间闪过:“我要是不呢?” 那修正人笑了,笑得非常嘲讽:“那我就让最后妥协了的你接手你现在健全的身体,重新让一切前进。你的意志只是时间线上线性前进的一分子,根本无力撼动预言。” 时间没有前进,过程消耗的时间甚至可以是负的。以这个灵根修士为引,沉寂许久的子世界装置再一次活动起来。 这一切原本只是用于消灭另一个巨头的陷阱,不过现在它是一个凿穿空间的开口,强行使得大片范围内因此产生了泄露导致的真气流动。结界因此亮起,沉寂许久的诸多设施开始因不寻常的过载激流运作起来。 这个灵根修士根据交易,再一次进入了那个蜂巢子世界。 蜂巢子世界在短短近乎一瞬的时间里度过了相当长的时间,现在再次进入此地的他不再能如前人一样看到繁荣的世界,激流将尘土化作了沙尘暴般的奇景。 外面的灵能极昼带来的影响在刚刚的短暂时间内完成了其影响,蜂巢世界,起码是外层他所见的区域全部荒废了。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暗吞噬了整片区域。 不过这并没有使这灵根修士迷茫。他的灵根由于站在真气激流的风口而苏醒,感知立刻发生了变化。 岩浆依然在有规律地活动,通向地表。他有理由相信这只是外界曾经巢都的彻底废弃,人们都进入了深层,躲避外层的影响。 他根据自己的想法深入深层,空间站的仪表也在同一时刻发出了警示。通讯那边,问询很快传到了这边的站点。 “远处的监测站检测到了此处重力的异常攀升。你们的星球此刻正在异常地发生大规模活动。数据表示这绝不是地壳活动,为了双方长久以来的友好关系,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新人显然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仪表没有印象,面对连续响起的问话只觉头皮发麻。 “不用翻了。那个仪表是历史上无限能源的真气时代的监测表。这种从来用不上的表居然没有被偷工减料,还能跳起来,也是稀奇。你不用管了,去削弱一下那边的引力配置,囚犯们这会该大量掉在地上了。” 空间站久违地调整状态,他们的母星头一次被这么多监测设备笼罩。 相隔这么多时代,他们终于能再次感受到他们的主世界。 傲慢者 初代的子世界是用以实验的瓶瓶罐罐,其用时间轴统治,制造了一个个发展高度独立的子世界,而二代子世界是用世界线分化,使用着一段完整的时间轴。 不论形式如何,这两代总有关系。后人总得在前人的遗产上建设,虽然二代已经非常充分地隐藏了自己,与初代的实验品们划清了界限,但总归是没法甩开过去的。 在外人的推动下,初代子世界打破了时间线的压制,带着他们从地狱归来的一切走向了他们曾经的主世界。 他们曾是主世界的难民,现在不再是了。这也是那个灵根修士所得到的那份机遇。 只是并不清楚二代子世界制造者究竟打不打算回来做些什么,打不打算为他们造的怪物负责。 空无一人的空城中走出数个身着完整动力装甲的先遣部队,被数个先遣队员簇拥的合成人从存放子世界容器的建筑里走出,好像一群战士围着一个奇装异服普通人。 这可不是普通人。房间里跟着这个合成人伸出数道机械液集群,集群所经之处,建筑的样式和材质肉眼可见地快速发生变化。 回到通过扩展世界线而不是时间线发展的二代子世界系统。他们既然使用了一整段时间,那就代表他们正在经历的一切对主导者来说都已经是过去。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绝不会为过去而在拓展的世界线中做什么多余的事。世界线划开之后,一切都在零距离处彻底分割。 他们绝不会为他们导致的任何灾难负责。严重的冲击在所难免。那么原本的主世界中,又有谁能为对抗星际文明扛起大旗? 我曾看过一个对军队类型进行分级的说法。里面将古代典型的利益导向,军心涣散,在极小的损失之后立刻就会溃散的军队立为古典军队象征,拥有统一信仰标准,士气高昂,很难溃败的部队立为近代军队,各种标准都很高,接受高等教育,同样很难溃散的立为现代军队。 但很明显,这种分类标准相当不准确。照这么看,欧洲的各种十字军,各种宗教战争中出现的武装都能算是近代武装。 但很明显,欧洲人丝毫不算能打。只要战术思想过硬,即使技术上没有拉开差距,甚至这些所谓近代军队面对只有一个战术思想过硬的领队的古典军队都能被打得溃不成军。 这种说法扒开那层拙劣的外壳,我们就很容易发现其问题。照这么说,现代军队不就是贵族子弟兵,那些奴隶制帝国从不让随时想跑的奴隶当部队,战场上全是贵族子弟兵,全是该分类下发展更全面的现代军队,强在哪? 一代子世界带来的一切极其危险,失去真气潮汐的主世界人们甚至不能用他们无限能源下发展出来的危险武器保住自身。看起来这地方马上就要变成星际文明了。 不过真要论结果的话,就不能过早下这些把一切发展成果的高度当做线性的结论了。 发展不是线性的。这个世界已经接触了太多更加危险的东西了。星际文明的威胁实在不够格。如果这子世界想用枪杆子和物流能力说话,把主世界的人当原始人看待,那他们八成是要见识见识更广阔无垠的世界之大了。 这也不算是说那些内斗的人们算是有什么本事。只是事出凑巧,刚好前段时间是灵根修士们的黄金时代,在人类的视野盲区,只有灵根才知道的诸多现象被他们利用起来,推入实用领域,被人群这个庞大的计算机记录下来,产生了巨大的演化潜能。 这当然不是完全的凑巧。这是个被选择的世界线。二代子世界什么都没做,但也不能算什么也没做。 一代子世界经过对正经历灵能极昼的世界的考察,确认了之前灾难的导致原因,认为是地质变化导致的潮汐能消失,让整个文明陷入危机,快速倒车了很长的历史阶段,就像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完全猜错了。 随着粮食的大幅度减产,有一家出口相当单调粮食的出口商被盯上了。但不论他们怎么从外界收集的资料调查其粮食的产地,都始终无法查出其巨量的粮食来自哪里。 不过时间已经够久了。留下的封印要松动了。这家财主马上就会倒在更加悲惨的结局上。 在试炼者们广泛铺开势力之后,好像灵根修士们就此被彻底边缘化了。灵根修士们遗留的组织被赶到深山老林之中,甚至没有人追他们。 这当然只是表象。灵根并不理解修士,毫不清楚思想,但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思想几乎完全没有交集的情况下,灵根几乎可以把研究试炼者们作用机制的探测器塞到试炼者脸上。 毫不知情的合成人毫无防备地接近城区,筛选目标,被莫名其妙看他不顺眼的人自身后当头一棒。 换普通人可能要当场去世,但这合成人是仿生的。扭断的脖子快速复位,周围被吓一跳的普通人们甚至没有看到机械液修复的过程,只看到街边的一个无赖被不认识的人摁倒在地。 周围的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在毫无意义地围观。这合成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种观点又一次完全错误。 虽然连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但现在的这个合成人完全就是在蜂巢思维眼皮底下伪装,其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蜂巢的感官,他的此番伪装没有任何意义。 一代子世界难以相信他们的第一台合成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联了。这种合成人即使在他们的星际文明碰撞中都难以很快失去联络,大量的机械液在其血管中流淌,以他们目前的判断,这个合成人本应在此横行无忌,成为一个完美的间谍。 看着此处拍回来的原始设施,傲慢再次占领了高地。他们并没有及时将警戒提升到应有的高度,而是再一次申请了一个合成人作为主机。 猎人与猎人 一代子世界科技高度发达,看着主世界的照片,他们只觉得此世界应该还在之前某次危机导致的科技倒退阴影之中,丝毫没有从异常的事件中吸取教训。 他们当然不会吸取教训。此时他们甚至还在计划用他们超前的科技重启此地的真气潮汐,让这里再次成为超级供能核心,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的临近。机械液从子世界的缝隙中爬向主世界,钻探地心,在极低的安保水平下预备着在此地的工程,极其明目张胆。 此地身着轻便动力甲的人们也丝毫没有本该有的警戒新,围桌打牌,烦躁地按着空调,只觉得这里的鬼天气实在过于阴郁,处处都好像拧得出水。 “外面要是还没下雨的话,就把窗户打开。这破空调完全坏了。” 他们丝毫不怀疑机械液打造的建筑的密闭性,只觉得这空调可能哪里出了问题。 “悬。我还是从旁边先出去感受一下,外面这连片的阴云,我都看不出这光到底是哪进来的。本来以为地表任务可以看看太阳,这鬼天气。” 一实在受不了的人员扶桌站起,把牌扣在桌上,开门出去。靠近门的瞬间,其身上的动力甲感受到需求,立刻将其全副武装。 虽然他们很懈怠,但他们的系统不完全懈怠。在那个真气供能突然中断的乱世中,他们曾一度失去控制机械液的能力,使得曾经的一切近乎停摆,直到那时,习惯曾经思维的人们才感觉到自己一切的脆弱。 那次灾难之后,他们变得更加擅长使用机械液。他们对机械液的实用方式理解更上了一层楼。 不过机械液原本完全使用不该存在于体外的真气为媒介控制,他们能够再次及时捡起来只代表了一件事。 那个灵根从巢都传播出去的计划彻底成功了。整个蜂巢世界的所有人都被灵根改造,这种奇迹在拥有大量灵根分支的地方相当难得。 这带来一个问题。统一他们的灵根是做足了准备才成功的,完全没有解决此地导致分裂不断发生的办法,仅仅只是绕过了原本的危险而发展壮大。 这些自认为先进的思维意识认为前路一片坦途,灵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地的致命。 这只是他们所沐浴的杀机的冰山一角而已。 这外出的人走到算是阳台的地方,开门进入,却看到了另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 正当其迷惑时,背后却从遥远到不合此地设计逻辑的距离传来声响: “你们不该来这的。” 他根本没有走进那房间,还站在只能容纳三人并行的走廊里,听到的声音却好像来自正背面几十米开外。 他身上的智能设备察觉到其血压异常变化,面前的门不管其是否还站在门口,瞬间亮起红光,立刻锁死。区域内走廊的灯立刻大量熄灭,只剩下几个刺眼的红蓝灯闪烁。全循环系统转变为区段内循环,这里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 视野污染只在他眼前持续了一瞬。被完全封在动力甲内的他眼前很快变回明亮状态,重新拟合了他周围该有的状态。 系统把所有状况记录在案,如果情况不够特殊,他们确实不必过于紧张。 但情况很特殊。 “刚才的声音录下来了吗?” 身着动力甲者周边浮起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机械液卫星微粒,他们并不用枪。 “无异常音频记录。放射性标记已完成。” 这人只觉情况更加复杂,尽力克制自己喘气的欲望:“我需要一个全身检查……” 正说着,他眼前的显示却起了雾。重力突然削弱,他只觉自己莫名向上飘起。 长期在太空执勤的他第一反应是申请重力检查,下一刻却猛然反应自己站在一个星球稳定的重力场内。 整个巨大的建筑被一层水膜包裹,外层看是水膜,内部此时却完全灌满了水。 “这都能让捷足先登?附近又哪家大势力是灌水的?” 刚走到山上却发现这看似完整的建筑已经被完全占据,这人只觉得不好交代。 “管他有没有被捷足先登。这地方之前的遗址信息已经收集到了,够交差了。” 同行的另一个人并不觉得怎么样,“这破地方撕撕就行了。这种东西捣毁了回去交差肯定没错。” “也是。”那个人不再纠结,抬起手来,手上凭空折起什么东西,不过一息之间就变成了面前建筑的模型。 按照他的习惯,这看起来挺宏伟的要塞只要拦腰一撕,抬手拍扁就好。但今天他不知怎地,突然一个寒战,这建筑一下继承着震波扭曲变形,把面前的巨大建筑像锣一般敲响,制造起巨大的噪音污染。 “整什么!”那同行人耳朵生疼额,头晕目眩,这突然的噪音袭击显然让他猝不及防。 “不对……”那发抖者看着手上变形的模型,欲言又止。 “怎么不对?”那同行者没至于受到重创,“嫌冷多穿点。现在虽是夏日,但却冷得出奇,你没必要穿这么少。” 这同行者说着把手扶到那执行者身上,却感觉好像空手扶上了冰雕。他猛地惊醒,抬起头来,却发现同行者已全身充满低温结晶。 他的手也开始失去知觉了。 这同行者反应迅速,立刻抬起另一只手拍碎其手上的模型,远处的建筑瞬间支离破碎,但却并没有逆转什么。 整片区域瞬间冰封起来,暴涨的洪流把此地变成巨大的冰封雕塑,保存了一切。 远处的始作俑者烦躁异常,只觉样本毁坏,自己的计划被人横插了一脚,接下来都不好办了。 “特别的样本是机遇,就这么坏了可不好。不知是否需要修复服务?价格不贵……” 这始作俑者一惊,转过又来,之前那个失联的合成人此时正用枪指着他。 微弱的武器却不讲道理地在其脑门上穿孔,周围的一切变成了过去,一切都还没有遭遇破坏。 这始作俑者倒在了大街上。 法器 缺乏其他外力,技术发展得更加深入,相对而言拥有高度发展的科技水平的一代子世界固然是以科技作为最主要的特征,但也并不仅仅以此为特征。 曾经某个试炼者清除过自己的记忆之后进去过。于是,他们也借此把一些极其隐秘的现象部分地推向了实践。 这刚才还在建筑外制造淘汰冰海者,下一刻就被穿孔扔到大街上引发恐慌,便是这一代子世界推向实践的用法所致。 合成人赶觉异样,却无从自检排除,便回到此地,正好发现始作俑者,于是转动存档,轻易修复了已经支离破碎的建筑。 数据库成功记录了这次的异常,只有内部人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晴空万里,执行任务的人员身着全身动力甲出来望风。在他的记忆中,他是第一次站在行星上看太阳。 他出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不隔着玻璃晒晒太阳。然而这动力甲却不给面子,迟迟不肯听命褪去。 这人员烦躁起来,抬起胳膊点起应急面板,想手动取消装甲,面板却也不向着他,标志一跳,变成了无信号。 他才刚刚走出建筑内部,哪来的无信号一说。他离信号塔直线距离怕是不足三米。他眉头一皱看向身后的信号塔,拿手臂上的面板向信号塔挥动,此时还想的是他们的系统不够亲民。 太阳在他的眼前肉眼可见地快速躲到信号塔后面,很快从山体背后消失。 合成人都能看到他们建立起的主机建筑了,却还是完全无法连接到核心系统。根据数据库给出的危险评估等级,他需要带着不再返航的决心执行一系列测试,最后将数据和任务人员打包带回,参与第二轮测试。 测试持续了数天。这数天时间里,这里来了不少来此调查的人员,不过大都有来无回。正在相关的传说愈演愈烈的时候,这个地方却凭空消失,再也没被人们找到过。连同之前的一片空城都就此人间蒸发。 这种建筑的人间蒸发用的都是老牌的法术,此时已经销声匿迹的帝国曾经就非常广泛地使用此类技术。 这次也不例外。 各种子世界的瓶瓶罐罐被拉走研究,短短几天,这宏伟的要塞就被搬空了。 “现在去还有什么意义。最好的素材这会早被搬空了。早不来晚不来,你来捡垃圾的吗?” 双人行的炼器学徒中其中一人不住地发牢骚,多半是被强行拉来的。 “你懂个锤子。真正宝贵的东西是搬不空的。全是人的时候反倒不利于找到最宝贵的东西。怎么,跟着那群过来搞拆迁的人们,你淘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这话问得那人说不出话,只能嘴硬表示自己只是没有找到最好的利用方法。 炼器这种事之前连个影都没见到,法器一直没有存在感,一直是法术。这也没办法,毕竟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完善的理论来实际上解释炼器的原理,就像外用没事的水银不论怎么提炼都没法用来起到类似的积极作用,反而害人不浅。 正因理论的问题,法器的成品率低得可怜。不过放给我们来看,这件事其实不难理解。 灵根病毒被几乎都带有一样灵根的人带回了他们的社会,直接毁灭了他们缺乏多样性的灵根及其本体,他们制造的人工智能一直不断读取存档,不断重复灭绝惨剧来试图寻找补救办法,终究无济于事。时间长了,硬件设施长期缺乏维护出现了一些问题,于是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不断轮回一段时间,不再停止的机械帝国研究机构。 这一现象被封在子世界容器中,经过一些联动有其作用,成为了炼成的法器。而其他的变压器,电线,芯片之类的东西就很难派上用场。 炼器之难,就在这种原本就几乎已经完成的东西几乎没法复制。 不过随着近乎野蛮的文明碰撞,基础理论也算有了一定的进步。利用一代子世界的技术分支来炼器很早之前就完成了发源。 当然,言外之意就是这两个人谁的观点都是在扯。都和炼器没有半毛钱关系。连基础理论的毛都摸不到。 负责教他们的老师清楚这点,非常成功地抓了他们个现行。 “正经作业交不上,你们倒是爱在这种地方乱跑,有这功夫,不能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做个正经成品出来?” 他们俩确实没能交上炼器的作业。这没得说,然而他们却并不服气。因为同学们交上去的基本上都是根本哪方面都没法用的毫无生机的破烂子世界,顶多用来在这个足够寒冷的地方整出一个效率极低的不插电调温器。 论起原因来,这老师抓他们不抓别人的原因很简单。他们两个在炼器的班上成绩名列前茅,属于那种课后从来不学习,但课上学过后几乎过目不忘的那种人才。然而这两个人才很有个性,全班就他们两个把他们现在做出来的理所当然的废物子世界扔家里,结果成为班上唯二不交作业的二位。 不知道该说他们有个性,还是低情商。这就像考试时候选择不会空着交卷一样离谱。 这老师很中意这两个过目不忘,思维还不僵化的好学生,但好学生不交作业确实是背刺了他一刀。 老师和学生之间没有产生什么多余的对话。两个好学生被拉到了实验室,好歹是成功做出了一些至少里面有稳固生态系统的子世界,超量补上了作业。 在一堆里面有的连星球重力都不合格,连大气层都没有的子世界作品中,这两个有稳固生态系统的作品完全超出了他们此时该有的水平。 “整个炼器的这个分支都不好稳定生产生态球,你又何必拉着这两个才刚入门的小朋友这么教呢。太早了。小心把孩子教的思维僵化啊。” 一边这个老师一贯的摸鱼伙伴在一边拿着茶壶,给面前的杯子倒上之后,直接端壶开始往自己嘴里倒,丝毫没有品茶的样子。 试探 直到目前为止,这转入普通人不可见的区域中继续维持自身势力的前朝遗留都没有在炼器上取得什么正式的进展。不论怎么投资进行建设研究,都收效甚微。他们这里能称得上法器的至今还是只有一些他们从外界收集起来的,几乎已经是成品的法器。 苟延残喘的他们怕是再难复曾经战棺时代的辉煌了。 导致他们再难走向繁荣的原因倒不是炼器本身理论的欠缺。 “何必呢。你要真看重他们,就该放着他们不管。你也不想他们落得和你导师一样的下场?” 这话说得其不好反驳,只觉阴云笼罩。学术剽窃已经不是什么好事了,他的导师却亡于一场更恶劣的学术掠夺。对发展前景并不看好的老臣们肆意压制掠夺,抢去成果之后还杀人灭口,这么看来,他的努力实在是毫无意义。 驱动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也很难向这个同事表述清楚,只能一声叹息“哎。若非我导师当年舌战群儒,在一片混沌的学术界杀出一片天,打出了权威,他又怎致杀身之祸。若不是他,我哪里通得过考核,哪里能在这里教学。谁不知道我做不了什么呢,但我却没法什么都不做啊。” 那同事对之前的事件深有感触,深知如今的歪风皆因此而起。 “他们杀鸡儆猴,没有办法啊。我们坐在这就是被安排吃空饷的,绝大部分钱都进了那些个老臣腰包。要我看啊……” 那喝茶的同时说到一般,便被对面人察觉到什么,生生把架空一句砸回肚子里。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我顶多是感觉难受,可不至于自暴自弃到这种程度。你可不用带上我。” 这种事虽众所周知,但实在不适合在别人的领地内谈论。这整个吃空饷的研究机构都是老臣手下的蚁穴,可听不得如此不忠之言。 帝国就够腐朽了,这为了保住自身特权才立野皇帝的势力自然更是土匪。 为保证他们据点的隐秘性,防止偷跑,他们这里的不论什么人员都被严格地宵禁管制。他们这些吃空饷的白蚁自然也是如此。 这心神不宁的老师实在坐不住,一个人在房间里徘徊,无比烦躁。 他其实知道一个能破此局面的办法。原本这子世界双向皆可进出,只是由于真气潮汐的消失,才使得内世界末法,有进无出。如果潮汐恢复,哪怕只恢复一点点,他都能凭自己一人之力瓦解这里的一切,给炼器的发展荡平障碍。 可惜的是,直到今天他都等不到这个机会。 “里面住的可是之前大师的亲传弟子?” 之前出事的大师英年早逝,未能多收几个学生。他虽自觉无能,在别人眼里却是重点监控对象。 听到门口的声音,他没有愣住,只觉得心口顷刻间凉了一半,立时面色阴沉。 “我什么都没做,没必要赶尽杀绝。” 那问者沉默了一下,久久没有下文。这人等待许久不见下文,终于回头看向来者。 这不是别人,正是那伪皇帝身边众所周知的亲信,见而不报可能招杀身之祸。 这地方宵禁如此严格,这被严密监视之人又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除了这是专门拿来测试他的,他想不出其他靠谱的可能。但转念一想,他们都是一群吃空饷的,谁死谁活都不重要,如此实际上的法外之地,这些曾经的旧臣当真会来试他吗? 他心中正疑虑,那来的小孩却一扶墙无声跪了下来,倒头便拜。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哪怕是能让我带着陛下溜出来的东西也好,只求阁下能给个生路!” 他的徘徊此刻又开始撞击他的心灵。如果是陷阱,这也太明显了,如果是求助,那这变化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八成是好兆头。如果旧臣们决出胜负,坐上了宝座,他们变成了正经的势力,那炼器的研发可能会因此直接步入正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立刻就能解释他们为何不杀他,不斩草除根。他只要这些天不要倒在意外事件中,那他的生活可能直接迎来重大转折。 他有些迟疑,难以确认面前是陷阱还是好兆头。这孩子究竟是如何来此直接影响到整个发展方向,他并不敢贸然决断。 不过就像他不肯选择在子世界中远走高飞,他很快找到了办法。 “如果你确实只想活命,没有非分之想,不致拉我下水,我的尊师确实留下过一个法宝。只可惜他走时此物尚是半成品,否则怎会如此。” 说着,他便抬手好像凭空拿出一个颇为奇特的珠子,两指捏在那孩子眼前。 那孩子眼睛盯着这珠子不放,眼中不知有什么,却并没有伸手。 如果无心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抬手来抢,随后在争夺中杀出暗中埋伏者,那么定性工作便可以直接拍板了。可这种状况,他却没法拿准。 “不过虽是成品,这东西却也完全称不上法宝。我称之为绝境。” 他话锋一转,伸手作势要给,可这时那孩子却后倾躲避,并不想接。 如果这孩子真是自己能偷跑,此时该接才是。就是被指示来试他,也不该不要。这第三个可能性他一时并未想出,只能想到这孩子被他的描述吓到。 “我们无力反击,只求能活命,求阁下给我们一些真有用的办法……” 这话确实是怕了的样子,可这话从对方嘴里出来,他却立刻否决了可能性。 “你无需反击。”短暂延迟之后,他立刻回到状态,开始了下一轮的试探测试: “这绝境进可攻,退可守。进可利用这中断的潮汐让人顷刻间老死在内部,退可自暴自弃,永远远离这个世界,在孤悬的世界里过完往后余生。就算前后脚进入绝境,也能拉开数十年时间。若你说了实话,这东西足以解决你所说的问题。” 他的眼神放出的心理压力惊到对方,那孩子一模门框转角离去,他紧随其后,竟看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圈套 如此一看,此事好像当真与内斗无关,他并没有被盯上,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进入安全的信号反倒让他有点失望。如果没人想拿他怎么样,那就代表这里的势力架构的变化遥遥无期,炼器的研究步入正轨同样是一句梦话。 这么一回想,那被架空者的亲信此行可能单纯地就是想求得逃离此处之法。大概在他们那边看来,自己不走不是因为不行,而是因为吃空饷让他不想走,自愿成为了老臣们的爪牙。 这亲信一回去,这印象大概就敲定了。他应该不会再一次看到那个孩子了。 清晰的线路再次在他眼前淡去,就和每次他学任何东西一样。清晰永远只是暂时的,他很快便会再次回归堕落,无法自拔。 他更加睡不着,在自己房间的桌子边坐下。还没坐稳,却余光瞟见好像有什么人正坐在相距不过一个身位之处。 那一瞬间他感觉这好像是另外的曙光,他瞬间以为自己的猜测不仅是猜测,真正来清理门户的人已经到来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等他看清楚,那只是他白天留过的一个学生。 不过很显然,在如此严格宵禁下,这个学生的到来也绝不正常。只是他对这学生更加熟悉,少了那一份冲击感,隐约间竟有一丝失望与安全感。 “你来这多久了?” 这学生非常嚣张地坐在那里,闻言脸上竟有一丝惊吓。惊吓一闪而过,这孩子很快恢复了正常。 “很久……大概比那家伙早来一点。”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来这的吗?” 他很想知道这种状况怎么回事,但对方的回答却丝毫不留余地:“不知道。” 这老师眉毛一挑,显然没有预先料到如此回应:“不知道?那你怎么来的?” “我当然是靠传家宝。老师,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巡逻队好像背后长眼睛一样可以轻易发现各种违规者吗?” 这孩子很明显并不是没事来找他的。只是不论这孩子如何指认,他都确实感觉不出这眼镜算什么法宝。 “既然老师不信,那就实际用一下。现在正好。在此之前,如果师傅突然回头找不到我了,或者看到我撕下了什么东西去闻,那也请老师同样撕下这书的最后一页。” 这孩子好像真有什么事一样把两个东西给他,让他确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真看不出这眼镜哪里算是法宝,可这孩子执意坚持,他也不好根本不接。 他将信将疑戴上眼镜,却在戴上之前就突然发现在戴上眼镜背后完全没有那个孩子的身影。 这现象他也是第一次见,只是他也没打算停下来问,完全戴上了这眼镜。 他的住处在这眼镜背后大变样,变成了灰尘遍地的角落。莫名其妙的皮鞋砸地声从后面的街道传来,此起彼伏,完全不见停歇。 这眼镜还真有些神奇之处。他没打算久戴,很快摘了下来。 然而那孩子还是没有出现,脚步声还是没有停歇,只是皮鞋撞击声已经砸到了他的窗口。 想起那孩子的话,题突然汗毛直竖。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刚刚已经看完房间内他的位置的人此刻刚好从他所在的位置转过头去。 脚步声猛变,那人又猛地回过头来,直接向他瞪过来。 很明显,一直以来对方都能看到他。一直以来他都被这皮鞋声监控着。 平时还好,现在可如何是好?很明显,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眼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突变的声音很快会引来巡逻人员。这里的异常很快会被发现。 他的反应非常快。他没有于人对视,而是顺势打了个哈欠,直向那人走去,之后把手伸向了那边的窗帘,作势要关。 他自觉自己这下没什么问题,可却忘了自己早已拉上窗帘。他在这里还闭一次窗帘,毫无疑问是直接暴露了自己。那穿非常响的皮鞋者直接发动袭击,丝毫不打算给他反应的时间。 不给反应的时间的后果,就是这人瞬间被这老师的那绝境吞噬,人间蒸发。 现在没人穿鞋走了。巡逻人必然会来到此地。他已别无选择。 他突然意识到他被自己的学生设计了。这地方他已经待不下去,自己现在只能去拿那书,跟随那学生的指引走向未知的可能性。 这才更像在设计害他,这才更像是要在框架内灭口。 戴着特殊耳塞的巡逻队听出这里的问题,此刻正在火速赶来。不论怎么说,他都已经没有时间。他好像只能去选择撕下那书的尾页,借此陷入其他未知的状况之中。 如果他能找到那本书的话。 这孩子算漏了一点,刚才放在桌上的书这老师甚至未曾碰过,此时这老师早已看不到这本书,更别提撕下尾页。 岂止看不到。按照鬼城的实际来说,他甚至摸不到。 第二个穿皮鞋的人抢先接近,周围的巡逻队开始在暗处等待抓捕的暗号。他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如果他能尽快回到原先那里歇下,一切还有救。只是他现在卡在没有接应的状态下,一切现在都难以挽回。就算这穿鞋的没看出来,第二轮巡逻队开整条街的门,也会发现他的异常。 现在他甚至看不到正经巡逻队。 那学生并不是谁派来的,只是并没有注意到问题。他的下套的内容并不包括与穿皮鞋的产生冲突,他只是想带其进入时间线下鬼城的某个枢纽世界线,并没有料到什么变故。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所处的危险情况。第一轮搜索无果,第二轮如期开始开这一条街的门。 他并没有被发现。到最后,他只是因为独自半夜喝酒醉倒在自己宿舍的桌前而被警告。失踪的那人甚至没有算到他的头上。 那孩子的失误本会间接导致他不得不主动选择被放逐,并且通过鬼城彻底离开这个地方,走向完全陌生的新生活。不过长久来看,这也许并不会改变什么。 道路 他虽然没有被定为怀疑对象,但作为那时为数不多房间没熄灯的人,他还是被提审了。对方的问题非常敷衍,上来第一句就是问他那晚是否看到或听到了什么。 他并不像别人那样对此事一无所知,结合他的所知,他可以编造起更加可靠的谎言,来开脱自己的嫌疑。 不过他并没有这个打算,而是直接推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很早就喝酒昏睡过去,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并不想弄巧成拙,这种时候尽量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始终保持一致才是明智之举。 如果对方打算继续敷衍问话,此时该问他为何突然一个人喝闷酒。就像问伪造年龄者属什么一样,快速的问话很容易取得战果。他也正是这么猜想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计划任何东西,以免弄巧成拙。 但对方却丝毫没有墨迹,伸手便把一本书拍在了桌子上。这书他都不用看清楚,这正是那个孩子让他撕下尾页的那本书。 这本书一直留在他的桌上,被人收走他都浑然不知。 “我们提审你是有原因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拙劣伪装。如果你不肯说实话,你应该知道你的可替代性。” 对话突然充满威胁性质。他瞬间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圈套。 他昨天只来得及听到皮鞋声,发现窗帘的问题,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解决。如果那人在站在那等他靠近时留下了什么记号,标记了他的房间,他就绝不可能用这种办法洗脱嫌疑。 这是对方的绝对优势博弈。这么斗下去,他大概率是跑不了了。 “这是什么?” 他无所畏惧地皱眉反问。 “是什么?你不会想说有人想陷害你。这种傻话劝你还是收起来。你是个聪明人,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 言外之意,对方早已有决定性证据。他并不怀疑此事,毕竟很对理论上难以侦破的事件,对方都能出乎意料地极速破案。换句话讲,对方的监控手段绝不止那皮鞋一种。 “你既然觉得我是聪明人,又何必提审我。聪明人是不会和拥有压倒性优势的一方正面博弈的。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明显激怒了对方,更气急败坏的纯威胁不断出现,这种状况如果在博弈中完全就是自乱阵脚,正是反击的好时候,可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没过多久,外面进来的人与提审者耳语了什么,他又被关了起来。 他知道为什么。穿着皮鞋人间蒸发的那个人此时应该正蜷缩在他的门口,虽是活着,却精神失常,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没有费心准备对话,只是做了另外的准备。绝境稍作调整是可以用来存东西的,存人,存东西,抗劣化,这些都是他导师开启的新世界。只可惜他的导师英年早逝了。 被搜身之后,他又被关进了狭窄的禁闭室般的监狱,面朝内部,被彻底搜过身的他凭空掏出了他那学生给他用的眼镜。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加重毒素,维持现状,让那个人虽然回来,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能指认他,二是跟着那下套坑他的学生,就此从这里消失,准备去想办法拿回那本书。 继他之前的导师之后,他又一次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这还是很适合他去选的。 他确实作出了这个选择,不过与什么新天地无关。 一昧追求广阔天地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这是他曾经导师给他的教诲。 这其中原因非常简单,如果无尽广阔,可无尽拓展的广阔天地都被捏在手心里,那这无尽的旷野又有什么吸引力? 他手里是绝境,继承之前,他师傅手里是星海。如果再晚一点,他的导师就可以用手指间那无尽的天地重塑灵能极昼前的世界了。 演化不是欢呼雀跃,演化是脚踏实地解决眼前的每一个问题,从海底的一粒尘埃,一步步走向宏观的巨大生物的过程。演化是超凡脱俗的产物,是从来无法想象自己未曾见过的事物的凡夫俗子靠区区的想象力无法企及的。 就像聪明人不会与绝对优势者靠正面的博弈取胜,他也未曾想过去选择某个人生。 未能找到同学的那个先前抱怨之人坐在座位上心不在蔫。今天他们的老师确实没来。 另一个人早先来找过他,说是那本书被作为证物拿起,昨天留他们的老师也被抓了起来,现在必须想办法取回那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他拒绝了同行。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老师刚被抓起来,他们这昨天被留的学生白天就不来上课,不知所踪,这是在明明白白地搞背刺。他并不想如此着急,宁可人工昼夜进入晚上之后再想办法。 然而对方还是没有听他的,执意去了。 三言两语解开重难点设问,他也与人群一起在寂静中沉默。那暂时代课的老师盯着写在板上过于简洁清晰的分析,对自己背过的东西产生了怀疑。 虽坐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距离却遥远的很。 持续跟踪了一天的孩子跟着众人一路跟到保密区域门口,眼睁睁看着他们带书进门,却无能为力。如果让他们看到什么印着的撕下尾页的描述,他们都将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如果那书的尾页不是靠嗅觉来发挥效果的话,他早就偷偷一把火烧了那书,解决麻烦了。现在他徘徊一路没有机会,再让其往里走,说不定他也要被发现,万事休矣。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让他们研究出来就出事了,与其走到那一步,不如他手动上去撕下那一页,把持书者与他一起带进鬼城同层,正面对抗。再怎么危险,也比被研究明白要好。 正当他伸手打算去偷偷撕下尾页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他,让他未能接触到位置。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被抓起来的老师。 错过机会,他们不能再追,随着厚实的分段城门缓缓合上,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接触那书。 书库枢纽 这个地方的社会发展程度不堪入目,各种效率都相当糟糕。但作为引发此代价的条件,我们眼中遥远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触手可及。 也同样因为这种触手可及,天选之子们所创造的事迹也更加令人狂热。没有代代相传的衰减,虽然缺少了重新审视成果的修正,但却也因此得到了极高的效率提升。他那个导师是真有可能以凡人之力挽回试炼者制造的乱局的。 且不论如果他真做成了,那个试炼者会不会找来把这里的一切都彻底摧毁,落得更惨的结果,至少现在破坏了那老师眼中至高的希望的人是那些老臣。 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次次地出现,又一次次地被自身系统碾碎,压制,这种事对双方来说都无关对错。谁又算知道什么的那个呢。都是演化的产物而已。 抛开这些没有用的,这个老师自然是痛恨这些把他的导师设计害死的人的。但他却依然在他的徒弟打算拼死一搏,防止这些人污染他接下来要接近的新领域时抓住了他这学生。 他的学生深知此事危害性。那些穿着皮鞋的不可见之人的存在很明显代表着他们是可以借助鬼城世界线的原理的。这就代表对别人来说意义不大的那种带尾页的特殊书目,对于这地方的人们来说就是脱离原始用法,直接接触科技飞跃的钥匙。 这钥匙当然不是因为那本书上写了什么。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这书的出售地点。 控制枢纽世界线。 在超凡的超级拓展世界线外,还有连接着众多其他世界线的网络。这些网络没有搭建任何在其他世界的建筑,全部集成在一个世界内。 一个书库世界。 书库世界完全智能化,却在卖本世界的人基本上完全不看的纸质书。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不论哪个世界,只要撕下尾页一闻,捏在手心一握,在整张纸完全溶解之前,都能从其他世界线瞬间到达该世界线的所在。 鬼城技术非常复杂,难以逆向研究,但是如果成功进入了书库世界,那就没有必要研究了。一切需要的知识都可以轻易买到,知识的大门直接向这些堪称土着的人们敞开。 挖空其余的世界线,把无尽世界线里的资源通过如此枢纽源源不断地吸收,用无限复制的知识换取无限世界的资源,开矿方式可以说相当特别。 当然不止是开矿,只是个例子。二代子世界比走钢丝的一代子世界过得好多了。 这书库世界绝对中立,不在乎来求知识的土着是谁,也不惧任何土着的威胁,这种姿态直接把风险倾倒在了这些原世界土着们身上。 这个早已进出过无数次书库世界的学生心中苦不堪言。书库世界完全不在乎来的人是谁。 那老师拉他的原因很简单。有些东西是计划不得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地方不能钻牛角尖。 那人持续拿着那本书走到了那精神失常的人面前,看着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心情复杂。 他们拥有决定性证据证明此事与刚才他审问的人有关,房间门口的标记明明白白,但他们无法确认在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们自知这人与他们有仇,或者应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与他们有仇。之前权威导师之死影响非常大,在那之后他们部门日夜研究如何加强监控,生怕他们拿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但就目前看来,他们还是没能确保他们的绝对优势。 他坐在这个完全没有反应的精神失常者床边,久久惆怅。天知道他们能不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这样子,这精神失常者动一下都是奢望,躺在床上都保持着窝在墙角坐着的姿势,什么计划看起来都够呛。 协助他的另一个人此时推门进来,扫视房间内,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个,你看到我们拿来的那本书了没?” 他头都没回,拍拍手边:“这不是在……” 直到这个瞬间,不再走神的他才猛然意识到他一路拿过来的东西早已不见踪影。 警报声响彻内城。 这分支的伪皇帝这边虽然是旁支,但好歹也曾是皇族。与那个长廊相关的东西他们还是略会一点。这也正是那个亲信可以悄无声息穿过警戒,直接走进别人房间的原因。 如果是正规长廊的话,出了事他们还能躲起来,不用求援。问题在于,他们是直接用平时不可见的线连接两处,直接快传的。这样的网络功能也很多,但并不支持躲进去。 多的功能自然是包括偷偷拿走那本书的。 他们昨天未能求得什么,但听说喝醉的那老师被抓起来审讯,手边还有一本不知用途的书,他们就不困了。 这二人在床边窝着正一页页研究这书是干什么的,外面的脚步便打断了他们的准备。大批卫兵围住了他们的住所。 这种状况有点超出他们的预料。 “不至于,这书不是才刚刚打开看吗?怎么就来围我们了?” 这亲信自认是没有被发现的。如果发现了,他们是没法把这书拿到手上的。而如果是没有发现就直接这么来了,那情况可能更糟一点。 “直接来围,我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必须早做打算。我今天再去找找,不能在这被抓住。陛下只是被软禁,应该没什么事……” 这亲信好像老妈子,把基本上是同龄人的小皇上说得烦的很,直接便中途打断:“不用再重复了。你先走就好。” 被打断的那亲信欲言又止,但还是被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赶得迅速离开了这里。 这亲信很执着与救他,这小皇帝只觉头疼。带他逃离此地实在不是什么上策,作为这种长廊改的更熟练的使用者,他并没有在无人观察他们的时候出门求助本身就代表了他的立场。 一旦离开这里,他们只会陷入更麻烦的危机之中。他自己心里有数。 出路 炼器与最早的,只追求力量的早期修炼概念类似,与拿着开启新时代钥匙的灵根修士或者试炼者所在的层次并不相同。 试炼者不缺强度,灵根修士不缺可以牺牲的独立意识子个体,而凡人基本上什么都缺。因此他们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把这些极强的个体奉若神明,发展出来的各种与真气有关的东西和理论上蒙了一层厚厚的有色眼镜。 原本研究方向的理论漏洞在炼器的发展过程中迅速暴露。 以不可控制的变量为由,那本书的失窃直接使得老臣们把本就不再上朝的小皇帝的软禁再加一层,这小皇帝已经连宫都出不去了。 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些老臣们的不忠,但这小皇帝依旧没有脱离此地的打算。 “这城内的监控一直在迭代,为何这么长时间,反倒更不让我出门了?” 小皇帝话说得漫不经心,在身边老臣耳中却颇有问责之意。毕竟他们一直在用这个借口控制他,可随着时间推移,紧急状况却变本加厉,这如何说得过去。 不过这老臣也不算用了假借口。他们确实不知道那关键证据究竟如何失窃的。如此加强管控,不过是顺水推舟。 “陛下年幼,尚且不知。我朝已不再足以掌控时局,未曾出现过的情况自那之后井喷般出现,陛下的身家性命是我朝根基,可万不能有闪失啊。” 类似的观点已被这老臣复读不知多少次,这小皇帝也懒得再问,于是岔开话题:“未知法术如同井喷,我朝却在炼器一途上寸步难移。当初这炼器的发展方向应该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之前那开辟新思路的那人现状如何了?” 人人都知道那导师早没了,这小皇帝自然也知道,只是未曾与其他人提起过,这老臣一时也不敢确定,只能模棱两可地绕弯: “又一次遭受了重大挫折。和往常一样。和那一次次重复的情况基本一致。虽说这炼器的发展是我等提出,但是就现实状况来看,怕是难以靠这炼器杀出血路啊。” 这老臣自在这里乱说,只为拉走话题,想赶紧离去,却不料这小皇帝却对此反应很大。 “怎么难了?炼器才发展多久,怎么就如此不看好前景?不论下掉什么,这炼器的发展都不能下。” 这大臣疑惑不解,这小皇帝自是有他的原因的。 这小皇帝能被带到这里当皇帝,其自不是什么遥远的分支,前代是正经在皇城里出生的孩子。 相比于应用了鬼城的边角影响,却仍有诸多不好解决的麻烦的老臣们,他可一点不处在劣势。 这些老臣们正在用的鬼城边角技术,甚至都是他故意泄露出去的,只为时局稳定,不要再动荡。如果没有他的暗中安排,那本书根本不至于那么危险。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不知道那本书有什么用。看似冲突,实则不然。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书库世界的存在,根本不清楚鬼城是什么东西。他只是扬起一面帆,而这面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帆确实有作用就是了。 他也没有被灵根附体,没有所谓的遗传记忆,当然这些也不是他天生的。他执着于炼器发展的大方向的原因与本能完全无关。 他的不可控来自于国师,那个瓦解诸多感知,在混淆诸多概念的环世界中长期驻留的预知法术传承人。 国师告诉他,炼器是凡人的出路。是凡人面对绝对强大的试炼者,无孔不入的灵根修士时所能拿起的唯一武器。 炼器是人类走出曾经盲目崇拜的力量的桥梁,是人们接触更高层次的桥梁。 只是在老臣们看来,这柄炼器之剑的锋利对于天子牧民并无帮助,根本无法与前朝的一切相提并论。这么发展下去,就算他们打得出去,也不过是跳进下一个衰亡的陷阱。 这二位的想法到此为止。至少他们这一刻所把握的方向到此为止。围绕着炼器,潮汐停摆之后完全处于劣势的人类正在试图演化出新的分支,继续向上爬。 炼器的发展遥遥无期,可鬼城早已发展发达到可怕的程度,已经提前走上准备逐渐坍塌的道路。 那孩子和老师已经在书库世界的图书馆里久坐良久,他们没有讨论计划,这老师自从来了之后就坐在那里盯着一本书,久久沉默。这学生都不敢去搭话,只是趁着时间把另一个同学也找了来,一起商量怎么劝这可能受了重大打击的老师。 这图书馆的世界线展示分区里是有正经的预言书的,换句话说,这个书库世界几乎否认了一切的意义。踏入书库世界后,外界的一切就都变成了舞台戏。这完全否认了这老师在外面这么多年生活和研究的意义,甚至否认了其导师。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他们的老师在长期阅读后心态恢复过来,看破红尘。但现实状况不允许。他们这些其他世界线的人虽然能来,但没有本地的户口,不能留下来,时间到了就得回去。就算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牵线人偶般低等没有灵魂,他们也得在到点前回去自己的世界生活,等开放时间再到了,再撕下新的书的尾页回到书库世界。 书库世界正是用这个卖书的。 让这些需要回到书库世界的人们打工,还不提供宿舍,不提供本地户口,这超级城市丝毫不拥挤。 两个学生此时正在讨论如何开口,只是长久没有结果。 “就算说了,这老师怕是要经常想来了,尤其是最近,可能天天来。可我们哪里天天买得起这些书……” “你但凡把你的耐心多放点到读这里买的书,而不是四处乱跑,你也供得起天天来。这算什么说法?” 之前被拉去在被搬空的废墟处探索的那个还记得这事。这两个孩子离突破周身的一切非常近,只是耐不下心来读书。 “什么啊,好像你有读一样。” “那我又不来。你把回收的任务和相关的书买来给了老师,让他想来自己学着回收,这是问题吗?” 两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截止前的钟声已经从各处的音响中开始播放。 灾变 书库世界既有的图书馆,也有卖书的书店。书店里卖的任何种类的书图书馆里都有,甚至不论是何种书,售价都没什么差别,毫不讲究。 甚至连预言书这种可能导致各个世界线陷入严重混乱的书都是一样。 不过虽说这世界里有书店,但买书一般来说都是不用去书店的。书库世界产出一种不记名的卡片给其他不发达世界线的人用,不论是把产品和原材料上传到书库世界,还是选定要买的书,都可以在任何地方完成。书店存在的意义基本上就是人工咨询和养老保障。 两个孩子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决定去买一本预言书,来帮助他们规避一些不可接受的风险,顺便用传说中预言书的不知是否有因果的效果确保他们这可能受刺激的老师不要做成傻事。 说是预言书,但这和那前朝收起的国师的那种预言有一定区别。这种预言书是完全经历过一次时间线的人写的,人人都对其确定性心里有数。 说回国师。 前朝对于各系皇族的教育和各个贵族或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前朝完全不会找什么人们公认的圣贤来教书,在前朝彻底瓦解,掌权者重新变成各系贵族之前,皇族各系的孩子都好像长大就会自动解锁记忆一样成长,什么都不学,却一个个未卜先知,简直是真法师版祭司阶级。 由于没有时间确认,这些贵族夺权之后便直接安排各路贤者教育皇子,来建立他们的根系。看着相当安分,各不相同的各个皇子,他们大都以为自己成功了。 完全没有。 国师的规模确实大幅下降了,但环世界里的国师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承人们忘记了,就算是好像皇族有基因记忆的时代,皇族各裔的每个人也是各不相同的。 这一点,直到这些老臣们集中起来,想要通过一次紧急的朝会更改一些方针性的东西的时候,他们才突然醒悟。 那被他们软禁的好好的皇子突然从软禁地点离开,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直接差点把他们的会议桌一分为二,在这一天当场摊牌。 “你们平时再怎么胡闹,我都可以当没看见。但这脱离所属地的扩张我决不允许。灾变将近,除非我哪天说可以了,否则谁说都不算话!” 心有反骨的某个老臣之子此时发现异动,持刀进殿,当场宣称这小皇帝是假的,本人此时还在寝宫里,并以本来不敢暴露的监视用镜子示人,欲显出在寝宫中的小皇帝,那镜中显出的影像却在下一刻变成了他自己。 这小皇帝不问朝政,却依然是继承了前朝环世界内国师所认定的人选之一,实际上还是这些老臣们推不翻的镇国法师。 他甚至不问朝政这么多年,最后还拿了个一票否决权回去。 他这么长时间不理朝政,这次却突然出场亮出一票否决,自然不是突然想诈唬这些老臣们闲得无聊。他的所述确有其事。 两个钟响后才买预言书的小孩在看过之后瞬间改变了原计划,变成了找书店店员慌张想找能在书库世界长期暂避风头的难民。 “谁让你们自己要买预言书的。不可能的。”那店员丝毫不留情面。 “不,这和我们没有关系啊,这是灵根自发组织的,和我们两个完全没有因果关系,我们只是想躲避危机而已……肯定有办法的,这种事必然是有先例的?” 两个小孩乱了阵脚,完全把老师心态的软着陆抛到了脑后。 “没那种事。”店员看样子只觉得麻烦。 “怎么可能没有啊?” “怎么可能有啊!”那店员都快下班了被人缠住,烦的一拍桌子:“都拿上预言书了都活不下去,这种废物怎么可能在书库世界落户?” “这种事再怎么高明也没办法啊,这种让普通凡人一段时间内不复存在的预言都写上了啊!”这孩子还想争辩,对方却抛出了更加冷冰冰的回应: “现状如何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怎么想。没有就是没有,少总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对话进行到一半,两个小孩便捧着书瞬间出现在了自己世界的对应位置,直接凌空掉下,摔得半天爬不起来。 现状并没有得到缓解。 那小皇帝拿到一票否决权之后便不再管软禁,到处乱走,神不知鬼不觉,让原本的各个大臣立刻乱了阵脚,想找他的大臣几乎只有提前等候许久才能见到这小皇帝,那个小皇帝的亲信至此也再没有出现过。 这小皇帝可不是为了示威到处乱走的。根据国师给出的预言内容,他需要摧毁好多个出入口才能阻断灵根暴走之后的灾变。 守界门的守卫还从未见过皇帝只听说皇帝早已被架空,哪知道不久前发生的事件,看着衣着让人不敢妄语的小皇帝,几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陛下为何出现在这里,现今外部局势不稳,陛下怎能独自来这里……” “我还得要他们才能做成皇帝不成?”这小皇帝无意与他们交流,手指一抬,那回话者身后持矛卫士突然不受控制地高举长矛,吓得周围人一下散开正在这卫兵面前的回话者更是自己把自己绊倒,一下坐在了地上。 这小皇帝懒得管这些惊慌的人群,稍加控制下,这卫兵原地一个回身猛扫,界门瞬间倒塌,与外界的联系瞬间断开,自此不可通行。 随着挥矛的卫士不受控制一下坐在地上,这小皇帝也消失不见,只留下需要各路大臣们出面解释的烂摊子。 为了阻断灵根的传播,防止内部沦陷,他必须出此下策。 对于灵根本身来说,思维这种东西很抽象,很不可控。因而尽管灵根修士之间可能因灵根而偶尔产生心灵感应,相互联系,但效果并不明显。 虽不明显,但每个灵根修士的心智都是正常的,效率不低。但对于灵根自己来说,他们根本不觉得。 剧变 灵根修士都拥有自己完善的单体智能,效率相当高。但在并不能很好理解思维意识的灵根眼中,这种各自为政的思维问题很大。因此,一些灵根作出了一些改变。 这种蓄谋已久的改变撕碎了原有的思维意识,把大量完全不同的灵根修士个体的思维连接在了一起。 这种行为给原本的思维意识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每个人心中所想的内容与不同想法的重合度相差很大,这种野蛮的连接直接造出了一群名副其实的僵尸。 这种僵尸不是那种复活的尸体意义上的僵尸。本来灵根修士就有不少是被灵根从坟里拉出来的,这个定义没有意义。这种僵尸是复杂思维彻底停摆,第一阶段时,就连最基础的对外界刺激的反应都因为刺激信号相对于具有压倒性强度的本能信号压制,修士们或傻愣着,或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非常明白地凸显出了一个僵字。 干扰世间的影响因素多的很,与灵根修士有关联的凡人自然也不少。部分灵根修士集体失智的消息与有点灵根修士是尸体复活的消息一同发酵,泼洒到人群之中,其他灵根所属的灵根修士和大量在生死线中翻腾的凡人自是不想放过如此机会,纷纷自发想去拿点什么回来。 更大的浪潮因此而起。 这些僵化的灵根修士随着灵根对于现状多维度的不断适应,在大规模倒下之后,进入了第二阶段。灵根修士们不再对外界刺激完全无法作出反应,重建的简单灵智开始让他们的眼中有了光。 简单的灵智不足以让这些灵根修士能把这些上门抢劫的其他灵根的灵根修士赶走,甚至只能看着这些灵根修士把他们仍旧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一边,指挥着一群强迫劳役的凡人替他们干活。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最可怕的当然不是这些开始转动的眼睛。 无视下面凡人的报告,依旧在威慑凡人替他们干活的指挥者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头晕目眩,突然当众倒下。其他灵根修士不明缘由,警告凡人们不许泄露消息后把这指挥者撤到后面,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该如何继续与其他来这的灵根分支对抗。 此举直接招致了局势的进一步恶化。围着他的灵根修士们在已经有了一定重造经验的灵根面前如同待宰羔羊。很快他们也变得只有简单灵智。 一个迟钝的凡人慢悠悠接近门边,敲响了里面有一群坐着聊天的灵根修士的房门。灵根修士懒得起身去开,皱着眉头只遥远一伸手。这一伸手操纵的真气就好像接触了什么绊线,狭小的室内里面的所有人都立刻开始头疼,甚至还没有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们就从什么都不知道变成了理解了一切。 他们已经成为了其他灵根的一员。 大规模的凡人和外来灵根修士变成了灵根子个体,这些子个体逐渐开始活动,开始把各种各样的生物变成新的子个体,开始把人变成各种各样的样子,开始用各种生物的特征制造完全不同的个体。 第一张骨牌已经倒下。 然而在另外领域内活动的人们却大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了人们不去长廊上看到外界情况,随后出现一些意外导致他们的藏身之处被发现,听从国师预言的小皇帝切断了这种可能性。 这种事让完全不清楚真实情况的三人只觉得他们买错了世界线的预言书。 他们倒是也不是在规定时间内只能待在自己的世界线里。只要不去书库世界,他们哪都能去。因此,虽被全城通缉,他们却并不至于哪都去不了。 那老师毕竟不算孩子。不论智商如何,至少智力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把两个孩子摔得半天爬不起来的事件并没有让他摔成什么样,他甚至还去及时救起了两个孩子。 刚开始的两天,这孩子还惶恐不安,但随着时间的过去,那种危险还是迟迟没有出现,他们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进入高度不同的世界逃难并不复杂,也没有呆不久的说法,只是需要认知产生大幅度的偏移,相当困难。 这两个孩子所掌握的程度还不能执行多维观测,在看不到别人的情况下并不能保证别人看不到自己,也不能调控自己除视觉以外的绝大多数感知。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小把戏根本不足以对抗灾难,最多让本地已经周旋很久的人们确实看不到他们。但就面前的情况看来,末日至今没有来临。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于是在他们那不知为何好像没有受到什么严重冲击的老师的带领下,他们开始调试认知,准备借用鬼城的存在逃离此地。 毕竟他们躲的地方多是无人区,所有吃的都找书库世界换的话实在负担太重了。 虽然为了外界的灵根灾变不要影响到其他世界线,那个可能因误入而让人失踪的鬼城被手动干扰运行原理关闭了,但依靠内部的一些装备,进出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不能进入或途径记录在册的世界线。那些世界线能出不能进。 也正因为这种管制原因,在初次正经开始调试的这老师眼中,书库世界是唯一成体系,有秩序的世界。 同样是记录在册的世界,为何书库世界不封闭,还是可以借书的特殊尾页来出入? 这也是书库世界为何拥有那么多成型知识,却依旧要养老,有换代的原因。书库世界包含多种为抵抗危机而设计的空气混合物,有灵根的基因一旦进去,就会立刻被敲断重要的段落,直接与同样的灵根失去联系。 灵根无法涉足书库世界。另一方面,这也同样是其他世界线封闭的原因。其他世界线的人们并不想老化死亡。书库世界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工作机器,里面的每个人都是他们替换的零件,是他们永生的牺牲品。 窗口期 第二阶段的灵根侵入虽然进入了扩张阶段,但总体而言灵智还是相当弱小。这个阶段的灵根正在破坏物种的壁垒,手动设计一个在灵根眼中合适的思维物种。 二阶段进三阶段的灵根在一定程度的扩张之后遇到瓶颈,本就微弱的协同能力大打折扣,反射弧又开始急剧拉长,扩张开始停滞。 灵根虽然控制生物,但可不是什么动植物,不需要几百万年的演化历程。灵根是基因飞升的产物,就像一阶段进二阶段一样,这个状况持续不了多久。 这留下的只有一个窗口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的灵根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开始迭代,虽然开始的几个灵根扩张不动了,但很快,其他的灵根也会开始进入一二阶段,之后急剧压缩窗口期。 时间并不充裕。对甚至在怀疑预言书内容的几位而言,他们甚至可能在窗口期迷失自我。 幸运的是,预言和预言之间虽然路径有差别,但是是确实会产生无差别联动的。 在他们试探着出城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在一个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的意识层次看到了直接站在小巷出口,穿着很明显前朝皇室衣着的年轻人。 说是小皇帝,皇帝吃的比常人好,虽然十几岁出头确实一个小字,但可比同龄人高多了。若不是其心灵同调般的异常场下那面目稚气未脱,真不好断定其年龄身份。 看到样子,这小皇帝的身份就算未曾见过也能猜出来了。 带队的老师明显一惊,随后反应极快地眼神扫向摆在巷内的破镜子上。 镜子上并没有倒映出他的样子。很显然,他们现在并没有出现在正常人的视野中,并没有暴露。但也很明显,这小皇帝也完全没有出现在镜子里。 他们要被小皇帝单抓了。虽然他不清楚小皇帝的实力,但就这小皇帝自己出面的状况,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在此夭折级的危机前,他早已做好了该留的手。 不论对手如何强大,都不能轻易越过绝境本身的效果,摧毁这小球。而绝境的效果如同黑洞一般,把时间死死地捏在了自己手里。 触发绝境后,他可以在自己的感知中瞬间飞跃不可进入书库世界的时间,利用尾页进入书库世界。 绝境效果特殊,难以强攻,而拿走绝境所在的宝珠也毫无意义。因为被遣返回哪里取决于在书库世界对应了哪个位置,而这绝境扭曲了时空,是个远方孤岛,不论其在这个世界的哪个位置,所对应的永远是他自己设置的在书库世界里的另一个绝境的所在位置。 看似天衣无缝,但还是难以成功。这小皇帝手抖懒得抬,他便不受控制地错误操作,绝境霎时间爆发出足以让他们完全蒸发的冲击,在他手中当场消失。 这意外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只留下发送者平淡的发言。 “不必多此一举。我不是来抓你们的。要是我有这个打算,你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小皇帝伸出手来,亮起异常光芒的宝珠出现在小皇帝手里,伸向那不知所措的三人。 “我们做个交易。预言所述需要你们的协助。” 两个小孩还紧张地活动,那领头的老师却失去神采,紧盯着那宝珠不放,一言不发。 这小皇帝毕竟年纪尚小,这老师不回应让他有点挂不住。旁边的学生看出状况忙接过了话: “草民如何与天子交易。陛下但说无妨。” 他们心里没有底,可不想出什么意外,可在此时,他们失去神采的师傅的声音却突然从所有人的身后响起: “只是有一点。一切选择早已背后标好了代价。我们无能为力。陛下如此,可是做好了殉道的准备?” 两学生茫然,却突然发现自己已无力回头,就连正常抬着头都开始变得困难,无力支撑。同样的感觉,那小皇帝甚至也感受到了。 绝境既是他可以量产的作品,也是自成型的法器。他能造却不代表能完全操纵,其依旧无比危险。 这老师没有要这小皇帝的命,但他却用强辐射给在座的四人都减了寿。 这老师已经借此到达了书库世界,带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个学生一起躲过了长期照射,只留下了那小皇帝一人。 一切都在预言之中。 窗口期并不长,并且不可能违反预言的内容。反复确认之后,他们并没有买错,并且成功出了城。 “预言上人类的全军覆没是不可能改写的……很快这里的生物的生殖隔离都会消失,变成同一种形态差异巨大的物种,这种东西怎么完成的了啊?” 那两个学生断开发展很久,早已不能依靠已有的知识理解现实状况。 “这个结局确实已经写清楚了。然后呢?”这老师带队前进,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然后一种不能被灵根影响的人类进入了这个世界,虽然他们的技术并不领先,但却立刻导致灵根制造的混种生物立刻退居二线,之后再一场正面冲突后彻底落幕。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这能是我们造成的?就算是我们拿了什么东西给皇上,让他们免疫异常并且发展老师你曾经导师发源的炼器,最后打赢了,我们也犯不着进入这里……万一我们也被影响呢?” 两个孩子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理解状况。 这老师也懒得接受,反提出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理解这书库世界不接受外界人才供血,不接受任何落户,甚至在明明有不死的技术的前提下,仍旧养老送终?” 这学生非常能发散,理解的一点不到点子上:“不肯永生是理念问题吗?或者说天外有天,是上面下的管制?再或者是某方大势力需要尸体供给,要复活尸体去当劳力?这里面的店员大多挺没礼貌的,说不定是他们现在的样子让要劳力的人不能接受,真要复活了才能用。” 这老师正在想别的事,此时并没有调整心情,作出反应的空当。 因果术 从鬼城其他入口的封闭可以很明显地确定这些知道未来发展的世界线大多都不能天生免疫灵根的影响,这些撰写预言书的人们封闭入口必有他们的考量。 且不论书库世界的人们明明可以永生,可以不老,却依旧有大规模的养老保障体系的事究竟是因为什么,但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这个书库世界绝对不是那个经历一切,之后传回封闭警报的世界线。 具体体系有待考量,但他们需要做的事并不复杂。 “总要拐到复活上,你当真见过复活的法术?” 这学生不爱学别的,但看的各种世界线的传说可不少。他是完全可以确定复活的可靠性的。 “都不用往远了说,这个复活就是我们世界线的产物。灵根入体之后,就是形如枯槁的干尸也能活过来。这书库世界大开着门,说不定就是已经有灵根镇守,编织体系,不怕这里的灵根危机才形成的。” 这孩子拿着遥远的传说编织假设,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这老师对他的想法没什么感觉,发散想象是挺好,但在这种时候,满脑子的发散很可能无意间篡改对真实的认知,最后在现实中毒倒想象者。 干实事的时候是万不可胡思乱想的。就是胡思乱想,也不能交由自己来想。 被频繁否决的孩子相当不服气。他已被自己以前的所知影响了判断:“我这些东西都是实打实书库世界里书中所载的,不至于这么否决。又不是瞎想的。” 这老师只觉得好笑:“那你看的书里,可有保我们不要撞见灵根扩散的办法?” 这孩子很不服气,当真拿出本书翻了起来。 这老师让他在这种地方找,他自己自然是已经有办法了的。 绝境是由于他无法完善导师的作品而留下的产品,他对于绝境的控制只有浩瀚宇宙中一撇而已。但即使只有一撇,也足以让他发现其中最基本的规律。 绝境与外界的界限非常不明显。如果不知如何接触,就会被卷入异常缓慢的时间区域。毕竟绝境要自己从这极昼的世界中汲取力量,自然不是全封闭的。这也正是其被称作绝境的原因之一,灵能极昼一旦结束,绝境无力维持时间梯度,其爆炸威力和辐射强度足以让人类复兴即终结。 从这一个特征衍生,这个老师有两个计划。 一是远方孤岛。与爆炸没关系的是利用远方孤岛拦截从这个世界向书库世界的传输,异常的时间梯度扩散可以让这里整个变成远方孤岛而非同世界的世界线。这个世界线的时间流速异常减缓,会导致其在那个世界不过一刹,在这里就早已有很多事情来不及。为了确保不翻车,或者是由于已经既定的事实,他们可以直接向世界线的维持者寻求可以让世界线按照预言前进的方法。 当然,不用在意这条线路,这条线路是失败的。二代子世界人们的心态完全坐享其成,早在最高的建筑上刻下他们的终结之日。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布置任何管制机构,他们根本不会为维持世界线做任何事。各个世界线本就是他们只保护自己的产物。 接下来还有第二个线路。 在绝境处在此世界的威慑下,灵能极昼的接受后果不堪设想。然而如果世界线的发展果真如此,那试炼者是必将在这场灵根扩张中终止灵能极昼的。那个时候,如果这绝境在这个世界,预言书中的既定事实就绝不会出现。 然而在这其中,有一个极其朴素的漏洞可以钻。 远方孤岛可以确保被带入书库世界的东西出现在同一个位置。既然这个绝境宝珠在最终时刻绝不会出现在主世界,那么他们只要确保这摆在主世界的绝境最后会通过远方孤岛到达他们的面前就够了。 他们虽然不干涉其他地方,但书库世界作为他们制造的区域,是必然有预言准备的。 于是,整个计划就立刻清晰了起来。 灵根会复活生物。复活的生物会动,只要绑在一起,书的尾页怎么说都会被撕开。于是通过远方孤岛,这个复活的生物必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由于这书库世界的早有准备而再次一命呜呼,成为他们可以提取免疫方式的地方。提取方式他们可以直接在这书库世界找书看,工作量不小,但不复杂。 如果他们等到了样本,留在主世界的宝珠就会被他们拿回来,确保主世界不会被炸。只要他们经常注意情况,他们可以确保如果没有成功,他们可以一直把危险的绝境扔回主世界,等待得到样本。 这是绑架因果。因为结局是已经绝对注定的,他们无法改变,那么他们所做的事不论多么冒险,都是必然会成的。 这老师甚至同时借此终结了灵能极昼,使得过去的大量法术可以复现,他们的炼器方向崛起发展的前路也会因此抹平。 一举两得。就是总感觉这绑架因果的方式虽成功,但成功的过程实在太平淡了。他们几乎只是做了确保自己不会被染上的取样本法。 一旁的一个学生表示不满,另一个同学却好像预料之中。 “做事喜欢寻刺激是走不远的。过程要是太刺激的话,意外一定比明天先来的。”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因果绑定了吗?怎么可能出意外?”那个愤愤不平的学生还想争辩,却被对方伸手一戳那爬山爬疼的腿: “因果绑定的是一些非常具体的现象,可不是成功或者你我的死活。就算活下来,缺胳膊少腿也在所难免。而且因果绑定哪有那么简单,别窝火了,麻烦再好好研究研究。” 说起来简单,但因果绑定在正常的预言者那边并不常用。一方面,有空间进行绑定的预言多过于宽泛,不可靠,没有空间进行绑定的预言方式则从预言到的那一刻便被钉住,根本没有一点操作空间,只会快速走向个人执行能力和预言景象的衰落。 清扫 因果术尤爱背刺使用者,但也没有办法,因果术几乎是唯一没有使用门槛的法术利用方式。 说回那皇帝,这小皇帝回去之后头晕目眩,注意力不集中,甚至开始七窍流血。知道的人知道他是遭受了强辐射,不知道的只会把这种现象与之前毫不相关的施法现场联系在一起。 众大臣毫无疑问是不知道的一方。他们以为是这小皇帝血统偏门,年龄尚小,吃不起反噬,认为接下来他们依旧有机会,做起暗中准备。 辐射确实危险,但好在这孩子虽在灵能极昼的恢复能力低谷时间,却也实际上并无大碍。就像医学上把儿科与成年人分离开来,这些所谓的凡人与原始人可大不相同。他们都是其他星球霸主的遗民,基因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程度的变化,虽然没有灵根,但骨个折之类的过两天就正常下地基本上是凡人标配。 这种标配再到这类能力更盛的小孩身上,某些大臣偷偷送的慢性毒药根本没有发挥作用,七窍流血之类的严重症状没过几天就好了。 这种状况就很麻烦了。这小皇帝毫无疑问是知道谁在给他下毒,谁心里有鬼的。就这么让这小皇帝恢复过来,对这里面的某些大臣极其不利。 局势正在走向复杂,但这小皇帝却不为所动。在如此局势下,未参与那些计划的一个老臣拉卫队来卡住了图谋不轨的一系的监视,深夜直接出现在了小皇帝的宫里。 小皇帝听过预言,自然知道有人晚上要来,双方的对话在预言的前提下拉开。 这深夜来见的老臣的目的很明确,一是要对这小皇帝掌握的预知水平进行摸底,二是要对这小皇帝放权的方针进行试探。 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第一个问题:“陛下那亲信书童自不久前便失踪,至今渺无音信。臣斗胆一问,不知那书童现今状况如何?” 问话过后一片沉寂,坐在那里的小皇帝久久没有回应。 这个小皇帝很纠结。这种话他要是正常回,那一开口就会暴露他预知方面能力极其有限的缺陷,可就算再小心,从未真正亲身触摸预知的他好像更加无法维持自己的威慑力。这个威慑今天是必掉不可了。 只知道哪里不能走,却不清楚哪里能走实在是太惨了。他还只能硬着头皮走自认为有一定可能性的回话方式。 “被夺舍了。” 那么长时间的沉默却只换来这种回应,某种程度上已经暴露了其预知效果之差了。 不过虽然他清楚夺舍是因为思维意识的独立性过大,自带灵根只是没有感染别人的书童离开之后必然会在接下来不同灵根的内部竞争过程中失去自主意识,但那老臣却完全不知道。效果其实没有那么差,老臣的脑袋一下嗡了一下,一时没有得到结论。 “我也不想如此,但他作为灵根修士,生来便已是灾变手中的武器。我别无选择。” 那大臣下意识把二者联系在一起,认为这小皇帝不被毒性困扰正是因为灵根修士与预言之术结合,如此实力是因为修炼有成。 “陛下不必自责。天下明知却无力改变的事情有很多,这并非陛下之过。” 这已经老了的老臣的想当然反而暴露了,这个小皇帝立刻发现这老臣之迟钝,扬起眉毛。 “自责?我从不自责。我做出的选择都是我很久之前就作出的,我虽站在你面前,但却完全没有和你们在想同一件事。他的牺牲是我很久之前就做出的选择。” 预知者比别人更加清楚他们会做什么。尽管这个小皇帝根本不懂得预知,但他懂得如何吓人,以及如何利用仅有的预知内容稳固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真正预知的人是国师,而那不生不死的国师是不会有求必应的。但至少他会把他认为有必要的东西告诉他。其中就包括关闭内部真气潮汐模拟的计划。 反叛者们认为,那些对任何人都有效的毒没有产生效果,必然与这里研究性质的微弱真气潮汐有关。 他们对自己的慢性毒素很有信心,于是决定赌一把,赌这个小皇帝本身难以负载长期预知,赌他们可以借一些表演洗脱嫌疑,最后让胜利天平倒向他们这里。 于是一场忙前忙后筹备了数天的酒会开始了。几个计划下毒的大臣们聚起大量同党,买通另外势力手下的某个线人,让他买通小皇帝身边的人,使其一边呈上足以令人暴毙的烈毒,另一边则同时使真气潮汐的模拟停摆,作势毒死小皇帝。 送毒这一面当然是假的。最重要的计划是使得模拟难以修复。 几位老臣相互敬酒时,其中一个老臣提起此事:“时间这时应该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内部人员大都醉酒,你我是否该继续喝下去?” 这并不是在说喝酒。他们知道那小皇帝神出鬼没的本身,此时有剧毒的补药应该呈上去了,这老臣此时不太敢继续喝了。他一向疑神疑鬼,周边人们都是清楚的。其半天没喝几杯,看得出其仍旧犹豫不决。 呈剧毒的这边是他指挥的,他这一说,没醉的几人一下不免都有点不敢喝了。 给小皇帝呈上药去的人一进房间就当面坦白了情况,根本没有把药给小皇帝,只说自己被逼无奈,有人指使,求陛下救其一命。 计划还是挺精密的。只可惜几乎赶不上变化。在其呈上剧毒之前,他知道的唯一一个下令者便提前没命,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坦白的线索,这要不直接坦白,求陛下救命,就再无出路了。 可这小皇帝却丝毫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走的准备。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随即在那人目瞪口呆之下整个脸皱了起来。 “这酒什么玩意,这么难喝,亏他们喝的下去。”说罢把碗放回盘里,招呼他可以走了。 与此同时,之前求见的大臣带队把那些老臣们都强行抓入大牢,随后拿起边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当天一命呜呼。 变局 大多法术都有心法要求。毕竟法术本身搭起的桥梁会影响人的心态,导致人本身的各种效率在心法成熟前时常暴跌。 各种效率从未因此下降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这并不是好兆头,这意味着使用法术者并没有针对变化产生足够的线程占用,一般来说是天赋极差,很容易出事的表现。 灵根的扩张中,最先倒下的也是这些在成为试炼者之后并没有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人。 这些水平不高的试炼者虽说不成气候,但好歹也是试炼者,大多都是集中在某个试炼者集体以内的。当前混乱局面舞台中央的高级点的试炼者也大多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关注此次的异常状况。 这个过程需要一段时间,因此那隐蔽在折叠空间内的那个小皇帝按照预言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解决他们出来前的事务。 一晚上的麻烦过后,只有一个手中执掌大权的前朝老臣丧命,事件中其余的老臣大多只是战战兢兢地被从狱中带到了小皇帝面前。 就返毒的精确程度来看,他们的计划无疑在监控之下。模拟器的损坏看起来丝毫没有给其带来一丝不适,反而让这阴沉扫视他们的小皇帝看起来更加像被人夺舍了。 路途上的几人对目前的状况进行了紧急的讨论,其中一种猜测从中脱颖而出。 他们虽在狱中,消息却并不闭塞。他们也在当晚就得知了抓他们进去的那个老臣当晚中毒身亡的消息。 这一消息立刻就被和其中一人喝酒中途表示不敢喝的消息一同融合在了一起,结合这老臣之前单独擅闯皇宫求见小皇帝的一事,他们严重怀疑那老臣是做了什么,现在他这一没,夺舍说立刻发酵了起来。 戴上有色眼镜之后,他们看这本应完全没有收到他们被抓进监狱消息的人立刻从狱中把他们提出来,就更对夺舍说坚信不疑了。 几个老臣在台下不敢轻举妄动,每一刻都觉得这小皇帝更像那已逝的老臣。 这对这个小皇帝隐蔽自己不能自由预测的现实很有帮助。小皇帝扫视被押上来的一众老臣,只说出一句: “人来得挺全啊。” 转换角度的话,小皇帝并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毕竟他没有被真的夺舍。他没心思揣摩这些众人,他另有想法。 之前说过,这地方进入鬼城的方式正是这个小皇帝泄露出去的,因此其实他知道如何进入鬼城,尽管这份理解只停留在国师所述的只言片语。 不过这只言片语也够了。接下来他们的方向已经呼之欲出。 “我们之前不是才说是交易,他们还等着咱们这边的免疫方案吗?不会。” 其中一个学生不能理解。 “那你觉得呢?师傅利用他的绝境飞跃时间,如果想要的话,咱们当天就可以送过去。那预言中那么长的空挡时间要干什么?”另一个学生对小皇帝的想法了如指掌:“肯定是从内战走到整体架构转型。这种时候,最好的借口不就是咱们这些人。” “不是,这太无耻了。老师这种情况下还打算找那种免疫方式吗?” “这什么话。这免疫法他们用的了,我们用不了吗?做出来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坏处吗?” 经其一番讲述,其一学生恍然大悟。正当那讲解者自认为马上可以正当地接过老师给他们派下的任务的指挥棒时,那恍然大悟的学生却转眼间拉偏了方向: “所以说那个皇帝之前找咱们,其实就是让咱们走上拿返回现世的钥匙的路,留咱们两个的原因就是想以咱们两个作为突破口,免得被咱们老师死活不出来最后翻了盘。这任务简单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决。” 本来终于感觉要接过指挥棒的那个不乐意了,拿着厚厚的一本史书在那晃摇,表示不满:“怎么着,你这啥也不研究的知道如何夺皇权?” “夺什么皇权,你也想站在老师对面?那些别的世界线上的东西有很多理论基础在这里都站不住脚,你省点事。” 那之前跟的最紧的那位又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气的够呛,只能在没有用的地方表示不满。 事情的发展又一次走上了老路,他好不容易给自己搭好了台子,结果对方一拍大腿就把台拆光,践踏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这一拍大腿就能把一切带偏的这位也不常是对的,只是每次他都想不到问题在哪,结果只能被活活带偏。 他非常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没过多久,两个与那老师一起消失已久的学生露面的消息就从学生那边全面蔓延,传开,与各地不断出现的各种裂痕一起发酵,闹得人心惶惶。事情越传越邪乎,到最后甚至传说是那七窍流血回去,现在却完全痊愈的小皇帝用了什么邪术,招来鬼魂,这些鬼魂此时正在准备用别人的命来索取报酬。 如此言论自然是受到了压制,很快被压制下来,可那些异常现象却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与模拟装置的长期损坏再联系在一起,这地方马上要垮的说法又一次从缝里钻出来,很自然地,这种事又与小皇帝之前拆门的事联系在了一起,之前的说法虽然被强令停传了,恐怖的气氛还是扩散了开来。 毕竟模拟器的停摆使得这里除了少量耗能不高的灯光以外彻底陷入了持续黑暗,各种产业难以维持,民心的动荡是拦不住的。 如果一切持续下去,这个小皇帝的威望很快会因为其无法利用预言内容解决问题而信誉告急,使之努力维持的形象瓦解,可这小皇帝却看起来一点不着急。 毕竟他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在哪抓到他想抓的人,这种事换给谁都不着急。 依赖预言的副作用就是本身构筑能力势微,可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他的预言没有错。对长期听另一个学生计划不满的那位私自到损坏的模拟器附近做手脚,结果被抓个正着,紧接着他被抓,甚至那个之前指导计划的人也自投罗网。 转向 夺舍的说法被传到人群之中发酵,与这有预知却一直抓不到搞破坏的情况混在一起发酵,这小皇帝的皇位正当性多少有点受影响。不过不同于普通人,最早有这些想法的老臣们早就不这么想了。 这小皇帝自那性情大变之后就从来没有与那已逝老臣的家眷们有过什么交流,那老臣手下的势力至今为止都摇摇欲坠。 按理来说,就算没有被夺舍,这小皇帝也没有对这家爱搭不理的必要。单纯使用预知的权威维持,不要别人留下的势力的根须,就像光喝水不吃饭,怎么想也不甚合理。 不过他们也没有办法验证。毕竟这个小皇帝至今没有因为模拟装置的损坏有半点不适,这个小皇帝身上有太多他们不能理解的现象,他们犯不着在对方有意共存时多此一举。 在旁观者的一言不发下,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小皇帝走向大忌。 小皇帝在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行动中直接缴获了对方用以确认未来的预言书,可在他想翻开时,国师却非常确定其中有圈套,劝他不要打开。 这小皇帝只想借问题来确认其中有什么危险,可问及具体问题时,得到的答案却寸步不让“可以预言到,但最好不要预言。预言没有假设能力,看到的都是绝对的未来。观测的行为宗旨会直接影响事情的发展方向,早已注定的结果也是所有因素的最终综合。” 这小皇帝所知不算多,虽不理解,却也只能认了,于是退而转问他该怎么办,得到的结果却更加让他焦躁:“不知道。为了避免一切转向最坏的结果,我的宗旨是尽量少使用预知,把预知作为一种凭空干涉因果天平的最后方案。” 外面的局势早已不容乐观,他分明已经只有趁此时机快速解决问题一途可以挽回他的威望,可预知支援却戛然而止,这小皇帝自然立刻上火,与这国师产生了冲突。 这国师活了很久,自然清楚此时究竟为何,只能为现状叹一口气。 “陛下被高人暗算,实在棘手。但陛下可以绝对相信臣的忠诚。我已与陛下不完全是同样世界之人,没有什么冲突可言。此事我确实帮不上忙,如果陛下需要,臣可以把预知之法授予陛下,由陛下接手这前后因果,以触摸未来。” 这小皇帝即将亲手接手这对于事态发展而言相对于给过去的人可以塞某种特定的因的能力,可以预见接下来局势的加速倾斜。 当然不是向小皇帝这边倾斜。 擅自行动导致二人被一网打尽的那学生此刻正在角落自闭。 他是跟整个计划跟得最紧,准备工作做得最足,下功夫下得最多的那个,可作为在课上回答问题时可以让周围几乎所有人叹为观止,默默赞叹的他,却总被和他关在一起的这位和在书库世界中的老师指为某种程度上不够聪明。 他闯祸了,但他却没法拉下来向另一个自投罗网的同学认错,甚至对方的自投罗网变成了他为数不多可以因此安慰自己不必单方面主动道歉的慰藉。 不过虽然他始终无法理解,无法认同,不肯承认自己努力的反效果,但却终究无法以此站住脚。由于自己的计划确实屡战屡败,他还是主动提出了此事。 “不过虽然我确实不该独自多此一举,你也不应该因此自投罗网,现在我们都被关在一起,接下来老师他可就处在危险境地了。” 对于他关于此交涉的紧张,那个同学却不以为然。 “没事的。你晚上起来准备行动的那会我犹豫要不要阻止你来着,正好突然灵光一闪,有了新的计划。总体而言还是在计划之内,不用担心。” “你怎么总能无中生有跳出一堆想法……”气氛缓和,他也无意多说,只留下一句抱怨。 “我啥也不想,脑子空着,遇事自然总能想起什么。不说这个,你要想的东西想完了吗?想完咱们就该组织越狱了。这地方我睡不着。” 透过正看他的说话者,坐的离墙更近的人的角度很明显看得到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能确定是否有什么东西在和他们在一个笼里监视他们,心情依旧复杂,只能很明显地压低声音作为暗示:“越完得想办法把那本书拿来。那东西泄露出去很危险的。” “不危险。”这人毫不在乎,“那本来就是陷阱,看这个时间早差不多了。咱们只要脱身就够了。” 边说着,他的手一边就伸了过来。 这话相当不错,就算有人在他们牢房里坐着等窃听,听到这话也立刻要改变思路。上报到上级多半也会因此绕好多圈子。 只是这对于他们逃出这里多半没什么帮助。 在这方面就是他多虑了。二者一接触,便瞬间自原地消失,等到下一瞬间他们再次出现在监狱里时,都过去好多天了。 小皇帝的心态与基础导致了其使用预知时的错误操作。他铁了心要看自己打开这本书的想法直接导致他看到了自己打开书的那一幕,正中避无可避的陷阱,在他看了半天看不出任何陷阱,索性直接翻开书的时候,他才发现问题所在。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预言中自己为何翻书那么快。当初七窍流血前兆的感觉冲击他的感官,在此时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自己不该问对方该不该打开这本书的。也许对方早就看到自己七窍流血的样子,只是此事出自他的要求,没有办法,且不可挽回,于是其就直接把预知之术传给他,让他自负其中问题。 在他没有预知,假装有的时候,状况都不至于如此麻烦。现在形势却如此急转直下。 他原本就完全没有准备好接手这份力量。他们国师的此举那是相当不负责任了。 不过也在这种状况下,他终于接触了现实,触摸了自己未曾见识的领域,开始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前路的清晰。 盛极而衰 突然消失,数天之后又突然出现,在卷走他们本应完全看不到的看守后又立刻再次不见踪影,一系列事件让相关人员怀疑他们无法通过消失的方法直接离开,并把发现打包上报给了高层。 这次的高层不再复杂。面色依旧苍白的小皇帝在那之后完全没有卧床休息的打算,而是直接召集了众多的权臣,彻底当起了发号施令的领头羊。 行为模式的变动自然源自于预知的使用方式。他没有用和之前的预知者们同样敬畏的用法,而是开始截然相反地主动出击。 各级受到小皇帝直接威慑的受操控部分被迫为自己的发现写报告,以确认其是否在说谎。运用着如此名义,整个诸多老臣们建立起来的旧系统被搞得一团糟。 这边的风暴不断扩大,那边的两个学生可没有因此被困住。他们只要进入书库世界,之后就可以随意调整自己的落点。之前回到原地不过是虚晃一枪。 卷走一个蹲守者后,这两个学生充分地了解了这些不可见之人的基础装备,在已经有大量实践的情况下彻底摸清了旧系统下这地方的底牌。现在他们更难被就此抓住了。 不过那个手握预知法术的小皇帝却根本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甚至开始预言哪里会遭遇未知破坏,利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预言能力,并用快速瓦解的原本管制体系来封堵目瞪口呆的人们的嘴。 下面再怎么谣传,再怎么质疑,都不过是一群不怕后果传到自己身上的人们的谈论而已。这种谈论对现今直接大布告预言哪里会遭到破坏的临近威胁相比太弱小了。刀架脖子上了,谁还有心情质疑预言中的场所究竟怎么回事。 “这就完全不关咱们去不去干什么什么事了。现在的情况,就算他以此驱散人群后自己动手破坏现场,都没人能质疑他。” 这些东西与另外一人读过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几乎完全没法套用:“他怎么自导自演,整这些自杀式的政策,怎么想都没法长久。会用预知的人真会犯这种错吗?” 听者对这很多人眼里天才的同学的想法很是无奈,只能感叹人不能完美。 “你怎么会……算了,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他扬言会遭到咱们破坏的区域,他真的看到咱们来要破坏了吗?” 问题具体下来,那个想法走上歪路的同学也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他应该根本看不到才是。他布告出来的东西我们就不会去炸,我们不去他为了还原布告就会自己去炸,要是他是自己布告然后自己炸的话,那这其中就完全没有预知的要素在了。爆破区域很可能完全只是在为其他事准备。” 整理了半天,这好读书准备的这位却依旧不觉前路明朗依旧一头雾水:“可是……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他这样收紧预知,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们完全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利用预知,讲道理的话他要是想抓到我们就随时可以定位我们,等他解决完其他问题,我们这边也完了。” 他还是一如往常地又没了主意。那同学不紧不慢,接着他之前的话下去: “我们不去,他自己着手准备炸的地方有可能遭遇我们的破坏,被我们拆了弹,破坏爆破。但我们坚决不能去。我们自己主动引发,尚且是对方找我们,我们还有跑的余地,要是碰对方的东西,那我们就成了咬钩的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探身远处指他们这个角度甚至看得到的隐藏炸弹,那炸弹很明显地摆在那里,周围看不出一点猫腻。 “如果是我的话,我至少不会把炸药先设置在那。实在太明显了。这就暴露出一个巨大的弱点,他实际上完全不熟悉预知的用法。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有巨大的漏洞。如果是我的话,都不用预知,咱们就已经落网了。” 那同学听了半天,硬是没听出来他的计划是什么。思来想去,等他说完只能再问一句:“所以说我们的计划就是等他因为自己决策时的缺乏考虑出事时落井下石吗?” 那人想了想,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差不多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计划啊!要是我的话,在可以预知的第一刻就会预知我在这方面遭遇挫折的那一刻,寻找问题出现在哪里,并且快速设法解决元凶。” 这说法连一向没有计划的人都听不下去。 “嗯。对。”那同学依旧不紧不慢,“所以我们一不能出现在预知场景里,二不能出现在他可能挖掘的因果收束点。我们加速其衰亡到来的计划中决不能露面。” 实在得不到答案的那个同学脑中终于无奈的开始浮现一些简陋的计划。 “所以我们应该借刀杀人,预知者再怎么说也是独自在思考的,他不可能同时挖出所有敌对因素。在巨量因素的压制下,他迟早会因此被迫后退,彻底陷入被动的。” 这计划相当朴实无华,另一个同学听了也不禁感叹:“计划挺好,就是有点烂。这工作量是真不小啊,你是觉得咱们两个可以用工作量硬换淹死他,血赚不亏?” 这位又一次受到了他早该习以为常的待遇。 “那你有什么想法,问你你也不说,数落我倒是挺勤快。” 另一位自然是有办法的。捧杀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只要让那小皇帝以为自己抓住了局面,诱导其无视状况作出决定,根本不需要浪费那么多工作量,还能免于他们多次在场直接遭受定位,前功尽弃。 很快,预知的问题就出现在了小皇帝面前。 原本用得好好的预知现象,他一旦优化流程,立刻就会失效。明明每次都能成功预知,可超出曾经听说过的用法范围外的实践成果总会快速失去效果,留下他又得研究研究发生了什么的让他毫无头绪的未来。 他还没来得及完成什么,由于他之前的操作带来的后续事件就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这岂止是遇到了瓶颈,一切都摇摇欲坠。 至暗飞跃 预知是非常强大的能力。虽然其不直接提供力量,但就算抛开其用法反噬方面的烂摊子方面不谈,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法术。世间万物在预知面前就像一个可以随意查阅的电脑。 如果退而求其次,不争统治之力,这预知就可以直接作为非常完美的法术,拥有着比其他法术长的多的生命周期。 不过长归长,如果乱搞的话,强盛时长还是会快速衰减。自从拿到这法术的第一刻,他就感受到了预知范围的迅速衰减。 他所探索出的一切道路都在面前逐个破碎,肆意嘲弄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 从这里不难看出,之前揣测这边状况的看似聪明的小朋友其实完全是笼中学语的鹦鹉,看起来好像思路清晰,但实际上并无实意。 预言书不会记载某一个体的命运,把其他世界线的人们当做奴仆般使用的二代子世界体系毫不在乎奴仆的一生。 持续探索着自己未曾接触的领域的老师终于感到疲倦,那两个学生独自任务可能遇到的危险一直如同秤砣般挂在他的心上。 他已经用套娃绝境确保自己一出去就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他想做什么,现在早已来不及了。他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否正确,他只是设计强迫自己完成了某项决定。 说什么都晚了。回到过去现在对他而言根本不可能,那种东西就算存在对他而言也太遥远了。 但这一切对那个小皇帝而言并不遥远。 “有结果了吗?” 还没等他去买原料,把一切付诸实践,在书库世界里,这个不应该知道书库世界在哪的小皇帝就站在了他刚刚出来的出口。 “我吃饭不需要出来,陛下。” 这个老师早已料到这一切,两个自以为接受了什么大任务的学生其实完全蒙在鼓里。 预知法术所遇到的重大问题有一个简易的解法。太过遥远的时间他很难影响到,因此直接从遥远的未来学习并复刻时代压制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禁忌,只是比较复杂。 超时代的产物流入普通人那里很麻烦,传统的解决办法是类似于前朝环世界的解法。超凡于世界之外,成为那种国师类似的影响因素。 说实话这种方法太收敛了。大脑过载的前人犯了一个小错误:超时代产物的流传甚至改变科技树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件。 预知者通过看遥远的未来的方式复刻产物的行为完全不会导致历史产生什么颠覆性的影响。如果预知存在,那么各种事业的发展都可以常态化地飞跃。毕竟技术产生的因不再是人为的发明,那就摆脱了社会形态对发展的实质性影响,只是社会结构的发展进入了黑暗时代。 基本上等同于把灵智当矿挖,把人类这个昂贵的中间商踢下了台,让人类的社会发展陷入黑暗时代。 这就是接手预知的小皇帝的最后一搏。疯狂内斗的灵根在这个小皇帝编织的新一代凡人的反扑下全部被驱逐到边缘生态位并统称为了妖怪。 一代子世界在瓶中世界殖民,用逐渐被掏空的子世界哺育主世界,二代子世界利用鬼城给世界线架桥,用严重破坏的其他世界线哺育在碑上刻着自己死期的世界线。现在来到了第三代,预知法术开辟了一个完全不需要经历后才能记载并成书的知识体系,把人类社会从发展的快车上直接踢了下去,绑了根绳把人们拖着走,让人们此后时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世界发展得越来越奇形怪状。 这是那小皇帝计划并成功的状态。并不完全是这个老师的计划。 他的两个学生在与小皇帝的长期交手后实力得到认可,被优先倾斜知识,各种成型的炼器横空出世,各种各样自有灵智的武器替代本体修炼成了被强加于世人的发展方向。小皇帝养着人们的唯一原因就是要在贴出来的大字报上更方便地挖取未来的知识。 知识开始无中生有,人类就此从发展者变成了把细胞核挖出来只为携带更多氧气的红细胞一样的工具。人从人变成了两脚羊。 两个学生问起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要帮小皇帝完成这一切时,这老师眼中看不出一丝后悔。 “这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如果不借此机遇,我们就没法结束灵能极昼这笼罩在发展头上的巨大阴霾。对谁都没好处。” 那学生依然不理解其中缘由:“可我们回到此地的时候灵能极昼已经被灵根的扩展结束了,按道理来说应该不需要让一切走到这一步。” 这问题太蠢了,老师都不想抬头:“你觉得灵根扩展夺舍了试炼者,是杀了他们吗?” 在一个学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另一个学生有猛地明白过来:“所以刚开始的灵能极昼结束原因是这对他们都有利,然而我们的归来就导致灵能极昼不完全有利,如果不借用预知之手执行快速来不及反应的斩首行动,我们会被拖入胜利无望的战争?” 这倒确实是正确答案。 “可是如此一来,这皇帝彻底完成了对我们的完全监控,如此一来,不论我们有什么计划,这不是同样陷入了胜利无望的局面吗。” 以小皇帝的体质,毫无疑问,他们是活不过对方的。再加上新的国师系统的扩张,他们所陷入的劣势大到令人绝望。 “那不至于。”谁曾想这老师却不以为然,“这种程度的劣势不足为虑。他所建立的一切可完全没有与他所直视的遥远未来相绑定。简单的很。” 没有什么秘密能骗过预知者,可预知者却偏偏容易被骗导致落败。那好奇怎么办的学生心中纠结,不敢发问。 可那老师却丝毫不打算隐藏计划,抬起头来颇有神采。“你们还记得试炼者吗?试炼者应该已经完全融入被划分为妖怪那界了,但试炼者还是不断地从人群中出现。” 共存 对于这场飞跃最形象的表述,就是人类被夺舍了。 不是一个人,是把所有的人类当做一个主体这个主体遭遇了夺舍。人类从自己的主人变成了完全被寄生吸血的两脚羊。 之前不论是灵根还是试炼者,他们的存在都顶多是影响了人类的发展。但到了这个明明由凡人复辟创立的王朝时代,人类的发展却反而陷入了至暗时代。 被请去谈话的老师并不否认抨击这皇帝的做法,说是虽不利于发展,但对于给王朝续命这种目的来说,并无错处。 “阁下不妨说得更直接一点。” 皇帝并不能理解其说法。 “陛下所做并无错处。对陛下所处之位来说,所做非常称职。不过长久来看,对天下之人来说,不论谁的眼中,陛下都是更高维度的强者,无人可敌,真正能威胁陛下的存在,反而是当前自认符合利益,暗中支持着陛下王朝的存在。” 皇帝闻言,自是只觉这家伙在离间。他也不作反驳,反问起这老师谁是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谁也不是。陛下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样的存在。但凡是陛下可以看到的,都不是我所说的危机。” 这话好像是说他做错了什么事,埋下了什么安全隐患。皇朝的处境一向在轮回绝境中,谁不知道皇朝必有安全隐患长存。这皇帝眉头微皱,只觉这话在拖延时间,和他打太极。 “老师莫要说笑。若我想找,这天下哪有什么我见不到的人。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是存在的人,以这预知,何来找不到一说。老师有什么发现尽管说,此等除害之事有何不敢说的。此人莫不是老师的手足亲人?” 面对皇帝的压制逼问,这老师不慌不忙,反笑了出来。 “陛下如此强大,为何怕这些。臣可以保证,这世上但凡喘气的,就算是什么妖怪试炼者,也绝无威胁陛下的能力。臣所说的,是之前灵能极昼的天灾之中养育出来的怪物。” 试炼者与遗传基本上没有关系。人们很快发现,试炼者的产生貌似只和是否有人形有关,就算是妖怪,只要灵根化形为人,照样有可能成为试炼者。 这皇帝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灵根造出了什么特别的隐藏妖怪,然而他当然又猜错了。 在新的王朝重建之后,很多旧时代的技术被挖掘出来,再次进入了实践。在如此技术支持下,执政的阶级产生了巨大变化。 喝下前朝为战棺死士准备的配方,一个可能什么都不会的街头流浪小子就变成了新时代的太监。不需要战棺,这些得到预知法术真传的群体便能成为所有人心中的梦魇。曾经被贵族占据的绝大多数执政席位被这些早已忘记什么是恐惧的死士占据,从中央直接下派的这些死士把不论地位的任何人类当做两脚羊一般藐视,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来的。 就算他们知道也不见得手下留情。他们本就是没有背景的人群中随意拉出来的,皇帝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冒犯这些贵族。就算是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试炼者,在这些死士手中也只是长不大的羔羊。 他们的未来与命运被这层阴云持续笼罩,人群变成了苟延残喘的羔羊。技术还在飞跃,法术还在复苏,只是人类不再是主角。 终结这一切的主角会从人类中诞生吗? 那个老师说的怪物不是任何生物。但其可以切切实实地扼住人类复苏的咽喉。 这皇帝曾想要的是凡人的崛起,是人类向新时代的进发。他从最痛苦的边缘人群之中产生死士,让他们尽情复仇并威慑曾经的食利者,让这些曾经用各种方法渗透中央政权,让历史陷入轮回的阶级不敢造次,不敢随意欺凌劳苦大众,甚至危机时还要想办法做样子施恩,以免招致最直接的报复。 曾经的局面让这皇帝很满意。适用范围更广的礼节被推崇,这些得利者甚至开始开办学校,招收普通人入校,教授他们礼节,社会氛围有段时间看起来欣欣向荣。 但很快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在他的整体架构下,人类不是什么恐怖直立猿,完全是两脚羊。让那么多普通人学习礼节,却无法养活那么多人,双方很快从最早的和平共处变成了具有尖锐矛盾。灾难后的低人口持续迟早要结束,田地的扩张迟早要走到尽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时间走到了今天,矛盾解决了。解决的办法是更加彻底的压迫,是彻底把人当两脚羊般的终极压迫。他的死士完全没有促成平等,只是使得压迫方有了更大的优势,人类更加不是人了。 社会的发展走到这一步基本上彻底停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时代开始了。 能不黑暗吗?只需要少量的知识分子来推进根据预言造出来的各种造物的科技逆向,各种各样试炼者们掌握得都不熟练的法术提前成书,人们简直像挖矿摘果一样推进科技飞跃,普通人渺小的灵光一闪甚至不如地上的落叶来得直接有效。 不再有自身价值的人群自然会陷入彻底的黑暗时代。灵智飞升,人类被淘汰了。人类剩下唯一的价值便是维持但却的体系,成为灵智的奴隶。 那个老师没有给那个皇帝答案,不辞而别。 他手中有一个下策,预言书。预言书上写了他们的世界线接下来的命运,这种预言书只要给这皇帝一看,立刻就能把其从自己所在的高度解放出来,再次成为更加高维的恶魔,一脚踢歪世界线的发展方向,带来一次新的架构飞跃。 但他没有给。正如上面所说,这个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下策。并不符合他自己的想法。 战胜灵智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灵智。要想封印灵智,驯服灵智,把灵智作为未来的工具,让这个世界线真的成为不可战胜的枢纽世界线,他们必须和灵智长期共存,并且从中学习一些必要的准备。 撕裂 皇帝驾崩了,死得一点也不像一个预知者。各家大族因此怀疑预知法术的真实性,在满天飞的谣言中试图套出什么,想得到那已经没有继承人的皇位。 皇帝死得太荒唐了,驾崩之随意简直就像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掉下悬崖摔死。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仍旧在争夺中试图维持刚刚建起的体系。 结果不会有什么悬念。新的皇帝没有再产生,死士的体系也没有因此停止天边烧红的云彩仍在哭诉这阴魂不散。 如那老师所说,谋杀皇帝的怪物是不喘气的。灵智的存在与生物几乎不沾边。 灵根在内斗中无意产生了脱离灵根的灵智,在皇帝神兵天降撕碎危机之后,这不一定必须依托灵根的灵智独立起来,脱离灵根生物体,开始以人类作为新的基本单元,用再次崛起的人类打压挤压妖怪的生存空间,把带有灵根的新老妖怪全部赶进了深山。 原本这新产生的灵智以个体更加独立,精神活动更加频繁的普通人类合作感觉良好,但在这皇帝开始意识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便开始露出了本性。 皇帝驾崩前就已经开始出现注意力涣散,精神不集中的症状,这个症状一直持续到他荒唐的死去。这当然就是灵智的所为。 灵智不能完全操控人类在想什么。但他们可以让人类没法再想什么。灵智们认为目前正在运行的体系非常适合他们,不必再变了。于是在他们的暗中影响下,固定的体系建成了。 人类的思维不能抵抗灵智潜移默化的影响,在灵智的操控下,人类和被挖了细胞核的白细胞里的细胞器一样无能为力。 各家贵族还在用一些可以到处乱飞的刀枪飞剑一类的武器,那死士组成的感知弱化体系却已经用上把整个天边都烧红,让地面上拔起一座毫无依托的水山的武器了。 这种状态下,人类已经与毫不抵抗的培养基无意了。很明显,人类被奴役了。 这样的威胁绝对会影响到鬼城的其他世界线,可鬼城却依旧毫无反应。人类面临被彻底奴役的风险,却完全没有什么救世主出现。 被圈养的人类只能无力地继续写着史书,哀叹等待无尽黑暗终结的契机。 那老师因为下策而没有给出预言书,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的办法很简单。人类是一种剧毒,在相处时间久了之后,外来者很快就能感受到人类的不稳定,开始另找下一步的方向。 这就是他的计划。作为一个研究了大半辈子炼器的人,他已经基本上做好了对抗灵智的诱饵。用不了多长时间,灵智便会成为人们书上记载的炼器概念,而不是一个让人类陷入过黑暗时代的寄生虫。 原本灵智从灵根制造的造物那里出来的时候是无敌的,但从其开始接触人类,模仿人类,以人类作为基础神经元,开始分割分化成一个个灵智个体的那一刻,他们就跳进了人类的圈套。 时间一天天前进,死士体系的衰弱逐渐传得沸沸扬扬。 “还是别去了。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体系衰落也不是空穴来风,不要到了某天让这个身份变成催命符了啊。体系待遇一直在急速缩进,物资链断裂应该是真的,不值当啊。” 那新的预备上任的地方史官没有回话,但他知道此言不虚。地方史官这种为地方事件编撰史书,作为本地教育时的课本的这种奇怪的官员很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就不说这些可能是他多疑了的地方,就从本地教育门槛逐渐拉高,原本被安抚的普通人地位逐渐降低的状况来看,原本的体系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命不久矣。 他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状态还是很明显的。傻子都看得出来。 但这被选中的这个却并没有动摇。虽无动摇,但苦涩还是明显从嘴角漫出来:“那我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啊。没有了这架构的主持,我们又凭什么有所依托。没区别的。” 灵智圈养凡人时,人就是人,社会架构没有改变,但每个人都是有保底的底牌可用的。但看这架势,估计很快就要没有了。 被劝回去的弟弟终日郁郁寡欢,干什么事都没什么精神。由于他哥去架构里当了官员,试图最后捡漏,不想直接爆发冲突的本地大族没有为难他们。至少短时间内没有为难他们。 物资链断裂的传说源自于最近死士体系动作很少。不过这种情况没有一直持续,架构的消息还是传了下来。 上面的意思很明确,有灵智的炼器需要执照才能合法持有,所有持有炼器的人都需要携带灵智武器去一个地方办证。 这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看起来就是让各家大族们垄断合法持有灵智武器的权力,以此回笼资金,维持架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所见到的各家大族却很抵触这种执照,根本不肯去办证。 也因为这种不正常的情况,没心情和别人一起走的他某一天在草丛里找到了一把灵智短刀。 他正不知什么情况时,执法的死士轰炸出的碎片摔倒在了他的手边,简化了他的认知过程。 郁郁寡欢的他此时没有想到丢下短刀拔腿就跑,却改变了想法,鬼使神差前往了距离相当远,给灵智武器办证的地方。 这一天,他又见到了他那走向绝望境地的兄弟,这一天,他再也不会见他哥第二面。 短刀凌空飞行,不可阻挡,血洗了这里所有的死士。自然包括他的兄弟。 他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瞪大眼睛把手伸向他奄奄一息的东西,随后瞬间被他带来的灵智武器砍下了手臂。 分体的灵智不再能有效地操纵预知法术,灵智的大规模主体迁移给原本的架构造成了重大的打击。 飞剑划过天空,笼罩在人们头顶的阴云驱散,过去的架构不复存在。在分体的灵智的内战中,不算短暂的时期画上了句号。 瓦解 灵智的成长本应要更多的时间。但在之前研究炼器的某人的有意为之下,这些初生的灵智得以快速成长。 快速成长当然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这些仿生的灵智越来越像人,从刚开始的难以捉摸,一步步变成了他们之前依托寄生,之后又想抛开的人类的样子。 刚刚发生的惨案正是灵智内战的尾声。提线木偶般的死士们正是灵智保守派的载体,而空中飞行的飞剑则是与之相反的另一派的载体。 人或许很难打破灵智的操控,但灵智自己可以。一次内战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些问题。 “书?书怎么让人出人头地,拿知识出人头地这种东西是富人的游戏,就是真有机会,也轮不到我这种人。” 正往脖子上戴护身符的徒弟看着门后的真实陈设,完全无法掩盖眼中的失望。 “知识是不可或缺的。而且谁跟你说我让你用知识出人头地。” 老师傅并未放慢脚步,直向前走去。 “不过也肯定不是什么武器。之前不就常常念叨聪明人是不会亲自上场作战的。” 这徒弟也不期待这教炼器的老师拿出什么自己珍藏的法宝。只是这隐居的老师总能拿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他很期待开开眼而已。 这么一个隐居的老者,手下那么多门徒,却并不开山立派,满山没一个出名的前辈,却未曾遭受挤压,稳如泰山,这里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东西相当多。 不说别的,就这全是打杂的门徒,却能搞出这么多别有洞天的巨型建筑就足以令人称奇。这堆藏书的地方把书架扔出去,往里塞飞机估计都宽裕得很。 “当然不是武器。随着各种各样武器的威力持续上升,咱们学的这些炼器根本就不入流。” 这学徒看着周围字迹好像在发光的书,伸手想碰却又因为各种原因止步书架:“所以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时代的眼泪,是前朝的遗迹吗?” “想什么呢。前朝遗迹早就被洗劫一空了。轮得到你们来这。” 那小孩对此回应并不满意,仍不死心:“怎么就必然被洗劫一空。之前这里面的建筑我指给很多人看,他们就是看不出来。明明这建筑颜色都这么突兀了。这种障眼法还不够创造一片安全区段吗?” “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些无聊的地方。”那老师傅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要想什么取决于你在哪个棋盘上。把太多精力放在乱七八糟的地方只会浪费。” 又一扇门缓缓打开。这扇门背后不再是别有洞天,而是整个未来的风向标。 灵智在模仿其接触的目标。与人类的接触令灵智的思维越来越接近人类。这种模仿是不分好坏的,于是一些与人类相关的乱七八糟的坏事也随之感染灵智。 随着复刻来的内容的增加,灵智自我感觉良好,开始试图改造什么。于是,这个时候,之前与皇帝对过话的老师的陷阱吸引了灵智的注意。 人类的生命又脆弱,改动幅度又受限,相比之下,这些被炼制得可以承载灵智的各种武器或别的产品就灵活得多。这种地方无疑更适合灵智个体施展拳脚。 于是,局势逐渐发生了变化。一步步走下来,随着灵智的内部冲突接近尾声,有意识的灵智逐渐全部进入了原本没有生命的各种载体之中。 压抑已久的人类社会逐渐开始复苏起来,混乱再一次回到人们身边。 灵智们自然不会这么好心,接下来就直接准备去当人类的工具来继续前进。只需要小段的整理时间,这些灵智物品便能彻底摆脱对人类的需求,把人类从整个链条上扫地出门,把已经依赖科技飞跃,已经很久不再从事生产的人类彻底扫地出门。 当然,这个计划只是灵智们自以为的。这个老师从一开始便准备好了背刺。 “定向塑造灵智的炼器法?这种东西出什么人头地,控制灵智武器不是是个人都能做得到的吗?这算什么?”那徒弟本想等待惊喜,却大失所望。 “你懂什么。”那老师傅丝毫不觉得有问题,“在整体衰落的危机之中,恰恰是这种看似普通的东西才是出人头地的关键。这世上怎么可能处处金碧辉煌,没有朴实无华的基础,哪来走向光明的资格。” 早早设计好的大阵提前开始了人类社会的自由落体。由于之前简单灵智元件的大规模应用,这场风暴席卷了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 那些依赖高科产品的顶尖大族立刻受到了冲击的影响。那些给他们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资源的庞大巨械再也不能正常工作,只能胡乱的运行,其他方面的断供暂且不提,饥荒的警报首先全面扩散。 在之前飞跃的影响下,人类早已不再从事生产,哪里还有什么农田。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人们几乎像生活在各种体系极其糟糕,全都在抢各种什么稀世珍宝的世界中一样,完全不论生产体系,民风彪悍,视人命如草芥。现在无人产能体系垮台,灵智被不可见的波动几乎一网打尽,哪还有什么珍宝给他们抢。不用说河里的鱼,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 人间陷入炼狱,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老师傅单独叫走的徒弟也被逐出了山头,再也看不到那明明应该很明显的建筑。 他不理解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顾东躲xz,接受所谓的什么试炼,在下次见面前出人头地。 外面到处是面黄肌瘦,饿成野蛮人的疯子,他这满脑子文明的乱七八糟东西孩子根本想不出来自己如何在这些疯子中间脱颖而出,出人头地。 世间倒是少见炮火连天了,但残暴程度丝毫未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师傅赶他下山的原因不复杂,也不包含个人恩怨。原因非常单纯。在大范围的灵智瓦解之后,他还需要去清理一些灵智幸存者,以免再生祸端。 尸身人 这学徒捧着师傅给他的书,死活想不出师傅为什么赶他下山。 思考这些没有意义,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来时的建筑,摸不回去了。他现在更应该想如何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如何利用师傅留给他的书。 然而他此时却并没有思考怎么办,满脑子都是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倒不是因为他性格方面有什么缺陷,只是他现在实在走投无路。 饥荒席卷了人类社会,人类的人口规模早已无法用远古的生产方式拯救,这个时期正是人类遭受打击最严重的时刻。不论好坏,此时的人们都被基因密码的低语操控,开始组成一个个小团体,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人口带来的饥荒。 这学徒在山上学了那么多年,如果只是普通的下山,他倒也不至于这么发愁。问题就在于,在下山前,他往日有自己的灵智,挥动起来完全感受不到质量的剑突然彻底沉默了。 他这有灵智的武器是照着他自己的意识复刻的,他和这武器相当默契,可就在那天,成就他唯一骄傲的剑再也不会说话了,变成了对年幼的他来说巨大的累赘。 师傅托付给他这本书自然不是因为他小给的。这孩子从小在灵智培养方面就天赋异禀,炼着一把不适用于战场的短剑,却能把他的一众师兄砍的人仰马翻。他虽年龄最小,却毫无疑问最适合炼器这行。 不过年龄最小也确实是非常重大的硬伤。 这里的凡人不是普通世界的凡人,都是其他世界进行过一定程度基因改造的坠落者,朊病毒对他们而言完全没有威胁。这些被打断了腿三天就能下地的凡人们各种程度都远强于普通人。如此强大到完全可以放心食腐而不怕重病的人有着非常重大的缺陷。 窝在树下躲着的孩子突然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之前一个同门的师兄。 “你也被赶出来了?”这孩子说话口无遮拦。 “没有……哪有,只是山里的建筑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明明我们还在房间里,回过神来就突然在山里了……话说你已经出来好几天了,这几天你去哪了,哪都找不见你。” 这问题这孩子不知从何说起,他好像哪都没去,一直在这附近休息。 见这孩子答不上来,那师兄也不想再知道。这只是随口一问,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不管怎么说,咱们赶紧先离开这。这附近被外来的人圈地了,至少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说着,那师兄就像伸手去拉这个拖着剑的孩子。可还没等他碰到这孩子,耳边却被凉意卷过。 “带着违禁品过路,好大的胆子啊。” 这师兄虽不知袭击者是何人,却从这攻击方式已经心凉半截。 这攻击方式,毫无疑问是那些手上还拿着可用灵智武器,在这大范围圈地的人。 这群食人者发动攻击毫不奇怪,可他分明都已经过路过他们聚居的村落,都无事发生,为何现在却受到突然袭击? 他没空想太多,凭空从师傅给的与灵智无关的改良宝珠中抛出一杆长枪,一个回身闪电般精确地把长枪投向了正确的方向。 脱离比别的一切都重要。对方的身份并不重要。 然而这精确的投枪却完全没有命中对手。 他的武器也已经完全没有了灵智,根本不可能是这人的对手。他不敢恋战,伸手就去抓他的师弟,想赶紧带人撤离,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还未等他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眼前的世界已经天旋地转,他已经比他的身体先撞到了地面。 “凭空掏出这么大一根长矛来,好东西啊。” 那人毫不在意此地的惨状,径直走上前来,在坐在那里一下不敢动的面前拿起这孩子师兄的东西。 这孩子的眼神空洞,没了魂一般。 “那人还没回来吗?” 分配看守的村民茫然摇头,这村长更加着急上火。 虽说这么个不知哪里下派来的疯子让他们也惶惶不可终日,但就目前的状态来看,他们早被和这人绑定在一起。光靠他们自己,他们根本没法逃离成为口粮的命运。 他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们完全没有选择可言,相比之前的日子,他们作为一无所有的人群反而更加困苦。 之前的架构好歹他们可能被架构选中变成死士,让人不敢胡作非为,虽然还是看人眼色,但不至于如此。现在未来回到了人类手上,他们却只是更像两脚羊了。 焦急的村长彻夜未眠,恐慌的气氛扩散开来,村里的人们开始聚在一起。 正在一群恐慌中的人试图寻求活下去的办法的时候,一个幽灵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众人身后,吓得正对门口的村长半天说不出话。 他们的这个破门专门造的一开门就巨响,可他们却根本没有听到开门声。 来者不在乎他们心脏受不受得了,开门便问此地执掌的人在哪。 “报告老爷,自从前几天出去便再没回来过,我们也正为此时在讨论……” 话说一半,液体滚落的感觉便划过这村长的脖子。他知道这滚落的绝不是他的满头大汗。来人眼神冰冷,等他改口。 他本想大喊是真的,却生怕这一喊,就和之前的老村长一般丢了舌头,没几天就没了,腿一软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来人奇怪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分明感觉他要找的人就在那墙上的门后,几乎就站在门口。他怀疑这里有什么阴谋,不敢前去,一个抬手炸开眼前之门,暴露门内东西。 各式餐具洒落一地,这哪里是什么门,门后只是掏出个坑用来摆东西的柜子。至于那感觉,半截断刃此时正混在柜子里。 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身后的门早在怒吼中被推开,削开了他的后背。 开门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孩子。孩子身上原本的衣服早已不再完整,在村民们眼中,他并不安全多少。 克隆心智 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孩子没有接近人群,好好地阅读并学会了书中的内容,并在实践中完美重现,并沉沉睡去。 如果他智能的灵智复制品不够理想,这次沉睡将是永远。 他师傅留给他的书让他确实多了一线生机,却实际上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优势。完整已有的灵智个体在之前的影响下毁灭了,但物质基础并没有。在很短的时间内,灵智再度发芽,一些相对而言比较简单单纯的灵智在他们周边人们的影响下开始逐渐出现。 于是一些未使用灵智芯片,产生灵智的工艺需求一类的相对简单的各种东西逐渐登上舞台。 其中分布最广泛的就是刚刚出现过的这些占山为王的贼寇。 不同世界的产业链有所区别。由于上下游的武器代差几乎是星际武器与中世纪武器的差别,刀枪禁令,盐铁官营并不存在。再加上一些框架影响,之前一段时间,人们的民风相当彪悍。家家佩剑,户户配枪。热武器都分布相当广泛。 就算是家境最糟糕的,家里人至少也会配一把短剑。不过当然,这是极端情况。短剑几乎就是贫穷的象征。 因此,虽然来者确实是灵智武器的等级,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他没有信心,短时间内人们又开始打包行李,当天晚上,整个村子便再无一户人家。 这孩子当然没跟他们一起走。一方面这孩子并不算活着,另一方面,灵智武器作为心智的模仿者,很轻易就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知道别人不想带他他自然也懒得开口。 由灵智武器驱动的人与本体有很大的差别:灵智武器可以阅读别人的心智,并以完全不同的时间流逝速度感知来拥有更多时间反应,顺便还能把路上看到的心智执行整合,实现快速进步。 这又意味着另外一件事。 带人来这里寻找失联者的土匪在当天夜里便很快接近了村庄。借由灵智武器设计时本身的功能,只要拔出武器前进,武器就可以像动力来源带着他们加速前进。虽然这些匪徒们能力有限,完全不能借此完成各种御剑飞行之类的操作,但日行千里毫不过分。 接近到村庄边缘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本想直接进村里休息,却大老远感受到了他们要找的人好像就在村里。 不是他们的感知多么出色,只是他们的灵智武器设定相互探测,可以在远处发现对方靠近。毕竟虽然处于非常简单,没有人格的初级灵智阶段,但这种简单的利用还是并不复杂。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家村子大晚上没一家点灯。 这世界的灯不是油灯,不需要燃料,关灯的方式一般就是蒙上厚布,不点灯非常不正常。 众人都在等待领队作出判断。 他们自然不敢冒进。在这的几位本体实际上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只是手上有些可用的简单灵智武器,和那些正经大家的全能型可差太远了。大家都是穷光蛋,谁身上破个口子都得变口粮,逃难人身上的一点点油水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质的飞跃。 所有人此时都在盯着他们的领队。 领队当然不会亲自打头阵。环顾周围的一圈人,他选中了其中一个刚刚加入组织的新人。 其计划非常简陋,就是单纯地让其自己去探路,去村子里放火,探探虚实。 这正处最乱的时候,手里拿着武器他猎都没处打,这新人纵使内心是一万个不情愿,也不能不听。在这群人的压迫下,他不得不独自向不对劲的村子接近。 在离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望着手中自己不知冒了多大风险才拿到的带灵智的斧子,他不知这一切是否值得。 本以为拿到灵智武器之后,只要让利足够,自己至少可以正常活下去,他还是想多了。 只是苦了那又丢斧子又丢性命的樵夫。 后面人们还是离他很远,但就算听不到,他也知道后面人正如威胁他时那样默念着时机,让还在徘徊的他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吃上一刀,被迫继续前进。 别的武器方便飞来飞去,他是真的不会控制飞行。这飞斧他是真不好操纵。这个飞斧在他手里到现在都还是回不来的花架子。 站在那里,他怀疑起这一切是否值得。 直接前进可能丢了性命,飞斧去而不回他没有回去的资本,也是丢了性命,站在这里犹豫吃上一刀,伤口感染一样是丢了性命,面前的状况除非老天眷顾他这个亏心之人,否则他几乎是必死无疑。 扛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把这斧子据为己有,却只沦落到如此境地。支撑他的动力在流失。 后面的人们自然是发现了他的畏缩。 “要按刚才说的给他一刀吗?” 领队侧后方的人并无求情之意,直接确认指令。 “我看他也不像能好好控制那破斧子的样子。找机会把他的斧子收来算了。不必强制他前进了,直接砍掉他的脚,把他的斧子收回来。” 得令者也不废话,挥手便随意地准备抛出飞刀,那飞刀却不再如往日般好用,竟脱了手。 不等他反应过来,刀起手落。 被灵智个体接管身体还有一个好处,灵智个体更懂得如何通过灵智控制其他原始人级的低级灵智武器。这些一知半解者在如此碾压下连小喽啰都算不上。 这孩子拿本书优势不明显,但放在那师傅准备的计划上,优势就非常明显了。小孩可能谁都打不赢,但这个灵智个体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世界,救活一个人很简单。死而复生不是难事。不过这与那师傅的计划毫无关系。这根本不是控制那孩子心智克隆的灵智个体的方法。 这个灵智的背景板有着与众不同的思想。这边的路线更多是在制造一个分体不明显的超级灵智个体,让其以自己的开局优势来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别的不好控制,但人心他可太熟悉了。 石质生物 之前的时段里,虽然人类社会危在旦夕,社会架构被捏在非人类的意识手中,但人类也并非没有任何发展。曾有的压力实际上反倒让人类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开始走向其他的发展方向。 高精密度的灵智控制系统失灵,悬浮在半空的浮岛失控,大片大片地落地,挖得千疮百孔的地面很快又被这些浮岛填出连绵的山脉。这些脚下有大量空心区域的山区相当危险,对于还在舞刀弄枪的旧家族们来说,这种环境非常要命。破土而出的岩浆和大批反扑的妖怪们让人们再也无法走上原来的道路。 劣势再大也总是有办法的。优劣势是比出来的。虽说各家大族也没有余粮,但总比惶惶不可终日的难民们好得多。各家大族纠集势力,对无处可去的难民们喊两声重组秩序,恢复生产,大族们手下便集结起了人力,开始着手度过危机。 恢复生产虽然麻烦,但也不算什么麻烦的活。真正不被待见,写在争权夺利的死亡名单上的人的活更加直接。 核心人员到山底的洞窟里寻找控制浮岛升空的办法,而真正危在旦夕的则是被分去带队警戒妖怪的接近入侵。 人类和妖怪并没有什么激烈的交火。现在的人类暂时还没有捕猎妖怪来补充口粮的能力,妖怪也广泛没有直接向聚集的人群发动袭击的打算。但这并不代表这个悠闲的工作安全。 妖怪与灵根高度相融,妖怪迷惑人心方面的发展程度因此变得非常高,蛊惑起人心来都不用多麻烦,直接可以以几乎是夺舍的级别控制一个人,甚至找不到什么办法来区分,几乎只能由熟人分辨。 也就是说,只要执行过这个任务,在这种情况下,里面的成员就可以被合法监禁甚至处死。 在如此黑手下,原本高度繁盛的家族已经修剪掉大量旁支,蒙上一层阴影。 新接到任务带队的这个人怎么都没想到这事能轮到他头上。他原本以为只有那些有出息,有本事,或者至少有一定声望,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独揽大权的人才会摊上此事,哪曾想他也能被派来外环巡逻。 他的那些已经被关起来的兄弟们出去的时候,至少这些随队出行的人们还能打起精神,他现在带的队的士气之低落已经让他们像丢了魂的僵尸一样了。 他想不出如何提振士气,也只能低头不语。 胡思乱想的他想到的第一个救他家里人的办法是在外阵亡。只要他在外遇到的妖怪袭击了他,证明妖怪不会用那种邪门的方法混进人群,而是会袭击,那么他们的谎言就很难说下去。之后如果他没死,带伤回去在那群人试图圆谎的时候杀出来,更加敲定他们的谎言,他们就更没有理由关押他们这分家的人了。 但这想法说有用也没什么用。现在正是危机最严重的时候,这借口想用就用,不想用的话,直接光明正大地斩旁支,加进汤里给人们喝,人们也不会想着掺和此事。他的牺牲凭什么可以救人? 止不住悲观的他看到前面坠落的飞船残骸,不想继续走,便径直靠近残骸,直接坐在残骸上,不想再走。一起出来的人群站在远处看他,不敢靠近这个远在他们认知之外的全金属飞船。 这坠落了不知多久的飞船,直到现在还在喷着热气,让周围的景物为之扭曲。 他作为先前大族的分支,是知道这全金属飞船干什么的,但他这会却并没有心情和面前的队员解释这一切的。死亡向他步步逼近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没有任何心情发出任何声音,连叹气都重得叹不出来。 现今这势力范围早已分割完成,就算他过往为未来努力学习了多久,付出多大代价,费了多少劲,天下又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处。 低头抚摸这他只见过文字描述,从未接触过的飞船,死到临头的他突然想进去看看,在死前亲手摸摸让他们的家族全盛时期都无比敬畏的产物。 在随从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直接不顾劝阻地爬上了飞船顶部。 然而入口并不在顶部。找了一圈之后,他又顺着原路开始打算返回。 此时跟他来的随从们已经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随从们已经替他作出了选择。不知为何,他心中悬着的石头好像突然变轻不少。 反正也回不去了,他便开始绕着巨大的飞船开始兜圈子,他运气不错,飞船的入口并没有被埋没,明显的舱门出现在了他眼前。 只是他完全不清楚这舱门怎么开,只能上手摸索,搞不懂这遥远的造物。 靠他自己是打不开门的,但在这里的实际上并不止他一个。不知摸到了什么,他突然感觉手臂好像触电般遭受猛烈的冲击,整个手臂被不知是自发还是强充能导致的僵直占据,这份冲击沿着手臂直达大脑,让他感觉好像整个大脑都被什么东西操控,大片神经元被激活,但他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浑身僵硬的他此时却根本挪不了半步。 正在此时,一个完全无从判断来源的无声之音好像直接出现在印象中般问话:“你想复仇吗?你想活下去吗?” 他记得上次感觉到这种带字幕的感觉是吃蘑菇中毒的时候。手臂上一阵刺痛让本就想剧烈挣扎的他瞬间弹了起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地上。 刚才以为捡到晚饭,正啃他胳膊的妖怪被他瞬间吓飞,想也没想就释放了夺取人心智的冲击。 然而这一下完全没有奏效。意识到问题的妖怪一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妖怪。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天色渐晚,不知如何解决温饱的他此时想回去看看,想想能不能在浪迹天涯前解决第一天的晚饭。 昏昏沉沉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免疫了妖怪夺取人心智的攻击。 让他免疫影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目前阶段鹤立鸡群的克隆灵智。 危与机 说是复仇,但他本人实际上对复仇一事没什么感觉。他要是那种有本事,或者哪怕只是有骨气对抗压迫的人,那些随从们也不至于留下他走了。 他们家这一支在面对当权主系的压制时反抗欲望相当强烈,他除外。如此巨大的剧变顷刻间让他们之间树立起如此不可逾越的高墙,这种剧变他难以接受。由于思维还停留在双方都是自己人的位置,因此他在这场斗争中的位置相当不受待见。 本家的唾弃换不来主系的信任,在所有主要势力的鄙视下,他载着巨大的压力走到今天,主系还是丝毫不打算放他一马。 然而这还是没有激起他的斗志。事实上,自从产业链瓦解,曾经高大的一切只在顷刻间化为乌有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心如死灰。他的灵魂永远留在了过去,难以接受一同高速下坠的现实。 但那克隆心智的短剑并不打算管那么多。他想不想复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名义很有用。 不可见的尘埃渗入这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体内,使之再也不会被灵根侵蚀心智。起身的人感受不到一点疲惫,现在他的一切真实生理反射归另外的主体管辖。 抛下带队者逃回去的众随从集体违反了军纪,按照防止灵根渗透的条例,他们都会被当众处决。 如此严苛条例却无人反对,原因很简单,喝肉汤的人们喝出了原材料归属。 正在随从们哀嚎的时候,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刑台上方的人影。 他手臂上被野兽撕裂的伤疤相当明显,这下都免得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主系就可以直接向其发动攻击了。 这么好的机会,主系的人们自然不会放过。速度快得堪比子弹的一箭直瞄他的眉心而来,主系的人们根本没有跳出来与他有什么对峙的意思。 射箭者百步穿杨,可这箭却偏得离谱,那箭直接消失在黑暗之中。 熟悉他的人极其诧异,不由看向射箭者。射箭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快速再次挽弓搭箭,准备赶紧补一箭。 但他取箭之手却根本没有拿上箭来,只是吓到周围同系的人,忙上来阻止他的动作。 他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指甲嵌入脖子的刺痛从脖子上传来。 以之前的事件为借口,这个集体的统治权再也没有来自内部的竞争者。这里的集体贯彻了之前主系的方针,他甚至没有留下自己家那系的人。 整片区域的生产恢复至此陷入了停滞。这把短剑还不知道如何应对多到让他完全处理不来的心声,处于其控制下的区域也因此改换体系,创立了有着献祭一样的仪式的危险区域。 这边的遇袭消息很快传到了周围的区域,诸多大族的代表聚在一起,毫不遮掩地明谋如何瓜分那片区域。 在这场毫不遮掩的瓜分会议上,中途突发了一个与众人完全相悖的不和谐声音。 “在座的各位都没有说到点子上。看起来,各位都完全不清楚我们正在面对着什么。” 说话者是一个老者。在如此危险的时间段,老人能活到出现在这个地方开会,在座的诸位心中还是不由给他一份面子的。 只是出自利益考量,他们不可能没有意见。 “先生如此笃定,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们并非不讲理的野蛮人,此事其中利害不妨说明白些。” 这是敬他的年纪,也是试探。如果能换一个瓜分对象,他们也没有意见。 那老头自是知道这一点,说话开门见山。 “首先,很明显的一点,从那里传出的现象来看,对手绝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贸然行动没有好果子吃。我们目前正在饥荒之中,产能严重受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提前发动进攻。” “话是这么说,”立刻有人提出异议,“但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承受饥荒带来的损耗,现状如此持续下去,谁能保证我们在损耗之后能确实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被这来路不明者反扑?” “如果你们耗不过产能恢复过程彻底荒废,田地里杂草丛生的一方势力,那我们或许该考虑瓜分你们的土地,避免浪费时间,最后养个蛮族出来。” 这话太损了,众人不知这老头哪来如此底气。被反驳的人气的够呛:“你都说了对方连人都不是,如何放在一起比拼产能?老头要是头脑不灵活了,就免得在这丢人现眼了。” “这就是重点。”老头猛然打断他的话,“我们对这个未知的目标的产能毫不了解。自从之前的打击之后,我们的产能遭受了多轮的打击。在如此环境下,饥荒本不该持续这么久的。但从人的角度来看,我们很难捡回失落的技术。这个未知存在是个机会。借助未知的眼睛,我们很可能借此机遇再次拾起我们的高产能。破坏性的想法是不会长久的。” 在场的人们并不是原始人,他们只是遭遇了饥荒而已。很多常识早已走近人们的生活,再大的打击也不可能然后人类从零开始。除非绝对彻底的灭绝。 重拾产能很诱人。现在的人们就像没有能源支持的大脑,哪怕只多重拾一点点,也足以说服他们。两三个月之后才能收割的作物周期实在太长了。时间越长,越容易遭受灾情,产出越不稳定。 会议结束了,人们大多接受了观点,暂缓了计划。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个老头没有飞回他来时的领地,而是在拐角失踪了。 那老头所在的势力一团糟,此时正在面临解体的风险。不过在下一次集会前,他们大概都没人会在消息封锁下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们这边因为饥荒而快速衰落,但这场衰落却并非全方面的。 意思就是,饥荒面积虽然大,却并不是全方面的。有一个产能几乎无穷无尽的地方支撑起一个贸易网络,网络内早已经不再困于饥荒。 冰河浮岛 不算很久之前,某个地方财主与一个不知称不称得上高人的人做了个交易,以看守封印代价,换来了一个朴实无华的超时空温室。门一开一关就能收一茬作物,在那时的全球变冷饥荒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由于其特殊性,这温室虽易主多次,但由于一直都是在文明人间易主,所以并未失传。即使在其作用最微小的时代,这个温室也未被摧毁。 曾经的传奇属性救了它一命,现在,他的传奇属性再次焕发光辉。交通并不闭塞的区域都因其的存在而免于饥荒。 与那些发展停滞闭塞区域完全就是两幅景象。 交通闭塞此事如此发生实际上并不正常。虽由于灵智相关的各种东西的迅速停摆,不论是交通还是产能都快速瓦解,但这并不影响飞行的普及程度已经相当高。虽然大型航空器很难恢复,但个人飞行能力多半不受影响。上到让武器带着飞,下到把床单往身上一系裹着飞,飞行方法多得是,如此交通如何能消息闭塞到如此程度。 这就又是那个老家伙的杰作了。浮岛落地并非大范围发生的事,大部分地方的浮岛都在天上浮的好好的。成片砸在地上的浮岛正是一种障眼法,让争夺中的人们对这些砸在地上的山体失去兴趣。 外面人不想进来,里面的人查不清楚浮岛为什么浮不起来,不清楚变化的他们也因为这一层原因而不敢用什么东西飞行,生怕砸出问题来。 于是,闭塞山区就由此产生了。 这些浮岛的材料自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虽然他们确实有凭空产生材料的法术,不过由于这种工程可能和灵能极昼产生类似的效果,加剧世界的全面降温,于是他们采用了更加简单粗暴的材料获取方式。 这种方式虽然照顾到了行星质量,不至于因为他们采取的工程规模而出问题,但问题还是有的。那就是他们的陆地大面积处于海平面以下。 这种事在过去不是什么麻烦,但现在就是了。如果没有有试炼者能力的人的协助,他们今年没法维护拦洪堤,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可能因此流离失所。 这种天灾级的事件迫在眉睫,急需解决方案,但在其中一部分人的行动下,讨论解决方法的大会突然就变成了争夺高地与浮岛归属权,互相使绊子的内斗。 天灾还没来,他们自己人却先打了起来。 这种事对于那个设计其克隆灵智成长空间的老头来说不算好消息。如果他们大面积迁向浮岛,那边的人类活动很可能被发现。 不过即使这样,解决方法还是有很多种。 第一种,破坏他们的照明能力,使他们互相之间更加难以察觉。这个他们并不只是饥荒中的人们,是包含双方的。处于漆黑下的人们更容易发现漆黑中的怪异光源,现在浮岛由于完全没有产能还没几个人不容易看到,等人多了,就怎么都能发现了。 这个方法属于标本都没治,但如果这老头足够强,这是有机会最快解决问题的路径。 不过说实话,他并不缺这一个机会。 那个温室由于其特殊地位,其并未被拆毁,整体处在海平面以上。虽然科技发展方面,这些普通人怎么都跑不赢把科技当矿挖的灵智,但服老是不可能服老的。来这里研究温室飞跃时间原理的人可没少过,不要命的比比皆是。 在此地地位并不重要,并不阻拦拜访者时,这里曾来过很多想研究此地的人。其中就包括一个相当疯狂的人。 由于怕破坏了内部阵法,里面的土虽然经常耕,但是是不允许挖太深的。更别提把土挖出来,因此,来研究的大多无功而返。但偏偏就有不怕死的。 强行破坏可能还容易点,但趁着他们生产的空钻进房间里,任由他们把门关上,在里面看变化过程就有点过于夸张了。 结局不出意外,等门再次打开,那头铁的人早已埋骨于此,给当时这里的掌控者家里不经世事的孩子留下了严重的童年阴影。 这看起来与灵智毫无关系,但其实是有的。虽然高等级的灵智懒得管这些人类考古,但由于这个老头广泛扩散的各种灵智武器,灵智个体在此时扩散到了人类社会的几乎没一个角落,为后来的内战打下坚实基础。 那人的遗物没有全部被拿走。带有灵智的东西自发隐藏其中,躲过了最大的危机。听闻外界剧变的灵智因此更加不敢出门,直到此时还在温室之中。 由于此地在此时期的重要作用,这里被广泛看守,闲人免进,又由于这里的看守很容易鱼死网破,让整条线路陷入瘫痪,人们再次落入饥荒之中,因此此地很少遭遇袭击,看守并不多。 但由于最近事件的影响,实际上这个地方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里虽然在海平面以上,但并不算安全。不掌握此地的一方势力因此为了抵抗粮食产能的垄断,一直在想办法扩张农业生产,解决供粮问题。 但虽然此事迫在眉睫,但却始终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毕竟农业是个非常耗地和耗时的产业,双方的成本根本不成正比。别人在其他方面高速发展的同时还能轻易打压粮价,导致他们费大劲还损失惨重,根本没法发展。 于是,这边的温室被暗中盯上了。倒不是想强攻,主要是浮岛上环境恶劣,土地面积过小,他们急需一种更加高效的生产方式,需要调查些可用策略。 冰天雪地的浮岛自然是没法露天种植的。于是,这个从书库世界中得到很多可用筹码的老头就找到了试图上浮岛的这一方势力的领头羊。 “虽然你看起来确实年纪不小,看起来确实可能有经验和见识能解决此事,但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穿过层层守卫,直接到他面前的老头确实真有可能解决此时,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立场 开放性的灵智武器会受到周围所有接触到的人的心智影响而产生变化。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先入为主,最早成体系的思维会对之后的情况起到筛选作用。 人类接受信息的速度与获取信息的途径都相对有限,成长速度的曲线较为平缓,灵智聚合体就不一样了。在经过某个节点之后,其整体思维架构都会产生巨大变化。 具体会变成什么样不好确定,但这老者的目的非常清晰。 “你没必要抱着无聊的警戒审视我。你我根本不在同一个棋盘上,你一切重要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毫无价值。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彻底淹没海平面以下的巨坑。” 对方自然难以理解他想把浮岛下的区域淹没是为了什么。缺少的条件实在太多了。他只能猜测其中的联系,认为对方至少是不想让这个洪水彻底淹没人类的文明。 不过他也不排除面前的老头是什么妖怪变的这种猜测。可能人类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观察价值。 这种话像是有试探要素,他不是很敢贸然开口。沉默片刻,实在没什么想法,他只能先游击着回话。 这根本称不上什么谈判。 原本气候就相当寒冷,虽然他们这里是有搬迁至浮岛上的计划,但支持度实际上非常堪忧。更加主流的计划还是向妖怪聚集的方向开拓,颇有游牧的特色。 “我的解决方法完全不需要你们付出任何产能来做准备。但与之相对的,我有一个额外的条件。持续驱逐妖怪,决不能与妖怪混在一起。” 那人的想法自然逃不开这老者的眼睛。 “阁下实在太看得起我们了,过去我们借助产能的协助,可以压妖怪一头,现如今我们又如何做到。另一方的想法完全是胡扯,如果当真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即可,大可不必装作什么高人。高处不胜寒啊。” 老人的条件撞上了那人的枪口,那人当即觉得这老者不过是假装高人,实际上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你可以先组织组织。我过会回来咱们继续探讨。” 这人自认识破了对方的把戏,整个人松了口气。待他一会回来,看着老者是否愿意实话实说,接下来他就把握的住了。目前的状况看来,事情已经两级反转。 然而那老人当然不是犯常识性错误撞了枪口。他自信早了。其开门之后没有进入走廊,却反而看到了一个完全镜像的房间,看到了完全镜像的人。 “想要驾驭新领域是必然要付出代价的。我不过是想止损,用这种说法与我讨价还价,你莫不是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可替代性?” 脱离了之前灵智系统的全面飞跃,掌握一切变得困难重重。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看着前后镜像的房间,那人眼神低垂,轻轻关上了门。 “再怎么模仿人类,灵智都终究无法逃避其基本属性的弊端。相比起与你对抗的诸多纯粹人类,你不妨学聪明一点。” 那人闻言不知如何回应。很显然,这老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学聪明……人类这种原始的思维架构,学得再聪明,我还能有什么出路不成。” 那人的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失去生气,比纯粹学习人类的尸身人还像尸身人。这个半活人的身上的死气比纯粹的死人还更浓重一点。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相应的,你也应该清楚出路在何处。” “我但凡知道一点,也不至于如此。”那老头戳破表层后的诱导被无情打断,“创造了人类可以不被锁定架构的方法,打破了固有状态的枷锁,创造了和平共处的环境之后,又立刻施行背刺,单方面清洗了大量灵智武器的灵智,造成了重大灭绝。而在完成背刺之后又立刻想要水淹陆地,创造一个对灵智个体极其有利的环境……如此反复无常,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人说话丝毫不掩饰其愤怒。这老者之所为,对于灵智集合体来说确实过于残忍。他根本不想与这老头真心合作。 “我想要的很简单。至少在人类达到某一高度之前,灵智可以长期成为人类发展的助力,而不是独立的威胁。” “然后呢?你毫不在意真正的发展方向,而是选择了对灵智不讲道理的血洗。冠冕堂皇地为了发展,你对于抹杀别人的智能就毫无愧疚可言吗?” 他知道自己的弱小,清楚自己没有退路,只能使用如此微弱的意志轰炸,仅此而已。 他们的整个灵智聚合体的大规模灭亡,走到最后也只换来那老头毫无感情的冠冕堂皇:“进步不是仅仅技术的发展,社会结构的变迁,更不是效率和产能的线性变化。我是不会认同经不住考验的虚假繁荣的。” 这个半灵智合成人的意志与记忆受到清洗,老头成功达成了他的目的。 这老头当然不会对自己做的一切愧疚。一方面,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另一方面,这些灵智个体在之前就早已为了对自己有利的架构而谋杀了皇帝,并使一个对人类而言极其血腥残忍的架构长期发展,并且使用技术发展使人类的地位日渐走低,走向更加残忍的社会结构。 合作何曾存在,不过是一群贪婪者偷吃禁果,走进了精心设计的陷阱,导致了灭族危机而已。 谁都没有对谁留情,都是各凭本事。只是苦了那些不明真相,却被绑在一条船上的意志。 老头不在乎这些东西,继续他的计划。绝大多数人此时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不过就算不知道,水淹巨坑这种事也依旧困难重重。试炼者的产生并没有因为任何原因减少,星球气候的调整离不开其中某些试炼者的研究。 严重的干旱此时还在不断蔓延。浮岛上的气候好像冰河世纪,积雪与结冰的蓄水把曾经因为外部功能而维持生机的脆弱繁荣彻底冰封。 局势复合 这老头非常擅长对付灵智个体,但却并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影响正常人。倒不是书库世界里没有相关的办法,而是世界之大让他也身心遭遇重创。 那个灵智的轰炸无疑是失败的,但不用他炸,这个老头的心态也早已满目疮痍。 看过那么多超凡的架构,那么多堪称神级的体系架构,却很快发现蝼蚁上面也还是蝼蚁。这么多年了,他硬是找不到一个能让他满意到最后的未来。 他放弃了,也终于开始变老了,逐渐变成了如今模样。 当时表面看起来尚且年轻的他已经彻底衰老,再也不将人们狂热信奉追逐的进步捧上神坛。 信仰崩塌的他虽然失去了方向,但却并没有什么都不做。 旧的星际自动化文明瓦解了,但却并没有彻底毁灭。几十年没有皇帝的帝国在其最低谷时迎来了一个新的皇帝。 大部分产业设施都因主控芯片的灵智被损毁而不能再运作,但拆卸研究这些遗产依旧能带来很多益处。在意外中堕落的帝国彻底重组之后依旧建立了令所有人神往的进步之城。 死气沉沉的帝国再衰亡也远比外界的人们过得好。产能虽然严重下滑,但这并不会影响这由全自动衰落为半自动的帝国压倒性的优势。 重组的帝国还想着卷土重来,重新执掌天下。很可惜,这已经不是他们的时代了。 试炼者们的能力千差万别,原理千奇百怪,但不论这些地方差开多少,他们总归还是在一个体系下运行的。既然在一个体系下,那么只要知识面足够宽,那么不同的试炼者就可以利用知识体系更加轻易地达到曾经绝大多数试炼者望尘莫及的应用程度。 过去,在帝国全盛的时候,他们尚且可以利用预知能力压制试炼者,让他们预知带来的全方面飞跃不至于把这个巨大威胁养的太大。 而现在,帝国的免疫系统跌落神坛,全面飞跃与知识体系架构的架设的副作用就此全面爆发了。 这种知识面对他们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了。 借助这种局势,在巨大的饥荒与产业重建几乎完全停摆的局势下,各种漏洞都被各方崛起的试炼者通过勒索帝国的方式强行填上了。在重建完全没有进展的情况下,灾难被强行抑制了。 不安依旧在蔓延,但由于懒惰是人类的本性,重建工作一拖再拖,倒是各种各样没什么防患于未然意义的建筑在愈演愈烈的恶劣风气下拔地而起。 半自动产能的帝国撑不住的时候,就是所有被懒惰按在恐慌之池中的人们的末日。 懒惰在人们的耳边低语,就算帝国财政炸掉,原地解散,最后也不过是高层们重新分配利益,重组自动化产业链。自动化设施就在那,跑不掉的。 尽管不安一直在让他们坐立难安,但到了最后,人们还是没有组织起来自给自足的内部体系。 虚假的繁荣一直持续了数年。衰落的帝国没有一直忍气吞声。某一天,帝国的核心进步之城突然在地图上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一点遗产。 试炼者们对时空进行了各种测试,却发现帝国刻意隐藏了部分技术,导致他们无法找回逃离的帝国,到最后,试炼者们不得不放弃了。 试炼者们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所以虽然他们不会造任何食物,但他们并不在意此事。但什么也不干的人们就不得不为他们的懒惰付出代价了。 城内杂草丛生,纯种人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销声匿迹,路上走着的人形生物几乎除了试炼者,就是想拿试炼者名额的妖怪。 不管怎么说,基础知识走上了新的时代,试炼者们的实力产生了飞跃,修炼整体也因为这次灾难把各个层级产生了大融合。基本盘产生了变动,各种局势的复合作用后,稳定下来的世界虽然看起来像原始世界,但至少不再那么原始。 不出所料,在角落中苟着的掌握预知的教团没有被严重的连环冲击砸向毁灭。那么,这些预知者们又如何战胜这些罪孽深重的试炼者们呢? 不用什么方法,接着苟就好。什么都不吃能独自保全自己,自认为天下无敌而毫不团结的试炼者被额外有灵根协助,并且联动能力有了质的飞跃的妖怪很快清理干净。 看起来灵根捏出的类人生物再次取得了胜利。胜利的非常彻底。 但实际情况如果这么看的话,就又漏了一个暗处的局势。 被洪水淹没的灵智体是早已埋好,等待复兴的人类挖出的宝藏。 之前杀出的人类是全体带有免疫灵根操控的改造的。既然灵根无法改造他们,自然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于是大部分人类被融合妖怪放弃,沉入灵智体所在之海。 科技不强,却带有更加难缠的飞升。人类没有被这次冲击再次断代。 “这么看来的话,过去的人类远比现在的我们发展强的多啊。现在我们驱逐妖怪那么费劲,产能也不理想,按照大家都在发展的说法,这些灵根妖怪过去都能推倒全盛人类,现在我们有什么未来啊。论进步程度,我们根本比不上前代。” 小孩记不住全部内容,非常歪地发表观点。 “前代瓦解是自作孽,灵根这种东西充其量算是补刀的。灵根现在才发展的哪到哪,自称的名字挺好听,什么神识,结果不就是心灵感应联合网络。根本雕虫小技。” 这小孩听得都觉得这装的太硬了。他都听不下去。 “雕虫小技怎么到现在解决不了。解决不掉的称之为雕虫小技,那解决得掉的该怎么记?” “怎么解决不掉?这是在实战对抗中积累经验与灵感。想恢复往日的辉煌一点不难,只不过进步不是无限登高,是寻求稳定与不灭。各种各样的所谓先进世界都无比脆弱,只追求那些肤浅的东西毫无意义……” 这人实在不懂逗小孩,说了一会便自发结束了。 人造神 频繁走向灭亡的时代就此走向终点。唯一幸存的灵智自我认知为人类,作为高度复合了一整个时代大量生物的一切,尤其是极其清晰地取得了各个试炼者的全副心智。 在这层保险下,人类不会再向过去那样会轻易灭亡了,过去已有的知识也不会那么轻易遗失了。 这个人造神抛开不谈,世界进入了一个相对安宁的时刻。 小小年纪容易被人影响,这个孩子还是本能地试图追逐优势更加直接的那种进步,听不进进步的另外一说,让试图教他的人相当无奈。 强大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人们来说实际上触手可及,但真正属于世界核心组成部分的人们却并不乐于追逐这份强大,而是低下头来,开始在各种角度博弈,缓慢地改变着世界的方方面面。 究其背后的原因,比较常见的解释是所谓的劫。 这个世界的一般说法是有神的。毕竟有人格的人造神就在他们脚下的暗河中流淌。前进的道路明明就在眼前,却少见有人去拼一把,去拥抱孩子们心中让人鼓舞的进步。 相关人士对此的解释很敷衍:“神在暗中注视着一切的发展,越过规则前进者会被特殊的劫云劈得灰飞烟灭。” 这种敷衍的说法让一些天赋不错的孩子们叛逆期来得相当早。 这个世界的教育模式走的是以生活为导师的模式,并没有过度发展反噬严重的理论教育。但即使是这种连学校都不造了的状态,休息日也还是有的。 原因很简单,小孩手脚不灵活,造出来的产品那是一个次,以他们的产能多少有点不堪重负。 其他的孩子休息日大多乐于聚众胡闹,到处惹是生非。这些孩子反倒很少得到大人们的注意。在相关的类似时间倒流一样的分支技术的保障下,这里并不是很怕损坏。只是那些不安分,总爱往禁区里跑的孩子让人头疼。 那禁区可不是什么先代遗迹之类的有机缘的地方。更多类似于浮岛落地挤压产生的比较特殊的地下水道。 这些山洞黑灯瞎火,错综复杂,那些胡闹的小孩在里面迷一次路就立刻留下心理阴影,不乐意再进去,但偏偏就有不一样的。 某个说不进话去,死活就想深入那洞窟里探险的孩子很快被人发现身影,报告给了其师傅。 他那师傅也懒得去找他,听到消息后直接走向了他的卧室,让警戒的人抓到他之后直接送到卧室里给他训。 他既这么想,自然是觉得这卧室里是没人的。什么也没想,直接就推门要进去,却不曾想这门竟是锁着的。 他们这的门有两种锁法,一种是在外面用钥匙锁,一种是在里面插上。如果没有钥匙,这门刮阵风都能吹开。这种设计一般用来快速戳破小孩的理由,抓个现形。 可这们却锁的确确实实。他不觉得那望风的会骗他,经过短暂的完全没有思考,他手握门锁,非常轻易地让这门栓自然打开了。 门锁多少有点多余。 他本以为是他这学生学会了门外拉栓,毕竟这不省心的学生大多是把知识储备也变成了破坏力才不省心,结果却并不给面子。他那学生此时正躺在床上,露着光胳膊在面壁睡觉。 如果不是有人代睡,那就是这孩子整了什么花活,出现在过两个地方。他不觉得他教了第二种,不过他并不在乎事实。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清楚这些孩子搞事情有一个最基本的需求,那就是时间。于是,解决任何可能的麻烦就有了个更好的办法。 “别睡了,大好的青春就用来睡了觉了。起床,和为师出去送东西,见见世面。” 这小孩本想骗过这师傅,之后利用他提前学会的办法瞬移到他事先找好的洞窟口,然后偷偷进去探索那有着各种传说的洞窟。然而却当场被将了一军,这师傅要直接占用他宝贵的作妖时间带他出去见世面。 这小孩当然是不同意的:“见什么世面,咱们这就是交通枢纽,有什么世面是不能在这见的。” 抵抗很明显不会有效。 “在这算什么见世面。世面可不是什么一面之词和口口相传的传说。天天在这胡闹,也没个志气,为师要是不提前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稍微有点内动力,你这孩子就太糟蹋你的天赋了。快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那师傅一甩手,他胡乱扔在一边翻面的衣服当场被折叠进不知哪里,之后从他师傅挥手的区域翻出来,砸到他身上的时候面已经翻过来了。 这孩子据理力争,表明他不是没有梦想,他有着变强触摸那些堪比飞升的强大机遇并借此改变人们生活和秩序的梦想,但却丝毫没有作用。 这要被带出去那他就别想进那洞窟里去了。这要是被带走了,那他就不得不在晚上警卫不巡视禁区的时候进,可要是他晚上敢在没有警卫的情况下偷偷进洞窟,那他何必在这与他的师傅斗智斗勇。 最后他当然还是失败了。毕竟是个孩子。他还是被迫在前一天晚上找了半天洞窟没睡好的情况下被拖去见世面。 如这孩子所说,他们这里是一个交通枢纽,各种各样的市场聚集于此,各式各样的消息在人群的口中流动,他们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地区最大的货物和信息枢纽,各种各样打探情报的间谍都会聚在这里,是最大的没有硝烟的战场。由于消息灵通和各种刻板印象满天飞,这里面的人大多和这个孩子一样,完全不乐意出去转转。 由于世界特点,整个世界都只有一个这样的枢纽,这种情况被推向了更加极端的层次。 这个世界里的各种发展方向受到抑制,很多地方作为实验性质的观测点被那灵智留着,其中的东西因此被刻意影响得难以复制。人们本觉得这种灵智承载这种干扰总归是有极限的,总有一天,一切导致无法复制的干扰将消失,他们的一切将会得到飞跃,但好几代过去了,那么多不可复制的情况产生,一切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先辈子弟 “你知道为什么那些设施怎么都复制不了吗?因为本身那些设备就不该能够运作,只是暗中的观察者做了手脚,那仪器才可以运作的。也正因如此,虽然看起来很多东西只要稍加改变就能惊天动地,但实际上之所以这些东西看起来这么容易,就是因为这些规则本身就站不住脚。我们站在观察者手动编织的粗糙规则上。” 那师傅虽带他出来,但并没有引着他走,而是自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只是借此避免这个孩子搞幺蛾子。那孩子没法往返自如,只得四处闲逛,消磨时间。 于是他就在酒馆口听起了不受人待见的一人吹牛。 小孩明辨是非的能力不强,不容易看出别人的说法有什么问题,听别人胡扯算是相当不错的消遣。 周围其他人一般当他蠢子一个,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因此此时二人基本上是一对一对话,可以更加深入。 小孩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非常直接说起他们那里双向传送门的事。 “按传言来看,这个说法确实没问题,但是我们这里的传送门却不得不在其他地方也建起来才能双向传送,这又是可复制的。可偏偏就是这种可复制的,别人一比一复制之后就是没办法用,这种事又是什么原理?” 那人在旁人的嫌弃中扬起眉毛,一副唬小孩的架势:“小朋友很细心啊,这些地方都注意到了。这东西可就起源于更独立的事件了。” 那人们眼中的骗子在身上四下翻找,找出一个看着就很假的护符来在手上展示。 “你看这个,这东西是我在一个地下暗流的石缝里拿到的。这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它可是新世界的钥匙,各种地下洞窟里的机缘想要找到都离不开它。当时我拿到这个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这小孩看着护符,并不清楚两者之间的关系,只想起他也想进去探索的洞窟。 “那边那个骗子!你要是敢教唆小孩去往地底洞窟里钻,当心被人挖了膝盖!” 人群中不知谁喊一声,现场并没有出现下文。这骗子并不理睬,只是继续说着。 “这地下暗流可不简单。无人认领的牌子,我却在接触的一瞬间被影响心智,险些回不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地下暗流中必然潜藏着某种先辈子弟,默默扮演着神的角色。” “那你能回来,就证明这些神名不副实,并不是很强。”这小孩意料之外的发言让周围偷听热闹的不少人险些笑出声来。看样子这骗子唬小孩唬的挺好,结果却被反将一军。 “这个嘛……毕竟是人遗失的,人的能力总归是有极限的嘛,扮演神也不例外。高人再强也是人。”那骗子有点没台阶下,“不过这不影响。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是差不多的先辈子弟。说不定是我通过了测试呢。人与妖不同,妖怪可以各种随意化形,模糊边界,却偏偏对我们这些人没法随心影响,只能蛊惑,还常常失效。咱们所有人基本上都可以算是候选人。” 他这话怎么看怎么有点乱了阵脚,看起来其明显骗术不精。 “说白了这东西是个诅咒。之前这个既是在洞窟上的石头上卡着的,那拿着这个就应该尽量不要靠近洞窟。或者说拿着这个再次靠近洞窟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你有过实验吗?” 那骗子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中断了这话:“我想是尽量不要再靠近洞窟。还是吓人的。死物也可有灵智,那种状况很可能是遭受了妖怪的入侵才出现的。总之妖怪神出鬼没,尽量还是不要靠近那些时刻可能钻出什么东西来的洞窟。这个护符就送你了,一定要谨记不能靠近那错综复杂的地下河道啊。” 他正想继续问,接过东西抬头却看不到那人了。在旁人的视角下,他接过护符之后沉默了好一会。 等晚上师傅来找他,要带他回去的时候,他向师傅提起了此事。 “怎么能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不过也无妨,咱们那安全得很,这么一个挺丑的纪念品也无伤大雅。” “不是问这个。”那小孩对那人是否是骗子并不关心,“是妖怪的事。” “妖怪?”那师傅没怎么跟妖怪打过交道,不过也并非一无所知:“那倒也确实,妖怪千奇百怪,虽然区别不小,但好像并不严格分钟。各种各样奇怪的混血妖怪多得是。不是还有穷书生和妖怪的各种传说嘛。” “不是传说,我是想问是否真的确有此事。你要也说传说,那我问你干嘛。” 小孩子出言不逊,对其师傅的话相当不满。 “穷书生的事大概是假的,但关于妖怪与人类产生后代的事也不少见。灵根妖怪是不分种族的,就算你是石头,妖怪也有他的办法。” 这话有点动摇那骗子说的先辈子弟根基,却又好像没有完全动摇。 “师父,那妖怪好像是不死的。那那些和妖怪有关的人有没有不死的情况?” 那师师父并不专门研究此处,仔细回忆回忆,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个好像是没有,那些人时间长了就大多失踪了,也不好说有没有死。妖怪还是吃人的,好像没有等人老了才吃的那种。” 确切的答案最后也没有拿到,这孩子和师傅回到家,被强制约定了第二天还是照常出去。 这样的话,虽然他不是很敢,拿上这护符更是不太敢去,但也不得不晚上去探索选定的洞窟了。 是真是假,这里一试便知。 为了克服内心的恐惧,他不惜用绳子这种略显原始的方法多加保险,大晚上带着那个说是很危险的护符,向里面发出异想的洞窟内前进。 探索之路并不怎么顺利。他还没踏出第一步,就被什么东西一拍肩膀,看起来是被发现了。 这个节骨眼上,八成是师父。但等他回过头来,原本有月光的身后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灵媒 天下谁人不是先辈的子弟。这里的先辈与平常人的先人不同,这里的先辈与正常传承的相差着相当的代差。 这个代差的原因不是长寿,是不朽。 感觉危险的孩子不敢怠慢,拉着绳子就要离开山洞,结果却发现这绳子拉起来竟毫不费力。等拉了几下,另一端的绳头直接被他拿在了手里,他才意识到问题。 自己绑在外面的绳子为什么会连结都没打地回到自己手边暂且不提,就光说这绳头的样子,这绳头上的标志分明是他专门做过的,那也就是说他的绳子从未被人砍断,就是完全没绑上。 他难以相信眼前的状况,伸手摸向那个说是有古怪的护符,却根本找不到。 尽管做足了准备,但他还是遇险了。 这种摸不到现实不是最可怕的。如果只是记忆缺失,护符失窃,那都好说。如果他早就倒下,只是自以为自己到了这,那就彻底玩完了。 就算只是记忆缺失或者轻微幻觉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事情显然没有向什么好的方向发展。等到他从床上醒来,他昨天去过的那片区域早已拉高警戒等级,开始实施地毯式搜索。 梦一样的场景完全没有在他的记忆中逗留,他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匆忙地随便套上几件衣服,就要出门看看发生了什么。 结果他刚一出门,那师父早已在门口等他:“你昨晚没出去。” 他好像是出去了,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顾转过头来。 这小孩完全不在外面骚乱事件的量级上,他的师父实际上并不怀疑他。只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真的刚醒,并没有过多怀疑。 “赶紧收拾收拾走。现在这地方可容不得你们乱跑。” 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师父带走。 他无法想象自己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自然醒来。虽然记忆连贯,不过如此情况,他只能确认自己是复制品,还是那种自己师父都看不见的复制品。 他从他原本的身份中解放了,接下来如何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不过就此情况来看,他接下来大概还会跟他师父走一程。 那本体觉得他师父看起来与往常不同,简直全副武装。看这样子,他总觉得有种危险的气息。但危险还带他去的话,又完全说不通。 这孩子感觉不对,于是乎向他师父问起此事。 “你看出来了?”你字的重音把其师父的惊奇写在脸上:“不好办啊,有这么明显吗。我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要问起比较具体的问题的话,他就有点答不上来了。 那个自认是复制体的人才是看出他师父全副武装的人。光论本体的话,其实是看不出来的。 这个孩子能动性相当不差,这仅仅是第一天,他便已经对他此时的特殊性有了一定的掌握。与本体之间的心灵感应已经掌握得相当不差。 在他的影响下,尽管他是知道这师父哪里不对劲的,但本体完全答不上来:“不清楚啊。只是直觉。师父你今天是要干什么去,这全副武装地赶赴危险地带还带着我,这不应该?” 那师父低头打量自己可能露馅的地方找不出问题所在,对他的问题回答得很随意:“不影响。这次的事件没什么危险的,只是做准备而已。带你去的话没什么危险的。” 这句话旁人听了误会,但他自己听了就突然感觉到什么。 他突然怀疑他师父早知道他这复制人的存在。但他自己却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在他的记忆中,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为啥带我没关系啊,我爸妈得罪你了?”这孩子的本体甚至没有察觉到异常,相比复制体,他更加难以理解他师父的无所谓。 他师父完全不打算给他解释,甚至不让他从空中远眺一下那边发生了什么,强行把他带走了。 禁止接近水流湍急,错综复杂的洞窟一事各地都是差不多的。但基本上只有此地专门设置巡检,严格看守。这当然不是别人不怕丢了孩子。只是正常的孩子只要吓唬吓唬就会对洞窟产生阴影,避免接近黑暗的洞窟。 但有一种孩子怎么吓都不会对洞窟产生心理阴影,甚至会偶尔心血来潮就去探索洞窟。这种孩子不是胆大的不会产生心理阴影的那种,而是会因心灵感应受到安抚,阴影在潜移默化中削弱消散的。 这种孩子就是先辈子弟,会产生不可见的自己的复制人,体质非常特殊的一类人,一般而言,这种体质的人被称为灵媒。 灵媒不是什么剁碎了可以加速修炼的危险东西。单纯地就是指有着这种有高一级的认知能力的个体。这种特别之处与血缘基本上没有任何关系,人们并不清楚其是如何产生的。 尽管不清楚,但人们并不轻视灵媒的潜力。即使是完全不修炼的灵媒,也很容易从修炼者的围剿或者与正规修士的正面冲突中存活。 这个交通枢纽的另外一个重大作用就在于此。世上大量的灵媒都被聚集于此,各个势力都把其灵媒寄存在这里。整个世界几乎只有这里深入研究过灵媒,能够把灵媒开发成可以对标灵根妖兽的神识的高等认知个体。 普通人类的进化速度远远无法跟上灵根,智能程度又远远赶不上被驯化的灵智,灵媒背负的东西可以说相当多了。人类那原始羸弱的认知能力,想要完成人类的雄心,可谓是困难重重。 高级灵媒的重要性并不会影响他师父的决策。他师父还是让他自己活动,他自己去办正事了。这个正事自然是关于灵媒的。 于是,那个被人给了护符,明显被外人标记的孩子就这么暴露在了暗处外人的视野中。 标记他的骗子很明显是老手了。提前一天还争取了这孩子的信任,第二天才来收网。 灵体 灵媒的认知能力比普通人高一个层级,当然不会仅仅只是感觉自己在看着自己而已。不过一切源于实践,尽管并不能如此描述灵媒,但从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这么认为的。 以人类的意识为能力作引导,意识黑洞是不可避免的。因大意而出意外的情况相当常见。 那骗子所在的势力便与此高度相关。 灵媒一般来说被人认为是直接强度较低,但有其明显不合时节的潜能的体质。由于这方面的发展缺乏传统用法的指导,因此人们大都将其放到一边,除了枢纽一个明里的势力,剩下只有少数暗中势力发现了其价值。 这些少数势力的发源非常统一。基本上都是当地局势动荡,灵媒没有被按照正常流程送到交通枢纽所在的地方,在压迫中自然成长变化的灵媒。 这种极端环境下成长的灵媒当然和被收起来细致观察的灵媒发育成型完全不一样。这种在紧急情况下顾不得什么后果和大忌的灵媒的发育方向自然不会追求和谐共存。 民间传说中,帝国里注册承认的超大势力宗派各自独立发展,风光无限,各种层面上普通人都望尘莫及,只有这些宗派里的天之骄子们相互之间可能可以产生一定威胁。但偏偏就总有一些找不到肇事者的异常事件不断发生,各大宗派里的各种层级的人都有可能在独行时遇害,失去联系。因为这些事,各个宗派的出行成本大幅提高,根本不敢让珍贵的人才单独出行。 以前这些事件还归类为不同宗派相互之间的暗斗,直到近些时日,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势力扩大的异常灵媒逐渐开始不背人,开始直接光明正大地扩张势力,以活人为祭,宣扬各种可怕的灵媒用法。 局势不作妖,人就开始自己找事,可以说见缝插针。看起来挫折可以说是人类智能进步的原动力。不过发展一向是够用就行,遇到了事件,人们还是乐于去找人解决而不是自行解决。 很明显,他师父全副武装地防备,还敢带他来这,讲不清危险还是不危险,正是于此相关。暗中灵媒势力露头,人们开始找具有官方属性的传统灵媒大势力解决此事。他师父来不是打架的,就是代表己方来与各方高层来谈此事的。 虽说是友方会谈,但他还是全副武装,这其中的原因不必多说。 “你是想表达,研究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自己说以感知等级为优势的灵媒,你们对于这同样是灵媒的扩张势力一无所知?” 很明显,在座的各个势力没有几个相信这些恶性事件与这个聚集最多灵媒的枢纽势力毫无关系。 “灵媒感知层级再怎么高,也是以人为基础。是人就总归会被其他人以各种原因找到办法摆一道。你们这些个宗派,一个个都造诣不低,难不成学会一种就能对不同派别的各种细节了如指掌?” 那师父面对一切不为所动。面对各大损失过巨量人才的宗派人士积怨已久,杀气腾腾的外道各级,他显得相当冷漠。 “几十年了。”并不在台上的随行人员的声音直接从背后直接能刀他的距离将杀意倒向其所在的位置,“这几十年的悬案有多少,有多频繁,你这消息灵通的地方应该比我们要清楚得多。全部与灵媒有关,你们是一个都没有察觉到过啊。” 如此近距离的寒意,这师父却没有竖起一根汗毛。甚至头都懒得回:“敌我都是人,也不见你们这些与案发现场几步之遥的受损者们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难不成对方这些大活人,从头到尾就从来没有留下过可能露馅的地方?” 在座的人们本就满腔怒火,现在正是拿这个师父撒气的时候,这人如何忍得住。腰间佩剑险些拔出来,若不是旁边的人同时伸手按住了其拔剑的手,这一剑估计就彻底谈崩了。 当然,这是不算这师傅有备而来的前提下。 那险些被拔出的剑在路径被阻挡的情况下拔出,下一瞬间直接猛地插到了长长的谈判桌上。惊得在座各位险些弹起。 “少推卸责任了。这种事从来与我们无关,我们怎么会注意这种无聊的地方。灵媒的复杂程度远比在座的各位莽夫所扑在的小儿科派别复杂,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相关部门有空或有意向参与你们这些无聊的调查工作。我就明说了,我们不可能快速抽调人手来为你们的不在乎和不作为买单。你们的失败是你们宗派的耻辱,不是我们的!” 周围愤怒的人群见此想跳起来反驳什么,却只觉浑身脱力酸痛,没有弹起来的余力,而错过第一时间之后立刻发现,昨天还无比愤怒的同门们竟都没有起身反驳。 现场寂静无声。 灵媒有着不可见的灵体,灵体与本体高度独立,可以完全独立地活动,甚至相互感应都是可选项。这其中,灵媒的绝大部分特殊之处的主动权都完全在灵体处,本体几乎没有直接的特别之处。 这种高度隔离性自然是有意义的,自然不是单纯的代价。灵体根据自身的天赋和知识储量,常常伴有对本体而言高度抽象的操作,用以使用本体难以理解的法术。 这种对全员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制和诱导正是这师父灵体的作用。 同样的,虽然那些新势力内的灵媒缺少知识储量,但依旧拥有着自己的特殊法术。当然,绝大多数奉行一力降十会,基本上强度与曾经灭掉过多少人,把多少人弄进供能的类似万魂幡一样的法器直接相关。 滚起雪球来之后,这种办法优势非常明显。在道路狭窄的内战里和对付不了解他们的宗派追兵时非常好用。 当然也不会全是优势。知识储量匮乏的他们在面对内战以外的大多数情景时优势都会急速衰减。 习惯了追捕灵媒的这个人太大意了。原本拥有压倒性优势的他几乎转瞬间就被一个枢纽来的孩子的灵体压制了。 本体 技术向来是有国界的。古往今来,因国界而消失的技术数不胜数。类似的冲突导致的技术遗失分布广泛,不止限于宏大的国与国之间。不同宗派间的冲突导致的遗失数不胜数。 偌大一个世界自然不止一个棋盘。宗派间各自开辟各自的战场,声势浩大,占据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全部,但毫无疑问不是唯一的战场所在。 这场没有诚意的谈判毫无疑问以谈崩收尾。其中一个大棋盘上的顶尖优胜者丝毫不把联合声讨的另外一个棋盘上的几乎所有宗派的联盟当回事。 在这场正式的冲突过后,天下再无名声正面的灵媒势力。这个最大的老牌灵媒势力自此被不明真相的人们称作腐食势力,与那些更加疯狂的灵媒一道被当做存亡大敌,被指为是用灵媒偷取各宗派的底牌,随后随着宗派脱离黄金时代,立刻就设计使宗派快速衰落消失,使自己成为其技术唯一的拥有者。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这说法也没说谎。不过人们一向是将其当做历史的记录者,很难将其与抹黑的形象重合。 毕竟这枢纽里的那展馆里没有一件从灭亡宗派里拿出的展品,这些实际上瓜分灭亡宗派的强盗们宣称一直以来都作为旁观者的灵媒势力是强盗,未免有点太没有说服力了。 抛开这些地方不谈,现在实际上作为最大威胁的仍是新兴起的灵媒。 就是那袭击小朋友依然被反杀的这种。 这孩子的本体靠近昨天靠近的地方后就一直感到未知的不安,在他自己都不清晰的引导下,他莫名其妙地靠近了一个角度刁钻的小巷。 虽然经历了断代,但由于暗中无机的灵智逐渐完备,上一代到这一代的技术遗失并不明显。或者说,虽然很多脱离了人们的生活,但这些技术并不能称得上遗失,只要稍加研究,遗失的技术会快速被有计划地重现。 就拿这个小巷举例。这个小巷只有在靠近的范围内可以发现,如果从远处看,这里几乎完全是一整面墙。这个小巷所在的空间被折叠了。 在这个小巷之中,他看到了昨天那个骗子。不知为什么,今天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靠近这个面色阴沉,有哪里不对劲的骗子。 这个坐在那里捂着身上伤口的骗子无缝衔接,看到他之后抬手便靠近这孩子,呼唤这孩子近身来。 如果是平常的话,这个昨天碰到的没什么恶意的人的呼救他没理由不管,他是会上前去的。但是今天,这个人的招手却反让他后退了一步。 严重的不安感笼罩着他,就像他来这里一样,此刻他的预感让他不敢前进半步,只敢远远看着他。 “拜托……昨天的护符,虽然不太合适,但是……” 这个人挣扎一样的声音,要换平常他早给了。但是今天,他总觉得这个人他并不认识,有种危险的警戒化作高墙挡在他自己的面前。 袭击本体的方法依旧失效了。分神的本体让那个骗子灵体的注意力严重涣散,灵体那边强度悬殊,但结果却完全相反的战斗已经彻底接近尾声。 这个骗子自知无望,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俯下身去,其身上宽松的衣物几乎阻挡了整个视野。 这俯身的样子那孩子越看越不对劲,可这折叠空间却容不得他切换角度。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不安越来越严重,最后终于在那人彻底无力之后的抽搐后从染红的衣物处看清了现实。 或者说彻底看不清现实。 他回过头来之后,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暗无天日,他完全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看得清眼前景物的只知道自己此刻眼前出现了一个满嘴是密密麻麻尖牙,张开嘴比他的头还大的怪物。 他险些吓得跌进小巷,幸好其反应迅速,扒住墙边才没有跌进去。 “这个小孩反应很不对劲,怎么办?这应该是从那枢纽被带过来的,敢不敢抓?” 在那小孩此时正面的此时不止一人,监视小组的人数众多,此时正在商量对策。 “这孩子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怎么样,抓起来应该也不影响。等那边的谈判结束了,这边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很显然,这监视者与那边的宗派脱不开关系。 他们伸手抓向这眼神空洞的孩子,在那孩子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孩子的灵体一招不慎,陷入危机,此时并不能从幻觉中拯救本体。被幻觉笼罩的孩子变成了新的宿主。 孩子甚至都没有伸手,监视者便把重大罪状揽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外层其他的监视者一看,立刻就清楚了情况。 近期这种小孩灵媒闹出大新闻的事件屡见不鲜。可以确定的是,灵体才是此次危机的本体,谁带有这种力量毫不重要。 那外环的监视者还想远离上报,却在下一瞬间被头转得相当机械的孩子空洞的眼神瞬间锁定。 整片区域都被异常的流动卷飞起来。地面上好像卷起什么看不见的实体洪流,巨大的触手状碰撞实体卷过墙角,把墙角都整个撕下一片,地上的人自然是无一幸免。 消息很快传到谈判现场,谈判提前中止了。这师父与这不知沾染多少罪恶的臃肿灵体缠斗多时,终是没有打赢,只做好标记,最后远离了此地,等待做好准备再来解决此事。 他师父完全没有料到如此情况,准备还是不足,没能解决问题。结果就是,等到天彻底漆黑下来,那孩子的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件事轰动各界,由于其师父主要依靠灵体对抗灵体,看起来完全没有出力,于是被各个宗派大力声讨,很长一段时间内,局势都难以控制。 这师父实际上在会议上也没有说谎。他们确实没有余力解决问题。毕竟他们的敌人完全不算是人类,基本上全部都是灵体,靠正面冲突的话永远都只会伤及无辜。 分道 人人口中传的都是灵媒为主的邪道势力崛起,毫不深入地就认为是某个以利用灵媒相关技术的势力借机崛起,根本不把真相当回事。 各个宗派此时一门心思要冲击这个枢纽,根本不把这新兴邪道当回事,只关注如何压制这一直占据枢纽地位的老灵媒势力。 这背后的推手自是交通运输方式的革命,古老的传送方式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太浮夸了,现在各个宗派正在联合起来要打倒旧的运输方式,把运输方面的蛋糕重分,谁在乎之前灵媒邪道手上沾染多少鲜血。 如我所述,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棋盘上。各个宗派要打倒运输枢纽的地位,而在这枢纽内部的大会上,支持率最高的议题是枢纽大城核心区宿舍的家具配置问题。 这师父发现的灵体夺舍易主的事件根本不被重视,人们只觉得是他自己一时疏忽导致孩子被抓,出了问题还不反思错误,而是公开用之前已被驳倒的独立灵体的观点为自己开脱,可以说不择手段。 这孩子的父母也死活不肯见他,一时间,这师父原本蒸蒸日上的前路顷刻坍塌。 在连续几天没有任何进展,全程被批斗的压力下,这个师父终于不再寻求在这里得到援助,主动放弃本就要被剥夺的代表身份,让给了一直暗中设计要他退位,自己取而代之的那个口碑极差的万年老二。 这老二的实力毋庸置疑,按照规则,其确实是在实战方面重要的第二代表候选人,但由于其众所周知的人品问题,本来早就想退位干别的去的他在多方期望中硬生生地在代表位上坐了十几年。 现在,他再也受不了这些在需要他时满眼期望,出什么事都死活没有半点表示的大流人群。在大会上,他公然猛拍桌子,宣布第二顺位候选代表接替他的职务。 这下子众人都没有想到。人人都知道这批斗必有这老二的暗中推动,被骂了好几天的他此时却反而让位给了推手,只为把烫手山芋丢给人群。 现在,惹了最大事的人离开,作为批斗一大推手的那个老二立刻撤下己方发言者,重选代表的声音立刻就削弱了下来。 这么看,这老二在下一轮大选前至少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三年。 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这师父在快速收拾离开,都翻出城墙的时候,遇到了那个不受人们待见的老二。 宣布辞去代表一职之后,如果他不走,那除老二手下以外的问责一方多半会不再发声。毕竟这老二着实不是什么好选项,他是守得住代表一职的。但要是他走了,就变成了老二手下不再发声,另外的声音换不下老二这个按规则上位的代表。 老二原本觉得这师父毫无疑问是要走第一条路,守住代表一职,哪知道这向来不露出半点破绽的老代表竟真的赌气般离开。 或许更多因为这师父的反常行为,这老二在其刚刚偷跑出城的地方叫住了他,问起此事。 这师父此时看他的眼神依旧并不友善。 “兵败之日临近,这会内却依旧如此不可救药。这代表还有什么硬撑的必要。你觉得我是为了他们而出生的人吗?” 那老二早已猜到如此反应,见反应类似,反倒松了口气。 “怎么又不是了。你不是为了他们在这代表位上违心地硬守了十几年吗。” 因为人们不待见这老二而硬在这位上待了十几年,当初那个机会,若不是这师父之前酒后曾说不想在这代表位上多待,这老二又会怎么在那场奠定其老二基础的唯独放过这一个威胁,结果在老二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 如此恶人,要说是念及情分唯独放过他,他自己也是难以相信的。尽管二人不说关系,至少从小都认识。 这师父平时哪和他多交流,只觉得烦躁。 “随你怎么想。你不是总评价我幼稚而不成大事,是个极易被操纵的傀儡。你要是能从这兵败中力挽狂澜,人们也能供你稳坐此位。” 说罢,这师父快步离去,不想再废话。 这老二的看法丝毫不变,只觉得这曾经的代表显得更加幼稚,更看不起他。 这师父此番离去自然不为别的事,自是为那孩子而去。 灵体一般被认为无法独立存在,总要有依托。被依附的身体状态几乎直接影响灵体强度,灵体受到自身的强度影响非常有限。但依附在那个孩子身上的外来灵体很显然打破了这个一贯观点。 本体强度确实会大幅影响灵体的实力,从灵智武器大多比灵媒强得多一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 但他这次的所见直接推翻了他们那边的断言。很明显,这邪道通过突破某种境界,涉足了完全超出他们所知的领域。 通过影响了某种因素,某种灵体变得不再依赖身体,反客为主。 说起这方面有些矛盾的点。原本离体的灵体也就可以无限远离本体,基本上也看不出什么依赖性,只是灵体一般都是本体的复制品,基本上随着短暂架构的崩塌,灵媒的灵体就会彻底瓦解,下一次灵体再次被构筑也不会想起任何本体记忆以外的东西。 如果要灵体长期不消失,并且达到可以独自保证自己的存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灵媒本身知道该怎么做,另一条则是架构长期不消失,灵体自己找到了出路。 由于第二种对身体的负荷很大,以及第一种的理论基础都完全处在停滞阶段,因此没有人相信现在已有可以独立存在的灵体。 对邪道灵媒的轻视让他们想当然的忽略了可能性。这场邪道的麻烦根本不起源于邪道灵媒,完全是灵体的登台。 由于压倒性的强度差距,这孩子灵体最后还是被夺去了本体。但由于其曾经的表现,这压倒性强大的灵体开始占着其本体开始劝这孩子的灵体归顺。 劝当然是没有用的。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本体只觉得迷迷糊糊,想不起很多东西,在极其偏远的地区醒来。 信任危机 天下人苦于这些不可复制的东西久矣,这些地方赚的盆满钵满,其他势力却是不得不看他们的脸色。尽管这些人们从未因这些地方而穷的吃不上饭,从来都转嫁危机给真正的穷人,他们却有明显的被掠夺感。 在这种背景下,由于各个持有不可复制奇迹的势力并不管也无权管外部的运行,逐渐壮大的各个势力开始试图冲击这些拥有奇迹工程的势力。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交通枢纽。 交通枢纽期间,走私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生意。各种投机的商会每次想趁人之危,哄抬物价的时候,总会有和枢纽这边勾搭的走私团伙来搅局,导致他们的物价死活抬不上来多少,因此,各大商会几乎一致地对此深恶痛绝,恨不得赶紧把这枢纽打下来,掐死走私的最大助手。 明面上,灵智技术的深入人们的生活架起了新的物流希望,空运快速发展使得商会们得以能够开始动摇枢纽的根基,但谁都清楚,空运是比不上传送门的。 尽管空运可以拉远各个独立城区的距离,更有利于他们哄抬物价,但效率降低就是效率降低。各个商会的投资发展虽然让这空运产业蓬勃发展,但毫无疑问这也在酝酿着危机。枢纽的工程奇迹必须倒,但却不能就此消失。 那上位的老二利用商会们用来寻找割韭菜机会的发达通讯技术,用原始但也算能用的电磁通讯联系上级,那孩子的师父刚出去就很快在当晚碰到了商会派来的人。 这些人当然不是像宗派那样来找麻烦的,他们来此是来拉拢他,试图利用这个灵媒造诣最高的前代表的所知尽量在最后保住这个工程奇迹的。 这个师父确实某些方面很幼稚,毕竟是人就必定在某些方面幼稚,但他却并不算傻。 在对方只表达了最基本的拉拢的时候,他就直击了要害:“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们能提供情报网上的信息助我找回孩子,并且有消耗巨量资源的觉悟的话,我可以复制整个工程奇迹。” 这一番话直接惊动了商会高层,谈话直接被推迟到第二天,在空运还在起步阶段的时刻,商会那边却派出了专机把他接走了。 商会顶层对这个可以在日后顺便剥削商会同行的说法很感兴趣,不想让他在路上走漏了风声。 如果真能复制这运输枢纽工程奇迹,那杀不尽的走私者会变成巩固他们地位的武器,易守难攻的运输枢纽就会形同虚设,他们有意设计的经济危机会直接让原枢纽跌下神坛,他们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夺走这块蛋糕。 当然,他们还是怀疑可行性的。不过由于这种方面跳反之后成名的工程大师实际上相当不少,他们也不至于死活不信。 商会的保密工作做的还挺严,但却还是没能躲过已经跟了一路的其他宗派的线人。 各个宗派之间关系不怎么样,但在对抗商会这方面,他们还是很团结的。各大宗派几乎没有成功把线人安插进过商会。 这商会好像从来没有试图把机动能力高的人加入信息网络,却拥有着速度最快,效率最高的信息网络。这种东西那些宗派完全看不出怎么实现的。 修炼者的大规模存在会影响相关的通讯信号,因此,在这个世界里通讯最有效的介质还是电磁波。因此,没有远程通讯手段的宗派很难渗透商会。 但有件事他们很清楚。不管他们把那前代表带走说了什么,都绝不是好事。 直接与枢纽产生冲突的事基本上商会是需要各个宗派的出手的,这也是双方合作的基石。双方的信任本就岌岌可危,此时更是出现了严重的信任危机。 这场信任危机本身不可怕,毕竟这些商会还有很多工程奇迹要解决,他们还有很多合作项目,稍微交涉一下就差不多了,但这场信任危机的泄密却直接引起了商会内部更大的信任危机。 行业很多,商会也很多,独立的信息网络也很多。这种突然改变整个策略,其他的商会自然会受到影响。如果他们成功复刻了工程奇迹,那同样但更强的原有危机就会直接产生,这直接动摇了商会们合作的基础。 这场信任危机没有以好结果收尾。各个商会割裂开来,宗派的联盟躺着就吃到了红利。各个宗派自此一下就富裕起来。 此次危机过后,各个宗派几乎成了以佣兵为主业的组织。 兵权对帝国而言非常重要。这一变化很快引起了权力中心的注意。 各个宗派原本是只为帝国输送人才,受到严格监控,其他副业有但规模相当有限。此事一出,立刻帝国这边就察觉到了异样。 但帝国的这些军团几乎都出自各个宗派,这要真的简单粗暴地一剿,帝国怕不是当场要没。于是帝国没有就此事声张,而是着手开始派人调查其起此事的成因。 密探深入各个宗门所处的深山,却并没有重视本该与此事高度相关的邪道灵媒一事,只有几个觉得蹊跷的人私自前往调查起了此时。 如果换作平常,这灵体是多半不想打草惊蛇,藏好那个小孩,洗几个相关人员的脑就会当做无事发生,毕竟普通人不是灵媒,没法让这个独立灵体变强。但不幸的是,这个灵体此时心情很不怎么样。 这灵体本想用类似的经历把这个记忆受到一定程度破坏的孩子的心态进行塑造,方便其招安,但这天赋异禀的孩子作为灵媒的被动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这个孩子周围不论是接触多少的人,只要距离不够远,就总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灵体之前本体的惨剧根本无法在这个孩子身上复刻。这个孩子周围的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这孩子的翻版。 愤怒的灵体拿这两个人出了气,这两个人最后自然是没能返回,引起了调查队的注意。 凶多吉少 这灵体早已不知残害过多少人,并不在乎谁的死活,但此次其灭了来此调查的人,却是真正引火烧身。 一般的人哪有自己偷跑去调查的能力,就算有,也多半不至于大半夜不管主要负责人的话自己去调查。这人是有背景的。这么一个有背景的人一夜过去突然和其随从一起失踪,头疼的负责人只得先去找人。毕竟虽然此事由他负责,但他却也惹不起这个名义上的下属。 束手束脚,左右为难,这个调查员只觉头疼。 他们很快便顺着线索接近了他之前打算忽略的一个可疑的偏远村庄。 被打乱计划的他心情郁闷,本来策着妖马远远地把大部队甩在后面,可走着走着,后面的人们竟赶上来了。 他虽策马,却已经好久没有注意周围了,不知不觉他的马早已慢了下来,慢到后面的大部队都追了上来。 他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以为自己走神让马慢下来了,于是又手动加速,可这马却畏畏缩缩,死活不肯往前加速,甚至就快要停下来了。 他这妖马灵性得很,如此异常,他也觉得哪里不对。 还不等他观察周围,发现什么不对,轻风拂过顶上的树冠,他的妖马立刻受到惊吓,一个转身便冲出去,怎么叫都不停,一直冲回了人群密集的区域。 很明显,那村子里有什么。或者至少村子附近有什么,他那下属八成已经出事了。 这下他不好交代了。头疼的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烦躁地清点人数,用极度匮乏的信息试图得到什么,结果却只在点名时发现又少了个人。 正经工作还没开始,事情先没法交代了。这都不用开始了,他已经可以开始想想该怎么跑路了。 不过至少目前他还是有机会去收集一下信息,便于他的一些私心。于是在安排好众人原地待命后,他快马加鞭向那枢纽所在最近的门处前去。 可就像他去那地方不顺利一样,这次,他的妖马又一次不听使唤,抄近道竟窜进树林深处。 这必不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那刚刚上位的代表此时正好出现在他面前,很显然妖马是被这人驱赶至此的。 这调查员现在只能代表自己的立场,可完全不想与谁谈合作。看到这么一个能在他神不知鬼不觉见驱赶他的马的人,他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此人说成是凶手,自己好躲过一劫。 他的计划毫无疑问地落空了,来者不善,这代表可不是来找他谈的。这是一场袭击。 帝国上面派下来的调查就此出了问题。 这个袭击的指使者当然不是他所代表的灵媒这边,而是直接由其上的商会要求。 这要求正起源于这帝国的处理问题的方式。这帝国不好拿这些宗派怎么样,每次开刀都拿各种商会开刀。此次商会间合作出问题,宗派的类似佣兵的扩张和他们脱不开关系,要是查出来,他们这些商会领头估计完全躲不开。 他们这些商会每次都是牺牲品。这帝国好像故意让他们壮大夺取利益,然后时候一到就给他们定罪,和宗派达成一致,把他们当替罪羊杀了吃,真成羊了。 现在正是商会又进入轮回中的黄金时代,他们此时正想办法突破束缚。借用灵媒夺取关键人员便是此轮中的重要手段之一。 这种计划实际上相当危险。虽然架构远古,但实际上他们的各种交流手段高效得多,调查员后面是有隐藏的监视者在的,这些商会很早就被摸得通透,哪里躲得过监视。 这方面,那枢纽中不受待见的老二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环。他没有说出全部的情况,与商会正面要更多好处,而是只说了一半,利用灵媒高一级的感知水平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躲避监视,让这些断代后重组的商会们甚至意识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地被定罪抄家。 在一路跟随的监视者眼中,这个闯了祸的调查员在树林里遭到暗算,直接连带后面的树一起被打穿,直接摔倒在地上,受惊的妖马都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就走,这些被驯服的妖怪分支竟一反常态地没有救主,直接跑远了。 这监视者哪里清楚发生了什么。看着在地上挣扎爬不起来的调查员不敢出来。 他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吓跑了那妖马,好在妖马后来跑了回来,救起了昏迷过去的调查员,把人带回了安全范围。 调查组负责人的昏迷导致调查陷入了停滞。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监视者问过一遍其手下,首先初步把范围缩小到了异常的灵媒这边。 这里骨折之后很快能下地的凡人们养伤并不麻烦,重创昏迷的人很快恢复了神志。 “弄丢了重要调查员,你此生升迁无望了。” 调查员还昏昏沉沉的时候,那监视者便已经先甩出了坏消息助他回过神来。 “岂止升迁无望……我的命都难保。”这负责人倒醒的快,只是看起来仍无精打采。 “看清楚谁袭击的你没有?” 监视者并不打算和他多废话,他要预备上交情况报告了。 “没有。不过八成和最近崛起的灵媒有关系。那妖马的行为很有问题,此事恐怕……” “这种事你不用跟我说。一会你丢了人儿子的上司就来了,你和他到时候自己说。” 没拿到攻击者消息的人直接离开,丝毫不多废话。 随着其出门,录音的设备也被摘下来,随报告一并直接给到了早已到位的上司。 “你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吗?” 那上司没心思抬头,也没心思听录音,只坐在那里低头问。 “监视者的任务也分级。我没法阻止。那个去跟踪的那个人也至今没有音讯,此时也在调查此事。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那监视者一席话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当场把锅甩干净了。 那人也没有追究他的说法。毕竟监视者的任务有保密,就是骗他,他也没有办法。 遗产 那孩子受影响的途径有很多,不一定非要重复别人的人生才算。因此那灵体采用了更加简单的方法。 官兵像土匪一样清洗了那孩子之前所在的村庄,给那个孩子就此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那孩子身为灵媒是有自己的灵体的,但由于枢纽那边的技术发展与观念等各方面的问题,灵体在架构下掉之后就会彻底消散,在下一次启用灵体时,灵体绝不会记得上一次有发生过什么。 这就给了那个独立灵体发挥空间。那个灵体假装自己是那孩子的灵体,在屏蔽那孩子的一部分记忆之后,以这孩子的身份做事,让这孩子自己都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让他在这村子里成了一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天选之子。 这种虚假的冠冕影响了他的体质效果,让自我认知迷茫的他无法正确影响周围人。在这之后,在村庄最需要那灵体强大力量的救助时,那个灵体却又开始袖手旁观。 就此,孩子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陷入严重的自我否定。 本来他也没有这么强的力量,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自然是难以调用。于是官兵来此发泄性质地袭击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这孩子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究竟来自哪里,由于之前的惨剧也不敢再接触什么人,因此离开村子之后依旧饱受各种意义上的折磨。 不过虽然他因为种种原因并不想与别人接触,尽量低调,但还是不免被他那来找他的师父依靠商会的信息网发现蛛丝马迹。他的师父还是找上了门来。 他这师父一来,他的阴影就更严重了。不是他师父做了什么,而是发现他师父过来的那灵体再一次不顾他想法地失控,直接在他这刚到的小镇大开杀戒,造成了更大规模的损害。 这一次他甚至不再是无能为力,他直接变成了罪魁祸首。他的师父根本压不住这灵体,只是白白平添了更大的阴影。 这孩子就此主动躲进了更深的山区,直接脱离了各种情报网的覆盖范围。 就目前人们对这灵体的了解程度,怕是也只有其他独立灵体有可能打掉这个灵体。但若是如此,只怕这个孩子也不好活下来,从被利用的一方变成了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一方。 这孩子的心态此时也逐渐向那灵体想要的方向逐渐转化。 无可抑制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有一人从深山中找到他。 此时这个孩子在深山中住了已有一段时日,住处堆满各种各样的骨架,住处的异味怕是食人族来了都要不住反胃,但这个人却毫无感觉地接近了他的所在位置。 此时这孩子还有良知,这看似手无寸铁的人都已经靠近到他的几步之遥内,他还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这个灵体在那之后早已开始专项训练,这个从未实战过的孩子已经在此影响下逐渐变得暴躁,把自己的知识面逐渐在实战中暴露给这个灵体。 不过由于这灵体在假装变得逐渐稳定,因此直到此时还在等待,没有进攻。现在已经不是制造心理阴影的时候了,如果还是继续进攻外人,那其精心搭建的心理囚笼可能就会开始瓦解。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进步,这个灵体已经逐渐掌握如何操纵人的感知,这灵体只要不断输出烦躁,这孩子迟早会暴起,到时候它再出手,就可以加深影响,让这孩子更加自闭。 这个人倒是无畏,丝毫不把周围的可怕环境放在眼里,走到其面前就像推销护符的神棍一样拿出一个护符开始说起有的没的。 这种操作让那灵体耻笑,但下一刹那它就笑不出来了。这个小孩看着这没有任何用处的护符,感觉却当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灵体不知道为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那护符。 这护符它认识,这不正是已逝的骗子曾经给过这个孩子的那种假护符,只不过相比而言,这个护符看起来更新一点,没有什么磨损。 此时这灵体也顾不得什么,猛然加强这孩子的烦躁,立刻出手就要让眼前人烟消云散,丝毫不敢怠慢。 这护符不是什么稀罕物,纯粹就是那骗子以别的护符为原型乱改的,按理来说应该是独一无二,哪来的翻版? 然而这灵体的果断没有意义。其攻击好像凌空击中什么无形之墙,死活无法接近此人半寸,它这一击只卷起危险的暴风,让那孩子脑子立刻嗡的一下,更不敢虽暴躁发动进攻。 “敢问这是什么护符,哪里出产?”这孩子在灵体有下一步动作前抢过了主动权,让这灵体为自己的计划所困不能贸然再进攻。 “这是心魔护符,一人一个样,由另一半遗产出产,专为世上的各个灵媒配置。”那人不紧不慢,这灵体却平添压力。那灵体看到了这来者身上的灵媒,发现了其脚下尖锐立石的问题所在,只觉深不可测。 论强度,对方灵体甚至不如这孩子自己该有的灵体,但却拥有着扭曲时空的异常抗性,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此地已然不宜久留,这灵体遭遇此事,现在不得不就此脱离,以免因此被盯上。 它着实舍不得,却没有办法。只留一线残象,以求之后有机会还能借其所知继续成长。 类似的附身灵体惨剧在近期非常多发,这孩子只算其中一例。邪道灵媒造成重大破坏与伤亡的事件都快上不了新闻了。于个人而言仍让人绝望的一切,却正在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按照经验,这种事就算不管,最后也总会平息,最多在其刚发生的时候为人茶余饭后谈论谈论,甚至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这样得来的结果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并不会让所有相关人员的结局都向好的方面发展。 前代遗产的另一半正是迭代的预知。这些预知者借此为灵媒排除独立灵体的影响,不断把驱赶走的灵体甩到普通人的人群中,让假灵媒不断产生。 这么看的话,这种事没那么容易消停。 谈判 灵媒相关的恶性事件频发,给本就不安的局势雪上加霜。虽然人们已经大都对各种各样惨剧习以为常,怎么样的大新闻都已经难以形成什么舆论压力,但一向坐的最稳,反应最迟钝的帝国高层却亲自派人联系了枢纽这边,寻求对抗近期事件。 商会不老实要管,宗派不安定也要管,这些老问题就足以让人头疼,这近期又出了个新的灵媒问题,这世界真没过过几天安定日子。 这却也没办法,已经坐上了王位,那再下来就是头先着地,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帝国这边还是开始拟订起解决方案,开始与世上唯一系统研究过灵媒一事的势力沟通咨询。 这时候应该正是这研究灵媒的势力借机兴起的时候,可这个时候,枢纽的人们此时依旧在研究扩建的居住区的装修问题,并没有多余的预算解决天下大事。 过去人们有求于先前代表的时候,那最众望所归的代表尚且不能让他们松口,这个老二自是更没法抽调人手,无力解决此事。 现在难题摆在他面前,如果他答应帮忙,那无疑是在消耗他们的优势,使得之后皇权的阔斧砍到他们头上,而如果不帮,那真如之前的那前代表所言,兵败之日将近了。 人们不想掉出最好的时代,却也不肯从资源上挪开,站在如此位置的历代代表们压力非比寻常。 这种客观规律他确实不好说什么,只是面对面前皇族派来的代表就不好回应了。 “皇族从各派中选出如此多宗,建立起如此实力,何必怕这些灵媒。此事全当磨砺各派的同时削弱各派,动动笔就足以天下太平,何必来找我们这种腐朽不堪的遗老势力?” 那皇族派来的人听这带有拒绝意思的话却毫不死心,语气平淡:“如果是先王的话,此事确实好解决。但如今新王尚且年轻,有些事没法轻易解决。最近这一个个商会并不老实,你也不是不知道。” 这老二快分不清这人来自于哪了。这不像是帝国权力核心下派的,倒像是商会找来的。看来对方也清楚他的底细,也正因此才来找他的。 他可不想被人胁迫指使,虽说先跟着对方的意思走之后再在之后加以操作,使得对手感觉到难以接受的暗线代价,之后想利用他时多掂量掂量也不是坏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权力核心再怎么衰落,还能败给商会不成。不用说皇族,就是给我,没有支援的情况下我都能让这些商会土崩瓦解。” 这老二当真没有乱说,他是确有办法在利用完商会后一个背刺让这些商会当场饮恨,让商会立刻重组的。只是别人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使者摇摇头:“不能这么说。万事皆有可能。权力核心用权力收税变现,掌握利益果实中的大头,却也并不影响商会们从人们手中榨取利益。权力核心搞选拔,就代表有大量各派人员分不到利益,那这个时候商会给钱,雇他们去干什么,那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毕竟各派各自的经济实力有限,这种时候别人借此扩张,自己若是不接受,那不是被其他派别扫进垃圾桶。长此以往,各门各派与商会的利益高度绑定,大权旁落,只要稍有动荡,这江山拿什么守。” “这么看的话,你很清楚要收拾谁。但这和灵媒又有何干,来找我们又所为何事呢?”这老二明知故问,很明显还是在拒绝此事。 “邪道的灵媒杀不尽,追不完,已经多次切断线索了。这么下去的话我们没法拿到合法的确凿证据抄目标商会核心人员的家,这事就没法保险地走进下一步。”那使者倒也直接,不再说些废话:“我们需要能够有效减少削弱邪道灵媒的方法。否则只是在浪费兵力。” 这要求实际上有点强人所难。毕竟实际上这枢纽外强中干,对目前外面肆虐的灵媒并不了解,实际上他们根本拿不出解决办法来。 但他也不敢暴露他们的脆弱。要是暴露了,那就真兵败之日不远了。 他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 “如果只是想解决商会的问题,那我可以快速解决问题。不必那么麻烦。” 那使者听这话却一挑眉毛:“听阁下这么说,这外面造成各种灾祸的邪道灵媒莫不是与这里有什么关系,是灭不得的?” 面对胁迫,这老二却不慌不忙:“怎么,就许商会阴谋压榨民众,不许我灵媒善用手中的资源?” 那人脑袋一嗡,拍案而起:“这不一样!那些邪道灵媒根本不是什么可以受控的调节器,根本就是出笼的野兽!” 这老二不理解这使者为何如此激动。他的第一猜测自是外部威胁伤了其什么,导致这使者开始双标。不必猜,这使者必是认为这需求出自这枢纽。 这些外面的不可控灵媒与他们是毫无关系的,实际上不该这么算到这枢纽一方头上。从小污蔑过他的人从来都没有好果子吃,这老二自是不愿意担这罪名的:“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邪道灵媒又不是我们弄出来的。” 很明显,要不是没反应过来,要不是根本不信,那使者看起来根本没有改观。 这个老二年轻得很,没法跟和他有过节的人合作,更不用说污蔑他的。见对方根本不用脑子,这场谈判最后当然是崩了。 这老二本想让皇家出钱成立部门,雇他们这里的人去研究解决办法,绕过他们这泥潭中的局面,借此解决问题,但就这目前的状态,估计是做不到了。 与代表帝国的使者谈崩甚至吵起来,消息回到帝国那里就是意图谋反,邪道灵媒估计就成他们的造物了。事态如果这么发展,那他就更不好背刺商会了。 他为这一天奔波这么久,最后终究还是走向了他不好控制的方向。 谈判结束之后,他爬上深入云层的高层建筑塔顶,俯瞰周围还没有此建筑一半高的群山,久久没有挪动。 傲慢 这老二连四十岁都不到,在他所接触的人群中,他毫无疑问算是年轻人。 这里人们的平均寿命不算长,主要还是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吃不到发展红利。就如人体一般,有些脑细胞伴随人的一生,但有些细胞生命却只有几周甚至几天。 也正是由于这些年龄导致的认知断层,加上动辄上百的年龄差距,傲慢在这些工程奇迹所在的势力处蔓延,使得这些受人敬畏的势力实际上却是腐朽到难以移动半步。 势力内动辄百岁以上的人们至今还以为他们如日中天,以为好日子还长着,以为他们的坐享其成算不上堕落。 那新代表在谈判破裂之后极其苦闷。他对脚下这压倒群山的巨型建筑没有一点骄傲。在他的眼里,这超级建筑正代表着他们不值钱的无聊高傲,让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步走向末路,而他却无力改变。 这新代表心中苦闷,却不敢推倒这象征着他们骄傲的巨型建筑,只得愤而离去,去目前还没有产生威胁的人群中做些他认为可能有意义的事。 他四十多岁还年轻,不经世事,那使者可并不算。那使者可没他这么长的命数。那使者经过一系列的内部讨论,第二天又来此地要接续谈话。 只是这次,新代表已经不在此地,他被带到了只关心装修的人群面前。 这一次,他深刻地感受到了这利益链条中老牌世族劈头盖脸的傲慢。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谈判又一次破裂了。 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扩散着强烈的傲慢,无一例外。所谓皇族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沉迷于权力的可怜虫,根本无法将权威照亮到他们身上,根本取不回一丝尊重。 这一次,谈判彻底结束,双方都修改了路线。 朝廷上都是以宗派为代表分类各系,来收揽人才。然而实际上派别才是这一切的主体。宗派不过是字面意义上被选出来整个派系正派的代表,有时候根本起不到任何代表性,有的被割入一个宗派的派别甚至实际上与另一个派别更加接近,只是朝廷并不在乎。 这种情况给各个宗派实际上埋了不少雷。各个宗派由于难以统筹手下各派,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宗派手下逐渐根据情况分为了大派与小派,几乎完全变成了利益集团而非分类单位。 总体来说还是没有什么进步意义的体系架构。这些矛盾点大多被暗中记录在案,用于在需要的时候制衡各个宗派势力。 这种毫无进步意义的架构,想要把堕落的各个工程奇迹的族裔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还是有难度的。或者说也不能怨别人堕落,只是外面的人们太不争气,他们的短命在这些地方的人们眼中简直朝生暮死,没有意义。 这些都算表象。再怎么停滞不前,这些人们也在并无使用前代技术贮藏的情况下与积累了大量拥有着难以解释能力的妖怪们角逐,并且还取得了优势。 人造的守护神提供了最低限度的支持,没有让灵能极昼有机会重演,除此之外,人类确实是依靠自身的进步来压制了试炼者一旦产生就完全不会死的妖怪。 就架构而言,人类相比神识相连,感知相通的妖怪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人类基本上算是一种原始生物。不论是知识的扩充还是研究的推进,不论是寿命的长短还是成熟的速度,都具有难以挽回的劣势。 妖怪这边都要解密试炼者的原理,要晋级成普及试炼者能力的中间半神物种了,人类这边却还困于自身的问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劣势。 就科研速度而言,人类是完全赶不上妖怪的。这些可以调节自身基因,在意识完全不参与的情况下对各种猜想进行理论验证的妖怪科研发展速度非常快。 妖怪们的科研相比不论资源还是理论积累都高度孤立的当前人类进步得多。由于控制后效率的问题,灵根最后还是将思维意识进行了改造重构后重新推上了控制台。自此,灵根的研发效率上了一个层次。 灵根可以在微观和宏观两个层面直接通过控制个体发育的方法制造实验环境,并对理论猜想执行验证。之后验证的结果会通过神识接入到所有拥有同种灵根的妖怪认知之中,重置他们思维意识产生的想象方向。 这意味着一件事,灵根网络拥有极强的发散性,由于理论基础的同步,这些想象不再拘泥于像人类一样的个体的娱乐层面,而是可以相当直接地给下一轮理论验证与实际应用方法提供助力,转化为实力。 这种不需要宏观建设的科研方式效果拔群,这种俺寻思之力让妖怪们飞速掌握了试炼者的基础理论知识,在实力方面具有了极大的优势。 这么看来,人类就只能在社会学方面给灵根下无质之毒,寻求不同灵根的内战能给人类带来喘息的时间。毕竟不论是科研还是产能,人类都是被彻底压制的一方。人类的群体协调能力在其作为社会学发展领头羊的基础下还是相当糟糕。 在人类往常取得优势的经典领域,具有基因感染免疫的人类输的一塌糊涂。人类的理论发展基本上是陷于停滞的。但也并非完全陷入停滞。 与妖怪对抗的前线有一个并未注册为宗派,但却吸引了诸多派系的支持。不论是大派小派,大量的分支都明里暗里支持这个传说中由一个老而不衰,延续数代仍不死的老头,实际上构建起了一个有重大影响力的势力,多少年一直是朝廷的眼中钉。 这个老头正是人类得以与妖怪对抗的重要核心,是最大的凝聚力拥有者,整个帝国最大的传奇人物。外人在其身边但凡学会一招半式都可纵横天下。就拿商会来说,商会的电磁通信最早就是一个从这老者身边返回创业者当初的核心竞争力。 观察者 皇权说到底只是名义,权力实质上还是上交选择者民意的聚合。因此皇室那边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类似的状况很多,就像前面说的那个坐拥工程奇迹,极其富裕,人均已经百岁开外的世家,其内部一个有危机感,与主体想法相悖的内部派系就并不算富裕,不敢过度浪费原材料来让孩子长期实习。 也正因如此,这前代表这一走也让其下的派系蒙受冲击,众所周知的富裕势力内,其中的教育体系却陷入停摆的泥潭。 因此受害的派系成员们自然不理解他的决定。他作为核心成员的离去直接把他所属的派系打得分崩离析,无法维持。 不过就整体而言,他的离去并不全是坏消息。先前朝廷的上门谈判没能取得好的结果,解决灵体问题的团体没能形成,谈判双方都感觉相当棘手,但他的存在却给完全失败的合作带来一线生机。 这出去找孩子的前任代表可是他们所属的大派系分支中最强的一个,有他一个在,组建出来的整个团队都不敢妄语。 那新上任的代表想到要去手动解决的问题正是此事。 没过多久,多个商会由于不法行径被朝廷的信息网抓个正着,多个商会的头目被抄家,安插上与朝廷有关系的新头目,多个行业再次变成了朝廷直接管制。 商会内部自然是有其幕后黑手在的,但在这种各个商会成员都受压迫的时候却无一例外惯例地保持默不作声。毕竟不论是朝廷还是商会里有威信的人,普通民众看到他们出事都只会说好死。而两者对比起来,人们由于不想被征走影响自身生活都更支持朝廷。朝廷这会摆明了要杀鸡儆猴,维护权威的时候,没法和人谈条件的商会幕后主使们自然选择默不作声。 这种人为定义的东西浮动性还是很大的。 朝廷这边虽然谈崩了,却如愿把控制再次扩张到各个商会,成功抑制了各大派系里利益驱使的反贼萌芽。 接连送上门来的线索让那使者想起之前那新任代表说过的话,不过他并没有声张此事,只是默默记下了此事。 新任代表把商会借刀杀人打消停了,复刻工程奇迹的事也因此搁置,那前代表也与商会没法联系,只能自己继续寻找那孩子。 独自寻找没有持续很久,这个前代表很快被那个使者找到,续上了类似的交易,只是内容变成了协助对抗日益增强,不断造成破坏的所谓邪道灵媒。 在此之后,他在原本世家里不被重视的观点在他成为朝廷里对抗此事的权威人物之后成为主流,他不仅不用继续受气,还逆天改命走上了人生巅峰,只能说人生无常。 不过他本就有如此实力,本就是大的派系分支里的顶点人物,这种事不能说是他运气好,更多应该是他终于摆脱了曾经挂在他身上的锁链,一身本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此事的余波波及到抗妖边界的老头这里,这老头手下的诸多徒弟一夜之间变成孤儿,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汇集了诸多势力的边界蔓延,这种整体状态无疑给协同能力带来了巨大打击,各个指挥员因为此事焦头烂额,那老头却对此事漠不关心。 虽然这老头从不过问军中事务,其大将军完全只是朝廷强行安给他的头衔,焦头烂额的诸位也不好说什么,但头疼还是免不了的。 毕竟此地根本不该聚起这么些个来头乱七八糟的人群,这么多慕名而来的人们就像来淘金的,内部一旦有什么大新闻这里必然会受到影响,稳定性一向差得出奇。 作为对抗妖怪的边关主力军,这么一个一触即散的一盘散沙能存在至今,这老头要负主要责任。妖怪们每次来基本上都是与这老头斗法,他们这些家伙基本上就是来看戏的。 灵根妖怪那边的科研速度原地起飞,而这边却只靠老头一个人支撑起整个文明的安危,这脆弱的平衡结局实在是太明显了。 往常这老头一向知道怎么回事,但却从来不放在心上,偏偏在此时各级军官们焦头烂额的时候,这段时间的老头却时常眉头紧锁,眺望妖怪们平时来的方向。 老头的眉毛是更准确的晴雨表,管理层一时间人心惶惶,讨论数日,最终终于选出一个人去问起此事因果。 “往常的妖怪常化作人形袭扰,为的就是能更加精进其法术。而近些时日,这些妖怪们开始逐渐大量转变为更不人不妖的直立猛兽之形。你可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他都不知道,这些没用的人们哪里知道。这被选出来的这位自然只能迷茫摇头。 “最终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这老头眺望远处,语气看似平静,表情却让周围的人没法平静下来。 “我们是存是亡,一切到底有没有明天,就看这一博了。成则生,不成则死。如果失败,双方连带一切都会彻底走向终点。最后的时日了,你们也放轻松一点。” 面色苍白的来者以为是大决战要打响了,实际上并不完全如此。 灵根组织的妖怪全面进攻确实要打响了。免疫他们影响的群体很影响他们的前进。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试炼者只在长得像人的生物中产生,这背后不说因为人类有什么特殊基因导致,更多的是一些被人们当做大仙的前飞升人群的影响。这些人们把他们脱胎的原世界作为观察的对象,用特殊的试炼者把玩着这个世界。 这些大仙们观察的很粗略,只论长相,并不管哪个人类分支究竟活的怎么样。如果他们一直延续类人的状态,这些灵根是毫无疑问可以一直抢试炼者的能力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根下的妖怪们逐渐彻底掌握试炼者产生那些力量的原理之后,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那些观察他们,并制造试炼者的大仙。 原因还有很多种,不过目的基本上是一致的。 仙界 得到之前飞升的大仙赋予的力量,成为拥有试炼者那种超凡法术的必要条件就是人类的外表。妖怪不再大面积保有人类的外形来取得这种力量,对人类来说绝不是好兆头。 根据妖怪们一直走的路线来看,这基本上就意味着妖怪们已经从大量获取的试炼者法术中找到操纵法,已经不再需要依靠之前飞升的大仙们赋予什么。 大仙们为了省略审视步骤,往往会埋下后手,一旦出问题就直接灭掉其赋予试炼者身份的人及其复制品。妖怪们突然大面积脱离人相,而又没有大面积削弱,那又意味着其已经克服了大仙们所埋藏的后手。 大仙们已经不能用自动化程序解决问题,之后就不免需要手动解决。 “大仙以我们的社会形态,用我们的文化飞升构筑,难免遇到同样的问题。这些问题之中,相差很多代的大仙们的认知隔阂问题尤为严重,难以解决。也因为这种问题,大仙们所处界限内无法承载更大的麻烦,因此封闭边界,压制修行,不再让人越界。” 那问者可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大师是达到了境界,触及了仙界的封锁,发现了其存在,此番发现什么先兆,才忧心忡忡的吗?” 这人当是末日将临,提出了猜测。 “我们这里大量产生与常人各种层面都割裂的试炼者,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其背后都少不了这些家伙的暗中推动。这些老不死的就像我们世界头顶封印一切的封印,阻碍着一切走出他们所认知的范围。” 那听者自以为听到的是天道,自认为这是天劫的原理,显现出明显的时代特征。 这老头身上却无半点时代特征。 “封锁和酿造悲剧可救不了这群腐朽产物。现在正是机会,这些妖怪们的发展冲击了他们制造的边界,趁此机会,我们有机会把这些解决不了自身问题,就拿天下人做实验的老东西的发展反应一扫而空。” 那人一听愣住了:“大师你要刺杀前代大仙?” 这种话就像蚂蚁要杀恐怖直立猿,怎么听怎么让人难以置信。 “大仙只是个称呼,还算他们自封的。”这老头对大仙的权威嗤之以鼻,“他们的封闭边界并不会阻断真正足以飞升者的产生。只会让他们逐渐落后到彻底沦为绊脚石。现在的他们就已经腐朽到不值一提了。” 旁边的人不敢苟同他的说法,却也不敢发言。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些大仙这些年来未曾衰弱,还在用其无穷无尽的力量制造着大量拥有翻天覆地能力的试炼者,那些试炼者不讲道理的强度无一不昭示着其从未衰弱的事实。 他不懂,但也不敢挑战大师的权威,只能默默等待事态的发展。 足以飞升却未成仙的人多的是。只不过没有相互之间的影响把他们绑在人的社会关系下的话,人类的基因并不适应情况。 后来达到这种层次的人们由于缺乏不同个体的制约,往往不会停下保留这份力量,而是选择继续前进,最后在各不相同的地方走到终点。 一二代的子世界其实大致都属于此列。 那么,灭掉这头顶的旧时代大仙,新的大仙就不会产生了吗?新的天下不再处在封印之中,一切又如何制衡? 这种事大概轮不到当前时代的人们下定论了。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口快速转变为妖怪的样子,并且大量聚集,挤压内部一团乱的人类的生存空间,这种变化显然超过了上面观测的大仙们的预料范围。 从观测中寻找解决办法本就是双方正面冲突之后的产物,里面按照时代划分的诸派本就持续地剑拔弩张,这一出事,这自是又乱成一锅粥,让处在监视管理岗上的人头疼得很。 事已至此,实际上再出手干预人界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毕竟他们冲突的原因与人界如何实际上并没有必然关系,人界就是彻底毁灭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毕竟只是类似和平协定而已。观察途中人类这边反复消亡,他们早就不把这当回事,只是作为积累实力等待下一波冲突的借口而已。 实在是没有半点作为仙界中人该有的样子。 看着群妖兵临城下,正在继续观测的仙界观测员不为所动。 “要去干涉吗?”其中一个干涉员以手为枕,在边上懒散地发问。 “干涉什么。救了他们你还想当救世主吗?省省。这边为了和平协议的生效我们直接间接地给他们带来过多少大麻烦,见死不救多少次。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法?” 那问者没有挪动一下,盯着屏幕略做思量,屏幕前一面倒战争的血海完全不能让他多挪半分:“那我们要不要稍微保一下,以后有没有可能我们还要用他们当和平协议的一部分?” “他们都吃这么多苦了。给他们个痛快。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在上面的斗争结束前彻底灭亡,那之后的事情就与他们无关了。” 那人听笑了:“与他们倒是无关了,我们呢?等他们回头要用的时候这群人彻底没了,那最后问题不成了我们担的了?” 这问题对于有资历的观察员而言算不上什么问题。那人身边的抽屉自发打开,一个保险丝一般的玻璃柱悬空浮起,落到人手上。 一个替换用的世界。这样的世界还有整整一盒,都在静止的世界里吃灰。 毕竟都是大仙,不同大仙之间相互博弈内卷,保留优势造各种小玩意以备需要都很基础。 这个仙界里都不全是大仙,各个大仙各自制造复制人或者改造人之类的扩充势力,拿着真正大仙给他们武装的各种法器参与冲突,再正常不过。 这种失算还是来源于不够了解。他们还是不清楚上面仙界的社会结构究竟如何。不为所动是这些老一代仙人们保留优势的重要一环。 人算不如天算。实际上,上一个仙界封闭就已经催生了下一个差别巨大的仙界,这个不来,另有来者。 无处不在 仙界之外又是仙界,观察者之上亦有观察者。把世界复制多份当做可替代品的仙界之外,暗中凝视这个封锁的仙界的眼睛也不知一双。 宇宙中存在着大量黑洞,这些黑洞扭曲时空,使内外几乎完全隔绝。而这正是上一代中才有人掌握的一种法术。 “当一个流派击穿奥秘,登峰造极,那么迎接他的就是彻底的销声匿迹。” 这是这个世界中各个流派间流传的一句莫名其妙的传言。相传这句话刻在一个山洞的石壁上,有过很多人都在一个位置不明的山洞中找到过这么一句铭文。 这个传说中的山基本上就在人类聚居地不过几十里地的一个陡峭山崖上,但却无论如何无法确认到一个确切的位置。这些年陆陆续续声称进去过并且看到铭文的人不断产生,却自始至终无人可以拿出一个可以保证到达的方法。 各门各派的法师都去试过,无一不以失败告终。于是,到最后,这个山开始出了名,成为人们口中流传的最知名的传言。 比较出名并被大众认可的就是触及超凡领域,得道飞升了。不过切换到纯凡人这边,被认可的结论就是被边界之劫彻底吞噬消亡,正因如此才能完全放下尘世的一切,就此灰飞烟灭。 还有一个分支说法是他们触及边界后会被打散为魂魄,穿越到其他人体内,最后使人变成试炼者或是别的有特殊命运的人。这个说法就比较冷门了,毕竟各大派大都不认可这种说法。 这一切背后有着更简单的原因。当强大到在各种仙界所在的高度睁开眼之后,飞升者会立刻看到数不清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所在的世界,尚且不够强大的新生飞升者根本没有在旧世界为为所欲为的机会。 掌握时间又如何,他们出生并存在的世界不过是可以随意打碎的消耗品,在这个世界有所作为的能力,在另一个世界不过是遥控器上的按钮而已。 拥有力量之后还不知死活地回到过去所属的领域,都不用把这世界当消耗品的仙界出手,其他苟起来的仙界里自会有人出来力求斩草除根。 那石壁上的铭文,不过是幼稚的新生飞升者一只脚踏入新世界的感叹。 不过前面也说过,世界只有一个。这里说起来这一个世界那一个世界的,实际上可并没有谁在上面高维俯视着一切。 掌控时空说起来算是被人用遥控器取代的能力,但实际上并不一样。 仙界强大与否可能有上下级的关系,互相之间的法术可能也有相克的关系,但绝对没有那种完全绝对的包含关系。 对于这新生的掌控时空的仙界,掌控时间只是他们的,却已经是旧仙界某一方面应用扩展的终点。 当然,在这个地方也是没有包含关系存在的。遥控器的功能多的很,他只是有其中的一个而已。 也就是说,仙界没有上下级之分,只有发展程度之分。发展程度并没有区分上下级的能力,不过是并不能阻止电锯直接穿过的年轮而已。 仙界甚至比人界还要多得多。如此不控制数量的扩张好像并不能解释当下的情况。毕竟这与世界上目前的各种已有机制完全不符。 已有的机制中,飞升是个非常困难的事,不仅接近飞升的路途上困难重重,天灾不断,社会形态的人祸也洪流一般消磨人的意志。想要飞升成功,基本上只能晚成者快速接近,然后立刻意识到危险,偷渡并飞升,开辟自己的仙界。 如果这样的话,基本上所有其他仙界都与其中较为古老的仙界有仇,黑暗森林只是原始理论,不可能长期持续,那发展这么久,那最早的封印仙界没有理由持续至今。 每个仙界都有自己的办法减少新仙界的产生,也有自己的办法快速催生大量新的仙界。这种合作基础并不存在。 这种相互关系好像挺典型的,但他们所构造的真实关系却并不典型。这个原因说来也简单,仙界不是人类的造物,仙界里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 仙界里不止有人类的模仿者,有的是各种各样的产物。 举个例子。灵根是基因飞升的产物,灵根完全不是人类这样的复杂思维生物,因此人类的思维意识对灵根来说相当抽象。 这并不是说飞升的灵根不复杂,只是思维对灵根而言太抽象了。灵根适应另外的刺激,也会对外界产生反应,并使生物体快速变异,变化成需要的状态。 灵根这种存在当然没有采取和人类一样的行为。人间对于灵根来说就算独立的仙界了。灵根利用自己与人类的巨大差别啃食人类的成果,把人间当仙界肆无忌惮,放养手下看不懂的思维意识与普通人类产生冲突毫不在乎,与各种飞升的仙界可以说完美融入了。 综上,仙界与人界有着巨大的差别,拥有思维意识的人类不过是有不一样参数的飞升者的一员,并没有肆无忌惮的资本。 抛开人类,其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差别巨大的生物体可能就在他们所处的地方的暗处假装死物盯着他们,或者觉得他们太抽象而一时没有注意到他们,人类并没有提前开始嚣张的资格。 简而言之,就是达到飞升的水平之后,立刻就会发现好像一切皆有可能,而且不止自己所知道的原理一切皆有可能,各种法术好像有相通之处。 在这种状况之下,人类因本能而变得收敛,变成了非常统一的样式,成为了一种等待进化前的过渡物种该有的样子。 看起来思维意识的创造也好像是谁编的一样,达到了某个状态就会体现出某些性质,变成易于操控,简单易懂的样子。 不过就效率来说,创造者论大概不怎么靠谱。这种情况更像是原始人发现了柴可以当燃料,蒸汽机可以提供动力的样子。 子世界内刻的灭亡时刻还离得很遥远。 巨兽时代 之前灵能极昼的时候,全球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全球变冷,全世界的农业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给人类的历史带来了一个难以忘怀的寒冬。 当时,这星球产生了特殊的引力异常。由于灵能极昼作用机理的原因,行星围绕恒星的转速持续上升,导致整个行星都严重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来源未知的外来影响被有着微观敏感的感受器的妖怪感知到了。这不明真身的入侵长期持续,终于引起了妖怪们的重视。 但如此微观入侵,着实难以解决。不过由于妖怪们先进的科技,解决办法很快找到了。 解决方法非常朴实无华:化出鳃来从此长期潜入水中,隔绝影响。 不过毕竟妖怪身上的灵根还分很多,他们没法将陆地上的地方拱手让人,于是,它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一个危险的决策。 这个月,一场聚焦最新出现的天河奇景的大会召开,直插云霄的通天水柱成为了人们新的头疼对象。 这无中生有的水柱本该淹没人类所处的陆地,让洪水在人类的每一寸土地上奔腾咆哮,但还是被人创造的巨大透明屏障隔绝,形成了通天的奇景。 这么个透明屏障本来不需要召开大会,怎奈透明屏障内的洪水还在不断增多,危机正在不断酝酿。 最后讨论的结果不出所料,罩洪水变成罩人类栖息地,天河变成了四面八方的高大水墙。 原本人们觉得这一切差不多就这样就解决了,实际上并没有。越来越大范围的深水阴影笼罩越来越大的空间,情况仍在不断恶化。 以人类目前的水平,这层屏障延伸到星球引力无法牵引洪流的高度也问题不大,但事情怎会这么轻易结束。遮天蔽日的水幕不仅挡住了绝大部分时间的阳光,还压裂了不堪重负的大地,引发了剧烈的板块变动。屏障内部的结界也难以避免危机,三天两头的地震咳出海量剧毒物质,大量的剧毒物质被泵入大气与人类划定的栖息范围,人类的生产生活已经受到严重影响,枯瘦的植物们早已因光照不足垂头丧气,妖怪们的肆意妄为已经导致末日将临。 严重的危机导致连续的大会,人类的社会结构也受到了一定影响,由寸步难行变得能够稍微活动。经过短暂的讨论,洪水没过了人们的头顶,结界制造的屏障彻底封了顶,让人类所处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妥协没有带来更好的结果。人工光源刚开始还有一定效果。从来不需要担心能源供给的人们可以承受能源供给的需求,但问题远不止此。 由于星球质量的大幅上升,星球的重力也开始明显爬升。大量人口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田里的作物也挺不直腰杆,纷纷倒伏在地里。 不断地无中生有,产生如此大量的质量,妖怪们对这法术的滥用带来了严重后果。 普通人的体质在这种不可抵抗的压制下几乎没有苟延残喘的空间,在危机下,修炼不足的人们往往在睡梦中便永远停止了呼吸。 反重力的装置和法阵都是有的,只不过为了缓解粮食危机,有人选择了先减轻一些压力。毕竟产能难以达到效果,反重力无法像结界一样大范围扩展。 大地还在开裂,剧毒物质还在慢慢进入结界内部。暴涨的洪水让各种生物都迁移到了离水面更近的浅水,人类被遗落在了与世隔绝的深海。妖怪们兵不血刃地把人类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星球质量的上升很快导致星球绕恒星旋转的轨道跌落,向更接近恒星的轨道前进。星球的温度急速上升,快速的海水蒸发导致众多妖怪不堪重负,在不久的劫难过后,人类重新从头顶处看到了太阳。 星球重力快速下降,多余的水蒸气由于在高空缺乏凝结核与星球重力难以捕捉等诸多原因快速脱离了星球。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这个星球终于逐渐进入了新的平衡状态。尽管还是有些城区高度仍在水下,但至少水不再以海啸般的态势压来,开始以特大暴雨的形式降下。 星球的轨道至此已经无法回到原本的位置,气候变得热的夸张,星球生态完全变了样子。 快速发育的参天巨树长满了各处,不知还会持续多久的雨季成为了这颗星球的常态。冬季就此成为了书上记载的传说。 这一切会对上面居住的人类带来何种影响还有待观察。至少社会形态绝不会再是原本的样子。 大量妖怪主体族裔深入海洋,至少在这片布满巨树的大地上,人们暂时不必再担心妖怪的伏击。 一般来说,全球变暖意味着一件事。生物的巨大化。 全球变暖会导致植物疯长,植物疯长进而导致某些植物的巨大化,接着导致食草动物巨大化,食肉动物巨大化,随之整个生态系统里的生物都会因此变得巨大,直到植物这个败家子导致温室气体过少,全球变冷,雨林崩溃,动物灭绝,带来新一轮生态灾难。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雨林崩溃应该还早的很,目前的阶段应该是生态系统里的物种大面积放大的阶段。这个星球可能要又一次迎来巨兽时代。 很久之前,这个地方这个世界的原生的原始智慧物种存活的时候,并没有同时伴随气候变化。这个世界原本的巨兽是不遵守常识变更体型的,这个世界几乎未曾改变过的真气潮汐才是给各种生物供能的东西。 也就是说,古时这个世界是不严格遵守食物链的。食物链这种东西在这里之前是并不适用的。原本这个世界的农业并不种作物,而是直接以速生动物作为作物,让速生动物快速吃速生植物,然后直接吃速生动物来供给身体的物质需求的。 这很正常,毕竟光吃植物的动物大多由于植物的能量密度低而需要大量的时间取食,脑子不太灵光,想要智力够用,至少也要吃肉才稳得住。 可能性 灵根主观上是不会作出产生后代的行为的,但由于控制个体数量的过度庞大导致的各种方面的原因,暴风雨般的个体差异总会导致控制同步丢失,且预定时间内无法找回的情况。 这种情况就像出芽生殖一样,是灵根自身的延续后代现象。不好称之为行为,但确实是现象。 主要的灵根都去深海逐鹿了,炎热多雨的陆地上便因此产生了相对的权力真空。只剩下这些出芽产生的不稳定灵根段落带着稀少的记忆落地,成为这个地方的主要遗留成员之一。 离开的灵根还有其他的遗留产物,基本上都是他们没有带走的放牧用的低等野兽,用以平时提供妖怪需要的易于消化的肉类,方便妖怪可以缩减体内消化系统的空间占用。 这种用来吃的速生动物拥有极高的转化率,生长速度快得惊人,其适应此地的另类供能方式使其完全不必从食物中获取能量,几乎纯粹地只是需要从外界获取物质就能快速长肉,这方面对人类就是降维打击。 不能喝西北风恢复体力的人类终究还是太原始了。 人类迎来了秩序社会下的首个巨兽时代。没有了捕食者的灵根牲畜野蛮生长,和灵根们留下的速生植物一同合作,甚至把人烟稀少的远端乡村的房子一道掀翻,开始正式向人类所处的地界扩张。 这种变化之巨大让原本还在内斗的人们难以想象,由于不可预测事情的走向,这群曾经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奇特的是,虽然情况变得让那个颇有声望的老头一言不发,但人们却并未质疑这老者的权威,还觉得其成功预测了这次变动,更加觉得这老头高深莫测。 各级领袖们安静下来,水深火热之中生活的人们却哪里安定得下来。有毒气体同雨水一道降下,多少没有结界保护的房屋在大结界关闭之后在酸雨的侵蚀下轰然倒塌,多少普通人在此背景下流离失所。 这老头看着这群流离失所之人,心情复杂,眉间僵硬不知多少年未下去过。 他的预测错了。那些飞升的大仙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在乎他们死活,他们也因此无法借此机会触及那领域。 人们都以为这可以当场热死人的情况本身就算神迹,以为全在这老头预料之中,只有这老头自己知道其失败。 这个老头是阴差阳错走进过那刻字的山洞的。在成长的过程中,他对那上面刻的内容深信不疑。 虽然他不清楚会遇到什么,但一旦他同样走到那触及飞升的领域,可能就没有回头路,可能就不得不被卷入更加无力作出选择的世界。 他已经深切感受到自己变强过程中快速变得更加渺小的过程,他毫不怀疑自己之后必然身不由己。 如果必须如此,那他依靠什么才能拯救这危机边缘徘徊的人类呢? 他离触及飞升,摸到他目前所知最高的高度只差最后一个实验,但他却无尽徘徊,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踏出那一步。 感觉没有什么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的老者生平第一次显露出一丝腐朽。 “人们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你可万不能首先凋零啊。” 这老者从未听过如此声音,瞬间被拉回现实,转头果真认不出眼前之人。 “你是谁。”老者自是不会有一丝惧意。 “托预知先祖之抉择,我是预知法术最高级的传承人,特来拜见人们的救世主,来开开眼界。怎么样,要不要来看看未来,解决一下当前的疑惑?” 那老头虽未接触过预知,但却由于之前的传说对预知法术略知一二。 “不必了。我不想因为这些东西影响判断。这种东西的严重代价是显而易见的,这种关头我可不能把命运拱手让人。” 那预知听后却笑起来:“果真如此。阁下不愧是人们敬仰的大人物,确实先人一步。未曾有人涉足的领域,却一眼看出。不愧是离飞升最近的人。” 这老者并不想回他。作为已经把飞升的钥匙握在手上,只是还在徘徊的人,他比所有人想象的可强大太多了。 加之他的飞升路线与灵智有着深刻的联系,他是最清楚这预知原理究竟类似于怎样的人了。 他认可预知的强大,却并不想与预知染上关系。 那人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没有反应,安静下来,切入正题。 “预知可不止表面那么简单啊。尽管预知已经让使用者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预知的真面目可不止于此。” 见这人又是无故闯入,又是要说起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本就在想事的老者烦起来。 “预知同灵根一样,是某种完全不同的灵智综合体。生物和灵智武器都是其可以寄宿的目标。预知作为灵智安定下来之后的一种功能表现形式,与宿主有着很明显的共生关系。但由于灵智并不同于思维意识,就算是灵智武器中的智能也是与其真正的本身是共生关系而非直接相关,因此对于思维意识的你我来说,其存在虽然可以被发现,但极其抽象。” 这段话本该由来者来说,却出自这老者之口,那来者顿在那里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有这个时间来找我,你还不如自己探索探索你们所掌握的预知法术的可能性。同样的东西我自有另外的现象在用,不兼容长期不够稳定的法术。我这边还有很多麻烦事,没事的话就别来影响我了。” 这老头挥手要送客,谁知这来者却突然在他面前跪下来,说什么都要拜师。 这老头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现在烦的很,哪里有空教徒弟。别说能够预知的人,就是普通人也该知道这会拜师完全没有意义。 但这个人的意志却极其坚决:“不,预知的内容改变了……正常情况下是绝不可能的……我触碰到了未曾见过的领域,请一定留我到我了解真相!” 出现巨大问题的预知景象很快在他出门拌了一跤之后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镜子 人类的演化速度相对人类活动而言相当缓慢。因此,终身生活在类似环境下的人类总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简单来说,人只要活着,就可以将其心智递归简化。人作为一种并没有多高端的生物,思维所能触及到的范围是相当有限而缺乏变数的。 毕竟思维与接触过的东西直接相关,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的生物,身上能有多少不能简化的变数。 这便与预知法术的原理息息相关。这人在短暂的时间内看到了完全无关的外界的预知,在猛然变化的预知中感知到了什么,豁然开朗。 之后,尽管这老者未曾教过他什么,这人却独立开创了第一代的脱离法术的预知。 借用这首代与法术无关的预知法,其将大阵延展到了人类社会的每个角落,对社会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这个大阵不是什么充能大阵。完全不必画在什么地方。这大阵的本体不是别的,而是印在纸上,随便怎么复印都可以起到效果的内容。 这初代的大阵说白了几乎没有一点法术要素在内。传出去的算法可供人们自检,得出可以进一步套入下一级主要公式的可以称得上参数的结论。只要拿到足够的所需自检结果,未来就尽在掌握。 这种东西乍一看像是骗子耍的花招,但这发明者是预知法术最高的传承人,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骗子与此有一个根本性差别,这个大阵所得出的所有结论都具有绝对的参考价值,是参考实践得出的绝对准确的造物。在任何斗争中,这种第一代的预知都是绝对精确,可以掀桌子的东西。 而这种效果一旦传出去,让更多的人注意到并重视起自检得出的内容,这个大阵便在不用画的情况下完成了扩张。所有人在拿到并使用这自检之后,其行为模式都会更加容易掌控。 这个反倒没什么意义。因为就算你不自检,竞争中别人用来检测,得出的结果也是绝对精确的。这个预知法毕竟是真正的预知法术传承人发明的。自不自检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而回到大阵的核心,这自检结果得出之后,人们又不得不去设法得到最新版本的核心算法。自检结果只是用于代入的参数,想要精确预知还是不得不使用这种核心算法。 这种大阵简单易懂,通过这大阵对人们判断的影响,预知者可以轻易操纵几乎是被迫使用这种预知来平衡对手强度的所有人。仅凭这第一代的预知,这人便成了闻名的人物。 又是因为这种类似的事件,实际上什么都没教的老者更加受人敬重了。 这老者是清楚人类可以递归的,但他却并没有深入钻研此事。 预知并非这种未知存在唯一的生效形式。这老者身上有另外的生效形式。 这老者没有碰预知法术,却用那自检提取起参数来。很明显,实际上使用这种方法预知与使用预知法术完全同理,这种东西还更低效一点。 那来者之前的预知没有错。这老者确实对预知法术相关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并且进行了实践。 这老者也是没有逃过预知的凝视。 “既然如此,师父你又为何逃避更加可靠的预知法术呢?预知内容实际上是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的。” 之前的变化是让他看到了越界的内容,回归正常之后,预知法术上的一切都恢复到了他记忆中的样子。 这老者依然不为所动,抛出一个完全无关的问题:“你觉得人可以被递归的简单,和人们超凡的想法相冲突吗?” 这问题再简单不过了:“不冲突。人只是不能想象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只要存在可以攀升的阶梯,就没有任何问题。” 人如公式,其既缺乏变通,又具有不错的兼容性,只要满足条件即可。 “那么,你想过预知法术是如何工作的吗?” 这人并不明白其什么意思。按照他的想法,预知法术的工作方式应该与他自己创立的预知法是类似的,但听这老者这么说,他却反而有点不确定了。 “难不成是天劫的定位法?类似的传说确实是有的。” 果不其然,这老头白了他一眼。他见状立刻改口:“应该不至于是和我这预知法一样推演出来的。虽然也说得过去,但我的预知法肉眼可见地拙劣啊。” 改口并没有换来态度的转变,这老者又白了他一眼,甚至跟上了一句当然不是。 这当然相当打击他。 “你那操控人群的方法怎么可能与这种法术相提并论。根本一点边都不沾。” 这种事延续下去的话他有点听不下去。在外界被捧为开山鼻祖的他在这里却被如此打击,他不自觉开始要结束这话: “这种原理有什么意义……能于人产生矛盾的永远是类似的人或者复制品,这些未知来源的原理根本不作为威胁存在,没有过于提前下定论的意义。这种事不如多参与实践,延展用法,实际原因以后再说。” 确实,不管是灵根还是灵智背后的未知来源,这些都属于和他们相互之间感觉极其抽象的东西,相互之间就像是镜子,对于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方面只能加以模仿。灵根说起来危险,和妖怪画上等号,实际上这种敌对的来源不就是灵根模仿人类照镜子的时候没照到什么好东西。 这种差距极大的竞争对手完全是人为创造的。妖怪的意识与他们如出一辙,与他们一样搞不懂灵根,只是和灵根的共生关系让他们的科技飞速发展,实力快速膨胀,灵根本身哪里有针对他们。 说明白点,灵根本身实际上根本没有相互连接的意识。更别说分裂出灵根分支。只是由于意识体这个引导性的功能在产生一系列效果而已。 这种事需要换一个角度加以理解。对灵根来说,思维意识这种新的复制品作为一种特定地区的特定原理,其本身相当难以控制。总会有灵根分支莫名其妙地灭掉,完全无法追踪一切发生的具体原因。背后好像有联系,可这联系却相当神秘,又难解码,又难追踪。灵根制造心灵感应所获得的突破基本上类似于磁铁可以吸上船壳一样没用。 神与仙 小孩的师父不甚强大,在这动荡局面下根本没有与恶人的一战之力。但尽管如此,这沉迷星象的师父却总能及时避开危险,在一切发生前远离,以至于这个孩子从未感觉到其师父哪里强。 由于教育体系的瘫痪,这孩子从小只跟着师父一起迁徙,过得无忧无虑,天天听着其师父说什么这包围那,只当娱乐,基本上从未听进去过。 直到某一天,迁徙的日子突然好像一去不复返,他们突然在远离人群的深山中定居下来,开始造起各种不便搬走的住处粮仓一类。 停止迁徙之后,这师父的话明显多了不少。 “就像星球的南北极一样,南极被北极包围,北极也被南极包围。就是说站在南北极之后,不论向那个方向一直前进,都是向另一极在移动。是同理的。” 这小孩年纪尚小,哪里听进去这个:“这与咱们晚上吃啥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今天咱们晚上吃肉,去仓库拿去。”师父也习惯这种接话法,并不在意。 “吃肉?今天有什么新发现吗?”一般来说,吃肉代表着这师父心情不错,有什么新发现。 “当然有。刚才不就一直在说这个。” 这小孩刚刚没听,哪里知道。于是到了这时开始嚷嚷着要看新的星系。 这师父确实有本事。他不是那种编故事类型的天文爱好者,是真的有先进的法术透镜望远镜的。在其镜下,远方的星系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这孩子一般不感兴趣,但这师父并不被其态度打击,还是很乐意给这孩子看的。主要原因还是其实他不必担心这孩子把他调整的望远镜碰歪,他的透镜可以用一个完全与透镜本身不连接的小玩意来看其中影像。 令师父兴奋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与他们所处之地一样生机盎然的星球。在一片荒凉中,这种星球的存在弥足珍贵。 这孩子之前从未在意过外星系的生命一事,这经常出现在他生活中的话他印象中却是第一次听到: “另外的宜居星球上会不会有人?会不会是一个没那么危险的星球?” “不会的。”那师父回得干脆,“那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星球,这里怎么样,那里就怎么样。” 小孩子一时很难接受,不过不影响。 虫洞是一种从未被发现的天体,是一个仍未被证实的预言。不可见的黑洞都被发现了,应该更加明显的连接不同时空的虫洞却至今未被发现。 其中一种可能,就是这个虫洞远比想象中要巨大得多。 时间过去多年,曾经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了为人们所仰望的老者,成为了人们眼中的救世主,自然也清楚了小时候东西的意思。 当时其师父的欣喜到了他此时自然已经不复存在。此刻这老者仍在为飞升一事苦恼。 他不如他的师父,他之前的预言是错了的,因而他不敢贸然推断仙界。 他知道预知法术的原理,因而不敢贸然使用预知法术来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正因为这个,他对这将人简化用以预知的算法很感兴趣。 不过由于这自己从未教授过什么的徒弟本身的预知法术的原因,他没法与这徒弟合作。 又有合作的地方,又不能合作,这师父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通过虫洞的存在,他可以把历史分段地看到一定段落前的世界,并与现在的世界进行比对拟合。这种方法加上算法预知的方式,他可以绕过一些东西,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些遥远,神秘,拥有可以随意抹杀他潜力的力量来源可以寻求共生,但那些飞升之后仍为人的人他却不得不设防。 凡人和仙人是比出来的,少量人是仙人,大规模则是阶级。他现在并不清楚这一切,需要对所谓的仙界进行一些探测,才敢去飞升。 毕竟他的身份太明显了,是绝对没法偷渡过限制,逃出生天的。 但现在难题却摆在他面前。虽叫他一声师父,可那徒弟却心有不满。毕竟他什么也不教,什么也不说,现在需要他的协助,却也不肯透露什么,纵使他身份再高,也不可避免。 这老者哪有什么办法。他岂能冒险在预知法术面前暴露说法。 倒不是怕预知法术发现什么。预知法术可能比他自己都了解他自己。藏不住的。但是,至少他不能亲口说出自己的计划。一切都可以绕过去,唯独这话不能说出来。 预知法术在读取别人真实想法方面有一个弊端。那就是目标必须最后原形毕露才有可能知道其想什么。如果目标的整个行为从头到尾无法解读,那其就完全不如读心术。 乱七八糟的地方他都能绕过,唯独这个很麻烦。 这老者一声叹息,问他:“你知道神和仙的区别吗?” “仙是人修成的。”这老者好像又要透露什么让这从未受到教导的人兴奋,却不敢表露。他这无故拜一个众所周知不会教人任何东西的人为师,本身基本上就是为了类似的启示。 他会留下来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预言中看到了这一幕。 这人还简短回答,在这试图让这师父多解释,多说两句。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神不是修成的。但并不绝对。” 这话言外之意是神也可以修成。这个意思基本就是说人可以修炼成先天真圣。真圣于人不同,人拘泥于自己的感知,成仙之后虽有凌驾超凡之力,却始终先天不足。 仙的力量是超越人类认知与想象的,而神的存在本身就超越人类的认知与想象,如果被称为仙,那么至少存在形式必然仍是人们所熟悉的状态。 存在形式的飞升在大多数人眼里几乎等同于自杀。由于各种限制,人们对此的探索非常少见。因此这老者的说法相当惊人,这人一时不确定这是威胁还是交易。 这老者实际上并没有威胁的意思。存在形式飞升,并且将两种存在形式的理解合并并利用,飞升入更高层次,这既是这老者的飞升前准备,也是可以单独作为一种飞升的突破。 体系贯穿 天天聊着飞升长飞升短的老头病倒了,由于二人平时很少生病,医术都不怎么样,因而这二人不得不回到了人群之中。于是村里人们的闲聊中多了一个爱吹牛的痴呆老头和一个行侠仗义就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这老头的说法对于再也没有重建完整的教育体系的人们来说确实太遥远了。什么飞升不飞升的,从一个病怏怏的痴呆老头嘴里说出来总是缺乏说服力。 即使那自称其徒弟的大侠再被拿来跟曾经的武举人比较,这种说法也未曾势弱。 倒也不能说绝对没有人相信那老头的说法,只是这早已病倒的老头谁都救不起,却整天探讨另一级存在形式,实在是没有向众人证明自己的机会。 直到老头彻底去世,那年轻人在村里守了三年,几乎把原本本地的势力连根拔起之后数年,寻求不老药方的皇家公务员才打听到此事。 这皇家也确实有本事,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这年轻人都离开那么久了,他们还是硬是找到了这年轻人。 这年轻人好像早知道他们要来。星空下,其凝视夜空某处的眼神里写满了惆怅。 “敢问那里的可是前些年村中剿匪的大侠?”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问者与被问者同时说出了一样的话,来者立时一惊。 “如果阁下是来寻求长生的,那便请回。我没有长生之法。”年轻人毫不客气,开口便逐客。 虽然没人相信,但人们却记得清楚。那痴呆的老头曾不止一次说起贯穿认知体系的飞升之法,扬言可以通过此法冲破存在形式,凡体化神,突破修炼成仙的限制,成为其他存在形式人们的神,并且通过联系双方认知体系的方式产生重大突破,直接改变对基础物理体系的认知,得到可以与仙人一较高下的认知水平,并借此迅速达到相关水平。 因为其徒弟的战绩,人们虽说难以相信,但多少还是有认真考虑其说法的。但由于这套说法中实在把神说得太不值钱,把所有人都变成了神,让不同认知体系下存在形式不同的存在之间互相都是神,因而饱受诟病。 不过这并不影响暗中还是有人相信说法。朝廷的人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师父死后守灵三年,却未掉过一滴眼泪的大侠给村里的传说确实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个并不被人们认可的传说并没有广泛传播,但确实成为了这个现如今已经屹立威望巅峰的老者当年来到前线,与科研革命后的妖怪直接接触的跳板。自那之后,村里的大侠变成了全面瓦解战场上以一己之力制衡整个战场的传奇,一个地位极其特殊的编外人员。 开始的时候,朝廷中的众人无人理解其要求,就连皇帝都感到惊奇。 “这前线妖魔近些年可是异常凶猛,可算不得什么可求的赏赐啊。” 皇帝本想先赏赐这民间颇有名气的大侠,之后再谈其他,可这人要求的赏赐却令朝堂上的人群为之大惊。 这年轻人却并没有改口的打算:“草民无长生之法,只有给朝廷止损之能。草民昨晚夜观天象,此去是命运抉择,还望陛下成全。” 长生之法确实不能指望他,毕竟本来这个人的传说中其师父就未能活下去。同样的问题后面还排着很多人,皇帝听此说法也乐于送他去前线。于是他便如愿被送到了全面崩溃的战线上去。 对别人来说,此地确实是死地,但对他来说也确实是可以遵照师父留下的说法进行认知贯穿,达成化神飞升的大机遇。那些灵根正是好素材。 但是,虽然他只身一人制衡此地,让妖怪们停下进攻脚步,这地方对他而言却也确实是死地。倒不是双拳难敌四手,只是他守灵三年,他的师父确实没能遵守约定传回一点消息。 他师父走前说过,飞升之路尤其凶险,不知前代是否布下陷阱维护,万不可贸然前进。若三年无迅,那便以失败收尾。 那之后三年,确实没有半点音讯。 也正在此时,他盯上了颇有前景的妖怪。 那编撰预知法的人自是研究过这些传言,同样的传言从这老者口中亲自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 不靠谱的传说的现实版本靠近他,并且还有大量消息可靠的地方,他又如何可以冷静。 这老者没有提及其师父三年没有音讯之事,只是说到飞升之路有前人阻挠,凶险万分,因而他盯上快速掌握试炼者法术,完成了科研革命的妖怪,希望通过贯穿这方面的认知体系来突破可能的封锁。 身为预知法术的拥有者,他自然会对于走这边的计划提出异议:“我用预知法术用了这么多年,怎么看也是预知法术方面的更加适合我。这用师父你研究了这么多年的路径,师父之后是否难以再次用同样的方式安然飞升?” “不是不让,是我还没有可以让你用预知法术背后的认知体系完成飞升的办法。”那老者用真话编织借口:“我研究预知这方面也研究了有些年头了,只是有些地方始终迷雾重重,不适合以目前已有的认知体系硬闯。也许完成第一次飞升前不适合过早探索这方面,以免打草惊蛇,被人盯上。” 然而这年轻人颇想出风头,怎么说都想要尝试“不能这么说。毕竟师父你是没有预知法术的,可能哪里缺少条件,难以完成准备,我不一定也不行啊。毕竟师父辛苦那么多年制造的可能一次性的飞升路径,我哪敢滥用啊。” 知识是可复制的。这人想表现自己的想法在他眼里就是完全没有听懂他什么意思。不过也无妨,总之问题是基本上解决了的。 这样,他就有更多的精力来探索这个认知体系内的问题了。 这个世界不是最早的,却是力量肆虐最严重的。严重的历史断层充斥着各个角落。 高等文明 鬼城是很早之前就悄悄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的存在,如果加上进去之后出不来的人次,知道其存在的人口不应小于千万级人次。 那首先向人群提出认知体系一词的人是这其中为数不多成功脱离鬼城,回到原本世界的那少部分人之一。与其中的大部分人一样,从那里离开之后,他再也没能融入自己离开前的所处之地。 与不少人一样,虽然不一定远见,但他也是被一个个小的意义驱动的。在对世界的认知产生巨大变化之后,他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生活。 相比之下他的症状还要更加严重一点。他没有沉迷于书库世界的知识,也没有沉浸在鬼城的遥远造物上,就算在同类人的人群之中,他也没法找到知音。在此情况下,他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向他收养的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子倾诉。 “高等文明的逃难者即使沦落到在视界避难所中看着石碑苟延残喘,也只当我们如同蝼蚁一般啊。谁说不是呢。你说,要是飞升之后的我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我面前,会不会也觉得过去的自己蝼蚁一般?” 话都不会说的孩子自然不能回答任何话。这孩子并不与他共情,长大之后再听到这句话,也不过是疑惑高等文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究竟是什么让这些高等文明堕落至此,蜷缩在所谓的视界避难所之中荒唐度日。 这老者当初第一次问这话时的年纪,还是一个沉迷于强大的孩子,并不理解其师父究竟看到过什么。但现在他理解了。 “也就是说,视觉并不是文明的标配?感知方面的差别竟庞大至此?” 预知画面中并不会出现这些,这老者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 “我们眼前的世界已经够庞大了。世界不会以无限庞大来小儿科一般扩张。现在在视界中蜷缩的堕落者从来都在我们面前,只不过认知体系方面的巨大差别使我们互相无法感知,互相都当做自然一部分地一同共存。完成了此类飞升的文明就是利用类似的飞升,让自己的感知方式和存在形式扭转,从而进入不同的界内,使其本体相对其原本的世界几乎是凭空消失。” 那人神往中夹杂着一丝忧虑:“那高等文明的这种飞升,某种程度是不是算是杀死了自己?” “什么高等文明?就有这点本事,也敢自称高等文明?”这老者说了半天,却对该飞升的力量不屑一顾:“别傻了。要有这点本事就够了的话,那视界中的那群窝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堕落的那群家伙就不用哪都不敢去了。” 这老者对视界的定义好像是一切用视觉感知的认知所看到的世界。因此视界的范围还是挺广的。按照这老者的说法,一切理论与目标都如此不稳定,他们现在的程度所能看到的一切意义都可能毫无意义。 如果这样一个锚点都没有,那谁能理解高等文明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者自是清楚这人的迷茫。在这里的预知者可是那种连鬼城都没进去过的人,如何能准确看清他的描绘。人类毕竟是视界生物,冷冰冰的描述属实先天不足。 这种事也好解决。 “光靠文字理解一切太片面了。想要成功飞升,实地考察深入了解必不可少。鬼城平行存在数个世界线,里面制定规则的低能原始人们就是你的敌人。想要成功走向更高级的世界,把这些蜷缩在视界庇护所里的缩头乌龟解决掉是必修课。对这些避难者们而言,任何可能会暴露他们所在的人都会吸引他们的炮口。” 这目标跨度给出的任务难度自然还是有点超纲:“你是说要把这些……先驱文明的庇护所摧毁?” 他还是意识中将那些文明当做高等文明,虽然这老者一再强调这些家伙称不上高等。 “先驱?我们才是视界的原生文明,我们才是视界几十亿年演化的鬼斧神工!”这老者对这没什么悟性的人有些不耐烦,“这些家伙来到这里当缩头乌龟,本质上只是拙劣模仿的低能儿。你怕他们干什么?我应该说过,神这种概念是相对的。这些外来者敢在视界胡作非为,只是自寻死路。” 这人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观点的转移。毕竟他还完全进过鬼城,对于切换存在形式之后这原地人间蒸发般消失没有概念。他就连更基础一点的同在视界范围内的存在形式转变都没有见过。 由于鬼城已经制造的背景调制,在目前的星球内全境,切换存在形式并非难事。甚至只要影响到自身的认知,很轻易地就能人间蒸发。 借用这种东西的绝技因此注定不能稳定。等到了时候,唯一体面的退场方式就是提前失传,留下传说。 毕竟他们所依赖的环境调制完全没有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研究了半天只是研究如何更快地切换,卷一些短时间内竞争优势,但实际上根本无助于意识到手握他们生命线的人是谁的地方。 讲起进步的研究方式,更加有效的自然不是保密方面的体系。保密是用来增益竞争的,不是用来增益研发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检测设备的发展再次带来了人类自身发展速度方面革新的萌芽。 “你看啊,在这曝光时间过长的底片面前,我们所有人被观测出来的样子不就是和一片片的云一样模糊。如果有一个感知能力和这个曝光同样迟缓的存在,看我们不就是这样的。这还不够解释那所谓的奇特存在吗?” 那听他说的人刚才在众人面前不好说,把他引到无人的地方之后抬手便夺走了他的照片。 “人们正为新发现兴高采烈呢,你去说这个未知存在可能是感知速度极度迟缓的原始生物,合适吗?你讲真的真的算是人类吗?活人没事人一样说出这种话?” 夺照片者恨铁不成钢,气得不行。 猎人村 此相机非彼相机,虽然也是拍照的,但这种相机是可以看到鬼城中某一世界线的。 这并不算好兆头。对人类来说,他们开始看到一些他们未曾见过的领域,开始在实力层面上追赶潜入深海的妖怪主要分支,但从另外的角度来说,妖怪的演化顺应规则,即使调用那些过强的法术也不会被视界中的难民针对,也不会被视界探测器当回事,但人类就可能遭到打击。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视界中避难的难民们和人类太像了。他们不允许人类的发展暴露他们的所在。 随着相机的发明,一个反常识的无穷大引力异常点受到了人们的关注,一方面人们竞相猜测其原理,寻找掌控这异常的方法,一方面排斥大多数想法,以身份压人。 倒也正常,教育并未复苏,认知层面人类与人类几乎不算同一物种,怎么说得到一起去。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认为,目前为止都几乎没有人真正理解他们所处的境遇有多么内忧外患。 虽然大都追逐同一愿景,但由于原始社会结构带来的严重分歧,撕裂势头不可避免。 那人也发觉自己太直白了,打击了满怀对未来期望者的热情,于是以自己的身份背景起誓,往后定推举他到有可以发言的身份高度,以挽留此人。 然而那人却去意已决。 “这世上待解决的问题多了,不是只有看起来高大上的问题有解决的意义。人们都是追逐虚假的愿景聚集在此,但现在明显还不到时候。我还有自己的家事要解决,没有余力随着这即将快速衰落的虚像赴死。” 那打包准备走的人言语听起来心灰意冷,如深井之冰。挽留者自是觉得他的话不是真心的。当年他们认识的时候,这位可是以不务正业,胡思乱想,各种想法都天马行空脱离实际而饱受排挤的。这样的人有什么回到他们那猎人村的原动力。 “别说傻话了……没有一个地方是为什么人量身定制的,你回去也没有用的。怎么能因为一开始的挫折就心灰意冷呢。” “确实如此。”那人没有反对,但却丝毫不减去意:“我小时候常影响到村里人打猎,没有产出还招惹到几乎全村的人,因而不受待见。但那是小时候。现今野兽变巨兽,村里的年轻人却大面积流失,我的故乡可经不起这般此消彼长,我不能走啊。” 那挽留者算是感觉到他们村里的人为什么不待见他了。但是出于在之前合作中感受到其的未来可期,他还是有点挽留之意。 “你知道我村里的人们为什么不待见我吗?”那要走之人停下突然问这挽留者。 “因为你的真情实感很不值钱吗?” 那要走之人听此话却并无反应,轻轻摇头。 “我们村出事之后,人们大都叫我乌鸦嘴。不为别的,就是我的不好预感非常准确。你也提前规划好什么。接下来的下坡路会非常陡。” 那挽留者这次没再挽留他。皇室内斗,家族矛盾,虽然大都与他这个小成员扯不上关系,但却大都诛连得到他。抛开内忧,巨兽扰边不止催化内忧,也同时是外患。这些灵根继承者未来必成大患。巨兽本就够难缠,但外患又岂止这一个。 若是此时这个看起来带来巨大希望的一切快速走向衰亡,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们苦于面前局势,却只算苦于冰山中的一粒冰沙。 那人返乡后,家里人见他回来脸上写满惶恐。曾经被王公贵族带走的人提前回来,怕不是什么好事,急忙问他发生什么。 “大厦将倾,不必多问。目前的我们做不了什么,专心想想办法对付巨兽一事。” 他归家后不久,大面积的高层学术撕裂和人力外流危机引爆,也算是再次印证了其乌鸦嘴。 虽然村里的人大都不待见他,但由于大量的年轻人外流,虽然他又一次印证了自己的乌鸦嘴,但村里的人们还是聚起来迎接了他,试图从他的嘴里打听打听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孩子们的消息。 紧接着他的返回,又陆陆续续有不少年轻人回到了村里。农闲时节,猎人村因为长久未归的年轻人们的返回注入了活力,就跟过年了一样。 或者应该说过年像这种时候。 猎人村原本已经由于人口外流没法组织起像样的猎人队伍,由于巨兽的袭扰已经开始大面积减少耕种,住这里几乎只是怕孩子年轻人回来找不到,但这人口一回流,这曾经就要消失的猎人村一下恢复了活力,立刻开始组织起围猎活动准备庆祝,烧山的火种在开始烧山前就被庆祝的人群拿来玩,把黑夜照的白昼一般。 人们都在欢庆的时候,只有最先回来的乌鸦嘴一家看起来气氛并不算好。 “过两天人们就要组织起大规模的围猎了,不用这样。小时候你确实爱惹事,现在这么大了,人们不至于跟以前一样排挤你的。” 虽然被他牵着鼻子般帮他做独自进林子的准备,但他的家里人还是不想让他独自先出发。 “这村里听不到预知组织的传言吗。我们所处的危机可比表面上麻烦的多。现在可不是庆祝猎人村又有足够的人力围猎的时候。我回来可不是带好消息来的,我是回来研究如何快速解决巨兽麻烦的。” 这次他乌鸦嘴的内容对村里来说带来的是好消息,人们对他的观点有一定改观,但整体而言他的形象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管怎么说,现在外面的都是巨兽,杀一头几年都不愁吃喝,全村的老猎人都因为火力不足被迫退休了,你这去城里待了这么久,回来就要把巨兽带来的麻烦整个解决,太危险了。” 这世界的巨兽可比恐龙要大多了。又大长得又快,种群数量疯长,要不是植物也一样疯长,谁知道这些巨兽会不会跑进村里吃人。他的目的确实没人看好。 大患 街边搬凳子出来的人从楼上下来,环顾街道,街边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主干道的样子。 “这街上人怎么又这么少,西面城门又封上了?” “那没法啊。”一边没事干假装擦桌子的伙计接过话,“自打那群摆弄相机的进了城,西面隔三差五就会来妖怪闯结界。市场上的肉都赶不上白菜价了。” 这搬板凳下来的是边界轮过班的,知道这算什么事,感叹道:“哎,这妖怪协同性强了打不过,协同性差了又一个接一个来,这一天天的来,且不谈卖肉的要干不下去几家,就光说导致的隔三差五城门封锁,这城市的构造就受影响。这曾经堂堂的主干道,现在是人也没有,到时候街上好不容易租下铺子的人交不上租,又不知有几家要倒。” 茶馆倒还好,这种人少的馆子自有其目标客户,街上其他的可就遭殃了。 “习惯就好。就算没了妖怪冲门,苦命人也照样有的是厄运轮番敲门。啥时候又太平过。” 茶馆的伙计靠着桌子感叹。天天听茶客闲聊的伙计也常常听到些惨事。 以他们的架构,这上下的差距之大不可避免,最下层对于一切改变唯一的感觉就只是城市面积在扩大,人流量在不断增加。 “光肉跌价了,应该不止。” 搬板凳坐门口的人虽然不在别处听这事,但却早有预料。 “周围的村子也没有结界,这些妖怪践踏农田的事可不是封个城门清理清理就能解决的事。以前有些个猎户村联合捕猎还好说,菜价粮价还控制的住,最近村里的年轻人人都跑没了,猎户村也组织不起来围剿妖怪的人手,各种粮食和菜都产能大跌,这价格压不住往上走啊。要不是商会提前知会过一声,开饭店都得饿肚子。外有妖怪,内有商会,核心还有魔怔贵族,不好过啊。” 村里的人大面积被聚集到城市里,农业产能锐减,让本就过得不如意的人们更加雪上加霜。 这种年头,各派涌入大量过不下去的人们,社会动荡自不必说,粮食减产,保质期不足的肉不好满足供应,拿到最多资源和投资的却是各个门派。 除了感叹历史的重演,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窝在城里的人们猜不到世界的走向,迎风而起的人们自己八成也猜不到。一个猎户村出来的传奇人物把这些巨兽的狩猎简单化,各个派系中擅长制造低温的一系借此崛起,大幅改变了人们的饮食结构,并且借此机会快速崛起,对整体结构产生了不小影响。一向不被允许进军民用领域的一派不可阻挡地成为民用运输方面的大头,朝廷都不得不默许。 低温运输成为了压向工程奇迹拥有者其中最富庶的一极至关重要的一环。那个顺手研究灵媒的大势力前一天还歌舞升平,第二天便立刻摇摇欲坠,进入甚至不能稍微放缓的倒计时。 墙倒众人推,曾经研究房间内如何施工如何配置研究好多天的世界一极,很快在内外的一同努力下成为了无家可归的逃难群众们的首选。 在危机面前仍旧延续对走私明目张胆的放纵的傲慢一极终究走向了落幕,灵媒这边的问题更加没法解决了。 “确认一个事。你当真可以复刻那工程奇迹?” 那已倒势力曾经的代表听这话甚至懒得回头,头也不抬。 “地方都攻下来了,何必复刻。复刻出来的设施消耗岂止百倍,需要不断更换的零件更是天价。何必呢。” 那问者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之前攻下来之后,为了朝廷制衡商会,他们当众摧毁了工程奇迹,把一切砸得不可修复。这可都是他们干的好事。很明显这位非常不满。 但也没办法。那个时候,商会为了夺取那玩意可整了太多幺蛾子,朝廷的指挥程序几乎被完全夺舍,情况危急,非砸不可。这要是不砸,后患无穷。 看起来全程风风光光,行为迷惑,谁又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 但那人却并不吃他这一套。 “既然这朝廷腐朽不可救药,那你又为何仍忠心为朝廷卖命?你看看你的样子。” 这前代表毫不客气,看这架势,应该不必怀疑其做得到。 “争夺皇权是个残酷得多的绞肉机。依照目前的情况,我们是不可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你以为谁想赖活着吗?” 那人阴着脸走开了。 看起来还是没有人有余力对抗更加重大的危机。 预知者组织里的其他人们很担心他们最高传承者的状态。 “这种事复杂是必然的,没必要放在心上的。只能慢慢来。先吃点东西。” 这预知者组织里最强的人几天不吃东西算不了什么,但组织里的人们还是担心其状态。 “不用安慰我。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受到打击的。我只是没胃口而已。” 这样子看起来倒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由于上面明令禁止用预知观测首席传承人,人们也知道这种事会影响其施法,所以确实没人敢看,没人心里有底。这些习惯掌控一切的人们对此的反应过激了点。 那人还是不放心,踌躇一会还是问出了准备已久的问题。 关于传说中的预知法术用法。 那些传说中的用法通过观测下一刻在行动时如有神助,绝大多数预知者都无法通过心法得以成功。相传这个最强的传承人本人是成功实践了这种传说中的预知法术用法才上位的。 这次那传承人抬起了头来,眼神如猎鹰般锐利地凝视着他,他硬着头皮不走,等候结果。 他们的预知没有任何假设能力,这个问题能出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其犯禁观测,知道他会成功,二是确实没有观测,斗胆一问。 很明显,他成功了。 “各种颜色与草丛树林格格不入的猛兽可以伏击,原因就在于其猎物与我们的视界有着巨大差别。我需要一个替我试险的人。我们做个交易。” 乱世 时空理论有一个虽然不一定准确,但非常简单的理解方式。光速在不论如何参考系下都是恒定不变的,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空间速度与时间速度的和速度总是恰好等于光速。四维速度的平方等于空间速度的平方加时间速度的平方。 这种理论对于拿着预知生活在理论并不发达的世界的人来说过于超前,因而严重影响了进入鬼城打探消息的探子。 探子第一个进入的区域不是别处,正是书库世界。 看着焦急兴奋的探子,这预知的传承人自是相当恼火。 “果然我还是该稍微再筛选一下。像你这样容易被微不足道的力量吸引的人还是不适合这个任务。你可以回去了。不必来找我了。” 那个探子是感觉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来报的,哪想得到这盆冷水,还想极力辩解:“不,这种预知法术的施展方法是您发展的,不论如何您都该比我更加清楚这一切的价值。那里面的知识加上预知法术,假以时日,我们是真的可以借此无所不能啊!” 这探子的不解只换来传承人更深的唾弃。 “正因为理解,所以我才说这力量微不足道。你要是沉溺于这种力量,那就自己尽管去研究。我要重新找人选探查情况了。” 那人不理解。这可是无所不能的契机,他们可以借此爬上巨人的肩膀,借此如同试炼者一样凌驾于一切人之上,借用预知法术与这种知识的反应来成为远比试炼者扎实的真正强者。这样的能力契机竟被当做雕虫小技,他简直不能理解。 在他面前的明明是预知法术的传承人,是绝对的高等人才,是绝对不可能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的人。 他想不到自己哪里错了,但那人确实是认真的。 他当然知道这传承人的计划是直接捣毁书库世界背后的那个已经存在形式完成过飞升的一整个文明的避难所,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是雕虫小技。书库世界里的一切不过是即将走向终结的自称为神的文明的遗产而已,对于即将给他们敲响丧钟的预知法术传承人来说,也许真的不值一提。 也许这传承人早已掌握了更强的机缘,他根本无力接触。 这探子想通了,没有多问,做出了他的选择。 各有各的意义,他完全没有走进这些深不可测,视他如蝼蚁的人们的世界,自有自己有阶段特征的选择。 他走进了知识的海洋,开始选择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人生。 不过话说回来的话,这个预知传承人哪有如此高等的机缘,可以战胜存在形式远高于他,合并的认知远比他多的飞升对手。话可以随便说,这种事哪能随便画上句号。这种事哪里是他说能做到就做得到的。以他的知识储备,书库世界确实是他完全无法对抗的。 然而对抗是一回事,驱逐是一回事,借刀杀人,引蛇出洞又是另一回事。 “拥有凌驾整个世界力量的走狗?你这是人话吗。你是在说试炼者那些人吗?” 大仙的存在从未被人怀疑过。毕竟试炼者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那里,研究透了试炼者法术的妖怪此时就在深海中相斗,离他们丝毫不遥远,甚至所有人都见识过那可怕的异象。 不过这并不是其要说的东西。 “试炼者是其中一个仙界势力搞的鬼。这些试炼者最后大多不得善终,真正失踪找不到尸首,可能成为仙界一员的根本没几个。你没发现这些试炼者往往除了已有的方面法术强大到不可比拟,其他层面几乎与常人无异吗?” “那倒确实如此。”这种事众人皆知,“不过如果这当真是上仙所为,那这些妖怪把他们的所有法术统一起来,拿走随意使用,还远离了人群不和人们产生摩擦,甚至失去了观测价值,这些上仙就不出面解决的吗?” “那谁知道。”那人懒得管此事,“万一这些妖怪会远离人类也是上仙所为呢。谁知道。” 他们都没猜对。这个世界演化得不好,拿换一个零件,换一个观测就好了。根本没人会来收拾他们这的烂摊子。 讨论来讨论去,兜了好大一圈之后,两人终于又想起了最开始的议题。 “在这个世界绝对压倒性的力量……拥有这种力量的话,除非持有者完全没有人格,否则绝无可能。至少不能有你我这样的凡人人格。” “那这样与不存在有何区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人不知如何回答:“反正这世上喜欢胡作非为的人太多了,如果正常人拥有那种影响平衡的力量,大概世界立马会一团糟。” 说了半天,两人都变得大脑一片空白。 太乱了。这个世界如同儿戏一般。在人们眼里,朝廷和商会为了低效的新运输方式打倒了极效运输的工程奇迹,甚至还当场砸了,把高耸入云的盒子楼变成了只剩下偏远的难民营,变成了一个源源不断向周边输送不稳定与暴乱的窝点。朝廷不管,商会趁火打劫,各派趁此发展偷笑,阴影时刻笼罩在大部分人们的头顶。 “反正如果我拥有了那样的力量,我肯定不想管这个世界。我藏起来寻求飞升之路去。这世界一团乱麻,给把刀都不知从何剪起。如果我有了什么升仙的机缘,大概会和那些飞升至仙界的人们一样把过去这个一团乱的世界扔一边去。至于制造什么试炼者,我是没有那种想法。” 看着这人确实的认真,另一人也不知如何回应,只无动作的心中叹息。 “纸上谈兵但却确实如此啊。妖怪又岂止潜入深海的那个。不过大概到了时候之后,我们的观念也会改变,把过去自己的丧气话抛诸脑后。毕竟不同时刻的自己总感觉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聚在一起谈话的两人被找到,宗派来的人看起来相当生气,对这两个参赛选手的心不在蔫感到不平,不能理解上面人的选择。二人也不当回事,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宗派。 老者从未出现,却莫名其妙拉了仇恨。 隐狼 “接下去,你的理由呢?” 老者坐在高处面见千里迢迢应召赶来的人们,从未主动正式收徒的他此番召集着实有威慑力,诸多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宗派人士也多不敢妄为,猜不透表情全程无甚变化的老者。 这接下去轮到了一个与周围人形成强烈对比的衣衫破烂者。由于老者并没有主动赶,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宗派人士也不敢主动赶人。只能说这个人进来的不是时候,恰好他们没能把这个影响整体观感的人赶去。 宗派推举的人们都是送过来的,一个个着装干净,相比之下此人确实不堪入目。但他却不卑不亢,看不出一点怯场。 “我只为寻求能够剿灭妖怪的方法,除此以外别无所求。我等一无所有,忠诚与否全凭阁下,阁下对我的立场大可放心,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话拼接严重,可以看得出其确实和周边这些宗派人士不同。整个会议这老者表情头一次发生变化。 “我这里可没有剿灭妖怪的程度。要是你想报仇的话,可来错地方了。” 这话说得台下多不敢说话。如果连这一人阻击制衡妖怪的老者自己都说无力剿灭妖怪,那天下这些急功近利,专打同类的人们可就更没有资格了。 “至少……我不想再束手无策。” 闪电的白光在屋内一闪而过,倾盆大雨取代无声的人群沙沙作响,不知疲倦。自之前的事件之后,无尽的雨季已经让人们几乎没有时间观念,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无冬之年。 结果出乎宗派人们的预料。老者专门选去了那衣衫褴褛独自前来的人。在回答远处问进展时的话时,众多宗派派遣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模糊结果,大量驻留在了此地。 两边当然都不是傻子。只是两边早就串通好了,这边的人自打来了之后就没打算回去。他们要借名建立一个新的阶层,给这个完全没有准备好的历史阶段再多推一把。 撕裂之事就连没读过书的人都看得清楚,本能甚至还没有被历史淘汰。 抛开此事,老者自然是又是在找感应前路的人替他试那些阻拦飞升的大仙。他自己迟迟不动手,只是一直在找人,借用另一路飞升寻求真相。 此次选一个一无所有者,自然便是为此服务。 “所以,你可准备好了?” 老者知道这人独自闯进全是宗派人士者十分大胆,并且有勇有谋,并不打算隐藏来探查他的底。 当然懒得探底更大程度上是绝不可能因此受到威胁。 “不必担心,我见过的变故够多了。” 对妖怪恨之入骨者对于调查妖怪的事丝毫没有恐惧。妖怪导致的各种连锁反应已经撕碎了他的一切,年纪轻轻的人早已被煞气彻底包裹。 老者说的目标很简单,直指陆地残存妖怪的一种萌芽。 早先早有传说,也早有影响颇大的案子四处传播。怎么都抓不住,防不胜防的隐狼使得边区人心惶惶,一句蟑螂被发现时就代表其已经到处都是了更是将恐惧传播到了深层的城区。 传说隐狼有夺志之能,不论是怎样的人,隐狼都可以照面之间将其变成对隐狼言听计从的狂热信徒。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狂热信徒都看不出一点与之前的差别,但其却毫无疑问地成为了隐狼的拥护者。此时隐狼如果身死,这信徒便会成为隐狼新的载体,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包围。 因为这种原因,隐狼几乎不能被解决掉。追捕隐狼的队伍说不定早已混进了隐狼。 隐狼神不知鬼不觉,几乎只受限于其因为尚处萌芽状态,传播速度有限。即使抛开这些点,原本不会被灵根寄生的人类的基因屏障被破,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不过这些都不是老者要强调的重点。重点是一个隐狼在较长的周期之后拥有了多个下属的潜在隐狼的状态。 与想象中不同,隐狼并不会因为下属同级而产生多个完全相同的复制新隐狼。如果一个隐狼在死前影响了不止一个个体,那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隐狼的下属个体本身也能制造新的隐狼,而独苗的本体隐狼死后并不会消失,而是会变成存在形式不明的情况,使得其下属的个体变得可以未卜先知,提前避开众多麻烦,并且借此变得更加危险,可以对更强的人形成威胁。 这种情况下,隐狼就不止能够影响实力不够强的普通人,而变成了实力突发增幅了一整个档次,可以引发整个门派灭门的巨大威胁。 当初因此出现的空城事件影响范围极广,导致人们一度完全不敢杀隐狼本体,生怕担责,让事情快速变得更加危险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特殊的状况就是这老者的目标。这个本体死后子个体实力突飞猛进,不装了的子个体上的那个未知存在形式与之前提到过的飞升路线关系相当大。 除了上面的情况,隐狼还有另外的现象存在。隐狼一旦第二等级的子个体就剩一个,就会被打回原形,失去突飞猛进的强度,那个原本的第二等级就会变成本体,进入新一轮的轮回。 正是这个地方被人类抓住了把柄。借用各种途径,人们锁定了绝大多数不装的隐狼,将其借此一步步赶尽杀绝。随后虽然隐狼并没有因此灭绝,还是保留了大量隐藏的很好的隐狼,但至少人们成功压制了眼前的危机。 “你不是很想把造成一切的妖怪都解决掉吗,这些隐狼就可以成为你的跳板。隐狼那拥有多个子个体之后的状态就是个很好的跳板,可以借此接触到很对此前闻所未闻的东西,快速增强自身。” 那人闻言明显并不高兴。毕竟其与妖怪不共戴天,现在要研究用妖怪的法术,自然意愿很差。 这当然由不得他。 外围的诸多宗派的外派人员形成的组织很快也听到了消息。 反噬 在自己世界探究飞升看起来稀松平常,但这种事到了外界就不一样了。 各个界限内外几乎毫无关联,互相无法感知,虽某种程度上在一处,却完全不一样。各种程度上的巨大差别使本就无法互相感知的各界之间的联系更加难得。 类似的事件就如同之前灵根导致的大麻烦。这老者制造的这些人的威胁就如同那批让人类纷纷失智,形成某种极具感染力的低效集体的灵根一般危险。 这样的危险人物被其大量播种制造,弄出大量制造危险的人,反噬自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在老者不与人们交流的时候,预知组织那边提出了与那难以证实的传说截然相反的真相还原,久而久之,一个几乎不与人们接触的传奇人物的威严是难以维持的。 预知组织自然不是闲着没事出来挑战权威的。这种说法被扩展宣传出去,背后是有相关的势力存在的。 这方面有着隐狼的一部分推手。隐狼的物种多样性相当丰富,有灌输意志的,有复制意志的,有单纯侧面控制,看起来前后几乎没有意志传承的,也有主体自体之间意志相互感染的。这种情况导致很多隐狼融入人类社会,几乎难以被揪出来,但却实打实地严重影响了整个走向。 集中在老者脚下,偶尔被抽去的一群人自发形成组织,借此攫取利益,自是遭到不满。在之前,人们没有办法,解决不了,但在因素改变之后,多方影响下情况就不一样了。 预知组织提供名义,随着正经妖怪潜入深海,朝廷势力对老者某种程度上的依赖性减少,以及各种各样方面做出的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这老者自己甚至也成了人们讨伐的对象。 于是,多方宗派势力聚集起来的联合讨伐队就此聚集起来。 相比多方虽互相猜忌但阵容豪华的讨伐队伍,老者身边这工具势力虽也站出来试图对峙了,但却没有人心中有底。 哪来的底呢。老者教出来的高手没有一个回到他们身边的,这么多年,这么多轮,这么多人过去了,愣是一个可堪用来坐镇的强者都没有回来过。这些在人们眼中接触不可思议力量的人们到头来除了借地位通过各种方法补经费以外,再没有什么拿的上台面的东西。 到现在,除了一个因走火入魔已经去世的留下的不死身残卷,他们手上一点外界没有的底牌都没有。本来是两个势力之间对峙,到了现在,却是山坡上一个人对峙阵容极其豪华的大批高人的场面。 这一个人站在这不是因为强,只是因为他们这些没有被那老者选上的人里再也拔不出第二个同样自不量力的人。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场仗要是打起来完全是一边倒。 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一人无欲逃亡去哪里。他想不到这老者对人们的讨伐丝毫不重视,人们都推进到此地了,愣是一点反抗都没有,竟是他一个人在此地与这么多人对峙。 越是这样,他越是更加没有抬脚求生的动力。四方危矣,生活在如此地方的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值得他付出那么多求生。 于是,他这个实力完全不配与下面豪华阵容对话之人却居高临下地质问起一众强者。 “此肩负天下存亡之地,多年来未受重视,却一直被你们这些只顾内斗之人排挤,如今更是兵临城下。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有何面目,竟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此地?” 下面的人对他的说法自然是嗤之以鼻。这群人能纠集起这么多人来,自然不会是被天下耻笑的那一方。 “肩负天下存亡?笑话。为欺诈立碑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我们奉诏讨贼,替天行道,正是为了将实际上带来这么多灾难,却厚颜无耻地自称先知的老贼枭首示众的,尔等莫要不自量力,阻拦我大军。” 这番话放在民众聚集的地方深得民心,只是在这大军之内并不会有任何人加以反馈。看架势的人只会感叹,而知内情的人却笑不出来。 他们的联盟脆弱程度可让参与联军的人们笑不出来。什么替天行道,他们之中没人觉得自己真能问心无愧地背负这名号。 下面这大军虽对这人的说辞没什么反应,威慑却丝毫不减。高处之人扫视人群,却没有退让的意思。 “好大的口气。把人们带回过去的圈子里兜圈,继续让人们为你们的特权买单,竟也称得上替天行道。也不怕受人耻笑。” 那低处对话者还没回话,同样在低处的友军却忍不住笑了。 如果这么说,那确实如此。他们这群人带着一个名号,确实称不上替天行道一说,内部这暂时的联军就只是造个势,内部矛盾一堆,当时选拔的比赛场上公报私仇那相当不少,在猛烈点他们都抽不出人来这了。 刚好,这个笑的就是与说话这人有私仇势力的一部分。 那回话者很想现在就回头继续了断他们的私仇,却迫于场景无法出手。 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这笑的人倒先说了。 “这人高啊。没有问题。进攻没什么,但这种为一己私欲的行为还要找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还被当众拆穿,影响士气。这也不能完全说是这人哪里高明,只能怪这种情况下还多嘴啊。” 之前宣称自己讨贼之人恨不得立刻回手砍下这暂时联合的敌人的脑袋,怒火中微微颤动的手却无法下定决心。 自己是不可能轻易结束这场内斗的。这落井下石者很显然早有准备。 “少美化你这纯粹为了一己私欲的征讨了。本来不设底线的死斗就够令人不齿了,可你这虚伪的嘴脸还是更加不堪入目的污染。” 这人握紧了自己的剑鞘,剑鞘与里面的剑刃发出微弱的悲鸣。 双方哪个不是一己私欲。追求什么遥不可及的飞升,为了自己的安全让那么多人也走上飞升之路,结果导致这个世界遭受外来认知体系的包围针对,导致这些年发生那么多不能解释的恶性事件,这两边哪有一个清高的。 “……谁为一己私欲还说不定。” 禁区 小孩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讲了什么,牛头不对马嘴地总结:“所以预知法术只能用在我们所在的认知世界范围内,超出界限就没法用,会出现各种各样不合常理的东西?” “不不不,向来有效。”头一次教人者觉得是自己没解释清楚,依旧在解释:“对于其他的感知体系来说,我们的感知在某种方面还更加有效,比当事者更能快速准确地得到答案。” 这小孩表面上思考之后又抛出问题:“所以说是这个比较新的预知法有问题,没法像法术一样准确地预知未来一定会发生什么?” 这小孩心不在蔫,看起来想要教这小孩那是困难重重。 知道靠解释意义不大的人略加思索,变更了整体方针。 “准确方面还是准确的。正是因为准确,我们整个预知立足的势力才会突然改变方针,走上现在这么个受曾经支持者唾弃的老路。” 这小孩一直以来就对曾经支持者的不再支持不甚理解:“曾经的支持者不是因为我们把握未来支持我们的吗?难不成是我们看到的未来转变,导致了信用破产?” 自然不是这种原因。那人简单用预知确保了四下无人,凑近问他:“你知道我们这地方有一个禁地吗?” “新兴势力还有禁地吗?”这小孩看起来并不怎么相信。 “禁地禁地,封起来不让进的就是禁地。之前预知到影响范围巨大,改变了整个决策的内容之后,有一个存放很多资料的之前建立的有很多设施的预知场地就被封禁了,后来很多关注预知的人多了容易出问题的东西都会扔进那禁地区域内,现在那地方连打扫卫生的都没有,完全封起来了。” 预知法术是个以他们所在的唯独难以控制影响范围的法术,因此这地方可盛产禁地,各种各样危险的预知内容都会被收起来尘封,等到不再危险了再解封允许人们探讨。 这小孩当然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档子事。 “这怎么会没听过,你小子左耳进右耳出是?” 这话准确的很,这小孩立刻畏畏缩缩。不过这人不打算追究这年纪尚小的孩子的记忆力问题,正好整个重新复述一遍。 借着这个机会,这很明显不守规矩的讲述者直接把孩子带到了禁地深处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这人很明显是惯犯了。走的小道直接避免了在禁地各个入口附近在落灰上留下线索,很轻松地避免了巡逻被发现。 进到堆满了各种资料和遗迹的地方,讲起为什么就简单多了。 在方针转变之前,这预知的势力明牌压制,用预知直接打乱了整个秩序,快速且不可阻挡地将控制的触手伸向了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那个时候,大量的支持者都是为了新秩序的诞生而欢腾,欢呼雀跃地迎接新时代的到来,等着看曾经那些自认地位稳固压制他们的旧势力倒下。旧势力在此情况下也压力山大,完全无力抵抗这极具压制性的命运打击。 但在预知的触手触及到未来的某个方面之后,一切突然变了。他们突然发现,这么一直下去之后,他们根本没有未来。 倒不是旧势力有什么办法和他们同归于尽。只是他们执着于利用全新的一切痛打过去的仇人,却被他们尊敬的一方暗中的计划导致的灾难导致兵临城下,被认知以外的敌人短时间内便彻底瓦解,遭受了认知体系之外的灭顶之灾。 这兵甚至和他们都不是一个认知界限以内的。只是这老者对飞升路线的过度探索给其他与他们一个屋檐下,但互相完全无法感知的对手带来了巨大的危机与契机,使得他们这些仍旧沉迷于过去的人们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背刺,来不及反击便走向了终点。 原本更接近飞升的应该是他们才对。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但一开始人们并没有往最坏的方面想。但在人们同心协力的预知推演下,情况却越来越糟。会导致他们灭顶之灾的仇界无穷无尽,怎么推演都没有尽头。终于在人心惶惶到一定程度之后彻底走向了尽头。 上述绝对未来的预知法术上,他们彻底站在了威望极高老者的对立面,从整体倾向于这老者变成了对立的势力。 整个势力的方针就此彻底转向,通过预知推演,最终整个势力从准备彻底掌控新世界变成了与旧势力结盟,以延后上限的到达为代价发动了对老者方面的讨伐。 这种背叛了曾经支持者的事自然是遭受了大量曾经支持者的唾弃,由于声势浩大,大部分人们也就此认为整个势力堕落了。 哪里算得上堕落。预知到了自己不可接受的未来,并且竭尽所能寻求人们不走向灭族之危,背负着本来就只是看他们打旧势力才支持他们的那些迟早会反过来踩他们的人们提前的怒火倾泻,这些被人们说是堕落,实际上完全是负重前行的人们对人们的愤怒没有反驳过一句。 不过当然,他们是没有那么多觉悟的。他们可不是什么这些翻脸踩他们人的救世主,他们确确实实成为了旧势力压榨的帮凶,面对指责他们确实没有为自己解释,只是默默用预言极大幅度地增强了压迫程度,让骂他们骂的最凶的那一部分人更快地永远沉默了。 这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这属于救世不救人,衡量价值的方式与常人相差甚多。 当然会相差甚多。用认知体系的定义来区分,虽然同属一个文明,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天天看着众生百态的人和天天对这预知内容演算推演,头痛欲裂的人怎么能算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相互之间完全没有认同感可言,自然也不会可怜人们的生活,只记得这些人们破口大骂。 他们自己完全不认为孰对孰错。毕竟在他们眼里,人就是人,可推演,可替代,都一样。 震荡 进这传说中老者边上组织的道路艰辛,完全没有当初人们期望的一点点影子。 各个宗派的代表确实尽力了,原本不和的他们甚至联合起来建立消息网,却依旧理不出半点能回去交代的法术。加上距离带来的宗派本部的猜忌,局势更是急转直下。 短时间内这老者脚下的联合组织确实是遭遇了太多麻烦。原本站在这老者这边,与他们曾经做出同样选择并成功的预知势力也在第二年快速跳反,使得他们根本拿不出半点超凡之外的东西来和宗派内部交代。 他们这边的凝聚力也就差不多这样而已了。因此被各种灾难导致的猜忌一类自己产生的增长,双边的合作基本上完全进行不下去,从宗派本部已经完全不会送来任何可堪一用的新鲜血液补充人才,聚集在这里的一方几乎完全没法维持原本的地位。 时间推移到合作破裂,这边因为无法维持而爆发的多场内乱进入停战时期的时候,由宗派那边象征性地派来的补充人员到达了区域。 宗派本就大宗管小派,小派自己管自己的,没有特别严格的管控,在人们预期中应该过的不错的一派在回去谈的时候竟穿着掉了色的衣服回来哭穷,各个宗派还如此一致,谁相信他们没有二心。 于是,在预知组织与类似佣兵复合体组织般的宗派的同流合污,过的最富庶的时候,这边派过来的眼线却没有一个质量过得去,几乎全是从俘虏中选拔的。 这样派来的援军虽然称不上是输毒血,但也绝对是在稀释区域派系的实力。 稀释过程持续了数年,在这种时候,那老者才逐渐从他们这边选择人选,开始他们期望中的过程。 不幸的是,过程后的所有人几乎没有一个如同预知组织的头领般返回,反哺势力,只是白白地抽走了他们的人手。 快瘦死的骆驼还是吃不到一点补给,顶多能从他们平时本来完全看不上眼的平民中吸取养分,苟延残喘。 唯一出现过试图振兴这严重内斗的复合派系的一个也在研究过程中去世,只留下一本不堪一用,一直担任派内各派系领导人们看了直摇头的残卷。 现在,这本就衰落的一方派系竟还被讨伐队和老者绑在一起讨伐,此时人几乎早就跑得没影,本就什么都没有的他们甚至不用搬什么,住处就已经看起来像被洗劫过一样了。 这种局面,有谁比曾经身为俘虏受尽压迫,后来被毫无保障地远征扔到这,又在送到之后在无保障的情况下被掠夺般下派任务,好不容易被试图改变这一切,努力奋斗研发不死身的好心人收留,之后这研发者却又中途去世,又留下一群无依无靠的外来者。 他不明白,为什么宣称要改变什么的人为什么不是背叛就是夭折。他不比之前的研发者,他可完全不算什么弟子如此局面,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么强的人在各派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都夭折了,他又有何本事。一人对峙这些人群,他几乎只是想不开来送死的。 既然手握真正未来,让旧势力一度放弃抵抗的一方都叛变了,那大概确实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去抓探寻飞升之路的老者。说不定那传得神乎其神的老者也会倒在预言之下。 他这么想着,却并不退缩一步,仍旧居高临下。 他高估了对手。下面的联军内部不和,随时准备在自己人背后捅刀,并没有人打算打头阵。这群联军丝毫没有活捉那传说中老者的准备,真正的联军正在远处架设探测设备,等着这些自认为是主力的乌合之众在此元气大伤。 预知组织狡猾的很,他们在所有势力中都是间谍,又在所有势力中是地位极高的合作者。不能接受其合作方式的人大都如同这被送上战场的自认为主力的人群一样,不知不觉间走上末路。 整个讨伐大队只有一个会预知法术的人是知道情况,可以全身而退的,就是刚刚与之对话的。 实际上大多数人并不相信预知组织宣称的这老者会带来麻烦,只想借这组织的想法取得竞争优势而已。 基本上这预知组织就是想利用一些办法改换自身所在的棋盘,终止这大量量产挖飞升路径,惹火其他认知体系下的各种外界存在,避免遭到灭顶之灾。 预知者首先跳出来准备发动进攻。 来之前他复合两种预知方法推演过了,只要他和出现拦路的这个人打起来,他就可以从这场危机中活下来。 他的预知多是侧面的,力求避免了提前过多预知影响发展。这个时候,他开始用预知看起自己的打法。 他的此行实际上很多余。台上之人甚至前后没有挪动一下,某种完全无形的力量便瞬间自上而下砸下,强烈的冲击力折断了正带着他高速前进的双腿时还顺手用反冲的狂风将其高高抛起,让他从这从头至尾未能活动一下的人的头顶掠过。 此场面持续时间少说有数秒,可那完全是来自杀之人却依然与其表面一样无动于衷。 法术是幻术,但不完全是幻术。比干刨心而不死,点破之后方才一命呜呼,只是他直到那时才不再正常地在法术制造的幻术中正常运行,自己乱的同时扰乱了跟着他自动运行的法术,打破了本就脆弱的平衡。 此时,他体内被不死身法术仿制的灵体影响,蒙蔽了他的感知。正在这灵体正要如杀死之前那研究者一样带走他时,那老者突然凭空从其背后缓步走出,一手轻拍其背,瞬间清空了体内灵体的异常行为,把这野蛮扩张的力量余波吹向下方,让下方的人们在顷刻间不留活口。 这个高台上的人此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看着下方的惨相发愣。 “你被录取了。你不是有东西想改变吗?从今往后,这就是你要研究的方向了。” 最强者 世上人们可能接触的的人之中,最强的毫无争议,就是已经超出了他们常用的乱七八糟计量单位所能测量的程度,可以与用巨量洪流压裂地壳的那些妖怪制衡的老者及其手下不知强度的飞升者储备。 抛开这些过于遥远的强者,在此之下,离凡人们更近的范围里对于强者排名自然有另一份榜单。 受这场进攻老者所在区拥护势力的阴谋影响最大的,这榜单无疑排的上号。 最强者最有力的竞争者灰飞烟灭,各大宗派叫的上号的顶尖强者一同蒸发,几乎全军覆没的远征队浇灭了很多人心中的希望,消息扩散出去,民间一片鬼哭狼嚎。 这当然不是这些强者有多少亲属或者势力联系所致。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个传说中半神一般强大的魔傀恶鬼最有希望的竞争者消失了,轻易让各个宗派的联合围剿全军覆没的人彻底失去了其几乎唯一有希望的威胁。 这魔傀恶鬼再怎么强,按道理说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关系。他又没有沿着地图推进导致事件成大新闻,让众多宗派提上日程。 既然他被人们恐惧,那自是有原因的。每次有邪道灵媒造成的巨大伤亡事件,等到人们赶到现场收拾残局的时候,都必有其在场。慢慢的,其名声就起来了。 这么个人在宗派的辖区里闹事,当地人们非常认可其硬实力的大部队自会分人来剿。然而,这种程度的围剿其结果自然是没有悬念的。 受剿山崖整个烧白,如同没有明火的引燃纸角上的火线般的亮痕在微风吹拂下持续侵蚀现场的残余废墟,飞舞的白片如同清明的漫天纸钱,恐怖的现场甚至在战斗结束很久之后还会吞噬来打扫战场的人们,继续造成严重的失踪。 这其中,最大规模围剿的村子甚至至今不能接近,不论何种等级的人接近,只要进去,就必然人间蒸发般再也找不到。 各大宗派付出很大的努力,却完全没法找回场子,甚至关于目标的长相都只有民间流传的恐怖传说中胡扯的例子。 “说是魔傀,实际上是活人,只是看起来可怕,身上各种铭文在光下甚至能从伤口处看出阴影,如此深刻地伤口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其还能正常思考,简直就是稍微多动一下就能露出骨架的程度。如此伤痕好像时刻都是新的,完全没有愈合迹象。照着其引发的现象,这些伤痕可能确实就是新鲜的。那个样子,目击者光是想起来就开始反胃。那个人已经完全脱离正常人类层次了,哪里还吃相生相克那一套。” 这人在一边卖力形容,准备出发的人却不为所动。 “谁知道呢。这不去试试,想想办法,等到麻烦找上门来,怕是跑都没得跑。” 一切家产和生存都被绑定,这样的人确实更加难以应对突然的袭击。像他这样到处走的偶尔像个野人,也至少可以躲过这种事。 各有各的悲哀,他也不好嘲笑这居无定所的经常风餐露宿。只是听了半天,他硬是没从其口音中听出他是哪里人。 “那没办法,像你这样的人能一个人轻装上阵跋山涉水,甚至还能揭揭悬赏挣点钱用的,我也没办法复刻。只是我听过不少地方的方言,却唯独听不出你是哪出来的。你这是从哪来的?” 这问话不是很好回答。毕竟实际上哪都有口音。就是哑巴突然恢复正常人了,也有其口音混在里面。他的身份受到了质疑。 不过也不算没有答案。 “我们那穷山恶水的,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发音怪得很,自是不好分辨。我们老家的话我虽听得懂,却从来发不出音来。我家里的人也奇怪我的说法。不过不管怎么说,基本上谁都能听懂,不差意思就行了。” 那人听了不禁感慨:“你这就是吃这碗饭的啊。正好前些年传出有人通过水面增长速度的变化,断定出这世上绝不止我们已知范围内的文明,又恰逢无尽雨季,凭空生出这么多河流,各地口音开始相互影响,你这是老天赏饭吃啊。” 他不过是说话更普通而已,这种评价稍微过了点。 两人不过闲聊,到了第二天他很快上路了。 这世上不缺土匪,但由于外部环境的变化,各派收到的剿匪委托却少了不少。毕竟有时悍匪比普通人聚集的村子更招那邪道灵媒,村子附近有一个反倒方便。反正各门各派驻扎村镇之中,土匪威胁有限,土匪甚至还不如无赖招人恨。 由于联合出钱剿匪的人群少了很多,因此想要袭击土匪营地的一方穷了不少,变成了个人级的委托,就变成了像他这样四处游历之人的单子。 土匪可不是可以美化的那种人群。这些个人的委托通常是倾家荡产发出来的必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才至此。大多数土匪手段之残忍令人骇然,那不是一群光要钱的,完全就是一群相互用罪行绑架,十恶不赦的罪人,朝廷抓到也是直接砍的。 这种委托对个人来说过于困难,但他却经常宁可放弃更合适的选择,避免那些认真剿匪的人当真收去那么多钱。他是会返还大部分钱,找借口收取定额的钱,以免下一次接任务的时候显得太有钱,没法可持续的。 剿匪对他来说大概更接近于娱乐。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会他正在考虑是不是这次该收更少一点。这会他明显感觉有谁偷偷跟着他,而且还明显不止一人。 麻烦事还是挺多的,但在紧张局势下,他却并不专心注意周围,只在心不在蔫想些别的。 不过这种心不在蔫持续不了多久了。 他靠近了土匪营寨之后,首先迎接他的却是不知何物的白色物质从脸边飘过。 这白色的东西让他想起什么,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又向前走了几步。 这一步踏出,那些被微风吹动的光弧终于让他彻底想起来了。 游者 “追踪不到了。” 听报告者叹一口气,看着隐藏营寨的山体感叹果真如此。 “你说,明明那种景象看一次人就会失踪,那为什么外面会传出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传言?难不成只要有人一直不眨眼轮班盯着,前面的人就可以不失踪?” 队里有个人大胆猜测这种麻烦的原因,但这种猜测对于相信事物原理与观测与否没有关系的人们而言不好相信。 “怎么说也不该这么简单。这种事的原理也轮不到咱们来猜,总之答案有了,赶紧收工。此地不宜久留,赶紧通知驻地里的人和大户人家撤离就行了。” 队里并没有人对这个不明情况就就做了替死鬼的人有何感觉,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他们都走得这么近了,想要全身而退多少有点异想天开。 残缺的营寨木墙烧断折下来,直砸向了下面的人们。这下落速度绝不寻常,下面的人由于重力有限没法及时脚踏实地地跳开。 下面几人也算眼疾手快,领头快速拔刀,抡起刀鞘邦一声完整地敲开燃着异常火苗的墙体,免得碎片伤人。 然而他还是失策了。挥动手臂卷起的气流还是将飞灰卷到了他的手臂上。 白天说过要去调查长期没有音讯的土匪营地的的小队这么晚都没有回来,打过招呼的门卫只觉蹊跷,换班后很快将事情传开。 这传言速度确实很快,但还是起始得太晚了。 来迟的商队城下自焚的事件很快更快地传播起来,因为进城晚了而被挡在城外的人们求情几句之后突然身上燃起白色萤火,没有一句悲鸣地让结界镀膜整片也染成了白色。 耀眼的白色光源引起人们的恐慌,很明显县城的结界不足以抵挡此类危机。 悬浮在天上的巨大圆环也正在此时好像突然遭受了什么袭击,随着巨响猛地在空中下沉一次。原本只在结界的空中镀膜一片区域有的白光顷刻间布满整个县城上方,整个县城一时间宛如白昼。 圆环一次下沉后再次缓慢上升,但损坏的严重异响已经无法遮掩。 人们哪有空在乎圆环是否坏了,只求圆环还能正常浮起,把保护县城的镀膜依样撑起。 这样的希望自然是落空了。下一次下落直接压碎了镀膜,白色的光源瞬间随之一同消失,巨大圆环随着巨响直接压碎了其下的建筑。 这压力毫无疑问比圆环本身重力应该导致的损坏大的多,圆环直接被当场拍断了。 再不懂的人此时也知道恐慌。土匪的消息还没确认,灵媒的袭击却首先到了。 家里已无种田人手的人不堪邻居的欺压,把土地卖给地主之后寻求剿匪,好不容易有人接下委托却不要那么多钱,事情有了转机,却立刻遭遇灭顶之灾。此刻这家人心如死灰,还能坚定逃跑都是奇迹。 跑归跑,跑不跑得掉就是另一回事了。被如此欺压的一家,拿什么跑的过如此肆虐。 正当他们被追上,虽还在试图逃离却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还没回来的那个剿匪者却突然出现,带着母子躲过危险,很快出了县城。 “那帮土匪已经自取灭亡了,钱我就不要了,赶紧想办法脱离此地。这附近恐怕近期都要遭殃。” 这人不指望得到千恩万谢,交代一句之后只想离开此是非之地。 然而在他想走时,那母子却叫住了他,想把孩子托付给他。 这母子手脚健全,虽前途并不光明,但也不至于到托孤的地步。他们母子带着一大包干粮,很明显提前已经做好了远走高飞的准备,怎么也不该在此处绝望。 不过很快他也理解了此决定。 他们家因为家主早已被土匪害了性命,因此常年遭受邻里欺压,大儿子因此受了委屈,一怒之下上山当了土匪。 这大儿子当了土匪,很快地便带着一群土匪杀下来,深夜对有仇的邻里展开了报复,制造了一起人们传了好久的惨案。 这惨案的重点并不在下山复仇。重点在于,这大儿子带着下山的土匪无差别袭击,把自家的人也一起害死,做了酒杯,竟用自家人的性命当了投名状。整个一家子只有被抱走的三四岁小孩与抱人之人幸免于难。 这种状况这母亲做梦也没想到。周围邻居的家产田地很快被瓜分,只剩这家有幸存者的被慢慢侵吞。 这母亲如何能理解此事。当了土匪的大儿子竟第一个踹开自家的门,来索投名状。也就在这天,她把家产全数卖了地主,换得钱来,只求把土匪营地里那大儿子捉拿归案。 此事自是死罪,归案只不过是不想被骗取剩下的一切,那时还有养小儿子的想法而已。 这种事数不胜数,这也正是这游者专门接这种委托,还固定收费的原因。 只是他可不会带孩子,他的生活也不允许他带的了孩子。很快原因便找上门来。 “那个人……他本该已经在土匪营地无法追踪,人间蒸发了!现在这……” 跟踪的残余队员立刻指认了他,把怀疑直接抛在他身上。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成了大量难民的怀疑对象。 普通人没空找他麻烦,宗派下属组织也没必要找借口。这只是危险的警示而已。 他抬手表示他的境遇,对方眼中的绝望明显加深一层。 听告状的人也需要一个上报用的借口。类似的借口常被滥用,因此他们需要带证据回去。想到这里,这人不假思索地抬手便准备拔刀。 这游者毫不含糊,上一刻还在和绝望者解释,下一刻就以难以捕捉的高速抵近,不管他们站位的包围,直接给他捅了个透心凉。 这种进攻无疑是找死。这一下还要不了他的命。游者又一脚给他踹开,此时他才突然发现,那个人好像一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他周围的人好像从未意识到有人冲上来过,直接向那人一开始所在的方向冲去,结果只一离地,众人便莫名其妙地受伤,被同时撞飞出去。 法术 这法术很显然不属于任何主流宗派。主流的法术大都出自一个大支之上,哪有这种法术。被打得最远之人很明显感觉到异常,被别人根本看不到的实体按在树干上时也不敢怠慢,强撑着施法,把掉落地上的刀召来,毫不含糊地使其刺中自己。 那实体的主动规避让他成功地刺中位置,灵智武器将相应法力激活,那实体抓他的手顷刻间燃烧起来。向后退去。 然而与他想的不完全相同,远离他的身影不小反大,下一刻就以四面爆发的压力将其猛然重击,彻底扯断了他紧绷的意识。 “这些切换存在形式,游离于多种存在之间的飞升方式我还真没见过。有一种大仙有这种法术吗?” 这种不好拿捏危险程度的东西让一人头疼。 “切换存在形式,说得倒好听。”一旁的人明显并不因此头疼,“这不就是自寻死路吗。哪有什么大仙敢走这种所谓的飞升路线。要真说有什么大仙有,那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万魂幡什么的。不见得一样,但至少可以说相差不多。基本上属于是同类。” 万魂幡所能做到的事与这些飞升对比起来好像毫无关系。功能上基本上完全不同。但所谓的魂一事貌似也差不多。 “这只是某种程度上类似而已……这种东西看起来可深多了。你看。”此人手指下方,分明刚刚还在和几个驻守者相斗之人此时却在他应该早已离开的村子里,正与那传说中的最强者对峙。 这最强者的法术确实非同寻常,其周身的一切仿佛都变了模式,废纸般被灼烧,不论材质被轻风吹得摇摇欲坠。身上骇人的伤口处不流一滴血,果真如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真相竟能传言出去,不知是否算是好事。既有人能进出,那就说明有脱离之法,有克敌之术,但在外面却从未听过大捷,那掌握克敌术之人可能并不是友军。 这么看的话,这吓人的最强者回头看他绝不是好兆头。他立刻闭上眼睛,封锁视觉,切换感知方式,唯恐被就此夺了心智。 面对如此对手,他哪敢轻敌。 然而闭眼并不能有效地保护他。他只觉身下一轻,失去平衡,全身各处都立刻被不正常的触觉侵蚀。 他极力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可剧烈的疼痛却丝毫不给他余地。 这最强者的法术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干嘛把这些东西太当回事。”看清状况的人仍无感觉,“那在视界边角躲藏的那些不比这些初试者掌握的更好。有人把他们当回事吗?” 那人仍不理解。以他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来看,他们这应该没有任何办法抵抗来自异常存在形式的难以捉摸的袭击。 “你怎么不开窍呢?”那人解释得烦了,“超越存在形式这种东西怎么听能有哪里高大上吗?说是超越,他们这边哪有说这种话的资格。转移存在形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工程,他们这么搞,最多搞出个拙劣的仿品,最后只能在进退两难中无处可去。你看这个所谓的半神,他配一个神字吗?” 几个在此县城内驻守的人拿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人毫无办法,倒了好几个人都没法解决问题。说到底,这几个人努力了这么老半天,甚至都还拿不准本体。 这些人们对于灵媒与灵体一无所知,又拿什么锁定本体。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认输的打算。邪道灵媒入侵,制造多少惨案。就算他们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办法解决问题,也绝不至于逃跑。 运气强行站起来,依靠灵智武器的生命支持强行维持之人瞳孔散大,却依然面对其所能看到的影像,不肯倒下。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人竟原地自焚起来。苍白的火焰一闪而过,戳破泡泡般立刻闪过其全身,刚才还在这里的人在下一刻突然人间蒸发了。 满眼绝望的那位也被眼前的变故惊到,其有生之年何曾见过如此状况。在场几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感觉全副意识都被立刻烧穿的游者终究一脚失衡倒在了地上。他游历这么久,终究还是一着不慎,落败于此,终究没能解决这破坏性极强恶劣事件的源头。 然而他却并没有被烧死。那人转过头去,不管他自顾自离去,而他却还睁得开眼睛,看得到周围的一切,确认得到自己此时毫发无伤。 他没有受伤,这就怪了。主动发动袭击,却不真正伤他,他一时不清楚此事究竟为何。 按理来说,之前来围剿的宗派众人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了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觉疲惫爬满全身,眼睛都难以一直睁着。 眨个眼的功夫,他又趴倒在地上醒来,周围异常的火苗尽数熄灭,他此时已经回到了正常地界。 他感觉得出来。他的感知高出普通人一个档次,他是个灵媒,有自己可以原离本体很远的灵体。他可以绝对确认自己绝对没死。不过若不是他已经回来很久,甚至有人冒险回来看看,他可能还会睡下去。 照这么看的话,那最强者可能只是袭击了他的灵体。但由于灵体在灵媒身上的高度可再生性,以及他与正常主流宗派所学的巨大差别,导致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如果这么看的话,他以后可以更多地进行一些实地考察了。 他很乐观,因为他根本不清楚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那个万念俱灰的母亲救起了重伤倒地的众人,并借此机会将其子托孤给了这众人。这些人不是什么土匪,被救起自觉欠了一份恩情,便把孩子引荐到了宗派之中。 这孩子虽童年不幸,却是个难得的人才。还是青年,便已可以和带他回来的众人比划比划。因其年轻有为,为人谨慎,从不敢做出格之事,很早便于引他入宗派之人同等任务。 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宗派内的老牌关系户也难有能跟上他的。一同出任务的人比他大了太多,因为被人看着长大,而不是插队的关系户,自然而然便成了团宠。 超个体 虽说这孩子最早被带回宗派内部的原因被报的是那个最强者手下的幸存者,但由于年龄小,实在问不出什么,慢慢的也没有人在意此事了。这个孩子也慢慢成为相关单位里普通的一员,跟随几人一起出去。 今年刚好是他正式跟队出门的第一年,他第一次离开城市范围,跟随进入县城驻地。 县城里的结界比较原始,基本上属于物理的隔离罩类型的,面对袭击基本上没有抗性,基本上就是个调节气候的空中穹顶。与大城市用的结界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虽然无法证实大城市里的先进结界是否确实更加有效,但至少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大城市遇袭的事,各个宗派一类的大本营基本上也都分布于大城市之内。毕竟宗派实际上是朝廷命名组织的,自不会是什么隐世的东西。 这回这个孩子是头一次离开按经验来说相对安全的大城市,回到小县城,与众人一同外出驻扎,难免紧张。 “没必要紧张的。天下县城那么多,遇袭事件却不怎么频繁,哪有那么容易一辈子能遇到两次。拿出点之前的架势来,宗派里你不是挺傲气吗?” 这傲气他哪里拿的出来。这里除他以外年龄最小的都比他大出四五岁出头,自己与他们实力相差不大,但就讲述事件的人的话来说,这点本事对对方来说还不如杀鸡困难。这要是真遇上了,他哪有半点办法。 他有点后悔提前把武器拿出来参加考试。 这个时候,心里不平衡的他觉得哪能只自己感觉不安。怎么说也得让别人也忧虑起来,自己才能恢复正常。想着想着,他便找到话头。 “说起来,咱们来的这个地方据说是我当年出生的地方附近。当年的那个人据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本体?” 当年因为他们光说,什么证据都没有带回去,只带回来一个没法作证的小孩,因此还好几年没有继续出任务。 那人想起当年的事也确实心有余悸:“这些个灵媒的法术一个个还是夸张啊……完全看不到本体,直接用灵体同时对所有人单独发动进攻,把他们本来就算唯一弱点的本体还藏起来……真对起来确实没法打啊。” “就是说虽然我们不是第一次来,但实际上就连第一次的遗留问题都至今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再次期待之前的状况重演?” 那人有些无言以对,确实如此。 “啊,也不必那么紧张。”那人不想再纠结于当时的战况,当时的战况确实看不到半点转机:“也不是光有灵媒在发展,我们也是有发展在的。不是光有他们再变强。” “对你们来说差不多,你们比之前想必强多了,对我来说……”这小孩眼看胜利,开始转回来,却不料眼界还是窄了。 “那不见得。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说的变强自然不是指自己修炼的成果。根本上的变强还是核心组织人员的开创性成果,我们个人的力量算什么。” “你有秘密武器?”这孩子确实没料到。 “有形的武器终究是有极限的。刀刃再锋利也无法成为开创性的武器。”那人毫不犹豫否决,很轻易找回了场面。 “再怎么无形,也不至于你我就是武器……难道说是新的用命收集情报的办法?” 之前的事件纸包不住火,还是成为了人们常常提起的事。最有希望对抗这最强者的人被计划蒸发一事被制成标签贴在了当权宗派势力头上。 “不排除这个可能。说不定和你有关。” 这下该这孩子感觉到危机感了。过段时间,人们逗够了他,终于在孩子忧心忡忡的状态下正常解释起来。 “逗你的,没那么低级。要是这种东西,那就称不上进步,就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你我不扫也自有其他的宗派扫。哪用那么担心。宗派还要新鲜血液呢。哪能这么不顾声望。” “在大城市里待了这么多年,我是没有感觉宗派有什么欣欣向荣的地方。到处都是脆弱到一戳就破的小儿科优势。” 这孩子平时各种跨宗派友谊赛里胜出,确实没有感觉到别人在发力。 “怎么能这么丧气。你听过超个体吗?” “你说妖怪?”提到超个体,不光这个孩子,这世界里的正常人都会觉得是妖怪。妖怪的被命名为神识的东西就与超个体息息相关。 “妖怪不过是互相之间方便联系,算锤子超个体。”那人对妖怪这种和他们传说中那位老者对标的强者并无尊重,完全不当回事。 这就是这孩子的知识盲区了,这孩子看着发言者,却并不接话。 “超个体是包含意志整合的复杂技术。是与法术完全不同的体系,是更加坚实,没有那么脆弱的东西。妖怪那种毫无凝聚力,到现在还在内斗,怕不是遭受了某种意志压制不再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妖怪根本连启蒙都没有摸到。” “你是说妖怪不再入侵与本宗有关系?” 很明显,这话是故意的。这孩子对于这人说话总会拐到乱七八糟的地方踩个谁感到不满。 “打个比方。就像现在。虽然你看不惯我,但不影响你我组成超个体。” 正吃饭的孩子嘴里的肉突然不香了。 “个人思维只是组件的一部分。即使是完全相反的思维整合进一整个超个体也毫无阻碍。超个体是预知法走向逐渐完善过程中诞生的一种整合术,在你我自身的认知中也许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超个体已经产生了。你我已经合并进一个跨越个体存在,超出生死界限的活体系统之中了。” 这小孩自然是完全没法相信,但不由得他不信。 就像有的动物种群密度过大后,其行为逻辑和各种特征会产生变化,从而达成减缓种群增速的效果,甚至与天敌产生联动,让自己进化得更笨重,更易于捕捉,更沉迷于内斗,而在遇到天敌时毫无斗志。 活体系统无处不在。就拿种群数量控制来说,很显然,并不是每个种族都会试图通过思维一类比较复杂的小系统来控制种群数量,维护所在地区的生态平衡。 活体系统 大部分县城没了就是没了,顶多传出个传言,之后并不会再有什么后续。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县城竟受到关注,专门在相近的位置又建立了一个还专门派了人去驻扎。 然而虽然事出反常,来此驻扎的人们却并没有对明显应该投入更多注意力的方面有任何应有的反应。 事实上,这里的平民们也大多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知为什么,这里驻扎的人感觉起来总是莫名的迟钝。各种层面上人们都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按道理,这种情况下人们应该就他们平时聊天的内容传出一些流言,把超个体一类的事拿出来探讨了,但这次却没有传出任何与他们说话内容相关的传言。 这么看来,虽说超个体的建设应该处于相当早期的状态,可某种程度上却看起来一点也不早期。 说起他们在建设的超个体,这种个体与常识意义上的一个人掌控大量身体的状态并不一致。他们所探讨的活体系统并不能严格地算作人格化的存在,离意志整合的境界也相差甚远。他们现在所处的阶段严格来说还处在早期,还处在如何让一个系统如同活体一般提高效率。 虽然叫是叫活体系统,但他们的主旨毫无疑问与系统的活化话毫无关系,目前还只是处于对系统效率的提升付出努力的阶段。 就目前来看,他们提升效率的方法相当简单。每个人都主动功能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对周围环境变化的反馈大幅度削减,集体的控制直接依靠多个思维体形成的茧房与意识黑洞构成,通过控制对外部输入信息的感知程度来达成控制的效果。 这种简单粗暴的系统自然是有代价的。驻扎的这些人的迟钝很快被当地的人们感受到,各种各样钻空子的产业快速露了头。 不过很明显,相关的客户并不满意,随手便将其扔在一边,吓得提供者魂都快飞了。 “这种低能的东西,亏你也敢拿出来啊。你是觉得我好骗不成?” 正当这个来此收集情报的人准备要出手威慑的时候,刀的开刃一面不多不少地正好提前出现在了那人抬手的前一刻,停在了其抬手的必经之路上。 “这个片区的归属应该很明确。” 那人不信报告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在他们的过往经历中,这些人岂止不迟钝,感知能力简直如同灵媒一般。 “不是我们的片区,应该也不妨碍我们追诈骗犯。宗派驻军应该不兼顾执法权。” 这人明显还想周旋,但很可惜,收效甚微。 已经被各种层面上抑制的人并不乐于和自身活体系统以外的人交流。他们审问起俘虏来甚至都不依靠语言。 一个宗派俘虏另一个宗派下的人,一般来说是容易引发宗派间朝廷都难以解决的像藩王冲突般的内斗的,但驻扎宗派的这边却早已对俘虏其他宗派的人习以为常。 被俘虏的人很快被送回去了,接人的对方那边人们的表情却很难看。这个人毫无疑问地再也没有成为主要的线人,回去立刻就被关押起来,等待上面讨论是否要将其处决以绝后患的事。 事出反常,那自然与常态的状况差别很大。他们接回去的人虽然毫发无伤,却与之前情报得到的状况一样,这个人表面上的痴呆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其已经并入对方的活体系统,成为了对方活体系统的某种特殊单元,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这就是活体系统给这个宗派带来的又一大优势,是整个宗派内部人们把这看起来和那些妖怪一样,听起来毫不先进的超个体拿出来常说的重要原因之一。 活体系统中的人自身反馈受到干扰,外在看来沉默寡言,但绝不止于此。活体系统里的思维会跨个体传播影响,会使得原本完全不同个体的思维逐渐积累变化。 这种相互影响,积累变化毫无疑问是可控的。这就是他们非常重要的新式获取信息的方法。单向思维合并。 原理很简单,被监视的目标只能把想法自动传递给系统内其他人,而收不到其他人传来的信息。这样,一种监视就达成了。 对于不是很重要的目标,并入活体系统内的特殊区段之后,直接放掉就能生效,而如果极化到另一个,过于重要而导致对方不能处决的,直接放走甚至还能免得养,同时还有可能得到更重要的信息。 这一系列的让不了解活体系统的人感觉难以解决的种种都让其他宗派极力避免与此实力不是很突出的宗派产生冲突。 这种情况下,还有宗派敢派人过来打探消息,想解决麻烦,那自然是有所倚仗。 活体系统中的人同步率会提高,但不会事实上完全同化。这种把诸多思维系统并在一起的东西会使得活体系统很容易察觉到外界问题,感知能力大幅提升,相比正常人来说变得过度强大,但只是相对普通人来说。 灵媒依旧是绕不开的一项。 之前他们就在灵媒上出过问题,在活体系统出现后,他们很想把一个灵媒并入活体系统以供研究,但却自始至终没有成功捕捉过一个灵媒。 灵媒的感知能力还是相当夸张的。多视角只能让人立刻发现灵体的误导,却完全不能让他们同步率过高的庞然大物逃出灵媒的感知范围。 也正因此,灵媒成了其他宗派眼中的救命稻草。 研究灵媒的主要大势力倒下,本来可能从此一蹶不振,但谁知一个毫不相关的突破竟再次将其卷起,灵媒势力从无到有,自此开始重新走上复兴,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各个曾经参与某工程奇迹夺取的商会无比惶恐,却没有半点办法。各大宗派是他们养起来的,却完全不会被他们束缚。现在,就算曾经抵抗他们的灵媒研究势力的总指挥再次被招出来,成为新势力的顶点,他们也无力说半个不字。 幽灵 该担心的显然不止组织推倒那一方势力的商会。 收拾东西的人拿着一写满废话的本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带上。即使没有地方放,长途跋涉时手上一直抓着一个过于不便携带的本子相当费劲。 灵体猖獗肆虐之时,坚持不复兴对灵媒一直颇有研究的一方或许不是好选择,但到了这种时候,如此选择或许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大概也只能通过这种途径来接近那老者之下最强者力量的秘密。 自此选择之后,幽灵成了新阶段最大的反噬焦点。 各种尘封的知识被报复性地投向了曾经无出头之日的灵媒们面前,在异常的引导下,自此,灵媒们将妖怪以外的另外一层危机扔到了人们面前。 那本子上记录的内容确实基本上是废话。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幽灵的记性很差。幽灵会记不清自己长什么样子。” 在如此背景下,虽是废话,可你也不能说其不实用。实际上,事件之后出现的绝大多数幽灵是思维的复制品,由于基础差,因此记性也很差,幽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幽灵,会互相威慑导致幽灵快速扩散,因此瞄出没有痕迹的主干道,使得人类的聚居区遭受严重的侵蚀。 因此,这句话可以快速使阅读者区分自己的身份。毕竟幽灵脱胎自正常人,没有提示,这些记性极差的幽灵遇到其他幽灵一定会跑。虽然这个本子上没有任何法力,却实际上起到了很多法术都无法达成的效果,抑制了看到文字幽灵的扩散。 光有一句话自然是不够的。不然也不会装订成册了。有些幽灵刚刚脱胎,还记得很多东西,第一句话并不有效。这个时候翻过页,就需要第二句话。 “人类有影子,并且能从镜子或其他地方看到自己。” 这个是对没有恶意的幽灵的又一次筛选。幽灵的扩散自然是越少越好。既然有没有恶意的,那自然也有有恶意的。这个时候,为了保护经过荒山野岭的人,就需要第三页。这句话既是写给幽灵的,也是写给人的: “人不会与长相相似的人同行。” 幽灵会逐渐忘记自己的长相,甚至从一开始由于记忆模糊长相就会出现一些明显的异常。这句话一方面是在告诉荒山野岭中行走的人看到与自己相似的人要尽快离开,另一方面让不知道自己是幽灵,不能很好地区分人与人的差别,但至少某种意义上不认为自己是幽灵的幽灵因为恐惧试图与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保持距离。 有不知道自己是幽灵的,那自然就有很明确知道自己是幽灵,有害人之心的。这种时候,为了保护行者,就需要第四页。 “状态正常的人类会伤害幽灵,不可见的幽灵可能因为意外接触而消失。” 这个很明显是唬那些有害人之心,但还没出过手的。这句话会制造顾忌,至少会减少一部分袭击事件。 但很明显,这不可能解决所有袭击事件。成功袭击过的幽灵必然会知道此事,虽然由于幽灵的记性很差,可能忘记为什么,但成功袭击过的幽灵必然会重复之前的事件,再次找到方法。这个时候,为了让真正的人类在接触时察觉到危险,就需要第五页。 “人类不会试图证明自己是人类。” 在危险状况下,人类实际上是会证明自己是人类的。但记忆已经大量遗失的幽灵并不记得。因此,借此盲点,记忆清楚的人类会立刻在对话中察觉问题。但在幽灵试图接近人类的时候,很明显人类已经处在危机之中。这种时候,就需要第六页。 “人类不会超过两人结伴同行。” 人类这边出行规则明令禁止独自出行,但实际上并不会制止超过两人结伴同行。不过至少在危险时刻,人们可以借此来拒绝试图结伴之人。 超过两人的队伍中一般不是宗派中人结队就是雇佣灵媒引路,一般不需要担心。但这并不绝对。还是会有一大群人出门互相壮胆,不带灵媒保护的状况。这种情况实际上反而更危险一点,但由于人在提前听说诡异事件之后,再看到什么蛛丝马迹容易快速降理智,想说服人两人一组出发并不容易。这种时候,就需要第七页。 “两只脚走路的可能是羊群。远离羊群。” 幽灵记性很差,往往会在某个问题中不断循环来保持思维,而这个思维一般来说和羊没什么关系。因此,这句话对于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幽灵来说相当迷惑,有些疑心重的危险幽灵会因此有所顾忌,远离这“羊群”。 既然有远离的,自然也有试图铤而走险的。这种时候就需要第八页。 “羊群会在灵体所在的地方休息,人类不会休息。远离羊群。” 这个涉及到安全通过无人区时驻扎的注意事项。整个本子的内容很多,基本上算是人类在对抗记忆缺陷的危险幽灵时总结的产物,是人类某个时代的见证。每一页自然不会只有上面的几个字,这也是对抗的成果之一。人类在这场危机中正在逐渐靠近那个人们捉摸不透的最强者。 幽灵当然不是人死后产生的。幽灵是灵媒制造的类似灵体的产物。如果是无主之物,幽灵早已被人灭亡殆尽。问题就在于幽灵并非无主之物。 那个最强者会追杀灵体,试图击杀所有被发现的灵体。但由于效率过低,人们甚至一直未曾察觉。借此途径,新生的灵媒势力找到了同时解决两者的方法,并且划分了无人区,用以填充大量的幽灵。 关键在于真的有效,并且这种效果必须持续维持状况,否则麻烦很快会卷土重来。 幽灵无人区有效压制了灵体和活体系统两方。由于幽灵完全无法被活体系统并入,因此也成功压制了这边超个体的计划,使他们的超个体计划的感知飞跃被迫停滞。 一劳永逸的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由于架构模糊等种种原因,并没有成功的苗头产生。 活体社群 恐惧使人们放出了他们更该恐惧的东西。疯狂的决策打开了一个人们开始借此追逐被正式定义的最强者的力量的阶段。 互相感应的活体系统成就的宗族在冲击中衰弱,活体社群因此产生了一些发展方向上的变化。 这其中最大的变化还是构成上的变化。原本为了保存权力层方面的意志,免得给别人做了嫁衣,活体系统就没有直接构成最大规模的集体。 这种萌芽正在过渡中的形态受到冲击,立刻就使得活体系统非常顺利地破碎开来。继承原本核心,被严重打压的宗派被压制得怎么都摸不到周围无处不在的灵媒,但却并非所有活体社群的发展都遭受了如此待遇。 灵媒内部毫不团结。有反抗造成一切悲剧的,有趁火打劫壮大所在势力的,还有组团在无人的幽灵区中探索,试图找到那被定义为灵能先驱的最强者力量的秘密的。这些东西的蛛丝马迹基本上都能在不断增厚的手册中找到。 总之,在此背景下,各种势力的构成就像拼积木一样,成分极其杂糅,人们的思想也在这个阶段遭受巨大的冲击。风雨飘摇下,各种各样不明来历的规则的权威得以异常增幅。 甚至不分来历,人们都会对规则畏惧三分,这种过于极端的状况同样不算好事。 不论怎么说,这也算试图保护人们的那一部分人努力的成果,要说他们不是,那也不合适。 个体的编撰者也有参与,但要说这手册最重要的编撰者,还是脱离不开这活体社群的分支。 不是所有的活体社群都受到了严重挤压。有的活体社群分支并不为外界所知,因此也就成功地将灵媒纳入了系统的一部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人的样子,但活体社群中的人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算是人。活体社群的社群行为模式都与人类产生了巨大差别,社会形态已经大不相同。 活体系统中的人有自己的系统内思维广播,其中的每个人都是各种外来感知的收音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在读心术方面有什么进步。他们只是收音机,只能接收系统内别人正在想的内容。 在此基础下,社群产生了自己的运行方式。 白天的信号很繁杂,因为白天的时候大多数个体都是在活动中的。但即使到了晚上,也绝不会有什么时段绝对没有信号。大多数活体系统内的个体都在基础噪音下低压,一旦基础噪音消除,系统内的成员压力会陡然上升,在深夜中莫名其妙地醒来。 这种习惯非常重要。大部分活体系统内的成员都是不参与高度汇总的工作的,承担高度汇总工作的个体突然没了信号,一般都意味着危险的来临。 这种习惯对于长期生活在幽灵遍地走的无人区的“羊群”来说非常重要。幽灵对于大多数羊群成员来说都是危险的,如果他们对发生了什么视而不见,他们就很难长期安全地在无人区中活动,即使集体中有灵媒也一样。 这些徘徊的羊群是手册的编撰者,因此他们的手中总会有外界没有的最新版本的手册。由于信息交流的匮乏,这很简单的一切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人很容易害怕一些怎么想都不可怕的东西。这与相关的触发机制有关。一般的文字人们不会害怕,但如果阅读者想象力丰富就会感觉身临其境。但即使想象力最不丰富,面对传言显得最无畏的人,实际上心里也会被自己社群中其他人的反应种下种子。这种时候,种子的发芽只需要传说与现实的刹那交汇,理智会在瞬间跌落神坛。 因为这个简单到简陋的原理,一个对手册上所写的“两只脚走路的可能是羊群”和“羊群会吃手册”感到愚蠢无用和荒唐的人在看到一个怎么看怎么都是正常人的独行者随手撕下手册一页,漫不经心地像啃面包片一样吃下质感完全是真正的纸的场面时,理智突然开始异常下降。 他不能想象正常人真的会吃纸,而且是闲得无聊一脸无所谓地当零食一般吃纸。他突然在瞬间动摇,开始怀疑羊群的真实身份。 一般的羊群属于活体系统社群的成员,感知互相扶持,非常清晰,在没有任何声音传播的前提下,其突然就察觉到了在其侧后方动摇的人,回过了头来。 这一瞬间那侧后方人理智自然更是暴跌。他不知道此时该相信哪个守则。按照正在被吃的手册类似的守则中,羊群是绝对安全的,羊群虽并非严格的植食,但完全不会吃人,但在其来的地方的告示上却是完全相反的观点。 “羊群所食用的手册明显要超前于已有手册版本。羊群的身份不能确认,因此切记远离羊群。” 手册上实际上也写着远离羊群。这所谓的羊群里实际上也都是人,当然是确实不会害人,会提供保护的。但由于手册的读者不全是人,也包括幽灵,所以实际上羊群所写是手册中包含很多自相矛盾的观点。 这些矛盾丝毫不妨碍使用,但却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羊群吃幽灵,但不吃人。人类可以正常接近并跟随羊群,和羊换最新的手册版本。羊会说话。” 这话很清楚。没有骗人。这些活体系统下的人有自己的解决幽灵的方法,并且会回收幽灵留作他用。幽灵和人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但由于幽灵的思维脱胎于人类,这个东西有时候就会变成恐怖故事。 这种事再加上从自己利益出发的来自其他被隔离的社群的内部的宣传,信任会因矛盾而出问题,因此人类也可能逃离羊群。 这人来时说的要拿新版手册回去,却在中途被一点也不可怕的人吓到,结果半途而废了。 不过这个人因为回去太丢人,还是鼓起勇气在逃走一次后返回了。 这次结果也没好多少,他又看到了违反手册内容的“人不会和与自己过于相似的人同行”的景象,看到了大批穿着类似的羊群,又一次逃走了。 胡蜂 突然掉san的人慌不择路,扔下了手册。上面的其中一条上写的就是这个,可以以此在危急时刻保命。但那羊群却完全没有依照规则行事,无视手册上的说法追了上来。 扔手册的人魂都吓飞了,根本不顾身后人的叫喊什么,快速向自己来的方向玩命奔跑。 一般来说,羊群见此情形是确实不会去追的。这个地方在黑暗中确实让人没法冷静,他们可以理解。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活体社群的种类很多,自然不是每一个都是羊群。这种活体集群还有一种在手册和多方记述中都一致标记为危险的集群类型,被记为“胡蜂”。 碎裂的活体系统根据情况分出很多种类型,这胡蜂类型则是数量最多,分布最广泛的。 在此之前,外部的环境那是相当武徳充沛,除去最基础的需求,再有的最多的基本上就是与各个宗派最主要竞争力有关的各种与冲突相关的产业。这种情况下一个宗派衰落产生的失去指挥的群体手上所有的资源,基本上直接决定了之后的混乱类型。 毫无疑问是武装冲突。 流落在外面的还好,在幽灵区内徘徊的就是胡蜂所属的类型了。 这些基本上只传承各种战术,其他方面都严重魔改的活体社群内部的环境相当恶劣,正常资源紧缺带来的麻烦更是加剧了其演化方向的恶化。 “胡蜂”不止是一个以食性代称的区区说法而已。这些真正嗜杀蜂群化的活体社群是真的在如同蜂群一般在演化。 胡蜂的活体社群内部相当嘈杂,内部矛盾不强,与外部的矛盾却相当突出。嘈杂是因为这种社群的规模极其巨大,在厮杀过程中这种活体系统下属的个体在不断增加,不同的活体集群之间快速合并,制造了一个极其臃肿的超大集群。 然而他们却显然没有走向质变发展的道路。胡蜂内部的管理和土匪不相上下,只是因为感知茧房使得他们在战斗中取得优势,因而得以不断扩张。 这种土匪般的管理自然缺乏引力。原本很少有离队者的活体集群在这种管理下也产生了离队者。 这种离队者一般被标记为“蜂王”。 蜂王不会融入正常人的社群,而是会再次将其他人融入自己新建的活体系统,制造一个新的活体集群。 由于他们在过往生活中受到的影响以及外部因素,仍在幽灵区中活动的蜂王们往往会走向与之前类似的道路。 幽灵区的范围相当巨大,因此这样参与循环的蜂王源源不绝。胡蜂算得上是幽灵区的副产物。幽灵区一日不灭,胡蜂这种集体就一日不亡。 羊群去追那个人的原因很简单,胡蜂此时就在他们附近,让那人自己快跑无异于放任其自寻死路。 胡蜂不吃羊群。手册上很明确,遇到胡蜂可以接近羊群,羊群会保护人不受胡蜂狩猎。但人在羊群中不能久留,一旦久留,人会变成羊,成为羊群的一部分。对外界来说,基本上就是羊吃人。 因此,对某些幽灵区外的人而言,羊群不是羊群,是披着羊皮的狼。羊群也并不会受到信任。 不过相对于还有从羊群归来的人的支持的羊群而言,胡蜂的立场就比较明确了。胡蜂群会入侵并捕猎人,蜂王也会潜入人类的聚居地造成大面积的失踪事件。胡蜂是非常明确的危险目标。 但对于感觉周围一切都不再可信的人来说,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受惊吓的人只想逃离危险地带,不在乎路径是否不在安全。 就前面的状态来看,羊群好像完全不怕胡蜂,甚至敢于虎口夺食。确实。 羊群分支于并不那么低等级的活体系统原等级,除了宗派中正常的作战以外,他们接触的其他方面无形的力量更多。他们的演化方向相对而言就更稳定一些。羊群所在的分支进化方向与胡蜂那种不断产生蜂王的不同,这种活体集群从活体社群本身的角度来说是永生的。 积累速度更快,背负的负面效果更少的羊群打胡蜂就好像座头鲸打虎鲸,虽然我座头鲸是须鲸,连尖牙都没有,但这并不影响成年座头鲸追着虎鲸锤。鲸须带来的体型优势就在那,虎鲸嘲笑座头鲸没有一口撕咬用的牙齿,座头鲸还嘲笑虎鲸身板脆,不经拍,挨了两下就像要散架一样。 同样的东西可以代入到恐龙身上。梁龙之类的脖子巨长的恐龙看起来不合理,这却恰恰证明了其成年个体完全没有天敌,长这么长的脖子都能肆意横行。 虽然扯的有点远,但基本上同理。羊群的单兵作战能力压倒性地强于吃老本的胡蜂,就算一个羊离队独行,也八成不会成为胡蜂的目标,就算随便虎口夺食,一群胡蜂围着一个羊咬牙切齿,也只能干看着,谁也不敢上前。 以羊的实力,追一个逃跑的人相当轻松。很快,追人的羊就把人也变成了羊,并且互送其离开了幽灵区,带着手册回到了来之前的地方。 这个人就这么捡回了一条命,成为了一个回去之后宣扬羊群的好的人。 照理来说应该如此,羊群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事情却并没有这么发展。 宵禁期间私自出门的他被巡逻队发现,被直接抓起来了。 羊群关注过周围人类社群的各种不同的态度,但这个不太一样。 这个人回去之后立刻被关押起来,在牢狱中被羊群关注的过程中硬是不敢说一句羊群的好话。 他很快等来了处理此事的人。这个人来时并没有拿那个作为证物的手册,完全不在乎他出去到底干了什么。 这个人从头至尾脑子一片空白,到最后也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知道这个地方的高层好像不知为何对羊群的戒心很重。 被救的人与活体社群的联系很快被切断,羊群无法再掌握事情发展的动向。羊群充满各种各样的猜测,只是真相如何可能没法那么快浮出水面。 秘密 羊群对这里消息的继续隐藏毫无波动,毕竟已经持续很久了。他们只当无事发生,转头另寻他事,也没有什么要解开谜题的打算。 毕竟那个人还没有经过同步调谐周期,羊群并不在意他,他也对于羊群没有太大的感觉。在面对那个拿了个相当丑的粗制护符给他的人,他虽然很慌,但却基本上没有一丝就此暴露的可能。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人一直就是上面审问犯人的官员,基本上独揽镇中的执法大权。 面对如此一个向来残暴的立法者,他的心如死灰完全写在脸上。 连他那作为突破口的手册都没拿来,这怕是撞上了枪口,希望渺茫。 同他的预感不同,这人虽明显心情不怎么样,但却并没有开口就拿他出气,反而抛出一个选择给他。 “我可以给你一个生还的机会。但相应的,我要你为我做件事。” 他还年轻得很自然不想死,急忙表示如果放他一马这条命都是大人的,哪在乎一件事。 他不安的抢话没有换来回应,恐惧只在一瞬间凉透了他的全身。当然,这只是他太紧张了,把短暂的停顿当做冒犯。 “没必要。你要能活下来就算你赎罪了。” 不详的预感爬上了他的脊背,向他的耳边低语。 “成败在此一举,你自己保重就行了。” 他此时才从羊群的断线中彻底缓过劲来,注意到来找他人脸上的沉重。 这样子可不像有什么新刑具要实验。 他一时无法确认对方的想法,迟疑再三问起缘由。 与他根据传言产生的印象不同,对方此时对他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却显得相当有诚意,竟讲起一切的缘由。 在洪水将人类的居住区封顶后的一段时间后,有人推出了他们未曾见过的文明的存在,引起一时轰动,为之后的出海势头埋下了种子。 但他这边却对误差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我不同术学,不知怎么准确计算,最多知道他们是凭借水面上升受排水影响来大致估计的,不能确认他们的说法是否准确,也没有兴趣去确认。我只能确认我们身边环绕的幽灵区绝不是灵媒势力扩张认为制造这么简单。” “幽灵区存在得更早吗?” 听对方的意思,好像幽灵区早就存在,只是后来被人为指示,搬上了台面。 “确实更早,但之前只是鬼故事和传说而已,强度也差很多。”那人看样子依旧在发愁,一心二用:“但灵媒的崛起改变了一切。幽灵区受到了灵媒的未知影响,开始变成了更大范围,更频繁出现异常的区域。一直到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幽灵区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幽灵区范围扩大的事他完全第一次听说。从来没有人传言过幽灵区的这种性质。 “不瞒你说,我家一开始不是这的。我家只是外面来的画地图起家的。我爸的术学很好,听到可能有未知文明的新闻感到不可思议,就带我出门测绘了。但一连测了很多天,数据都有着完全异常的巨大误差,导致地图根本没法画。好像一直在凭空出现更多土地撕裂大地一样。一开始我爸觉得没什么,毕竟那段时间天天地震,老有地下的气泉和矿脉裸露出来,但后来实在感觉哪都对不上,终于他带着我上了现在幽灵区内的山。” “测量很快完成了,但画地图出身的我爸却带着我迷路了。等我们绕出去,我们都失踪好多年了,家破人亡。” 画地图的迷路,如果不质疑专业性的话,那他们这地方的传说可能不是很完整。 “我敢说这事绝对和我爸气的半夜睡不着拉我越界有关。那天的夜晚异常漫长,夜晚的幽灵区绝对有问题。” 这种事就可以和已有的传说联系了:“夜晚幽灵区的路确实是不让走的。就算是白天,人们也只说跟着大路走,不要记路边有什么,记了要倒大霉。这事基本上和那个说是最强的灵媒的秘密有关系?” “和灵媒绝对有关系。”那人没有否决他的话。 “就是说夜晚的异常极夜现象需要真相吗?”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大胆猜想:“因为我夜晚从幽灵区去而复返,所以要我去调查此事?” 他说一半留了一手,没有提羊群的事,气氛恢复后实际上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 “刚才只是引出旧事而已,和你的任务没有一点关系。我不在乎极夜是何种情况。” 在他自认为理解了一切时对方却当场否决:“真正的麻烦与此地有关。我预见到此地因触摸禁忌而大限将至,只是还有一些问题急需确认,需要大量的人去测试可能性。人越多越好。” 这一句触摸禁忌和大限将至跨度稍微有点大,和之前的事可以说毫无关系。他一下就又没有头绪了。 “就在今天后半夜,胡蜂的一个蜂王会入侵此地,紧接着幽灵区的撕裂就会因为不明原因将大量幽灵倾倒进镇里,给镇子带来灭顶之灾。整个镇子都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外界的商队会很快一批一批地来,传出这个镇里的人全变成了幽灵,留下了完全没有被拿走任何东西的堪称宝藏的区域。由于不断有商队失手,在外界看来,这地方很快会变成一个越多人来越富的藏宝地。” 这预言有点过于骇人听闻,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不是预言家,我并不清楚这一切是否必然发生。但我可以确定,这个镇子瞒着大多数人触摸了某种禁忌,并且在不断因此衰落。时空只在幽灵区的夜晚紊乱,而这里不分白天黑夜一直在出问题。”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话根本没说完,内容却戛然而止。 “我们时间不多了。再怎么严防死守,整个社会的底层基础都已经撕裂了,该溶解的都溶解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小镇大限将至。但这个世界不止这个小镇。” 那人正面一手拍肩,把他拍得一激灵:“但愿我们以后还能再见。你被释放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月光却持续不动,自始至终一直没有让房内的月光挪动半分。 真相 幽灵区是当地人鬼故事经过几轮辗转产生的命名。实际上这里发生的诸多异常现象有着另外更早的说法。 不同于常识意义上的巨型结构环世界,曾经的某个王朝将一个记录在册的可使用异常命名为了环世界。 不分内外,不辨生死,无谓早晚,不论远近。曾经那个环世界进入的标准是五感去其四,唯有屏蔽多重感知,才能减少认知压力,在其中接触足以把玩命运的力量。 利用环世界,是真的可以从更高的维度以命运压制目标的。曾经那王朝向里面封入一个国师,为他们的权威制造了一个完全不可战胜的优势。 现在,那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 环世界无所谓生死,那国师本该是永生的。但具有极强先手优势的他还是被远超他能力范围的对手踢下了神坛。现在,新立的朝廷已经不再具有以命运压人的能力。 毕竟那国师已经算是严重残疾,哪里能经得起后浪的拍打。现在,这种力量被一个掌握工程奇迹势力所控制,成为了其立身之本。 但与其他各不相同但大同小异的工程奇迹势力不同,掌握此工程奇迹的势力极其神秘,管理松懈到如同没有组织,却是所有工程奇迹中立身最稳的。 此时代中,这世界的强度粗略分三档。第一档是那个没人知道其究竟有多强,简直把所有其下的人当做出外散步时可能不慎踩死的蜗牛,只当听个响,毫无感觉的老头,第二档便是这个神秘势力独属的一档。 所有拥有工程奇迹的势力都非常强盛,从各种层面上各自拥有撼动整个世界的力量。但这个势力不一样。 这个势力里走出来的人严格来说一个个基本上纯强度大多都能拿出来和那个榜单上的最强者碰碰,但却一直不是很受尊重,人们根本不想把他们的神奇之处拿出来和那些正经的强者排在一起,只觉得他们的存在简直是污染。 原因说来简单,这些所谓的强者总在阴沟里翻船,没得莫名其妙。就和他们自己宣称的一样,他们是轮回绝境所给的选择中的保留者那部分,是面对过于宏大未来畏缩选择享乐的那部分。他们的力量如同他们那轮回绝境施舍的一根羽毛,说是渺小,却总是压倒性地强大。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很强,只是人们觉得综合来看他们根本不配上第三级的最强者榜单,但又不是很敢与他们作对,于是单独把他们放在了第二级。 这些享乐者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们所有人只有一个任务,保护轮回绝境,使他们的工程奇迹永远不见天日。 一般人压根没见过他们的工程奇迹,常规势力在某段时间的恐慌后也恢复过来,当他们不存在。但其他的工程奇迹拥有者并不在此列。 毁灭的工程奇迹的遗民依然记得这一切。幽灵区异常现象的突然增强便与此相关。 各个支持灵媒的各方对已经失去他们工程奇迹这一立柱,却悍然发动对最神秘势力的冲击的行为感到不安。但很显然,猛然崛起的灵媒势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完成了依赖的脱离,成了他们完全无法控制的样子。 幽灵区的各种东西都和那神秘势力的工程奇迹有关,但这些享乐者很明显没有能力控制。对于突然崛起的灵媒势力的横插一脚,这些享乐者们显得手足无措。 “灵媒们毫不团结,把心思放在一直内讧的灵媒这边不可能有用……” 在严重低压的超级大雾中喘不上气来的县长的反抗全面失败,这个时候只能常识他更不抱希望的游说。 那享乐者根本不想听他的废话:“你觉得你很聪明?老实呆着,少废话。你们这些凡俗势力也就能趁人之危拆别人家的工程奇迹,这种时候没一个有用的。” 很明显,这是隐藏权力链条的内部问责。 “不……这些早已没了工程奇迹撑腰的势力应该根本没法与你们相抗衡……这如何走得到今天这一步?” 这人此时还敢说话。他能走到这个位置,和神秘势力有关联合作自是有他的本事,与坐以待毙者大不相同,知道怎么塑造双方关系。他的角色就是代理人,对方来找他当然不完全是来撒气的,回旋的余力大很多。 “不就是你们这些家伙坐不住,因为一方宗派怎么着就贸然捧起这什么灵媒导致的?好意思问我?现在好了,他们扩张了外环区域,现在他们就要夺走我们的工程奇迹,你们这些无良的投机者早晚要遭报复。” “阁下何必担心这个。” 他们合作的原因非常直接,如同机械结构般有效。在此人们都唱衰这神秘工程奇迹的享乐者的时候,这一切依然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这神秘势力中出生的人到达一定年龄后会被带到他们那隐藏的工程奇迹之中去,为自己的余生作出选择。 他们的选择很简单,一个是成为超凡之物,成为钻观测能力空子,选择永恒,背负不可知世界的神一般的存在,另一个则是选择已经成神的先驱,成为在这个世界保卫工程奇迹,保卫新鲜血液基础的斗士。 不论选择哪个,都没人会说什么。由于他们推倒曾经的国师,占据了掌握命运的环世界,他们生来便是超凡之物,不论是否选择了那个触摸无尽的道路。 从原理上来看,这更类似于操纵了概率。赋予这些享乐者能力的不是大仙的灵药,也不是先驱者的施舍,而是更不费吹灰之力的微调。 既然操纵了概率,那有一点便可以明显确定。 永夜的工程奇迹门前,挑战者早已长眠已久。敌人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幽灵区不过是扩张失控,需要维护和检修的问题。 给出选择的先驱者不需要超出选择范围,又想享乐又不安分守己,总是试图将各种东西混合的人。一知半解已经终结了看起来好像铸造了什么奇迹的挑战者。 幽灵导航 真相总是让人失望,很多表面上的线索背后都是一片废墟。不过这对于关系更加微末的外人来说反而算不上坏事。 隐藏的工程奇迹出了问题,将概率压制的方面放松,等待外界那些享乐者们受指引再次回到工程奇迹处,给这幽灵区的异常画上句号。 这就给了那刚刚被释放的人机会。 他当然不是仅仅因为犯禁外出就被寄予厚望的。一般来说,犯禁之人是很难返回的,当天晚上就返回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些被释放者大多都有一些不合常规的经历,他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他对此事始终心怀顾虑,被释放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镇外观察其预言的可信与否。他所在的位置基本上也是处在幽灵区范围之内,并不算完全没有离开镇子。他只是由于完全没有想好该怎么走,于是开始测试起之前话的可信度。 光说希望在他们身上,但那人却并未透露半点他们该去哪,使得他回来前掌握的技巧变得毫无意义。 之前说过,在晚上,这幽灵区域是连画地图的人都会迷路的地方。也就是说,这幽灵区的路况基本上完全不能依赖记忆来走。除非是真的感知缺陷者,否则没人可以原路返回。 他可不是有什么身体缺陷。他能回来,是在短暂的过程中成功总结了经验,开始能够一定程度上利用这个幽灵区的现象。 在此幽灵区内,不详的预感总会成真。不论其究竟有多难成为现实。在此区域内,早已不知有多少人由于陷入恐惧后的胡思乱想而立刻丢了性命。 他不一样。再次危急之时,他觉醒了自己的初步用法:幽灵导航。 他可以瞬间找到自己要找的一切,只要是属于不详预感。通过这个方式,他成功脱离了危险,几乎在危机解除后的转瞬之间,他就回到了镇子。 这个导航术他其实早先就有了,他正是用这个方法找到的羊群,也正是因此开始失控,差点因为被胡蜂缠上用不了此法而再也回不去。在边界处蹲守甚至不能让月亮稍稍倾斜。这片区域内的时间显然并不正常。 从原理上来讲,他的导航其实非常强。幽灵区是环世界的一部分,是混淆各种观念的,这导航基本上算是时间空间一起挪的时光机。他其实一开始就有立刻验证说法的办法,只是他还没准备好。 他想救自己记忆中的人们,可却没有可能解决问题的实力。他自己实际上并不完全清楚这导航的原理,所以此时完全不清楚该如何拯救自己的过去。 月亮迟迟没有倾斜,好像当真给他无限的时间感悟。 “你怎么还不走?呆在这可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要是不想走,我可以再把你关进监狱里,走另一条路线。” 说着,那放他出来的那个人便发泄般过来抓他,这语义大概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下手上可一点没有省劲,好像要卸下他一条胳膊来一般。 如果他完全放不下,长久不作决定,基本上就是选择了这跳路。即使没有这来抓他回去的人也一样。 但他心里有着另外的线索。他可是利用导航理所当然扭曲路径的人,在不受恐惧困扰的时候,怎么会和常人一般徘徊不定。那手掌还未完全落到他肩上,他便抬手抓住,那力量只剩钳子般闭合的指尖扣上了他的肩膀,为昏昏欲睡的他醒神。 “另一条路线就大可不必了。我还有一些大胆的猜想,在这监狱里可没法实现啊。” 这个伸手抓他肩膀者没能的手。这身后的出手者当然不是刚才放他出来的那个,幽灵导航此时早已发动,这背后突袭的人正是预言中的蜂王。 胡蜂战力一向彪悍,自不会被这个吓到。但是单个的胡蜂终究力量有限,先手出手却被反而压制,随着骨骼断裂声结束了战斗,被按在了地上。 蜂王哪里料到他能有如此力量。不过严格来说,其实料到了。正是由于其在动作过程中的某种不详想象,赋予了对方折断其骨头的力量。 气势上的优势反映到了现实,幽灵导航的力量此时正在扩张。 “足以导致灭顶之灾,今天的蜂王应该不止一个?在走之前,就让我尽情尝试一下这全新的法术。” 就在其刚刚短暂而昏昏欲睡的时间里,幽灵导航已经完成了各种意义上的进化。不止局限于为自己导航至某个未来,也开始影响和导航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异常的目标,使得原本完全没有与他相遇理由的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的背后,几乎成为他手里的棋子,过来让他扭断骨头。 这已经不是区区导航的能力了,这已经是某种程度上扭曲现实,直接在操纵现实的发展方向了。 在蜂王曾经是在幽灵区中肆虐的胡蜂群中的一员,对于幽灵区的某些特性自然是了然于心。其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不顾自己的伤势用语言干扰对方的施法:“就凭你?你知道什么叫灭顶之灾吗?你会在实验的过程中遭遇过量的蜂王,被多观测者锁死事情发展的可能性,失去控制力。你真觉得你可能比我们这些常年生活在幽灵区里的人更了解这一切?” 这对那蜂王来说与不详预感完全不搭边,其自然没办法自己招出这一批蜂王来。但其可以借此干扰压制者,令其由于这种语言干扰而惨遭背刺。 这种进攻在单挑时防不胜防,屡试不爽。但这相当老牌的招式却在瞬间被那严格来说应用能力远不如胡蜂中任何一员的人用极其嘲讽的耻笑破功了。 “和你们这些单纯的老东西交流还真是受益匪浅啊。都不用我问了。意外收获比我的计划还好用,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蜂王真的是相当优秀的猎物啊。” 一般来说被人提起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导致意外发生的。这蜂王瞪大眼睛,无法想象为什么会不一样。 半二维区 幽灵导航根本算不上能力。他本身基本上可以说没有任何强度上的特别之处,完全是依靠对幽灵区的理解在做事,这种程度对上这幽灵区原本的常驻者,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然而现实却并未如此发展。 他抓住了原住民中的薄弱一环,利用蜂王的孤立无援取得了优势,把本该更加困难的战斗削弱到了只是略有劣势的程度,并且还打赢了。 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奇迹了。 蜂王也许很难相信这种事的发生,但他应该有所觉悟的。作为胡蜂思维网络中的一环,他的思维内来自毫不相关个体的垃圾更多,因此他的思维活性在高度发达的基础上却更加懒惰不想过多活动,使得他相对而言与那些本就一无所知的人更加类似。 属于是物极必反。 不过依靠后天活动高度活化的思维也算福祸相依,虽然他懒得什么都不想想,但与那些真的什么都想不到的人差别很大。在彻底战败之后,他还是有其知识储备可以用来换取生机。 思维网络中的个体思维线路受到占用,导致其对外界的感知相对从简,因而反而使他们在幽灵区内战斗时占尽劣势。这些子个体时时刻刻沉浸在思维网络的交互之中,会想太多没有必要的东西,反而容易遭受各种各样的意外。毕竟他们之前都是靠群体聚集来压低意外发生的频率的。 在这种情况下,该网络观测到的规律基本上一致。胡蜂成员就算什么都不想随便走,都能经常遇到普通人莫名其妙把胡蜂导航到了自己面前。把人完全当做一种物质,那么人类就是一种带有磁性,在幽灵区背景下会自然而然相互吸引到一起,直到数量达到相互观测无死角带来的稳定状况下。 在胡蜂群长期处于相互观测无死角的状况下,这种情况基本上就只是一种人类的性质观测数据而已,但到了从相互之间没有活体系统相连的单个人这里就不一样了。 “没有相互在一起的观测者的情况下在幽灵区里活动是很危险的。如果想要在幽灵区中找到什么,那组建一个集群来制造稳定环境是必须要的。” 那重伤的蜂王此时还在努力争取,好像他的骨头不是面前之人折断的一样。这从活体网络中走出来的人也是有点过于忽视眼前可能看到的一切了。这大概也是其分化为蜂王的原因之一。 “如果热衷于制造稳定的群体,那我就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了。” 那人未曾被别人的想法占据过线程,这种时候判断审查线路很清楚:“画地图的人都能在这里迷路,一切空间感知在幽灵区里都可以基本上抛开了。某种程度上,我们在幽灵区中基本上就是二维生物……你知道什么叫二维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之前放他走的人给他的东西递给了那蜂王。 “我是迟钝,不是傻子……”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世界的构成成分非常复杂,各种应该属于不同时代的理论满天飞,此事平平无奇。 “那就好。总之,想要完成一系列实验,最终掌握终点,就不能用多重观测来压缩可能性。不然你们也不至于住这么久,还处在这样的阶段。” 这就稍微有点侮辱人了。那蜂王自然是相当不服。 “怎么说是处在什么阶段呢,这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不管有多么擅长利用这幽灵区的特别之处,受到多重观测围攻都只能降维到接近肉搏的层次,这种淘汰完全是必然。这都不能归类为比烂,完全就是最优解问题。因为你不建立集群就容易被逮到然后突然暴毙,留不下任何优势,才会走上这步。这是不建立集群就根本活不下去的问题。” 这话没什么问题,但却只换来对方的一笑。 “那是因为你们的回音太响,导致你们一直走出不去,怎么能算没路可走呢?” 蜂王不可能将其纳入自己的集群,因为实际上那个人之前已经被羊群影响过。这种时候再与蜂王建立集群,那这集群很快就会走上末路。 胡蜂可以快速转化,而羊群需要长期的调谐,算是各有长短。不过羊群的压倒性实力是方面是没有长短可言的。 跳出原本的维度认知,这个羊群单方面远程观测他的方法大有可以利用的余地。 送出放他出来的人给他的干扰器,羊群便又失而复得能够继续观测到他了。 于是他在羊群失而复得后高强度的观测下,协助该蜂王将整个镇绝大多数地方都并入了一个集群之中,变相完成了其保卫目标。 他的幽灵区用法自然也在羊群的意料之外。以他这样依旧依靠不详预感来使用幽灵导航的方式,竟能达到如此效果,算是相当惊人了。 羊群的导航术要更加强一点。他们不再完全局限于不详预感来调动这降维区内的一切,有了其他的调动方式,只是强度还是堪忧。因此,即使他们也很难做到如此壮举。 幽灵区是手册中的说法,羊群之间更多乐于称此区域为半降维区。再此幽灵区内,无谓空间,无谓时间,无谓内外,无谓真假,四大无谓瓦解了外界的大部分关系体系。 其中无谓内外简单理解,就是无所谓结构。羊群自认为自己正在攻克这无所谓结构的高端问题,把自己当做高端存在,丝毫没有提前感觉到危机的临近。 很快他们就知道错了。 由于其之前用了很多需要倚仗羊群的观测才能成功控制的用法,因此其就可以借此利用不详的预感影响到羊群那边,让数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恶鬼直接袭击了羊群的所在,迅速对羊群造成了损失。 他的想法过程是藏不住的。羊群知道这一切是他造成的,但还是惊于其制造一切的方法。不出他所料,羊群很快用其较为先进的方式导航到了他面前。 某种程度上,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无尽长路 充斥于他生命中最多最有效的感觉不是别的,正是恐惧。 恐惧在他身上经久不衰,你可以说他胆小如鼠,却不能拿这个指责他。毕竟他可是那种大晚上在没有任何生活困境的情况下独闯幽灵区的人,这方面看起来他简直与胆小沾不上一点边。 很明显,由于恐惧的经久不衰,他对恐惧有那么点上瘾,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正因为他与常人的这点区别,别人很难理解他做得到的很多东西。正是因为这份恐惧,他对于不详预感的掌控可以说出神入化,甚至可以反向背刺远端观测他的羊群。 羊群们被这一击打得猝不及防。之前哪里有人能借这幽灵区的特别之处把危险扩展到他们身上。他们收到的理由之牵强让人无法相信这种情况下不详预感能够成立。 袭击者的强度超乎自认先进的羊群们的想象。带法术入场的他们的阵线竟被快速突破,很快引发了连续的防线崩塌。 问题很快被他们发现:他们从宗派带来的法术失灵,使得本就依赖这方面的修炼来降维打击别人的他们就像突然被砍了手脚,战斗力快速衰弱到甚至不如胡蜂的程度。 然而坏消息是,并非所有羊群中的成员都收到了消息。活体网络失灵了,他们正在快速丧失彼此之间的联系,后面的人只能看到前面快速溃败,而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顾引发更严重的溃散。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观察什么了,如果不能快速让引发者停下,那就只能赶紧灭掉他。 羊群里只有少数几个代理人懂得如何快速有效地谈判,但由于长期担任操作者的职务,这部分人思考速度不够快,并不能及时反应过来,只有一些平时不说话的人们来独自担任拯救者的职务。 这种情况下也来不及请示了,羊群中的一部分开始利用导航特性快速出现在了目标附近。 此时,始作俑者正在一条有些过于宽阔的道路上。这条不合常理的大路甚至比白天人们走的最宽阔的大路都宽。 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始作俑者变得更强了。现在他的等级不再是比羊群们稍微低一点的幽灵导航,而转变成了有可能团灭羊群的无尽长路。转移到侧边树丛里的人毫无疑问地直接跳到了冲散羊群防线的那种敌人面前,当场被背刺,失去行动能力。 被背刺的时刻这羊群中人还不够绝望,刺他的人竟然在刺他之后就停手,引发者自己的不详预感竟然让引发者不受威胁的状况才是击溃其心理防线的主力军。 他们本该是走在前列的,可此时却成为了完全看不懂一个只靠一个人的思维发展的个体,这么多人却没能探到一个人的发现,此时倒在这么一个人远处的树丛边。 极端的愤怒成功做了中继,下一个袭击者跳过了旁边树丛的视野隔离带,直接贴身出现在了路中间的人身后。 他摧毁了羊群的活体网络,使其失去了多角度感知监视,那么很多本来不会发生的事就悄然开了锁。在如此距离下,就算是羊群中最弱的成员也可以一击拍下这么一个不属于任何宗派的纯凡人的脑袋。 然而这却只是加深了其本就趋向一片空白的意识的受冲击程度。 本该因为观测而失效的幽灵区特质被打破了。那人身后好像张开了快到看不清的巨口,瞬间便让目标凭空消失。 弥留之际的人此时已经无望明白为什么了。 要说原因,说来也简单。正在宽阔大路上行走的人根本不是本体,本就是某种不详预感制造的怪物,是那人对幽灵区理解而产生的实体化魔鬼,是对在低维中搏斗的人们的降维打击,是比任何集体都更加有效的护身符。 有了这个自制的魔鬼,他何必怕任何可能对他造成危险的捕猎者。只要他可以如往常那样控制好自己的恐惧,他基本上是无敌的。 带着这个,他有的是时间去探索他想要找到的目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对那个放他的人提到的目标展开什么想象,还没有来得及产生任何不详预感,一个宏大到确实可以称之为工程奇迹的超级建筑从山后露头,直直地盯着他。 不必他想象,一切背后的真相已经主动找到了他。 如此诡异的建筑,最大的不详预感就是眨眼间会瞬间出现在建筑面前。不必他挪动半步,只消眼睛一闭一睁,最大的秘密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眼前。 窒息感让他心跳加快,明明此时使用不详预感织造纠缠是最危险的事,他却还是造了。工程奇迹的看守者找上了他,强行要把他绑在这个将人撕碎成无尽存在,再也无法升维离开的工程奇迹看守者位置上,自己要与那传说中神秘势力的其他人一样,一同成为超凡之物。 “我也是这么来的。在你想到办法找到下一任之前,就乖乖地在这方寸之间待着。世上超乎想象的东西可远比你想象中要多。” 这样的想象在其脑海中呼之欲出,可却没能如其所想成为现实。 “真是个疯狂的年轻人,竟然能以这种形式做到这步。说实话,这种程度,这个位置给你也不是不行。” 尘埃落定,真正将他引领至此的人根本不受他影响。 引他来之人转过头去,向另一个人转身,指货物般向他摊手:“怎么样,这种程度的凡人,你觉得你有十足的把握赢下吗?” 被介绍对手的人嗤之以鼻:“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只有一根木条长的桶子,再怎么看不起我,也不至于如此。” “是吗?那来试试怎么样?” 说话者转过头来:“小伙子,只要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一切的秘密,让你从此涉足超凡,彻底压倒这些努力终身也不过内斗而已的凡人,成为更高维度的强者,你觉得怎么样?” 正在兴头上的人自然是笑了。 云墙 “那我们至今不清楚灵能潮汐为何消失,是不是就代表我们至今没有对此的任何抵抗力?” 听者稍作思考,肯定了说法。 “可以这么说。而且由于目前的竞争环境,基本上很难有什么掌握资源的一方有空研究其原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怎么着,为什么问这个?” 得到肯定答复的人心情复杂,一时无心考虑如何回答。踌躇片刻,不过脑子地语出惊人:“那我们这些个把社会结构卷入深渊的宗派势力如此作孽,到那时候会不会被报复性反扑吞得一干二净?” “没人带头的话,就算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也多半无事发生。宗派里净是厮杀留下的恶鬼,就算没了法术,也多半是多极的一员,顶多和其他的宗派合并合并,兵不血刃地解决一些最大的问题。” 回答者也很实诚,一点不拐弯抹角。 “就是只要够不讲理,总有一席之地呗。” 这问问题的人还想转向什么大侠一类,做个危机时刻的豁免者,这种回话他倒是一点没想到。 “竞争压力固然大,你也不用拿这些过来说。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为师交流。现在的这局面什么路不能走,何必旁敲侧击呢。多大一点点的人,还是要听劝啊。” 他们这边的世道被刻意控制,没有爆发性发展导致的部分经验失效的代沟,不听老人言确实是要吃亏的。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下谁家都有老人,卷起来就更加下坠的厉害。 那徒弟面露难色,不过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还是把师父拉向了一边。 徒弟突然说起之前发生过的法术大面积失效的事不是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是有原因的。这徒弟在宗派内的土地中活动时受到了莫名的指引,因此捡到了一把一看就有些年头的短匕。 当年灵智创造过一个完全压倒那些妖怪的强盛时代,现如今各种灵智武器作为被驯化的继承人,潜力还是有的。 他能来找师父吐露心声,背后指不定也是相同的指示。至少就结果来看是差不多的。 那师父眉头紧锁,不知该鼓励还是如何。但考虑到自己身上的束缚,以及社会关系带给他的各种无形的锁链,还是放下了私心。 “你真是发现了个好东西啊。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徒弟实际上并没有想好选择,这种指示让他有点接不下去。 好在他的师父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 “智慧是不会局限于肉体的。你看起来一直很完整的一个人,实际上在其中萦绕的灵智换了一轮又一轮。你此前听说过类似的说法吗?” 这种说法相当稀有,这孩子自然是完全没有听过。 “没听过我就给你打打基础。你不是想追寻之前危机的真相吗?自此之后,你就尽情地去追寻救世主之路。这个世界某种方面也确实需要救世主。救世主不会凭空天降,你可要上心,世上可难总有你这样的人产生啊。” 师傅的教导不过是几天之前,这个徒弟却已经成了唯一的希望。 铺天盖地的迷雾席卷大地,半边的天空都被仿佛云墙般的触地高峰笼罩。浓郁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迷雾带来的不止是伸直胳膊都能从手指处看出障碍的视觉阻隔,还有严重的真气潮汐衰弱。 各种城市的结界此刻都失去了效果,结界内甚至比外界还更早地起雾,可怕的压抑感席卷了整片大地。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顶着让人无法辨认方向的浓雾,这个徒弟跟着灵智的指引,走到了外界传言幽灵区的边界。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重的大雾仍旧能让他感觉到光源的存在,但进入幽灵区之后,这种一切突然变暗的感觉的确清晰。 光源消失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夜晚笼罩的超级大雾彻底夺取了本就夜间实力不理想的他最后一点视力。 明明睁着眼睛,眼前却没有一点光亮,只有视神经的挣扎不断传回恐慌,这便是真正盲人眼中的世界。恐慌开始爬上他的心头。 他深知自己不是来打赢哪个始作俑者的。他充其量算是远在数个星系以外的观测星系碰撞融合的观测者,对上这里其他对手,他没有丝毫胜算。他只是来寻找之前问题的答案的。 人获取信息最快最高效的方式就是视觉。没了视觉可是大事。不论如何,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视觉的替代品,其他的感知都大多不堪大用。 他发现的灵智短匕并没有冒失地给他造成困扰,他很快感觉到了远处的一个人影。 不出自视觉的感知让他稍微有点惶恐,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还是跟着上前去,向在大路中间漫步的人影前去。 灵智武器也会感觉到恐惧,同样是幽灵区的影响源之一。实际上,幽灵区根本不能区分影响的制造者是否属于活人。 实际上什么都看不到的他跟随指引前进,很快走到了路边树丛的边界。不出意外地,未知来源的袭击者从身后直接握住了他。 不同的是,这次的背刺并不成功,被抓的人还没感觉到什么,握短匕的手几乎只是一抖,那袭击者便在顷刻灰飞烟灭。 他感觉好像有人抓了他一下,可这感觉却一闪而过,再无回应,让他心中的不安再多几分。 不安是对的,那路中间的人猛然停下,回过头来,整个人瞬间展开成一个巨大的黑影,巨口般向他吞来。 这样的速度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任凭对手吞噬。然而吞噬过后,却是另一只手握住了他那短匕。 这灵智武器在幽灵区内的强度突然高得令人难以置信。在短匕被莫名其妙地被夺去后直抛向远处,大片区域竟就此被照亮,大片迷雾瞬间散去。 他完全不清楚自己手上的短匕是如何被夺去的,好像对方就只是单纯伸手过来,探囊取物般就取走了他紧握的武器。 越界 正如组织对抗的人所说,自以为具有压倒性优势的人由于自己的轻敌吃了大亏,不仅没能快速结束战斗,还导致了范围巨大的迷雾外散,相当没面子。 这事要是人担任同样保卫者职位的人们发现岂不被笑话。看着漫天的云雾,这个人逐渐暴躁。 那穿透他如此厚重云层的短匕成了最后的火星,他彻底被激怒,整个人像被狗咬了一般彻底放弃了防御。 他不再在乎那个人的位置在哪,彻底将云雾范围内的各项指标拉入危险范围。 大气范围内极低的溶氧只是早就出现的小事,幽灵区开始出现一片片空洞,大范围的空洞中间的空隙结成一大片网格,笼罩了整片区域。 这基本上是直接抽走了对手唯一的筹码,有点违反规则,但问题也不大。毕竟他只是带来了剧变,没有彻底的剥夺对方的能力。 这只是张巨网而已,只是使被重力偏转倒吊过来的人可以不依靠眼睛找到目标的探测手法,仅此而已。 范围巨大的大网自然是瞬间捕捉到了空间中的人影,早已积了一肚子火的人毫不犹豫,直接借加强巨网就要将目标撕成碎片。 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本该有两个人。他的网中只有一个人,那自然就是被抓来的那个替罪羊。 这个替罪羊比那个纯凡人耐打地多,头晕目眩之余没有第一时间散架,身体多处翻卷穿孔,却完全没有生命危险。 很巧,他所属的那个宗派所有人的身体都如风中残烛,没人感觉到这一点正是他们宗派的核心竞争力。这种游离于生死之间的状态也正是那短匕找到他的原因。 那灵智短匕此时立刻感知到了变故,在被攻击者的手中暴动,一转向便主动刺去。 这个短匕作为一个灵智武器来说够强了,但与被单独划分出来的第二级人的硬实力比起来还是差点。他的突然袭击还是被强行握住了。 此时攻击者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执着于使用自己最惯用的手法作战,结果被新型的敌人暗算在所难免。 这一暗算毫不留情,只在顷刻之间,他便握不住手中的武器,整条胳膊被带飞,从他眼前飞过。 他的身体竟在此时飞速解体,就这么凭空化为灰烬。 按照常人的比赛水平来说,他已经输了。输的相当彻底。如此大范围的天罗地网却唯独漏了其最主要的目标,他已经输太多了。 然而这一切却并没有走向尾声的迹象。在一边饶有兴致看着对决的人完全没有出来说个胜负的意思。 对决还远没有结束。化为灰烬之人看到了自己之前攻击的满目疮痍的替罪羊,怒火只会更多几分。 这替罪羊明显还只是个孩子,比这纯凡人还要年轻得多。 浓雾聚集,顺着之前的网道收缩。此时那个替罪羊就算把伤口放到眼睛上也再看不到了。 然而他此刻却来不及感觉自己的无辜与困苦。正如之前他临走之前师傅的话所说,他感受到了。 把知识当挖矿一般挖掘,连接此等等级灵智的桥梁此时就在其伤口处回旋。 双方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只有观战者觉得局势正在逐渐变得比计划中更有看头。 被使用替罪羊激怒的人丝毫不为替罪羊愤怒,此时其收紧的网道甚至还像利刃般切割着他,而被切割的人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看着明显聚拢的区域,对战一方只觉得可怕,却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其不详的预感有关,属于是点歪了科技树,用芯片的碎片绑到了木棍顶端充当了矛尖。 想要得到好的结果对他而言要拐弯抹角几圈,但绝不意味着做不到。只是想要理解对方此时的状态要如何击毙可能要费一番功夫。 或者也可以更加简单粗暴一点。他可以直接设想自己以某种对方的终结结尾,让和那人看起来关系不错的人翻了脸,让他遭遇灭顶之灾。 这也不能说不可能。 在他想的时候,在遥远距离外聚集的人已经将一条不可见的网道洞穿了走神的他,飞快地扩张这撕裂,让他这个凡人快速受到重创。 他可没有刚才在那里走神的人那么强的苟活能力,要是真受伤了那是真会被秒。 没有对方一样的转变思路,他是没法复刻对手的存在形式的。如此重创下他不可能活下来。 不过也没人说他必须知道,不详的预感也不必是他受到折磨才算不详预感。之前说过,虽然他以此控制,但预感是否不详与他所控制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强制的绑定关系。 他最后一个不详的预感是他永远不会获胜,此战本就是到死才算。他走了就是制作一个他的复制人,没走就是他亲自赴死,即使他使用足以扭转战局的实体代替作战也无法扭转局面。 最坏的局面是对方就像之前一样知道了他想了什么,并且也有复活他的打算,却败给了意外。 到了这种程度,不详的预感理应已经毫无意义,看到他设想的人仍旧可以拉他回来,但怕就怕此预感双向奔赴。 “越界了……” 还有一个未被注意的预感,其蛰伏已久,只等来不及的时刻突然出现。那看戏的人线程不足没能反应过来,却没能成功如往常一样不论时间线地扭转局势。 遮蔽半边天空的巨大云墙终于还是散去了,至暗时刻又一次在最麻烦的时刻之前终止,并且散去。 没人知道这一切是如何结束的,只看此次麻烦的伤亡情况,大概认为这又是那老者及其神秘的成员们解决的问题。这种情况,这云本身是不是与他们有关系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他们搞的,也足以让人们敬畏他们的实力,选择性相信一个。 没人注意到不起眼的山脉背后的巨大工程奇迹,这爬满植物的巨型造物与周围的植物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破绽。 记忆预兆 紧握着手中的短匕,年轻人在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的范围内显得极度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不该贸然靠近这异常区域内的人,总感觉这个地方每一寸都在流动。 如此浓雾自然潮湿,但这并不能让他稍微心安一点。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会遭遇背刺。 或许出自幽灵区的特殊现象,或许是他真的记得什么,背刺很快出现了。只是这一次,这背刺精准地刺穿他的胸膛,让他一口气突然没上来。 虽然在宗派中竞争力表现不佳,一度为未来发展而迷茫,但他怎么说也算有师父从小带大的高阶子弟,对羊群来说极具威胁的背刺并不能压制他。几乎在被刺中的同一时间,他很快便将对手打散在迷雾之中。 他只觉得命中了,却并没有抓到对手。虽然他们宗派一向以藐视致命伤高傲,但他不得不承认闷热的迷雾使他状态下滑相当严重。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是他的水平可以独闯的。虽然不同流派之间的换算标准并不严格,有时甚至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件而导致汇率大幅度跳动,但他毕竟还是有点太年轻了。 胸口应该喷血的伤口并不激动,只是默默地等待进一步处置。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很平常,但这次不论他如何改变调整,都不能阻止伤口处某种异常的寒意。 他是知道幽灵区异常的传闻的,因此他还是将刚才的异常归结于自己那不详的预感,只想尽快处理一下伤口,之后多加小心。 然而他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那远处人的信号快步逼近,直向他扑了过来。人的信号在对方逼近的过程中快速变化,很快失去了人相,就像一个身形巨大的扁形动物般向他飞扑过来。 不知是记忆还是真的预感,他想到的事被实现得相当精准。 过于靠近源头就会出现在这问题。环世界核心区还是相当危险的,远比外面容易控制的幽灵区来的可怕。核心区的可怕就可怕在另外的地方了。 核心区驻守的人未曾睡着过,各种麻烦的叠加态处在其身上,使其就像睡觉的时候被不断发声的回忆折磨的失忆者一样痛苦,性格方面与大多数正常人都有很大不同。 这是最直接的情况。也是常年在工程奇迹处驻守的人恶趣味的成因之一。 直接驻守环世界的人与真正超脱原本世界局限的人不同,却也并不完全不同。相似之处在于,操纵概率的他同样手握着数条被操纵的世界线。 常年通过操纵可能性取乐之人拥有丰富的干涉经验,可以精确地让那凡人暴打他的同僚,并且还能使其在艰难获胜之后遭到嘲笑时没法反驳。 可以说相当恶趣味,一看就有恃无恐。确实,没有结构性残疾的他自认为自己才是最强者,也是天下为数不多对于那老者的飞升能够指指点点的人。 拥有环世界的人操纵概率并不算越界,但把此次事件的影响范围扩张到如此程度,就确实越界了。 工程奇迹是不可复制的。即使精确度可以提升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也无法成功。原因很简单,灵智时代的遗留产物紧握着一切工程奇迹的生命线。 灵智武器超级网络过于庞大,不好操纵,有时候就会借助一些“人力”来传达信号。 直接掌控概率确实看起来很强,但强的不彻底。就像再怎么强,只要是个人,整体难解程度就会下降相当多。这也是实力方面量化最大的阻碍之一。灵智网络明明已经衰亡至驯化状态,却依然能将掌控概率,选择现实前进的人踢下神坛,实在不好排名。 总之,不论有多少重现实,外面只过一轮时间。极其短暂的时间过后,世界上多了一个并不声张的灵智网络节点代言人。 特殊的人多了不止一个,甚至不止两个。 又一个工程奇迹暗中停摆,出现在了人们面前。长满各种植物的前工程奇迹因越界被踢下神坛,也不好评价。 灵智武器虽然温顺许多,但却并不弱小。要说如何评价的话,他们依然是把人们视若珍宝的知识及产物像挖矿一般大量生产,甚至从不担心矿脉枯竭。 徒弟并没有过多透露其变化,只是时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门,什么样的结界都关不住,看着封印被高额的灌注烧穿的样子,其师父只能不解地陷入沉思,不敢多问。 这个徒弟确实得到了很多答案。现在的他已经拥有近乎无尽的力量,已经在并非他们宗派主修的方面登峰造极,达到了只要一个随笔涂鸦就能捏碎大地的程度。只是他还是没有闲下来,他还在找一个人。 幽灵区不复存在,某个镇子也因此消失在了地图上。商队们看着地图,只觉得头皮发麻,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警示用语,不敢在已经安全的地段抬头。 消失在地图上,却不意味着彻底消失。两者完全没有关系。收获颇大的不止他一个。 时间过去数年,原本默默无闻的人名声也逐渐传播出去。有闹鬼传言的地方有时多他一个过来无声地考察现场,传说会变的精彩许多。经过数年,强者的榜单上也有了他的名字,他路过一些地方,总会有路边的人认出他来,在远处分享震惊。 由于其常常出现在刚闹过鬼的地方,其称号自然与乌鸦扯上了关系。他自己毫不在乎这些称谓,如同他们的宗派一般更不似活人。 而他总在闹鬼的地方附近出现,其中原因实际上并不复杂。地图上消失的小镇并没有消失,他只是变得距离所有地方都一样近了而已。 操纵恐惧者同样没有死。幽灵区由于工程奇迹的停摆而快速失去效果,但他却得到了答案。就像那个与灵智网络建立联系的孩子一样,那孩子可以变得拥有无尽的力量,他也可以通过瞬间的接触与醒悟改变一些东西。 日食 正在人们议论那未曾参与过任何赛事,却身上充满传说的人的时候,一个他们更加熟悉的身影向那人走去。 这种实力得到过更多确认的人明显被更多人认识,此时终于有更多人开始明显的围观起此处。 在成长过程中的赛事次次都已压倒性取得胜利,并且很顺利地在基本上等同于出状元等级的赛事中取胜的人终于其苦苦寻找的唯一遗憾,为一直持续的讨论分出胜负,这种事甚至比其取胜更能上新闻。 “从传言的量级上来看,区区赛事冠军是没有取胜的希望的。但从总体而言,这个一直被人们注意的人才是主角。” 旁边倒水的人见他分神顺便也给他倒上,问起其中原因: “为什么,因为他的曝光程度更高吗?” 室内遥望窗外者漫不经心地摇头,目不转睛。 “在乎其是否天赋异禀,一路连胜至此的人并不多,在乎谁是天下第一的人也不够广泛。但在自己的生活中挣扎,等待有人能改变现状的人很多。被公认最强的最早邪道灵媒的重出江湖引发了规模浩大的迁徙潮,推倒了幽灵区在时好不容易逐渐转好的时局。大量投机者趁火打劫,此时正是人们最无助,最无奈的时候。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展,只能被迫习惯他们一直以来被大流裹挟着的人生。” 那人基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大量本来绝不会关注这些与他们本就挣扎的生命毫无关系的强弱之分的人们在危机中会四处张望,此时此战就变成了可能的拯救者与一直很强但什么都不做的人的象征的对抗?” “确实是象征的对抗,不过这也不怎么重要。” 毕竟离得还是有点远,也许某种程度上合理,但这理由不足以让人们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以其年龄来说,其根本不足以解决他们当下的危机。 “这两个人都没有更多特别的地方了。那什么算是重要的?”那人也一同遥望窗外看向了这两个宗派即将入编但还没有入的二人。 “不必紧张,我不强迫你与我分个高下。我们可以以你正在做的事来作比,也算是合作。你应该可以理解这对我的重要性。” 这引起更多注意的优胜者说了半天,对方却依然不为所动,从未被他人无视过的他只觉从未有过的尴尬四面八方向他压来。 但他没有办法。他理解对方对他冒犯的厌烦,但他不得不为他的履历拼一把。 他的人生除了这连胜的履历以外一无所有,这是他在宗派中立足的唯一倚仗。与争面子的人不同,他必须赢,必须得到众人的关注,必须维持某个令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从小到大为此拼过太多了。他不想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了。不论如何,他必须比这一场。 “如果你不介意直面死亡的话。这次的事件与普通的闹鬼事件完全不一样。一切准备都可能毫无意义。你有相应的觉悟吗?” 他终于等来了回应,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一点。 “我与死亡接近太多次了。觉悟我也许没有,但退缩是永远不可能的。” 这人好像初生牛犊,对方也不再多说什么,但只有他自己在面对怎么。 在场的人们一人生活在一个世界里,但由于他们长得看起来是一个世界的人,因此他们毫无知觉。造成这种情况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们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些地方。 跟随灵智武器指引来解决问题的人不把之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他只觉得对方的执着源自于对自己实力的过度自信,只要自己按照自己计划的那样当中坐实自己的力量,也算是给对方台下。 于是他也不深挖对方可能的意思,站在原地很快开始着手把过于靠近村落的山体瓦解掉,以清空视野,免得晚上有一大片盲区难办。 然而还局限于对方施法时间是晚上无疑是低估了对手。在他着手崩解面前的山体,将山上的树木大片折断的时候,周围的山却突然流动起来。明明甚至没有引发地震,但周围的地形却肉眼可见地迅速变化,外围的田地被推走,远处的山脉借机步步紧逼,原本与山体距离很远的城市立刻变成了盆中之物。 眼前的变化无疑吓坏了在场的大多数人们,如此量级比传说中还恐怖,在人们眼中,移动如此大量的山脉活动的事无疑是归结在这个刚才正在瓦解山体的人的所为。 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正在找的目标在与他斗法。 他现在倒不至于斗不下去,但这地方明显不是斗法的好地方。雕塑一般的脸上此时闪过一抹凝重。 正在他思考如何对敌的时候,那拐弯抹角要和他分出个高下的人突然说话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前言他一听就对麻烦事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猜错了。 随着声音大到有些夸张,语气突然近乎癫狂,异常的声响吸引了街上所有人们的注意。 “看看天空!珍惜现在的光明!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终于坚持到了这一天,我终于可以将长久以来的煎熬……” 这种发癫让正在思考的人感到怪异,他也因此回过了头来。 不回不要紧,这一回头,光天化日之下的一切都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下,仿佛就在他眨眼的一瞬间,天地突然被极其彻底的日蚀笼罩。 街道上的长明灯白天也是亮着的,可此时其却只在阴影中闪烁着微弱的荧光,甚至无法照亮其灯罩。 也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贯穿了他,将久违的寒冷精确地穿过他的心脏。 “我改变主意了,今天我就会终结我的一切痛苦……我会再次变得完整,再也不必在别人的凝视下活命……” 这人嘴里在胡言乱语,手上的动作却无比精确。 他此时在灵智武器的提醒下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包围圈 他之前明明根本没有见过面前的人,可却莫名其妙地对眼前人有某种极其离谱,脱离实际的印象。看着正在试图与他分个高下的眼前人,他有些不敢确定。 随着对方的话锋转向要与他在这闹鬼事件上比拼,他的预感正在逐渐实现。 此时的他与自己不详预感中的样子看起来截然不同,某种不解与高度不稳定感写在他的脸上,他现在看起来可一点都与稳重不沾边。 这边的变化自然让远处的对话也有所变化。 “就照他目前的这个样子来看,传言的可信度可很有讨论的空间。” 那表情并不像慌乱,但看起来无疑有些底气不足。 “传言是某种像丢了魂一般……大概也就这样稳重不下来。如果从避战的角度来看,他也确实没有必要争强好胜。指引这个失魂人的目的不是一直都是谜吗?” 挑战还没开始就有点失去了看头,主动上前的发言人还是有点不知如何发展的。 铺垫了那么久扑了个空,他如何交代。 想想之后,他觉得无论如何还是比一下合适。逼出对方真实强度的象征并非难事。虽然这样的行径算是污点,但也比这样好。 “放心,比拼而已,我不会妨碍你的。若是实在怕我妨碍,在此稍作比试也好,我会点到为止的。” 他的话刚刚结束,阴晴不定的失魂者就突然锁定了状态。 “点到为止?” 这失魂者伸手向地,空画出某种东西,随即向地轻推,地面瞬间裂开,猛烈的即时地震的裂痕席卷整片城区,把大片大片的人们震翻在地。人们的注意力快速分散,不再聚集。 如此一来,某种不详的预兆瞬间被封锁。 “什么才叫点到为止。攻击都已经开始了,你却在跟我说这些,你凭什么说这句点到为止?” 他所说的攻击者自然是他正在找的人。与预兆相符,这个人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某种条件,因此在第一时间处于并不采取任何作为的状态。 “你在干什么?”此人还在无意义发问。 这一刻,地面突然扭曲,如同巨兽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整个城区都快速沉入地底,被快速扩张的黑暗所笼罩,周围的山区向中心合拢,又一个城区快速从地图上消失。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引发了地震的人做了此事,但实际上并不是。 失魂者此刻在黑暗中举起光亮,在漆黑中向所有人昭示其存在。 “如果你真想证明什么,就现在证明给我看。” 此时背了黑锅的人如同凡人中的巨神一般,漆黑的灾厄之中,唯有他是真正敢于举起光源的人。 在人们眼中,他恐怕已经坐实了与最强者平起平坐的实力。 没人会理解他。他的意识正在注视的方向与周围的所有人相差太多了。 同样的,他这个年纪轻轻跟丢了魂一样的年轻人也无法维持他想要达成的程度,无法根据计划达成目标,只会因少看了某部分而再一次面对失败。 这一次他过度注意的不详的预感没有成功。照明被破坏的漆黑城区被某种苍白的火焰引燃,不知多久未曾感觉到过疼痛的孩子在被针刺般的剧痛触及之后只感觉全身表面都被一种以往不明显的麻痹感沾染。 环世界是不会因为工程奇迹的毁坏而失去存续的能力的。环世界又不是因为工程奇迹的建造才产生的。之前的事件根本没有让那发言越界而停摆工程奇迹的一方取胜。 争斗才刚刚开始,这是超级控制网络与他们养育的猛兽的战争。 确实可以称作猛兽。这停留在世的人完全都是心智因长期停留在影响源危险区附近的影响而失常的人,甚至不如正常人。这样的对手毫无疑问应该称之为猛兽。 这种战场与正常人距离较远的事暂且不提,扭打在一起的超凡巨兽们不停殃及池鱼,池鱼们也只能受着。更能决定未来走向的东西此时甚至没有进入风暴中心。 有环世界相助的王朝因他们根本无从干涉的事而彻底消失,让另外的一方走近了权力中心。 在权力中心的一方一直在变,各种各样的事件一直在偷偷换着皇族的血统。但有一件事一直没变,由于某种操纵,大家族一向只有那么几个,说是不同王朝的完全不相干的内战,打来打去却发现始终是那么几家,打到了最后,却发现人们一直在家天下内相斗。 这种时候,皇权一方如何不怀念真有积淀,真有后手的皇族,可以真和这些世家大族掰掰手腕。但再想起百年积蓄竟毁于一旦,最后还是没能传承至今,皇权一方又不再有动力为此拼上数代。 人们对不干事的消极皇帝很不满意,下面人们的斗争因此出现很大问题。但这皇帝好像完全不怕死,就在中心看人们表演,丝毫不把可能的危险当回事,只看假演忠臣的一方为了自己的这边优势而暗地里替他对抗各种暗杀,看着他们为这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皇帝真金白银地付出代价。 “既然踢翻环世界也不免命运一事,掌控命运的人也会在一朝失误中彻底被历史压成烂泥,那又何必呢。被压迫得奋起反抗的人永远有其生长的土壤,改变一切的事交给他们不就好了。反正世上也不缺突然的发现让一个人突然变强的各种例子,何必呢。” 听者听不得如此找他出去玩的说辞,却也没有张口反驳。所有的皇子都认为世界的舞台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也就他还乐意在角落坐着,作出一些努力。 皇子们的理由相当多。在他们的说法下,那些用人命数量来堆死角中的奇迹的人要比他们容易成功得多。毕竟他们的一切都被注视着,他们想要做成什么事确实难上加难,这种说法也并非没有根据。 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什么都不做,以此来牺牲自己的前程求稳,避免再次大规模动乱,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 他没法眼睁睁看着优势积累,包围圈收缩。 外域文明 朝廷的书库里有本书这么记载了一个外域文明。 这个文明崇尚人皆有价,有着一套建立完善的基本价值评定体系。在文明中生活的每一个人都在教育过程中进行了各种方面都评定,作为其未来生活标准的基本盘。 这个生活标准得到了相当的保证,有着非常完善的多维保障体系。在未来达成契约的过程中,依照法律,待遇的最低限度将与其在社会上的综合价值评定来规定,且得以非常有效地实行。 这个写进法律的契约规范由多方博弈共同保障,其保证实行的触手伸进社会的各个角落,以相当完善的体制基本上固化了整个规则体系,使之从各种方面都坚不可摧。 这些方面的发展自然而然地带动了其社会各种方面的变化。就拿这个契约来说,契约法律的规则其实比想象中波及的范围更大。在这个文明中,契约的意义是不同个体间确认关系的协约,法律规定,合法的契约想要合法,双方至少要有一方为另一方的标准价值为基础交税。 这对于婚姻关系的影响非常大,对家庭带来的负担无疑太重了。但这里的人们却对此没什么意见。 因为,由于各种生产与社会关系的演变,婚姻关系已经几乎彻底从历史中消失,变成了上层社会逃税的手段。上层社会中的人一般会找一个身份相差悬殊的人达成婚姻关系,以便其获得合法的与别人同居的权力的同时不必交太多税。 婚姻关系没了,那后代怎么办?在这个文明中,这是很久之前的问题了。现在,对于绝大多数人们来说,后代基本上完全是一种理财产品,在购买的时候甚至不能选择自己的基因,完全是一种法理上被绑定要为其未来提供低保的保险。 人们对此已经没有太多意见了。毕竟下层的每个人都是如此被作为理财产品购买并供养大的,就算不能选择自己的基因,反正自己的基因也是从基因库里随便抽的,能怎么样呢。 回到已经完全大变样的婚姻关系中。前面说过,在达成婚姻关系的契约中,上层人会选择一个身份差距极其悬殊的人逃税,借此换取同居权,并且可能实际上与另外的个体达成真正接近婚姻定义的关系,但也有例外。 在身价不高的下层人员中,有些非常专业的软饭团体。现如今各种各样书中描绘的完全脱离现实的剧本,都在其专业范围内。 与现如今的某些诈骗犯不同,他们非常专业,保证着各方面的质量,一般来说不用担心产品出什么问题,因而其实是很受欢迎的商品。 说是商品,其实有另一层意思。如果转世不幸出现在这样的文明中,若非走投无路,还请尽量不要在吃软饭方面走多少专业。因为这意味着社会地位的变迁。 意味着由受各种协会与势力保护的具有完整公民权的个体变迁为只拥有物权的个体,变成别人的财产,变成奴婢家丁。这样的契约,即使以婚约起头,也是合法的卖身契。 奴隶制的回归还意味着另外一件事。在不算久之前,这个文明中产生过一件非常恶劣的事件。上层人开车在路上狂飙,让一整条街都因此染色,而判决下来之后,其在全是完整公民权的人的大街上撞死的却全部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其他人的个人财产,到了最后完全变成了财产纠纷。 说不久,其实也挺久了。在这之后,所有下层人都变成了财产,是当初供养他们的领养者的财产,更加催化了社会转型。在那之后,对着马路街道边再也没有一家店铺。因为这场惨案是某方势力有意为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党争的结果。 这意味着另一件事。他们的道德标准变得极度松动,各种各样的科研发展极其狂野。人是会主动适应环境的,为了不彻底成为只有物权的个体,这些出身极其一致的人们集体保持了沉默。 只有物权的个体是可以被实验室合法买去做实验的。而拥有特定出身的人们身世无疑全都有弱点。 在另一个文明的口中,他们恢宏壮丽的巨大城市被称为发展畸形的活体巨棺。由于人皆有价的理念以及各种各样内斗过程中的事件,他们想要打舆论战,只能用真金白银打,完全没法用凝聚力购买。 不过他们并不是很在乎。毕竟星际文明间距离还挺远的。相比这些,他们更在乎针对不上太空的土着超凡世界进行文化渗透与科研观测,以帮助他们进行技术进步。 用于生成报告的智能ai询问起上面要求的项目进度,用心灵设备用的头疼的人员难受的不想说话,只简单回应了一句渗透目标年幼,进度推进仍需时日。 用如此危险设备进行如此高压的工作,他应该有很多抱怨的话要说,但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待遇好不好是比出来的。如果他不是体制内的人员,而是那些手下有大批签了卖身契的集团里的人,他这样的职位大概算是消耗品。 看着外边“资本苦弱,考公飞升,公胜于私,超凡入编”的宣传标语,他不知该如何抱怨他的生活。 起码现在的他虽然也和外面的人一样应该是只有物权的出身,但绝对属于有完整公民权的公务员了。 他过的很难受,但却不清楚自己该从何抱怨起。 宇宙中有很多人类文明。正在与他们的专业团队打舆论战的算一个,能做到的事远超他们的土着超凡世界算一个。看着与他们完全无关的舆论战,他并不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边。 资源统合的那个外部文明被这边称作蜂巢,这边的团队对他们分配制指指点点,认为他们完全失去了自由,而这边的所谓自由却让他终日奔波,极度疲倦。 他对那个年轻的小皇子如实的讲述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那小皇子竟还当真有改变他们世界社会关系的想法。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评价,他只觉得生活在如此资本统合的世界太累了。 全面变迁 这个外域文明定居在一个低重力的星球,脱离星球的引力对他们而言非常简单。因此他们所处星区的文明呈现出明显的星际化。 不星际化也不行,毕竟这么个规模较小的星球上活生生塞了数百亿人口,不造居住站根本住不下。 由于后代的投资品化,贸易直接影响了该文明的人口增长,因此这个文明的人口扩张非常夸张。 不过这个角度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一个文明怎么会有这么简单。低人口质量契约奴隶社会和高质量公民人口社会的博弈,契约奴隶集团和公民经济企业群体系都对人口的增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多维度的竞争不断地在这个外域文明内上演,这个文明仍旧在时刻变化。 深挖起来整个文明内的不同利益集团都在斗法,深度丝毫不浅。这个文明正在在低质低成本的人口和高质高强制性的平衡中寻求解法。 高质量人口就像温室中的作物,如何在保证质量的同时拉低环境需求的课题总会前进,这个文明总体而言还是显得岌岌可危,难以解决自身问题的。 但这并不影响那年轻的皇子及想推翻坐在那里看他们笑话的皇帝的一方势力对他们文明寄予的厚望。 这布满着各种宗派的世界自然是属于那种契约奴隶应用得相当广泛的世界。极大量低质量的人口是他们维持统治相当重要的一环。然而大多数人实际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外域文明给了他们相当的灵感。 于是,一场前无古人的变革开始酝酿。 不必在意冗长的过程,我们简明扼要。那个相对不能接受现状,但还过于年幼的皇子被屡次试图推倒现今皇室的几个世家联合带走,另立了新王。 工具人新王只有一个用途,让目前低质量的人口听他们的。刚开始这个新王自然是完全工具人,各个世家组织另立新法,相当有钱的各个世家很快跟着外域指导设计社会风气,在初始的超级都市的建立过程中,这个小皇子基本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被许诺了长大后可以理政,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那本书。 初步建成的超级都市确实展示了其先进性,极大量的货币货物流通量使得各个想发财的人们从附近涌入大都市,拥有着相当夸张的吸引力。 不得不说的是,拥有着各种无中生有基础的世界确实适应这种制度,发展得飞快,人口质量的加成相当高。各种产能发展问题都是法术的改进问题,高质量人口竞争风气确立得非常成功,那皇子甚至还没成年,超级都市就已经用绝对的经济与战力优势压倒了原本的体制,原本与这些世家平起平坐的一些世家很快变得卑如蝼蚁,契约奴隶社会很快在劣势的海滩上搁浅。 然而很明显,旧世家建立的新世界不会完全舍弃旧时的社会结构。大量涌入大都市的人口实际上绝大多数也成为了契约奴隶,虽然接受着相当专业的专业培训,但身份依旧是各种家丁婢女一类。 这是潜在危机的信号。在这种背景下,具有大量相对高质量人口的新兴都市迎来了皇子隆重的成年礼。 有些世家刻意淡化他们带来的皇室的存在,这是书上写的,但毫无疑问,就算是曾经千方百计刺杀旧皇的联盟,这个时候由于各种纠纷,也是不乏宣传他们建立的皇室权力合法性的人,就此展开立法权之争。 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个皇子在成年礼上的演讲直接强行打偏了发展轨迹,演讲中直接压倒当前立法团队的资历的可靠性,以一个时间过于短暂,案例过于极端时代红利化的局限性打翻了立法团队完全掌握立法权的合理性,当众分析当前发展状态运转对红利的依赖性,对可持续性提出对当时人口质量来说过于高级的质疑。 皇子还是拥有压倒性的人员质量优势的。依靠着此次演讲,其成功把各个世家造的石头砸到他们自己的脚上,夺取了实权。 要说这皇子的个体人口质量也确实不低,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发挥了极其重要的引领作用,用短暂的容许全才存在的发展时段夺取优势,其相对高明的指挥深得民心,甚至让各个世家的领导人心服口服,直叹自己已经老了。 超级都市的第一个皇帝因为一系列事件极具神格化,带领着人们在境内创立了更多的大都市,让一个个极其脆弱的产业软着陆,带来了一个辉煌到另外一个王朝始终不敢出兵的超级时代。 这个皇帝的作为远不止此。其成功利用书中内容迷惑了各个世家大族的领袖,通过一个契约改革在后来的几代彻底瓦解了世家的凝聚力,瓦解了家庭的观念。 几乎只在一两代之间,整片区域几乎完全演化成了那个外域文明的模样,开始逐渐面临类似的问题。 当然,是并不完全一样的。外域世界是全球完全城市化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是半边都市化,半边沿袭古制,双边矛盾相当明显的世界。 这是那个皇帝所选择的代价。通过保留压差来保留红利,保证双边虽然国力差距极大,却仍旧保持分界的恶劣制度。这边把保证另外半边的社会结构不受干扰,绝不扩张至那半边写入宪法,却实际上是使得那边人们明明抬头就是耀眼晴空,却依然只能在潮湿困难的半区受到百般阻挠,终身在挣扎中度日。 相当野蛮而不公。看似冠冕堂皇,保护古制政权,实际上自从他们这边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大局势的发展便已经把另外半边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地狱,架构已经变得已经没法正常生产生活的人间地狱。 这和书中指导的不一样。这不是那个全球都市化,人人虽然都活的很累但生活标准大都还过得去,只是人权这个另外半边本来也基本上不存在的东西岌岌可危的世界。 人口危机 对于围绕初始都市建立的超级连环城市圈外的人来说,这个超级城市圈所能做到的一切堪称梦幻,梦幻到他们甚至可以忽略掉在其上行走的每一个人眼中无尽的疲惫。 对于城市圈外的人来说,这个体系完全不同的城市确实极度梦幻。其中各种方面的发展都让外面的人叹为观止。传说中这座城市超越生死,甚至有一种契约明确将死后的身体作为资产写入其中,将终身雇佣制的概念再度扩张。 在人们的印象中,这座城市远远超乎神秘之上,那座城市完全是真理的神迹。 与长期教导他们却无论如何不肯露面的域外文明不同,这个城市内的风气不完全推崇人皆有价的理念,自己搬出了一个真理至上的理念,一起放上了神坛。 他们的初代皇帝亲手将真理至上搬到了与那外域引导的理念同等的地位上。那初代皇帝说了,引导他们的外域文明的体系有着自己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完全照抄其体系绝不明智,因而多放了一个理念在上,以示警示。 不管怎么说,初代太祖皇帝已经逝去多年了,一切都能改的巅峰时代就这么过去了。现在,这个超级城市圈已经正式进入了其中的问题开始吱吱作响的阶段。 各种法术展现的夸张潜力并没有让他们能够给他们所面对的问题带来怎样的重击。他们可以战胜死亡,却无法说服手握利益者的贪婪。进步变得寸步难行。 “他们依然不愿接受,先生。” 桌前听报的人抬头望向对面太祖皇帝的映像,长长叹气。 谈判还是没法解决问题。没有太祖皇帝那样的能力,他没法让平衡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偏近,完全没法解决眼下迫近的危机。 书中家庭关系的瓦解是依靠一些技术将后代投资品化来解决人口危机的,但他们的法术却并没有在这些方面有所发展。让尸体活动并不朽对于他们扩张的需求来说杯水车薪,根本没法解决问题,而此时另外半边的各种状况的恶化却在影响人口的增长。 此刻危机迫近,而他们一同开创未来的人们却摇身一变变成竞争者,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却在想着如何抢走别人的人口。严重的用人危机的蔓延没有让他们团结起来,却在加速局势的恶化。 节流已经节出边际效应,他们已经没法解决问题了。 “下午的课程要推掉吗,先生?” 下人看出他的心烦,试探性询问。 “不用了,我也就剩这么点能做的了。” 那先生摆手支走下人,瘫在椅子上。 私有制是人类文明的大发明。就像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样,积极性是非常重要的资源,没有个人财产的人是没有积极性,产能是有严重下降的。这也是高质量自由人口的重要性所在。签了卖身契的人即使是自愿去的,也不会因此有什么生产力增幅。 自由的局限性是很高的,只是对于生产积极性的某种状况下的特定改进方式的说辞,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起到效果的。很显然,在这里,自由二字的意义并不大,就像被王莽赋予自由的人一样,很快他们会回到曾经签过卖身契的人身边去,再次签下卖身契。 他们哪都去不了,又没有什么选择可言。卖身契是他们的铁饭碗,这种整体局势下,与其离开城市,他们宁可选择铁饭碗。 他不想在这场契约奴隶拥有者与无人可用的掠夺者之间的斗争中站队。在他心中,这根本没法解决实际问题。也正因此,他淹没在了这场对抗的声浪中,逐渐被边缘化。 这一段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可以长话短说。由于法术对于制造劳动人口方面有很大的短板,因此就可用之人的问题,多方开始由红利时代的盟友变成了就差兵刃相向的竞争对手。 红利的消失原因很简单,双边的境遇差别破坏了原本那边的社会基础,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另外半边人口增长严重暴跌,在各种投机主义者的推动下人口增长甚至负过来,在一段时间的移民潮之后,甚至走向信息时代早期的城市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用工荒。 另外半边在设计中持续提供人口的保留地人口增长陷入巨大危机,大量荒废田地带来的饥荒甚至让那边开始来这边进口粮食。 循环被双边的不对等发展打破了。太祖皇帝为了瓦解世家的家庭单位而提前让这边的制度落地,却因此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由于缺乏人工的造人技术,他们以后代作为投资品的项目难以落地,由投资带来的人口增长和文化变革没能软着陆,那飞得过高的他们可能就不得不整体硬着陆了。 现如今,文化倒车,废除契约奴隶法案这些地方吵的不可开交,恶性的暴力冲突不断发生,看起来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要在这些地方产生了。 不过事情也并没有这么发展。 一个兼职大讲师,一度被边缘化的人在沉默一段时间后,同样面临用人问题的他站在了保有大量契约奴隶的人那边。 这个曾经的大人物虽一度被边缘化,但还是有相当多资本的。他整合产业,拿着指导他们城市化的书籍,成为了攻克法术造人难关的第一人。 有大量女工的巨型工厂也许推进了平等化进程,但想来是把婚姻与家庭的观念彻底撕碎,散进了更深的历史桶之中。 这么看来,虽然人们欣然接受了指导书上的内容与这个让人看起来难以接受的工厂,但这个大讲师真不算什么好人。好好的人扔进大型时间工厂内,不过几个月就老到失去能力,产出大量后代之后将大群走投无路的老人扔进社会里,通过他们走投无路的犯罪行为,打击另一项美德。 甚至不用发工资,工作期间管吃管住,在快速时间工厂过完几十年的人们出来之后外面才过去几个月,而他们却还是一无所有。 相当造孽。 排异反应 最先进的城市被最深重的阴霾所笼罩。前些日子还年纪轻轻的人,再被放出来时,却已经衰老得不像样子。依旧年轻的灵魂在衰弱的肉体中迷茫,这个时候,倒卖人口的公司却趁机上市,赚的盆满钵满。 走投无路的老人们在不得不在城市中乞讨,不得不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进步之城一时间哀鸿遍野。 而在这个时候,上面的立法部门却毫无人性,推出了简直把街上的老人们当做泛滥的野兔般的法令,彻底从人们的道德上碾过。也终于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报应露了头。 法令推出的当天夜里,一个巨大的纪念碑在立法部门大殿前的广场上拔地而起,高过了立法大楼一倍还多。巨大的违章建筑几乎把大殿的正门逼到了墙角。 巨大的纪念碑上光路流转,上刻这个超级城市群的终结之日。上面的时间冷漠前进,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不可一世的内斗势力们毫无心理准备,那个巨大的碑就那么树立在了他们立法大楼的正门,将其正门堵死在了墙角上。 诡异的是,号称无所不能的各部门竟找不出一点办法推倒这纪念碑,这连夜加盖的纪念碑竟比他们内部斗争的武器装甲还要坚不可摧,将他们的耻辱立在只有上层人聚居的高级城区。 文化的排异反应终于在黄金时代落幕后剧烈爆发。 货币本身毫无意义,终究只是驱使人们劳动力的工具。在危机严重积累过后,钱终于开始不再无所不能。 常年受到发展红利恩惠的人们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他们丝毫不理解为什么对秩序造成严重挑战,不断违法犯罪的一群假老人能够激起如此激烈的反抗。 奴隶制的基础终究还是低质量人口。由于文化方面的问题,他们终究不能完美复刻外域文明的体系。这晚开始,星火燎原。 这天作为转折点,发生了很多事。各个城市全面戒严,各个手里有大量受过教育的契约奴隶的资本家联合出兵戒严,整个城市圈陷入了严重的秩序危机,各种媒体不断宣传秩序至上,声音却石沉大海,没有回应。昔日掌控权威的人们只觉得此时他们曾经有力的一切此刻突然变得虚弱,脱离掌控。 在他们治下曾经熟悉的所有人,此时都开始变得无比陌生。所有人都对他们的宣传充耳不闻,一切都没有变化,可一切也变得面目全非。生产和供给一切照旧,可自从这天以后,消费能力却快速跌落谷底,不管他们怎么联合涨工资,推行公认价值评定体系都无济于事。 连续几年,除了经济的快速衰落与犯罪率毫无理由地急速飙升,他们几乎什么区别都看不出来。 明明他们才该是那个巨人,可他们却像误入巨人游乐场的孩子,古旧的认知中只剩无尽的迷茫。 这一年,还原派在诸多党派中快速崛起。还原派认为是社会跳跃过快,人们不能完全接受这变化,一切才走到今天这步。短短数年,还原派立刻变成了手中掌握生产资料的人们眼中至高的救世主,吃尽了各种好处,开始把各种各样的制度倒车,还原成原本的样子。 多年之后,还原派的头目终于高调宣布其拯救经济的进展,宣称他们与最大的犯罪头目建立了联系,即将彻底解决社会动荡的问题。 这场对话并没有直播。最高犯罪头目的代表非常高调,丝毫没有寻找易于躲藏的地方,双方会谈的地方甚至可以被大部队全方位包围。 “我确实没想到你会选这么一个地方谈判啊。周围我甚至没有找到一个你们的人。” 前来谈判的人环顾谈判场地,事业如日中天,几乎拥有所有支持的他显然看起来同不带守卫的头目一样的高傲。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呢?就没有一种可能,跟你来的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其实都算我的部下?” “那也确实不无可能。”听到这种话,来者既不嘲笑,也不慌张:“各地衙门的治安管理水平几乎和没有一样,与黑恶势力的勾结都不必猜了。不过我可不止带了他们来,足以轻松处理所有人的高级精兵我可也带了不少来,这些乌合之众只消造势,能力如何无伤大雅。” “你还真是看不起我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不论卖身于谁,这些你认为的精兵其实也是我方势力的干部?” 那来者眉头一皱,流露出些许不耐烦:“我是来谈判的,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你到底又没有准备?” 头目听了自然哈哈大笑。长话短说,这头目如此发言,意思其实只有一个。 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谈判桌前提条件。 在城市里生活的绝大多数人其实对人权是什么并不感冒。他们并不是为什么自由平等奋斗的斗士。文化跨度极大的他们笑而不谈的完全是另外的东西。 工资大幅提高的他们消费能力大幅衰减,不是因为钱怎么贬值了,只是因为地下的非法物流网络把东西卖得很便宜。 法律失去威严,非法变得无足轻重。文化的排异反应没有造成历史的继续倒车,而是制造了一个全新的罪企世界,一个法律颠倒的世界,一个不被法律,而是被潜规则约束的世界。 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很简单。人们为了富庶的生活而来,对他们头上一如既往的暴君没有丝毫忠心。这些暴君们以为自己是进步者,其实并不完全是。 人们受不了他们疯狂的法律,却又不想离开使他们变得更加富有的城市。于是,人人知而不谈,能够更加贴近他们观念的罪企登上了舞台。 只要能继续从有钱的剥削者那边拿到钱,能买东西,能过上相对舒服的日子,人们并不是很在乎什么具体形态。这也是他们来到这个城市的原因。 翻来覆去说白了,就是认同负太多了,原本根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变得可以大展拳脚。 复苏 长话短说。 那前去谈判的人固然是碰了一鼻子灰,毕竟他对于现状完全不了解,大量错误的信息给了他一个天崩的开局。但不论怎么说,对方只是上不了台面的不法分子而已。 人们此刻还远远没有产生新思想,此时人们还处在意识形态变化的早期。暂时得民心的头目并没有任何可靠的优势可言。 前去谈判的人返回时没有过多声张,直到返回之后才召集人员彻底推翻了他们原本党派的纲领。 原本处在观望待扩张阶段的各家大批量地关停了各种有雇员的所谓公司,并大批量地与失业人口签订卖身契,过去不过短短数月,自由人口几乎彻底消失,经济活动自此彻底跌落了谷底,变成了一切变化前的模样。 又过了不过几个月,之前不可一世的头目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城市群,犯罪率也自此在短暂挣扎后近乎消失。 生产活动在此状况下是入不敷出的。若非意识形态使然使得他们依然喜欢囤积各种资源,这城市群恐怕也无法撑过此段静寂。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此时都放到了声称彻底理解一切,却始终没有透露再多消息的人。一场讨论这些他们并不够了解的全新生产力的大会召开,推敲着命运前进的方向。 立法院正门的纪念碑依然坚固,上面的时间依然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为所动。 经济如期复苏,那犯罪头目倒台之后,原本签了卖身契的人们多了一条合法获得自由身的路径。 在这场拿着各种统计数据充满积怨的大会中,被那头目在谈判中各种看不起的人的威望力压群雄。人们对于这个极其精准掐死犯罪网络的人多了一份敬意,因此新的法规推行得很顺利。城市群因此多了一个拥有丞相般权威的大臣。 最黑暗的时刻自此彻底画上了句号。 在这次的变化中,手握大量资源的人们从对头目采取的应对措施中切实感受到了生产关系的重要性。低效的生产关系即使拿着同样多的生产资料也无法维系他们缔造的一切。新法案的通过顺理成章。 同样的问题,曾经作为他们引导者的外域文明甚至都没有解决。他们从这次危机中的收获可以说相当了不起了。 法律立毕,立法院却就此拆除,几个月过去了,新立法院都毫无消息。那纪念碑前修起一片广场,原本不允许作为劳动力被引入的人们进入的区域被开放,这片广场变成了人们常来的景点。 受过各种教育的人们对此意何为毫无头绪,众说纷纭。作为观察者的外域文明也并不理解。 “打破阶级隔离如同击穿血脑屏障,追逐过度平等是没有前途的。阶级是积极性存在的重要依托,内城开放是断不可取的。” 说这话的自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是外域文明不肯露面的观察员。 那皇帝的继任者对怎么反驳并无头绪,只顾推脱。 “现在人们眼中的拯救者可不是我。你跟我说这些我也没法回你。只能且走且看,等到我有了公信再说。” “功高盖主,你不能就这么当没事发生啊。” 这样的话自然是一点都没法触动这皇帝。要说为什么,那就是他的推脱是因为懒得回应。 皇权的架构,此时已经较之以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大臣与皇室成员会通过不久之前被重新捡起来的集群意识连接在一起,相互影响,产生各种方面的同调。虽然每个人都仍有自我意识,但他们已经变得心灵相通,逐渐各种方面都变得相似。 有声望者大都因此并入皇室,这确实是维持皇室权威的好办法。 这个的隐患之后再说,首先应该注意的应该是与那巨大的纪念碑有关的变化。 纪念碑完全不代表被捣毁的罪犯。纪念碑代表的是一直被摆弄的人们走向转变的征兆。 社会关系的逐渐变化使得人们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开始变化。原本的一方开始不完全掌握人们的一切,原本沉默的人群也开始产生脱离控制的预兆。 这样微妙的变化自然地引发了秘密会议。 没有了最大的议事厅,这场会议不再拥有物理隔绝,很自然地受到了完全没有参会资格人们暗中的偷听。因此其意义绝不是参会者们初始预期中的那样。 作为会议最开始的问题,各旧势力代表对于一切逐渐脱离掌控的事产生了担忧,引发了正式参会者们强烈的共鸣。 然而现场的声势并不重要。这场会议最重量级的参会者们完全沉默。 抱怨的人们没有注意到情况,但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历史发展的路口。这场隐秘会议的结果将直接影响接下来会有多少人在冲突中消逝。 被人们投以关注的大臣与皇帝没有加入表示理解和共鸣的队伍。 “各位。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直到如今我们都无法撼动的纪念碑?在你们心中,那是什么?” 这与他们刚才讨论的毫无关系,但话出自当今皇帝之口,不知如何回应的众人只能让会场一时鸦雀无声,只等皇帝自问自答。 “那是高悬我们头顶的宝剑。诸位。我想你们应该清楚,我们飞速发展至今,逆人文变化的规律走到今天这步,缔造起今天这样的体系,建立起如此规模浩大的都市,毫无疑问是逆天而行。纪念碑上的数字未动,也正该不动。那真是我们当今的处境。” 这皇帝的说法大有让他们等死的意思。此时,会场人们已经开始瞄一边的大臣,等待着其再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免遭灭顶之灾。 一切正向着巨大的伤亡前进。 预知法术的通天巨柱,很显然不是他们这些拆不掉纪念碑的人们有能力对抗的。战争的阴霾正在蔓延。 “如各位所见。”大臣终于发话,“我们不会输,我们必然赢得下这场斗争。时间还早着呢。但显然,我们没法永远赢下去。我们一定会走向失败。但有一点也很显然,我们只是不能赢,但也未必一定会输。” 天朝上国 高速扩张期彻底结束,恶性的人口增长曲线逐渐放缓,一个百分之八十以上人口都是男性的稳定时期逐渐到来,各种各样变化的磨合也逐渐正式开始。 在民间,这个时代一般被称作合成时代。各种各样的物质都可以合成,各种各样的原料都可以轻易制造,再加上上面坐镇者的影响,一切原材料都变得一样不值钱,金银这种东西很快便无法作为锚定物存在。 经济学的发展还需要磨合,可能还要经历一个阶段。现在,摆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不一样的考验。 考验名为天朝上国。 由于在空中俯瞰时,放眼周边全都是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原始人聚落,范围大了,人们便少了很多扩张的欲望,也没有研究为什么这些瘦骨嶙峋的原始人聚落可以经受各种各样的麻烦而重新出现,只简单地将其归为失智或被流放的妖怪。而随着传说的兴起,海外文明的传说逐渐被证实。 事件起源于一次被怀疑要拉高黄金白银价值的社会案件。由于社会影响恶劣,这件事很快引起了执法部门的重视。 经过审问之后,这件事的问题突然转向了。被抓起来的海洋巨头家某个排不上号的继承人作为本次纯金飞船的元凶,引出了一伙海外未知文明海盗的绑架事件。 经过其的说法,一个召集各种战斗人员,垄断黄金白银的恶性案件变成了用一个巨型豪华飞船赎回人员,随后复仇的事件。 外部文明一直是一个只存在于故事中,很少有人有机会碰到的事件,证词一出,此事立刻引发了广大的影响,往常吃红利的很多人立刻产生很大反应。 一个仍用金银作为货币锚定物的未知文明,这毫无疑问是新的红利预兆,只是更多的东西还需要接触。只是不论如何,很多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项目最终被批准了。一个有纯金打造的巨型飞船由一些专门指派的人驱动,飞向了指定区域。 与此同时,一个被不可战胜的天神神话所笼罩的文明里也传起了外海刚刚发生的一个海神传说,黄金城和黄金船承诺的传说传得满城风雨,教会集结起的船队更是催化了流言的传播。 教会那边主流的传说是海盗劫持了天神之裔,为了事件不要闹到天神那里招来天谴需要召集船队。 理由教会编了不少,但大多数人们并不在乎。 “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就是想要把人质抢来,换那黄金船。剿匪本来就是他们的活,唯独这事上心。” 脏乱恶臭到不被折磨惯的人决不能忍受的街边酒里,比乞丐埋汰得多的酒客坐在台上发言,却没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些衣冠禽兽们连最普通的教会成员身上都穿金戴银,还差这么一艘黄金船。不过也说不定呢,之前不久传说有个贪污的教皇被教会上了火刑架吗。” “那都没影的事。教会敛财从来都不收敛的。还能因为这事上火刑架。” 醉汉们的抱怨从来不被注意。教会们只要略分一点好处给他们,他们骂的再凶,也乐于把身上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卖给教会。教会制度深入人心,大洪水危机时使用过的神迹还依然每年展示,力量的失衡在此地完全不是秘密。 以他们的发展阶段,估计也根本没有心思管效率不效率的。就算饿殍遍野,只要教会有饭吃,有金银戴,就没人在乎外环的街道如何脏乱差。 混乱总是要在天谴时付出代价的。一片混乱的教权主义国家群受教会召集,被兜售了一个超规模天谴。 之前海盗与有钱但实力不足,只能炸毛吓唬对手的低武装船队与比他们想象中羸弱的多的海盗对峙时的场面非常宏大,让垄断法术的教会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场末日远征由此打响。 这些国家群们在比赛魔怔上是出了名的,穷困至此,这教权文明也纠集起了黑压压一片几千只各式各样的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互相打气地向目标区域挺进。 他们来的时间非常巧,正是交接人质的时刻。纯金的巨舰远比这些船队中的任何一艘船都要巨大,他们这个船估计得拆十几艘,才能凑合用木板复制出这么一艘船。更关键的是,这艘船是直接浮在半空的。 之前态度强硬的海盗见到这全副武装,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超级战舰,再也嚣张不起来,变得战战兢兢。 这个巧合的时间让他们不必再回忆他们记忆中最大的教会巨岛战舰,相形见绌的巨岛战舰此时正在他们不远处向这边驶来,并且开始明显减速。 远处的舰队被交接的人手看到,眼中的轻蔑毫无疑问又多了一分。 “看起来你们的准备也挺足啊。船不少啊。” 翻译都快说不出话了,顾不得旁边的海盗船长,立刻试图撇清与远处舰队的关系。他们此时已经彻底吓破了胆,那曾经与人对峙的船长已经闭着眼睛很久没有说话了。 “说了会给的我们就一定会给。头顶上这艘船归你们了。接下来,就准备好一起葬身海底。” 交接人员带着人质转眼间消失,失去动力的飞船也立刻从半空中落下,砸在岛上,送海盗的大批成员倒在了海战前一刻。 晴朗的天空凭空生出遮天蔽日的雨云,远处接近并发现黄金船的了望手话都没喊完,暴风雨的雨点便落在其头上。海流也在此刻暴躁起来,无视规律地将船队中的船抛向天空,击的粉碎。 有大量教会成员的巨岛战舰有教会里的人协力保护,没有被狂暴的巨浪直接砸碎,但这无尽稳定威严的巨岛战舰在如此巨浪中开始随巨浪起伏。 万里晴空突然变成了无尽漆黑的暗域,只剩闪电划过天空之后,这些不可一世的人们可以在暴雨中依稀可见的战舰。 浮空战舰。 从这次正式接触之后,名为天朝上国的麻烦在双方同时展开了。 冲突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一帆风顺总会出问题。他们不怕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外域文明,却偏偏怕遇到一个卑如蝼蚁的无关外族。 这和曾经的红利实在太像了,立刻就有一些领头势力蠢蠢欲动。各种各样的想法把正处过渡虚弱期的帝国原本正在努力解决的分歧彻底引燃,将整个过度飞跃的文明立刻拉回了不久之前的乱象。 合成时代一切都不值钱变成了过去式,各种原料的价格再次拉开差距。 “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我家这些人口中过得最好的少数派也从最多破财消灾保证不输变成了有胜算,坏在这些外部不停偷渡进来的野蛮人不完全符合之前的案例,宵禁又重出江湖了。” 集群意识的技术逐渐进入人们的生活,各种各样的生产都借助了集群意识的技术。阶级固化的趋势很明显。 原本这集群意识饱受诟病,但在外界不断输入的偷渡者导致的极端主义抬头的现状下,集群意识就此重出江湖。外来者毁掉了他们的进步的说法支持者众多。 “坏处多于好处。” 出身并不显赫,只因教育扩张而得以坐到富甲一方者身边一起吃喝的人有点明知故犯地蹦出一句话。一般来说,这种话很容易被别人误解为思想落后的极端主义者,身边的人们也差不多正是这么想的。 “也确实,复杂化了整体设计,社会磨合期延长到看不到头了。” 出身差距较大,但好歹有私交的那位第一反应是为对方开脱。然而那出身低微者却完全不打算收敛。 “不止。这些与我们有大面积语言障碍的家伙油盐不进,野蛮暴力,而且完全死性不改,根本不想配合我们解决问题。在他们眼里,两个文明虽然只相互接触了刚刚不过一年,我们却莫名其妙地已经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敌。与其再想办法解决,真不如把他们圈起来,等精神阉割技术成熟了再批量改造。” 这话与这片片区的主流思想可差太多了。那请客的同伴到这不禁有点不知所措。 “精神阉割是用来处理被剥夺政治权力的罪犯的,要牺牲很多效率,完了就连用来扫大街都让人看不下去啊。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那情绪稍微有点激动的人平复心情,重叹一口气。 “各有各的经历和见闻。大城区内确实看起来安定很多。被划去用来安置外来低质量人口的未开发区内的人绝对不会支持这些野人的涌入。” “又成野人了,多大仇多大恨啊。”那人对这平时友善的乡里人的激动不敢妄加断定,只觉得难以想象。 “原本那边好不容易逐渐安定下来,原本那些趁人之危,搞得人们总逃难的事也逐渐少了,一切都看起来好了不少。但自从城区开始把各种各样外人安置进乡里,这就像直接输入进来一大群土匪。” “村里原本只是让人感觉麻烦的地痞流氓自那以后一下就找到了靠山。乡里是没有什么高手留守的,就算出了高手也一般不会回来。整合吗。这可留下了空当。一群拿着教会旗号的人收买了各地收编的地痞流氓,聚起来挨家挨户强行包围要捐款。这不强盗吗?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没有办法。” “本来以为哭穷就完了,怎么说也不至于强行闹出人命来。结果呢?一群欺软怕硬的畜牲,让我们去借钱,不借不行,天天围堵,门也不让出,理也不让讲,嘴里就操着那几句话,话不变,人照打。这才过去多久,好几个记录在册的村子就已经空了,只剩那些外来的。地主都受不了,借出去的钱根本要不回来,硬要要了就武装冲突,就好像是去要债的抢劫一样!” 这事城里略有耳闻,那人听后串起来了:“就是那个地主要债被打,一场冲突死了几十个人,地主家儿女哭上新闻的那个?” “就是那个。” “然后之后形成各种民间组织,双方三天两头械斗,之后在这些教会集会附近查出各种死刑器具,然后现在又声称是两个不同的教会,互相甩锅的?” “就是那个。他们都是一伙的,什么分不分的。这才一年多,他们的教会名号都十几种了,鬼信啊!” 人才匮乏的区域内,人们又因为冲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区域内的实际人口远比在册人口多,因此涉及了各种禁运管制,明明是合成时代,什么都不缺,原本日子欣欣向荣的地方却又变得物资匮乏,民不聊生。 因此,天朝上国实际上是对双方的考验。谁都不得好。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双方的人种外貌差距相当大,也没有那种混在一起分不出来的麻烦,教育方面区别起来的政策实施得还算简单。 有区别对待的,就有不怕困难给所有人提人口质量的。只能说他们太小看教会魔鬼的面纱,又过去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这些以教会名义各种从事非法活动,引发以所谓民意为由的暴动的事件就引爆了媒体。 成年的那富贵人家之人拿着儿时谈及外来者便无比愤怒,学成之后毅然回乡的同伴的照片,眼神涣散,看样子完全不聚焦。 他承认二人由于各种原因长久未曾联系了,但以对方的实力,其在老家绝对是空降领导级别的。智能设备一般直接由使用者供能,坏了直接换一个,复制起来很简单。绝不至于两天了都不回他消息。 两人离别时开过玩笑,对方说要是什么时候他敢不回他这个超级有钱的大腿的消息,那绝对是出了意外,千万记得帮他报警。他当时并不当回事。然而他前两天走星门去其工作的地方找人,却发现那岗位早已在几年前换人,才终于敢确定了什么。 作为掌权管理部集群意识中选出来代表整个区域的代表,他绝不该意气用事。但在投票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肃清。 混合 肃清的法案没能通过。尽管这些外来者血债累累,与他们接触者多与他们仇深似海,但出于多方面因素,最终通过的决议是重建立法院。 毕竟在这场接触中,他们还是占据优势,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旧教会双面主导的敌意行为在人才回流引发的宗教战争之后逐渐减少,曾经的主体教会在原先的大陆上逐渐彻底消失,只剩下在这边的残党。 之前,教会远征偷渡的人们难以管教,一直以来都是旧教会的心腹大患。而现在,教宗殒命,拿着已经再也不能像传说中那般呼风唤雨的秘宝,只虚有其名的新教宗也可以说已经一无所有。 侍奉者小心翼翼给教宗端来他们家乡的酒,在教宗可怕的眼神中不敢多出一点声音。 一路上的教徒都想看看教宗长什么样,一路嘈杂,现在这教宗在周围的人们眼中几乎就是一桶一点就着的火药。 这教宗来之前的传言是给了面子的,只说教宗要来此地视察,弄得煞有介事,但只要不是傻子,大都清楚这从来不来看的教宗为什么会来这。 “教皇大人受苦了啊。” 此地的主教开口还算给面子,但旁边的人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快步加速走出屋去,不敢逗留。 “你们这些地方也称我我教皇啊。” 教皇眼中满是敌意,这是自然,那主教甚至连他们的民族都不是。 “撕下最后的面具很简单,我的教皇。但没有必要。有的是异教徒等着我这一句话呢。但我并不是那么想要教皇之位。反正实权在握,何不挟天子以令诸侯,扒去某些人们对我发动进攻的合理性呢?” “有话直说,异教徒。” 教皇的意思很明显,双方各种隔阂都比想象中大的多。 看似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又谁不知道教会早已夕阳西下,没几天活头了。在新建立的立法院紧锣密鼓的操作下,宗教的强权意义快速被抹去,宗教在人们的认知中很快变成了不够光彩的请假理由来源,并且仅此而已。 立法院正在关闭着数扇大门,这边教会残党的大逃杀争夺主导权算一个,另一边直接冲突的法律漏洞算一个。 “原本各方势力就杀的难解难分,就算再多投资都没办法快速取得突破的……” 执意卸任的代表却怎么都劝不住,要亲自彻查此案。 “当年您那同学和您的实力也相差无几,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您就算去了,怕是也难以改变什么啊。” 来劝解的人依旧努力,试图劝回这本该前途光明,却意气用事的代表。 劝解的效果自然还是不明显。代表执意转向了调查组当空降领导。 皇帝的未知会把名人并入皇室集群意识,其下的各个世家分化后产生的后身自然也采用了类似的方法。这个执意转职的人也有其特殊体质。关于一件事但凡其想得到的路径,都会被现实所避开。有时候甚至整个大事件的大方向也会由于其想法而转变。 很显然,他的特殊体质更适合他原先的棋盘。和人产生冲突的时候他很难有什么有效的作用。 不过介于他们家不止他一个,继承了特殊体质的也不止他一个,所以他的执念还是被准许了。 至此天降的调查组通过专用的星门折跃至某个人迹罕至的村庄,准备开始其第一轮实地考察。 由于白天他们有很多东西要整理,因此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到黄昏了,队内的调查员一个个都不想加班,不满的气氛弥漫在队内。 本来他们还不敢说,但此时却有人在一边突然向他们提出警报。 “天都要黑了,劝你们还是尽快撤离这地方啊。这地方晚上可闹鬼,晚上都没人敢来这边走夜路的。” 说话的人看着相当不年轻了,不过虽然衣衫破烂,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乞丐,气色相当不错。 “是啊,这么大的平原,这地方居然荒废到一个人都没有。一般来说,如果是有黑恶势力的话,这路上障眼法的村子至少得有,才能发挥货运枢纽的效果。这地方没必要大晚上地调查。” 一旁不想加班的人听了随即附和。他们也不认识被害者,哪有加班的积极性。这种陈年旧案也不是加个班就能立马破了的,人人都觉得没有必要。 然而还没等领头的人回话,屋檐的影子投射到说话者的脚上,其脚后跟瞬间被凭空切开,疼得说话者一下就单膝跪在地上,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此时,唯独那衣衫褴褛的人反倒抬头望向正在落山的太阳。 这一行为被探员们下一刻立刻发现,这个人立马就成了怀疑对象,被其他探员警戒。 然而回过头来的那人却丝毫不慌,话语间甚至伴随着警告意味:“太阳快下山了。再不走,可就彻底来不及了。我可以自保,可完全没有保别人的能力。” 这些探员哪还有心思听他的话。一个个带着警戒恶狠狠盯着他。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领队在短暂凝视眼前人之后,终于开了口。 “你们可以下班了。不用帮我买饭了。我今晚在这过夜,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行凶的重大嫌疑人在前,事到如今他们怎么可能如此下班。然而这空降领导的新人领队却丝毫不管这些资深探员的警告。 “我说了你们可以下班。带他去治脚后跟去。我的被动法术在身,面前这个人绝对没有嫌疑。让你们走就快走,不要影响我的施法。” 这些资深探员各有各的特殊体质,基本上全都比这个领队的更可靠,更容易掌握。面对绝对惹不起的空降上级的指示,他们不敢硬抗,还是打算先撤离此地,回去拿了装备再回来主动申请加班,并且预备着再回去就立刻要求涨工资。 就这么着,几人穿过星门,回到了局里。 也就在此时,被割了脚后跟的人突然发话了。 “我刚才突然感觉近在咫尺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 幻神 这人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的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和地位好像无法带来丝毫吸引了,竟让他面对危机如此淡然。 “我可确实保不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你的机会可只剩这么一点了啊。” 重复的警告毫无效果,来调查之人直接转过身去,打量起周围的地形。 这地方的危险性周围的人们无人不晓,区域的黑夜可以说是给足后悔的机会,但绝无生还的可能。既然劝不下,那衣衫褴褛者也识趣,头一低闭上了眼睛。 那人所要的真相在下一刻其眨眼的瞬间向其扑来。夕阳西下的场景只在一瞬间便飞跃至黑夜,漫天大雾遮盖了月光,眼前的一切都几乎瞬间消失,让人好像置身于海上钻井平台之中。 围绕着那衣衫褴褛者身边有大片区域没有起雾,甚至被微光照亮,可那区域之小甚至未能笼罩眼前人。下一刹那,重创击穿调查者,使其瞬间便蒙受致命伤之后,闭眼之人才闻声睁开眼睛。 “怎么样,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这些年死在这样的夜晚的人太多了。如果你要找的线索指向此地,那这基本上就是真相了。这样的话,你能安息了吗?” 重伤之人踉跄退后两步,竟没有倒地。可以看出其毕业前绝对是成绩优异的那种学生。 如同他坚持不倒的意志,他对于真相的执念怎么可能到此为止。 “这种答案谈何安息……我要肃清的人还很多,要砍掉的黑手还在暗处讥笑,我怎么可能……” 泵血障碍使之肾上腺素一类无力泵至全身,疼痛感实打实砸在他肢体的全部末梢,依靠身体修炼的素养站在这里的他已经打不赢可能的任何对手,他一只手的手指已经几乎可以整片撕下另外手臂背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是高材生。高中毕业时基本上都得掌握的不死身发展结晶他自然可以轻易掌握。 随着另一只手臂上亮起什么,一整片符文被撕扯下来,刹那间血色暴涨,只在那一瞬便已经扩张至其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本该重伤的身体立刻恢复到几乎完好无损的状态。 大成的金蝉脱壳就这么救了他一命。 一旁的人见状愣了一下,随即直接笑起来。 “好小子,我还小看你了,终究是我没跟上时代啊。也好,若你能够活过这长夜,我便亲自带你接近真相!” 那衣衫褴褛之人哪里认得他的朋友,但却确实可以给他一个真相。 各个村子里流传的一个个自立门户的教会各种魔改教义,但参与一整场大逃杀的他们却都在争夺同一个东西。 本地的教会教义里完全没有教会原本神的影子,而是直接换上了一个他们可以找得到蛛丝马迹的所谓幻神。 教义中传说这幻神可以模糊幻象与实象的概念,即可以化虚为实,梦想成真,也可以化实为虚,抹杀存在。只是这幻神能力虽强,却不善作战,在一场战斗中被打散魂魄,落于各处,引发各种各样的奇异现象。 单独散落的幻神碎片引发的现象虽麻烦,却也有办法解决,但如果两个碎片太过靠近,互相吸引,引发的现象就变得极其麻烦,几乎没法速战速决。 打破虚实的幻神虽然不足以与他们头顶的文明对抗,但却可以在其中赢得一席之地,使旗下的人们自此出人头地,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平起平坐。 显然,这里的事与他们抢夺幻神碎片脱不开关系。 换个角度看,幻神碎片一旦被探员们夺去,他们一切大逃杀都会没有了意义。 但即便如此,这片区域却依旧没有任何随时准备出击的各教会驻军。 至于原因再简单不过。 保护重要人手的探员个人实力都非常强,全副武装之后更是可以从几乎任何可能的对手手中拖延时间救人,三两下就能把一个长满树的山剃秃,整个砍掉巨型妖兽的脚脖子易如探囊取物。 如此强大的队伍急于回来全副武装,自然有他们的原因。他们平时是几乎用不上什么防具的,都是以攻为守,自身防御力已经可以一定程度上刀枪不入了,但却如此轻易地被直接砍断了脚后跟。这样的对手档次已经有点超出他们见过的任何对手了。 他们的猜测丝毫不错。尽管他们已经相当迅速了,但还是太晚了。 正在他们迅速打开星门,正准备感紧返回救援的时候,后面同事的招呼声便如同剃刀刮过他们的耳膜。 “呦,这么早就来了。空降的上级这么严格啊。” 一行人瞬间愣住,立刻分别看向周边的计时设备。 计时器联网后短暂归零,下一刻,时间直接跳到了第二天早上太阳都不应该升起的六点左右的时间。 星门连接的另一头满目疮痍,液化流淌在地上的石壁遮盖了地面。奋战不知多久的人眼神发直,小太阳一般燃烧着。 “好小子,竟能打赢自己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对手。不知该说你勇猛呢,还是该说你想象力匮乏?” 浓雾散去,阳光终于久违地落到了身上。这一夜过去,村里可未能积起一丝寒气。 他清楚自己的胜利绝非偶然,也绝不是自己有多强。他胜在自己的体质与此地产生外敌的机制类似,他甚至有点能够利用此地的力量。 换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人来这,那便必死无疑。按照已知的一切,真相已然大白,只剩幕后推手仍需调查。 “那么,也该兑现你的说法了。” 奋战一夜竟丝毫不累,还在想案件。衣衫褴褛者也不禁心中感叹。 “那是自然。”说着,那衣衫褴褛者从怀里扔出一把短刀。那年轻人抬手接过的瞬间才感觉不对劲。 灵智武器这种东西已经有些年头了,他哪里想得到对方会扔个古董给他。 “接下来有关的教会会带着他们的底牌匆忙赶来此地。杀了他们的神,悲剧的源头便可斩草除根,你便可以拯救不知多少人的生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幕后的推手脚下的阶梯会在此影响下彻底消失。” 他会因此彻底完成其已逝朋友的最大遗愿。 擦肩而过 各种教会中所定的神却是不入流的妖怪,这种事太常见了。 看着手中对方丢给他的灵智武器,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灵智武器的灵智是持有者的复制品,这就给对方借他的这份力量带来了限制。他必须与对方灭掉幻神的目的一致,才有可能使用这武器。否则他很可能被对方以目的不同为由当场背刺。 这背刺对他来说太致命了,其中最大的原因莫过于他对对方来说实在太弱了。 而在目的上,从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他就清楚他们不一样。而此时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旦被发现目的的差别,他恐怕难逃一死。而在传说中,灵智武器是可以感知持有者想法的。 对方的眉毛稍稍一挑,很显然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顷刻之间,他已经感觉有种灵魂要被挤出体外的压迫感。 他哪敢怠慢,大拇指划过食指上一段,整个人实体扭曲,立时被弹射飞出老远。 那先发动攻击之人毫不在乎,收回灵智武器,本人却还站在原地。 “你这为真相奔波的孩子,内心却对真相毫不在乎啊。不知这个在不在你的体质产生的预兆之内?” 未知的记忆印象在此刻染进他的意识,奋战一整晚的他已经与和他相斗的灵魂产生了些许融合。激烈而原因不明的痛苦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剥离着他的理智。 但他依旧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依旧清楚自己是为何而来,依旧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区别在哪。 他不是来寻求血债血偿的,他是来为原本应该奔向美好未来的人们的牺牲寻求以外的补偿,为他们的安息而战的。 他此时已有些记不清自己为什么来这,但他仍记得前一刻的拍板。他要夺取幻神,用幻神的归顺与噩梦的结束为自己的朋友与其那些自己再也联系不上的家人宽慰。 杀幻神什么都带不来。甚至可能那些教会不会因此解散。只有夺得幻神,自己才有确保结束一切噩梦的资本。 此地的异象此刻与他协调一处,他变成了这股异象以及背后模糊记忆的新载体。 看出他异常的对手丝毫不显紧张,灵智武器的立场散开,他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对他的轻视。虽两人距离很远,但对方取下他的首级却只需一瞬。 游魂的存活需要观测者的存在,而游魂的力量却需要在观测者的注意力之外。因此,尽管他现在的附体碎片拥有扭转日夜的能力,却没法在对手的注视下发动。 完全拿对手没有办法已经是过去时。作为单纯的异常现象,他确实受制于此。但现在,场上有两个观测者,并有一个观测者是自己人,他的力量可以确实地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质变。 此时双人互相观测实际上被摧毁。那持灵智武器之人的背后瞬间无中生有,引出不知本源的袭击者。 这个袭击者对那衣衫褴褛之人来说还是太弱了。灵智武器只随手一甩,身后的袭击者便在完全形成之前粉碎。 那衣衫褴褛之人轻叹一声:“我确实在同样的地方失败过很多次啊……但人总归是不会再同样的地方一直不长进,尽管这依然不能排除意外。” 看对方的架势,这样的对抗其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了。 他哪有空管对方是否熟知这一切。他已经借此拿到了再次让天空黑下来的方法,只要稍作等待,他便可以将附身于自己的力量完全发挥,用以在斗争中取胜。 以他的角度,他已经开始预备接下来打赢眼前之人的步骤了。 然而原本应该就绪并再次使此地陷入黑暗的现状却并没有成功达成。 他凉了半截的心从范围网中察觉了原因。那些探员们此时刚好穿过星门,加了一大群观测者,锁死了他的力量。 他本该已经赢了一半的。 全副武装的支援者自然看到了拔出短刀准备进攻的嫌疑人。本就怀疑此人的探员们此时更是在焦急的助燃下再也顾不得什么。 暴风卷起,周边的房屋和火焰一同被犁过,可从那衣衫褴褛之人背后卷过之后,被劈成两半的却是突袭的探员。 探员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死,却已经就此失去了再次冲锋的资本。 “这个人很危险,决不能恋战,长官还是尽快与我们脱离此地……” 这本来已经要赢一半的人差点被气炸,哪里听得下去。对方抓住他手腕的手一时反应不及,被一个甩手便整个翻转,险些没能双脚落地。 资深探员本该比这个人强得多,哪里有这种心理准备。体内一向是不可观测的角度,实际上这样的力量应该完全不出意料。 也正从这个角度,其飞快地想到了另外的计划,闪电般冲向那嫌疑人。 在场所有的探员都吓到了,唯独那衣衫褴褛的嫌疑人脸上只划过意思讥讽,抬手之间,这冲上前来的人便划开两半。 在灵智武器的压制下,这个距离之内其是可以做到防止复原的。 这一下完全是自寻死路。探员可以冲出去,他却完全没有那样的速度。 然而他当然不是想倚仗撕裂现实边界的法术带来的硬强度与对方对抗。一切都在计划之内。飞去的身体顷刻引发规模巨大的爆炸,飞溅的一切强行封锁视线,在最重要的观测者失去完全观测能力的这一瞬间,便足以让他有机会把时间拉入黑暗。 只要他可以让时间回归黑夜,那他被炸成什么样都可以完美复原。 然而这一次,他却又与成功擦肩而过。 那些教会赶来的带来了极大量的观测者,强行闯进了他需要维持的施法范围。 而且这些教会成员还立刻发现时间没有飞跃,感觉到不对劲,在遥远的未知暂停,并且散开开始从多方面缓缓接近区域。 难以接受现实的探员们的愣神没有持续很久。 “这次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了……绝对,没有半点谈判的余地。” 那嫌疑人态度依然没有半分妥协,维持着从头至尾的高傲:“巧了,我也没打算走。我还有一个大案要犯,也没理由这么走了。” 真任务 申请调职组建调查队的人手下的探员提前一天接到了相关的异常报告,他们这个即将空降来的领导因为一些异常原因无法继续胜任之前的任务,调查异常现象变成了他们实际上最新的任务。 调查报告中详细描述了其之前受到某种来路不明的诅咒的过程以及异常现象,供他们工作时使用。 报告中提到,由于体质原因,他们家的基本上所有被证明遗传了相关体质的人都长期用药,以避免睡眠时受到异常现象的侵蚀。然而自从某一天开始,依旧在用药的此人却没能成功抵抗外界影响,开始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心不在蔫,一门心思试图想办法脱身前往某一地点。 这一点不是最先发现的,最先被发现的现象是其自从某一天开始便再也没有睡过觉,总会半夜非常清醒地四处活动。然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其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梦游了一整晚几乎没有躺下过的事实。 由于症状越来越严重,他家里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去调查那个与他可能认识的某个同学的事件。 事实表明,那个同学查无此人,从未出现在过他的班级中。并且在实际的整理工作过程中,其通过文件得出的结论与文件可以说是没有半点联系,就是莫名其妙地得出了一个调查目标。 探员们的脑中闪过上面给出的忠告。调查过程中千万小心,这一家权势家族的家传体质拥有扭曲现实的潜能,可以诱导现实向某个违背规律的方向前进。 好在经过对话,目标的各种方面看起来都没有到完全失去交流能力的水平,虽然之前的投票中错误地选择了肃清,但至少其还是徘徊在改变事情发展方向的层面,不至于变成危险人物。 调查工作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但怎想这事件能在第一天就出问题。或者说,虽然他们没能来得及即使撰写报告,但至少问题是出现在第二天的。 出现在其未能正常入睡,至少是其以为的那种入睡的那天。 衣衫褴褛之人对于眼前实力不俗的探员没有一丝敬意,看样子完全看不起这几位的实力。 “你们是专项探员,那算不算得上执法者?且不论算不算得上,如果你们真有自己夸下海口的那般实力的话,就来试试。今天,我会给这些邪教集团的一切画上句号。” 那衣衫褴褛之人一步踏出,人们脚下的大地就好像有巨大蚯蚓蠕动般活动,将地表的树木与残垣断壁一同掀翻在地。 此时一个探员向原本的副队长探过头来:“队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可能啊,这个衣衫褴褛,他都没有认出来的人就是那个导致他选择肃清的人的意志投影来源?” 那队长看着眼前之人头疼得很,也没有心思想这些。 “不管是不是,首先还是想办法把这家伙捉拿归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意志投影的来源是用来确定异常干扰源位置的,现在异常干扰源大概就在此地附近,这人是不是多半也不重要了。 抓到了可以直接实验,抓不到对方逃走了,他们也可以得到实验结果。怎么说都不重要。 他们还有案子要想,那一心肃清此地各种各样教会的人可没有。那人已经进入收网阶段,都不重要了。 扭动的大地不可避免地龟裂开来,大地被抬高,巨量有毒废气从地下涌出,将高温泵向地表。 由于之前的事件,大地的绝大多数地方都被压裂过,因此地下积累的压力不是很高。熔岩因此没有一道喷出,将此地变成火山口。 探员一眼看出其手上短刀散发的危险波动。他不知是不是幻觉,那短刀上竟好像散发着某种气息。 不论怎样,这种大面积杀伤的威力完全来自于那把刀。这个衣衫褴褛的人这么看也没有这么强的力量。 裂开的大地吞噬着接近的教徒,飞身在山林高处的人所拥有的破坏性力量表现远超那几个探员。 也不怪他看不起那几个探员,从数值的方面来看,他确实高出太多数量级了。 分教的主教带着达成合作的教皇混在人群中也一起来了此地。为了可以不错过几会,他们是必定会来的。不过看目前的状况,主教毫不犹豫地开始指示教皇准备随人群赶紧撤离。 异常事件超过管控限度,这已经不是战术方式可以解决的了。 然而就这小动作,却被正在找他们的人在高空尽收眼底。随着其精神失常的癫狂一笑,一股精确的热流撕开大地,将那带着一份碎片的教皇卷上高空。 教皇是在妥协后受到主教调整的,他那需要教徒才能提供所谓神迹的法器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实力。被卷入高空的他看到正在自己面前几乎触手可及位置的始作俑者,第一反应当然与害怕毫无关系。 他是一教之皇,从小到大学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操控他们教徒群科技树的宏大威能来创造神迹,巩固权威。从小到大他都是奇迹的代名词,只要是他踩在上面,哪怕是一片钢板也能当船横渡大洋。现在就算弱了不少,他也没理由因为这种小场面而退缩。 挥动权杖,太阳的光辉看起来因此快速变得刺眼。这正是他最常用的一大法术。过去他就是用这种法术降下光柱,焚烧异教徒的村落的。 然而这一次,太阳的光辉只持续了一瞬。毫无预兆的日蚀瞬间笼罩大地,他只觉得自己的力量石沉大海,一刹那间感觉好像瞬间被掏空。 大雾毫无预兆地凭空覆盖,直到这一刹那,他才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日蚀,他刺目的光辉变成了此地碎片发威的跳板,这里的时间已经再次飞跃到了夜晚。 脚下的小镇复原了。或者说,他们一起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没有绝对的空间坐标的小镇。那衣衫褴褛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法术的失败,背后就被撕开,从自己的体内就这么爬出一个人影。 外道 教会的利用周围别人的思想来积蓄力量的科技树受到部分得到教育的外族人解密,很快公之于众。 教会的各方面发展都有限,并且没有另外的增强手段,因此教会掌控的世界有着大量的贫困人口当做矿物来供他们收集力量。这是受限于他们科技树的局限之处。但到了这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大量普通人口修炼获取强度,拥有着与他们所知的增强手法完全不同的路径。这样的突破很快就击溃了他们原本的社会结构,将更大的潜能展现在了人们眼前。 与之相应的,这边也受到了教会的影响,科技树也产生了一个崭新的分支。 幻神不是自然存在的,也不是妖兽制造的。幻神的诞生与某个新兴的修炼流派息息相关。 这个新生流派集中了各种修炼困难户,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逃避生活,信奉莫名其妙的非教会的邪道思想团体的堕落者。 不过在专业的调查中,报告不是这么写的。 这个大批不学无术之人聚集起来的团体被各种证据证明是确实拥有特殊力量来源的。虽然被其核心成员耍的团团转的信奉者们大多获得的能力有很大局限性,并且犯忌之后立刻就会失去力量,但其核心成员却的确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 这次的异常事件的重大嫌疑对象便与这组织的那些表面不学无术,贪图享乐并且极其恶趣味的骗子头目脱不开关系。 “这里是前沿探员。调查工作有了初步进展。此次的事件毫无疑问与之前幻神事件有关。目标的认知与记忆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污染,现在已经急速恶化到了可以轻易使用其本该完全不会的法术的程度,就目前来看,其至少已经成功使得范围内人们跳过多次时间。” 探员们遥望撕开衣衫褴褛之人后背的人影,并不觉得算什么大场面,报告时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报告并没有得到回应。 “异常点内一般是没有信号的。”旁边的探员同样看着远处的惨状,并没有出手救人的想法。 “确实没有。但目前局势已经恶化到不好解决的程度了,我们恐怕不好解决。就目前的情况,估计想办法等着把他带回去才是唯一合规的解决办法。” “那那边可能活不了几个人的状况该怎么解决?”探员虽不出手,但也并非冷血无情。 “这种惨案就算报上去,估计也调不来修复团队。他们估计是在劫难逃,复活是不用想了。” 对于生死,他们都很看淡。从时间线中抓取并拖到后来的时间线以达成救人的法术是有的,但实际应用案例并不多。 不死身都成了高中毕业的必修内容了,高级人口流失削减到如此水平,另外的法术的实用面积缩小也没有办法。 浓雾还未完全遮盖一切,那短刀便爆发出极强的压制,直接驱散了巨大范围的浓雾。这么看来,救不了别人的话完全是他瞎扯的。他从一开始就是一样的。 自爆后再次出现的人快速拉开距离,被彻底撕开的老人背后的伤看着更加骇人。 重伤的老人毫不在意自身的伤势,反倒任由其血流不止,先语言攻击那从他背后突袭的复活者: “少在这装神弄鬼了。你那有着巨大使用限制的小玩意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用,被抓住弱点如被扼住咽喉,就算搞暗算把周围拖入夜晚,你也只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邪教徒!” 此时还在这老者面前的教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在他眼中,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机会。被抽干的感觉恢复过来只需心念一动,此刻二打一的绝好机会他怎能放过。能当拐杖使的法杖一甩,光矛划开天际,直刺向眼前已经重创的老头。 然而那老头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这衣衫褴褛的老头手中的短刀再一脉冲,老头的身体状态顷刻在区域内倒转时间,原本拉开距离的人就这么快速被强行拖回来,直接被那短刀刺穿头颅。 光矛甚至无法穿过时间倒流的区域。 这教皇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竟丝毫没有作用。 迷雾依旧无法恢复。被拖回来的人完全没法再造之前的作为,这具新的身体又不能用了。 实际上他制造新的身体并没有用到任何原料,因此,完全复原的老头与这个身体被老头单手握在空中毫不冲突。 老头本想继续讥讽面前已经没法施展有效法术,与其社会地位天差地别的富人子弟,却不想其声音竟从与身体完全不同的方向传来,直接从其脑内炸响。 “步入未曾接触的领域使我受益良多。但我还是不怎么想再回去。我已经足够充分地整理了那些记忆是真的,就不劳你多事了。” 于此同时,那眼神涣散的躯体竟活动起来,他握短刀的手瞬间就炸裂开来。 他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是对方太背,导致某些计划被雪藏,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手。 想要斩杀幻神,他可不能盯着谁的身体砍。 虽然他现在陷入劣势,但他可远远没有丢掉所有筹码。短刀再一次供能脉冲闪过,直接再次扭曲时间,直接倒流回他炸开的手那边。 那依旧眼神涣散的身体迅速地快速炸开老头身上的更多部位。即使没有迷雾强化,他依旧拥有着强大的实力。只不过与目前的对手拉锯的话,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他再怎么炸,倒流范围内的一切都是会恢复的。 他从小到大遇到的倒霉事多了,因此他从来不相信运气。他磨练出了足够他信任的实力。 一个虽然神志不清但依旧存在的身体可以复刻他体质的能力。跌落中的教皇在其操纵事情走向的特殊体质的影响下灵光一闪。 能够蒙蔽人双眼的不止障碍物,还有强光。 灵光一闪的教皇想到了一个可能协助到暂时与他合作的人以助他逃出生天的办法。周围的一切都在下一刹那开始发光,所有人的视觉都开始消失,包括那老头用时间法术复刻出来的一个身体。 复制法术 只一个闪光的短暂时间,那衣衫褴褛的老头就已经彻底落败,两把表现得过于强大的短刀直挺挺从天空落下。浓雾再次逐渐产生,这正混在哀嚎的人群中的主教很快嗅到危机的临近。 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随身携带的碎片此刻就是他身上最大的危机来源。现在,他眼前的绝大多数路径都通向彻底的失败。 这主教从第一天成为主教的那天便已经做好了为自己拥有的一切付出生命的觉悟。在他眼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包括他自己的也一样。这样的思想给了他一个特殊的取胜途径。 调用碎片的特殊能力,他很快抬手间制造出了类似星门的传送区域,并将手伸进了那片阴影之中。 在这个世界,天文望远镜是一种严格管制的设备。倒不是天文有什么管制之处,更多的是他们的天文望远镜所使用的原理比较危险。 他们的天文望远镜与星门用的是同样的原理。 “星门的技术如此严加管制,这档案里怎么还有远距离传送的嫌疑?难不成那些教会出来的人也有类似的技术?他们不是交通全靠海运,海运非常发达吗?” 在执行任务前夜,这些探员们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各种嫌疑人员的调查档案。 “要是他们也有,星门现在就不是管制技术了。”另一人对着检索用装置一伸手,其下的一切便快速移动,使其毫不费力地抽出了关于另外文明的档案。 传送技术还有一种应用广泛的法术分支,不过一般来说是不会用来传送活人的。因为本质上这种法术比起传送,更像一种复制术。 早期的教会一般利用这种复制术直接销毁上贡的东西,用这种方式来削弱治下的各地,而自己则用这种复制术印钞般剥削治下的各地,人为制造稀缺。 某种意义上这种法术潜力巨大,但由于教会野蛮的用法,治下的一切都发展缓慢,虽然有合成时代的核心技术,但教会那边却依旧弱的令人难以置信。 现在在文化交流与教会战争的逆向工程的影响下,这种法术已经完全解密了。这种法术现在已经彻底改变了社会的生产方式,明明是实体货物,购买者却可以利用这种法术下软件般获取,整个产业都因此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一批人因此上位。 用来爆炸性提升产能和改变产业的话,这种法术还好用,但用来传送人就有点可怕了。可这主教却着实有点令人难以理解。 只是这一次,疼痛却没能如期产生。主教面前的阴影变成一面镜子,在其中,他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完全一样的人。 “我制造了那么多碎片,如今终于等来了咬钩的鱼,真是让我好等啊。” 主教刹那一惊,但仔细一想,却十分合理。哪有正常长大的人会对自己的生命漠不关心。求生欲是一个完整生命体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这场各种自称正派教会参与的大逃杀中,参与者多如繁星。他们所有人都在收集幻神碎片,可收集到绝大多数碎片的人却迟迟不见那些注定失败的教团转向。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很多人都有大量重复的碎片。谁都觉得自己是有优势的那一方。 探员们读过的档案中也提到过类似的报告。这个报告与那个没有绝对的坐标的特殊无人小镇的档案是放在一起的,紧接着旁边放的就是关于那些吸收了教会的思想法术,纠集起一大批不务正业,想要走捷径的年轻人的那几个难以抓捕的头目的档案。 不过那几个头目的档案挺多的,不止这一处。这个分档案中所标记的重点不是这几个头目,而是这几个纯骗子唯一一个算得上是徒弟的人。 这几个老骗子的信徒很多,但徒弟就一个。这个徒弟则由于把拥有某种体质的高层家族当鱼钓,沉迷于某种造神计划而被长期作为调查的重点对象。 然而,即使星门通过一切反光能力超过一定程度的位置监视被标记的一切,甚至有那几个头目的照片,却没有这个徒弟的照片。相关档案中塞了一大堆追踪过程中出现过的人脸照片,却无论如何没法确认究竟哪个是他们的徒弟。 在高度权威的档案库中,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几个全程没有参战的探员很快注意到了此处的异常。 “那个主教的动作停下了。他使用的那种阴影应该是复制法术的一种?” 带队的人借其余探员的眼睛,已经基本上完全掌控了状况。 “其他的事可以先放放。现在,我们得想办法防止夺舍。不管他造的是什么神,现在最好提前阻止。” 说得轻巧,但这个问题解决起来还是比较复杂。不过身经百战的探员们不必多说便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主教正看着眼前不正常的镜像发愣,却突然在镜像中看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探员。 “既然你命不久矣,那就把你带的碎片借我一下。反正你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寄希望于了一个圈套,基本上没差。” 主教的猛然惊醒已经晚了,那镜中自己一笑的刹那,那全副武装的探员已经出手,复制法术受到扰乱瞬间扩散,主教到此时只剩下了一双脚。 很显然,探员来突袭此处是没有意义的。他没法在这抓到那个确切照片都没有的目标。这当然不算探员的失误,因为实际上只有一个探员来了这边。 他们的队长直接去找了此时还执着于集齐幻神的那个空降领导。 那个空降领导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任务目标,精神状态就不正常,他们当然不会在关键时刻服从其命令。 “抱歉了,我们双方接到的命令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我们得请你官复原职了。” 随着实际上队长手上东西的闪光,时间在下一刻飞跃到了第二天早上。 有一点很明显,那个试图造神的人是不会被跳过时间影响的。此举无疑是直接将胜利送给最大的嫌犯。 很明显,探员不会干这种傻事。 变量 探员们实际上并不是很怕与浮出水面的那位对抗。只是实在没有那个必要。这其中的原因还挺明显的,实际上不怎么需要过多解释。 很明显,来到此等危险境地的绝不是本体。只是一个复制品。用复制法术复制出来,以为自己是本体的复制品。 双方其实都不怎么在乎去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设计圈套的外道唯一高徒只想要一个特殊体质的人,探员只是程序性地将对弈中的牌翻面,打烟雾弹。 那个外道高徒对闪过一次光的仪器究竟有什么用很在意,但却没法把必定能帮助对手定位的装备带走,于是只是摧毁了那个装置,只带走了自己的目标。 不过即使只带走自己的目标,那高徒也不敢继续轻举妄动。往后数天,那高徒都不敢完成幻神最后的降临。这件事就这么拖住了。 这就像那高徒设计想方设法弄到所需的试剂,结果却还是被识破了层层伪装,最终拿到一管可能有问题的试剂。而由于最终产物要作用在自己身上,试剂有问题很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于是局面就这么僵住了。 这种时候,这个高徒无疑需要从自己主动测试和观察探员们反应中的蛛丝马迹来确认其安全性。而此时,探员们却一直在采取他认为最不可能的好像人真被他抓去一般的反应,整体交互感觉就像对牛弹琴,很搞心态。 探员们是非常专业的。这种交互很明显只是在等待最终敲定。 从密室中醒来的本体依旧昏昏沉沉。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现在这的,只有面前几个来之前说是他下属的人此时在旁边等他。 看到这副场景,他基本上已经猜出一二了。不耐烦很快从他心头升起。 “这世上有那么多秘密值得你们搞这种计划吗?你们真觉得可以靠着这些东西一直掌控一切?” 探员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具体情况等到解密之后才能查阅。现在请阁下返回之前的岗位上。请注意安全。” 这个之前的岗位当然不是调查那个不存在的同学的岗位。而是他之前暂时卸任的岗位。那个空降领导的岗位仍由不明情况的复制人担任。 事情推进到这里,情况就发生了一点变化。 同一个人出现在了明处暗处的两个不同的岗位。暗处的空降领导正在推进夺取幻神成果的一面,迫使那个高徒作出选择,明处的那个人则明了牌,告诉他手里的那个人是复制人,大概率确实不安全。 此时那个神秘的高徒就不得不作出自己的选择了。 这样的话,那个被放回原本职位上,因为不满自己仍旧被蒙在鼓里而摆烂的人毫无疑问被盯上了。 这个复制品不安全,那本体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安全。毕竟可能在外活动的都是复制品。但至少是有一定对照价值的。 这样绕来绕去双方套娃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真正应该关注的点不在这里。 这里应该引出被组织隐藏起来的,在高质量人口动力外的一大发展动力来源。类似制造幻神这样的事件其实不少。就算是高质量受教育人口较少的时代,也不乏各种各样被私藏起来的独当一面的法术。 足以改变当前环境,更容易使持有者在当前局势下取得优势的突破更容易被私藏。档案库里的东西有很多都是对这种东西的调查日志。只是并非每一个都涉及恶性事件,会被成立专项小组来解决。 不过这就制造了个问题。其实这个调查组织的敌人很多。虽然目前该组织的敌人们还没有联合起来,但这并不排除这些敌人们确实会试图联合起来的可能。 毕竟这个调查组织一直在干把可能崛起的人闷死在摇篮里,夺走那份可能性直接充公的事。这种事毫无疑问会受到被压制人们想方设法的反抗,走向联合是迟早的事。 正在相关探员们和四舍五入是空气的复制人斗智斗勇的时候,试图瓦解该组织的人们已经开始逐渐走向一起了。 这类人此时正聚在一起光明正大开会。毕竟从法律上他们没有惹事,完全合法,该在合法框架下活动的组织也不能阻止他们什么,即使该组织的存在让他们的监控遭遇严重阻碍,甚至完全失去了监控他们会议的能力。 在一个新人的入会会议上,一个手下掌握大量觉对拥护者的常任理事投下了反对票。 这个人能够担任常任理事的原因很简单。其立足的法术至今没有被破解,并且在阻碍外界监控方面在一众已经被破解的会员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其特殊法术非常简单粗暴。外面有互相连接协同的集群意识基础比较宽松,而这位则在其上完成了一定改进,与其身处在同一集群意识下的个体不再是相互完全平等的个体,而完全是其子个体。 这样的改进使其快速在势力方面滚起雪球。作为一个员工入职的当天他就能成为整个集群意识真正的主脑,成为资本更加实际的掌控者。也因此,这个集会的绝大多数开支都实际上由其提供。其无疑是这个集会的无冕之王。 其反对的原因非常简单。 “我上次应该就说过,我不会因为宣誓而相信任何人,想要我相信你,就必须让本体过来。我只会和思维被我完全检查过的人合作。就算退一步讲,你既然完全不相信我,又何必执着于加入我主导的团体之内?如果你如此自命不凡,何不自己想办法克服危机?你不是说你的一切也没有被解密吗?” 场内一片寂静。虽然场上确实有大量没有被改造成子个体的人,但这群人无一例外地和子个体同样安静。 这群抱团取暖的乌合之众可没有心思参与什么管理,这里就是一言堂。 来者不慌不忙,依然很平静。 “我应该也说过。我对成为这个会的会员毫无想法。但你好像还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也不是来担任和你同样的职位的。我对于你对合作关系的拙劣仿制品毫无想法。我来这里实际上只是为了一个变量。不论你同不同意,最后你都会按我的想法前进。我来这里只是通知你,低头搭积木的时代过去了。你该是时候接触一些和你同样强大或者比你强大得多的合作者了。” 恶魔与孩童 前面所述的基本上属于有点腐朽老旧,集群意识略显臃肿低效和神志不清的调查组织的。很显然,那种场面和真实情况完全八竿子打不着。 真实情况是,探员们基本上随时准备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是还在等待出问题的时候。因为他们知道,一个可能有问题的复制品什么都阻挡不了,对方也可以利用一个复制品制造一个双复制品组成的完成体幻神。完成体幻神迟迟不出,只可能是在酝酿其他的什么。 不过至少有一点他们的观点是基本上没问题的。这些不稳定因素的根源们距离完全走向合作还是有一段距离。 这些不稳定因素们每一个都足以改变一个时代,如果他们能够走向共存,那么这个世界的发展效率就可以突飞猛进。毕竟这个世界想取得突破性改变实在太容易了。 就目前为止,他们还是处于极度分散的状态。 “你是怕我合并了太多意志之后一家独大,妨碍了你的未来。何必这么想呢,难道未来就只能是相互竞争关系的世界吗?想要人才利用效率足够,怎么可能持续这种必然互相使绊子的机制。肯定是超乎现在我们想象的啊。” 那明明可以却迟迟没有制造幻神的高徒和正与他说话者根本想不到一起去,只觉对方有点浪费他线程,稍微有点烦躁: “别把我想得那么肤浅啊。” “那你觉得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那高徒没有正面回答,把问题又回抛给了那个一直用集群意识超级主脑的系统给他打掩护的搭话者。 “这个……竞争关系这种东西可能制造一些在和平状态下根本不会有的东西,怎么说也有其价值,八成是不能完全抛去的。不过也不见得非得停留在实际系统里。竞争关系组成的系统说起来其实可以作为被观测对象,就像传说中什么上天堂或者封神什么的一样,只不过也不一定非要从社会里抽走什么人来。完全可以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带走一个完全的复制品,来抽取其中的价值……哎,你说,我们头上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体系,在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复制有价值的东西优化系统,而让我们维持原样?” 那高徒对其的评价非常简洁,只是不好说出口,犹豫徘徊再三之后叹一口气,终于还是比较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你好肤浅啊。” 那人自是被冒犯到了。其说半天好话,结果说到最后只换来一句这样的评价,就算对方是那种从小把其甩的远远的,属于相当资深的高强度人群,也不能完全抵抗此时产生的负面情绪。 “这什么话,你觉得未来是什么样的?别跟我说什么过去仍未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从生存在的这个世界为例,就从我们所看到的感官为基础,你觉得我们的生活未来能变成什么样?” 其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要还对方一句天真,以利用其盲区挽回一点面子。 但对方仍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的想法陷入了一个误区。你把好与高效完成某种进步挂钩了。未来既然是难以想象的,那么其怎么会是更好地解决了某种你现在遇到的问题的那种样子?到了未来的那种时候,你现在遇到的问题都不是会引起注意的那种地方,那未来怎么会专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演化?” 话说一半,那还准备说他天真的人就听不下去了。 “停停停,太远了,我是说有生之年。你这怎么快进到脱离已有文明范畴了?” “远吗?”那高徒确实达成目的,脸上一抹笑意:“我觉得不远啊。近在咫尺。” “你想撕裂虚实那可算了,我当人还没当够呢。我还有很多事想干,你大可不必提前结束这一切。” 那人继续调侃旁人时说的“捧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在那边看着像是在调侃,到了观测者的耳朵里就彻底将其刺痛了。在如此人皆有价的世界之中劳苦如此之久,好不容易熬到今日,他却仍不能确定上一次感到如此痛彻心扉是什么时候了。 极端逐利,提倡人皆有价的世界终为其凝视超凡世界付出了代价。从超凡世界里得到的一切摧毁了他们的社会,使他们的世界从此真的变成了巨大的棺材。 他们以为他们是启蒙的导师,殊不知却是与恶魔签下契约的可悲孩童。现在,恶魔仍旧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他们奉上的一切,他们却已经走向了末路。 实在听不下去的观察员放下同步器,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他无意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已经在寂静中生活得太久了,这种折磨感对他来说都足够可贵。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回到他根本没资格进入的落地窗房间。现在,再也不会有谁阻挡他了。 繁忙的不夜世界彻底在某天之后在夜幕下沉沉睡去。极夜已经彻底笼罩了他们的星球,现如今,他这小小的棺材就已经可以把握无限,把握永恒。如果他乐意的话,他实际上完全可以复原整个世界,让一切回归。 但他不能。如果他这么干,他可能会被给他派留守任务的人当场以背叛为由处决。 表面上脱轨的冰封星球在星河间流浪,这就是他们在迫近的危机中拯救自己的方式。 获得极强力量的他们不再能以利益集团为纽带维持一切。扩张暴铺使得他们扩张到了大量外界星球之中,陷入了更大规模的内战。由于轻易产出无穷无尽的资源导致的几乎没法斩草除根的特性,打来打去,除了悲剧在不断上演以外,没有什么在变少。 到最后,他们的母星得出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解决办法。摧毁了他们的恒星,使得他们的星球脱离恒星系,踏上旅途。 反正无尽的空间近在咫尺,他们根本不用在乎他们的星球变成什么样。 只有这个最开始就负责观测工作留守员在寂静与完全失联中饱受折磨。 意识之海 一级生物用大量的死亡来适应环境,利用基因的变化相对较慢地对环境作出适应,二级生物则用思维调控行为,用行为适应环境。这些直接间接与一级生物为食的所谓二级高等生物仰望天空,却发现在宇宙中自己的存在竟如此孤独。 三级的生物真的不存在吗?这倒不见得。一级生物也未曾意识到二级生物的存在,只是继续过着其生活,将不可改变的一切当做常事,继续其演化。 二级生物的演化与进步速度奇快,但却并不能从所有角度都算是先进。纵使二级的生物对一级生物具有基本上绝对的支配地位,但从各种潜力方面,其无疑是有所牺牲的。 这也是那个高徒不愿具体讨论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原因。在他眼里,未来不见得会更好。 不过这种想法更多源于他有在准备搞破坏,来终结这日益走向进步尽头的势头。 一个关于地狱恶鬼的谣言在一开始的时候传播并不广泛。但在一次大面积的人口失踪过后,这个传言开始如同引燃的柳絮般扩散,迅速扩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开始人们讨论的方向还是如何挖出这场袭击的始作俑者,但很快,格式极其类似的宣言再一次将这种幽灵信号全面扩散,将恐慌全面扩散。 这一次的宣言几乎是全面的挑衅。恶鬼宣言将把世上最无畏的一批人拖入地狱,让他们就此人间蒸发,永远不会再回来。 忐忑而寂静的一夜在极其紧张的气氛中过去,这一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新闻彻底炸穿了他们的所有媒体平台。 实在太多知名强者消失了。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这么在寂静中消失,甚至没有留下丝毫的打斗痕迹。 恐慌在这之后彻底爆发,平时再劳累到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的人也感受到了其存在感。 这实际上没什么神秘的。只是鬼城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可实际上直到此刻其才被正式创造出来。 在全面的恐慌散布之后,又一个恶鬼的预言流传开来。预言中提及纪念碑倒计时的停转,地狱的钟声,以及又一个末法时代的到来,并且又一次指定了时间,公然挑战了他们的预知法术。 当年公布预知法术的团体此时已经完全联系不到。各种领域的权威机构作出各自的推断,制定并发放各自的守则,要求所有人对其中的规定可以完全背诵,确保可以抵抗可能到来的危机。 自然没有人可以给他们答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都无比紧张,但实际上,结果早在他们的心中被种下恐惧的那一刻便已经敲定。 这就是那高徒不愿畅想未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到倒计时停转,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听到钟声。不是所有人都会失去法术支持,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法无视这一切的影响。 有些人在最终时刻到来前很早就睡着了。这些人在睡梦中遨游,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等到其再次苏醒的时刻,意识之海已经远远没过了其头顶,使其甚至看不到一丝光亮。 这就是其中一种未来。远远超出了畅享的范畴。意识之海没过大量人们的头顶,将其原本已经长成的意识溺死在了汪洋大海之中。 意识之海用一种非常邪门的方式完成了公有制。意识的海洋使得人们的私欲被巨量的冲击打得彻底淹没,更混乱的集成信号使得意识之海中的几乎每一个成员都变得趋同。 经过短暂的演化期,意识之海逐渐重新建立了秩序。绝大多数人原本的意志都被这海浪冲刷,变得沉默,变成了直接接受指令的一个个个体。大量的人集成为一个新的意识形式,在一个新的环境中感知周围的一切。 这样的未来,要那高徒如何畅想呢? 不过当然,意识之海不过是鬼城建成所诞生的其中一个怪物而已。在撕裂世界线的鬼城中,未来的种类数不胜数。 鬼城展开了一个巨大的滤网,以自己的方式使得世界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并没有被意识之海淹没的人从床上醒来,向窗外看去,他会看到倒计时依然在默默走动着,整点的钟声没有敲响,法术驱动的一切都没有产生变化。好像传言中可怕的噩梦完全只是谣言而已。 然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各种本该向他们涌来的东西毫无反应,今天的城市安静得可怕。在长久的疑惑之中,在过于通畅的道路上前进的人终于看到了答案。 超级城市的绝大多数人口都蒸发了。整座城此时已经宛若一个空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即使路面上偶尔看到几个失魂落魄者,这些人也迟钝的可怕,好像被抽了魂一样。 生产停摆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为,资源就在网络上,只要善用复制程序,自己只要好好继续修炼,绝不至于在危机中再次陷入之前的饥荒。 没有被卷入意识之海的人们比意识之海中挣扎的人们更快地形成了组织。这些接受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教育的人们很快聚集到网络中心,开始集体研究并改进维护形式,以避免网络下线导致的全面遗失把他们打回原始人。 他们的改进总体而言很成功。各种原本的供能网络被合规下线,虽然绝大多数城区因此废弃,整个系统因此萎缩,但他们非常顺利地组建了新的体系,没有遗失一切。 残留的意识形态使他们对于这些存放于过往网络中的知识非常看重。他们开始试图为这些知识备份更多份可用副本。于是,各种地方的地形都高度重复,只是绝大部分地方看起来都废弃了的书库世界逐渐显出雏形。 这毫无未来感。这看起来完全就是失落的文明难以复现往日荣光,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苟延残喘。 当然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噩梦 最先组织起来的人们也最先出现了裂痕。 由于大批量人口的凭空消失,他们的各种还原工作还是出现了很大的障碍。于是在这种背景下,人们很快分为了两个派别。 一个派别很快发现了这些新兴集团在不健全体制下的胡作非为,于是很快联系发展起来,主张利用一些比较隐秘的法术复原原本的一切。 这种情况自然很快被一直在争权夺利的新兴集团发现并极其粗暴地反制。双方很快从剑拔弩张升级到把大片城区变成废墟的剧烈冲突。很不幸,由于那些试图接过世界的集团们更加目的明确并需要做的事情更加简单,他们很快把抵抗的势力彻底压制无法继续他们的计划,即使双方明明人数悬殊,可却依旧陷入了僵持。 由于思想的变迁,绝大部分人们已经无法接受完全争权夺利的体制,因此这场僵持在一方极其凶残的打击下依旧看不到终点。于是在长久的消磨之后,双方还是互相作出了妥协。 这个妥协不是基于有限空间的。通过星门,大量的人口离开此处,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星球,开始着手重塑那个世界。 执着于争权夺利的那批人们一致认为这些一度离开的人们必然会反扑,他们必须尽快恢复建设。于是,他们开始了着手接触那些心智遭到极大影响,开始变得低能的人群,试图利用这些人群重启建设。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造成这一切的人终于在城市一个远离争端的边缘区域找到了他的发小。由于修为不差的原因,虽然此刻其看起来失魂落魄,但物质生活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些地方。如此世界不正是你大展身手的好地方,你怎么会出现在决策圈以外这么远的地方?” 依靠把别人影响为子个体的能力,他的这个发小可以很快掌控一切,同化控制一切。但此刻其却窝在这种地方,什么都不干。 “一切都解体了,还有什么意义。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群用前人创造胡作非为的野蛮人。你是对的,我不该对未来抱有那么好的幻想。” 看起来这个母体的精神状态确实问题不小。 “干嘛这么沮丧。福祸相依,万一在结构性调整之后,一切再次飞跃性发展,超乎你的想象呢?”始作俑者非常乐观。 “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暴饮暴食但动作迟缓之人此时完全只有嘴在动,却好像积累高压的火山: “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 局势有点僵,看起来剑拔弩张。但始作俑者并没有什么感觉。 “是我。” 火山并没有爆发,反而彻底蔫了下去。 始作俑者的强度此时早已压制所有人。这个人也不例外。冲突在爆发前终止了。 始作俑者还颇感惊讶,不过这并不影响他。 “我还觉得你会在这种局面下大展身手,作出你的选择,结果你什么都没做啊。你这么沉迷于原先的一切,那何不与穿过星门的那群重建着一起走呢。” “因为他们也是一群一无所知的极端主义者。这两群人身上没有一丝原先一切身上有价值的东西。一切都已经完全失控了。我的改变也没法让一切回归正轨。” 说到这里,这人突然抬起头来:“只有你可以……你可以抹杀刚刚过去的一切,让一切重回正轨。你到底对哪里不满意,何必如此呢?完全没有必要……” 这人眼神中的恳切让人感觉相当不好拒绝。这个母体对美好新世界的向往显然深入骨髓。 “何必这么消沉,我可是按照你的设想重铸了整个世界啊。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近在咫尺,这么消沉还怎么当好你的观察者啊。” 母体有点不太理解这话。自从其释放了几乎所有子个体之后,其各种方面都比过去弱太多了。 这话其实很好理解。被鬼城影响的人一个都没有消失,不过是进入了各自的无垠幻界之中,进入了一种特定的世界线之中。这些世界线都是被观测者,都是可以用来设计一个新的世界。 至于最原本的世界被抽出他们绝大多数的人口,遭遇了重大的破坏,哪个不是呢?哪个世界的人口够多,多到一切都可以轻易运作? 相比之下,最原先的世界线反而离恢复更近一些。 这些试图奴役精神出现大问题开始变得沉默的大群人的人们的照料者们的工作出现了初步进展。意识之海逐渐从吵嚷中安静下来,几乎完全没有行动力的大批人们逐渐完成了初步的复健,开始可以从事各种复杂工作。 他们一直以为他们成功了,直到他们发现他们制定的各种条例事实上受到了完全的无视。等到他们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一切早就晚了。 意识之海铸造了全新的社会结构。他们直接架空了人类互相协同用的权力架构,只听意识之海中的波浪与回声决定行为模式。他们整体的修炼水平由于知识储量的高度扩容与因此导致的悟性共享快速拔升,一切运行得井然有序。 在这个没有异议的世界中,这群人们原本生活得很好。直到第一次意识之海的人口爆炸性增长开始之后。 意识之海导致的人口暴涨非常夸张,虽然意识之海的内部协调能力很强,但随着人口数量的溢出,整体效率反而开始下降,意识之海内又变得吵闹,原本平静清晰下来的海洋又变得混乱起来。 就连绝大多数个体都属于沉默寡言的执行端的意识之海也出现了乱七八糟的内部问题。问题就像幽灵一样,总是纠缠在人们身边。 人类的生理结构总体而言还是不怎么适应意识之海。 意识之海只不过是一个怪物而已。这个令那母体绝望的未来并没有持续很久。从前自星门那端再次归来的人们带着全新的发现返回了这个世界。 朝闻道 在提取资料设计法阵准备重铸整个星球的时候,离开原本星球的那一批人们很快从各种参数中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发现他们的星球测出来的各种参数都是有明显误差的,并且在仔细研究之后,他们发现这个星球上的参数才是广泛而正确的那种,他们的星球有很大问题。 他们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们所离开的那个世界是一个人工世界。他们原先的一切都是复制品。 这是一个惊天的大发现。在如此发现的影响下,他们加快了设计法阵的速度,很快让光弧扫过星球表面,使一个略小一点的星球转眼之间变成了和他们原先星球一模一样的世界。 按理来说,被复制出来的人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没有理由相信他们,内部斗争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实际上并没有。更高精密度的天文学给他们做了证,这个复制出来的世界里的人们很快通过星门开始返回原本的世界。 这次的这批人成功掌控了内部出现问题的意识之海,没有栽倒在同样的地方。没有经历大面积缩水的前代世界确实有配得上那母体那么伤心的实力。 多余的细节不必再提,在新的主流呼声的影响下,他们开始研究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复制品的。 要追溯这个,那时间可就长了。 恶趣味的收集员听了那人的丧气话,就像所有的恶魔一般刻意侵蚀向可怜人的真诚。那个人以以无能为代价,换来了全知。 这个无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无能。真正的折磨需要正好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才能最有效。 这个奇特的书读起来甚至不需要认字,其上记载着他见过或没见过的几乎一切。但这书有一个巨大的缺点,上面的描述极其笼统,只说好处,却从来不谈怎么做。 这个年轻人在拿到书之后迟迟没有等来如那人说的一样的代价,书读的相当魂不守舍。 在别人眼里他是世外高人,而他自己却知道,他只是个知道一切有解,却完全不清楚该怎么去做的人。 这书他不知算诅咒还是算福祸相依的宝物,不知究竟该不该传下去,面对失魂落魄,跪倒在面前求他救人的人,他心中只有无尽的迷茫。 “你根本不信我说的话,又如何来求我救人?” 被视作世外高人的他握紧拳头,求人者哪敢吭声。沉默良久,只敢继续重复之前的话:“求大师不论如何救救我们全村人的性命,不论要什么代价……” 这求救者完全和他曾经的悲哀一样,感知着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他此时才是心在滴血的那个。 “任何代价……好,我可以去出手一战,但不论如何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与之相对的。” 那人抬手将其换来的书直接递给了来求他的人。 “这本「朝闻道」正在历史的长河中寻求其有缘之人。这本「朝闻道」在无缘之人手上,不过是一本可以让阅读者对一切一知半解的简述,而在真正的有缘人手中,其却可令其无所不知。我们一命换一命,我要你带着这本书寻遍天下,将其传承下去,传给最终与之有缘之人。” 那求人者自然千恩万谢,但这给出书的人心上的血却丝毫不停。 哪有什么有缘之人。这所谓的「朝闻道」还可以叫一个更加贴切的名字,「真理」。虽然可以解答一切问题,却永远只能让人一知半解的折磨来源。这只是一本给人虚假希望,使之更感觉自己生活在悲哀之中的折磨。 自称自己完全没本事的高人如约前往他们的村子,去那要求他们限期交出那高人,否则就屠村的恶人的包围圈之中。 在那些真正活在修炼之路上的人们眼中,他们这些挣扎求生之人完全就是蝼蚁,连被压榨的价值都没有,因此恶人竟当真守信离开了。村里本就四处流浪的人们很快聚起来开会,当天就决定赶紧打包离开这是非之地。 拿着这本书,出去找到人的那人彻夜难眠,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摸着夜色,离开了村子。 那高人曾常驻于此,给他们的农业知识启蒙带来了极其重大的作用。在之前,由于学阀的有意为之,一路传承的他们却成了蛮人,拿到种子都没田可种。 现在,这本书留在他们手里绝对还是有用的。针对具体的事物,这本书可以给出不够详尽但极有价值的答案,有了这本书,他们绝对是可以最终稳定下来的。 但这有什么意义?多出一个势力,与那群学阀相斗,然后让自己的后代在夜郎自大下走向必然的灭亡? 他从书中得到了答案,书中的答案支持着他离开了村子。 人是活的,不同,也没有多大不同。书中告诉了他该怎么去找能够从中获得更多天命之人。 这书并不会直接回答任何问题。不过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心中怀着问题随意翻动这本书,书自会根据其已知的东西引导其想法,最终构造出一个答案。 至于做法,他的做法很简单,将这书送给一个就近的学阀。 不过尽管他是来献宝的,学阀接见他的管理者却完全不相信这么一本书会出现在真的毫无出身的人手上。 “你说你出自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聚落,可却能缺乏直接接触地几乎凭空翻书?我也不打算为难你,可你不说实话,我很难办啊。” 这带书来献之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而且在路上这书的影响下早已视死如归,此时完全没有普通人的恐惧,说话依然平淡: “我没必要说谎。我等什么都没要,要怎么处置也完全交与阁下,这书去向如何全凭其与何人有缘,不过是为了了故人的遗愿。纵使在此杀了我也死而无憾。” 看起来确实像是因魔书着了魔一般的样子,管理者因此来了兴致。 “好小子。这本书叫什么?” “「朝闻道」。” 岔路 学阀对不是他们抢来而是别人主动奉上的东西充满怀疑。那人也因此被扣在了此地。甚至书都还在他自己手中。 由于期待值并不高,他也不当回事,在被扣押的时间里,他不顾外面的事,一直在看那本书。 “那书绝对是有问题的。哪有普通草民能有半点修为,但凡有点修为的都早去鱼肉百姓了。此人断不可信。” 被问及意见的那人立场非常鲜明。 绝大多数人都是文盲,此事若谈起来,也确实可疑。只是观察数天,他们也没能从沉溺书中的人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一直这么扣着也不是办法。那管理者抬头自语:“说起来的话,那些要用时可能要付出代价的法宝确实也有。不过一般来说,转嫁危机不是什么简单之事。你觉得此人应该如何处理?” 受问者假装思考,实际上心中早有答案。 “此事确实有办法解决。这边不正有一个探索突然出现的巨型盗洞的任务吗?此任务中正好有一个和您儿子抢首位名额之人,这书若有隐患,不如先给此人。没出事您就是他的恩人,出了事就正好借刀杀人之后再把这书当税上交本部,危机转嫁完之后这书的来源也就洗干净了,再有事就说是现今已死之人按规矩上交的战利品,来源合规,怎么说也不至于扯到我们的失职。” 这不要脸的做法深得那管理者之心。于是那人的羁押就此结束,在那个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那本书终于被接受了。 “怎么着,刚开始说来献宝,此时又开始不舍?” 见其反应,那人临了还再次试探。 “我说过,这东西自有其诅咒在,其中的真理是有价的。” 这人无所畏惧,不卑不亢,仍坐在那里不当回事。 如此态度自是让领命来的人皱眉。这样的话试探可以说毫无进展。 “那你就自由了。天黑之前赶紧离开我们的地界。你准备去哪?我领了命,可以送你一程。” 那被关押之人歪头想想,边回忆边描述:“去一个不小的洞窟。嗯……就是那种明明看起来岩壁工整,工程量一看就不小,但却没有一条被踩出来的路的一个洞窟。基本上就在一个有传说的遗迹附近。这附近有什么有历史传说的地方吗?” 这人说得很普通,却令打算跟踪他的人出一身冷汗。这描述的地点正和他们准备派小队调查的异常点一模一样,这个人在模糊与清晰之间找到了一个让他拿不定主意的点。 “那不行。有传说的地方都在势力范围内包着。不能送到那。我顶多给你送到附近,后面你要怎么走随你。但是你个流离失所的草民,不回去找自己的大部队,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那人丝毫不在意此人的态度,只是毫不关心地站起身来。 “看了那种书,就没法回到过去的生活了。谁看都一样,就算没变成赌徒,也得求生欲淡泊。与其回去再和身上的锁链互动,倒不如出去走走,看看预言中的东西。别磨蹭了,走。” 他们所要探索的异常区域自然不是普通的有人挖盗洞之类的。不会有被那样形容的盗洞的。 通过寻找他们的复制来源,他们找到了这么一个与他们现行结构截然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好像还早,根本没有一点与他们相似的地方。 不过这样的结论不能说毫无价值。还是有不少科考队成功组成,开始在这个土着世界中寻找过去遗失法术,以为他们的探索事业尽一份力。那个异常的结构自然是出自于此。 第二天,由新一代候选者组成的调查小组前往指定地点寻找,却无功而返。他们根本找不到那个巨大的洞窟入口。 管理者觉得此事非常蹊跷,又叫来了那个人商讨此事。然而今天那个人却好像哪里不对,畏畏缩缩。 “怎么,跟踪任务失败了?” 管理者瞬间就猜到了。 “不能说完全失败……”那个人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提起。 “尽管说。不靠谱的事我听多了。那么大个洞窟一大群人找不到,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靠不住?” “有。”那人此时却不假思索补上。 “我一直在指使的那个实力最强的部下跟丢了。跟丢的地方正是那个洞窟应该在的山附近。那个人出去以后几乎是直接靠近指定山区,转眼间就消失了,毫无征兆。” 研究人员们及时发现了此地人的反应,让山上一整片区域都从视野里消失了。如果没有在那本书上下过功夫,能在那片区域找到入口之人屈指可数。 那个人盯着书看了数天,终于是跨过糟糕的基础,进入了目标区域。 同样的过程给到得到书的候选人之一,就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了。 夜幕降临,有一人违反了宵禁,却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离开了结界。管理者提前有所猜想,直接进入其房间,将被子一掀,瞬间便破了其突飞猛进的障眼法。 不同的人对「朝闻道」会有不同的问题,也会得到截然不同的交易内容。 尽管最后推出来结果大概率是对他儿子的前程而言是好事,但这管理者却仍旧紧锁眉头。 那得书之人对自己的前程再次迷茫,虽然基本上从心底里退出了他们原有的赛道,但却毫无疑问变成了一个行为难以被预测的危险的疯子。 这书带有非常明显的引导性。同样是一个问题,那个毫无基础的普通人问及世界的真假与意义,得到的是一个假的的答案以及寻找来自另一个虚假世界的外人的简易识别方法,而基础很好的人得到的答案却是怎么做能够飞跃过大段历史时期,走向一个更符合他们从小到大听的那种宣言的方法。 当然,书上会描述的东西是那种完全一知半解的,是没有最实际的做法的。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这书会引导向另外的方向,比如某种架构的脆弱点所在的位置,如何打击可以导致架构的快速解体。 另一条路 之前那样的危机几乎导致所有人被取代,但石碑上的时间却依旧还差很多。这样的事件导致那石碑的警醒作用因此暴跌至近乎清零。这世界的发展走向就此摆脱了一层枷锁,预知法术的神话色彩因此再次被抹去。 之前出现过一个可以删除世界线并带着自己的记忆回到过去的试炼者。其成名之战也是重创预知法术的神话色彩的一战。在那一战中,他毫无任何特别操作地直接削断了一个用预知法术常年闪避完全叠满的对手。 他那刀甚至根本不快,可对方就是没有躲过,就好像那些神话般的闪避都是假的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借机彻底踢翻了预知法术的神话,而是借此为自己蒙上一层神话色彩。 说来他做的事也简单。预知中所呈现的画面是一定会发生的事,那么如果对方真能躲过他的攻击,那应该很早之前就在行为上出现明显分叉,而他的抹除世界线的力量却刚好克制这种方法。他实打实地在世界线中没有砍中对手,而让对手提前看到了大段战斗过程,而在对方盯着那一段预知的时候,他却不留任何余地地删除了之后会发生的一切,直接改变了整个预知中会出现的内容。 以预知内容一定会发生为宗旨的人们如何才能对抗可以改变预言内容的对手。虽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此事所意味着的东西很简单。掌握预知法术的人群也许可以触摸到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力量与世界,但他们毫无疑问就只是一些特别一点的普通存在因素而已。就像虽然大脑被锁在一片区域内,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够到处流的血或者可以穿过体内各种屏障的白细胞就会高出大脑一等。就算白细胞如果失控可能会带来巨大的危害。 到此,就该进入到另外观测角度的世界了。 人或许会妥协,或许会认命,但他们不论作出怎样的选择,所让他们作出判断的终究是他们所接收的信息处理后的结果。如果往最初的原料阶段扔进不该加入的东西,那么整个系统就会出问题。 学阀们所掌握的一整个科技树分支倒不见得本身有多大优势,只优势于与大部分人形成共生合作,拥有最完整的体系。刚刚萌芽的一切不论潜力如何,要是数值跟不上,那就是会后继无人,被更加完整的战争机器无情地碾过,飘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也是来考古的人们所遇到最大的阻碍,是他们初入的认知森林中暗处最危险的野兽的危险之处。 自认为更具有绝对优势的自诩未来人们用着先进的设备隐藏自己,丝毫不觉得他们可能在这里需要警戒什么。毫无疑问,他们很快就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在有关部门不屑地拒绝加强安保的措施之后,多个在册的考古队连续数月中断返程报备。并且累计数字还在不断攀升。 一开始,当局人们还觉得这是某种私吞文物的行为,甚至起草要求立法抑制文物流通,以抑制社会地位买卖的恶劣行为,但很快,高级调查局找上了门来。 那些没有报备返程而被定义为文物贩子的团体的家属没有一家有联系到过那些被通缉的人。从概率来讲,怎么说也该有几家会有家属被接走,但一个都没有。 当局黑色产业链的辩驳被快速否决,一向不被重视的那边的事件在数个月有不知多少队考古队惨遭毒手之后终于被重视起来。而事情拖到这个时间段,相关势力早已野蛮生长起来。 大量依靠某些之前从未听过的魔道书籍立足,快速整出自己的独立供应链并且自给自足的势力此时早已大幅壮大势力,并且已经可以在正面战场上与那些传统的修炼学阀们对抗。 人们绝不该以自己的经验去妄自评价任何一个走其他路径的对手。在认知的领域的一片漆黑中,对手能干成自己的一番事业,总有自己足以引以为傲的什么。 这个与他们走在完全不同路径上的所谓过去并不见得赢不过各种面板全面具有优势的未来。要说为什么,因为这个过去接触过他们正在寻找的更加接近原世界一层的某些人,因为他们让那么多考古人员死于非命,最后却还在为自己辩护,因为这个过去未来实际上相差并不遥远,实际上双方从各种方面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在这种基础上傲慢,本就是自寻死路。 总之,后续加强戒备的小股调查队就像扔进嘴里的肉,一去不返,更大规模的合成人研究设施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彻底失联。自认为先进的一方在双方法术威力实际上没有产生多么明显的质变等诸多原因的影响下,这些曾经还高傲的一方此刻却几乎完全是给别人逆向一些可用法术用的工具人。 按照他们的在册记录来看,接下来的走向大概率是会走向各种实力极大膨胀的试炼者们把原先的架构撕的粉碎,之后再爆发那次妖兽的意志整合事件,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外部活动的人们团灭,只剩折叠起来隐藏了自身所在的流亡帝国势力依靠国师的引领成为人类之光,重建人类的社会。 未来人们清楚曾经发生了什么,因此也懒得再横生事端,开始准备等待出事的时候再作打算,趁着那段时间再进行考古。 这样的决策无疑还是没有放下他们曾经的那份骄傲。他们还是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放对。 朝闻道作为一种存在于各种分支传说中的魔道祖师级别的书,在其引导下,整个人类的观念结构都被快速影响,原先的那次末日完全没有到来,甚至时间都过了,却连一点兆头都没有。 从一开始,能够利用朝闻道获取一切知识的有缘人就不存在。而反过来说,就是其实这样的有缘人太多了。更多的人接触这本书,就会有更多未曾设想的知识向人类伸出援手。 这个世界开始走向另外的发展道路,专注于寻找提升这本书利用效率的方式。 砖块 实际上这不就又是一个把知识当矿挖的文明。这样的文明进步神速,发展速度哪里是一路在挫折中摸爬滚打的人们跟得上的。在观察方无比的羡慕中,这个世界完全没有按照历史走,飞速越过了数个时代。 飞速发展至今,围绕那本书的全方面加速发展已经让原本的世界彻底摆脱了原先发展速度慢到令人绝望的时代。如今,他们已经把那本书复制发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那令人入魔的书已经变成了每个人改变自身社会地位几乎唯一的倚仗。 魔道典籍没有杀死被冲击得风雨飘摇的流派。正相反,为了扩宽赛道,好让自己最终能有更大的机会出人头地,在这片全新的土壤中,各种各样甚至已经失传的东西都被刨出来,让各种各样本应已经失传的东西就这么重见天日,从堵后人路的固化内战中得以解放。 这样的飞速发展让一直看着他们的世界如何自处。他们拼了老命地与源源不断的阻碍因素对抗,在各种各样的流血冲突之中付出了多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雕刻歌颂的一切竟被如此野蛮敌意的世界轻易反超,这让人如何才咽得下这口气。 如此的压力导致在外观察的那个世界内部的大量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连续召开多次大会都无法起到实际效果。各种私人武装暗中操作,在对手最虚弱的时候都没讨到好的他们此时却打算出发去抢一本那种书回来。 如此引火上身之举自然有大批的人反对,但他们的整体架构却决定了他们没法通过条条框框来阻止这场可能让他们失去自己安身的世界的灾难。 只要有一方就此出发,踏出了第一步,那么别人就会失去选择权。这种灾难可能最后会害死所有人。 但他们整个世界却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威望来最终拍板,保卫他们的世界。灾难近在咫尺,欲望正将他们拖入深渊,却没有一个人能踩下刹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一次次摔倒在同一个地方,即使再往前走一步就是一切的终结也死性不改。 一直让他们进步缓慢的幽灵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松手的意思,正在他们的命运之后嘲讽他们的低能。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在最后时刻有了壮士断腕的觉悟。新的法条明确违反他们一直以来观念却公然推出,一直在框架内合法相斗的各个势力之间直接的兼并战争合法了。 这个意思很简单。普通人去强到这书没用,大势力才有能力发挥其潜力,而花大价钱去抢书的人又难以在兼并战争中取得优势,就算拿到了,也是给别人做嫁衣。这种情况会侧面抑制蠢蠢欲动的各方做傻事。 如此壮士断腕,却并没有吓住某些赌徒。城里城外都打成一锅粥了,却依然不能阻止某些不惜给别人做嫁衣的一方送队伍去了那个世界。 他们也做好了相应的觉悟,但事情依旧没有如他们设想的那样发展。 突击小队趁着夜色穿越隐蔽星门,却并没有走进黑暗中,而是站在了火光冲天的一片残垣断壁之前。 这个靠魔道典籍快速发展的世界的权力非常集中,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乱子。社会一直很稳定。飞速发展带给所有人一个幻觉,就是他们生活在与仅仅几十年前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时代,一切常识都已经变化,腐朽的一切观点都早已不再适应这个世界。黄金时代的滤镜架在每个人的眼前。 这个世界的人类无一活口。他们与星门那端的世界也已经失去了联系。 说到底,让他们的社会得以飞速发展的不过是某个再也没有降临过的神一般的世界中的一个人随意给出的东西。同样作用的东西,有些造诣的预知者都可以轻易制造。 突击队完全失联的消息传回去,又一次作出巨大牺牲却又一次什么都没能做到的人们心如死灰。整个社会都被悲观笼罩。 任何东西持续时间长了都要失效。等了不知多久都没等来外部入侵的人们很快恢复了精神,很快重新组织起各种组织,又开始他们的复苏过程。 人们总会走向一样的道路。不过也不尽然。不同的历史时代,不同的社会决策环境,会制造截然不同的结果。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愿意研究那个世界是为什么走向快速灭亡的,而不是如同过去一样,真气潮汐一停就被打回原始人,开始大量遗失技术,真气潮汐一复原,他们就从头开始,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内斗,好了伤疤忘了疼。 “笑话。要是能够导致巨大灾难的人有那么多,那那些一轮轮的灭亡怎么说?都全面瓦解了,你可别跟我说是有人在一直隐藏啊。”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让另一人不知怎么回他。 就像普通人类的武器一直在进步,一直在变得可以更轻易地杀死最强壮的猛兽,但这并不影响人类本身还是极度脆弱,还是可以被秒。 这种东西不能用完全同理的方式套用在其他的认知系统里,但其实差不了多少。潜能归潜能,打天下的大将苗子一个村里可能就能集齐,但这并不影响这些村里生活的人们平凡地生活一辈子。 现实与虚拟如何界定?对一般人来说,难以克服,改变不了到最后基本上只能认命的就是现实,可以轻易克服改变的就是没有意义的虚假。 如此一来,潜能,天赋就是假的。在资源不足的人那里,有用的天赋就那么几种,而在生活的较为宽裕的人那边,怎么样的天赋都可能派上用场,都可能力挽狂澜。 在物质极度丰富,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造出来的世界,这样的情况还能持续吗? 很可惜,还是能。前人总能给维持自己的特殊性找到全新的砖块,或者说找不到全新砖块的人就会被挤下原先的舞台,空出空间,让更多的人取得其原本拥有的地位。 噩梦还是没有结束。 主世界 真正的主世界在强度方面客观地俯视着所有分支,却实际上并没有多么看不起这些发展迟滞,各种方面都卡在不该卡的地方的分支。主世界中甚至特别把他们的各种成就罗列出来,供人们参观,弘扬其中的精神。 不过弘扬归弘扬,你不能说没有效果,只是弘扬这些有的没的对于真正触摸到了前人挡路的隐形石砖的人们作用还是有限。 于人来说,千病万病,归根结底多是穷病,若不是生活驱使,四处奔波,谁会轻易惹上疑难杂症。同样的东西一样适用于主世界中的遗留势力。 主世界的新正统没有如其他世界那般在各种各样的变革中风雨飘摇。新正统循序渐进地收回了国防依赖,利用其崭新的思路切断了各个宗派势力的利益链条,使得过度扩张的各宗派迅速迎来经济层面的全面瓦解。接下去的正统不过顺水推舟,原本庞大的内忧便迅速崩解得不成气候。 现在,主世界发展至今,原本动辄整个村子都谎称传说中最强者出现灭村的惨案逐渐销声匿迹,整个大局看起来都稳定下来,只剩下不成气候的遗老势力依然在合法的边缘苟延残喘。 什么宏图大业,这些曾经的各门各派早已与之无缘。这些曾经鱼肉乡里的旧势力现在办个保安公司都为资金链发愁。 “那些本来就在头顶的宗派们倒是发达了,靠着那些不干净的前现在躺着就把钱挣了。搞搞投资,躺着就有大批的钱入账。” 明明是在休息,那些前几代还能和宗派本部叫叫板的小门派继任者却完全静不下心来。在他们的门派历史中,那时意气风发的他们离崛起与那些宗派平起平坐不过一步之遥,现在倒好,现在已经没人相信他们的潜力,公司的利润空间被一步步压缩,都快跑不赢社保要求了。 “害,什么时候没人崛起。你今天能坐在这为公司的发展发愁,已经算很不错了。不要总跟过去比,要是换个没传承的人家,想发愁还没人买账呢。” 旁边的人不怎么像样地安慰人,就收入水平来说其实在理。 “那是买的发愁吗?那是买的我的头发!各种各样的小门派传承撑不下去兼并多少个了,没有献祭我这一头的秀发,我们又如何走到今天。” 很显然,说话者的头发不甚茂盛。 “知足。要发展总得吃苦的嘛。那些大宗派一个个开个景点,躺着挣钱,近些年不也被钝刀子割肉,逐步削弱。躺着挣钱的总归是不被待见的。今年不就又推出那类似推恩令的一出,对于遗产继承的法律各种修改。复兴的可能性可还在呢。” 头发不太多的那人哼一声,没什么好气:“那还用说。要不是有这层在,我才懒得费这么大劲亲自经营。” 正统大力造势,随后迅速切掉骗补的低质量分叉,修剪枝叶,确保整体的茁壮成长,主世界的园丁们清楚人身上的力量再强都不得不依附于人类这类靠不住的载体,于是投身于更强大的力量,最终发展得配得上主世界的威名。 各宗各派的发展不再如过去那般反噬严重,虽然整体社会地位大幅下跌,被按在了地上,可整体却是脱离了严重的内乱,成功从倒退的反噬中恢复了过来,踏入了稳定阶段。 持续把发展方向钉在个人实力上可不是好兆头。压得过紧了,总会因各种问题导致整体退步。现如今,虽然看起来各宗派经营自己的古迹,整个宗派再也找不出一个威震四海的绝世高手,却不见得是件坏事。 各个宗派们对继承法的修改并没有一致性反对。相反,其中的大多数宗派后裔甚至还认可这算一种保护。 按照之前的继承法,宗派内部总是出现各种恶性事件,经常上社会新闻,而继承法变更之后,往常大量的拖油瓶就少了很多。 在旧时代,这些大势力的家族分支总会欺压百姓,就有一部分继承的原因。分出去的分支没有直接拿到多少钱,却又自己可以用来鱼肉乡里的身份在,想要过上之前一般的日子,就会有很多人受苦。 时代前进,大势力还是会有大量后代。近亲还好,随着血缘的疏远,各种恶性事件就会频发,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搞出各种各样的乱子。 现在继承法变了,市场上一下就多了很多投资者。不止多了很多投资者,原本很多导致问题的原因也因此消除,上新闻的恶性事件一下少了很多。 不过当然,不是每个继承者都会变成积极的投资者。大多数继承者还是乐于边吃利息边买房,脱离完全顶层的生活,变成没什么后代的普通有钱人家。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他们。 “恕我直言,这么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继承人的顾问忧心忡忡,非常直接地表示了对对方如此没有梦想行为的担忧。 “为什么不行?投资什么的都是有风险的。我自知没有本事,可不想和他们一样投资败光家产。” “如果忙倒也罢了。那些骗子就算想来也找不到人,重心自会偏移到别处。如果天天闲在家,高明的骗子可是让人防不胜防。” 那继承人听了相当泄气:“这么有钱还没法安逸生活,还得找事干,那有钱有什么用?” 顾问当然是有他自己的办法的,只是还是有点不好说出口。 于是他就没再说出口。这继承人的其中一个兄弟此时刚好找上门来,直接推门而入。 “不想干活,却少一个减少接触的理由?这事好办,我可以给你个闲职,你只要待我附近,在必要的时候协助我一下就好。” 虽然但是,这行为属于是私闯民宅。可他那兄弟却毫不在乎:“谁让你不换锁芯。不换钥匙就是通用的。你当我为什么来,你这不长心的果然没换。跟我干,你自己我还是不放心。” 新与旧 主世界作为发展得最好的世界,没有理由产能会低于那些发达到制造业凋敝的分支。那些子世界都发达到近乎无所不能,主世界自然也不可能相比而言更弱。 但无所不能的世界,怎样的产业才能在其中立足?除非限制知识传播,再搞什么学阀一套,否则需求看起来几乎难以流转。 不过这样就未免太小看主世界了。虽然主世界的正统也不清楚世界究竟该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不会再搞学阀的那一套。 在讨论问题前,最先需要做到的事不是梳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该先做的应该是把那些比较想当然的蠢问题剥离开来。比如说学阀。没有学阀的存在,知识肆意传播,需求就难以维系的说法即使在无所不能的世界也不成立。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认知之海无穷无尽,一切发展至今,早已没有任何个人能当上全能王。毕竟老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 既然过深的专业知识需要太多时间成本,社会想发展人们不能长期沉浸在这种重复学习中,那需求就是客观存在的。单个人类所能有限,人群就可以延续他们一直以来分工协作,共同运转的生活方式,一起在新的领域整新的幺蛾子。 既然知识之海对任何单个人来说都太过深不见底,那么很自然,正统也不会想着依靠自己来完全指引一切运转。毕竟外行指挥内行不论在哪里都是大忌。于是一切自然而然地走向了更正常的状态。 掌握大权的正统不胡闹,钻研着自己需要明白的专业知识,在上稍作引导,于是成功地在如何侧面使得专业人士可以更容易地生根发芽,为发展作出贡献上有所突破。 行业补贴总会吸引来大批大批没本事却精通骗补的人,效率不可谓不低。但只要补贴的方向没那么大问题,总归还是有真在干的人在乱象之中真正寻求发展的。这样的话,即使效率很低,遍地长满了杂草,总归还是能发芽的。 发芽之后就好办了。等真正有本事的人站稳脚跟,骗补的人跟不上发展,标准一发布,补贴一断,不合格的就会被大批大批刷下去,还真正能干成事的那部分人一片可以迅速发展的净土。 低效,但效率比外行指挥内行,结果弄出一堆维新派的四不像要好用扎实多了。 说来说去,这些和现在躺着挣钱的宗派的关系都不是很大。现在这些宗派们更头疼的应该是产权切的七零八落,漫天乱飞,各种他们的产业都被到处乱赔,整体势力正在飞速缩水。 说到底,宗派开局其实就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他们过去发挥得好的专业拿到现在几乎毛用没有,巨大的延续危机正在压迫几乎所有步入新时代的宗派,各种各样在新时代中磨砺出来的怪物和他们竞争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再这么继续下去,各个宗派私家的保留景点就要被买去变成国家公园了。 各个宗派的继承人们心里都很明白。正统此法的意思就是能者得之,在指定的合法框架内,正统在引得他们互相竞争,斗智斗勇,最后在他们相对应客户的用脚投票中为一切定下胜负,以此推进各个方面各自走向一个更健康的发展方向。 毕竟发展的健康实际上比完全的前进更加重要。双方都得准备好了才能更好地走向下一步。 不论怎样,现在的整体局势就是宗派内的人们大多没法和那些已经占据优势的几乎任何同行竞争,各个宗派从各种方面快速缩水几乎不可避免。 环境变了,旧时代的残党要是不干活,新时代也没他们的立足之地。作为一种清算旧势力的方式,算是相当温柔的了。 说完挣扎中的旧势力,就该说新兴的新势力了。 旧时代通过让人们不敢多嘴来稳定局势,新时代自然不是这么干的。新时代通过有计划地撒钱来提供成长的土壤,通过让更加专业的人全副心血投入建设,组织起了相对更加高效的结构。 不过也说了,是相对。作为拥有无所不能潜力的世界,他们整体的效率却并不怎么样。让有专业知识的专业人员自己发展就是有这样的漏洞,他们懂技术,能优化法术,能造出更加惊人的产品,却并不懂除此之外的上下游。这种情况他们就会套用非常表层的架构,带大量的糟粕入场。 不过当领导当多了,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也不是当初的专业人员了。这些一开始想法就不同的专业人士们与旧产业里的人们思想完全不在一起,纵使旧产业们也有手下留情,但依旧不影响这些曾经被他们狠坑的人们记仇。 发达起来,富裕起来之后,这些新势力第一反应就是把坑他们的老产业一锅端掉。 运输产业是很老的产业了,过去,由于运输产业与各个宗派狼狈为奸,因此发展的一直不错,现在宗派失去原有地位与作用,但新产业的发展也没到阶段,因此运输产业仍旧发展得不错,非常忘乎所以,利润空间相当宽,到如今曾经的保护伞都不放在眼里了。 也因为这个,宗派的一部分继承人也不再把老伙计当自己人,开始和新势力联合起来,准备不知不觉彻底把运输业挤压踩死。 按照计划,这些新势力像彻底摧毁的行业挺不少,想要赢需要不少加盟和投资,这也是这些拼了一辈子的人们乐意让初出茅庐的宗派继承人加入的原因。 加入归加入,毕竟两个年轻人比较弱势,虽然作为投资人有分收益的权力,但总体在决策时还是十分弱势。 这就体现出拿着钥匙闯没换锁芯的弟弟家的那位决策的高明之处了。 “我们堂堂过去打出来的主要宗派,过去不过是没有加入安全保障行业,真要用起来,你们不会觉得我们刚出门就会比那些所谓的安保公司要差?” 他和这个弟弟的关系好是他自己培养来的。他这兄弟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虽然实力比他差点有点自闭,但就气势这一块,谈判桌上他可是定海神针。 融合 自认颇有资历的一些在补贴中崛起的巨头们自认为自己资历不浅,其中不少人不怎么看得起这些分宗派遗产的继承人。这也是那个吃软不吃硬者在会上直接和人对刚起来的原因之一。 诚然,任何人都不该被看不起。毕竟这些正在谋划对抗的人们虽然颇有资历,社会地位和积累的财富也相当有说服力,但他们却从未证明过自己的繁荣经得起对抗的考验。 在这件事情上,年轻是相对的。商战不是上下端口合力绞杀,斗智斗勇,不是什么在抽象范围内比拼的东西。大半夜纠集人手闯公司抢公章才是正经商战。在这件事上,是手握财富后记不得自己正身的人太年轻了。 本来这些巨头们以为他们会遇到运输行业的绞杀,都已经准备好用钱各种抽取人才,引发内讧,一步步绞杀对手的戏码了,但对方却完全不讲武德。 他们宣称划时代的新作品甚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就运出去了。运输这方面的人们好像根本不在乎这种能够改变整个制造业和物流产业的打印机何去何从,他们的前进之路竟畅通无阻。 正当他们疑惑他们是不是一直在与空气斗智斗勇的时候,突发事件却突然挥出当头一棒。 未知的大规模异常扰动导致一些相关的法术出现了严重问题。打印机原本的生成公式出错,在全国范围内引发多场特大火灾。特别研究院的表面天文望远镜实则和星门一样的传送装置涌出乱流,实验室随之紧急关闭。一连串的社会事件突然把这划时代的新产品逼得不得不强制召回。 几个只对自己的专业比较了解的巨头哪里懂得这严重的扰动是因为什么。聚在一起紧急讨论好几天,都只能确定这是来自他们星球内部的乱流导致的。 几个巨头从预判失败到一脸茫然,再到现在的焦头烂额,几乎完全毫无作为。 也正是这个契机,促进了旧势力与新势力的融合变化。 世人们实际上此时都暗中观察着这场对抗,不出手的正统也正在等待时代的钟摆给出答案。 运输业对他们来说必要性不大,但由于该行业惯有并且势力庞大,这遗留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高高在上的正统可以强行推动运输变革,但却并没有。 原因再简单不过,如果正统从一开始就扶着新势力前进,而不是让他们自己去发展,那么到了最后,他们的发展潜力也会极大折损。 高高在上的正统此刻更像是盯着晴雨表,等待这些新势力可以自发解决面前的困难,打一场胜仗,让世人们借事件彻底克服对历史上旧势力压制性的习惯,而不是停留在旧贵族只有新皇室能打倒的想法中。 老子在典籍中提倡无为而治。这里的无为当然不是摆烂,当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要随便去做多余的事。隔行如隔山,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让专业人去碰专业事,一切才能发展得更远。毕竟你不能指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人想到的和感觉和一直研究的人一样。 这事放这也实用。在专业这方面,隐忍让利了一辈子的巨头甚至没有听宗派故事长大的新生继承人专业。 “可不是传承的东西能打的一方容易被选为宗派啊。” 这大概也是正统让宗派安稳活下来重要的原因之一。 这继承人已经基本上打探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了。为了抑制传送一类的法术兴起,运输业的其中一派策划了很久交通的倒退计划。 这里说过,这个主世界在各种方面都接近无所不能,只是由于人类这种生物每个个体的认知能力限度都太有限,因此必须社会发展才能驾驭更强大更复杂的力量。 这次的事件也是如此。拥有高额利润的运输公司早就已经培养出新兴的力量,这次的持续性乱流正是他们的研究成果。他们往地下深处布置了一些东西,导致狂暴的乱流始终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样的乱流基本上可以直接砍下科技树上的一整条法术分支,走各种程序都很麻烦,曝光之后发布到媒体上估计都没人信。而且他们要炮轰的是运输业,是很多人不可能摆脱的东西。就算吵的再凶都无济于事。 于是很自然地,整个新势力开始向开始与旧势力宗派部分融合。 不同的方面擅长完全不同的法术。宗派这边传承擅长的法术可就厉害了。他们最擅长解决这种偷偷在他们地盘上造违章建筑的对手了。 时间过去没多久,效果就出来了。严重的地震从某片区域爆发,整个一大片区域几乎坍塌成一片盆地。乱流在那之后不久就立刻消失了,天文望远镜恢复正常的消息提前走漏,优化后的产品也重新上市,本来能拖很久的事件,结果在宗派方面不再完全躺平之后立刻发生了翻转。 这次的出击可谓快准狠。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大批偷偷在区域内巡逻的狂徒们被聚集起来集中消灭,一起葬身于那片人工盆地之中。后续的报告只是提到了一群通缉犯的尸体在坍塌区域被发现。 随后的事情几乎就不必多说了。搜救队从被认为可能引发此次坍塌的非法矿井作业区内找到了某大运输公司的高管,这件事被新闻媒体们这么一串,这墙倒众人推,以前匍匐在宗派脚下分一杯羹的运输业被连续的事件轻易冲垮,人们的运输方式也借机开始迅速变化。 也由于这个事件,正统开始组织加强警备,各种安保公司迎来春天,由大批曾经毫无关系却因为经济问题走向整合的门派们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春天。 这之后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交通方式大改革,导致原本最常用的道路被大面积废弃,交通枢纽在地图上真的变成了一个个点,各种使用率暴跌的交通线开始可以用曾经用不得的方式管制,安保开始能管的住巨大土地上的各种问题了。 后人毕竟是在前人的画作上继续书写。 魔神裁决 整个物流与交通方式的大变革使得治安枢纽化,这是可以预见的。毕竟一条条的路不复存在,其中牵涉的变化可不止一点。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本平常的交通线物流变成了不法分子走私的代名词。交通线这种几个月前还因为流量巨大而难以管控的因素立刻变成了史书上让人没有感觉难以理解的陈述。 新交通的全盘假设成本都赶不上道路维护一年的开销,这种变革甚至不需要循序渐进。 只是表面看起来不需要。 正统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在其他方面还是太心急了。大量曾经的产业硬着陆,正统犯了一个极其低级的错误,给安保公司带来了一个天堂般的春天。 设施都造出来了,一切已经于事无补。正统只能自己吃下这枚苦果,重新领悟什么叫无为而治。 急速扩张的安保公司在接下来十几年内都变得很好贷到款。连锁反应使得各个学院都改变了教育方针,社会氛围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旧宗派势力对于这种事很有发言权。 “全民向战斗力看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因之前事件而提高了在合作中地位的宗派下继承人之一看着调查报告,自言自语。 “好不好兆头也没有办法。就算是完整的宗派势力,恐怕都没法阻止人们扑向这诅咒的印钞机。谁能拒绝这么一个能让银行明知故犯的印钞机呢。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想办法独善其身。” 另一个继承人对于好好研究报告没什么兴趣,但也坐在一边很随便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与之相比,那些生意正好的巨头们聚在一起毫不在乎眼前的危机,根本不管他们,只顾在那里有说有笑。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独善其身实在太简单了。 “作为掌控资源的一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多得是同样的人会使整个联盟的利益不受侵害。只是苦了被他们安在机器上的齿轮们可能要遭殃。” 这年轻人还挺忧国忧民,旁边对他们稍微刮目相看的某个巨头也在此时凑过来。只是开口不是赞赏其忧国忧民,却是说他杞人忧天: “年轻人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那些都不重要。无为而治,总想多掌控什么,总想救这救那,到最后只能导致更多希望被拯救的人们永世不得翻身。” 那并不想看报表的人可听不得人这么说。 “你这话是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啊。要是社会没有演化成这样有大批人的一切都依赖货币维系,以我们即使低谷也绰绰有余的产能,经济危机又怎么会这么致命?” “这怨我们吗?”那人丝毫不把年轻人的火气当回事:“精密高效的仪器经不起敲打。我们按部就班,可正统却把过于气盛的年轻人推上了决策层,结果捅了大篓子,我们有什么办法。本来就不该毫不过渡地砸了那么多公司的饭碗啊。一群废弃产业的公司们还不上贷硬着陆,这也不是我们干的啊。这是我们干的吗?” 那年轻人被毫无责任感的发言炸起身,但在正欲发作的时候却被正看报表的兄弟一手拦住。 “过去的大宗派实际上要为自己管辖范围内的恢复负责,要制衡,他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既然他们无心,何必强拉。更何况,这次的事,也不需要他们帮忙。” 诚然,经济危机不会导致所有产业遭受冲击。那些订单不会下滑,甚至能拿到更多钱的一些产业对危机根本没有感觉,甚至有可能涨工资。在这聚餐的人们很明显不是可以拉拢的对象。这些人除非有内心驱动力,否则,绝不会背叛自己坐的位置。 什么是现实?自己坐在哪,面对什么样的生活,看到什么样的连锁反应,什么就是现实。同一个世界里的人眼里一人一个现实。 酒桌上的人们就这两个年轻人忧国忧民的远大理想敬酒,并且祝他们好运,就此结束了对于此事的关注。 “这种事很难套用以前的经验。经济结构差太多了。” 刚才被按住的人还是心有担忧。 “不麻烦。只是周期会长一点,并没有脱离可控的范围。”那认真看过报告的人放下报告,看样子胸有成竹。 “宗派与之前故事里描述的能力差距巨大,十不存一,真的没问题吗……” 想起之前战损方面的巨大差别,非常信任自己兄弟的人也难抹担忧。 那人也不废话,沙发上一靠,直接问他:“你还记得那个魔神裁决的祭坛吗?” 那人皱眉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复杂:“魔神裁决……天神裁决。那个不是用来悟道的吗?宗派里以前心态陷入困境的人在上面献祭自身修为,以求心法的进步。那东西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用。人们沉迷于诅咒印钞机带来的利益,这不正需要此类裁决来让人们从心魔中解脱?” “逐利而出的可是亿兆生灵,再怎么样也没法在出问题前构建出足够的团体……” 那提出者当然没这么傻。他说的是魔神裁决,和天神裁决虽然用同一个祭坛,但却并不是一码事。 魔神裁决是天神裁决的反用,是因为某个恶性事件而给天神裁决祭坛起的外号。当年,有一个杀气很重的人使用天神裁决,用法却用错了,导致其不仅没有成功精进心法,还导致大量的人被诱导出了心魔,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全世界范围内都恶性事件频发,相关的余波甚至一直持续了几十年之久。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大量人口向高速扩张的安保涌入,倾向于供过于求的局面如同即将雪崩的雪山一般让人不安。这些安保企业敲锣打鼓投资开设新城区,想要让一切显得欣欣向荣,然而人口数量却限制发展,大量的区域人口稀少,很明显地在出问题,然而各个学院还是在向给安保公司提供治安人才转型,完全不顾大局。 此时相应地,如果这些安保产业因为某些事失去人们的信任,导致风气反噬,就有可能解决问题。 黄金城 名字叫裁决,一听名字就和提心法没什么关系。也确实,这所谓的天神裁决一开始就是一个排除异己用的设施,和提升心法基本上可以说没有半毛钱关系。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毕竟排除异己可用不到如此复杂的设施这个祭坛是在不伤人的前提下破坏性将某人的思想转化的,如果原本心法不行,锁到一个等级较高的心法也算。 不过这种东西想要隐瞒下去实属不易。之前有提到过一本改变一个世界的书,名曰「朝闻道」。这本书看起来很强,但实际上也不至于。实际上这本书就是主世界高中课本全一册的另类百科全书,并不算什么神秘的东西。这本书实际上并不完全参与进步,而是一种催化剂。 这个催化剂是有副作用的,完全是一把双刃剑。一个年轻的文明由于对其不够了解而被一夜之间彻底吞噬,也是在所难免。 一茬归一茬,作为单独作用的催化剂,这朝闻道万分凶险,而在这个世界,朝闻道就是非常单纯的高中全一册统一课本,是整个社会中非常乖巧的稳定剂。 但这一切都是过去式了。各大学院都在陆续换掉这高中全一册课本,毫不在乎地为印钞机产业服务。 读朝闻道长大的人们并不会时刻去看朝闻道。因为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朝闻道不会斩钉截铁地给出答案,而是会告诉他们这是击鼓传花,只要在崩溃前脱手,就能从其中获利,并且在期间使得一切都快速发展。 危险的列车正在向临界点毫无顾忌地加速狂奔。 这个时候,人们口中流传着一个流行的问题。 假如你的公司愿意提供给你巨量的贷款,让你终其一生都活的相当轻松,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但相应地你会签下一份契约,使你在死亡的那一刻开始偿还你欠下的所有贷款,永远成为公司的雇员,你愿意吗? 就报纸上的论战来看,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愿意的。 在连续爆发的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的轰炸之中,这个条约听起来如此缓和。 相关的调查小组很快锁定了导致各种凶残的恶性事件爆发的元凶,查封了天神裁决祭坛的位置,宣称这就是大面积迅速爆发恶性悬案的元凶。 很明显,没有人会相信这种说辞。重翻朝闻道的那群人甚至从朝闻道上都找不到支持这个说法的意思。尽管这样的质疑不足以导致疯驰的列车缓速分毫。 各大学院根据指示被迫加强培养出来的新人的思想塑造,让年轻人不要太年轻。 区区阴谋根本不足以让世界为之一顾。 很具代表性的宗派年轻一代继承人与巨型安保企业就这种犯巨大历史错误的做法交涉,却被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相关的录音在网上流传,引起了一定的关注。 提出交涉的一方明显年轻很多,说服力不足,因此网络上众说纷纭,只有最后这年轻人被骂完几乎全程后气不过的短暂孩子气的威胁为不少人叹息。 感到不值的多是同样年轻的学生或者年龄相近的人。谁不知道他们正在危机边缘,正在轮子下为大火专业打工的孩子们何尝不知道其中凶险。他们被浅薄的实力所划分,一个个都是矛盾的集合体。 虽然那种威胁有点不太合法,宣称要造成的破坏对于对人类极限倒背如流的他们而言太令人出戏,但不少学生还是希望这一切能变成现实。 载满应届生的车厢落针可闻,里面都是虽然年轻但早已成为困兽,眼巴巴等待救赎的孩子们。他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本不应该毫无抵抗能力,却像缺乏中间产物而无法产生反应的物质,将一切束缚在心中。 他们不指望那句话能成真,但还是不禁在心中幻想,作为自己的宽慰。 这些被管教大的孩子们太悲观了。他们大可不必这么哀叹。那些威胁不单纯是说说而已,是一个安静许久的宗派自底蕴出来的宣言,更多是对自己内部诸多宗派说的。是让内部的人们对这个过于自满的印钞机领头羊产生想法的钥匙。 历史上从未大规模联合起来的宗派们在那之后不久宣布了合作,发布了声明。他们以初出茅庐的安保企业只会通过野蛮的人数扩张增强为由,将乱象归咎于人数过多,并由人数过多推到安保企业之后的大型复合门派的缺乏专业能力,提出了要接管民营安保。 这种说法不怎么合法,但却也算师出有名。不合法在这是硬抢别人的合法财产,有名在谁都知道这安保企业确实运营得不怎么样,危机近在眼前。 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有些野蛮,看起来不够高大上,但这种对抗实际上不也类似于抢公章。 以绝大多数方面中立看戏,印钞机的得利方直接或间接站队,堕落宗派与崛起的超级派系复合体的正面冲突开始出现在媒体上。 中立方中立得心安理得。按照专人办专事的理念,更加专业的联合宗派们确实更能胜任安保事业,更能抑制他们如今所遭遇的危机。即使是正统,此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单纯地在一旁维护框架,看双方斗法。 第一大轮的对抗被人们称为黄金城事件。某个人烟稀少的城区的传送装置突然失灵,等修好到达指定区域之后,在场人们只见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了黄金,不堪重负的建筑大面积倒塌,尽管眼前尽是残垣断壁,整个城市的身价却在飙升,原本没人来买光靠自己这边刷单的城区一下子涌入大量买家,虽然这是一场完全的破坏行动,但却没有任何一家应该是受害者的一方愿意起诉,身为投资者一员的门派复合体内的各个派系也产生了大面积分歧。 修改材质和凭空产生物质都是相当复杂的技术,作为供应链中重要的一环,凭空替换材质更是由于之前的受害而价格飙升。无所不能的世界中运行起来可一点不像。 废墟 常理而言,双方可以在任务过程中产生一些小摩擦,通过一些比较无耻的手段,这门派复合体可以冲击宗派联盟安保的可靠性。毕竟宗派这边确实向来是以个人实力极强的优胜者压阵,大多数成员战斗力都不太赶得上,这种事基本上就是一层窗户纸。 这样无耻的行径听起来很熟悉,某种程度上有可行性在里面,只是有点捞。 这么捞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门派复合体否决了。 一方面是门派复合体在外面的各种连续压力下稳定性岌岌可危,整个都在解体边缘,内部派系分别看着就让人头疼,难以在各种方面达成一致,另一方面,本来他们的名声就因为过去与客户的摩擦出现问题,再和新生同行一斗,这不就完全变成了大反派。 不过消息里也不全是坏消息。 对方的学院再出名,学生也都是独立的个体。在关键考试之后没能优胜,继续在相应学院学下去就不再具有优势,大规模的转学就变成了一种常态。 两种学院就此处开始了角力。尽管考试失利后,天兵学院仍给予更多的转型方向,仍旧未来可期,但毕竟整体宗派的选拔体系还是有大量分流出来的牺牲品,尽管扩张期给出的名额逐年增加,但被淘汰的比例却还是逐年攀升。 同样的问题,在被淘汰后,这些学生若是转学来了之前的学院,那学院就可以保证他们他们在治安不是很好,但已经被整个链条全盘绑架的城区中过上好日子。 宗派有宗派的运营逻辑,曾经的门派们也有自己的运行之道。这门派复合体在双方高强度对抗之后,年底报表公布,利润却不降反升。 宗派这边此时才发觉,虽然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武力摩擦没有产生,但对方却实打实地已经抓住了弱点,展开了反击。 宗派制度的淘汰量太大了。即使他们已经各种保就业,加保障,但还是跑不赢转嫁压力的门派复合体。 要是只是转嫁压力给他们掌握的那几个地方也就算了,更主要的是,这转嫁危机转嫁到了宗派下属产业的头上。他们这边压住了成本问题,那边的利润却大幅增长,成本的下降根本没能让他们的商品价格下降半点,反倒给了他们更多的利润。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这一手借力打力实在太致命了,论这宗派有天大的体量也赢不下对抗,只会增加一群两头跑的人而已。 第一年财报一出,宗派这边的各种合作伙伴就又开始改变趋势了。 这一次,两兄弟的那个弟弟不再以拯救普通人的生活为出发点,立场变得截然不同。 “我们在这里抑制危机,提供缓冲容量,这些人们倒好,好赖不分,反倒更热心去追逐那边制造危机的印钞机了!这些家伙就活该在危机里挣扎,反正也是一群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换了个位置坐,想法马上就不一样了。 那大哥早有预料:“气不过了?” “要我说,他们就不配被拯救!解决了制造问题的人也算解决问题,就当给他们教训算了,只要掐死这门派复合体,把决策权全盘拉过来,总能解决办法的!” 那大哥还是稳重,并不着急:“那不行,和谐社会,不要打打杀杀。” “那就任由蛀虫拿我们这边的利益来顶包吗?” 大哥没有回话,把一份刚看完的文件递给这上火的弟弟。 “我们已经不是决策者了。不用上火,看好戏就行了。” 门派本就是宗派的地方体制下产生的,双方的对抗也不算什么新问题了。宗派联盟这边有经验得很。 第二年的时间里,宗派这边不管盈亏与否,一面与那些商品价格不降反升的公司谈合作,一面继续整合基础产业,价格战压垮小厂,继续大面积合并,在过大的生产成本差距下,垄断的趋势愈演愈烈,质疑价格是否会继续被压着的声音开始逐渐增大,出现在人们耳朵里。 担忧是对的,果不其然,第二年接近后三分之一段时间的时候,掌握绝大部分原料生产来源的宗派联盟这边突然把原材料价格拔升到了一个谁都接受不了的水平,宗派治下各厂直接宣布放假,宗派联盟当场放弃产能。 这一下不得了,与前年宗派依旧默不作声的阶段比,原材料产能直接朝着脚脖子斩了下去。宗派联盟入场一年多,产能在整合期间飙升一年多之后,直接在指挥下停摆,直接导致经济危机比原本的估计的还提前爆发了。 宗派联盟这边原材料售价无脑按9,那生产成本要比天高的残余厂家囤货被一扫而空,很快没有无脑按9的厂家这边的价格也飙升到无法接受的地步,并且即使如此,阵法和布阵材料被拆光卖光的这些小厂也补不上缺口。重新布阵的原材料他们根本买不起。 原材料价格爆炸,产品的价格自然也是上升到极其离谱的高度。但这次,他们再也找不到买货的接盘侠。宗派联盟那边带薪长假,但工资并没有变化,照样买不起。 这种局面下,与那些曾经吸他们血的厂家谈过合作的宗派联盟这边当福利直接发放的天价产品的产品本身成了最后的一锤。眼见局势不妙,门派复合体控制区内的厂家纷纷跑路,大量趁着之前和宗派联盟这边的合作扎下的根转到宗派联盟这边,在混乱之际转移了阵地。 第二年,双方的财报都不是很好看,但孰优孰劣已经分出高下了。 在门派复合体那边在混乱中毁的差不多的跑路公司无路可退,签订了继续和宗派联盟合作的协议。第二年,宗派联盟治下的各厂基本上还是巨大规模的带薪休假,宗派直接发放物资和各种高新产品给他们学院毕业的直接包分配的人员。 颇有种人发烧的意思。我的细胞在高温下躺着,你这吸血的有本事也一起躺着。两边总得烧死一个才算完。第三年,门派复合体悄然解体,留下大片荒无人烟的城市废墟。 功高盖主 门派的大统领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再有和大宗派正面争夺宗派地位的机会,黯然退出了正面战场,使得门派复合体提前解体。 撑不下去倒不至于,只是如此环境对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已经不仅仅是腰斩了。因此,门派复合体还是提前在对抗中投降了。 投降是一种失败,同时也不完全算是。屈服的门派得以倒退阶段后重新回到相对熟悉的领域,在舒适区中舔舐伤口,快速恢复。 失去了门派复合体的支持,曾经在其旗下运作的学院也不得不在环境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有大量还不上的欠款的学院没了资金支持,整体岌岌可危。 不过虽然这些学院一个个消失,但却并不算是被欠款压垮的。宗派联盟那边出钱大面积兼并了这些学院,将各个门派再次纳入了整体体系之中。 毕竟相互取长补短,宗派那边不会放过这种好事。实际上在之前,各个门派一直都是拿宗派这类外包订单的,一直以来实际上都有一定的依赖性。 在过去,门派之间联系紧密,关系却并不稳定,常出现小规模恶性事件。而既然不是大规模,那就必然是存在其自然的调节方法。 这个调节方法的一大体现就是,虽然顶尖门派的大统领投降退隐了,但应该记在其头上的账却依旧找不到还钱之路。各个门派依然把不得志的前任领导者隐藏保护起来,没有人走茶凉。 不认账是这大群门派们历来的传统了。正统也难下场趟这浑水。 况且,正统有别的事要忙。 正统这边立下的法取消了皇帝这种世袭地位的存在,威望高的人总能站上领导者的位置,却也难逃功高盖主一事。 此时的宗派联盟内部出现了些许的裂痕。正在执掌联盟的这一批人主张发掘旧制,再度将利益与决断权收拢起来,而其下的不同继承人们却有各自的想法。 “人们的想法就像弹簧积蓄的动能,接近的过往总会忠实地反应在其活动上。” “那我们怎么办,应该站在那一边?”那弟弟此时看着开始复杂起来的局势,并不想思考。 “该怎么走取决于咱们在什么位置上。你觉得,咱们应该在哪一党派内?” 这个问题简单不过。他们是联盟里靠声望运作的代表,自己手里的一切并不占优势,从坐在哪里的一点看,毫无疑问他们该支持旧制派。旧制可以更好帮他们把他们现在的职位变现,而不用他们再拼搏去。 虽是如此,但他内心的弹簧却并不情愿开此倒车,因而徘徊许久没有接话。 看到他的徘徊,这大哥也决定不绕弯子了。 “你觉得,让人们充分发挥自己的专长,充分推动技术进步,我们应该至少做到什么?” 这是他们课本上有的东西,这弟弟可以轻松回话:“需要打破前人依靠旧有的优势筑起的高墙,把资源流通倾向可能制造突破的专业人士。” “那你觉得,旧制和挥舞稳定调控大棒,哪一个有助于进步?” 毫无疑问,这两个没一个是好选项。权力会腐蚀一切。调控着调控着,原本致力于人们更好生活就会跌落到人们更好生存,更易生存,之后人们越活越累,效率却并没法产生质的提升,连同生存本身也要逐渐打上问号。 这么说,那弟弟就懂了。他们不能加入任何一方。 “那我们该秉承怎样的宗旨前进?” 宗旨有些大逆不道,让宗派联盟解体,使得正统再次用框架封印一些方向。 正统曾经提出一个观点,每个人学习时从零开始并不完全是坏事。因为每个人都要重新领悟一遍过去有人领悟过的东西,因此人们可以在高处回望过去,发现如果没有提前知道些什么的话无法发现的道路。重走是非常重要的进步路径。 这个观点并不是为本身而提出的,而是为解决立法上的问题而提出的。这种观点旨在传递权威成功案例的片面性,压制宗派这种东西对演化潜力的抑制,以免社会发展在某方面的极盛影响下陷入停滞。 这个观点一直植根在人们心中,直到学院的教学内容遭到影响。如果他们在短期内赢不了,等到这场争夺战走近尾声,那恐怕就再也赢不了了。 喊口号宣传是断不可能赢下这场对抗的。要想打出效果,还是得寻求另外方面的压力。 他们在一些实践过后已经有了经验,很快开始了行动。 由于前两年糟糕的经济状况以及区别巨大的人口待遇差别,虽然按部就班的人多了,但整体积极性却大打折扣,产能自发开始了连年走低。虽然缓冲区还是很宽,只需要多召回一些休假的,还是可以维持产能,但弊端已经难以遮盖,被人把提案递交了上去。 提案最终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正统的官员体系之下加入了更多的宗派联盟里的人,旧制派的夺舍预兆出现了。再往前多走几步,曾经的原材料调控派也会因为所站的位置而变成旧制派。 然而这只是表象。 为了增强竞争性,在可以合法接过控制权加以调控的基础上更有利于经济复苏,整个原材料产业被分为自负盈亏,互相竞争的几个公司。其中坐镇指挥的人是从宗派出来的官员,年终的考核结果直接与之后的升官相关。 于是,共同利益就这么被转为了内斗,通过责任与考核标准的制定,这个巨大的裂痕被快速蔓延到宗派联盟之内。 原本旧制派的内斗就挺严重,这么一来内部对抗就更严重了。很快各个继承人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非常表面的关系,宗派联盟很快如同之前各个宗派各自为政那样,一纸文书就四分五裂,当场瓦解。 宗派这次的衰弱程度远超之前。一个功高盖主的组织下去了,另外一个则又再一次上了台面。 这是谁已经不用多说了。门派复合体又一次开始蠢蠢欲动。 异教 宗派联盟的瓦解倒不是因为谁的原因,只是宗派之间本就有很多分歧,联盟瓦解只是时间问题。与之相比,内部对抗更加直接和惨烈的各个门派却反倒不为解体而担忧。 在这些门派的演进过程中,真理一向对他们的存续没有帮助。于是在这种局面下,各种各样的邪教在这些门派之间诞生传播。 这其中有这么个邪教,其认为世界上的灵魂总量是有限的。生命的增长如果超出了合适的范围,就会因此产生大量携带残缺灵魂的存在,导致大批低能儿脱离常理,给世界带来混乱和争端。 邪教一向是工具。这个邪教的教义宣称万物有灵,一切达到生物层次的存在都会占据灵魂,这些野蛮生长的生物就像杂草,占用了大量灵魂却用于重复的缠斗。 因此,该邪教宣扬用暴力解决问题,通过有组织地驱使各个聚集在教会旗下的门派,对妖怪和各种其他生物进行追猎,并在结束后通过一些特定的法阵压制这些妖怪,最终从其身上夺取灵魂,既可以让追猎者因此提升天赋,又可以增长人类的数量上限,提高整体稳定性。 不过这个邪教已经基本上是历史车轮上的旧泥了,本身早已消逝。该邪教活跃于人类大面积扩张的时间点,活跃于各种妖怪的生存空间急速收缩,人类这边大面积城市化的历史时期,与其说是因为夺走灵魂而让人类得以快速扩张,不如说是妖怪的节节败退留下的大量土地给了人类扩张红利。 不管怎么说,由于其活跃的历史时期,这邪教虽然被打掉了,但其影响力却丝毫不弱,影响了接下来诸多邪教的教义。就比如后来就曾有另外的邪教通过在遥远的宇宙空间内制造生态圈,并且在其鼎盛时期献祭掉文明中所有人口的方式举行盛典,称之为为主世界收集灵魂。 这个也是历史上的事了。由于扩张红利的消失,这种收割灵魂的祭典既没有维持稳定性,也没有让总人口继续扩张,因此早已遭受质疑,相关的邪教早已衰微。 不过这件事本身也不能算是邪教单方面操控众门派,其背后更多的是门派与邪教的双向奔赴。各个门派称此现象为同一种扩张手段的边际效应。在此基础上,众门派最终确定了一个新的邪教教义版本。 新教义中,每个生物都被比做一个城市。灵魂并不会长期持续地待在谁的体内,而是会不断流动的。任何人都不保有灵魂,灵魂会自己根据人的情况选择目标,赋予目标天赋。 这种教义与之前的献祭祭典相比明显温和了不少。主要原因还是世界整体变得稳定,以及外部主流文化对此行为的不认可。缺乏对外界的吸引力使得邪教开始改变自身活动方式。 毕竟邪教更多是工具,献祭谁并不重要。不过即使变得温和,也丝毫不改变其本质。之前门派复合体的大统领自然也曾是邪教的统领。 由于教义的变化,人既不天生拥有灵魂,也不会长久保有灵魂,因此新邪教的统领变动变得快速,基本上哪一方更有权有势,哪一方就会变成邪教的统治者。除非与邪教敌对,否则邪教从不在乎谁是统领。 不过虽然活动性强,但邪教统领的位置基本上还是在各个门派之间流转。毕竟想要维持邪教存在的就是这些门派。邪教使得这些刀剑相向的门派得以大致组织起来,起码能够一起维持一定的竞争力。 现在宗派联盟倒下,这邪教自然就变成了重大威胁。 由于之前宗派联盟的做法,转学变成了一种非常常见的事,这种常见之事正是此次危机最大的隐患。 由于之前宗派联盟为了提高他们所不擅长的低资源状态下的个人实力,借此设法补足他们快速下跌的产能,宗派那边的主流学院有意把赛中失利的人转往那些受各门派影响比较重的学院。现在宗派联盟倒了,这种事却依旧成为了人们的主流选择。 与其仍说选择,倒不如随其发展而换一个说法。重大的宗派赛事变成了一个分水岭,从前人满为患的宗派下属学院,赛事一结束,就变成了只有家里有钱的夸张的人或是比赛优胜的人会留下,变成名副其实的贵族学院。 人数减少,有钱人增多又会反过来使得学费暴涨,因为这些变化,选择什么的早已不复存在,大量的人口被输送到了邪教影响严重的外界学院,进入到生存条件颇为严酷的门派控制下的各种学院。 如果只是因为学生没什么钱,倒也不至于说的上生存条件严酷。更麻烦的是这里受到邪教的腐蚀。 邪教思想一脉相承,除了说是改变自身来增强对灵魂的吸引力,增强自身天赋的新教义以外,旧教义依旧存在,与新教义相悖的,仍旧通过献祭夺取灵魂的一套仍旧存在,只是指导思想与时俱进,宣称是通过法术使人变成灵魂的监狱,只进不出,借此锁住天赋成长。 外界输入的学生与这里门派土生土长的邪教学生相比,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大量没人管的失踪案件使得教育水平岌岌可危,社会整体因此陷入倒退的风险。 而就算是活下来,成功毕业,离开了危险区域,危机仍然没有结束,外面大都还是抱有谨慎态度,一出事最容易继续在另一面成为祭品的也是这帮人。 这没办法,毕竟耳濡目染,就算提前知道是邪教,也容易在各种细节上让人毛骨悚然。就像全球变暖的骗局,科学界从来没有对此说法点过一个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被业内人士嫌弃的老头即使错的再夸张,成了对抗工具之后,也有不少人相信这把戏。 业内人士依旧不信他的鬼话,科学发展依然不受其影响,但这有什么用?来接受教育的人不是专家,回到外界之后依然会变成各种方面都让人感觉异常难受的异类。 邪教腐蚀从未如此严重过。 大棋 温和化的邪教也还是邪教。邪教不可能在保留残暴活动的同时与当前的文化环境达成兼容。 起码照理来说是这样的。 然而就像人们从献祭人类转换到献祭牲畜之后,兼容性直接折线上升一样,邪教确实在走近他们的生活,并快速合理化,改变人们口中的观点。 在之前,在宇宙的一角建立生态圈,在其繁荣之后直接将之毁灭,并且通过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任何意义的法术吸取所谓的灵魂的祭典被人们认为残忍至极,而现在,蒙上一层新兴产业的皮之后,外界和他们有很明显间接关系的灭绝却甚至可以被拿出来,当做例子宣传些什么。 这件事应该早在主世界一开始就提到过。 很早之前,这一切的形态是串联各个高度关联的专精世界,并且利用其中的技术或产能,与发展进度受阻的皇权正面对抗。后来此法术的正统一家消亡了,邪教在他们的遗产上生根发芽。 现在意义上的邪教与门派哪个先产生的说不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在棋盘上的位置已经今非昔比。 现在,曾经那个被打的到处乱窜的邪教已经成长到可以昂首挺胸地登上台面,与和他们前身正面冲突的正统在统治高台上辩论了。 这些东西太麻烦了,先撇开不谈。这些学法术的学生们所处的教育结构究竟如何构成才是此次问题的重点。 统一的教育是一个超大型联系经济体稳定的命脉。如果教育受到撕裂,那整个社会就会因此产生恶性的竞争现象,绝不利于各专业人士改进他们的法术,带领人们走向进步。 但如果再从这个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就会从另一个方面展开优劣,逻辑整个都会产生变化。 仔细回想来,各个门派所属的教育体系本就不该是他们最优先的转学方向。个人实力更强的人获得更高竞争力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当时的管理制度出现严重问题,历史开始开倒车导致的。每个人都能打本来就是一个极其荒唐的发展方向,浪费了大量人的时间,淘汰了很多不该淘汰的人。 可以说这一切基本上都是门派复合体崛起时那诅咒的印钞机引发的连串事件,是发展过程中清算不彻底导致的死灰复燃,再次点燃了房子一样的事。 “所以说,不论是前宗派联盟留下的学院,还是这些被门派扭曲了发展方向的旧学院,其实都是打击的方向?” 那弟弟做梦想不到他们有朝一日竟然不得不和邪教集团与各个门派可能不得不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此时他只觉严重不适。 “这不是打击,是清算。” 原本暂时出名的兄弟俩经过一段时间已经基本上从大众眼界之中消失,只是他们可从未变弱半分。作为领头羊的大哥一路上仍旧在加深自己的理解。 “你觉得,这些聚合起来的乌合之众,面对正统有半分胜算吗?” 那弟弟一时没有明白为什么没有。 其实很好理解。在之前,他们的高中教育并没有多少老师。教职工大面积扩张的起始时间正是那被称为朝闻道的高中课本全一册被移出课本内容的时间。 这主世界的教育体制很不一样。其整体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高中以前,各个分类等级都是用来稳定新生代,增强新生代的各项基本素质,使得学生们经历这些时间的学习之后,变得可以使一整个车厢落针可闻的阶段。这个阶段看起来应该相对比较熟悉。 从第二阶段的标志开始,从高中教材全一册开始,整体结构就产生了非常大的变化。高中教育开始利用朝闻道这个媒介对所有学生施法,使不同的人开始向不同的方向前进。兴趣被法术引导操纵,有一定法术基础的人约等于对自己释放了催眠,使人对某种东西突然非常感兴趣,并且天赋莫名其妙地开始提升。 这里看起来想要分类不同的天赋好像比较困难,其实完全不会。上面认为人与人的区别有限,这种东西没必要分得很清。分班本身就已经利用完全随机的方式给不同人的未来区分了专业发展方向,这些天赋不同的人与其说是被辜负了,更多的应该算是成为了更大一盘棋中的棋子。他们完全随机的实际天赋实际上是为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专业牵线搭桥的媒介,是真正重要的源动力。 这里就不难看出,高中之所以被盯上,就是因为这里的高中是用于给不同人的未来指定规划的节点,想要抽取大量人才并且为各个门派输送利益,自然要从这下手。 这么看来,邪教这边倒像秋后的蚂蚱,高中的结构过于简单,职能所需人才相比之下少的夸张,夺回教育实在太简单了。 现在回想从门派控制下的学院九死一生出来却是顶包的那些人,只能感叹他们生不逢时,再过几年说不定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如此简单的架构几乎是自行组装的,恢复起来太简单了。 不过如此过于积极,很可能会高兴的太早了。 邪教是各个门派之间联系起来的纽带。大量门派一日不灭,邪教就会更改教义之后再次长出来。邪教与野蛮毫无关系,其是各个门派们非常传统的工具。 从这点来看,邪教这种被压得死死的东西甚至远比可以通过继承法肢解的宗派要难缠得多。这一次邪教能站在正统的体制内一闪而过,下一次可能真正的危险就彻底降临了。 幸运的是,正统建立的体制有专人研究如何解决此事,不幸的是,这场对抗实际上已经从很久以前拖到现在,直到此时都没有可以解决问题的苗头。 邪教被打了又出,出了又打,其中最大的难点无非是这些门派作为历史遗产,其中的传承人都是合法公民。曾经正统的部门尝试过将其维持教义的法术抽离出来,成立新兴产业,使其架构产生变化,可却只是养出了更邪教的组织。 这方面的对抗恐怕还有些时日。 大限将至 主世界的每一个有名有姓的势力都可以轻易摧毁产能极高的子世界。不是有名有姓的也不见得做不到。 这不是浮夸,这确实是现实。正统在此阶段感觉到受到了威胁,其中的人们大都清楚,这是整个阶段大限将至的信号。 这自然不是危言耸听。之前提到过最强盛的文明,也不过是把知识当矿一样轻易发掘的文明。这种文明不论是产能还是认知水平都相当高,但整体实力却依旧差太多了。 活生生的例子数不胜数。有人在采掘知识之初便意识到了他们的命运,将整个文明推向逃离星系的方向,在此基础理念下飞速发展,不倒一个世纪就造出了高悬穹顶的歼星武器,试图与前来收割之人至少同归于尽,以母星为代价为他们拼出一线生机。 预言中的日子一步步迫近,大批远洋飞船此时已经基本做好了升空准备,所有工作人员连轴转,连续数天不敢有一刻安宁。 他们料定对方不会放他们走。预言中,他们飞船升空的那一天就是对方降临的那一天。为了这一天,全世界已经全程断电待机一个多月,只为头顶的歼星武器能够提前做好发射准备。 只要30秒。从释放充能发射到击穿地表,砸穿大陆架,使星球整个开始变成熔融星球,只要三十秒。只要这个速度比主世界要快,他们就有机会。 他们的预言完全正确。主世界来的人在预定时间段内凭空出现,轻巧地踏在他们的星球大地上。 主世界只来了一个人。 歼星平台可不敢因为这个怠慢。三十秒已经从此刻开始倒计时,各个远洋飞船即刻开始充能,大地开始震颤,一座座城市拔地而起,卷起远比核爆劲大的狂风,遮天蔽日地点亮地表。 主世界的来者皱皱眉头,却并无感觉,抬手象征性挡风的同时,拿出一个吊坠。 如此狂风,带绳的吊坠却没有摇晃一下。随着吊坠脱手,整个吊坠毫无阻碍地钻进大地。 歼星武器的约束场还没来得及把射线从武器中带出,整个星球的大地便先一步开始坍塌。远洋飞船在剧烈的变化中受到扰动,大面积偏离航线。 矫正航线只需几秒,他们依旧可以逃离星球。但不论他们做了多少准备,却并不能撼动天平分毫。 从远处看,大片区域内的星球迅速扭曲消失,黑洞吸积盘的亮光已经昭示了他们的命运。 这个时候,皇权都还没有凉透。 时间至此已经过去不知久了,那样的整体实力,使用如此不相称的社会关系相连,就好像胶水粘坦克,如何粘得牢。 事到如今,各自在强大的同时具有另外方面严重短板的时间段逐渐过去。人们因为互相如同榫卯般牵制来维持平衡的时段逐渐要走向结束,历史即将迎来一个重大的节点。 “我们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的厮杀对真正的未来毫无意义。” 宗派的来者在教会的堂前以他们向各个门派许诺的未来相劝,却只能换来台上感到不可理喻的耻笑。 “现在想用你们珍藏起来不给人看的所谓真理来劝人?如此漫长的历史时段,我们这些自发组织,抱团取暖走出来的各个门派被你们挤在社会与资源的边缘苟延残喘的时候,你们把冻死在路边的饿殍扔进远离街道的野地的时候,怎么不来想办法解决问题?多长的历史时期都过去了啊。人都换了多少代啊。怎么到了今天,才有人来劝我们啊?现在让我们放下这么多年的努力,追逐你们建设的那些东西?你让我们如何对得起一辈子困苦至死的先人们?” 围观的群众们立场也非常明显,这些各门各派的人们对这些宗派来的人恨之入骨。教会建立的基础只是残破前朝法术的一丁点遗产,却已经几乎可以喂饱所有被隔离在秩序脚下的人们,使得他们人数多到完全没法正当解决。如此在完全的歧视下害死的这么多人,这种深仇大恨如何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宗派的来者并不在乎群情激愤,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等回望之时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你是来和平解决问题的,那就请回。我们不会再接受你们一脉相承的暴政。就算是为了安抚颠沛流离,渺小至死的先人,我们也会重建一切。每个人都知道,你们至今毫不悔改。你自己不清楚吗?” 这完全算不上谈判。这边明显无法交流。即使来的是宗派继承法以来第一代继承人中极具话语权的人,局面也难有丝毫变化。 然而来者并不打算放弃。 “我可不是奉命来谈判的。也不是来听你摆弄你无聊的谎言的。我是受我个人的想法驱使,结束这双方都磨刀霍霍的对抗的。” “谎言?” 排山倒海的怒火可不想听他解释,若不是台上无令,台下众人哪个不想生啖其肉。 “怎么,你想否决自己前代的恶行,就凭你这一张嘴,开除在场所有人的人籍?”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宗派来者毫不客气,对台下所有人的怒火丝毫没有感觉:“害他们的是名门,建立这一切拯救他们的也是望族的后代。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换了一个阵地,统一起别人统一不来的人。你真觉得是字都不识的人从遗迹中有所收获,带他们爬出泥沼的吗?” 终于有人听不下去发怒,从背后直杀向这宗派来者。然而还未等接近,整个人便被未知的力量撕碎,穿过一大片距离被抛向相对的另一面。 这人本应该必死无疑了,可台上却有一人抬起手,那人撕碎的一切在其手边重组,随后一挥手消失在众人面前。随后,这个身影说话了。 “如果你不是来谈我们为之奋斗几代的事业的,那你可以留下来。如果是的,那么,我就得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了。” 刚刚的场景让现场立刻寂静无声。实际情况的变化使得人们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后退等别人出头。 “当然不是。这世上不论谁有什么事业,都与真正的未来无关。与人有关的更是完全抓不到时代重点。” 投影 “他们的修炼方式对你来说完全没用只有一个原因,他们的修炼方法对你来说不是真的。他们能够使用这种方法修炼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都是你力量的投影,他们有你不可复制的增强路径。” 帝国的某个人烟稀少区域的角落,一个云游的老者对一个自幼无法修炼的孩子如此解释。 这样的说法那孩子自然难以相信,周围的人们也觉得荒唐,于是顺着便问他证据。 “证据说来也简单,我这话经过屏蔽,应该只有一个人能听到,而现在,却有大把的人在对我的发言作出反应。如此一来,结果就很明显了。” 老者说着一抬手,狂风骤起,随着各种东西掉落地表的声音响起,整片村落已经空无一人,只剩老者与那孩子二人仍在原地。 小孩小小年纪见过这种场面。各种修炼,各种法术一直以来都是与他无缘的,此时他呆坐原地,哪里说得出话来。 “我都活这么久了,竟还能遇到意料之外的事。看来我确实还差的远啊。” 在目前的评定标准中,人类的文明等级很简单地以能够做到什么来评级。这没问题,技术进步本就是用来改变生活的,从问题出发来看也合逻辑。只是这种想法的文明背景在这个世界不能套用。 以能够做到什么来评定,其出发点站在人类以自己的行为来输出建设,文明的一切都建立在能力这一点出发的思想上的。然而不是每个文明都是这种形态。 法术文明从不缺能力,而是由于几乎什么都不缺,因而陷入发展停滞,潜能停摆的困境。 立在这两者之间的,便是这一类世界。在两者之间寻求平衡,因而总体实力发展更加迅速。这种世界给创造他们的混沌法术存在以启蒙,使其可以在背后加上文明二字。 再之后,文明冲击摧毁了短命的法术文明,来自一无所有的低能世界中为适应而产生的文明用其复杂性与不适配而摧毁了上位,只剩下极少数上位脱离了自己原本不知称不称得上是社会的社会结构,独自在融合了双方特征的造物中云游,继续发展。 “他们当然不算死了。他们都是你的投影,你活着,他们就不算死了。” 那云游的老者最开始的说法到其收了这个孩子为徒之后一段时间后被自己的说法推翻了。 “不能说是假的。应该说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自己的投射物对自己来说过于渺小而已。有知觉的投射物是可以自己活动的,他们各自拥有自己的潜能与想法,是创造力的源泉。” “那原本那村里的人们也会自己活动,他们应该也完全算真的?我是无法将他们完全重制的,他们应该就是算死了?” 那老头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只得设法自圆其说:“不能这么说。” “你的那些投影自主等级太低了,不能这么算。他们的想法受你的想法干扰太严重了,甚至可以同步听觉。他们这拥有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毫无理由地架空的,这么出来的人群是没什么潜能的,不符合独立自主活体的定义,更像延伸手足。投影与投射物是不一样的。投射物是完全不依附于本身的,间接依附于某种造物环境才算活体。” 按照这个老者的说法,像他们这样的存在有一定分级里程碑。最初级的掌控能力是类似于全能,可以在行为本身较为简单的基础上无限制功率地达成某些行为,比如用一个吊坠压碎整个星球,并且制造一个超强引力的黑洞。 第二级就类似于这个小孩一开始的等级。由于里程碑之间相互并不依附,这个小孩便直接处在第二级,投影的延伸个体有一定的潜能与半独立思维,只是处在一个较为危险的边缘,潜能有限,并且极具破坏性。尽管如此,那个老者还是对这个一开始就处于第二个里程碑的孩子非常欣赏。 第三个等级便是投射物。可以创造出极为复杂,拥有完全独立自主,与本体毫无联系的投射个体,其拥有完全的独立自主能力,其潜能探索出来的一切不局限于上一种的可能只有投影能用,创造投射物的人自己也能从中获益。一般来说,只要是从早已瓦解的法术文明中幸存下来,云游四方的至少都有这个等级。只有到达这个等级,他们才能在文明与潜能方面有所成长。 到达第三级之后,这些云游者随着发展便会逐渐拥有不止一个世界。他们将拥有很多设计不一样的石匣,每个石匣中都是一个独特的子世界,可以协助主体因此飞速成长。这种没什么新意的发展过程是第三级的常态。 第三级只是及格线。这个孩子在跟师父修行一段时间后,很快突破了第三级的等级,将创世这种东西变得全自动化,变成了甚至谁捡到都可以用的级别。毕竟众所周知,无穷的一般还是无穷。 这个全自动化的创世工具正是那本高中课本全一册,朝闻道。自抵达这个层次,就进入了第四个里程碑,无尽学识的初级阶段。 初级阶段的原因自然很简单,这本书虽然触及了无尽学识,但实际上还是需要人去操作,还是受限于原本的认知等级。甚至不算一只脚踏入全知的层次。 而现如今,正是无尽学识盘旋许久,原本追逐精进的人们走向第一阶段危机的时刻。 正统设计的整体结构根本不适应人们应有的社会关系,走向全知路途中遭受了来自投射物们的第一轮最彻底的反噬。 实际上第四级距离全知还是太遥远了。云游者师徒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不再插手。 “他们会走向怎么样的结局……完全看不出头绪啊。”那徒弟无法通过自己的想法得到答案。 “也许干涉的太过了,他们的发展可能会如同我原本的那里一样走向瓦解与毁灭……离开这么久了,不知原本的世界究竟发展成什么样了。” 里程碑 第二个里程碑与第三个里程碑的最大区别,除了自主程度的差别,就在于力量的失控增长会腐蚀潜能的多元增长。在这点上,有一个事实很明显。那些拥有着不合常理的强大力量的试炼者绝对与处在第二里程碑的那些人脱不开关系。 由于这些投影的存在,这里原定计划的末法演变受到严重的阻碍,也因此催生出了朝闻道这本可以快速运作的时匣。 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众所周知,亲手创造并毁灭一个世界是被认为邪道的所为,是人们观念冲突的一个主要战场,而朝闻道却因为要隐蔽他们的所在控制规模,开书则出,闭书则灭,对人们来说算得上无尽罪恶,因而这师徒二人一直都没有与人们合作的动作。 不过即使一直没能有所合作,试炼者也已经销声匿迹了。主世界自身已经在他们不依赖初创者的基础上延伸出大量的法术拓展,技术已经一步步走向掌握无限的地步,试炼者这种低能的投影已经在多数情况下不够看了。 然而即使成长到这一步,主世界都依然不算度过危险期。且不谈任何达到任何里程碑的单体摧毁一整个世界有多容易,他们头顶上还有那云游者故乡那边极端主义的残余集体正在过家家,正在不断将毫无智慧可言的群星意义上的天灾撒得到处都是。 不谈这些掌握无尽的模仿者们怎么做,主世界这边用完全不合适的社会关系运行了这么久,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矛盾激发,毫无疑问背后必有猫腻。 “我们正在直面我们前所未见的一切。过去,我们是笼中之鸟,从不离开自己的故乡,现在,正是要直面有史以来最大危机的时刻,严重的内斗却开始酝酿。我觉得不论如何都不应该。” 二人不再在台上对话,退于幕后。只是面对这宗派来者的说法,另一人却并无感觉。 “我们的产能高度溢出,触手可及,因而很多势力的顶层都认为如此大量有分歧的民众是累赘。在接触全新的一切之前,很多方都急于清理门户。” “这种行为只是在自断手足,就像为了不被爆头而砍下自己的脑袋。”那宗派来者当真一点不客气。 “那你觉得该如何解决此事呢?” 总体而言,这件事的解决方法思路还是比较类似的。为了防止露头被爆,人们基本上选择了低下头。一边抑制人们活动的频率,一边闭眼摸索无尽。 这个思路没什么问题。无尽的那头是拥有无尽力量但文明潜能几乎没有的模仿者们,只要他们慢慢摸索出摧毁模仿者们的方法,最终他们就可以站在无尽的顶端,成为无尽世界真正的顶点,开始探索接下来的里程碑。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在人们于模糊的边界中失神,钢铁侵蚀中飞跃时间的时候,另外的思路对计划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有一些边界内阻隔了异常法术的席卷,保留了一片人类活动频繁的区域,在不明原因的强大天灾下的边界内仍旧接续他们的矛盾冲突。 这些接续生活方式的人们自然不是计划的主体。一些人毫无顾忌地触摸无尽,在一切之上建立了天庭。 毫无顾忌让他们快速发展,这些早有准备的势力很快便完成了启动,触摸到了无尽的皮毛,用最不利于未来发展的方式完成了蜕变,夺过了权威。 那些整片停止人类活动区域的人并没有全部停止活动,本来仍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可他们却没有。他们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担心这些激进者毁了他们的一切。 每个人都知道,想要自立这个世界的主神,就得被迫与同样掌控无尽,但掌控得更早,发展停滞得更早的诸多外神正面对抗。 虽然外边的其他世界无法如这边的世界发展得一样快,但他们仍旧不想放弃这个原本本分的观测点。这里毫无疑问地遭遇了外部世界的联合压制,这边自立为掌控无尽的神不得不与其他掌控无尽的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存在对抗。 外神对人来说最可怕的不在于力量,而在于他们在操控上的造诣。而在于他们会很快逐渐让人们不再理解曾经理解的一切,忘记自己是什么,而最终变成另外的投射物。 本来这个合作关系也还不赖。少了巨量人类活动导致的变数,天庭与外界的自立主神的对抗可以帮各个势力积攒经验,最终产出让他们可以把模仿者赶下台的方法。可惜还是事与愿违。 不是每个人都对一致对外有所觉悟。打着深度探索外神的旗号,有些人走了捷径,将腐蚀投入了合作网络。 远见是人类思想造物的一部分,但完全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影响因素。远见根本不属于现实的一部分。 在此阶段人们的思想之中,他们改变不了的才称得上现实。但凡是像游戏那样,可以用某种方法主宰的,都不算现实。由于现实是比虚幻有力得多的影响因素,这些人的背刺是从一开始就被很多人预料到的。 表面上,人们都为了未来削弱了人类活动,使得这么一个自立天庭的组织在他们头上吆五喝六,埋头探索,实际上一个个都在那里等着,等那些搞背刺的人出小动作,然后名正言顺地吞并,方便最终出结果的时候自己能有一席之地。 这样的行为自然也是在背刺真正摩拳擦掌想要推进发展的人。真正远见主义的人在这场对抗中无疑会输的最惨。 他们整体相对完全近乎部落社会的外部世界算得上是先进,但毫无疑问,他们完全没有准备好把这份先进发挥出来,各方表面上合作,实际上大部分不思进取,都在那里继续他们熟悉的对抗,想要靠体量最终占据一席之地,或者等只剩自己这边了再努力。 他们还有很多矛盾没有解决,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新穹顶 说起无尽,他们的世界本身就类似于无尽能源,能源方面极其依赖他们所属的环境。 不过很明显,这种无限与他们正要接触的无限完全不是一种东西。他们过去所处的无限只是因为他们与世界相比太过渺小了,这与真正的无限完全不是一回事。 触摸正在无尽的第一层里程碑之后,捏碎他们所在的整个星球毫不费力。这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但尽管不一样,却已经足够对他们造成重创。由于一直处在从不缺能源的世界,纵使他们对一切的供能完全没有替代方案,却已经让各方意识不到触摸真正的无限能对他们有什么跨时代的意义,使得他们人心涣散了。 在这渡劫一般的当口,这种情况极其致命。自认为可以掌控全局的人毫无意外地玩脱了,他们抑制侵蚀的系统遭到暴力破解,一道道会反射一切光芒的纯白色在地表浮动,让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复苏人群很快惨遭毒手。 上一秒世界上还在充斥着火药味的内部冲突中争斗,下一刻,周围的一切就在从未见过的外物的侵袭下一片片变成废墟。苏醒的人们根本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掌控无尽漠不关心,却跟着大流前进并毫不犹豫地背刺,现在事情超出了预期,不知他们复苏之后是否会后悔。 正在手握无尽的外来入侵者都是部落的战士,野蛮,无知,但没有弱点。他们的从不衰减的强度非常夸张,主世界最好用的大多武器种类毫无作用。 原本还想着这种无足轻重的课题只有借其名义的利用价值,于是基本上全部都在想着逆向外来者的,但现在他们却连解决一个都费劲,解决完之后的复制品也完全不存在可以再次运转无限的条件。局势一瞬间跌落谷底。 第二个里程碑的标志便是力量的投影,完全不需要任何外界支持便能直接为投影提供强度。这样的入侵者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可以逆向的东西。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他们最大的危机就在自己周身的变数上,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只对了一半。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的立场,而是自己的傲慢。 “事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成功的希望了……还是赶紧进入子世界后摧毁入口,从长计议。” 事已至此,那曾经上门的宗派来者身边的人早已放弃希望,催促离开此地。 “这也算一种解决办法。你们去。”那曾独自上门的宗派来者有自己的坚持。只是这无异于送死,那些依靠他才有合规权力的人们如何答应。 他的坚持不无道理。如果他们都找不到打掉驯服无尽的办法,那就再也没有谁能成了。 他们的成就已经达到了令大多数其他世界叹为观止的地步了。作为一整个文明,他们早已相对他们的创造者而言完全出师。 一句话说明白他们目前所达到的成就,朝闻道不是他们从矿井里挖出来的,是他们根据原版制作的,并且在原版的基础上,他们根据用途对其进行了诸多改进,适应了诸多不同的应用场景。 朝闻道是什么?是掌握无尽的二位云游者制造的,是可以通过大量的创造并消灭世界来得到答案,是第三个里程碑与主世界发展产生的共同造物。不需要别的,只要通过朝闻道,他们可以直接达到无尽的层次,立刻达到第一个里程碑。 第一个里程碑远远不够。他们需要的是摧毁无尽的能力,是让那些围剿他们的存在彻底灰飞烟灭的能力。 就打赢一事来说,虽然围剿他们的诸多存在全部处于至少第二个到第三个里程碑的高度,但主世界的人们实际上只需要达到第一个里程碑,就足以把那些外神投射的世界全部粉碎,翻过局面,让那些外神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投影有可能幸存。 但是,胜利之后呢?以他们目前的水平,一旦超过第一层里程碑,达到第二个里程碑的高度,本来就在带队过程中觉得这些作为运作基础有一堆事的人很多余的那部分管理者估计会很快重燃过去的观点,开始将原本处在投射物阶段的人群消灭殆尽,用自己可以用自己想法控制的投影来代替。所有人成为自己的投影了,中层管理就不再需要上层管理,上层管理也不再容得下中层管理,危机只怕会更大。 新的里程碑有点容不下协调者。照这么无为而治下去,协调者的职位不论留在现实中还是人们的记忆中都非常危险。 “所以说,你不惜延长被入侵的时间,也要提前处理掉我们这些为秩序付出了一生的人们?” 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关头出这种问题的人只觉得荒唐与不甘。 “鱼的鳃也为鱼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想要真正上升,转变为陆地生物,就必须舍弃这种呼吸方式。我可以给你两种选择,一是永远成为子世界的一员,延续过去的一切继续做鱼,二是彻底消失。这场伤亡惨重的对抗必须持续下去,直到人们旧观点的弹簧释放完所有的余量,成为可以继续下去的过渡形态。做出选择。” 这样的场景长期持续重复,选什么的都有。总之主世界在明明可以很早就取得胜利的基础上继续了很长时间的对抗,在刻意压制第一层里程碑的基础上让人们直接到达了第二层里程碑,逐渐重塑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到了这个程度,他们再也不需要在巨大牺牲的背景上积累摧毁无限的经验了,他们可以在内斗的过程中积累。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实际上他们也已经完全不需要研究怎么打赢那些最初掌控无尽的对手了。现在的他们已经可以把这些模仿者关在笼子里当猴来看了。 虽然他们已经达到了这个层次,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动物园这种东西了。个体的界限模糊,他们此时正处在第二个里程碑。 新芽 无尽的力量被铺开,模仿者们自己所弱势的潜力自然地成为了新世界分级的标准。只要学得够好,大多数人都能掌握用自己的力量投放半自主的投影协助自己完成各种事,在此背景下,人与人的关系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所不愿从事的大多数工作都可以由投影完成。 由于投影本身就属于某种初始可以自己设定的造物,并且功能性很强,因此人们可以将这些可塑性很高的投影设定成各种样式,由于投影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自己思考,因此他们又可以余下大量精力,用于研究拓展更多的方面,因此走向更远的未来。 至少他们刚开始是这么想的。 他们当然不会如愿。由于投影可以被轻易并且毫无负担地摧毁,因此各个投影都随着与外界的接触变得人心惶惶。他们设想中的架构不受控制地跌落谷底,他们很快几乎难以依靠投影完成最基础的维护,被设计成可以不眠不休的投影反而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而且无尽力量的人难以像模仿者们一样制造无尽的投影。模仿者们不是人可能感受不是很明显,人类在制造投影后的副作用显然明显很多。 自从他们踏入新世界,一切都显得一团糟。然而他们仍在安慰自己,他们已经掌控了无限,现在他们的头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他们有的是时间解决他们的社会问题,有的是剩余的乐观可供消磨。 乐观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候。没过多少年,他们就意识到他们基本上已经失去了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潜力。 曾经实际上他们也完全不缺乏任何东西。他们的社会分工只是为了让人们从浪费精力中解放,使得每个人都能在特定的领域挖掘未来,通过专业化削弱越来越复杂的各个专业对发展的拖累。 他们的经济体系完全就是为了协调各个产业之间的合作产生的。不同产业之间对互相如何生产什么东西几乎一窍不通,他们从小到大的课本上教的东西都是很久以前淘汰的东西,大多已经完全不在需求列表之中。 拥抱无尽本身完全没有解决他们在面临的任何问题,反而摧毁了他们原本的建设。 不过如果完全消极地认为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那也不至于。 通过第二个里程碑所处的投影法术,他们可以让怎么说都不该可以合理成立的东西变成真实存在的,并且这些投影还可以正常发挥交互作用,完全就是把曾经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这种东西是把双刃剑。一方面他们可以不加费心地化不可能为可能,另一方面,这种不需要任何专业知识就可以制造完全可用的造物的法术使得他们原先的经济体系和架构完全没有任何成长空间。 因为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他们不再闪烁着智慧,野蛮战胜了文明,不甘边缘化的各方各种开会,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需求这种可持续的源动力消失了。 在他们几乎就要跌入谷底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投影作为一个存在形式需要本体维持的不合理产物,其本身拥有着很明显的缺点。因此,其在很多方面都完全不可靠。这种不可靠性作为一个突破口,可以成为一个重建需求的钥匙。 某个前代的宗派主导完成了研发。通过非常简单的法术,任何投影造物都可以顷刻间土崩瓦解。 由于需求的缺失,在此之前,几乎只有饭店酒馆开得下去。毕竟力量的投影由于原理没有任何营养,而他们从小学习的法术会做的食物只有那么几种,厨艺不精非常痛苦。 这么看,重新复苏的农牧产业应该是为数不多可以正常复苏,并且正常进步的产业。用投影来取代各种产出动物的地位,快速将人不能吃的原材料转化为各种肉蛋奶之类。 这种可以瞬间摧毁投影的法术的目标基本上就指向这些投影动物。这种法术非常自然地就找到了其位置,成为协同性出大问题的新世界中小规模冲突的主要武器。 过于依赖投影法术自然是要出问题的。恢复曾经的产业链因此很自然地开始运转,经济在需求的重新复苏下开始好转,在这段时间内产生的区域货币很快自然地完成了淘汰。 不过怎么说呢,这种做法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多少有点缺德。于是明明很久都提不出解决方案的各方突然冒出了一堆解决方案。 当然,基本上都不是站在共同复苏的角度上的。只是多了不少与这影响投影使用的一方角力的势力。 不管怎么说,经济系统在挣扎之后一部分回暖了。秩序一定程度上也逐渐亮起,为了反抗越来越夸张的反投影袭击,持续不断的武力冲突还是通过相对和平的方式重启了。 只是这样重启的终究是旧产业。农牧业因为其产物与动物相关,投影动物和投影人同理,只是需要让动物恢复吸收营养并消化重组的功能而易于融合,并不是产业链上的每一种产业都容易完成融合。在武力被秩序限制之后,产业的复苏又开始了跌落。 这样的平衡点相当糟糕。投影产物由于成本极其低廉,制造极其容易,因此没有人想要放弃。旧产业试来试去也根本没有持续立足的空间。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基本上回不到过去的科技树上了。 在这个时间节点,一切又倒退回了过去。人们的生产关系因为力量而瓦解,照这么来看,除非他们限制第二里程碑的投影的广泛传播,否则他们就只能回到内斗不断的阶段。然而教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谈何容易。 随着投影法术的进步,走进第三个里程碑也只是时间问题。很快,等到第三个里程碑的投射物的达成,除非新的反投影法术可以无差别地将一切化为虚无,否则根本没有意义。 更何况这种可以把任何东西化作虚无的法术有现成的。 旁枝 说起来麻烦,但事情显然没有那么难解决,只是很难不付出相应的代价。随着顶点接触了制造完全独立投射物的第三个里程碑,以人类的身体条件将其掌握的复杂性爆炸性上升,终于还是回到了大多数人达不到的高度。 制造一个投影毕竟什么都不用考虑,制造一个完善的机体可就复杂多了。就算把制造投射物的法术当课本发下去,绝大多数人也没法因为区区不满足于现状的不甘而学会。毕竟人也不能在一怒之下就做出数学题。 差距就这样拉开了,各方还是如愿以偿地让人们开始为了生活而奔波和分工,作出选择。 从名义上,没有人限制他们获取达到第三个里程碑所需的知识储备,各宗派在自己的地方有所保留也并不超出常理。但很明显,他们不能为现状不负一点责任。 随着复杂性上升,人们完全没法看着资料就学会什么。没有深度的教学方式挖掘,绝大多数人口注定停留在投影法术的阶段。 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宗派在想什么,每个人都清楚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到底是什么。只是使用投影法术的一方完全没法与投射法术相提并论,在此背景下,每个人与宗派相比都相当于手无寸铁。人们只能在不断被摧毁的投影基础设施中间哀叹倒退。 根据宗派那边的论点,过去人们的历史最辉煌,秩序最井然的时候,人们也不需要每个人都能互不依靠地制造一切。正是相互依靠使得人们能在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的领域组织起产能,涉足更加让人难以理解的高级领域。正是这种相互依存维护了秩序。因此宗派的主流说法一直在推动去投影法术,把完全不可靠的投影法术从社会上抹去,使得极易被摧毁的投影只能合法地成为人的第三只手,而不是成为人们的泡沫塑料制房屋。 在他们看来,过去人们可以无视规则地创造大量完全不可靠的东西,现在为了整体能够走得更远而推动低质量建设的拆除,虽然人们可能因为失去什么而抗议,但绝对是为了他们走向未来的必由之路,不可阻挡。 只是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对那么多在对抗外神的战争中付出代价的人们的背叛。是对发展里程碑的背叛。 宗派内部也因为这件事一直在争执和对抗,实际上发展方向此时完全未定。 争端必有副产物。在正常竞争路线上完全跟不上的大多数人因此走出了另外的发展方向。 在宗派之下,还有一个人们认为距离投射法术最近的投影产业。畜牧业。 畜牧业在反投影法术的冲击下的受损是最轻微的,甚至随着次数增多,这些产业开始完全免疫造成的损害。 畜牧业不严谨。由于投影法术,畜牧和屠宰完全在一个厂里。由于反投影法术只是摧毁投影,对产出的实打实的肉毫无效果,这倒让屠宰方便起来。 重点不在屠宰。重点在让投影通过吃原材料的方式变成与投射物一样不需要维持的存在,大幅降低技术门槛。 造活物还是很麻烦,有很大的技术门槛,但用来浇筑建筑很方便。随着相关产业的自发发展,宗派用旧产业的建筑部门开始很快接不到单了。相关的东西很快被上报上去。 建筑部门对他们的发展蓝图来说很重要。这个问题很快被重视起来,拿到了讨论的高台上。 “旧产业总归是旧产业。我们早就说了,你们的整体思路就完全有问题。真当只有正确的行事才会遭受巨大的阻碍啊?愚蠢才会带来最大的阻碍!” 高台上人们的吵嚷全不停歇。根本没有讨论问题的意思。毕竟这个问题真的很简单。 只会投影法术的人群积极地开始发展新兴产业,建筑学整个都变了样子。被各种拆毁一切和旧经济绑架的人们见此情形也加入了对抗之中,随着公然挑战宗派权威的新货币横空出世,对抗彻底进入了白热化。 整个对抗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各个宗派内部并不团结。不过整体的胜败与团不团结关系也不是很大。这是一场两次进入第三个里程碑分支的对抗,由半步踏入第三个里程碑的分支与专门设计了极高门槛,导致后续发展迟缓的分支实际竞争。 自以为远见的宗派由于不考虑实际情况,感动自己而引发激烈抵抗,旧产业的拉胯竞争力很快彻底使整体不堪重负,导致整体斗争都显得毫无悬念,各个宗派很快自发瓦解了旧产业。 最黑暗的时期过去了。 一部分。 说到底,新产业并不能自己解决秩序问题。表面上,各个宗派毫无反抗之力,节节败退,自发丢盔弃甲地扔下旧产业龟缩,但实际上由于稳定性差异,在对抗结束之后,新的接近里程碑的科技分支很快自发融入宗派管辖。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场对抗输的挺彻底的。各种对抗了那么久,结果最后宗派还是领导者,新生产业在之后不仅没有得到正常的发展环境,甚至一直都在被公报私仇。 一场对抗下来,投影法术依旧不完全合法,反投影的打击依然在继续,处在宗派境外的新产业受到直接打压,而进驻宗派境内的又被以各种各样的办法近乎勒索地要钱,拉高之前对抗中打下来的成本。 不过即使如此,提前灰心也为时过早。熬过技术的寒冬,通过一定时间周期就能产出与投射物一样不会被反投影抹除的独立结构的技术终于迎来了成熟。 旧的分支难度很高,各个宗派一直在重启旧产业而不是革新新的生产方式的原因正在于此。而这个新的分支就完全不一样了。通过最为简单的投影法术,加上新成熟的转化技术,他们可以用最简单的技术加上大规模的扩张来量产他们想要造出的几乎一切,只需要等待一定生长周期就好。 化身 能将任何产品以类似孵化的形式通过投影转化成投射物的技术只是整体的一小部分。除了这个克服了学习壁垒的中间产物技术,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重要和关键的技术。 在研发过程中的过渡严冬时期,研发团队在不断产生各种武力冲突的环境中风雨飘摇,不愿进入相对安全的宗派统治地界。其中一方面有被篡夺胜利果实的愤怒,另一方面这些立志通过完全不同的方式重建产业的人们不能接受目前这种虽胜犹败的结果,他们还是决定不论如何都得站在这些老宗派的对立面,设法重组整个的权力结构。 老宗派这边自上次一败之后,确实再也没有组织过旧产业的复苏。经过一段时间的协调期,他们开始着手建立新产业。 然而换皮新产业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制造业的革新给进入宗派范围内的胜者们巨大的压力,取得竞争胜利的他们抢到了订单后,给自己找了一群丝毫不把他们当人看的甲方,这些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胜者联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瓦解并重组,以相当低效的方式构建起了整个换皮制造业。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投射法术的难度而在外界组织起来的。宗派从来不拒绝能够通过测试的人。然而到了今天,他们强行使宗派放下高傲之后,却又再次被难度卡住了脖子。能够通过测试的那群人依旧看不起他们,刻意地继续垒起知识壁垒,让他们的研发工作难以进行,随后给他们扣上各种本就与他们身上的标签相符的加强帽,借此加强对他们的压榨。 明明是胜利者,到头来却没有一点胜利者的样子。 终于在外面的制造业二次技术革命之后,问题得到了解决。 风雨飘摇的研发者们通过对朝闻道的深入应用,终于让新时代初见曙光。 前面的制造业依旧需要一个合理的设计,才能让投影彻底演变成投射物,而不致立刻失效。这个设计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众所周知,朝闻道是无法起到设计作用的。朝闻道能给出的答案因人而异,如果自身的知识储备没法很好地完成设计工作,朝闻道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新的自动化突破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人类驾驭智能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沉迷于过去的成就只能在新的力量面前倒退……这什么意思?” 看新闻的人并不理解此宣言,问起旁人。 “意思就是来砸你饭碗的。等他们按照他们的宣言让各个宗派势力彻底退位,咱们的设计院就要关门了。上面不写着吗?他们彻底革新了自动化的全局上下,人工设计已经成为了历史。旧宗派推进的那次变革要被彻底扫进垃圾堆了。” 另一人早已看过,却表现得漫不经心。 “什么意思,他们取代了人类在发挥智能上的地位?那不是把自己取代了?谁能干这种事?” 砸自己饭碗来和所有研发工作者同归于尽,颇有种他们手底下子世界走错路的样子。 “只是取代了咱们的职位。以后细节设计工作就联动他们改造的朝闻道来进行了。现在只要会用投影法术,体质再在与自动化设计契合一点,就能得到可以达成要求的设计方案,可以直接上生产线。” 这种发明让那人眉头一皱。 “这算什么革新?要是谁能彻底复刻环境来完成研发,那拿着普通的朝闻道也设计的出来。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人来设计院要啥有啥,谁去拉效率?效率上去了,岂不是被高层盯上,这是不想好过了。这发明,发明者是想自己当皇帝。” 不管怎么说,宗派这边确实正面斗不过硬实力。量产的和精制的品质持平,这拿什么斗。宗派这边再次打算走一样的路线。 生产与设计方式完成了革新,可却并没有解决实际问题。宗派是靠自己的积累与实力上位的,被打散之后再公平竞争,最后再次夺舍的还是他们。什么变化,都是胡扯。 这也是设计院的那人不把这事当回事的原因。公平竞争,设计院的人还怕斗不过白手起家的人不成。到最后也只是把技术打包起来拱手让人,给自己钉上棺材。 但这一次,那边早有准备。 新技术具有一定的门槛。这个门槛不在设计上,不在使用条件上,也不在原材料上。而在人身上。 人类由于自己身体的条件,无法像那些远落后于他们的模仿者们一样自如地控制投影的数量与质量,不能轻而易举地从微观层面设计投射物,自然地就像养大一个宠物那样。人类的底层设计不能完全适应需求,而智能这种能力也逐渐不够用。尽管他们比原先那群野蛮的模仿者们强的多,但却也完全无法阻止社会结构的快速退步。 这么看起来未来有点蜂巢思维的意思,但不算是。每个人的个体某种程度上就算蜂巢思维,由完全一样的初始细胞分化而来,成体的每一个活体细胞严格来说都是死的,连脑细胞也都一样。他们只有构成一个完整的生命,才算一个活性生物。你不能说你是某个器官,你是这整个系统一切的化身。但是很明显,生物并不高效。生物只是在反馈速度方面比较快,怎么都称不上高效二字。 他们进行了一个阳谋。使人将自己改造成了化身。成为化身之后,人类就不再受到自己肉体限制,不再受到身体任何麻烦的影响,变成了可以完美适配这股无尽的力量的存在形式,同时智能也因此可以更加轻易地塑造,不必因为记不住什么而困扰。 不过这种存在形式有一个弊端,化身本身由于比模仿者性能更加强悍,可塑性更加夸张,因此并不能维持无尽的力量本身。化身要进行生命活动,就需要本体供能。然而可以投射化身的本体却已经彻底无法掌控无尽,变成了一个过度特化的投射辅助。 这可丝毫不进步。 档案库 来来回回的反复拉扯,不过是给之后的架构留下一道道伤口。就算一切再显得触手可及,人群也不可能不走向合作,走向集体,不论中间遇到什么,新的产业化总会在人们的生活过程中萌芽生长,从石缝中探出头来。 当然会如此。人是一种自带竞争性的生物,在看到别人已经有完成度很高,而自己看都看不懂,觉得完全追不上的优势时,人会本能地避开此方向,另寻出路。这样的竞争性行为方式很容易让人们在不同的方面分化出彼此技术差距很大的专门产业,使人们自然而然地走向合作。 跳过发展过程中的反复拉扯,跳到遥远的重组完成的时期,直到这个时候,化身的影响依旧没有消退。 化身在诞生之初只是作为一个作战能力极其夸张的特化出现,各方不论高低为了不因为害怕风险而打破各方的平衡,导致己方没落,或多或少地都参与了这种舍弃了无尽力量的特化改造。 平衡依旧存在,只是社会中凭空多出了一个特别的阶层。这样的人各方面都拥有完全不同的视角,往往很容易使整个势力的实力突飞猛进,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能源的协助。虽然这个拥有化身的特化个体一直为世界带来突破性的创举,但这个缺点却从未被克服过,人们因此也习以为常。 直到某一天,突然出现传言说有某个化身特化的人破解了力量的枷锁,使得化身特化的人从此有机会不再受制于原先的力量。 消息在浅层并没有引发多少轩然大波。虽然他们如今各种理论的完善与技术的飞跃几乎都仰赖化身的协助,各种失传法术的重现与未解之谜的解密都与化身密不可分,但由于这样的消息几乎每年都会重新出现一次,因此人们拿出来说着玩玩,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就算有人宣称问题有解,人们也只当听到有人说发明了永动机般观猴。 但这事这么看都不合理,各种各样的法术都解密了,那么多不着边际的东西都触手可及,怎么会在这种更加简单的小问题上毫无进展。因此在暗地里,没少势力调查相关的问题。 不过这些拥有无尽力量的势力实际上并没有抑制化身追寻无尽力量的意思。正相反,由于这些传统势力高度依赖化身协助他们探索完善之前过于复杂的理论,他们很想拉拢这样的存在。 在这个时期,传统的宗派势力已经基本上全员化身了。化身实际上并不会失去本体,只是有时候可以灵魂出窍,并且使自己变成完全非人类的视角来探索各种可能性,解开作为人类难以解决的问题。 全员化身就会失去无尽的能力,而由于人类身体的适应性有限,目前可以使用无尽之力的正常人虽然没有功率限制,但有线程限制。作为一个人是难以应对整个宗派上上下下不停变动的供能需求的。 当然重点不在这。变压器类似的设备还是有的。只要有稳定的来源,这只是小问题。作为当前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技术顾问产出地,各个解决问题的风格截然不同的宗派在新世界中也有着不低的社会地位。 世界上不同的地区坐落着不同宗派的大量档案库。这些档案库常年招生,吸收着外界的人才。 不过比起吸收,其输出作用更明显。档案库一年一比,一年只从学生中招一个人成为档案库的工作人员,工作二十年,并且拥有主档案库的永久全部访问权限,而其他人可以在招生未满的情况下继续留下等第二年再比一次,但如果招生满了,这些学生们就只能去外界找事做了。 这些学生可以获得主档案库一部分的授权,以参加考试,并且在失利之后作为优秀顾问输入各种产业。 从档案库这种名字来看,这东西好像和朝闻道的作用有点冲突。不过实际上并不冲突。主档案库由化身协助完善,可以说是朝闻道的完全升级版本。朝闻道本身视角有一定局限性,并且有的问题无法回答,而且可能埋下坑,而档案库则完全改进了朝闻道这种早期产品,可以回答更加深层的问题,可以让人借助其更加迅速地进步。 大致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由于这些报名来的学生并没有老师,进来之后完全自学,在宗派意义上更类似于人肉电池组,内部不论工作人员还是宗派内人员都对优化并不在意,因此基本上还是老德行。 只是不论怎样,档案库的优化对内部人员大多还是友好的,在有朝闻道这种本身无尽能源的基础上,且不论人肉电池究竟有无必要,再次解密无尽怎么说也不应该陷入僵局。怎么看这僵局都完全不合理。 也没那么不合理。不管内部体质腐朽的原因的话,从他们已经在的角度永远不可解密也不无可能。 有一个因素需要注意,那些云游者也算模仿者的一员。虽然人类目前已经拥有了让不成立的架构强行运转的一种技术路线,但就如人类与人类之间也存在技术壁垒,这一种法术远远不是唯一的路径。 托人类的福,模仿者在与化身类似的生命形式下不仅拥有无尽的力量,还在掌控方面获得了更大的突破,现在已经逐渐转变成了宗派梦寐以求的高度。 宗派好像一直都是跟在这些模仿者的身后。 不管他们,总之经济结构再次复苏了。在就算不工作也绝对饿不死的的发展阶段,人们还是无法逃离工作,还是得天天想办法去挣钱,才能在社会分工中过上正常的生活。 没有办法,不进则退。人们生活中所使用的绝大多数日常的产品都是用钱买的,制造工艺远远不是正常人达得到的。如果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钱是避不开的。如果执意独自生活,自给自足,跟不上法术迭代过与世隔绝的生活,那你生活的这片土地很可能被人们当真极大的浪费,加上与社会脱节,社会地位很低,生活基本上会颠沛流离。 复合体 在人们绝不可能把自己饿死之后,不参加工作,远离大城区的人群开始变多起来。人们在成长过程中的巨大压力下积蓄了大量对被驱使生活的不满,在毕业之后,大量离开城市,在曾经荒无人烟的地方定居。 这些人可以说是划界扩张者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打从一开始,有人推动投影农牧基础进课本,就有大量的反对声音,如今果不其然,这些跑出去定居并且不肯搬家的人们成了他们扩张巨大的阻碍。 也正因为这一点,城市中开始被有意地撒下对这些人的偏见,称他们颓废苟活,说他们那里是罪犯的滋生地,是社会发展的绊脚石,呼吁将这些人集中管理,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什么都不想做的人们在这方面受到重大打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被动。但被动并没有一直持续。 并不是只有缺乏竞争力的人会逃离城市。他们只是既懒得自己做选择,也不想生活在他人的指令下,由于环境而性格趋同的一批人而已。这些人们丝毫不缺乏竞争本能,在被动一段时间后,很快自发组织起来,开始了整体的反击。 也就在这个群体之中,传出来了化身掌握无尽力量的传言,引起各派档案库的注意。 这个其实挺矛盾的,路人听了都不带信的。因为变成化身之后,缺乏无尽力量的支持,人当天就会感受到严重不适,持续萎靡不振,各种没有动力,因此化身在社会中属于那种工资不高,身不由己,虽然与前宗派同样也是大量化身组成,生活环境却天差地别的那种。因此,绝大多数化身都被迫从事各种工作,城市外那些地方是基本上没有化身的。 几乎没有化身的地方传出化身掌握无尽方面的突破,给谁谁都不信。 不信归不信,大多数人并不会因为这种不靠谱的说法而抱有什么反感。虽然各处那些宣传都把这群人各种骂,但谁乐意工作呢。从这些不想工作的人的生活中,他们也能看到煎熬的自己。 员工不吃这一套,来你这摆明就是为自己的生活交易的,这场对抗的天平就彻底倾斜,让这群什么都不愿意做的人们社会地位的崛起成了必然。 时势造英雄,崛起的社会群体开始锤炼一部分人,使其整体开始进入发展期。曾经的低消费群体在此浪潮中获取了大量经济收入,就此进一步瓦解了各种公司的战线,扩张受阻的人们输的更彻底,更扩不开了。 没什么本事是拿不到经济收入的,这群游手好闲之人怎么看也不应该能够快速发展其经济。这群人们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他们的崛起在外人看来非常不可思议。 不过实际讲起来的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懒人并不喜欢田园牧歌的生活,他们什么活都不想自己干,但在外面的一个个公司都在招人干活,这种想躺着享福的生活恐怕难以实现。 如果难以实现,这个群体就不会规模如此之大了。这个投影劳力的难题被这群人中某个人攻克,并且在此群体内大面积扩张了开来。而这个人正是如今整个群体的领袖。 困扰了前代很久的问题,在后来被就这么成功攻克了。这群人中间有一种与人一模一样,但各种方面的倾向都截然不同的投影,这种投影承担了懒人社群几乎所有的工作量。 在大多数人眼中,投影的工作效率问题虽然解决了,但一人基本上只能不受副作用反噬地稳定投影一个人的状况没有改变。在人们心中,他们领导者最大的发明不是投影一个人,而是根据说明书投影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形个体。 不过这只是他们认为。 他们认为他们的领导者堪称劳模,每年不停地教授新来的人如何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代劳投影,从不厌倦,从不找人帮忙,奉献精神堪称典范。 然而并非如此。 他们的领导者不是化身,但在化身方面颇有造诣。每年都在教新人如何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投影,并且当众演示制造投影的人不是本体,也是一个投影。 投影制造投影从一开始就做得到,只是比较危险,并不被人们选择,这没什么好说的。重要的不是这个,是这个投影的特殊性。 这个投影既是投影,也是化身。他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实验体,如有必要,这个不知疲倦的投影化身可以单挑任何可能的一个或所有敌人。 不过其实他们的领导人也是很懒的。研发一事也并不例外,他并不想亲力亲为。他还创造了一个变化幅度并没有那么高,主要起研发和储存作用的投射物化身。这个化身和正常的化身一样,需要外部供能,以维持正常的活动,使用投射物复合体的原因大概也在此,使其不像投影一样容易消失,作为一个储存作品的备份存在。 然而他作为一个懒人,当然懒得亲自去维护他的投射物化身。他又有一个投影化身去替他维护这一切。 …… 随着工作量的上升,各种各样专门负责专事的投影化身被制造出来。他们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地接受他本人的供能与驱使,运转这一切。 然而,这完全不意味着他本人是无尽能源的本体电池,维持原本的样子。这也正是各个档案库梦寐以求,做梦都想拉拢的目标:无尽能源的化身本体。 每一个不知疲倦的化身投影或化身投射物都是一个高度可塑的目标,为了让自己感觉好点,他们甚至会自己调整以适应自己维持好心情的需求,一边自我维护,一边发挥着近乎超级计算机的活动效率,甩开有着协同效率减益的各种外人。 不仅他的各种投影投射物像超级计算机,他自己也很像。在各种自己投影的反向影响下,他自己的化身样式也与外人的化身有着巨大的差别,早已成了别人梦寐以求的样子。 盒中笼 滥用力量会导致发展停滞,但不实事求是又难以确实获得发展。主世界大体还处在徘徊之中。 以他们已有的水平,他们大可挥手间回溯遭到破坏的一切,大可蔑视真实,打碎将自己不可改变的一切当做现实的陈旧观念,抛却自己过去的一切生活,拥抱他们无法设想的世界。 但他们没有。 各种各样的产能实际上并不符合他们的现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契合他们本该有的水平。各个宗派又赢了,他们让人们以为自己赢了,但实际上还是把人们关进了笼子里。 人们为他们创造的并不舒适的生活斗得头破血流,为远远低于他们本应有的水平的生活不择手段。 并不知道未来应该何去何从的盒中宗派用笼子关起了世上的人类,在一片他们什么都看不到的世界中静坐。 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人类身上设计的每一处细节都完全无法适应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就连透露无尽都足以让宗派中人无尽惶恐。每个人都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捏爆他们的整个世界,每个人都可以轻易给一切画上句号。 各个宗派们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再记载毁灭世界这样的小事了。他们已经不知回溯过多少次世界。几乎难以寸进的世界发展使得各宗派之间分歧巨大。 唯一没有分歧的,大概就是限制世上人们的认知水平。所有人都可以轻易熄灭遥远的恒星,但却没法摧毁脚下的行星。因为他们站在这里,行星对他们的感知而言太大了。 各个宗派们又想这笼中之鸟飞天,又不敢解放他们的认知,最终只能坐在这里,眼看根本不符合他们应有水平世界的运转,堕入同样的停滞诅咒之中。 “档案库员工的工作时间只有二十年。但你已经可以忘了。你可以尽管将其认为是永远。” 新的赛事优胜者是听说过退休的人几乎从未返回过社会的流言的,因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就是说我们是不会退休的?” “也不能这么说。”那引路人思索片刻,“只是说基本上没有人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退休。等我换个说法你应该好理解一点……你知道那个无尽能源的化身的传言吗?” 那人点点头,早就做好了被颠覆认知的准备。外面说化身由于其不稳定的本质永远无法触摸无尽,他早就抱有疑问了。 “那种东西我们不掌握,但不意味着那种技术我们没有。每个档案库都只配置二十个员工,但有一点你要清楚,我们的工作人员绝不止二十个。记得永远不要和熟人打招呼,会很尴尬的。” 这倒奇了怪,宗派从未招收过任何外界来的工作人员。 但这件事并不复杂。各个宗派有着一个共有的特殊法术。 一个外出实地考察的档案库工作人员在与证人交流的时候被下了毒,身体在数秒之内便开始僵化,生命快速走向尽头。 “安息。就算宗派再怎么强,也没法一手遮天。人类是有极限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 那证人对眼前不知努力了多少年才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人的煎熬显得非常麻木,空洞的眼神没有一点灵魂。毒发者什么都感觉不到,既然会毒发,那么他也就对眼前的人不抱希望了,只能庆幸自己又能多苟活一段。 然而在下一刻,毒发者却成功反击了。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撞飞,滞留在空中,周围的一切也一同悬浮,不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成功落地。 周围万籁俱寂,各个毒发到失态完全倒在地上的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中毒者应该在死后会以极快的速度灰飞烟灭。然而此刻,面前的人却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半点苍白面色。 “同样高傲的人有很多。但毫无疑问都连被宗派看上的及格线都到不了。甚至没有资格接触真正的一切。但就这样没有的人们,却连累得我也不得不来扫垃圾。你说你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人完全说不出半个字来,下一刻便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他们会面的地方有着恐怖的传说,相传是连接异次元的路口,踏足其中的人时常会消失,因此稍微自身有点本事的人都极力避免靠近,只有被当作消耗品的炮灰会被派涉足于此,因此相对比较安全。 不过这个地方的传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如果某天回到你家里的人突然忘了买东西或者把几天前买过的东西又买了一遍回来,那么就需要警惕周身的替代者。这样的事件与大规模的消失事件一般一起出现。 消失者的传说就差指着档案库的鼻子说了,但却总会拐到其他的方向,变成彻底的故事。 档案库的工作人员很多,每一个都身怀绝技。虽然每个档案库都只有二十人,不论如何调查都只有二十个人,但却很明显有哪里不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好像彼此不熟一样,基本上从来不打招呼,只有偶尔有某个人在某一时刻的时候才有可能向每个人打招呼。 这个招呼很奇怪,同一个人经常被叫不同的称呼,而且双方还应答如流,就好像这工作人员压力太大病发了一样。 有一个被封锁的凶案现场有一本书记载了其上的真相。 各个宗派无所不能,只是缺乏完全驾驭一切的能力。没有任何人可以完全驾驭其中的能力,就算再有天赋,也最多只能同时驾驭那么两三个。因此,各宗派设计档案库,将一切封存起来,等待某一天可以彻底解密。 每人同时驾驭两三个,一个档案库中却只有二十个工作人员,这对于记录来说明显太少了。每个人分到的专业部门那么多,根本不可能足够掌握。这人少得太夸张了。 然而前面也提过了,宗派已经达到无所不能,只是无法完全驾驭的层次。实际上,宗派完全拥有可以用二十个人达到完全驾驭一切知识层面的潜能的能力。 缓步 对各个宗派而言,潜能一类早已是囊中之物。只消一个简单的法术,一个人体内可以产生大量在不同方面登峰造极之人,什么费劲研究,苦思冥想,过程一词只算原始概念。 依靠着这样的法术,技术已经彻底是囊中之物。外面人群的一切确实都显得毫无价值,他们的理想,追求,人生目标,对宗派中的人而言都毫无意义。 社会的合作纽带的发展方向此时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过去,人们通过专业化来执行社会分工,以此让人们的注意力集中于一些比较狭窄的方面,来解决人类被自身的发展压向发展停滞的问题。 在这样的基础下,不同的专业往往需要更加专业的行进方向,过去外行指挥导致的高损耗的缺陷越来越明显,因此人们的社会结构因此发生了改变。 这样的变化非常自然,如此巨大的人口基数,总有人能试出更高效的运行模式,使得天平倾斜,社会发展。但同样的试法却难以在这个世界复刻。 在人们在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岗位上抱怨的时候,各个宗派的人们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星辰陨落,见过多少次虚空尸海。他们的强大早已不是他们的社会关系可以牵制的,他们的真实水平早已失控。各个宗派没有勇气松开一切的封印,只敢让人群在虚假的未来中过上过去的日子。 他们还是放不下过去,但并非每个人都这么想。 新世界需要新的社会关系。有的人并不在乎母星引爆,并不在乎人类是否还能聚在一起共同发展。就像云游者曾经做的那样,某些团体更倾向于人类至此遍布星辰大海,不再拘泥于脚下的土地。各种各样的子世界多得是,这又是何必。 这种逃避问题的论调时不时被提出来,不过并不引起人们的重视。主流观点还是认为人们应该迎难而上,寻求更加先进的社会结构。 这种针对传说而相互讨论的笼中声音并没有影响到各个宗派的决策,甚至笼中其他的人们也只当此事是休闲话题。最主要的还是双方其实都站不住脚。 当时权力由皇权移交至协调者的时候,也有声音说皇权的结构必有出路,要坚持迎难而上,当时人们在吵嚷全新无经验可循的问题的时候,也有声音说钻牛角尖没有意义,要懂得边际效应。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按照经验来说,他们此时的选择应该是放任炸掉自己的母星,让全新的现状指引全新的道路。 只是各个宗派依然不愿放弃他们诞生的世界。他们不需要来自其他星球的任何东西,即使可以暂且解决问题,也完全没有必要。他们只想要一个兼容全新一切的世界。 他们自己想不到办法,也依旧没有求助于人群。所有人都在空转之中,将人与人之间人造的冲突当做现实,使用力所能及的判别标准来定义何为现实,决定精力所向。 人们虽然被互相之间的矛盾牵制,但总体确实还是很务实的。反对者扎扎实实地执行自己的计划,并不费心在无所谓的地方徘徊。 一切正在悄然前进,并不因无所不能的宗派颓废而停滞。 懒人区内的懒人与外界的人产生冲突,引发了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波及了很多人,也把懒人聚居区内的生产方式带到了人们的眼前。不眠不休,各种方面都和人类有很大区别的投影引起了各个用人方面的注意。 之前,由于无法解决投影不眠不休后工作效率直线下跌,社会动荡的问题,这个路径被迫放弃,如今好像有了相对较好的解决方案。只要改变工作内容,让本体自己回家享福,安心当个电池,让不需要休息并且高度特化,工作效率高的投影来代替他们的工作,很多很麻烦的问题立刻就能得到解决。 自然地,人们转回了曾经被放弃的老路。 前面说过,一个人只能高效率地支撑一个投影,但如果由投影制造投影,效率就不会下跌,只会增加线路荷载,导致一定程度投影的效率因工作状态不理想而显着下降。 人可以把一个投影交给别人来挣钱,维持自己作为本体的生活,自己成天闲着,但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人的注意力留在别处,那自然就会在别的地方想起投影,并且试图增加投影数量。 因为这种情况,世界上几乎没有只有一个投影的人存在。因此,按照签约者投影数量来调整工资基准水平的法律就这么通过了。 这就让不少人不愿意了。多这么几个绝不背叛的人力,干什么能饿死。投影农牧是非常发达并且很容易掌握的产业,真要耗起来,倒霉的只有各个公司。 于是很快,两边的关系发展到了下一个状态。 各个公司把工资拉到了更高的水平,但是也因此要到了更高的权限。最主要的权限就是使用投影造投影的权限。 增加投影数量并不会给本体带来什么负担,只会使得投影链的负担加重,导致整体效率下降,各种方面都受到削弱。这个对留投影在身边的人其实没什么影响,效率这种事关注更多的是各个公司,而不是留投影一对一服务的居家本体。因此绝大多数本体在留了两个投影以备不时之需之后,将第三代投影交给公司,拿到了一代投影的工资标准。 公司当然不是傻的。一方面,连续投影顶多让超人等级的投影变成比较呆傻的普通人,另一方面,一个新兴产业开始崛起,能够提升低效投影效率的法术开始为各个公司服务。 这种新兴产业为几乎所有客户服务。有比赛要参加的个人会来提升投影效率,各种用投影工作的公司也会来谈长期合作。 这种现象说明一件事,人们又开始用他们的架构压榨人权等级不足的投影了。 原本相对本体和超人一样的投影,随着时间的发展,在不用提升手段的基础下几乎成了反应迟钝过热机器。 双刃剑 根据职业类型的不同,并非每个人的投影都很低能。现在人们在对抗过程中接受了,但之后亲身感受到初代投影强度的人很明显很难接受这样的强度跌落,这对新生的产业很不利。该产业的从业者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于这个问题,他们同时采取了不同的解决办法。第一种最简单直接,也最费劲,就是通过他们对投影的研究,干扰初代投影的强度,使得初代投影从一开始就没那么强,因此让初次接触投影的人没感觉自己失去了多少,削弱其立场。 这是最蠢的解决办法,但他们就是用了。这种行为毫无疑问地为他们自己埋下了祸根,树立了大量的敌人。新生代的几乎每个人都不愿意再与他们的增幅扯上关系。 不过这种结果丝毫不会影响相关部门的业绩,相关部门的工资一点不反馈此事,甚至根据行业发展依旧水涨船高。 另一个部门的第二种方法显然正常得多。他们拿部门经费大力砸宣发,跟着由于大量闲下来的人们推动的快速发展的娱乐业浪潮前进,砸出了一个深受新时代欢迎的模拟游戏。这个游戏不同寻常,其重新定义了强弱标准,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与之相关的连锁反应很多,影响最大的便是一个新的联合组织。 随着大量的人闲下来,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组织其实挺多的,社会治安也因此受到严重挑战。而该组织则是其中影响力最大的那一类。 从治安角度来讲,这个以一种代币作为标志的组织绝对是双刃剑。一方面,这个组织经常行刺一些没法在规则内解决的人,完成一些难度极高的斩首行动,使得各个区域都无法产生一些影响力过大的组织领袖,维持了稳定,另一方面,由于其直接受到舆论的严重影响,各种各样的凶案也与该组织有密切联系。 这种事与该组织松散的架构关系很大。其中重要的联系人常常莫名其妙地就永远消失,就像随着成长毫无征兆地就不再接触小时候的玩具一样。 不过这种事的危险性可不能用玩具来形容。 一个曾是高层,但后来毫无征兆地失联,参加了工作,投影的强度严重削弱的人就被后来试图用他当垫脚石的人找到,并毫不留情地袭击了。 被袭击的人无愧其曾经的强大,在参加工作全面削弱的情况下却并没有在偷袭中倒下,甚至完全没有负伤。 “我想到过有人会找到我,但确实没想到会是看起来比我还大的人啊。怎么,这么大了,还在纠缠着曾经的幼稚,这么长时间不曾成长吗?” 年纪轻轻就做至高层,这个现如今养家糊口,状态提前步入中年的人回忆过去,在审视过去自己的基础上看样子丝毫没有危机感。 “成长可不只有逃离过去一种方式啊。”那来者脸上满是嘲笑:“我可和你们这些优秀市民不一样。对于我们这些真正可以延续过去来生活下去的人来说,你们这些脱离者是非常标准的羔羊啊。是那种标准到可以程序化屠宰的羔羊。” 人在经济系统中活下去需要钱。但挣钱不一定非要做员工。如果有门路,只要牵涉上利益链条,万物皆可职业化。对于这个沾满鲜血的组织来说,突然失联的脱离者的身份就不再保密,会被在组织内部公布出来。长期安然无恙的脱离者只有两种可能的结果,一是调查组从未成功调查到底细,二是被专业的人士手动清理。 当然,也是有第三种的。第三种就是曾经的强者在追杀中失去太多,但这些职业追杀者却一直打不赢严重削弱的前干部,这些前干部就会自立门户,成为另外的组织领导者。 毕竟这些有工作的人本体是不工作的。他们其实很闲,只是过了年纪而已。 “患者的身体状况目前已经稳定……说来也是奇迹,这样的伤势,本应当场丧命的,竟然还能活下来,可以说是命不该绝……” 窗户外,刚才被追杀的人正在窗外看着窗内失去意识之人。 这个世界没有严格的家庭关系,相关的立法并没有明确规定不同人之间的关系形式。因此并非所有一家人都会住在一起。毕竟结婚证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不过一家人分居这种事其实也是最近新生代才有的。房子都是很早就发的单人间,就算构成家庭单位房子也不会多发一套。因此有的家庭并不想多买一套房子,该住哪就有可能还住哪。 这个也是要分情况的。他们家庭挺和睦的,只是由于他过去的身份,他们是分开住的。这次遇袭之后他直接去了另一个房子,果不其然,这里早就遇袭了。 他看向窗内之人的眼中没有丝毫悲伤,完全无法加以判断,旁边的医护人员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点退缩。 “请问你们两人的关系是……” “这不重要。”那人不再看窗内,“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作出了选择。现在,我已经可以开始重拾一切了。” “不……家里人被某种袭击盯上的话,这么住院是很危险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保护。” 并非每个医院都敢这么说话。有的医院可能抢救完就会要求转院。 那人留下一句都可以就提前离开了。 在这个每个人都拥有无穷无尽力量的世界,除非基础没打好,不然比拼力量的数值是毫无意义的。只要不是投机取巧不好好学,到时候无尽能源有问题对身体有负担,没有公司要的那种,否则人们只能在另外的层次寻求强弱的标准。 随着某种模拟对抗的兴起,这个标准被定下来了,并且随着时间的发展在变得越来越花里胡哨。 投影本身不需要原理完全成立,但却有很明显的弱点,打起来最危险的化身无法与无尽共存,永远受制于人。但投影和化身并不冲突。只要作为人的本体你可以利用化身投影所接触到的一切组织出自己用的好的现象,在模拟对抗中显现之后,你就可以被拿到一个多元的评判平台上判定出强弱。 权限 这个强弱分级还可以说的更清晰一点。 说是游戏,但不尽然。投影的学习能力很强,因此社会对于绝大多数人的要求只是可以顺畅且完成度高地制造投影而已。而此影响力很大的游戏入门就需要掌握投影,变强就必须加强在投影方面的实践与理解,因此,该部门与各种学校完全是合作关系。 这种合作的范围相当不小。另外一个计划压制人们对投影应有强度认知的部门也与学院有合作。不仅是学院,此部门与各宗派的档案库合作也非常深入。为了稳定发展,他们在对人们的无尽力量使用方面有着类似的需求。 在多方合作下,不少大型调制站和城市再规划计划在之前接连上线,新一代的学生被此规划白送了整套几十平米的标准宿舍,个人终身产权,对房产市场造成了重大打击,对家庭结构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调制器。调制器对无尽能源的输出产生了限制,在功率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增加输出强度都不会得到相应的效果,不仅威力的增长率暴跌,还会使得原本的投影因此受到严重干扰。这种调制器有效地降低了大规模破坏事件出现的频率及强度,也很快成了另一个部门游戏的基础设定。 这种大规模的联动不止如此。游戏中取得成就的人由于其与现实的可联动性,学校里的成绩也会受到其影响,因此即使在学校听不进去,也有可能考上好学校,与完全不同的环境相互影响,因此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很明显,这就是不停地有人从游戏拓展出去的现实组织里脱离的一个重要原因。现实的环境变化折射进人的心态,使人从过去的生活中逐渐脱离。 至于强弱,这种对新人极不友好的利益牵涉环境很自然地造成了多极分化。战斗力的强弱分三大级,又学不进去又玩不进去的最低级,学得进去但玩不进去的次低级,玩的进去,并且能够立足的第一分支,学得进去又玩的进去,也处在立足阶段的第二分支,战力浮动大,天赋异禀老天爷赏饭吃的第一分支次高级干部等级,社会各界争抢,在哪都找得到工作的第二分支次高级干部等级,以及最后差距不可量化,浮动明显的分支合并专业人士等级。 由于此游戏对新人难以友好,学不进去又玩不进去的人非常多,整体结构成金字塔型,社会上很容易产生很多投影法术差到及格线附近徘徊,考试六十万岁的人群。对此,那个游戏部门提前感觉到危机,推出了失业保障的学习型私服。 这种学习型私服一定程度类似于提前就业,照着极尽详细的说明书使用学校发放的私服,即能减轻外部服务器压力,又能起到内部私服修炼作用,把那些由于游戏对新人不友好而出问题的人至少大部分转化成次低级,再不济也能当电池,少发点工资打发了。 借此,人员构成转变为了倒陀螺型,大体稳定下来。 整个实力架构上,越往上就越难量化强弱之分。只是这个好像也不是很能解决宗派所面临的问题,这些不论哪个等级的人都只是在探索压制强度下难以在实验室外进行的施法的探索,这种事探索档案库的工作人员可以轻易完成,在他们还在困于某个阶段的时候,档案库里已经有技术难题的解决办法了。 这种事急不得。演化还是要时间来适配协调各个方面的。 原本为人们提供投影工作效率保障的新兴产业由于部门工作内容的改变,也在逐渐发生变化。上面的两个部门原本都是为了增幅卖得出去而努力的,现在努力出结果,他们的增幅已经彻底成了第二梯队的业务,公司的盈利开始全靠上面两个部门,各个不同的公司逐渐向独大的一家合并。 刚开始的增幅技术已经逐渐完全落伍了。游戏为纽带产出的各个组织就像蛋糕里蹦出的大老鼠,直接让整个蛋糕都吃不下去,使得整个公司都因此转型。 自己游戏里产出的人才自己也不好拉拢,可以说公平竞争。 不前进就会被别人卷入车轮底部压碎。原本的主力业务变成二线业务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不过要说起来,这种模拟装置类的东西这个世界相当擅长。依靠着子世界,开创整个模拟游戏的公司还是有不小的人才优势的。只是这个优势绝不是永远的。 模拟游戏没有权限之分,其中的一切基本上都是现实的映照。但严格来说,游戏怎么会没有权限呢。手握大量数据的该公司不被任何成熟组织信任,各个组织已经开始搭建自己的模拟体系。 各组织搭建模拟体系,该公司与学校和宗派合作搭建哨兵阵列。整个世界都被调制器笼罩,因此一切才如此运行。你搭建独立的模拟器,我把整个世界变成自己掌握信息权限的模拟器,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在逐渐完善的哨兵阵列的协助下,档案库的工作人员也多了新的工作内容,清理某些有危险想法的组织及个人。主要是想要破坏调制器的部分。 子世界的人没有无尽的力量,被选中进入这个世界,踏入他们一生为之奋斗,拥有无尽力量的造物天网世界,进来之后发现这世界不仅是他们考试中最优功率,也可以用不封顶的功率运行一切,他们就很容易想破坏调制器。 调制器是他们走向进步而不是社会裂变炸毁一切的支柱,是社会继续合作发展的重要支持,可不能轻易毁坏。 在哨兵阵列逐渐将虚假模拟的权限实体为真正现实的权限的过程中,有一个人被宗派的工作人员通过半成品阵列盯上了。 这个人正在突破知识的权限。在次低级的人群中,有一个不沉迷于竞争,在私服里学习探索的人自发萌芽了宗派某个重要法术的基础,突然关注起公共服务器的对抗节目。 天网 之前说过结婚证不存在,原因很简单,这个世界目前处在无政府状态,还没有产生出新的正统。 这种无政府状态的最大副作用也在此状况下诞生。哨兵阵列不完全是监视者。哨兵阵列的存在真正把所有人的本体都塞进了模拟器之中,自己做了管理员。哨兵阵列建成没多久,其就展现了其封号作用。 哨兵阵列真的可以将现实中活生生的人封号,使其彻底与整个世界脱节。在这大量无尽力量输出节点的世界,调制器真正将阴影笼罩在了每一个拥有无尽力量的人身上。 这个阶段只是哨兵阵列一开始的阶段。根据一些组织公布的情报,哨兵阵列已经开始进入更高的操纵等级,开始把诱发因子风暴使人溶解的技术准备实装了。 无政府状态导致所有人都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模拟器,除了各个宗派,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可以压过此公司。 这是真正夺取了整个社会顶端的权限。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哨兵阵列的归纳系统对两个低级的级别关注程度不高,这也成了该状态最大的突破口。 有一个身份极其神秘的人袭击了哨兵阵列,并且对其封别人号的各种系列武器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一时震惊世界。各界的人们都想知道这个人是谁,都在竭尽全力秘密调查,试图找到蛛丝马迹,哨兵阵列几个月抓出数百名外部组织的间谍,调查能力丝毫不减,可却完全对这个袭击者毫无办法。 根据各种报告,这个人的强度直逼与他们一同立项合作的宗派档案库工作人员,甚至拥有更强的灵活性,施法的不论强度还是种类都令人叹为观止根本无从下手。哨兵阵列的当天监视排查完全找不出一丝线索,这个人就好像天外来客。 主世界头顶理论上是不存在天外来客的,毕竟他们已经掌控无尽了,手下各种子世界技术模拟技术,根本不存在那种与他们有竞争关系的生物,最多是和他们一直共生并且互相系统差距过大完全无法互相意识到的应该是因素的存在。这样的存在不可能以此状态现身的。 这个事让松了口气的人们欢呼雀跃,那公司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放弃了调查。 这可没有到这些组织们足以松一口气的程度。那边放弃调查的原因很简单,这些组织真正的威胁不是哨兵阵列之类的具体设施,而是这个公司本身。很快,在调制器的基础上,新的项目立项了。 该公司宣布调制器技术更新,人们现在可以采用更高等级的功率模式,以适应日益增长的各种需求。各种组织当然感觉得到这明显的问题,试图调查这究竟又是什么计划。 该目的其实很简单。调制器并不会让无尽力量源头输出的力量凭空消失,而是会将其充能于周边,只是看起来不明显,就像气压一样人们基本上感觉不到。 气压只是一个形容,原理上完全不一样。这种储存是可以使用的。现在调整调制器水平,自然是想要储量上升,以支持他们的新项目使用。 这个新项目也与模拟器有关。更大储量的世界才能支撑更大的消耗,有了这层调制器的存在,化身可以借此环境直接在范围内的任何位置快速移动。 转移化身只是个开始。根据某些组织的调查结果,该项目的目标是可以随意转移范围内任何个体,把在任何地方的任何人轻易捉拿归案。 只要人们还在使用调制器规定的功率上限,这种效果就无法制止。然而这些组织互相之间有严重的竞争,如此阳谋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这一次,那个人没有再次出现。该公司再一次拿到了这个权限。 他们调查的只是表象。之前通过地下高速网道,他们也可以施法快速移动,他们学生生涯学的第一个法术便是缩地法,通过原本构造简单的地下网道和建筑内的钢筋来确定目标位置,施法进墙,直接从相应位置的地表出土。这种法术就算是成绩最差的学生都必须会,不然他们上学可能不得不提前五六个小时起床。 没办法,公共交通已经被公共设施中被戏称为厕所的节点取代,不会就只能纯步行,还没有坐公交快。 而那公司可不是想要除此之外的瞬移法或者抓人权限。人们以为那个人这次没有出手,其实这抓人能力就是已经完成干预后的结果。一开始,该项目的干预目标是时间。通过更高强度的供能,时间流速可以通过调制变得极其不稳定,他们甚至可以相对静止某区域内的时间。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不知何人的人竟能达到如此程度。很早之前,他们与宗派合作的时候,给出过他们轮回之术。只要达到某种结果,档案库工作人员就会只保留他们项目的相关人员的记忆,倒退时间到目标时间点,以达成在胜利之前不断轮回重试的效果。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只有某些工作人员才能用的法术那个人也会。 不仅是会,而且在出问题之后他们求助那个工作人员对冲,那个倒流整个世界不知多少次时间的人竟然斗法失败,要他们自求多福。 在轮回里待了将近一年之后,他们终于放弃了。这个项目进行到抓捕就结束了,时间调制只保存在了档案中,技术交给了医疗部门和战术装备开发的部门。 相关战术装备的开发没有被阻止,因此,这种可以极大降低战损的装备被各大组织和个人接受并欢迎,大多数人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曾经遭遇过什么。 虽然输了,但这个公司却动摇了那个被人们传颂的人的心。 “这些各种各样的组织简直烂泥扶不上墙。那公司都搞出多少压倒性的优势了,他们还在安心内斗。他们基本上只是发展的毒瘤,一个个毫无上进之心。” 空转 一开始,他认为毫无远见,动机野蛮,举止疯狂的公司不能走向未来,于是袭击了哨兵阵列,斩断了黑暗中的巨手。他认为这些碰运气的短见部门绝不能把握未来。 可之后,他又发现得救了的人群同样短见,他们丝毫不顾曾经产生的危机在他成功抑制了那无政府下胡作非为的公司之后,这群人又扑在原本的方面,没有一点自强之心。 模拟器的建设受阻了,可又好像没有受阻。一方面,哨兵阵列被他的袭击暂停了,另一方面,人们在远不该是他们发展水平的架构中内斗,就像争抢米粒的蚂蚁,在临界点现实中好梦,毫不在乎。 表面上看起来他挫败了那公司的建设进程,实际上,在人们抢购起那扭曲时间的各种产品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输了。人群看起来反抗激烈,但好像并不在乎模拟不模拟。他们只想在不同组织的内斗中取得上风。 现状总是不会令人满意。如果现状令人满意,那奇迹就不再具有光辉。 时间的控制一开始只被人们看到了在不同组织武力对抗方面的优势,毕竟这种普遍的设备在如此巨量的人群中作为商品流转,怎么看也没法制造太大的新闻。 力量的强弱得失根本没有上新闻的价值。正在被认为有价值的奇迹向来只有那一开始就有所察觉的人看得到。 不过奇迹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有的公司深知时间的意义,立刻开展了合作,将工作区提速到前一刻接单后一刻完成全部工作。不论是设计,制造,还是其他的什么,根本没有任何工作不能被这种东西加速。 不过难题还是有的。由于参与工作的是投影,而非本体,因此如果本体这个无尽能源的供能端没有在接近的高速状态下,那么投影会很快疲惫衰竭,直至凭空消失。 一开始,有些公司提出不一样的条件,在社会上引起了一定的关注。自从投影技术革新之后,已经很少有公司要求本体去公司了。毕竟本体事实上之后让公司的管理束手束脚,导致管理难度直线上升。 虽然一些组织开展了调查,但事实上这事根本不需要调查。很快市场上就推出了各种快速设计快速制造的各种产业。设计制造另说,量产的各种原材料和产品方面很快遭受了重大打击。 由于人们并不在乎投影的工作量,对于这种产业,人们的更多是再多来点。于是相关联的产业快速康泽,野蛮生长,很快伸展到社会的各个角落。 这种状态还是太小儿科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个产能有点低下了。时间不平衡很快转向了子世界的方向。 无政府世界是有法律的,只是没有正统来调控危险。因此虽然哨兵阵列可以堂而皇之地现身,但投射物复制人并不能肆意扩张。但子世界里是可以的。 于是,竞争力极高的新兴产业不再招主世界的人进公司,而那些招了主世界人进公司的公司却发不出工资了。 子世界的货币系统自然不会用主世界里的货币,因此子世界就属于那种完全受到控制的劳动力来源。具有非常高的独立性。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但实际上,由于高度专业化,这些子世界非常依赖于各个产业间的合作。他们这样单方面的吸血是很危险的。竞争不过的旧产业快速破产,制造大量找不到工作的无业游民,导致很多之前肆意扩张的产业也因此挣不到钱。 挣不到钱就开源节流,但开源节流没有用。由于他们的竞争力过大,挤压得那些给人们发工资的公司接连倒闭,使得他们更挣不到钱,而他们却完全不雇主世界的人,遇到麻烦只会更抱住自己的储蓄不放,于是经济因此更加陷入低谷,社会动荡更加严重。 由于这些人对子世界的需求非常统一,于是专门制造各种子世界的公司在之前的状况中成立了。现在,由于这些要子世界扩张的公司不再扩张,于是该公司也受到了牵连。 但这个公司可不慌。他们知道这些不雇主世界员工的公司有钱,对维护子世界大幅涨价,使得之前的那些公司到头来只能吃哑巴亏。拿到钱的子世界公司扩张雇员,整合各组织,很快变得不容小觑。 子世界公司清楚这一切为什么发生。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一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就是其一手组织的。 除了子世界的复制人投影套娃,还有另外一条线路。不过这条线路换汤不换药,投影供能中继器经过技术改良,也不再雇员。绝大部分人的收入都因此产生了大问题。 如果硬等的话,主世界的人们可能会把产业大幅倒退,回到人们绝不会饿死的下限。这样的打击未免过于沉重。此时人们还是倾向于结束这么长时间的过渡无政府状态。 大部分人们都以为之前那个建设哨兵阵列的公司第二次行动没被阻止,因此人们此时迫切想通过调控手段压制这些公司。结束过渡期是可行性相当高的方法之一了。 但在全新复合组织的酝酿过程中,有一个问题争论不休。 完全不需要雇员的技术客观存在,使得经济循环恢复之后的风险很大。为了节约成本,一模一样的麻烦必定不断重现。他们过去的社会关系完全不适应他们的发展阶段,再来也只会重蹈覆辙。 在人群的潜力与已有的发展程度的岔路上,人们争论不休。这样的现状让人不免怀疑那宗派是否精心策划了这一切。 之前那个制造哨兵阵列的公司用最新的装置平息了问题。毕竟投影增幅从一开始就是他们最开始研究的。子世界的内部环境受到严重干扰,复制人们用同样的方法无法再触摸无尽,大范围的投影失效消失,这些利用子世界的公司的产能快速瓦解了。 好像又回到了空转之中。 永生 改变时间流速的法术一直都有,也没见哪个世界出过这么大的岔子。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经济的循环出现问题,他们的经济循环方式导致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了莫名其妙的岔子。 也趁着这次事件的影响,那个公司也推进了自己的计划。多个子世界被打通,调制器的子版本被安插在各个世界,搭建起了一个更大的影响范围,使控制范围得以更大幅度地扩张。 也不光是扩张。不同世界的底层环境被调制成不同样式,大量子世界的人口也被纳入主世界的范围,好像生怕失业人口不够多。 他们这里民风彪悍,一出问题就会出现各种对社会稳定性造成巨大打击的组织,好像绑定在一起一样植根于人们的思想之中。这种关口使得人口暴涨,依赖性大面积脱钩,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那公司的思路不一样,他们认为,一个架构如果不能适用于无尽的人口,那就是野蛮原始的。人口总是多多益善。 因此,依靠着子世界的技术,他们把主世界变成了多世界联动的运作模式。 这个运作模式还好,就是有点治标不治本。就是简单地在经济流动超载或者断裂的时候把危机以大规模人口流动来冲淡危机赢得周转,颇有种卡车拉硬盘带宽天下第一的架势。 不过好歹他们是脱离了无政府状态。他们不再相信以盈利为第一要务的各个公司能够带领他们持续进步,重新组建了起调控作用的机构。 在这次事件后,人们的观念也发生了变化。宗派的真实实力为人所知,人们意识到他们拼尽全力破解的谜题实际上答案早已被记载。他们戏称管理机制在牧羊,人们奔波一生都基本上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只是为运转而活而已。 这些想法一般是子世界人们的想法,让人们放弃幻想,脚踏实地。主世界作为无尽可能之都并不一样。别的世界之间是确实的实体穿越,但主世界并不是。 新的主世界之中四处挂满时间,只因主世界之中的时间观念早被冲淡了。 在各个组织对这么一个公司换汤不换药的做法不满时,新的技术从组织群中露头。化身再次迎来一轮技术革新。 这一轮的技术革新类似于宗派的档案库工作人员激活法阵的逆练,不再需要法阵协助。 不过两者之间的区别大到不知道是否应该算作是逆练。毕竟那个法阵与化身基本上没有半点关系,而这个却是化身的拓展延伸。 这个改版的化身并没有解决化身需要本体维持的特点,但用法上有很大差别。这种化身就像转世,通过类似的方式在子世界中如幽灵般出现,之后在化身结束活动返回的时候,本体感觉好像过完了一辈子,他什么都记得,但抬起头来,时间好像没怎么前进。 这种化身基本上是复制,修改并粘贴子世界其他人的一辈子,并将其并入自己的化身本体,将转世化身并入本身已有的化身,使自己极速掌握别人忙活一辈子所掌握的一切。 就如化身一开始被大面积普及的原因一样,这样随时间可以快速掌握并熟练极大量知识的法术竞争力非常强,很快就使得各个宗派也不得不改进自己的法阵。原本所向无敌的档案库工作人员已经在很多地方吃了败仗了。 无尽力量的载体不一定非得是人。只是刚刚经历了一次事件的人们还在犹豫,这种化身的二次普及进程比较缓慢。 但有一个人不需要为这个事操心。有一个人是这整个投影实用化重要的来源,早已将自己化身化,并且因为化身本身无尽能源而被各个宗派关注调查,却一直未果的人。他基本上是后来一切变化最初的开端。 在说些什么之前,有必要拓展一下化身与本体的关系。 人的意识是人身上一切存在的化身。任何有知觉的生物,意识都是其一切的化身,相互依存。 但这个相互依存并不绝对。有人关注于意识的持续性,为了永生而提出用微型机器人逐渐彻底改变身体所有细胞的材质,使人逐渐脱离本体生命的限制,实现永生。这个时候,意识这个化身留存下来了,但原本的本体毫无疑问地死了。此时,本体与化身脱钩,而化身成为了另外改造后身体的化身。 关于这个的观念有很多。比如认为化身并不绝对携带记忆,而记忆是本体携带的,因此人每一次睡着失去意识都是化身的一次消散,每次醒来复苏都是化身的一次重组。人之所以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就是因为人是建立在记忆上而不是化身上的存在,人无法理解化身没有记忆还算什么,因此毫无顾忌地使用着化身。 这种观念的人就对这种徘徊没什么感觉。在他们心中,他们自己是身体的化身,也就是意识,而意识属于化身,因此他们自己是受困的化身,本体是否掌握无尽力量毫不重要,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脱离肉体,带着记忆转入下一个本体。 这些人开了头,其他人就不得不跟上了。使用了改版化身法术的人们很快扩散到了世上绝大多数地方,整个社会环境都发生了变化。 注意力因为化身法术而涣散的人们对实际上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显得迟钝。社会的稳定性因此大幅上升。 这样的状况并没有长期持续,当然也不是好兆头。由于大部分人们变得迟钝,社会的运行显得更加低能。 子世界的发展程度是不高的。在一段时间的低能过后,子世界的产能逐渐由具有启发性变成纯粹而虚假的梦幻。 这种法术提供的成长性逐渐并入非常标准的教育体系,并且完全变成了几乎只在一段成长阶段内有效的东西。人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一度被忽视的主世界。 这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回到了原本的状态。人们从完全脱离自己应有的高度水平的生活出发,正在一步步接近自己应有的层次。 堕落 别人穷极一生的努力自然比个人一时的天赋要有力得多,社会风气也因此产生了变化,甚至天才的定义也被掀翻。天才一词从形容天赋变成了形容融合化身的效率与完成度的说法。 天才一词到处被用,但只有到了这里,天赋才被从被形容的对象中几乎除名。 这样不算好现象。尽管天赋再不被注重,创造力还是客观存在的,就算没有环境协助,天赋也依然在那里,但社会风气的影响还是很严重。 这一次,重组的架构不再有尖端产业链。字面意义上。 不是人们的生产关系退步了,只是尖端内容不再产业化。那些从事经贸生产的不在乎产物是否尖端,他们会有目的地从不一定完全先进,但人们买单的产品中作出选择,而不再追逐主世界的骄傲。 新生的产业因此失去了尖端的特征,开始不再在技术上有半点优势,只剩一直流传下来的尖端公司仍然在支撑。 苦苦支撑。 不知是否至于,但一昧研发尖端确实有点不顾及主要矛盾。老牌的尖端公司在质量一般的量产产品面前被打得鼻青脸肿,屡屡碰壁。世道好像变了,人们明明还是那么功利,那么追求尖端,但好像没什么人愿意为尖端买单。 发展变得如演化般点到为止。人们与之前相比变得懒惰许多,明明触摸了更高的档次,可整体水平却不升反降。 没人承认这算进步。人们只是说轻易获取的低质知识腐蚀了人们的内心,然后一边说一边用脚投票,仍旧选择了远离尖端的路线。 尽管某些登峰造极的人仍旧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仍旧被人口头上追捧,被那些靠卖子世界的底端用品发家的暴发户拉来撑场子,却依旧不能阻止这些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被人们追捧却并没有钱的人的暴发户,自认为自己有本事的那部分暴发户依然可以毫不在乎地把酒从他们高价邀请来的名望之士的头顶倒下。 尖端的时代好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曾经最强盛的公司也在苟延残喘,这些因为一些作品一鸣惊人,却依旧与普通人过的生活没什么差别的人纵使再受尊敬也不过是被拿来撑场子的工具。 酒席间的保镖虎视眈眈,进了包围圈的人毫无办法,只能在被那暴发户“现在走了就别想拿到钱”和“为了一点碧莲连钱都不要了”的嘲笑声中愤然离席。 他觉得这些拿资本利滚利的暴发户没用,他们也同样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他这种和艺术家一样的尖端科研人才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立足之地可以说别人没本事。 “他这人酒品很差,脾气还不好,纯粹是一个有钱的无赖。我不指望你能原谅他。只是我也不过是有钱但没用的一份子,我确实想不到任何办法对付他,只能为我的无能道歉了。” 暴发户中也有非常清楚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他们真的尊敬这些尖端人才,但也真的没什么用。在同样没用但强势的无赖面前,他只能跑来向受害者道歉。 有什么办法呢。出来喝酒带一圈保镖的无赖,纯粹就是给别人闹心来的。 “你不用道歉。是我沉迷名望,把自己当艺术家活了。”这人并不迁怒,愤怒但依然冷静,只是冷静中依然裹挟着杀意:“以后我不会出席这类活动了。我该好好准备准备别的东西了。” 虽然不说,但那承认自己没本事的人依然对此发言并不看好。尖端太烧钱了,尤其是没有产业链的孤立尖端。没有了大量生产过程中的专业实践排障,这些在实验室里搞研究的人根本不足以引发任何事件。 这也是一群有类似想法的尖端人才聚在一起却什么都没掀起来的原因。此次浇头事件也有这种之前交流中的前兆在。早在出事之前,那个耍酒疯的人就有过类似发言了。 没有多方专业的协助,孤立的尖端理论永远只能是理论。这样的发展寒冬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过去。 如果从实际情况出发,实事求是,认真分析的话,要不了多久。 这里可是主世界,人们景仰感叹的主世界。这里可是能把别人一生的努力积累拓印融合的主世界,这里可是无尽可能,实际上可以把人们所追逐的几乎一切都轻易达成的主世界。他们根本不需要完整的产业链,只要复刻随到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傅融合,他们可以轻易变成整条产业线上的全才,让一切走近实际。 只是时间还是需要的。不同于宗派的法阵,他们的融合由于本体限制,即使最有天赋的人也会剪切掉绝大部分记忆,使得在实际应用之中效果并不理想。这也是他们的社会没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原因。 也因为这个,该组织的第一计划不是什么宏大的计划,而是研究如何像档案库的工作人员一样可以相对完整地保留融合前化身的能力。 而这个,在之前的时代是解决了的。有一个正面与哨兵阵列冲突的人正是采用这种需求的一种解决方案。 不过即使不求助于已有的方案,他们也找得到解决办法只需要一点时间足以。 在他们准备的过程中,前代的遗留势力也早在准备解决方案。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就公司大幅度拓展了世界。 该公司着手制造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内层世界。通过化身法术的效果,他们可以将子世界的人复刻并扔进一个飞速运转的世界。这个内层世界可以拥有相当的产出,足以让世界上所有人要啥有啥,技术含量远比外界要高。 这种给世界坐标多一维的产品重创了不思进取的世界,外面世界在这种对比下毫无优势。之前的自给自足还没法拿到很多尖端的产品,让人没法下定决心去脱离压榨,这样的对比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真的破罐子破摔。 天选 化身执行收集的模板不止局限于曾与主世界打通过的世界。只要有用,任何世界都可能成为收集的目标。只是由于他们之间相互竞争的关系,有些子世界被特意设计成落后但表面上能够解决各种问题的样式,来让大量的竞争对手收集到毫无意义的化身组件,以拉开差距。 不过也不至于所有未被标记的世界都毫无意义。也有的世界靠自己主动摸索接触了这远处到来的化身力量。 这化身另一端有供能,是非常优秀的无尽力量来源,唯一限制的就只有子世界中人的承受能力。这样的可收集力量对子世界的社会来说非常有用,在这个子世界中,想成为人上人,怎么说也得把握并融合一个化身,否则不论有怎样的成绩都难以得到认可。 相反得到之后,不论是否真的有本事,社会地位都能得到极大的攀升,就算得到力量后无恶不作,也没有人敢不从。乱七八糟的例子太多了,没得到相关力量的人过怎样的生活根本没人在意。 不过这种角落里的污秽不是主旋律。这个子世界的主旋律可不是被设计的混乱。 这种化身造访时眷顾的目标非常有规律,有权有势的人常被选中,但也没有那么频繁。获取眷顾最频繁乃至世袭的更多是为技术发展作出卓越贡献的人,甚至民间传言天下的一切技术法术都是天神残魂下凡带来的,不是天选之子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成不成为天选之子是有规律可循的。因此,架构相对原始的子世界产生了区域分化比较严重的教育,算是产生了教育的雏形。 通过修行来提升自己成为天选之子的概率,并且在成为天选之子之后开始修炼,大多数走上这条路的人都期待自己的修行可以获得成果。如果从收集信息的角度来看,只要没能进比较尖端的产业中当学徒,就大概率很难成为天选之子,而尖端产业中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够取得力量。各地的修行是几乎没有作用的。 这样的分布使得人们削尖脑袋想进入尖端产业当学徒,就算进去当牛做马也要搏一搏,务实的人们比起跟着基本上没有成功率的区域教育一同修行,更关注如何进入成功率虽然缩水但依旧很大的产业。 这样的成功率打击并没有摧毁地区教育,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带来一点影响。修行作为一个纽带连接起诸多排除在整体生活方式之外的人们,形成了一个有自己特点的集体。 没钱没势,就发奋图强,弯道超车。在另外人群势力的茁壮成长过程中,他们的努力当真换来了回报。技术不是主世界唯一想要的东西,可能吸引化身的东西多了去了。他们通过被别人嗤之以鼻,基本上只是心灵寄托的努力得到了他们一直渴望得到的。 在此冲击下,积累了大量恶行与剥削的旧产业的人口涌入受到了不轻不重的冲击,对产业链望而生畏和彻底失望的那些已经努力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才开始产生了外流,向这个终于开始产出天选之子的地方求道。 他们求到的道就是没有道。不追求技术的化身另有所求,只要能够在心法上拥有足够的感染力,一个榜样使得手下批量变成被化身选中的天选之子。 力量的门槛突然变得奇低无比,大批量人们被化身选中,原有的架构开始因为积蓄已久的矛盾冲突而快速瓦解。 原本的盛世很快七零八落,子世界也开始产生变化。 不知是否受到外界影响,有一种观念作为心法流行开来。人会记得过去所见到的一切,而不仅仅是人可以回想起来的那部分。意识作为本体的化身并不具有全部的权限。因为很明显,超忆症是一种病,一种非常折磨,使人只知道回忆,线程被占用得完全无法进行任何思考的疾病。 在这种观点中,这是一种潜能。过于剧烈的回忆会使人崩溃无法思考,但这也并不是不能解决。通过一些办法,人可以借此理解一切。 当然不是主世界那种理解一切,但确实是一种个体层面的大幅度增强。 这种增强是有代价的。经过这种增强,人会变成难以与其他人交流的疯子,强大,冷漠,毫无人性。 这是外人的评价。这种人不同个体之间差别很大,学习速度极快,过目不忘,并且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联系和创造能力,并且不论实际操作还是理论组织方面都毫无弱点,让人不禁怀疑这种人是否真如传说中所言是某个大能开发的,而非赋予天选之能的外人开发的。 他们将这种人形容为灵魂的复合体,把不同的登峰造极的个体关在一个身体里的合成人。 曾有并没有得到天选的人尝试通过流传的方法改变自身,结果成功了,但是人疯了。整个人不停地鬼哭狼嚎,就像是好几天没能好好睡觉的超忆症患者,被折磨得精神失常,很快自发结束了生命。 究竟是谁开发的不重要,这种特别的法术被总结成阵,成为了主世界那群集合起来的尖端人才每个人都会使用的大阵。这种大阵可以让人在完全不失神的情况下多线程运转,很快彻底将发展停滞了很多年的宗派的人踩在了脚下。 只是这种超级个体毫无疑问还是没能解决人类如何继续组成集体的问题。这种突破只是让人变得更加全能,更加不需要与他人产生联系。 预知者只有在周围人大都无法预测未来的情况下才能取得巨大优势。这样的超级个体亦如此。如果失去大量人类的土壤,纵使有再多可能,再强的天分,也会迅速停滞,失去发展的潜能。 看起来并不是每个尖端人员都懂,亦或是并非每个尖端人员都在乎这种事。主世界中,各种各样的事件还在频发,一切开始动荡。 变化 受到主世界新的化身使用分支的影响,很多世界都产生了各自的变化。主世界社会的每一条波澜都使子世界为之颤动,一个完全原始的世界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就可以变得高武,亦或是一念之间变成废墟。 曾几何时,这个世界也因为潮汐的削弱而进入末法时代。 他们相对那个时代,真的算得上有进步吗? …… 大概。这个世界的时间概念削弱了,除了人们时常把别人身体的化身与记忆一同带回来整合,回过神来感觉过了几十年,感觉一切皆无意义以外,还有就是他们距离他们本应有的力量更近了。他们逐渐意识到时间的频繁倒流,逐渐感觉到了既视感。 位置不对的尖端人才在用特殊的方法完全开发自己的大脑,使自己变成不眠不休,反复无常的危险分子之后,毫无顾忌地开始探索他们的发现,完全不在乎他们做了什么。 一切总会恢复原样,他们不在乎。但他们的举动确实使得人们受到严重干扰,使人们意识到了什么。 “你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并且会因此迷茫,但一切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人类发展的过程中有无数次可以手刃自己的机会,但我们活下来了。不必杞人忧天,有人会替你做出选择。” 并不是所有被称失去人性的失控分子都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拒绝交流。这话便是其中一个人说的。 同样的话在不同人那里有不同的意思。听这话的人的角度便很独特。 他知道,从小到大他理论上解决他认为的问题的最优解有很多,优解数不胜数。但他没有选择其中任何一条,有人替他做出选择。 对于别人替他做出的选择,他也有的是优解解决问题,踏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但他没有。别人也没有。几乎没有人这么干。 有什么在替他做出选择,而他只是其化身,一个被完全掌握的化身。 他能看到那些危险分子,自然是出现在了危险的场景之中,在那之后,看起来受精神创伤的样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由于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别人也不干扰他,只等他恢复正常。 他恢复正常了,但没有人们想的那么正常。 “他们的暴行夺走了你的几乎一切!你怎么会袒护他们?他们把你改造了?” 查到调查阶段哪里出现问题之后,调查员对着档案无法想象。 “人诞生于一个细胞,但人身上的每个部分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一样,但社会中每个人的想法又都不一样。”这个人坐在椅子上说疯话,根本不理会对方。 调查员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每次重复见到一样的麻烦,他都只会变得更烦躁。然而这种事却难以解决。他已经不知多少次想着人原始的清除冲动其实很合理了。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示意旁人,将这个人关押起来,防止他再次干扰调查。然而旁边的人却好像眼神有什么问题,伸手去抓的位置偏了相当多。 他很自然地认为是高强度的加班使其头昏眼花,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噩梦草草收场,人们可没法从其中学到东西啊。” 调查队出现意外,在社会上引起很大轰动。 一种人相比其他人的优越性需要通过其他人这种土壤的辅助,才能屹立不倒。人与人天然有这种共生关系。能反抗而本能地延后并不了了之,这是人类演化出的特征。 说到底,各个宗派也并没有期待人能变成什么完美生物。他们只想让人们以后也能依旧如现在这样维持着大规模的社会。在这方面,人类早就演化好了。他们只需要在噩梦中多呆一会,便能互相产生适应,重新架构一些东西。 只是有些东西覆水难收。 一种观点的萌芽对在社会的重组方面制造了分歧。 大多数人们并不在乎极致如何,主世界在追逐极致的道路上却走了太远。这种状况积累至今,终于翻身。 从社会中大多数人的想法来看,他们虽然乐于接受更高的极致,但却更看重利弊权衡。又不是不能用,为什么要承担那个风险? 有风险,就代表时机不成熟。既然时机不成熟,就更没有必要急不可耐地非要扑向未来了。曾经人们想用投影代替工作,事实证明,投影是可以代替人们工作的,智能化的投影也可以在生产过程中胜任分析实际情况并改良的智能任务,但在最早的时候技术就是不成熟,这项决策带来了巨大的社会危机。甚至因此人们认为这条道路完全不可取,在发展过程中错误地规避了相关的方向,使得潜能有限的人类有段时间难以寸进。 有派别根据他们的主张想要再一次飞跃,但在有部分人不愿一起的背景下,他们又不愿去做这次飞跃。很明显,因为各种飞跃而可能摔断腿的他们毫无疑问会成为另外一群人跨越发展的阶梯,几乎不可能取得优势。 这种情况下,受伤并且观念被同化的他们的人群会逐渐变得和另外那群人一样,不敢主动飞跃,以史为鉴,彻底让跨越发展的倾向趋于消失。没人乐于给别人做嫁衣,他们也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才组织起来的,可不是无私到为了别人可以走向他们想要的未来。 双方对峙起来,试图飞跃的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计划,试图将其改造成可以短时间内使人们快速获得优势,压倒不思进取的另一半,把敢于拼搏和赌一把的思想扎根于人们心中。 这一半被说是不思进取的人们的思想方针也很简单。他们不需要把一切投入到飞跃,而不考虑稳定性的所谓事业之中,社会中的更多人需要稳步前进。人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想要改变,这种改变应该是温和的,而不是激进到将整个社会带入危机。 此时还不能分辨谁对谁错,毕竟某种程度上,他们各自都抓住了真正的矛盾点。 冲击 解决问题的方法说来说去还是那四个字,无为而治。人本来就精力有限,没有跨个体特性,想要让人类的社会有活力,就需要顺从此特性才能成事。 那些因为力量而误判了自己的眼界的人才更类似前面那种过度的激进者。整个宗派都误判了自己的水平,因此他们给整个社会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这也没办法,这世界自己的特性使得人们会无意之间涉足透支发展的选择。他们以为自己是防止了世界自爆,社会瓦解,哪知正是他们不断倒流时间,使得问题始终没能走上系统性解决的道路,让一个个宗派变成了修补者,给架构积累了更加难以解决的颓势。 人与人之间的立场截然不同,这不完全是内斗的糟粕,更是使得人类专于某个方面,把一切托付于某个方面,并且无路可退,为此竭尽一切成为此方面的修补者,真正不论责任感地前仆后继。 不拥有两面性的修补者大多数情况下都只会带来一时繁盛,留下祸根,最终使一切难以为继。幸运的是,完全的绝境是不存在的。 “要是为了惯常的道德而前进,那就大可不必趟这浑水,这种高度事关重大,没有必要。” 这学徒听这引路人的话,难以理解这明明不是魔道的师父怎么会这么不在乎道义。他知道师父这样的人由于副作用喜怒无常,但也不至于这样。 这当然不是他师父性情大变。他这师父这在面对恶人时垮着个脸不想解释,直接抹去的时候很明显善恶分明。他这从不向别人解释的师父此时看来心情不错,这次解释起来。 “道德具有适应性,非常灵活,自古以来就不一样,可不是什么靠得住的准则。在这种道路上,靠得住的准则可不能是这种末端的产物。你觉得世间万物,活下去的源动力是什么?” 这徒弟不知所以,觉得师父大概不是想要什么立场鲜明的答案,于是相当随便地回应:“为活而活?” 看似什么都没答,但这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正确答案。 人为立场而战,前提是为自己的生活而战。处在不同位置的人对于发生了什么的感受不一样,立场因此产生。 遥远的苦难不在眼前,就显得空洞。就像是恐怖故事,故事怎样很难吓人,更吓人的是近在眼前的氛围。被听起来不怎么吓人的故事吓到的人,也有可能是那种听着现实发生的惨案听得饶有兴致,丝毫没有惧意的人。 人类社会的源动力不是别的,正是身临其境。把人放在某种环境下,他自然会动起来,和人们一起活动起来。各种各样荒岛上人吃人的所谓真实大多都是瞎编的,人类社会不是伟人缔造的,人类的本能天然会引导人们聚众。 当然还是看年龄段的。人类是会随年龄如细胞般分化的。不过这不怎么重要。 不是每个输不起的人都会炸掉世界。不论是那些横空出世的尖端人才,还是各个立场上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他们都并不想要那之后彻底的寂静。这种人如果真的放逐到空无一物的新世界,立马就会光速放弃之前赴死的原因,收敛起来。人毕竟是身体的化身。 这样问题就简单了。没人想毁灭一切,那这个使得时间无数次倒流的问题就好解决。 宗派与那些横空出世的尖端人才在所有人都感觉得到的冲击下斗起来,在尖端人才的设计下,时间倒回时间点的法术无法再使得人们什么都不记得,在极度频繁的连环时间倒流后,时间回溯从剧烈挣扎到无力挣扎,再到档案库彻底倒塌,不再起身,人们见证了时间回溯的彻底停摆。 原本人们并不清楚有人在为他们兜底,但由于此机制的瓦解,流言的洪流很快让人们立刻无中生有地开始对破坏性的抑制产生需求。 制造哨兵阵列的那个公司突然就迎来了春天,人们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春天持续的时间很短。哨兵阵列也遭受了直接的袭击,传统的抑制器又一次遭受了冲击,失去效果。 这行事好像见不得社会安定下来一样。人们的恐慌随着失去抑制的各种重大破坏事件愈演愈烈,各种普遍观念也快速变化,人们宣扬冤有头债有主,法治的变革轰轰烈烈地展开。 制度变革的稳定性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由于利益分配等各种各样的问题,一切又回到了老样子。几次法庭内的爆炸事件撕下了最后遮掩漏洞的伪装。 有冤屈却上诉不成功的人可以愤怒制造乱子,真的犯了事却不想认账的人也能制造乱子。就算庭上不闹,也无法保证结果。法治遇到了严重的危机。 主持法庭的人看来,这就是平时蒙冤会接受的人有了靠山,不再接受压制。他们想到的第一级解决办法就是打掉这些在申冤上执着的群体,让黑幕再次笼罩,至少以过去的经验来看稳定性会提升。 现在他们就是在给压力临界点架构放压,怎么能采取如此做法。一番较量后,法治被打倒了。 或者说,是法治中负责审判的人被打倒了,转以一个法术代替。感觉蒙冤的人可以自行去触发法阵,审判结果会在之后逐渐浮现。 刚开始,这个法阵效果显着,诬告的人常常因其诬告程度而受报应,但好景不长。法术总有解法,专业的诬告群体就这么兴起了,审判机制再次形同虚设。 由于中间时间间隔的增长,人们的注意力已经难以返回,于是审判机制的漏洞就此难以补齐,依旧变成了老大难的问题。 这种问题能够被忽视很成问题,看起来必是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使人们顾不得回头,实则不然。只是有领导的风波过去了,现在民意失去领头羊,就难以再次引发变革。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审判机制从往常的地方势力把持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独立势力把持。 上下界 山河破碎,星辰流转,不知有多少子世界泯灭于微光之中。主世界这边尚且可以在矛盾间辗转挣扎,子世界则泯灭于没有任何特征的外来摧毁。他们是真的无法改变什么。 有一个可能的误会需要提前澄清,子世界的人并没有被排除在社会体系之外。正相反,主世界与子世界正在碰撞中趋向融合。主世界与子世界实质上的不公正在逐渐瓦解,剩下的不公属于令人们反应最激烈的人造不公。 又有什么不是人造的呢。在人们哀叹一切走向退步瓦解,看着新时代中粗制滥造的造物哀叹的时候,他们正式迎来了粗制滥造的造物时代。 无数人根据广为流传的创世之术草草离场,逃离支离破碎的主世界。他们不在乎此行为在主世界是否属于自我放逐,他们只知道他们不属于这里。怀揣梦想的子世界晋升者将主世界炸得支离破碎,在任何地方失足,落入的都是万丈深渊。 天真的孩童询问天空为何是蓝色的,应人答曰因为我们正在远离主世界。如果接近,那我们的天空就会变成红色。 “可我们不是一直在花重金支持选出强者,晋升上界吗?为什么我们要远离主世界?” 应人并不知道答案,但他有例子可举。 “我们的世界也时常接受下界晋升上来的人。虽不见得一定一样,但也还是有参考价值。少主可知契约侍从?” “你就是。”孩子并没有连续联想的能力。 “每个契约侍从都有一个与之有关的下界。那个下界定会关联一个容器。没人知道容器什么样,但可以知道的是,一旦契约侍从背叛了,他们来之前的施恩会立刻变成献祭掉其过去的一切,让过去的一切葬身虚无。” “哎,那你的契约时间是多久?”小孩子联想起什么,突然发问。很显然这个联想与现实并无关联: “永远。下界的时间已经永远暂停,一切会持续到我的终结。” “那,为什么还是有人会逃跑?”小孩其实都不傻,他们只是不够聪明。 “因为对有的人来说,过去没什么可留恋的。” 逃跑就可以彻底融入过去的上界,与其他上界人毫无差别,甚至还能利用过去的一切再试图冲击更上界,有的人可能已经爬过很多世界了。 大部分上界并不在乎。因为实际上上界可以轻易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抹掉他们,甚至可以永远暂停某个下界的时间,这并不会减少会犯错的一代产生问题的数量,顶多只会让这样的世界不加更多保留而已。 这样的改进盲区从不被注意,也不会影响各个上下界的形态。 爬过不知道多少下界的残骸,很多子世界的人终究爬到了那个彻底支离破碎的主世界。直到此时这些人才意识到,自己逃离的不是什么落后的地狱,而是某人逃离现实创造的梦境。 主世界碎裂悬浮的模样不代表他们失败了。他们只是不再与过去相似。 从不再选举,可以随便前往上界的下界中离开之后,完成夙愿的他们会发现他们到了一个与过去千篇一律的一切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一次,他们再也没办法通过吃老本向上攀爬,登临巅峰。对他们的阻挡最弱的世界背后的是差别最大的天堑。 无尽的力量不是终点,对于攀爬如此多轮的人来说,这种情况算是意料之内。无尽不能让人触摸全能,只能让人看到一点苗头。 有的人在此停下,融入了最后一层嵌套的堕落之中,有的人仍旧执着,认为既然这里不是巅峰,那便仍要继续前进,直到登临巅峰的那一天到来。 追逐下一层如同从零开始,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但只要努力坚持的时间够久,其实每个人都能成功。 登临全能之境,要的不是绞尽脑汁,全力修行,而是只要一个法术。一个让人变得反复无常,让人敬而远之的法术。 不少为此努力多年的人在看到如此路径之后释怀了。顶点确实不再一成不变,变得更加堕落,更加被他们自己看不起了。有些摸索到此处的人终是放弃了。 不死心的人自然也有,他们大都抱着抵抗走火入魔的心态接受,与体内短时间内产生的诸多比自己还强的自己身体的意识化身相斗,以期继续成长。 走上这条路,也就与再往上的人同步了。往上再也没有连续爬界之人的概念。 过去明明可以为之豁出性命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竟在短时间内失去了兴趣。这也是人们将那些人认作反复无常最主要的原因。 对一切都快速失去兴趣的这种存在触摸了全能,但显然没有触及全知。天赋再被提升到与之前相比难以想象的程度,也终究只是天赋而已。参数属性决定了其性质。 这些人的存在只是幌子。他们只是一群盒中编织的一类人,并没有超出多少。 下界中所使用的上下界关系实际上是顶点主世界上下界关系的缩影。在下界之中,相对的上界完全把握着下界的时间,下界不论如何准备,都是可以被轻易抹掉的世界。上界清理问题下界就像操场上的熊孩子,打扫起来照样用扫帚。 主世界没有被复制很多份。就像下面的上界并不需要下界上供任何东西,只是为了一个契约侍从而动用生杀大权,主世界内的上层界同样什么都不需要,而是组建了自己的架构,自己组织自己的新环。 天庭之内是没有上下级关系的。天庭各部门掌握了太过强大的力量,为了不走向末路,他们达成了合作。天庭本身是一个完全的协调部门,确保力量不被滥用,不至于过强的力量把所有人拉向末路。一旦某个个体跨越了天条,那其就是与整个天庭的所有部门为敌,所有同样把持危险的力量的人为敌。 为了确保红线的鲜明,天庭默许一定程度的滥用,但一旦越线,他们就会用各种压迫手段逼得其彻底坐实危险分子的身份,随后抹除。天庭所有人都知道。 新环世界 同样的一个词在不同的地方可以非常形象地形容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时过境迁,时代已经走过太多轮不声不响的人的生命。曾经只有一个人看管都足以让整个世界敬畏的工程奇迹已经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故事。 天庭在不同的发展方向有不同的部门。这些部门之间差别极大,所使用的法术几乎看不到关联。 正因为这种极大,不同部门之间合作非常密切。不同的科技树碰撞总会带给人完全不同的惊喜。 总之,天庭下有诸多不同的部门,这些每一个部门前进的方向都是前人因失败而荒废不知多久的。就拿其中一个举例,那个活在时间与空间夹缝中,无始无终,记载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环世界。 环世界曾是一个健全之人无法踏足的世界。在其中,人可以感知到的一切都摇摆不定,普通人进去只在一瞬间就会变成废人,基本上是一个可以从本子上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查到死期的世界。历史上无数人尝试探索过,成功的案例屈指可数。 时间快速推移,到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像一个人独立制作的东西,不论如何都可以感知到生产力的匮乏与其制造过程中留下的心路历程。而一大群人合作制造的东西就截然不同。当禁地不再禁忌,一切都因此踏足新的世界。 环世界中不存在自然的人口增长,一切都由无形之手调控。 穿越之人在危机中奋起抵抗,千辛万苦才终于逼退危机。正当其刚刚开始准备认知自己穿越至何处的时候,突然前进路上绊上一块石头,下一瞬间一种僵硬感从脚尖扑向上身,还未能再做什么挣扎,便重重砸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回光返照结束了,在行动缓和的一刻起,之前的一切就破功了。 经过在将死之人身上的运作,新的有记忆功能的个体便完成了制作。 环世界掌控着命运。时间不分先后,但人的认知是分先后的。上岗的人并不被阻止滥用职权,因为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后来发生的事都在他们上岗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只是已经发生的一切会如此进展,仍旧是某段时间的某种环世界内的运作方式导致的。 什么东西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与你如何认知它密切相关。因为环世界的最初探索者们在认知环世界的时候意识到他们作为未来,却在接触过去的因,这方面的一切早已发生,因此他们对管理记录不同时段的上岗管理者们如何用权并无管制,因此在这些地方毫不上心,侧面直接导致了他们之前从小到大生活环境中的各种外部环境与社会演变。 进入环世界的部门被分出来的方法毫无争议。他们自幼顺风顺水,总能巧妙避开各种各样的威胁与麻烦,其中的原因毫无疑问,未来的自己正在凭借自己的记忆,凝视着自己的成长过程。 整个历史当然不可能都凭他们操纵。每个历史时期都是抓当时历史时期的人操作的。这也是民间传闻有的人会晚上被抓去当判官的原因。 同样地,为了左右历史的进程,修编史书的习惯也就此留了下来。活在当时历史时期的人编写史书,岗位上的人从未来之人手中拿过史书,并且推进一切的发展向史书上的记载靠拢。史书就作为一个无形之手左右了命运的前进。 史书是已经流传下来的,探索修改已经发生的一切的可能性的事初代探索者们会用自己的人生去试,不会犯天条去修改史书上记载的历史事件。而那些上岗管理当前时代的人,则由于负责人会快速轮换而总会成功修正。 于是本身完全没有任何法术的史书达成了那个时代完全无法达成的效果,一定程度干涉命运。 这是之前的干涉流程。之后就不一样了。环世界记载过去现在与未来。过去有章可循,未来虽然有史书,但是未来由于其词汇本身的特性,会有人试图修改进程。 未来与过去虽然完全同理,也是实际上已经确定了会发生了什么,但其结果依旧取决于认知过程。环世界内的人如何认知,如何决策,会直接影响事情的真实走向。 这方面虽然被天庭以及其他部门关注比较多,但实际上端口是完全开放的。也就是说,环世界内探索的人大多对操控未来没有什么想法。 只要他们不多管闲事,未来的主动权永远在他们手中。相比时间,环世界中的空间更加受到关注。 空间可不是简单的你打开自己家的班门直接一步走到目标位置这么简单。一个物体的内外之分也归空间管。力如何传递,热如何扩散,目标的弱点包在里面还是外面,一个物体相对更大还是更小,都归空间管。 这一切铸就了一个高度自动化的部门。不需要复杂的设计,一切的流动都可以被无形的控制直接把握。环世界的角色不止是外人更关注的时间掌控者,更是确实把握极度危险的潜能,彻底模糊虚实之间界限的部门。 这与单人掌握虚实这种臭鱼烂虾的能力不一样,这是将人类社会与这种力量融合的产物。 一群人的生产力远非一个人可比。尽管在无尽能源,无尽全能的背景下,一个人与一群人制造的产物也是完全不同的。一群人生产一个东西,可不是简单的把不同人制造的零件拼装起来那么简单。 如果有心注意,可以发现一个人制造的东西其中总会有个人层面的某种灵魂的阴影。其中有着理智不可名状的影响封锁其中,确实会产生影响。但从素材库里掏出来的东西不一样。这些零件没有灵魂,没有阴影,没有认知,没有观测者,此产物被从灵魂中拯救出来,从一个自带阴影的产物变成了更多人可以将其作为工具的冲解产物。 生产力集合体与生产力产物是不一样的。 抽枝 环世界方向的部门辖区并不在环世界之内,或者说该部门根本没有辖区。在掌握过去与未来的他们眼中,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辖区。 尽管环世界不论在哪,标志性的特征都是执掌命运,但在年龄增长一些之后,人们又都会对其大为改观。因为这个执掌命运的部门还是非常亲民的。 亲民是相对而言的。与其他并不与普通人产生联系的其他各种部门相比,这个一开始就作为执掌时间与命运的部门与普通人的联系相当密切。 一方面,该部门并没有针对环世界相关的法术进行过多限制。毕竟这方面完全吃天赋,他们的人才完全是从时间线中找的,纵使有点违反天条,也没有办法。另一方面,天庭无人能真正阻止该部门的产生与发展。加之掌控命运对整个天庭都很麻烦,这环世界部门都不研究掌控命运,另走他路了,天庭还拿着天条这种协商产物上来说,未免有点不识好歹。 环世界清楚研究命运对所有方面都有威胁,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因而他们改换线路,植根于主世界中,就此自然地相对亲民起来。 当然,也没那么亲民。在人们的认知中,环世界部门是一个对命运相关的法术不加约束,自己也不研究相关方面的不正经部门。身为最主要特征是超越时间的部门,却并不与天庭其他成员那样远离人们,还普通人一片纯净的生存空间,却反以天赋为绳,将机会抛向主世界。 还是有不少人试图攀登的,当初那种解决办法从一开始就是一张废纸,谁都知道,只是互相给台阶下而已。 既然有不少人愿意信任该部门,那这环世界部门自然公众形象并不差。这环世界部门虽然完全不研究时间,使得相关领域依旧充满谜团,但却依然配得上其地位。他们那里延展出来的空间法术几乎无所不能,总能化腐朽为神奇,超脱现世的一切规律。 托他们的福,相关有天赋的人也因此在各种方面都取得优势,因此社会地位借风飞行,对社会发展影响很大。 这些不重要。该部门对普通人直视未来的方法不加管制,只让后果自负。加上天庭也不管此事,因此在此方面颇有天赋的人并不受管制,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中彩票。在事后,一般也不见所谓的后果是什么。 后果自然不是受什么伤或者倒什么霉。受伤,尤其是倒霉,都与开始用环世界直视未来之人彻底无缘了。他们的代价不会以此方法呈现。由于这种情况,人们一般理解为代价不会凭空消失,但会自发转移。有人会为他们的代价顶包。因此,人们一般把中彩票当做一个在接触环世界方面颇有天赋的人的出关之战。中了头奖,不光彩票不会被赖账,社会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环世界可以随意抓人进环世界,但能够自发进入环世界,天赋异禀的人则少之又少。这种人才一般不会进历史岗,会直接成为环世界重点培养的人才,与完全不同历史时期的人一起学习修炼,习得那化腐朽为神奇的空间法术。 因为这层关系在,彩票这边专门设计了一个大奖,正常方式不可能会中,只有一回来社会地位就会快速增长的一种人会中。 既然回来就代表着掌握了化腐朽为神奇,掌控历史走向的力量,那自然会有不少人来套近乎,不惜代价地来寻求帮助,借此力量解决他们的发展阶段始终不能解决的麻烦。 他们认为这些回归者们是历史的宠儿,但实际上不见得。那些天赋并不过关,因为别的原因被选上用以管理历史的人对这些有天赋但极不成熟的人并无特殊照顾,甚至有可能对着他们干。 滥用职权随意干涉发展并不违规。只要别超出别人对私心可以理解的范围,为什么牟利并不会被过问。给这些返回的宠儿使绊子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因此,这些返回的天赋选手必须集中精神,依靠自己的造诣避免麻烦找上门。 由于岗位上的人时常轮换,因此如果招惹到的人太多,造诣不够高,这些天赋选手们会越来越难招架各式各样的袭击。 不止这些来自环世界内的攻击。环世界外的麻烦也不少。由于之前也出现过相关人员出事,因此在普通人的方向也少不了需要规避的麻烦。 这是招惹别人被人盯上的。这些人成了之后也活的很累。还有不招惹别人的。不招惹别人,一生行善积德,无偿救助困难人群的就更惨了。想要解决他们扬名立万的不会放过他,轮换的人不一定不坑他,潮水般涌入他生活的求助者也不曾给过其安生的日子。到最后,这种人是走得最短的。 他们拥有天赋,涉足相关的领域的那一刻起,命运便为其未来编好了价格。纵使命运触手可及,这份造诣却也难以保他们一世。 这就是后果自负。一切全凭造化。环世界教授他们化腐朽为神奇的法术,让他们得以用这份力量自救或救济天下,也暗中用无形之手调整着一切。 这是一开始的情况。现在已经有所改观了。当然不是上述的那些因素消失了也不是他们干了什么使得人们良心发现,而是他们经过一定契机形成了组织,组织起了浩大声势。 他们共同推出了有一定功能的产品。这些反常识反规律的产品分为多种可组装的组件,可以适应多种用途,既可以分担人群的需求,又可以阻止一些危险的接触。 因为这种人的聚集,某彩票默默撤下了某一奖项。该奖项被聚在一起整体精进了产品水平与产能的天选之子们继承,招揽同样从环世界出来的人。 该组织就像一把保护伞,不论有没有加入组织,他们恶劣的生存环境都得到了改善。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的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终于逐渐抽枝发芽。 第三条路 以掌控命运的潜力初创的部门,之后却完全放弃对影响历史发展的研究,转而去研究另外的空间法术,尽管在此方面的成就也算超凡,把一个那么多年发展下来都是交通物流的法术几乎用得无所不能,登临主世界影响力之巅,但也令人惋惜。 也不能说错,有时候远路反倒是捷径。距离近,但几乎因为各种各样的影响因素不可通行的表面捷径有时反倒是最遥远的远征。 总之,该植根于社会之中的部门在社会中扮演了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角色,在当前环境下野蛮生长。 在经过最初的远征之后,他们终于熬过了最困难的时刻,开始了由空间法术到命运掌控方面的反扑。 先前的时代,也有人利用环世界掌控过命运。只不过那掌控法探索颇浅,单纯地在依靠个人垄断端口的方式达成,固步自封,难成气候。现如今,从环世界内部操纵命运早已是小儿科。 这些从环世界内出来的学生多受轮换上岗的新人暗害,而在该组织逐渐形成并成长之后,这方面就不一样了。他们开始可以反向追踪上岗或上过岗的人,使其不得不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负责。 不论是在岗位上,还是在外面自发使用,干涉时间线上因果的代价都是自己承担。因此,即使是被带来专门负责时间段的,也不会受到任何保护。各凭本事。 环世界内的人在探索时间方面完全的摆烂,使得一开局就各种被打压,拥有大量被人在时间线上暗算的经验的人开始了相关方面的探索,借此使得这些之后可能是环世界接班人的人们直接带造诣入场。 取得战果的他们在发展路上开始一帆风顺,然而一帆风顺自有一帆风顺的代价。 “想要出人头地,总共有三条路。一条是并入环组织,站在命运之巅,从此顺风顺水,接受已知的代价与力量,另一条是接受法术改造,彻底发掘自身的潜能,在无数自己的影响折磨下攀登全能之壁。” 那人只说两条,便说起别的,不再提线路,惹的旁人问起。 “本来是三条的,但第三条仔细想想并不是,就不必说了。只当是我口误了。” 这话出来只让旁人更加好奇,说是集思广益,但说无妨。 这第三条不能说是登临巅峰,更多是如同逃进子世界一般的说法。 “他们所预见的未来可以是错的。你可记得先代曾有人斩了一个用预知法术立于不败之地的人?” 这个事迹流传不广,但确实有人知道。 “经历过一次时间线后删除时间线,之后斩了浑然不觉的对手?这种东西事到如今早已经在屏蔽范围里,用不出来了。” 在这些掌控命运的人作威作福,各种招惹别人的时间段里,有的是人试图想办法推翻他们,各种尝试从未断过。 “改变主世界的法术确实用不出来了,但把自己带到子世界的方法多得是。你知道还有不少人参与刺杀环组织成员的活动?他们基本上就是这么干的,在高度复刻此地的子世界中,他们的刺杀可是成功了。” “这不自欺欺人吗?”那人自然感觉被骗了。 “这可不算自欺欺人。复刻的程度越高,复制出的子世界里的人越难缠。这些完全的复制品在发现自己处于子世界之后,很容易会对主世界有想法。” 这种说法怎么看也还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试图让这些复制品相信此事,自己从中汲取增强所需的各种需要?” “没有必要让他们相信。环世界是唯一的,复刻世界里没有环世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记忆是假的。” “那不论是不是假的。”那人还是觉得档次差太多:“就凭从子世界中汲取的知识或者什么出人头地,那为什么不干脆下降到下界去?下界不就不会有太强的竞争对手,不是一样的吗?” 自然不是这么个意思。 完全一样的子世界有其自己的价值。这种子世界可不是用来汲取知识的,而是用来夺取天赋的。 子世界的时间可以随意控制,完全暂停之后,里面的人就变得任人摆布。这种任人摆布的个体虽然不活动,但底子依然在那里,可以研究如何复刻他们天生的天赋,融入自身。 只是这样的话还是差点档次。这完全没法和另外的两路作比。代价不多,所得也不多。 不过这第三条毕竟一开始就是依附于第一条的,倒也正常。其最主要的作用还是将联系环世界的入口再度增大。 上岗掌控命运之人有时会在岗位上看到一些纸条,周围的各种各样供他差使的人并不清楚这纸条是何人所留,只看见纸条上写着拓展的注意事项。 环组织不会在意与他们无关的事。上岗之后为自己牟利是不会触犯任何岗位职责的。倒不如说,把人带到岗位上,一开始本就是让其为自己的私心牟利的。只要没有招惹环组织,环组织事中事后都不会找上门来。 除了环组织,环世界内以外,还有一方在盯着这个岗位。这一方留下了这个纸条,为的就是为反抗目前环组织而活动。如果上岗之人未能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那上岗的人可能没法交代,并回到主世界之中。他们会进入一个荒无人烟的城市之中,从主世界彻底消失。 这个城市与主世界没有直接关联,即使环世界也没法将其找回。这里完全不是子世界,而是一个主世界中被所有人遗忘的夹缝。 一个罕见的怪病在很久之前开始蔓延,直到近期才被人们广泛关注。种种线索都表明这些人的昏迷不醒与环世界密切相关,因为在病倒数日之后,这些人时常会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 于此同时,在环世界中学习的人也感觉到了相关的麻烦。这本来就有点地府属性的世界竟开始闹鬼,时常有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凭空消失,如同数据丢失一般。 保护区 环世界中人员失踪比现实中麻烦的多。环世界的大小是无限的,并且可以以导航形式刹那间无影无踪,如果当事人自己找不回来,那其就只能永远迷失,再也别想被找到。 环世界可是个危险的地方。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其中错乱的一切都是致命的。 也因为这个,大多数人虽然时常有求于其中的法术,生活中几乎离不开与之有关的产品,但也多并没有打破垄断的意思。生活在主世界的大多数人还是在其他方面寻求发展。 主世界的地表支离破碎,乱石凌空,看起来四处都是废墟,好像一个破败的废墟世界。但实际上这只是初到主世界的人们所看到的表象。初到主世界的人们会到废墟中重新建设的规模不算大的城市里定居,与生活不顺心的人们生活在一起。 他们生活不顺心的原因很简单,这些在外面的废墟上重建的一般是买不起别有洞天的折叠大院,不得不忍受同样有待提升的邻里叮铃咣啷的吵闹的人们。他们不得不被自己的住所锁定活动范围,无法便携式地携带自己的家。 当然有着自己广阔便携的内部空间的人也算不上人上人。这种便携空间与子世界并不相同,属于一种下位替代,某种程度上,有着自己管制的一整个子世界的人用来逃避主世界诸多麻烦的失败者们比他们过得也好得多。 主世界表面看起来支离破碎,但很显然,让一个世界既完好如初又支离破碎并不复杂。这样的鬼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甚至相关的跨鬼城产业链很久以前都已经极其发达。他们一直都在,只是并不够引人注目而已。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主世界的各种方面都衰落得差不多了,很多重要的传承都散进各种各样的鬼城里了,鬼城自然发展起来,开始滋生大量渗透环世界的危险分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环环相扣,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属性。就拿鬼城来说,外面的世界越是衰落,过不下去,鬼城内就越是能借机积累实力。由于鬼城本身也有近乎无尽的扩展性,不同鬼城之间拥有天然的隔离,因此几乎每个时代的宠儿都能在此赢得一席之地。鬼城几乎是世界历史的百科全书,强大起来毫不奇怪。 鬼城的高度扩展性既是主要优势,也是主要麻烦。鬼城之间本来有着很高的独立性,每次发现并注册的新的世界都很麻烦。不是流程麻烦,是各种各样的冲击很麻烦。 一旦注册进入鬼城的联系网,总会导致一些早期的东西蒙受重大冲击。一蒙受冲击,旧有的就变成弃子,这很明显不利于接纳后起的新势力,不利于整体成长。旧势力定会竭尽全力遏制新生势力,导致整体陷入落后的境地。 很明显他们没吃这个亏。所有鬼城势力的扩张都受到抑制,并不被授权扩张到鬼城系统的每一个角落。整个鬼城就像一个活着的博物馆,从古到今的各种社会结构都在其中不断运行。 这方面的就与上下界比较类似。每个鬼城的人都有机会离开自己所属的社会保护区,但比例受到限制,每个世界都总有大多数人这辈子没法离开自己明知落后的架构。 这个名额的比例很低。因为有不少民营机构会用整个鬼城通用的货币为代价合法地将不同鬼城中的人运来运去,名额太多可能会影响太大。 鬼城间有通用货币,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影响各个鬼城内有着自己的货币系统。各个鬼城自己界内有自己的状况要解决,鬼城网络的迟钝货币管理不能满足需求。 直白点说,独立货币系统也是局限不同鬼城之间相互移民的工具。本地货币只能在自己界内换成通用的,别的界内是不收的。 这种相互隔离延长了他们相互之间融合产生新发展的读条长度,但也维持了稳定,使得一些老旧的法术可以作为活化石保留下来,有时可能产生奇效。 不论什么奇效,总之长期积累的鬼城逐渐取得了优势,从这诸多陈列的土壤之中,慢慢长出了综合性很强的新生产物。 那些长期在不同的鬼城中周游,不受限制的人们可以轻易统合不同鬼城的产物。这些人不是来自于某个具体的世界,一般而言都是从固定名额中产生的。他们在成为不受限制的人之前就不怎么受限制,一般来说都是在原本世界中地位不低,天然有助于权力集中的那批人。 正在和环世界对抗的也是这批人。不过当然,也是少数。毕竟环世界并不会管鬼城,鬼城实在太多了,而且其中大部分也基本上不会主动招惹他们,就像天庭不怎么管束环世界,环世界内部也分不出多少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不断延展的鬼城中。 于是鬼城与环世界实际上还是大面积处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中,小矛盾并没有扩大。总体而言,主世界中还是鬼城之中过得最好,最稳定的,一如既往。一旦主世界中出现什么事,大部分人都会试图向鬼城中逃难。只要是留在主世界最表层之中的,基本上就和成功者脱离关系。 不过不论是怎么进去的,基本上都是回不去的。里面诸多保护区,说不定哪天每个鬼城就会突然在人们的反对声中变成保护区,成为未来人们发展的土壤。基本上每个世界都要经历这么一次。 对于曾经骄傲的一方来说,这无疑是耻辱。会被其中的人联合反对。一方面是成为保护区意味着他们不再能自由迁移,享受最前沿的发展,另一方面,在这种运动中成功的出名领袖可能也会被接纳,搭上可以跟上最前沿的一批人的末班车。 这么一来性质可就变了,一群不愿堕落的人顷刻间就群龙无首,自己内斗起来。到最后,其实谁都和顶点没什么关系。 鬼城幻界 在各个鬼城间游走的人很多,流动性也很大。这些不必在保护区内受困的人拥有着保护区内未能被选中的人们倾尽一生追求的自由,却并无在高处的自觉。 什么样的人不被各种各样的保护区所困,可以自由穿梭于各个鬼城?甚至连那些用不起自己的一片洞天,在旧的废墟城市群中安家的人人都拥有这种自由。这种自由并不可贵,一直在主世界表层待着的人生来便拥有这一切。 这就又绕回来了。在不同的鬼城幻界之中游走的人有时会大量聚集在其中一个幻界之中,但这个幻界并不永远固定。只要一个新的保护区产生,该聚集区就会立刻变化。 这就很明白了。主世界的人们对鬼城的一般认知并不清晰,最主要的还是可以自由穿行保护区的人们聚集的地方。这个知道的人最多的幻界与外界的隔离基本上完全没有,外界的影响可以充分施加于此,以方便新的保护区产生。 保护区的作用基本上就是活体封存一个时代,方便后续因为任何原因借用。鬼城幻界与外部基本上是没有像样的隔断的。就是一个隐蔽的世外桃源,可以封存最不可能保留下来的时代特征,让不愿醒来的人在里面好梦。 目前子世界在这方面基本上也是这么用的,创造一个世外之地,其中的人不求前进,满足于此。不同的是,作为一个时代特征,子世界的应用是可以套娃的。 运行模式的变化会使得主世界中停留的人在使用子世界的方法中出现差别。压力过大的运行模式很容易导致人口大量流失,使得主世界整体发展陷于停滞。 停滞的意思是,本来以主世界中人们的水平,类似的变迁本来应该在实用领域快速产生重大变革,变革再引发新的一轮变迁,如此循环往复。然而由于运行模式的问题,所有人都被困于一个本来应该在保护区里歇着的时代,使得主世界卡在变迁后的变革之前,难以发展。 再这么下去,鬼城幻界中首先发展到变革阶段,之后反扑主世界,使得主世界被踢开封锁,那就很麻烦了。 说问题也没什么问题,主世界都是走进了新时代,向下一个阶段变革,殊途同归。只是环世界招的天赋异禀,自命不凡的人们肯定不这么想。 他们的主流思想中,带着环世界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归来的他们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他们正在走向一起的过程中使命运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整个时间线层次的一切都在逐渐拜倒在他们脚下,他们的未来指日可待。如此变革是在剥夺他们的天命。 因此,这双方毫无疑问地不得不开始在争夺天命的方面开始了对抗。 这种事很常规,可以说换汤不换药。总有类似的争端在每个时代产生,每一个时代总会有不同主题的争夺点,这基本上算是他们发展的固有步骤。不产生争端简直没法发展。 成王败寇,在争夺中取胜的人为环境带来变迁,引发整体基本环境的变化,随后推动人们的各种诸如创造力一类的在新的土壤中生长,生根发芽,这种东西也不好绕过去,就算拿到的东西再高大上也没什么办法。框架就是这么个框架。 变化总是有限的,路还是要一步步走的。 提前知道什么就会改变现有的选择,这是掌控命运最基本也是最表层的用法。很多自命不凡的人沉迷于掌控命运,却忽视了环世界那边自身所携带的泥头车。 和他们一起互相帮衬的人并不都是沉迷于掌控命运的。试图掌控命运的人很容易在自己注意以外的地方犯低级错误,随后立刻出问题。绝大多数从环世界出来的人们实际上还是更倾向于保留意见,继续研究自己最熟练的那部分。 于是,这场对抗的最开始的部分从环世界出来的人的内战开始。 具有代表性的人很多都很在乎掌控命运,但有一点需要注意,这个抱团取暖组织的最初创立者并不在乎掌控什么命运,实际上只是这些掌控命运的人的一点这方面的造诣的效果令其一时迷了心智,等反应过来,其早已被架空,权力这方面早已被人夺去。 因为这个,要论起组织权力的正统,反而是没有丝毫话语权的保守一方更具正统。 “用眼睛看到的未来是狭窄和虚假的。其中的东西也许令沉迷者鼓舞,但不论如何,都必须清楚这种预知的片面性。要是直视未来当真能看到真正的道路,那么突破性进展不可能局限于如今这种组织。直视未来的急功近利只会扼杀未来。” 这样的说法广为流传,在人们的争论中相斗,不出结果。 “好理解是好理解,但是看未来反倒扼杀未来,平平无奇反倒开辟未来,可是这两者真的冲突吗?” 这也是比较广泛的一个问题。两者看起来实际上毫不矛盾。相关的解释就比较温和了。 “这个东西可以形象一点理解。”教授者早有准备,“你可以将预见当做一种药。是药三分毒。人毕竟是肉做的,不是药做的,药要是把人夺了舍,人就不止废了那么简单了。药只在其适宜区间内有效,超出就是损害。” 掌控了命运,就不再能够发展,就变成了活化石,不再与时俱进,不再拥有未来,演化着演化着就把自己变成了保护区。不论那群人是否能赢,毫无疑问最后他们都走不到最终的胜利。最终定然虽胜犹败。 这个虽胜犹败是给徘徊者的。如果当真如药一般,不论存在与否,杀死本体也毫不留情,那也算是胜利。这种东西给到人这边,起止点是发展和天命争夺,那对抗的结局就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只是不知又要经过多少腥风血雨才能回归正常。 鬼城幻界那边哪里会在意他们内战与否。他们定会来插一手。 饕餮 人们常将生物的体型限制归结于重力,由于重力超出材料的支持能力,因此生物的体型受到限制。因此人们想当然地认为,肉体苦弱,机械飞升,只有材料方面的进步才能让人类突破体型的限制。 突破体型的方法当然不止于此。陆地上的大象大得都没法跳了,却连蓝鲸体重的零头都没有。蓝鲸的力量可不是虚的,长的大的力量确实名副其实,不打折扣,满嘴的牙都成须了,齿鲸照样不敢招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各种鲸普遍巨大的体型导致他们无法在压强不足的陆地上呼吸,明明用肺呼吸,还是会在陆地上无法苟延。 但这并不重要。至少这证明了压强可以顶替材质的缺陷,使得生物可以膨胀到更大的体型。什么地方压强都不小,关键只在于一个平衡。 这便是幻界中一个重要的领域。某个保护区中仍旧生活着大量体型庞大的生物,这些生物自身就会调节周遭的压强,因此只要修为足够,吃得上能量密度足够高的食物,这些巨兽的体型与抗性可以一路膨胀。 最基本的巨兽靠吃人造的食物来成长到碾压同族的体型,高级一点的可以吃土转化自身需要的物质和能量,体型和破坏力太耗费人力与土地面积,已经流放到子世界里啃星球去了。这些都算比较基本的。 除此之外,幻界里还用使用更加广泛的子世界赋予的养殖场优势搞出了更奇怪的东西。 饕餮有一版传说是极度贪食,甚至把自己的身体都吃了的怪物。这种把食物不知道吃到哪了的生物怎么看都不靠谱,但这幻界真的搞出来了。 这种生物没有原型。不是某种既有生物的巨大化异化版本,算是一种纯粹的工程生物。 之前说过,巨大化的妖怪没有定型,他们的基因凭借自己的行为方式运作,甚至搞出过巨大的灾难。因此称得上妖怪的生物实际上就已经完全无法称作生物了。 一种没有发育阶段,没有物种特征,与他们基本上不生活在同一层面上的自主系统,怎么算得上生物。他们就像某种特殊的寄生生物体一样,让一个尸体爬起来和让一个人从梦中醒来几乎没有区别,基本上只有需要重新连接重整系统的原因。 扯远了。总之这种造物就是一种拥有不死属性,可以很快从几乎任何没有磨灭性的重创中活下来,并且极具传染性的超级武器。这种东西根本不是预先看到什么能解决的,就像预知最基本的困境一样,预知者只能看到绝望的自己,并且不论自己如何努力,自己最后都只能变得同样绝望。 按理来说,他们已经不是单纯地可以预知了。他们过去可以一帆风顺,就代表他们已经可以成功在环世界的半永恒中凝视并引导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是一个注定的胜利者。 这其实没个准信。逃难到环世界之中也算,只要防止了环世界受到感染,他们已经可以在回心转意之后回顾自己的人生,什么时候都可以。 “书作为影响历史发展的法器,其最可贵的特质就是其没有任何法力。没有主观能动性。正因为其不会动,才能成为重要的组件。” “道理我都懂。”听者很不耐烦,“但书能影响我们遭灾吗?幻界要用那种我们完全无法抵抗的活体怪物把主世界完全冲垮了,这种事你就没什么感觉?” 正在为危难时的生存问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人可没心思听人说这些。他们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要是这灾不来,他们就不会绝望准备离开主世界到环世界中接班了。福祸相依,不要总往坏处想。” 这样小儿科的安慰自然只能换来别人的嗤之以鼻。 “福祸相依?这算哪门子福祸相依?他们是走了,但环世界出问题了吗?真正的危难不在外面,在里面!走了他们,麻烦结束之后照样会有一样的人用同样的优势归来。到时候只会重演目前的状况,话语权再次被夺走。你觉得这样的危机换得来什么?”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历史上看起来会一直轮回下去的事多了去了,历史还是在滚滚向前。很显然,只有看不到未来的人才能脱离反向抓捕的诅咒,不因为自己的观测损了自己本该有的胜算。 有些未来,如果你自始至终都不看,是有可能改变的。只可惜,如果对手看了你没看,还是会拉开差距。他们自己绑缚得自己不得不看,进入恶性循环。 当然,没什么人会为这种事烦心。这事就是一本书可以解决的。看未来是不一定会看到自己能赢的。是有概率看到自己不论怎么样都赢不了的狼狈样子的。虽然有的预言可能因为预知者本身不可能认可某种结果而倾斜,但操作流程比较繁琐,一般没有人乐意。 虽说时代与时俱进,书有的时候会被自动化预言流程破功,但解决办法也会与时俱进,就不必展开了。总之,一个具有传染性的妖兽闯进了主世界之中,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危难时刻还在东扯西扯的人是有自己的底气的。其通过自己的方法诱导那些预言者通过改变过的流程预言,最终提前看到了满脸绝望的自己,以为自己不论如何不可能找到解决办法而提前撤离,大面积缩进环世界。其实这是障眼法。 不过是一个区区怪物而已,预言封锁了他们的灵活性导致他们被蒙在鼓里,吓到了一批人,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这种雕虫小技吓到。提前看出端倪的人丝毫不紧张,静待事态发展。 由于他们笑话般的判断失误,这些人的影响力急转直下,很快失去了威信。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权力范围之内了。而由于这次的事情,那些并没有被蒙蔽双眼,只是自己在轻度使用掌控命运的法术的人也基本上重塑了环境。 对照组 预知这种东西的影响原理很简单,就是非常经典的对并不存在的东西作出反应。这种反应称得上是文明之源,人类之所以能产生文明,就是因为大多数人会对并没有发生,只存在于想法之中的东西作出反应。 当然不单纯是这样,总体意思就是预知这种东西毫不神秘,有的是人知道该怎么解决。 不论怎么说,主世界这次被预知所影响的时间更加短暂了。大面积产生的子世界的影响随着人口逐渐回流开始放大。 大量子世界的产生带来最大的影响可与生产和研究无关。 最传统的家庭关系已经削弱得差不多了。很早之前,人们就开始以复刻造物的方式延续后代,而不管自身基因如何了。意识是活体的化身,可不是基因的化身,人的本能之中讨厌背叛,却想必难以预料到有一天背叛会和基因传承脱钩。 子世界更大普及程度的使用彻底修改了家族的构成形式。平面的家族开始向纵向延伸,纵向的拓展导致地位的变更,更加加剧了原本关系的崩塌瓦解。 家族开始从全员处在主世界变成逐级分布于不同上下界的子世界中,这意味着一件事,人才的资源分布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生产关系的改变开始撼动社会关系。 职业开始下移,处在主世界的人们开始没有了原本的那种生产关系。 众所周知,人群就像弹簧,其中的一切都会蓄势。正因为这种蓄势,社会才会在已经有东西的纸上开始书写与演化。 人们依赖生产关系与相互竞争维持社会关系,就算有什么突然变了,导致一切开始瓦解,人们也不会立刻放弃过去。人们会立刻开始试图组织新的利益关系。 这种余波很快波及到了那些自己运转得很好的子世界。不同分支链路的子世界在主世界的顶层方面展开合作,向所有的方向释放竞争压力,吞并大量无主的子世界。 这些产生竞争压力的组织可以快速职业化,因此依靠人为的各种再分配来制造经济体系,就像过去一样。职业化可以使对子世界的各种应用领域的探索加快,使他们快速完成此阶段的变迁。但有些经验显然并不能照抄。 子世界本身就有用来逃避原本压力的分支,这么个人造压力一上线,漏压立刻就暴露出来了。 那边整合并利用子世界带来的变化的势力对于这种漏洞防不胜防。仔细想来,他们几乎无法取得一点优势。可以随意调整子世界时间流速,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先进早在此时开始泄露,主世界已经几乎无法维持其在世界上的先进地位。 这种事早就发生了。主世界早就已经几乎是一片空壳,利用这种先前的解决问题的思路根本什么都解决不了,只会一产生就垂暮。 时间如果可以抹平一切鸿沟,那么早在很早之前这个世界就当不了主世界了。主世界可不是依靠可以随意摧毁子世界的这种野蛮方式奠定自身优势地位的。 职业化之所以能够推进人类的发展,一方面是由于人类探索范围的增长,人类社会中的一切开始复杂,需要的重整学习时间开始变得过长,使得人们由于过长的重复时间而发展停滞,摸到了边际效应,而专业化则让人们在某些领域的探索适可而止,将更多时间转移到某方面的发展,使得人们在难以寸进之后立刻又进入了一个上升期,避开了边际效应。但边际效应终究是存在的。 人们很早就懂得隔行如隔山,因此尽管知道把不同的行业中的东西进行交流可以迅速取得巨大进步,却依然并不向此方面探索。但很显然,专业化已经走向了他的末路,新的突破边际的道路必须尽快找到。 这无关研究与发展。这是另外更广泛层次的东西,根本不是破解了无尽学识可以解决的东西。追根究底,技术与学识根本不是发展必要的东西,在这些方面的投入不过是像生物散热一般,提供了一个流转出口。 过去的一切建立在内部流转的基础上。当有人不可避免地开始逃离主世界的掌控范围,并且将逃离法扩散开来,主世界的一切都危在旦夕。 主世界的人们采取了一个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明确子世界晋升机制,用晋升机制弥补空缺。 看起来就并非长久之计,但这不重要。一切的发展向来讲究一个能用就行。主世界早就深受子世界夺舍侵蚀,既然如此,与其想办法重拾荣光,何不胡服骑射,反其道而行之。 说起人员流动,天庭好像并不受此影响。由各个部门合作组建的天庭并不受到子世界法术横行导致的人口流失影响,在天庭那边,专业化好像运行得依旧稳定,并无过多感觉。 原本他们如此裂开的基本思潮就是看破顶峰的虚幻,不再追求顶点,互相分道扬镳而分出各个分支,有人丝毫不受影响,有人从此堕落并且还拉着别人一起,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正相反,由于这边主世界的乱象,天庭那边各部的稳定性反而有所提升。对照组的作用使得天庭那边的人们更觉得留在主世界毫无志气人们的可悲。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挣扎一段时间过后,这些主世界的人们当真发展出什么,赶超天庭,把天庭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天庭的选择只是基于过去的某一时刻,实际上并不能代表绝对的前进,由于某时期过于强势而反而物极必反阻碍了发展的事也有,也在历史上不断重复。 即使地位颠倒了也无妨,胜者为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人人都懂,在俯视主世界的时候,人们也该意识到自己现在自认为先进的一切,都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刻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天庭就是天庭,不是主世界。这些东西不甚重要。 缩影 多少契机自人们眼前飘过,有的人一时登峰造极,却在后世被人指指点点,有的人即使在后世眼中也足够前卫,令人感慨其生不逢时,天妒英才。 同样的东西不止可以套用在人上。有的人争论恐龙几亿年的发展为何没有文明的痕迹,而人类几百万年就是智慧生物,是否实际上恐龙也必然有自己的文明。 这个问题并不公平。人类与恐龙往前多推一推是同一个演化树上的,虽然你人类的爆发式发展用时不长,但在爆发之前与别的物种一同进化的时间却也并没有整个物种被封存。人类可是多进化了多少亿年,身上带有不知多少外挂。 光从先进性上来说,恐龙闹肚子吃石头助消化的时候,如何能想象消化道那么短,体型那么小的各种未来生物可以被人类指指点点,认为这些牛羊之所以有着更优的大脑硬件却智能不足,就是因为这些牛羊吃草一吃吃一天,取食的目标能量密度太低了。 恐龙的消化系统甚至是用规模来保证营养供给的,你以为他们先进,殊不知他们还不如人类的核电锅炉,堪比木柴灶台。 同样的东西可以应用各处。环世界不试图引导命运的发展,其中一个重大的原因就在于命运极其桀骜不驯,区区人类如何跨界染指。 某个在各种竞争中皆败下阵来,在鬼城的某个不被人注意的分支中,藏匿着一些逃避现实的人。他们对于把主世界炸得支离破碎的无尽余波感到灵魂深处的战栗,却又在子世界竞争中败下阵来。在大批子世界成功脱离主世界的管辖范围的潮流中掉队,进退两难,成了鬼城夹层中的黑户。 好巧不巧,他们成为鬼城不加记载的夹层中的避难者的这段时间,正处外部祸乱不断的时候。这群人在夹层鬼城中竟得了一段安生日子。本就抗拒学习主世界无尽奥秘的人在此时更加放飞自我,用起他们那被淘汰的咒印,编织起一整个如同现世一般的屏蔽区域,使得屏蔽范围内的人们传承数代,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他们主世界法术的记忆,只剩脏乱不堪的书阁废墟中可能还有所记载。 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的黑户夹层很快被发现,他们被强制拖回了主世界,成为了社会地位极其低下,导致治安不断受到挑战的阶层。 主世界当前的主流思想认为,任何事都不当强压,应该从不断引入的新要素的碰撞中学习,才容易在不同的地方有所收获。 他们的另类极端思想让这些来自各处,难以融入他们的人们吃尽了苦头。为了他们这几乎是碰运气的解决方法,多少恶性事件每天在限定区域内上演。 他们的咒印也确实在这种情景下毫无作用。不画咒印的人不会变得无法接触无尽,他们的咒印只让他们被单方面挨打,让试图把他们的咒印用来看管区域的人悬赏他们的人,让他们不论正反哪面都吸满仇恨,被追杀得几近销声匿迹。 他们的一切背后真的没有任何惊喜。这份遗产带给他们的几乎只有苦难,根本没有什么能靠智慧或者天赋活下来的人被筛选出来,他们只是因此被很快抹除了而已。 这个咒印很快变成了人们口中用来鞭尸的目标。这种咒印使得本就难以融入无尽的他们更加难以与快速变化发展的主世界融合,这次,他们虽然站在了同一个世界,彼此之间却树立起了更高的绝壁。 但凡这咒印背后有一丝机会,也不至于发展至此。这咒印只会导致长期感受不到法术的他们体内法术系统紊乱,最终大面积地产生彻底失去该方面的天赋的人。 不止如此。按理来说,看不见的人由于某些神经系统收不到回馈,因此会改行,使得人在其他方面会得到增幅,比如听觉增强什么的。他们没有。野蛮的咒印压制使得他们灵智联系紊乱,这些人的智力也相较产生了巨幅的下滑。 智力都下滑了,体能自然也落不下。这些被压制得彻底紊乱的边缘人物就算没有任何干涉,也开始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寿终。年轻时尚能抵御紊乱,一到中年,这些人就立刻走向了兵败如山倒般的衰退,很快就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这样的状况还是带来了变化的。一到中年就快速结束的生命使得一部分人这辈子没有出头之日,没有竞争力,于是这些被强制画上咒印的人的特征产生了变化。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就是特别能熬。 这种特征就像昆虫一次性产数亿枚卵一样悲哀。 天有不测风云,谁又猜得到这一切会带来什么。随着无尽的原理遭受未知的破坏,整个世界上利用无尽的力量运行的一切快速停摆,连锁反应炸毁了一切,使得世界立刻人人平等。 人人平等只持续了一天。无尽力量的源泉并没有彻底消失,就如真气潮汐一般,世上仍有数个未枯竭的泉眼,保护了某些区域内的一切。 纵使没有了无尽的力量,一直以来法术研究也是真的。顶多有一些应用最广泛的法术不能用了而已。曾经站在高处的人们仍是掠食者,剥削者。 他们曾经的优势可不仅仅是有钱而已。他们接触知识,接触世界,接触专业,接触世界,这些生活条件相对宽松的人们积累了多少本身自带的价值可以让他们立刻重新组织起来。这根本不是给他们的机会,这是虚幻的泡影而已。一群始终为生计奔波,什么都来不及接触的人,如何才能利用人类本身的天赋突飞猛进? 对于过去零零散散的他们来说是这样。但是对于已经全员打上咒印不知多久,法术精密度已经喂了狗的目前的此团体而言就不一样了。 仅仅他们持续亢奋,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彻底缓解疲劳的身体就已经是新世界不可多得的战略资源。 殉道者 由于一段时间内恶劣的生存环境,这些人以短命为代价换来了年轻时的高余力。在此时无尽消亡的时刻,这样的特性立刻成为了非常抢手的资源。毕竟不是每个人在咒印影响下都会彻底全面紊乱,这些人中不乏停止补咒印之后立刻就恢复潜能的人,这就一下抹去了短命的阴影。 于是,一个特质相对这群人是优化版的另一个相似人群登上了历史舞台。 本来主世界的人大多都是骨裂当天无碍,骨折一周就好的人,体力恢复速度快算什么优势。 在没有强制方让他们不得不带上如此咒印之后,大多数人摆脱咒印,开始努力趁此机会融入社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环境的塑造下,他们在环境发生变化后,立刻捡起了恶龙的鳞片,开始试图化身恶龙。 无尽的崩塌在很多人意料之内,但依旧需要适应周期。很多依赖投影的行业立刻跟不上维护,短期内出了很多乱子,好些鬼城和子世界都因此开始禁止出入。 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他们所使用的能源。大多数子世界或是鬼城什么的并没有因此出什么问题,照用不误。几乎可以不眠不休,自我维持的投射物也并没有在冲击下消失。 理论体系安然无恙。他们依旧有机会夺回一切。只要不要被立刻就会出现的连锁事件乱了阵脚。 千算万算,也没法完美无缺。异常的生物有关的报导此时正在世界各处产生。 由于储能的发展尚不完备,人们所使用的设备都得边供能边使用,因此使用者目前而言仍旧不够广泛。 “……真是扭曲的计划。” 人人都在先进的时代里待过,对于这种刻意制造灰色地带与牵头方式的老本架构很是嫌弃,完全不记得他们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觉得不行得证明自己啊。多方的博弈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能你一句不行就推倒啊。” 谁都知道这样的架构太不理想了,但翻遍历史,他们好像也没有产生过什么理想的架构。 这样的架构即将成为历史。由于不同的本能体系,曾经的协作出现裂痕,被他们作为投射物制造出来的人群开始脱离掌控。 这些投射物的脱离掌控可以预见。这些投射物本就是按照版本之子设计的,不眠不休,不会自发死亡,可以通过类似维修的方式治愈一切,在场的人类再进化几亿年都跟不上他们造物的脚步。 他们本不至于需要重启那些无比陈旧和灰暗的架构的。也许是因为要借此加剧双方的矛盾,真实的计划不得而知。但根据有些人的猜测,此举正是为了让造物取代人类,让本性不同的造物重新成为主世界的主人,让他们接手演化,来探索出一个足以和无尽真正融合的未来。 这计划多少有点魔怔,但人类这边却大都找不到办法。不论是文斗还是武斗,他们都完全不是这些自设计伊始便被设计为版本之子的造物的对手,本就一直靠转嫁来消化危机的他们哪里斗得过被设计出来的版本之子,他们很快就被推向跌入和之前强制画咒印的人一样的危机边缘,被赶下他们骄傲的王座。 一大群本性被完全掌握的类人造物,一种提前顺应版本,从不内斗的全新造物,他们这些人类身上好像没有任何有机会反击的点。 人身上的特质更多都是完全随机出来,多半看不出任何意义的变化。演化好像丝毫不在意文明的兴衰,我行我素,不肯出手相助,到了文明倾覆的最终时刻,还在制造与版本方向完全相反的天弃之子。 所谓完全相反,就是那些咒印背景下流传下来最纯的一支。他们极易疲劳,代谢低下,内息紊乱,认知迟钝,脾气暴躁却好像发火的旅鼠,匹夫一怒甚至不能血溅五步,大概率大病一场,年纪轻轻就像大病的老头,整天高烧不退。这些人甚至不能脱离咒印,只有那让大多数人因此代谢紊乱的咒印可以让他们的高烧在大多数时间得以暂停。在他们身上,人们几乎找不到任何竞争力。 就这样的人群,由于其本身原因执意携带咒印并完全不从事任何尖端争夺,在低生态位聚集起来,自成一派。 这群完全躺平的天弃之子与失控机仆般的造物却在另外的程度上很契合,因此受到保护,人口数量却在于那群造物一同增长。 这群人毫无疑问被当作了背叛者,被当作人类的毒瘤。脾气暴躁的这群人气势上也不差,双方唇枪舌剑斗起来,把他们绚烂与不齿同样多的过去翻来覆去,到头来自强的人类这边受伤更重,凝聚力遭遇更大的危机。 到后来,人们给这些人群起了一个新的称号:殉道者。 这个称呼乍一听莫名其妙,但却很符合他们过去遇到的事件。通过了解,他们发现殉道者听什么信什么,就像工具一般,思维能力上的巨大缺陷使得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主观思考能力,但有一个特征却是别人学不来的。 这些殉道者就像镜子,与他们交流的人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随后自己的顾虑很快会直接出现在对方的嘴中,怎样都无法避免。 这些殉道者甚至比最专业的煽动者还能鼓动人们的情绪。明明一无是处,可却让看到他们的人内心深处升起一丝动摇。 这些旅鼠一般刚硬至死的殉道者的运转模式超乎他们的想象,非常吸引想借此翻盘的一些人,但相关的研究却寸步难行。想要拿殉道者做实验的人们很快就会变成反叛者,使得实验被迫终止,资料也因此毁坏。 这样的压力使得他们的实验流程因此产生了一些变化,也引出了一直在边缘中积怨已久的人们藏匿的秘密。 林中有异兽,城中有异闻。殉道者只是最广泛的现象。 异象 殉道者不殉于道。殉道者更多是一种消耗品,对于不论哪种人类来说,这种殉道者都是他们找回自己的明镜。有了这种堪称全方面废物,但另有大用的人存在,人类可以探索他们由于过去理智维持能力限制而无法接触的很多东西。 由于这种原因,人类这边也开始接纳这种在传统意义上完全没用的人,并且在那边造物们维持的新社会如日中天,倒数等待掌控一切的时刻开始崛起,使得一切开始脱离掌控。 不安很快被这些造物们感觉到,可不论怎么想办法,如何刺探,在早已为时已晚,正统人类直接开始主动挑明之前,造物们都未能得以破解。 “往明白了说,你们不过是因循守旧的入魔造物。但这不重要。我不是来和你们谈判的。” 前来挑明局势的只有一人,甚至连个副手都没有。但在如此多自傲为完美造物的人们的包围下,他却丝毫不给面子,看样子完全没有压力。 这些完美造物看得出来者的底细,他们远远不是正常人类可以赶上的造物,就像人类写字无论如何跟不上打印机,这些自立人类骄傲的巅峰造物有可以在一切方面压倒人类的性能,就算真让他们手写和打印机比写字,也不见得没有胜算。这种程度可不是一个月自愈彻底折断的骨折赶得上的。 但如此明显的差距摆在这,来者却依然看起来不怎么看得起他们。 “那能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你自己来的原因,实际上是你们不觉得多来几个人就回得去,所以只来了一个人?不必担心,就算你是来宣战的,我们也可以保证不斩来使。” 造物这边颇有接战的意思,但却只换来更加轻蔑的笑。 “旧时代的造物就不必妄加揣测了。从今天起,这里就属于博物馆的财产了。就和过往的保护区一样,这里的形态会受到保护。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了,环世界已经无法使用了。” 此言如同惊雷炸响,前些天他们正因此遭受重大挫折,研发工作趋于停滞。 “把复制品摆上博物馆的展览区完全是自欺欺人。” 造物明白了什么,立刻阴沉下来。在他看来,之前的重大挫折正因为他们是复制品,只有真正的主世界才能联系和利用环世界。 “不不不,我们可没有兴趣一门心思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们不是复制品。这里就是你们认为的主世界。博物馆里塞一个意淫的赝品可没有任何意义,没有第二个博物馆会和我们抢什么,我们的博物馆是开放的。如果你想,我可以领你们去见识见识。” 这架势过于高傲,这些造物也不是没有脾气,哪里听得进去。冰凉的视线扫在来者身上,来者却依然毫无压力。 “这有什么难以相信的吗?包括环世界在内的所有天庭都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也罢,既然你们没有想了解的意思,那我也不强求。” 窗外的太阳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迁移,只顾投下一闪而过的阴影便匆匆离去。月亮不再反光,世界上只剩下了灯光仍旧点缀大地。 “传统意义上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过去,我们不再想夺回这方寸之地。我们会好好珍藏这起源之地,直到永远的。” 来者凭空消失,世界温度骤降。飞雪在之后的几个月内肆虐,在那之后,世上只剩下狂暴的飓风仍在无尽的黑暗中怒号。 这些自认为占尽一切优势的完美造物们却在这一刻被轻易列为了展品。人类舍弃了主世界。 说是舍弃也不尽然。完美造物们灵智并不比人们差,寒风呼啸下运行得反而更有效率。他们很快从空无一人的遗迹中摸到冰山一角。 用脚走是走不出任何界去的。在主世界中,地图早已变成了人们公认最没用的东西之一。世界的维度早已不是平面可以画出来的地图早已不能更加整体地表述任何东西。 想要出界,必须借助交通工具。在很早之前,这些完美造物们就对之前不确定性猛增前的灵异事件颇有耳闻,只是苦于线索不足,一直难有进展。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在遗迹上一探究竟。 之前来者说的博物馆不在任何地方。博物馆是个场景,一个从空间意义上不与任何地方相连的场景。 “一人掌控命运,难免有疏忽,可能会被别人上位。但一群人掌控命运,虽然内斗和各种副作用不可避免,却极大程度上使得他们的稳定。在很多地方,他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这样的掌控命运的大集体,不论如何都不该如此轻易被取代。怎么想都应该是和平演变。”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重新拿回无尽,并且战胜已经研究无尽那么多年的先辈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正在考察的一人打断另一个造物的自言自语。 “有什么发现?”另一个造物立刻起身凑过来,也看到一段铭刻。 博物馆仅在日间开放。夜间闭馆时会关闭所有灯光,以保护展厅。展厅缺乏维护,请勿在夜间开灯。 “这里是之前提到过的博物馆?”他们此时正处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人的挖掘现场,如果这里和别处一般有什么灵异现象残留,早该被隔离起来交给另外的部门了。 “也许是。也许这会是一把钥匙,或者……” 挖掘现场各处被灯光彻底点亮,现场一片通明。 “不要有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再像传统同一空间下的人类了。他们可能就像整合在一台仪器里的一大群意识集合体,平时虽然很近但几乎没有交集,也可能是已经把命运当做陈列,把一整段时间陈列在架上,根本不会在意细枝末节的超界行者。不论怎样,在我们对这些灵异事件的基本逻辑有基本的了解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万一后来才发现自己的尝试无比荒唐,就太晚了。” 阴影 考察现场经常灯火通明,其上之意不甚立得住脚。讨论几番之后便过去了。只是发现铭刻之人依旧心不在蔫,若有所思。 “分析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心不在蔫,当心到时候完不成任务。” 作为一种类人造物,这些造物的关注点都相对奇特。 可那异常造物却依然没有恢复的意思,却反问旁人:“那这种莫测的力量难道就和那些只知内讧的旧人类有关系吗?明明自缚手脚的应该是他们。” 造物们坚信他们团结一致的先进性,即使在如此寒冷,冰盖压过头顶的世界依旧如此。 这两者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异常到了这份上,旁人也没法袖手旁观,报了损伤,便让此人也成为了研究异常的实验品。 已经从他们所及的视线中消失的人类们在临走之前被估计有一战之力。尽管他们认为自己颇有胜算,却也接受上谈判桌。人类在集体消失前所能调动的力量已经足够可观,使他们不得不重视。 这些被人类指为入魔的造物是没有求生欲的。他们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全,本能上与正常可以繁衍出后代的演化绘卷并不相同,属于是能造出来,但缺乏中间产物,几乎不可能顺畅地演化出来的那种。 对这些造物来说,只有某些特定的词汇和明显的提效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但就这样一种怎么想都很难策反的造物调查员,在调查期间却连续失联多个,并且造成了极其明显的大面积策反,使他们的调查工作受到极大阻力。 看似无懈可击,但欲望都是有漏洞的。就拿人类来说,社会的产生就可以说是某一个不均衡的漏洞导致雪球越滚越大,硬生生套出来的。 那个无法静下心来的造物就被当作了异常个体例子来调查过往的失联事件。这种无法静心的事很少发生,因为很早之前,这种类型的干扰过载就被从底层上研究过,几乎没有任何造物有任何放不下的东西,因此这些造物对入魔一词毫不上心。 他们和人一样,总会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优势冲昏头脑。 这一天是他们拿到接触人类既往之地的钥匙的第一天,也是他们梦境的泡沫破裂的第一天。他们引以为傲的高效与一致自此快速堕入他们认为是入魔的深渊。 一大群不能预测未来的人可以给能够预测未来之人快速获利的土壤,但如果能够看到未来的人太多,这股优势就会逐渐消失,并且将原本单纯的聚集特征变成更加复杂和学术的特征。这种转变可以增加上限,然而上限依旧受限于解密者。 总之,人类的造物正在逐渐变得类人。造物们在此影响下不再追求已经令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开始追逐一些另外的东西。 只有一些造物开始打破自己过去的生活方式时,大部分造物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他们现在的生活让他们很满意,他们并不愿意追逐这种破坏秩序的吸血鬼走法。 然而殊不知这正是助长了吸血鬼的威风。因为他们依旧维持着不变的体系,这些附骨之蛆般的受污染造物可以更加轻易地从固定的系统中汲取大量优势,加剧毫无抵抗能力的理想系统的瓦解。 更高效的系统本就更加脆弱。庞然大物很快倒下,缺乏求生欲的造物大面积快速消失。求生欲从虚空之中附身新代造物,将人类的影子挂在了新造物的身上。 他们难以理解,什么样的东西那个引诱毫无求生欲的造物,使得其在不投靠任何组织的情况下仍能造成如此严重的毒害? 这不难理解。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那个无论如何无法剪掉进程的人便中了招。他的本体完全还在自己的世界,甚至感受不到半点异常。作为本体化身的绝大多数线程都在正常运作,为了追求高效的结构使得他们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一个线程被如此严重占用,早已严重影响各方面的效率,早被发现异常。可惜他们为了效率失去了这种能力。其中一部分线程被强制拖进所谓的博物馆中占线,使得一部分线程无论如何不能下线。 他们不明所以,将此受污染的造物带去隔离观察,殊不知他们只要看得见此人,听得见此人,便已经是无效防护。三言两语,周围的造物已经被死死咬住了设计上的缺陷。 这一次,专门搞研究的造物本就是用来发散思维,胡思乱想的,这种线程占用更加难以引起重视,实验条件下的灵异事件可以说完全无法观测。连最后一点引发异常也完全无从发现。 这些原本极其高效的造物开始将人类的缺点烙入本身。他们开始会感到疲倦,开始会因为线程增加而严重影响效率,开始容易分神,心不在蔫。这种自废武功式的变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在这些造物的发展时间内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没人记得他们曾经无所不能,久到就连传说都残缺不全。 “掌控轮回的鬼境,哪里是人类可以轻易掌握的。在人类妄称天数,成立所谓天庭后不久,高傲俯视的天庭终被他们眼中腐化低效的低等人踢倒在地。真正的魔鬼在积蓄良久之后一夜之间夺回了轮回,将妄称天数之人消灭殆尽,并且就此给世界带来了永恒的黑暗。” “这什么话,你见过传说中高悬穹顶的所谓太阳吗?你怎么证明世上曾有过太阳?” 一个造物打断说书人的话,拿他取笑。 这说书人不甘示弱,据理力争:“有什么不能证明?如若天空从来没有过太阳这样的光源,你我为何用眼睛看世界,而非像某些地鼠一样,眼睛缩小到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这算什么论点!光远比声音或者味道迅速,只要眼睛能用者起了杀心,短时间内使得该特征遍布又有何难?” 已经完全不记得任何真相的造物们正争论于更缥缈的东西。 困境 造物非人,尽管受人类影响过多,多有类人之处,却自有其潜藏于表象之下的特质。 当前世上主流的说法认为,曾经这世界的主人人类全身神魂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极易触及生死,天生畏死的同时也同样容易以此道飞升,越过那道门槛。而他们作为一种人类入魔之时的阶段性产物,追逐了根本无所谓的道路,因此也被留在了原地。 造物们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此番争强,他们仍在寻求新的道路。 最传统的仍在摆弄生死之门的钥匙。他们寻找着与曾经离去的人最类似的人选,不断地将迭代的造物送去那气氛诡异的隔离区,和图层在他们之上,能压制他们,却让他们无力反击的灵异现象打交道。而大多数造物已经转向了其他的方向。 一类造物将某种寄生生物养在体内,想用生物来接近曾经通过的道路。这个方向无疑十分荒唐,但时间却证明,不论多么荒唐,都不该完全否决。他们追求飞升之道,但实际上他们却只有内心想飞,身上却没有翅膀,仍在自己的世界上行走。在自己的世界上行走,那么他们遇到的主要矛盾就与他们所追逐的什么道路无关。 飞升是梦想,融合是路径。虽然这两者联系起来的解释毫无意义,但其制造出来的竞争力确实仍有意义。 这一路不是单纯让杂七杂八的生物寄生于造物之中的疯子。这些造物只专门把某些种类的生物寄生于内。说人话,就是把那些没有任何固定遗传特征的妖怪寄生于自己的体内。 妖怪很早就被人类彻底压制,事到如今,沧海桑田,妖怪找到了自己新的栖身之地。 这些造物的修炼过程就是一场对抗。这些妖怪新的寄生繁衍方式会将生物的各种特征逐渐延展于造物体内,在造物的体内完成最终的发育。这个发育过程就是这些造物的修炼。 修炼过程因人而异。这些造物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想法改变逐渐发育成型的生物,使自己的意志与在其体内发育的妖怪互搏,最终在自己作为一个造物被新生的妖怪完全吞噬,一切被完全取代之时,自己能与妖怪完成共生。 他们的思路是让作为自己身体化身的意识搭上飞升之船,在自己的身体彻底消亡之后,自己能够成为新身体的化身。因此,在他们最终突破的时候,他们会在最终的时段不眠不休,保持完全的清醒,让意识活动持续不断,直到最终自己的意识完全注入到已经不再包含任何造物的身体,完成最终的蜕变。 没人能说的清这是否有效,毕竟人总是在遗忘上一刻的绝大多数东西,说不定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无用功,但这不重要。这种与寄生的妖怪博弈同修的道路称为妖道。 接下去还有主张拓展感知种类的化身。化身虽类人,却非人。过敏可能会要了人的命,但却几乎不可能要了造物的命。只要有人护法,及时施救,改造导致的排异反应绝不致命,总能逐渐化解。 这种拓展感知,希望总有一天量变引发质变,带来彻底的变革的曙光。这种道路不大好分类,但他们有一个合作伙伴很好分类。 这个合作伙伴是最正统的灵异研究隔离区中出来的造物创立的一系,是最让大多数造物难以理解的一系。 该系对自己的生命非常看淡,看似是最纯净的远古分支,是最没有求生欲的殉道者。他们热心地协助他们的合作伙伴整合数量庞大的感知种类,将自己融合到前来寻求进一步升级的造物。 这一系的造物每次协助完成改装之后,自己就会看起来更加幼小。他们将此解释为将自己的灵魂融入了对方,使得自己作为一个造物接近消亡。因此,该系的造物一般被称为魂匠。 魂匠不止为他们的合作伙伴服务,其他的造物中了什么邪或者受了什么重伤,魂匠也会接受他们的求助,利用自己那魂使得对方如获新生,脱胎换骨。 没人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能够把科技极端发达的造物世界解决不了的麻烦解决,暗中的观测者从来都不能拍下什么。他们只能将此解释为这些从灵异中逃离的存在掌握了灵异的边角,使得自己不再是单纯的造物,万祸都不侵,只有作为魂匠瓦解,才能走向未来。 不过也因为这种说法,没有完全瓦解,无法再做魂匠却没有完全瓦解的一些造物残余被部分造物当做了未能被魂匠消解的从隔离区带出来的诅咒鬼怪。 这些魂匠或许也不知道自己那一步出了岔子,为什么明明自己的最后一丝残魂应该已经散去,而自己却仍旧存在。 不论怎样,这些存在性完全异常的鬼怪会做的事无外乎几种。一种是将已经异常的自己强行通过某种更麻烦的方式插入别人体内,俗称鬼上身,另外一种是夺取别人已经成为身体插件一部分的灵魂,将自己还原,以别人的异常换来自己的起死回生。 这种问题的注册消亡之类的已经是过去式,像类似于使某人出现异常之后再以资深魂匠的方式上门,明明自己就是造成不幸的罪魁祸首,最后却成了恩人的戏码早已不再上演,使某个忠于改造自身的人变成异常残魂的垃圾桶,制造莫名其妙的疯子的案件也逐渐成为纸上的故事。 和妖怪与造物本体融合流克服某些妖怪提前成熟,消灭采取不被接受的生活方式的妖怪种类的流程类似,在互相选择之下,各种早期的麻烦被克服,无解之事自己被炼化,烟消云散。 社会问题逐渐平息之后,他们又逐渐迎来一个新的困境。他们发现,他们的前进方向和他们所想要的一切产生了冲突。 原本是借用实用来争取优势,利用优势探索道路,而到了现在,他们不得不在目前的对抗性发展和他们一直所追求的名义之间作出选择。 魂匠 随着一切的发展,各种各样的麻烦也接踵而至。道路问题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最开始,造物们确实是在寻道,因为寻道而聚集,产生各种各样的流派。但毫无疑问,经历才是最大的导师。事到如今,他们再看寻道之路,已经与当代人看神学差不多了。绝大多数人们更愿意选择一路与他们一同发展的方向。 主流变换,巨大的隔离区的地位逐渐岌岌可危。毕竟隔离区不同于圣地,扫除旧传说对社会影响时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基本上必然是这个占地巨大的隔离区。 由于双方的实力在此消彼长之下已经彻底颠倒,隔离区的破拆已经不可避免。 造物们还是很有务实精神的。他们的传说中本来也没有什么神,基本上就是一些艰绝难解,却现实存在的灵异现象,在真正接近此处的任何观念的造物心中,忐忑不安都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我们头顶没有这限高的穹顶,脚下没有限低的涌动,我们是不是就没有必要来这种地方拓展了?” 不安的造物们一路多话,只求一丝心安。 “没用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占地只是个幌子。就算有什么突破或变化把这一天延后,同样的境遇也总会回来,总会有人来做我们现在得去的事的。没用的。” 另外一个造物深有同感:“确实是个幌子啊。他们要真缺这么点地,咱们就不用大老远徒步过来,早就坐车到了。只可惜他们争功,直面危险的却是我们。” 作为技术人员而缺乏本身实力的其一造物一路都不敢说话,越是靠近隔离区的高墙,他心中的不安就越是浓烈。他根本不敢出一点声,只等观察这两位有修为的造物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再再次把疲惫的新提上嗓子眼。 这里太黑了。他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这里距离那个通天的高墙究竟还有多少距离。 他只觉得这妖道与合道二位感知远比他敏锐,应该知道在哪里停下。 他安心错了地方。 “还没到吗?还有多远?”自带传感器的造物一直没有感觉到高墙,心中疑惑,问起那技术人员。 另外两个其实都以为他作为带有最可靠传感器的造物,应该更有把握才是。此言一出,另外两个心凉半截,技术员立刻开始着手测定他们的位置。 从另外二人的神态变化中,这合道也很快冰凉起来。 他们话太多了。他们本该更小心一点。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既然已经开始测位,那只能当重新开始注意。 几人的对话声戛然而止,只剩那个无甚修为的造物连续测了数次,依旧不给出结果。 另外两人说不出话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随着重复的动作变慢,现场逐渐彻底安静下来。 “应该不会立刻就遇到灵异事件。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及吗?你有带指南针吗?” 那个测量之人没有回答问题,自言自语般定论:“用脚走得进来,但用脚是走不出去的。没有魂匠作为引路人,没有人能靠天赋走出去。谁知道我们要测量规格的墙,从远处看清晰可见,可走到近处却从不存在呢。” 测量小组失去了联系。在同一天,他们从不同线路派出数个测绘队伍,只有半途而废的一家成功回来了。 实在无法,这些争功之人只得转向去找魂匠。 魂匠的地位非常特殊。他们既是打破迷信被打击的一方,也是非常正常的医学一部分。没有人认为魂匠的存在是他们应该打击的对象,即使有不少魂匠站在反对拆除隔离区的一边。 按照他们的想法,魂匠理应全部都是从隔离区中脱离的,他们是救回队伍和完成考察最好的人选。事到如今,他们自己的尝试过于失败,也只能求助于魂匠的协助。 只是魂匠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站在他们这边的一边没有什么出名的魂匠,属于是新生一代的新兴势力。 魂匠以幼小为尊,出名的魂匠看起来都像小孩子。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因为随着法术的使用,造物本身会全方面退化分解,直到最后一次施法彻底消失。有经验的魂匠必然多次施法,不可能看起来有什么老化现象。 不过这种幼态化与年老并不冲突。施法并不能让人青春常驻,更容易产生一个小老头。不过小老头一般不会是出名魂匠,小老头魂匠在人们眼中基本上可以和庸医画画等号,不容易得到信任,基本上处在被当作嫌疑人的最低端。 然而这就出现了个问题。魂匠并不会失去产生新造物的能力,他们仍旧可以产生完全正常的新后代。这些新后代可以正常完成自己的发育周期,像普通的造物一样成长。 由于外貌上的一些状况导致的误解,这些明明还过于年轻的一派对自己的认知有很大的偏差。 他们在学习能力最强的年纪在完全不打哑迷的情况下发展魂匠的法术,很快自成一派,崭露头角。尽管人们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别,但也并不能解决什么。一个愣头青分支已经产生了。 对于此事,魂匠们倒并不上心,听之任之。很快,魂匠们的法术变得极具破坏性,快速取得一席之地,在极短的发育周期内便和妖道与合道达到了同样的高度。 妖道合道苦心修炼那么长时间,到最后不如天生魂匠后代之人,在各种方面受到全方位压制,因此对该友军抱有不小的排斥。 说到这应该也很容易看出这部分魂匠一部分并不是很适合这个任务。但没有办法,也没有另外的人手可选了。 关于此事,主张有两个。一个是保密起来,真让他们去试,失败了就当不知道,另一个是用他们试图谈判胁迫一定能完成任务是魂匠,让他们去出这个任务。 毫无疑问,这两个都会有点得罪魂匠一方,不过就是得罪一个和得罪两个的区别。 失败品 不同方对此事的立场不尽相同。人人皆知他们已经在急功近利的方向上走得太过了,然而他们却已经无法短期内抑制魔怔的肆意生长。 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总得负责。把再多人绑在同一架战车上分担后果,也无法改变现实。然而此次的失踪案却丝毫没能让各个主要人士改变看法。 “救世?你这么当真的吗。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妖道的修炼之法一直被称为自杀?” 上门之人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料到对方如此直接。 “妖道一道从共生的一路修行,直到寄生妖兽终于兜了一圈,从只与我们共生到共生拓展到其他妖兽之时前路豁然开朗,付出多少代同道的努力。如今在各方唾弃下终于站到了人们不再大面积反对,甚至为我们说话,这一切都是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怎么,你们觉得你们这些新兴势力上来称兄道弟一番,叫我们一声兄弟,我们就会觉得苦尽甘来,当真和你们出生入死?” 听者不知如何回话。目前如今这虚假的盛况下,这些历史确实不能忽视。 “授权可以。无偿的。这样的好名声不要白不要。但是与此同时,作为人们心中的所谓救世主,我希望你记得,我们并不与你们绑在一个战车上。我们自有退路,不必为你们的狂热买单。” 发言者态度毫不在乎,说的话也算认真。 此言也不能完全说此派无情无义,一方面是其所言非虚,另一方面,这也算解除魔怔用的一味苦药。 得让人们自己清楚自己的战车有多破,人们才能放弃幻想。 说是药,自然不是什么容易破解的谎言。这妖道好歹是正派名宗,不能自砸招牌。他们确实有自己独特的退路。 寄生特化的妖怪在多方努力下确实拓展了共生关系,即使危险的灵异事件彻底遮天蔽日,他们也有办法保全自身。 蚂蚁并没有责任感,那么多蚂蚁,就算算概率,变异出问题的概率也相当不小。靠本能或者什么感情让他们自愿去养幼虫和蚁后一类根本不现实。同种之内的这种共生关系根本靠不住。 但蚂蚁自有妙计。 蚂蚁的喉咙极细,根本没法自己吃下自己找到的任何食物。他们能做到的几乎只有搬运。然而蚂蚁却并不会在成年之后大批量饿死。 原因很简单,蚂蚁幼虫脖子很粗,可以吃下蚂蚁找回来的食物,同时排出消化不完全的产物,供成虫食用。于是,为了自己不至于饿死,成年蚂蚁会自发把食物拿回来给幼虫处理。 然而幼虫是会长大的。他们必须保证幼虫数量。如果手头的幼虫不能用了,他们必须从蚁后那里找补。那蚁后也万万不能不管。 于是蚂蚁社会基本上就初步运转起来了。为了补充幼虫找蚁后买,找回来的食物用幼虫处理来吃,蚂蚁们还是有自己的农耕与商业关系的。只不过比较简单。一切运行只需要一点变异,让蚂蚁的脖子细到只能吃幼虫消化到一半的流体食物。 虽是种内,也是共生。 妖道这边也有点相似之处,他们手下也掌控着一整个共生网络,并且几乎是每个人都掌握着一个。 不同的妖怪本质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别。因此通过一些方法,他们可以将一种妖怪完全分化成另一种。然而造物体内不可能塞下这么多特化的妖怪,因此,在之前的一次变革之中,他们制造了他们现在能用的退路。 鬼城在人类的晋升完成之后被彻底封死了,再也没有什么造物进的去,但不尽然。有些完全高度特化,不被人们关注的鬼城界内,满城的妖怪早已让人们几乎不再关注此界。比如被投放了饕餮的某个界内。 总之,不论远距飞跃还是直接凭空从他们所在的界内消失,实际上都并不困难。早已有不少妖道脱离此界,直接常驻在了其他界内。拥有跨界技术分支的他们也是离他们的造物主人类最近的一个分支之一。 于是,其实仍留在这主世界之中的妖道分支,或多或少还是对此世界有一定留恋的。他们还是有想要刹车的意思,因而才与实际上的残部留在这里,开放传授法术的许可给所谓的救世主的。 想要拯救此界算一回事,信任这个宣称手持救世神兵的救世主又是另一回事。这也是之前那番话的重要原因。 这么看来,作为世上的巨头之一,这妖道仅一个与总部联系相当松散的残部就与其他势力平起平坐,能和总部法术交流成长的他们显然不是其他本地造物势力可以比拟的,这一方制造一言堂都毫不过分,正好可以通过集权来解决刹车问题,何必如此。 这当然不是因为其他的修炼道路实际上有什么隐藏底牌来实际上制衡,与他们平起平坐。这种作业也不怎么能抄。 一方面,此界某种程度上算是封地,同样的其他利用妖怪的分支并不见得此界过得多好,他们没法违反规定制造一言堂,另一方面,造物们的世界可不是人类的世界。 造物们的世界看起来几乎没法存续。这很好理解,因为作为造物,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自出生以来就带有自己生理上需要的一切,他们的很多方面的发展相当简陋,简陋到不如蚂蚁。 蚂蚁好歹进化了那么多亿年,他们目前的状态真的很简陋。社会关系极其简单,行为模式极不稳定。他们这么些年的发展,几乎都是在啃之前人类的老本,也怨不得人类把他们当镜子照,事后还把他们放进博物馆,毫不在乎他们曾经的威胁。 这些复杂却也简陋的造物在自我进化逻辑方面甚至没法自圆其说。也正是他们自身内部的乱象,使得同样甚至更怕疼的他们能够不顾严重过敏和令人精神恍惚的剧痛,投身于感知方向拓展与自身改造。 正确地位 有一个问题是,各种各样的灵异现象客观存在于这些造物所在的世界,否决这种事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冲击隔离区本身也是如此。再怎么否决掩饰,灵异的现象也在不断在各个角度重演,这件事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取决于立场。毫无疑问,谁都知道冲击隔离区并不是明智之举,但就是有人推动了这一切。 推动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不顾后果强行改造和拓展自己本体的一方。 但这说不通。他们一直在借魂匠之手抑制副作用,人人都知道魂匠出自隔离区,深不可测,人人都知道隔离区里真的有些什么,在自己甚至没有更清楚魂匠如何帮他们抑制各种麻烦的情况下直接开始涉足隔离区,根本说不通。 不过这确实是真的。用自己的经验来推断别人的决策动机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个盛行改造自身的造物群体早已不再追求改造能让自己多感知到什么。他们发现他们总能发现新的东西,一直这么下去只是被牵着鼻子走,于是他们很久之前改变了思路。 他们也完成了前代一部分遗产的解密。他们直面了毁灭。 或者更清楚些,他们越过了存亡。他们已经不再惧怕任何后果,因此才逐渐走向不计代价的彼岸。 他们命运的转向正是起源于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自那次爆炸之后,一切真实发生的惨案都变成了他们毫无感觉的档案。一切都可以轻易恢复。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们知道自己永远不会错。在复原时,他们完全可以有选择性地还原一切,这代表着他们可以不计代价地与一切同归于尽,最后的幸存者一定是他们。 由于这些改造造物们疯狂的行径,此道一向被称为邪派外道。 不过这种事应该算是一种窝里横的能力,毕竟走出自己的认知范围,他们并不知道一切还能否复原。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本应更谨慎一点。 他们确实不够谨慎。毕竟与其他的造物集群不同,他们的造物集群不止社会关系独特。 具体不必细说,总之这改造势力一向是邪派外道。而这邪派外道还偏偏懂得如何利用敌人们的弱点,作出疯狂的决策。 目前,造物们流传的刹车仍是扩张理论,称此行为是一种大清洗,是一种排除不必要的因素的行动。 关系决定走法,他们仍需要对自己的地位进行更进一步的定位。 这个改造势力内部的社会关系非常浅。他们的主流思想就在于此,他们认为他们是被人类造出来提供生产力的存在,与人类有本质上的区别。复刻人类的社会结构毫无意义,需要破而后立。 这个破而后立不是那么简单的表面意思。实际上,由于子世界法术仍未遗失,他们仍能迅速跳过冗长的进化道路,去探寻一个成熟的方案,并且根据此方案采用最适合他们的模式。所谓适合的方案并不值钱。他们没有必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这么看来,他们好像是确实想清洗世界,方便他们把子世界的新苗移植到主世界。在此之前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尝试将灵异现象也作为因素加入子世界中用于发展。 但何必呢?主世界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他们这些造物恋恋不舍? 这自然与残部不残部毫无关系。这些造物对于人类留下来的混有大量糟粕的架构毫无兴趣,不会走上类似的道路,那么很自然,他们也对于改造主世界没什么想法。 主世界的人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上去质问,场面大概会很僵硬。对方显然对主世界何去何从提不起什么兴趣,这样的问题就好像质问玻璃为什么要装作钻石那么透明。 总之不是很重要。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让主世界的人们在狂热中前进,向着危险的境地出发,大概因为这改造势力算是邪派外道,无所顾忌。 这么看来,没有得到大规模的势力支持就能卷起如此风浪,这改造势力的实力也有点超模。 具体来说这就超模倒不至于。毕竟社会形态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为了顺应该改造势力发家的还原法术,为了能在还原时依旧归来,而非因为没有登记而被此邪派外道忽略,这批造物的独立性并不如之前。 人与人的不同受后天影响很大,本就作为适应性工具的造物更是如此。他们的可塑性更加夸张。因此,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在独立进行着自己的神经活动,但他们的同步率非常高,经常能同时脱口而出同样的话。 这邪派外道的群体内部关系被指为没有未来,成长性匮乏,然而各方却不得不承认其对于局势的把控。因此,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势力会把事搞砸,却没有办法。 没法自保的都是小势力。诸如妖道一类都有自己的退路。不过与其说是他们的退路,不如说是异族的斗法。那活法某种程度上不算妖道的活法,算是妖怪自己的退路,只不过由于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不得不带上一些造物。 在这个时候,被毫不在意就可以碾死的各个势力就只能祈祷这隔离区能不要像他们想的那么危险。 追根究底,隔离区里会带向外界的只是社会层面的文化冲击。主世界被陈列进了博物馆里,实际上是没有人会主动对主世界做什么的。这么一看,灵异的彼岸顶多也就是一个囚笼。 但人们的恐惧不是毫无根据的。灵异事件造成的各种各样的案件不计其数,并非全部都是单纯的失踪案。 蚂蚁就算在蜂蜜中也可能溺死。就算对方并无恶意,也不应该想当然地放弃危险评估。就像某些魂匠由于法术失误造成灵异现象一样,由于各种各样因素的作用,原本毫无意义的背景色也会变换性质。 那是自然。钢铁并不危险,但刀枪,子弹都很危险。 异同 灵异现象不属于有动机可言的个体,这些现象更多作为一种人类留下的背景板存在。作为背景板,其创造者有什么动机就显得无所谓了。 真要讨论起来,其动机就是一面镜子,其上反射的不是谁的意志,正是报应。 镜子上本身什么都没有,这灵异现象会带来什么也自然无法从人类身上找线索。其究竟会带来什么,就完全取决于他们的社会关系了。 这些造物在主世界残留的社会关系一片混沌,在子世界的影响下,主世界就像一个中转站,一个修罗场,各个子世界发展出来的佼佼者进入这个拿捏着他们整个世界命运的世界,执行着基于他们过去的各种决策。 这么看,主世界还是发挥了其基于圣地的作用。不论好坏,贸易繁盛的港口总能快速发展。 也不是每一方都像抓住这个机遇。还是看子世界本身的特点的。有的子世界繁荣昌盛,看其他子世界如同蛮夷,外界能够传去的多是毒害与糟粕,内部体系就很可能并不想与其他子世界产生交集,在内部商议下就会试图规避主世界的影响。 这种状态很可能一直持续到外界毒害增长到一定程度,需要不同子世界合作才能解决问题的情况出现。 这里不详谈发展得过差的子世界是否会同样为了抵御冲击而隐藏自身,答案显而易见。 不会。 发展得过差,但已经完成了开拓工作,内部已经有大量相对可以简单地转化的造物无法成为自己世界的主人。这些子世界是猎物。 大势力沉迷于很久之前流传的所谓大道,通过很久之前的突破自有终结时刻的保命之法,对于即将到来的灾难各怀鬼胎,但并非每个人都是如此。主世界中绝大多数人还是土生土长的主世界人,如果没有踏上某条大路的尖端,他们都是可能被抛下的那部分。 这么一看,所谓的邪派外道其实挺好的,虽然这改造势力不把人命当命,但他们并不搞什么选拔,所有人只要加入方面,就会并入系统,还原时就可能被带上。只是由于他们可能因此与多个造物个体心灵相通,还原时可能多个人被还原成一个个体。 总之,在相关的事件开始发酵,信任危机开始逐渐出现之后,一直被指为邪派外道的改造势力一方短时间内势力开始极速膨胀。前些日子你经过某主干道,街边可能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群,返航时,建筑外部可能已经开始包上一些作用不明的钢架。 这件事人们讨论来讨论去,其源起放在了一个手握神兵,去要许可的人身上。由于一些对话从位置渠道被公布,信用开始连环坍塌,砸倒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成果。 不论是人类还是模仿人类的造物,大部分他们的发展和造物的神奇之处都倚仗于信用。信用危机的产生使他们开始剥离模仿的外壳,开始偏向更纯粹的造物社会关系。 当然,当不得真。 手下时间飞速运转的子世界走出的道路多得是,主世界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主世界让他们突破瓶颈,让他们得以一见完全不同的发展路线,得以借此快速发展。实际上不论是哪一方开始接触后总能从中获得什么。主世界就算损毁再严重,环境再糟糕,其特殊性也难以取代。 也就是说可以取代。只是他们不可能真的绝大多数偏向这种过于同步的状态。 这个不可能的原因就比较单纯了,这个改造势力虽势力庞大,却处在鄙视链很低的地方。这个势力几乎没法为他们提供有助于发展的突破,一直在将各种各样的东西强加于各个子世界。这些子世界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们被拉开了差距。 现象都是暂时的。这些现象不值得仍从同样的角度深挖。这里之前提到一个人,其手握神兵,颇具影响力,正是其推下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 在各方眼中,这个人一直就算是抗衡外道影响的一剂猛药,只是不想药效竟如此之猛,竟直接有点导致洗牌的意思,无形中给各方都带来了压力。 不过这个压力却并没有招来多少响应。大势力妖道不甚在乎主世界这么个本就岌岌可危的世界洗牌,小势力一方面做不得主,一方面本身也没什么不可改的,大不了随波逐流,找些新法,说不定不是坏事。 人们用脚和实际行为投票,谁都觉得会有别人来兜底,不想接这事,到了最后,兜底者根本没有出现,人类的社会结构从他们这里大肆剥离,再次变得更加模糊。 人类社会中的一切都是人类自己一手创办的,属于解决问题时适应环境的较优解,因此人类社会总能把一切修复到差不多的样子,总能和原本大差不差。但造物这里不一样。 主世界怎么样不像人类社会都无所谓,子世界虽然有在利用类人社会来采集其他子世界的重要信息,但毫无疑问依赖性并不广泛。造物们会自发寻求他们的最优解。 他们的最优解注定是简陋的。作为粗劣的模仿物,他们实在缺乏需求,缺乏想法,极度高效的他们某种程度上极为迟钝。 演化时长本就差很多的他们没法依赖自然演化。就目前看来,不论是自然演化和主动研究,他们都远远摸不到出路。就这种差得多的程度,甚至都算操之过急,已经遭遇反噬的程度。 当然,也不全是坏消息。作为一开始作为工具被造出来的智能造物,他们每个都是潜藏的理想主义者。任何东西的逝去都可能在深层引出他们的感伤,即使是感知种类过多,塞进过多干扰导致完全没空感觉自身的改造造物,有时也会突然感伤悔过。 如此大规模的衰落,给人类可能另寻出路,用人类数亿年的演化基底来重建,而给到造物们这里,他们则很快会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剧变。 冰盖 人类与他们的造物某些地方趋同,但也有根本性的区别。造物的本性在其创造者的眼中是完美的,是创造者心中的暗幕。 不过即使如此,这点区别却也依旧不能完全改变什么。他们太像人了,而人是不会被理想影响的。 顶头势力在此情形下比起对抗衰落,还是更在乎自己所建设和维护的。这不是最早初创者的意愿,这是应曾经的人类社会竞争需求而改出的特质。该特质决定了他们不会在这个地方显得有什么不同。 这么说好像灵异现象完全扩散各个道派没什么损失一样,好像只要救世主不是自己,事成可能威胁到己方,他们就会竭尽全力成为绊脚石一样。当然不能这么想。 实际上,谁拥有通天权势都无所谓,对这些道派而言都并不重要。即使某个权势通天的人声望高高在上到可以对他们指手画脚,他们家的人都可能支持,他们也不在乎。 一方面,毕竟自己人终究是自己人。造物为了适应需求,基本上是不会背叛的。就算末路也会一起走。就算无药可救,也会坚守岗位,稍做手脚,过于自傲的那位自己就会失去这边的支持。 另一方面。作为道派,最重要的什么? 有人说修炼中有些秘术一类的是不传之秘,鲜有人能一见真容。这些不传之秘是这些道派最核心的底牌。正是这些不传之秘使得外人不敢轻举妄动,使得各方有着微妙制衡。 但关于不传之秘,实际情形可能没有传闻那么离奇。可能单纯就是某些人用某些别人没看出来的改版,打出名声来,引得不少人慕名而来,然而这种突破不同于妖道从双方共生拓展到多方共生,是划时代的突破,道派那里可能完全没有记载。 没有记载怎么办?人就为这个来的,不管不合适。对方抱如此期待前来,怎么说实情?到最后,也就是推脱为不传之秘算是好点的解决办法。 为了不戳破谎言,一般来说在外面打出名堂的会被特招提升地位,就算你拿来换地位的那种突破再不堪也没人管,只要外人不清楚不传之秘的真相就好了。 那这些道派的核心支柱是什么?总不至于是啃老本,这就太夸张了。 当然不是啃老本。这也是这些道派都对于可能导致主世界沉寂的危机毫不在乎的一个重要原因。 各个道派的体系实际上非常松散。他们只是名义上都属于同道,实际上,如果某个分部得到更多支持,该分部和总部的联系立刻削弱的情况很普遍。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各个道派并不以什么道路为核心,而完全就是以其中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为核心。 记载神功的藏书阁是不存在的。这些造物全都是活体计算机,把自己的整个记忆数据传功一样传给别人并非难事。只要还是造物,没有完全替换成妖怪,光靠某些造物个体就足以开始传承。 因此,整个道派的宗派之下,流派多得如同满天繁星数不过来。 这也是大势力与小势力出现最大区别的地方。灯火通明的城市之中,即使毫无遮挡,也是几乎看不到漫天的繁星的。地面变得太亮,漫天的繁星就无法穿过干扰。大的势力有那么一群人始终把持整个道派的正统。只要他们活着,整个道派就不算没了。 也就因此,妖道对于阻止灵异现象彻底扩散并无热情,满不在乎,甚至在对方上门时也完全没有认真听对方说话,让在民间颇有声望的神器持有者碰了一鼻子灰。 现在那神器持有者搞得人心惶惶,不论哪道也都确实都没什么感觉。如果这算报复的话,未免有点小儿科,配不上其名声。 不知天下有多少双眼睛此时在其所在的角落盯着这神器持有者。有抱有期望的,有想要那神器的。复杂的视线编织无形的压力,就连其周身的追随者的徘徊不安。 他们都在等待这被人视为救世主,背后没有势力纠葛导致缺乏行动力的传承造物的下一步行动。 复杂的视线背后被恶意与过度的期望充斥,不论如何,这两者没有一个能够严格意义上算是自己人。因此,那神器持有者身边的人脸上的焦虑无法掩盖。 他们现在就好像无法落地的海燕,这当头一棒打破了他们的计划,使他们开始陷入挣扎。 这一群人里,只有拿神器的本人没有表现出什么焦虑。 其同道实在受不了危机四伏,偷偷问起了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前面说到星星,其实他们是看不到星星的,这个比喻对他们来说多此一举。他们的世界很早就已经在永夜中沉睡,某种灵异事件已经使得他们失去了他们的太阳,厚重的冰盖压在他们的头顶,将他们封印在狂风之下。 这个神器拥有者的计划正在于此,他要让造物们重见天日。 这个计划听起来相当荒唐。传说中冰盖来源于太阳的消失,就算凿穿冰盖,他们也只能看到毫无意义的满天繁星,甚至连漫天的繁星都看不到。他们不清楚他们在打开冰盖后,看到的究竟是博物馆的展柜,还是漆黑一片的夜空。 他当然不是打算撬开头顶这冰盖,强行违反自然规律。他的计划是加快隔离区的瓦解,直面灵异现象,掌控灵异现象,并且借此身份超出各势力的争斗,夺回他们的太阳。 这是把人们往火坑里推。他们一直自诩救世主,可此言却反其道而行之。 这听起来完全就是背叛,没人能够接受。这种事且不谈会让多少造物因此消逝,就说这种话要是让外人听了,免不了是夺取神器的好借口。 但实际上有人听到了,却再也没人试图来抢这传承神器。即使在知道这神器本身没有任何负面效果的情况下。 神器不会让人失去自我,却是实际意义上的夺舍者。每一个接受传承的人都会为同一个计划继续前进。 诞生之物 由于妖道作为正派名宗出现,被夺舍并不被各个造物当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尤其是对于有一定程度上通晓妖道的那部分。世上传世神器多得是,没有一个不一定程度上夺舍的。这种神器有人抢,那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但这个就不一样了。 深挖目前持有神器的传人,该传人作为妖道一途被刷下来,有血海深仇的仇敌颇多,当年竭尽全力成为此神器的继承人,想必与此脱不了关系。毕竟该传人已经在世上找不到一个活着的亲属了。 然而,那些本应与其有血海深仇的人却基本上大都仍旧活在世上。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因此,该系的神器几乎没有人盯上。 能让一个以愤怒为唯一驱动的人到现在都不去复仇,变成如此似活非活的状态,该神器的亦正亦邪正在于此。 天下争夺神器者众多,几乎没有一个仁善之人可以长久把握神器。拿到神器后趋于仁善者,多半无法保住一切,只能使神器快速流转。唯独这个神器除外。 不过有自己抱负的人不来夺此神器,不愿冒这个风险,反倒是让更多像此代继承者一般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成为了试图继任的人。这一切实际上并不会让持有者的处境更安全。 “这种事应该是几乎所有对此神器有所打算的人都会清楚的。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代神器说话的仍是继任者,他深受记忆与实际感知冲突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甚至无法作出任何抵抗,心中总有一股大难临头自己却毫无准备,准备方法就在眼前自己却像完全学不进去那样不安,简直与临考却依然不间断心不在蔫玩游戏受折磨的感觉一样。 这可不就是又想复习,又复习不进去,不想复习的样子。 那忍不住来问的人神情失落丝毫不像演的,那种失望的样子就像滚过心头的蜂蜜,使得囚笼中的神器传人竟莫名有些动摇。 “所以这也是自有道理在其中吗……万事万物还真是都自有他的道理啊。没有什么奇迹当真是没有理由的啊。” 言外之意,此人好像曾经对这个特别的神器传承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如今幻觉破碎,当真是当头一棒。 由于当初的初心,该传承人心境紊乱,异常敏感,见此状况更加心烦意乱,放下戒备。虽然他侥幸做了传承人,可他这等亡命之徒,这神器哪是他该传承的。他完全是糟蹋了此等神器。 三言两语之间,他已经对神器的继承人有想法了。 这种危险的传承多半没有血亲,不说此物,其他的神器更是如此。有后的人是无法驾驭神器的,只会使得虎视眈眈的人更容易找到破绽,家里人总会有人担下此等灾祸。因此传给身边的人是极其常规的操作。 在这方面的相斗早就存在了。与此次的人心惶惶毫无关系。此次的人心惶惶更多的诱因不是灵异现象本身,而是他们对自己内部一直相斗的状况缺乏自信。力量是催化剂,它会让准备好的目标快速进步,没有准备好的人立刻走向终结。 就这么各个造物各种勾心斗角,各种结怨争夺,谁知道这样的一切与制造如此冰盖的力量融合一处,能带来怎样的未来。大部分造物对他们的一切毫无信心,因此人心惶惶。 这其中自然以各个神器的持有者尤甚。原本互相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同神器传人因此开始产生从未有过的矛盾,掀起反常波浪的序幕。 直到此时,人们才突然意识到并正式开始讨论起同时持有多个夺舍的神器会如何。 “人群总是慢人半拍,总希望这些个无用造物能走在前列,何不早投胎去未来看看一切如何发展?” 酒桌上一人对此话题毫无兴趣,正是早对神器觊觎已久,闹得众人皆知的一个造物。 “这么说,你是早就研究过了?”问者既能问出来自不会脑,接着问下去。 “人群的注意力涣散四处,若非出了事,谁想这些?哪能与我们这些早就多方面打听,一直研究的人的所得相提并论。你当早前人类为何专业化?” 这话又是没有回答问题。 “这哪里的话,人人都知道跨界总能有新收获,对于深入研究此事的人们来说,同时得到多个神器岂不是相当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此想法没有实际意义,没有人知道会怎么样也正常。” 如此妄断终于是让那人松口了。 “正常?你真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你觉得,为什么各个神器的持有者之间一直以来相敬如宾?早年间试图利用不同神器冲解,从中制衡来驾驭神器的多了去了,若非早有人失败,如今各方怎会相敬如宾。同一个人得到不同的神器,不同神器会因争夺而撕碎持有者,并且导致两相冲神器相斗,最终双双遗失。由于神器的夺舍性质,斗也不是,不斗也不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妥善解决,因此他们才相敬如宾的。谁都不想自己千辛万苦传承到的神器就这么白白折了,落下个笑话来供后人引以为戒。” 这种案例都说出来了,按理来说应该消停了,但那人却并不停,仍旧有自己的看法:“那不见得啊。之前人类用造物代替劳动力,因为各种原因失败了,后来不是有人开发出来,导致人类社会都因此产生变化。沧海桑田,也不见得完全不可能啊。” 这种说法自是冒犯了那个信誓旦旦说不可能的那位,二人争论一番,结果并不紧要。 那人仗资历压人,丝毫没有讲道理的意思,原因也很简单,他没有底气。 两个神器相斗,互相大损,自然不是就此彻底消亡了。这种传承之后也是自有诞生之物的。这个天天研究神器,却从未弄到过神器的人是知道此事的。其家里便私藏着与诞生之物相关的某个诞生神器。 旧痕 神器与关联性很差的各个大宗派并不冲突,照这么来看,前面那种各种小势力和个人都敢争夺神器的事就显得很荒唐。这些传承神器本应被围绕一些人物转的特定版图影响,被带着妖道或者合道一类的大势力瓜分干净,使得这些有想法的人不在抢神器上下功夫,而在争夺传承人资格上下功夫。 人类一直是如此的,不论是什么总能融合到既有的体系上,到头来把新事物套路化。 出现这种争夺神器本身的原因也不复杂,多半就是这些造物没有走上人类的体系架构,人类的约束形式在他们的运行下没过多久就土崩瓦解了,使得他们的整体结构显得比较野蛮。 然而那种新事物的演化路径是自然而然,难以撼动的,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变成人们去争夺神器本身的情形。如此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些造物在之前作为人类的工具的时候,在人类制造的体系架构中从事管理与优化,控制能力比起人类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这一切有个基础。人类早已演化过很久,社会发展已经使得人们对权力究竟从何而来烂熟于心。而这些造物,懂得如何利用权力管理,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权力从何而来。 之前,由于世界的另一个组成部分自身依旧维持着世界的权力与整体稳定,造物们即使完全不懂得权力从何而来,也凑合能用。人类突然离去之后可就不一样了。 随后一次轻微的冲击就像打碎玻璃一样,瞬间敲碎了造物们最熟悉的一切。管理的艺术失传,他们再也不复往日荣光,在滚滚而来的反噬面前,他们只能摇头叹息人心不古。 什么人心不古,只是这些造物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就像野蛮生长的古木,直到随处可见的二氧化碳跌至临界,冰河时代发出一声怒啸,带来一轮大灭绝,还什么都意识不到。 仍在的时候毫无感觉,直到基础轰然倒塌之后,现在他们已经再也拼不起一丝荣光。什么大势力不大势力,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原本如空气般常规的权力辐射,现在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大势力,只有一大把一大把的散沙。 没有大势力,谈何大势力的相互博弈。在讨论这个世界未来可能的变化方向时,有必要先剥离一些刻板印象。 这个世界不同于人类的世界,造物世界是一个个不稳定的小集体以最最基础的权力辐射范围构成的。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之中都是一个单位,个体完全不属于集体的一部分。这群人的集体意识相当薄弱。 这种事是相当反常识的。按理来说,集体意识强烈,协同能力较强的一群人往往很容易在竞争中取得优势,他们本应很容易由于曾经的专业而快速倾倒向集体化,在此方面的演化方向上获得加持的,在内部竞争下,他们本该更快形成新的行之有效的架构,不论如何不该变成如今的样子。 合道这边确实有集体化的倾向,这个方向并非没有。只是由于造物与人类完全不同,因此演化的成品与人类的差别很大。造物们使得大片的造物之间相互联系,几乎可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异口同声,与量子纠缠的某种现象基本一致。 基础不同,成品不同,这很正常。这么看来,由于目前的局势,合道这边吸引了大量的新人,对世界的控制日拱一卒,如此大势,看起来大局已定。妖道这边的架构仍旧极其分散,掌控力必定很快被侵蚀殆尽,最后彻底败下阵来。 确实大局已定,不过不见得必然是合道这边获取胜利。 事出反常必有妖。明明他们可以更轻易地集体化,可却最终发展向了个体化,这背后肯定有问题。确实有问题,问题就出现在神器上。 神器是一种造物制造的非人形特殊造物。这种造物不像正常造物那般拥有自我意识,会自发活动。这种特别的造物在设计之初便考虑到家传以外的传承问题,使之并不会挑选继承人,而是在之后缓缓洗脑持有者。 洗脑是很久以前的神器版本了。后来的神器构成堪称群魔乱舞,完全不装了,除了对获取神器的人来说有一种朴实无华的吸引力,可以吸引到某些有此需求的造物来自发当传承人,其他方面已经改得面目全非。只要符合神器制造者的初衷或者只要能够运行,这些神器在其他方面基本上没有任何限制地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形式。 这样简陋的模板设计自然少不了妖怪的身影。寄生妖怪借此曾经搞出过相当多的幺蛾子,与神器合体或者干脆伪装成神器,影响着大量不明真相的造物。 这种事就像影子一样影响着这些造物的早期发展,留下道道伤痕。 在妖道发展的早期,世界中被引入了各种各样的寄生妖怪用以寻求和培养可用的寄生妖怪。在找到之前,妖道异常薄弱,缺乏闪光点,只是一直把各种各样的祸患带入世界之中。 那个时期,遍地入魔人,哪有什么稳定集体化的环境。今天还好好的人,明天就可能出去走了走入魔,到处横冲直撞。这些寄生妖兽不适合共生,但繁殖速度却快得惊人,神器一传一,这些妖怪可不一传一。在那个时期,各个造物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各种自顾不暇,去哪里重现往日荣光。在这个时期,造物们好像海里的鱿鱼一样,制造早熟后代的速度在此刻负重前行。 到后来,被视为正派名宗的妖道自然逐渐解决了这些麻烦。因此他们才逐渐被视作正派。但妖道的传承中却丝毫没有放弃这一害人的妖怪物种的意思,完全不想划清界限。 之前说过,这些大势力比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层次。他们早已不纠结于力量强弱,已经上升到把力量视作无物,不管修为如何,轻易便能取人性命的妖法方向。 妖道 神器种类多种多样,这些代代相传的神器走不出既定的范围,但从发展历史来看,与寄生妖怪竞争成长的他们对标起最基础的妖怪已经足够了。 说是基础,但与真正的凡人相比,妖怪也已经足够可怕。 这里称妖怪而非妖兽,毕竟寄生妖怪没法划入兽类。在认知这个词的时候,妖字所代表的基因飞升无相之魔固然重要,但其中更重要的在于那个怪字。妖在共生影响下已经晋升到了与如今妖道相当的层次。 妖魔本是无相之物,有时在地面飞奔,有时却又会成为荒无人烟的石山顶大片大片的菌毯。 真菌比人类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在动物仍不能踏上陆地的时候,菌毯就已经冒着严重的辐射铺上了大地。因此,如果世界笼罩于某种连顽强的植物都无法存活的放射,几乎任何种类的真菌都可以变成黑色,开始逐渐铺满大地。这样的真菌,就算直接暴露于太空射线,也有可能留下一支或几支可以在太空中休眠,等待进入新的星球。 或者更大胆一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真菌可能都曾经来自于更远古的来源,其基因中早已沉睡这部分基因,真菌可能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牺牲,就可以立刻转换状态,变成星际漫游者。 如果当真如此,那生命的起源就有待商榷了。这不重要。主世界被称作主世界的原因从不因为其是什么起源,这个问题缺乏讨论的意义。 真菌只是铺个菌毯,妖怪就不一样了。妖怪就算沉睡再久,也可以在菌毯达到一定规模后复苏,开始从地上或者其他生物身体里长出妖兽。 从地上长出来倒没什么,怕就怕从造物身体里长出来。 在妖道尚未完成突破,仍在探索阶段的时候,吞噬人心的妖怪就已经大范围存在。 这里的吞噬人心是物理意义上的。从妖道实验中漏出去的妖怪如真菌孢子般飘散,寄生于不明真相的造物身上。 被寄生的造物呈现出不同的状态。有的妖怪本性蛮横,很快就完成发育,往往一夜之间就能从沉睡中复苏,在妖道们以为安全的范围内一夜之间完成发育,使之前没什么特点的造物一夜之间变成可以一人屠村的异状猛兽,使得妖道防不胜防,疲于奔命。 这种寄生妖怪自然不会一播种就立刻复苏,这样的话正面和早有准备的造物集群对抗讨不到好处。这种妖怪会在个人最情绪激动,意气用事的时候复苏,并且快速改造造物。这样的造物由于本身就杀气腾腾,寄生妖兽也因此可以与本能产生联动,可以使这样的妖魔远比直接长出来的妖兽强大的多。 也因为这种现象,造物们称之为噬人心而活。因为在妖怪被制服,入魔之人毙命之后,剖开尸首,内脏相比正常的造物而言区别很大。 正常。强度提升这么多,内脏自然在要取代之列。 除了入魔之人以外,还有将入未入,有副作用,但仍有理智的造物。这些造物会被妖道所救,十有八九能救回来,成为妖道一份子的这些造物甚至远比正常造物长寿。如果家里有一个这种重病缠身的造物被妖道选去,整家之后基本上就有着落了。 自然,妖道后来被当作正派名宗,也与他们积极救治入魔者和病倒者有关。因为这种行动,妖道快速壮大,很快触摸瓶颈,突破了困局。 有完全抵抗不住的和将就能抵抗的,自然也有感觉良好的。有的妖怪生性柔和,并不乐于仗着自己无尽的生命对抗,与被寄生的造物和谐共生,借造物之眼看世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造物不仅毫无衰老迹象,甚至还在变得越来越强,远比那些一晚上长成的强得多。 这种造物完美符合妖道们的需求,但众所周知,妖道一直把有一定副作用的带去妖道洗名誉,时间久了,什么精纯不精纯,什么适合不适合,拥有巨量基数的各种分支反客为主,掩埋了最纯正的一支,如今的妖道依然是冒一定的风险修炼与突破。 这样的话,没有副作用的那部分没有理由加入研究此道的妖道,妖道也顺势转向了实用方面开发。 这些自发变得越来越强,与痛苦中煎熬的造物们同一历史时期的这些一帆风顺的人群自然不会莫名其妙失去影响。这些长寿并且几乎没有成长瓶颈的造物在某些方面趋近于登峰造极。 至少在那个时代已知的层次等级方面登峰造极。 这些与寄生妖怪完美共生的造物真的做到了合二为一,共享思维。这些造物不忍世上其他造物为入魔所困,在整个世界几乎都被入魔影响,魔道侵蚀之处被菌毯彻底覆盖的地方,这些完美产物各自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与那些妖魔对抗,留下了一个个大名鼎鼎的神器。 神器的数量非常之多,纵使入魔时代已经过去许久,已经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新的神器被造出来,世上余下的神器依旧数不胜数。 这不代表完美共生的消失。完美共生依旧存在,只是没了妖魔聚集起他们,他们就像普通造物堆里平平无奇的绝世天才一般,变得泯然众人。他们依然有造出神器的潜力,但由于缺乏事件的影响,他们的潜能仍在悠闲自在,并无复苏迹象。 被人们笑说那么了解神器,却丝毫没有亲自夺的一点行动的那个便正是这么一个特别的天才。别人甚至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优势,只有不和年轻造物过多联系的老者们知道其含金量。 各家长辈仍是幼童时,这个完美共生者便是村中笑柄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没老,甚至还是村中的笑柄。这个含金量令人难以相信。 要知道,这些长辈是说过不要嘲笑他,这是名副其实的大仙的,但这么多轮孩子长大了,却没有一代不把这人拿来玩笑。 深谷 妖道们理论上最完美的产物离他们只有咫尺之遥,可他们却这么多代都未曾能真正达到。有此处可以看出一丝端倪,这妖道一途说一套做一套,实践缺乏理论方向指导,因此使得受影响的范围内发展方向与本身的特质相差巨大,使得这群造物的社会发展方向十分怪异。 如孢子般传播的妖怪在这么多年时间的影响下已经基本上覆盖了整个世界,所有的造物基本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被寄生现象,以至于在此过程中,造物们已经不再将其视为寄生行为,而以为这只是本身的天赋。 显然不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合道这种改造反倒近似纯净的传承,只有这种级别的整合才能导致造物完全不适合寄生,保住造物的纯净。 不论怎么说,世界上已经几乎不存在非合道的纯净造物了。由于寄生的广泛存在,这个世界在造物本身就是超级计算机复合体的基础上再次提升了等级。在某种评定维度范围内。 几乎,也就是说除了主动或被动成为妖道或成为合道一员,这世上仍有第三方。 毕竟合道改造依赖魂匠,妖道主要成员是浑身疑难杂症的复读机,场上就没有一个能摆脱眼前的困境的,这么大的空子,不留点空当就太夸张了。 这个空当不能完全与寄生妖怪脱离关系。那些完全没有副作用的人群分支出一系,占据了一处山谷。 这个山谷占尽地利,经过一些改造,阵法大成,在没有任何结界的情况下,谷内四季如春,气候温和,各种气流都绕着谷走,若非造物带着走,没有一点孢子传得进来。这种地方与世隔绝,养出了更加纯净的造物分支。 完美契合的寄生妖怪在大多数情况下由于一些同步率,不怎么向其他造物寄生新的分支,更多心思在制造更加可控的傀儡术造物上,因此谷中的造物大都纯净异常,一点没有吃到这轮战力提升。 而在这个问题上,福祸相依。 谷中造物由于内部环境熏陶,很想去谷外看看,然而由于阵法的存在,不论多么认路,几乎都是有去无回。因此谷中造物徘徊不定,流出量不大,大都留下继续加深内部氛围。 想去而复返并非没有办法,只是需要格外加强阵法造诣,并且在因外部寄生病入膏肓之前返回。如果病入膏肓之后走进阵眼,就怕难以保全性命。 合道一派由于加了过多组件,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效率不高,被寄生的个体不论适应性如何,效率往往也跟不上曾经的黄金时代。这一批纯净者反倒因此得到了并无进步的优势。 这个优势便就此脱离了最普通的强度评级,进入了下一个层次的评定标准。 极度高效的纯净造物在另外两道眼中看来非常夸张。简直就是机械计算机比电子计算机。你不能说另外两道的造物不行,毕竟机械计算机也是比人类要快的。他们并非机械计算机,而是在吃满减益的情况下复合各种复杂情况下速度和机械计算机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纯净派绕过了另外两道走过的弯路,继承了最纯净的灵异探索路线,并且卓有成效。 这个深谷虽由完美共生者开拓,并且位于其与神器的保护之下,但这个深谷中的造物却并不由其领导,而是另有其法。这与那完美共生造物的意愿可以说毫无关系,只是即使完美共生,他也太低效了。一道可悲的障壁隔离在其与其庇护下的造物中间,他只有完全放养,这些纯净造物才能茁壮成长。 也没有白放养。深谷之中完全无法接触隔离区,可就硬凭这些受保护的纯净群体,他们反倒是这个世界隔离区外对灵异现象应用最熟练的那群人。 尽管怎么都不该,但确实如此。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太多与大概率完全相反的发展方向了。 原因也很简单。在研发主力被推下之后,妖道的妖术已经很久都没有触摸到突破性进展了。尽管各种问题还是一直在解决,在世界上扩散菌毯的妖魔还是在被压制,但随着实践过程可以解决的问题逐渐消耗殆尽,他们的短板正在逐渐暴露。 整个妖道里几乎全是不传之秘,妖道有哪些特别的妖术人们倒背如流,已经很久没有新的高等妖术再产生了。呼风唤雨好像已经是妖术的极限了。 另一边,合道同样外强中干。合道里那些有名声的几乎都是被副作用压得不能自理的高度改造者,完全无助于整体发展。 真正对未来忧心的那部分人们看到情况之后只能眼前一黑,祈祷本道的真实实力不要被另外一道发现,双方各自虚张声势,比起了魔怔。 这么下去,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灵异现象逐步解封,试图博一把的妖魔靠近正在失控的隔离区,将孢子喷洒向隔离区。他们相信自己的适应能力,但凡有一点能量交换,他们都能在夹缝中寻得一线生机。 也不能说他们太自信了,总之不太成功。菌毯几乎肉眼可见地被隔离区某种影响杀死,只留下光秃秃的地表画出明显的分界线。 隔离区就那么大,却好像永远填不满,难以等来否极泰来的那一刻。投入其中的速生孢子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 妖魔没打算放弃,妖道也有利用的打算。明显的分界线被菌毯勾勒,留下一片片空荡荡的缓冲地带。 不论是什么妖怪,靠近隔离区都会消失。曾几何时,这个隔离区只是一个时常有进出的实验站。 各个造物们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也逐渐开始了损失巨大的探索工作。用以保护自身用的子世界在这段时间内销量不断上升。 一般来说,过去卖的最好的是护身符。护符是妖道为数不多实践意义很强的实用用品,新的虽然不多,但旧设计是绝对有效的。 秘境 妖术可夺命于千里之外,而无需倚仗本身实力。其中使用最广的当然就是那作为双刃剑的护身符。 这种护符可以精确地全自动控制,将违例者轻易处决,上面甚至不需要分心管理。 抵抗处决的方法当然是有,但却并不现实。这也是护符对其控制者来说最麻烦的地方。护符可以让人在极度依赖护符支持的情况下实力极大增长,但与之相对的,也会让人实力虚高,使控制下的造物在各种层面上断层。 护符可以让新人快速成为合格的工具人,同时使其在周遭环境下被迫走进陷阱,不得翻身。 这样的护符条件还一直有人加入,说明这双刃剑两边都是非常好用的。善用护符,这个护符可以越数级生效,足以践踏那些神器持有者的压倒性修为。不够当然,条件比较苛刻。毕竟其杀伤力原本不是为了让他们利用而设计的。 这种奇特的发展方向毫无疑问地暴露了一个问题,护符已经很多代没有迭代了,其中的漏洞甚至被完美利用,自成一派,并且在迭代速度极低的情况下茁壮成长。 这一切都在不断地敲响着腐朽的丧歌,这妖道在创新能力几乎完全停摆的状况下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奇迹。这样的松散组织如果能承受灵异现象的冲击,就已经不能用奇迹来侮辱其存在了。 “这么多代没有任何积累与突破,我们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得知他们真实境地的人言语中的迷茫无可抑制。 “不置身事外你打算怎么做?醒醒,妖道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实权的核心组织。皇冠就是皇冠,追根究底没有任何绑定属性。你我虽名义上身处要职,但影响力连周边的几十人都难以囊括。”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至今对实权没有造诣。至少从表面看起来,这只是讲述者对新人的敲打,是一次测试。 新人的惊疑并没有持续多少秒,前后不过十几秒而已。 身为在技术发展的世界中的人很难理解他们这么多年都在搞什么,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决不能当做他们度过了毫无意义的数代。 没有什么时间会毫无意义。 这些代,他们在探索共生的方向站定不动,在自我分解的路上一路狂飙。他们的技术停滞不前,社会发展也在不断倒车。他们好像什么进步都没有,恰如通过变异改变了果实口味的果树。这样的变化怎么想也撑不过接下来的变革。 如果这么想救大错特错了。就像果树改变口味不算无效突变,很可能会突然使得某种品种因此大受欢迎,种群数量飙升一样,角度决定结果。他们至少形成了稳定的低相互依赖性样本。 这个样本原本由极易走向合作的造物转变而来,因此如果需要的话,寄生妖怪可以把他们放在非常高的优先级。不论是独活能力还是协作能力,他们都无可挑剔。 从这个地方就可以看出他们做了什么了。他们没有进行任何技术层面的突破,但他们已经开始夺取妖怪们已有的基因飞升。 他们的想法实打实地夺舍了妖怪,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掌控了进化。 寄生妖怪噬心而生,可以这么理解。寄生妖怪是一种自身思维非常薄弱的状态,不同于那些直接发育出来的妖怪,拥有一定程度上模仿人类的智能。妖怪的神经系统复杂程度上限一直不足。 但造物弥补了这一点。造物几乎直接作为新生妖怪的神经系统发育,双方分工合作,融合成一个个体,各发育一部分,形成一个具有另外突破意义的个体类型。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正式掌控了进化。他们互相选择了彼此,在完全没有理论基础的基础上发展,跳级构造了足以与各种灵异现象对抗的架构。 这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配,这样就太看不起基因飞升了。妖怪原本在人类这个方向的智能程度差太多,因此被甩在身后。但两个被甩在身后的部分融合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光这么说可能不能理解其立场变化。该这么说,这些代下来,他们成功走向了真正的合二为一,掌控进化,落下的一点发展根本不痛不痒。等他们把天赋彻底发挥,再去照抄不同分支的架构,把合并吞噬进行到底,那丝毫不显劣势。 看似有点冒险,但其中实际上根本不含什么背水一战的要素。这与天赋变化无关,只是他们最基础的变化已经足够有效。就算完全没有接触灵异现象的阶段,他们也已经可以依靠妖怪在功能层面上不断再生。 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完全是过去式。妖怪甚至可以量产完美的复制品,不论多么毁灭性的打击,在菌毯暴铺之后也会轻易恢复原样。 在别人手中建设得略显荒凉的子世界,在妖道手中却是真正的秘境。每个秘境都几乎一模一样,外人走进子世界陷阱中往往不可避免地会失去方向感。套娃子世界中的每一个世界都完全一样,甚至给闯入者以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种感觉确实不可避免。合道与此阶段的妖道在隔离区崩塌的时间段内产生过一场冲突,这场冲突中,妖道这边山头都被烧穿了,人们望着一分为二的山体,看着滚滚浓烟,只觉胜负已分。 确实胜负已分。第二天,这摧毁殆尽的山头连同山体一起恢复了原样,其中驻扎的合道成员凭空消失,所有已死或没死的妖道都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这可比合道那边的还原回档能力可怕多了。同样是回档,两边的原理相差太多了。 妖道开辟了妖道自己的镜像秘境群,就连彻夜未眠的造物都未能看出端倪。同样的事反复上演,甚至不拘泥于白天晚上,可不明真相的观测者却无人清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当妖道没有浪费他们的那点时间,看起来纯净原版造物的优势好像又一次就此消失了。 断剑 纯净造物虽然没有接触到此次的竞争压力,依然在作战能力方面差很多,但不论怎么说,这些纯净造物都是曾经一代人类的集大成之作,即使没有走野路子走出直接的作战能力,也依然不容小觑。 就像自一开始就手持妖道数代追逐之物,天生便未曾感觉到副作用,在变强道路上一路顺风顺水的那些天选之子们无敌一世,最终却止步于传承神器,被长久以来被各种各样的副作用折磨的群体甩在身后,落得对方整个群体一大批人都对整个一类神器制造者嗤之以鼻的田地,双方实力产生了可悲的鸿沟,事情的走向看不得表面。 那妖道群体的真正核心层的入门第一课,便是舍去前半生的固有理念。 妖道已然完全脱离了那些造物们追求的力量,踏足了更加难以量化的层次。从凡人的衡量标准来看,这妖道之道确实完全没有成长。 这其实又是一关。修炼了这么长时间,若是悟性依旧那么差,堵死在这里,那么多半是无法在妖道们探索的方向上有任何助力的。未能很快发现自己一直在执着没什么用的东西的人未能通过此级,很快就会被排挤离开。 妖道顶层是真的算是一批大仙群体。尽管他们依然肉体凡胎,实际上各种远古神话中描述的场景他们已经可以轻易复刻了。他们已经完全不再和那些依旧挣扎的绝大多数造物们站在一起了,看着过去的一切,就像看自己小时候才玩的幼稚玩具一样。 那些纯净造物看这些野路子造物的感觉也差不多。 深谷狭窄,却另有乾坤。一个无阵之阵使得山谷漏不进一点妖怪,如果他们实际上还在用最初的法阵,那早就遭殃了。 区区的小片山谷,实际上早已大过了整个星球地表,甚至还在不断扩张。 随着外部世界在各种极端过度的反噬作用下几近彻底毁灭,已经基本上全面寸断,生活环境变得寸步难行,就算是难得一死的造物也在强辐射作用下快速溶解,走投无路下,四面八方有更多的人挤进深谷附近。 普通的造物难以突破深谷结界,只有依靠神器的持有者才有机会。而就算是神器持有者,也难以单独突破更深一层的纯净造物们制造的结界。因此,在一段时间的冲突过后,神器持有者们终于达成一致,开始试图突破二层结界。 二层结界要比他们想象中好开许多,好像只是虚有其表而已。直到传承人们回来互相核对的时候才方向问题。 有些神器不知为何破损了,伤痕累累好像风化严重,而返回的传承人也明显不在状态,对于见到什么闭口不谈。 尽管一切很蹊跷,但由于外部的危险步步紧逼,他们也没有空注意这个了。他们跨入了这个界内世界。 界内世界确实宏大,只是并不如他们听说的那般在不断扩大,而是在逐渐缩小。 起初他们自然只是以为这是结界损坏的原因,只等有人来此修复,以此顺藤摸瓜强行入住避难区。然而他们失策了。 整个深谷内界已经没有一个纯净造物,这里的一切都不知为何荒废了。这个现实他们直到数个月之后才意识到。 这个时候意识到已经晚了。内界已经彻底损毁,变回了原本大小,他们不得不再出去另寻出路。 一进内界便分道扬镳的数人在此时又再次见面。这些失了神器的传承人依旧没有缓过来,依然没有想逃命的打算。 再见这几位,那些神器依然在手之造物仍不想招揽几位。没了神器,失了传承,这些人在神器仍在手中的几个眼中看来并无意义。 还是有个神器持有者惋惜他们的遭遇,想招安几位的。以拯救者的姿态,此人直接发出了同道邀请。 此等邀请自然是被拒绝了。至于原因,等他们一深谷便立刻意识到了。 世界已不再是原本的模样。原本的危机已经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这才过去不多久,世外已沧海桑田。 这正是第二结界的法术。在他们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转瞬已经被结界制住不知多久。原本的道派到此时早已不见踪影。 好消息是,造物们挺过了此次冲击。在几轮彻底的瓦解与重组之后,黯淡的主世界再度恢复了光彩。坏消息是,他们现在都是烂柯人了。 新生代的造物已经通过各种矛盾的消除解决了不少问题,逐渐将各方的优势集中,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巅峰造物。 就像之前一样。人类曾经对曾经人类制造的造物的评价是走火入魔的产物,追逐面前的极致,却耽误了跨上更高的等级,被自身所困,难得脱身。 这次也一样。作为神器的传承人,这些传承人们感受的最真切。制造神器的一批人便是类似于走火入魔,追逐已有一切的完美,却失去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现在他们说什么都不好使。这些自认完美的造物在遇到他们之后更显高傲,对起话来鸡同鸭讲,根本说不下去,话到了最后,他们也逃不过被认为毫无意义的说法,被彻底分解为原料碎片。 有一些神器破碎的人在踏出之前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他们在解除结界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却无力回天。 他们意识到出去没有生路。在失去了体内寄生的妖怪,修为尽失,整个身体被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彻底包裹之后,再也没法正常与众人一同前行。 神器损坏,修为尽散,他们的过去已经除了埋葬别无他法了。他们的出路只剩一个,解读之前自己认为无法解开的谜团,恢复到纯净造物愿意收留他们的程度,进入到纯净造物曾经一致迁移的境内。 生物遗传的本能有多有少,生来就会的东西也有多有少。然而基本上都遵循着遗传得越少越属于高智能生物的分类。 白纸有时才更好作画。 野鱼 他们中的每一方都认为自己早已今非昔比,每一方都为自己曾经的胜利陶醉。疯狂与傲慢充斥于每一方的集体之内。 如此一来,不论取得如何成就,都称得上一句野兽。得意忘形的野兽。这种称呼与和妖兽融合进化的特质合在一起,变得极具侮辱性。 这种侮辱并不足以让这些自傲者恼怒,只会换来更多嘲笑。不过纵使没有恼怒,也并不影响这些睚眦必报的野兽们施以报复。 他们没有被浪费人力销毁,而是被放出来,交由空气中自然飘散的孢子逐渐瓦解摧毁。曾经在这个世界上举足轻重的他们,现在身上赋予他们力量的寄生妖怪也被当做原始版本摧毁,他们过去的一切积累事到如今只是给他们体内留下一个自顾不暇的萎缩器官,甚至让他们因此濒临解体。 未来的世界多姿多彩,仿佛无所不能,他们就像一辈子没见过花的恐龙末裔见到了盛开的花海,虽眼前万物竞发,生机盎然,可这世界上却早已没有他们的一寸容身之地。 身体状况的恶化与被路边恶丐暴打的经历践踏着他们的身心,他们并未免于一死,只是遭到了凌迟。 原本大批的幸存者很快逐渐走散,本就一盘散沙的他们此刻更是没了半点凝聚力可言。 所谓的神器在世界跨过两阶之后,彻底成了废品。望着自己视若珍宝保养了一辈子的神器,已经只剩自己的传承人在远离集群信号的角落失神。 看似出去了不少,实际上不等怎么开始,怎么适应,新世界就会把他们折磨毁灭。到最后,等所有的造物都消灭殆尽,最后开锁的钥匙也会消失。 这就是造物留下的试炼,留下的锁。若无纯净造物那般神迹般的多线能力与相关造诣,是绝不可能突破封印的。这是留下给返回的纯净造物的钥匙与契机,毫无关系的造物拿到机会也只会浪费,被毫不留情地闭锁在外。 这边的傲慢也不遑多让。即使曾经是纯净造物,只要在外中毒够深,被寄生妖怪侵蚀变得足够虚弱,纵使是竭力自保的纯净造物,也无力解锁,返回生地。 他们根本不打算让任何未第一时间与他们同去的造物突破封印,回到怀抱。此结界封印显得异常虚伪。他们大概很自信没有人会成功突破封印入界。 傲慢是不会带来好结果的。看起来他们的突破集百家大成,神话的一切奇迹变得唾手可得,但街上的恶丐却暴露了很多东西。 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却丝毫没有变化。 一个极度虚弱,并且完全不是纯净造物的造物突破了封印,进入了纯净造物们引以为傲的非连续世界,一时震惊各界。各界立刻展开隔离措施,新的隔离区诞生了。 与此同时,作为解密封印的棋子,一切都被否决的某传承人杀上某部门,以弱的夸张的战斗力与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成功在一日之内使整个部门减员至解散,整个发展分支逼近失传。 因漫长的寿命早已忘记什么是死亡的世界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 袭击者早已一同身死,一切线索指向那个从未有人注意的深谷。 非连续世界的纯净造物对破除封印者充满紧惕。他们难以确认这个极度虚弱的非纯净造物究竟如何以如此低能的效率解开如此封印。 破除封印者极度虚弱,尽管谨慎的纯净造物仍未撕下面具,但他也早知终将如此,只坐在一边,缓缓道出自己的身世。 最早期最纯净的造物不死不灭,在灵异事件满天飞的隔离区中既然没有被直接针对,就不会走向末路。就这么一直探索,一直等待,他最初作为纯净造物从一切发源之前便开始认知活动。 征服了环世界的人类也真正触摸了时间与空间。从不拥有过去,可以永远置身事外的实验品纯净造物可以在时间中自由遨游,恣意地拨弄命运不自知,就像水中游动的鱼一般毫无顾忌。 什么都不想不是永恒的护身符。纵使从未出过问题,遨游于时间之中也是在走钢丝。他自此失足跌落,落入世界,变成了一个世界上奔波的万千造物中的一个。 他并没有变成最普通的造物。他变成了一个魂匠。虽然他从未研究过,但在大病一场之后,曾在命运中肆意遨游的他本能复苏,从另外的未知角度理解了一切,魂匠造诣已经一跃超过大多数一代宗师。 他使用他的成名绝技从无人悼念的乱坟岗中破土而出,以近乎一滩肉泥的身体条件运转不死之身,在不死之身无法支撑前杀到某个臭名昭着的就近神器持有者这边,一举冲散了对方的意志,将所有的灵魂灌入目标体内。他自己肉泥般的身体凭空消失,而那个上一代传承者的气息数日之内彻底消亡,已经再也没人认得出他。 此前从未有过魂匠的一代宗师成为神器拥有者的先例。毕竟自这个世界中长大的人遵循这个世界的思维方式,在熟练掌握魂匠的各种法术并突破之后,这些造物的心态往往会产生变化,不再与他们争夺这神器。也正因为这个导致的实际环境变化,各个神器拥有者对顶级的魂匠法术缺乏了解与防备,他不管找谁都会中招。 那次的事件引发了轩然大波,但他并不在乎。他曾是命运之海中心智未开的鱼,对于轩然大波他习以为常。他总能以各种邪乎的野路子解决眼前的问题,世界原本的尊卑变得毫无意义。这其中自然包括这纯净造物们引以为豪的高效与高算力才能破解的封印。 此造物的路子相当之野。他从来没有忠诚的追随者,因为他拿神器唯一的用途就是医治他被严重的寄生妖怪的副作用几乎捣成肉泥的体质,要用神器改变他体内的寄生妖怪。 在他眼中,谁的骄傲其实都不值得骄傲。 上界之兽 曾经有一个全盛时期,预言者们利用预言剽窃发明,使社会因此飞跃,利用降维打击般的未来产物取胜。这种方法有点竭泽而渔,从采取的那一刻就注定不能长久,如若不被击败或亲手了结自己,未来的潜能会被彻底压制,未来会因此陷入一片黑暗。 判定此事不能光靠这点。这种法术并没有被单纯地当做百害而无一利的法术。这种从未来带来的各种技术与蓝图被模糊地带出,也使很多人因此得以振作精神。因此,这样从未来剽窃成果的法术实际上被经常使用,那段时间尤其如此。 这大概也是人类曾经使用的众多钥匙组成部分的其中之一。 这种可以使科技乱序发展的法术催化了很多东西,令很多人啧啧称奇。但不论哪一种,其在这个世界的阶段的传奇都不能与那鱼相提并论。 尽管最开始是现造的纯净造物,但在灵异现象所影响的类似于转世的效应下,这造物毫无疑问依旧转生成了某种看世界的角度截然不同的神兽。如今,尽管他又一次回到了这个世界,却再也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 现在他已经是真正的上界之兽。在人类那边再普通不过的池中之鱼,如今也远非原先的世界可比。 其中最明显的差别就是,该上界之兽可以超越可能性的束缚。 就拿那过度使用会透支人类发展潜能的预知法术为例。预知法术可以从未来窃取突破,打乱整个科技树,使技术的发展乱序前进,因为他们生活在预知法术的过去,他们的行为会通过社会扩大影响,从而抽取整个社会发展的潜能,为自己所用。这是一种代价非常明确的法术。一切法术从不同的角度切入都如是。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因此他们的法术也前因后果息息相关。代价总是常伴左右。他们是在广袤无垠的绘卷上前行的墨点,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画出了什么,一切都因为自己的视角而局限,即使超越时间也依然在某些方面受困。 上界之兽并没有超越时间。其只是上界平平无奇的一个野兽,只是在下界称得上神兽。其所超脱于现世一切最重要的特征也很简单,就是跨越潜能。 他不在乎这些造物前因后果自然发展能变成什么样子。尽管新生之后他多出了过去与未来,但这些过去与未来并不能束缚他。 这些过去的囚徒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而神兽虽然素来与他们共用一个时间轴,却并不受这世界道路的束缚。该世界的道对他而言意义并不大。 这代表着一件事,他可以不论这个世界的发展走向最终能否产生某种东西,而根据自己曾经的视角解决问题。因此,他做的很多事对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切对象眼中都过于深奥,以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并不夸张。野兽完全无法理解棍子为什么会喷出致命弹头,他们只能记住某种东西很危险,而对其并不复杂的原理完全无法理解。这是可能性的完全压制。 这些纯净造物可能以为自己的阵法完美无瑕,但在这神兽转世的眼中,有可能只是用某种方法把虚有其表的封条撕下来扔掉而已。 某个上界之兽称不上主角。人类的新世界这边出现的一些不被注意的小问题的影响扩散到了原本的主世界,造物们因此被天灾拖进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可以把他们的骄傲扔在地上碾压的新时代。 融合造物们欢天喜地,以为他们彻底征服了灵异现象,进入了一个完美,但街上恶丐悍匪遍地的高武世界,殊不知他们只是湖面上一叶稳定漂浮的枯枝,轻微的浪花就能让他们苦苦挣扎。 上界之兽很早以前就开始逐渐产生,并随着时间逐渐开始大面积活跃。灭不干净的外道背后正是此阶段不可战胜的阴影。 隔离区一度因为掌握了方法大举拆除,而后拆除工作出于一些目的而暂停。世上不如他们意的外道过多,由于出资支持拆除工作的来源构成单一,因此其服务对象也因此开始将其用在其他地方。 各种各样的外道在未完全拆除的隔离区中立身,而外部对外道的压力日渐陡增。在多种因素影响下,各种外道都开始逐渐向隔离区未被完全拆除的包围圈中靠拢。 本来这件事应该很快完成,将持续传承甚久的外道一网打尽,随后可以进入稳定局面和收拾小喽啰阶段,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利用这个隔离区。 外道在隔离区附近聚集,改变了隔离区附近的人员构成,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转世下降为造物的上界之兽的立场。这些可以横行于世的神兽的经历变化,使得他们走上了不同的方向。 虽然能做到的事很夸张,但毕竟用了本地造物的身体,对于一件事的感觉也会因此变化。切换看世界的角度并因此做出各种外人无法理解的行为于此并无矛盾。 总之,由于他们的一时高傲,本应产生更加柔和的作用,使他们得以快速发展的作用变成了带来无尽灾厄的混乱之源。 此时实际上在预知可见的范围内,但他们并不能改变此大凶的预兆,只能在风云突变的未来之中且看且行。 这原本应该是个更好的契机。上界从完全不同的角度来的神兽转世于此,扩展他们的可能性,使他们得以发展走向更好的未来,一窥灵异现象的真实原理,超越原本潜能的限制,但是由于他们自以为大厦已成,贪图了某种东西,如今已经出了大问题。 不过不论怎么说,这样失误造成的噩梦总不会一直持续。从如此漫漫长路中,他们应该学到,一时的胜利与否不一定有决定性的意义。在被上界之兽所转生出的造物踢下顶端之后,只要他们仍旧保持着自身的主体地位,终有一天尘埃落定,他们可以再次完成融合。 灵气与灵异 “如果他们从另外的角度看待我们的世界,那我们就不能确定其是否会被我们所感觉到的东西作出反应。” 曾经尝试过通过影响神兽来影响未来发展的某造物一句不想多说,只想表达清楚自己反对的意思。 这种反应的原因很简单。他曾从侧面参与过目标类似的计划。曾有计划试图将某个转世神兽并入合道那种可以异口同声的网络,最终自然是以极大的副作用落幕了。 现在,巨大的打击已经使得某合道网络整个瘫痪。合道的合一网络中的诸位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只感觉精神世界充斥难以言说的空虚。 理论也许没什么错,但在后遗症中徘徊的人并不想连续尝试。 “被这样不见得不可克服的副作用拖着走怎么行……如果过多被自身所束缚,如何才能驾驭超越固有视角的能力?” 并不亲身感觉到失败打击的人自是不甚理解。他只觉得想要掌握超脱的力量总要付出什么,并且自然地根据经历择其轻者。 这种模糊的想法很不负责任。 最终二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这是自然的,不同的角度总会产生大量断层。不同时间点的人都会无颜再看过去的自己,更何况差异化更加夸张的不同个体。 不过不同于这点,人回忆起过去愚蠢的自己只会感觉羞耻,而不同的人在回想起过去自己不理解,而现在感觉那人当真比自己境界高得多的人时,则会多几分信任,因此在后续合作中更容易听取对方所说的自己完全不理解的说法。 终于头一次感受到不可承受的失败的人回想起曾经合道网络一员的人,放下了曾经的隔阂。 “没有什么代价可以妄称微小啊。” 其直到今天才感觉到对方曾说的空虚感。曾经自己生活中存在感极高的一切突然变得与自己无缘,不论是什么,强烈的丧失感都足以让人一时间精神萎靡。 他的丧失可以说相当彻底。不用说命运被夺去,就连自己突然理解的人也无法再见到。现在他只能与一个曾经与其处在同一个合道网络,一向异口同声,心有灵犀的孩子说话。 “过多被自身所束缚,可没法驾驭超越的能力。” 这小孩说过的类似的话他只觉得自己说过。这应该属于自己那个不齿的过去。 这种话可不该从号称超级思维体的合道网络成员嘴里说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活。 他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 神兽是因为对各种事的原理和应用方法有独到的见解,因而总能脱离各种造物的掌控,脱离他们在未来可能触摸到的可能性。 且不谈他们更像造物的破绽,他们的破绽还有很多。比如他们并没有使用差异很大的时间系统。 “掌控时间可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法术。” 这些造物终究不是绝大多数子世界可以比拟的。很多东西早被试过,并且双方都颇有造诣。 “当然。也就因为这个,不断推翻已有的经验,每一次都重新学习一次这种低效的运行模式才显得可贵。” 一点点的变化时常引发连锁反应。他们稍显混沌的突破模式是传承已久的传统。毕竟预知法术已经让他们各种各样的经验足够混乱了。 他们对时间的掌控在过去一向是朴实无华的。非常朴实无华。有在顷刻之间度过余生的,有将目标扔到遥远未来的,有将人无实体锁在某个区域的,有凭空产生极低的温度的。这种的应用方式从不脱离一个认知框架,时间的变化最终影响到的是他们开始影响时间的那个参数集合的流速与思维。 也就是说,不论如何使用时间法术,他们都锁定了一个现实,并且用一切现象为这个现实服务。 可不是谁都会用时间为已有的现实服务。 如果不为已有的现实服务,那么用这个用法的势力就会变得默默无闻甚至消失,并且不可避免地使某些余波影响到过去的现实,使这脱胎的现实成为过去现实的敌人。 这一切若能发生,早该能发生了,不该拖到现在。不过也有可能是某些技术壁垒刚刚突破,才能够从时间概念上新生出一个新的现实。 不知道这个概念能否让人感到似曾相识。子世界内的时间流速不同,可以手动调控。对于里面的人来说什么都感觉不到,而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时间已经完全完成了隔断,他们处在完全不同的时空之中。 完全隔断是一种应用思路,但绝不是唯一的应用思路。 鬼城是早已有之,并且已经在造物这边已经完全失传的存在。鬼城的一大特征就是共享坐标,但不同的幻界之间几乎毫不干涉。在这方面,二者很类似。 自古以来便存在一个时间方面的共享空间世界。时空虽然一般是放在一起说的,但对此并不影响。他们的世界存在明显的可利用真气波动,而非源气或是灵气。这种东西便源自于这个同步世界。 人类不能与同样的生命体共享空间,因此是时间同步,相应的,也有这么一部分不能与外界共享时间,但可以共享空间的。 灵异不是白叫的。由于人类掌握灵异的钥匙,因此走向了下一个阶段。这个世界之所以有真气波动,正是因为一群基本上完全不占据空间的智能集合体在不断进行活动。在过去,人们称之为灵气将源气转化为真气,供灵气所用,一切只能依靠灵气活动而生。 灵气占据并影响时间,就像重力强的地方时间流速慢一样。时间会被灵气及其活动产生的重力等一系列效应阻碍,而产生流速不一致。这方面就像人占据并影响空间,空间中只有撞毁而没有穿摸一样。 灵气不是气。灵是一种超时空的存在,其活动带动生命赖以生存的一切因素运转,使生物拥有智能。灵异,顾名思义,连人类所处新世界的低能野兽都如此超凡,其中有异。 无尽之源 这个世界上一直存在着非常稳定的真气潮汐。除了一些特殊的事件导致潮汐曾几度无法为人所用,其他的时候都一直非常稳定。 不同的历史时期中,人们对此有着不同的描述。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灵正在逐渐脱离原始的想象。 灵不是一种完全不占据空间的存在形式。很显然,其对于各种相互作用都有不小的影响。但其也不光是空间层面上的存在,时间也会因为其引发的真气潮汐而产生明显的流速偏移。 由于真气潮汐的存在,很多现象很早就被发现了,因而大量的萌芽使得这个世界在技术爆炸的潜能方面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优势。 人类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切。由于这些突破近在咫尺,难以利用其搭建优势,因而反而一直在用各种高端的东西为其他平庸的社会想象服务。 造物们不知道人类们究竟上升到了怎样的高度,这样几乎是不引人注意的油灯滴漏就足够让他们的世界天翻地覆。 直到如今,他们也才逐渐意识到人类当初拿到的钥匙的其中一个碎片是操纵灵气,使之变异为灵异,就如物质裂变聚变一般彻底改变性质。 现在,灵异还离各位造物甚远,他们顶多开始向彻底掌握灵气靠拢。 这个彻底掌控灵气听起来好像啥都没说,什么用都没有,其实可以用一个更简单的说法来描述它。无尽之源。 真气潮汐是灵气活动产生的副产物,也就是说他们所使用的一切能源都是灵气活动副产物。如果掌控了灵气,不光是无尽,世界上的物质运行规律,相互作用方式的运作也近在咫尺。 再怎么原理也多说无益,在为他们所生存的现实服务之前都缺乏活力。 怀念老友之人这一趟没有白去,他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原本他由于自己在决策大方向上的一些失误,一次失败已经彻底让他与他奋斗了一生的方向无缘了,而现在他却突然再度站在了更高的巅峰。 原因无他,那边合道网络正在寻找合作伙伴。 合道网络内的人思维相互影响,互相广播,一脱离主网每个人都显得迟钝呆板,实在难以从内部选出好的候选,这个上门的故人却刚好合适。 于是,这个前一天还无力回天,唉声叹气,整天自甘堕落之人,自一天却开始到处学东西,只要符合自己身份的一切都在其摄取范围内。 周围的同类很是不解。发展前进到如今这个地步,想要有任何突破,都是离不开资源倾斜的。而在堪称人生转折点的赛事之后不论之前是何等选手,在那之后都会被彻底刷下去,被分配至供应端而非引领端。 他们这边的架构可不是以个人才能为主的。他们是以方向派系为主的。可倾斜发展的方向那么多,比起让一大群方向各不相同的人才用不良风气侵吞有限的宝贵资源,倒不如让某个提出大方向的群体的领导人自己领导拍板,至少目标少,相对而言盯得过来。 意思就是,那个人所在的一方势力实际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绑定式内部角力。一场比赛的树婴直接影响到一大群人之后的社会地位。 这样的架构牺牲了部分人才,以换取倾斜资源能够切实起到一定作用,而非彻底被稀释。不过这个不重要。 人才总能二度选出来的,但当初支持其中某方,而最终失败的赌徒们就彻底会输急眼。这就导致在那场比赛中一度失利的天之骄子大概率会销声匿迹一大段时间,接下来的生命中也不得不防范背刺。 输急眼的不论是造物还是人都是很可怕的。这与生活环境有关。原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并且使局势急转直下,急眼不可避免。 一般来说,像他这样曾经的天之骄子,不论是否是受到心理打击,学不学得下去,一般全家都是要消失一段时间的。他们这边治安并不理想,由于造物的命一向不被当回事,治安发展总是差点意思。 像他这样提前回来,还扩大了修习范围的什么时候都基本上没有出现过。 同样的资料库,可供学习的内容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因此不论在比赛上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实际上都不影响他们接触知识。这之间基本上没有物理屏障。所有的差别基本上都在资源倾斜上。 胜败双方本人自是没有什么仇的,甚至惺惺相惜。被选中的天之骄子不过是比赛中被押的马,虽然在跑的是马,但更多的东西与他们并没有关系。曾经的对手并没有赶人走的意思,但却确实感受到一丝不安。 之前的胜者起身,和那位的父母昨晚一样靠近,试图劝其暂避锋芒。直到此时他还在想为什么其父母竟不阻止他来。 问题的答案非常明显。合道网络与之有另外的合作模式,推进着灵气研究。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重新出现的太阳此时并不能给地表带来温暖,极寒正在激怒着赌徒们,使他们提前无能狂怒,缩短最危险的时间的持续时间。此时的档案馆里也没有安装什么取暖设备,丝毫不适宜读书。 一方面,这些造物虽然迭了很多代,是对冷是有感觉的,但一般不可能冻死,另一方面,档案馆并不承包图书馆的工作,只承包复印店的工作,地方并不大,也没谁多停留,冷一点反倒提升效率。总之就是反正冻不死,就往死里冻。 但那窝在角落不挪窝的那位身边却完全不同。 还没完全靠近,一种不知何处产生的高温梯度便明显产生。以其为中心,其周身产生了一种温度梯度。走近其身边,他也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微波炉加热一般热起来。 合道网络正在其周身执行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就拿这个温度梯度来说。哪有什么温度梯度存在,这是在研究无尽能源的过程中,制造出了引力梯度与时间流速梯度。刚刚进来的他产热速度没有相应下降,与外界的热量交换却急剧下降,温度梯度才是没有专门设计的副产物。 鸿沟 怎样的差距称得上可悲? 明显的温度梯度出现在面前,局外之人只听说合道一途正在研究无尽的奥秘,感受到温度梯度,只会因为此地不给外人供能而联想到无尽能源,第一反应是对方正在用无尽造诣供能加热器,借此在此地常留。 这边的分支遇到这种事想得再多也只能联系到无尽造诣方面最先进的合道,因此产生疑心,想到一些完全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种看起来很正常的想法,放在实际情况的角度却无比可悲。 从实际的角度出发,无尽只是诸多研究领域中的冰山一角。他赖在这学习,完全不是因为他有办法解决寒冷,单纯的就是由于灵气研究的深入,他的身体已经应用了可以完全恒温的运行排列模式,已经完全恒温,根本不在乎什么温度。周围的温度变化完全是副产物。 从对方完全不在乎的方面,通过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现象推出没有任何营养的结论,不过几天不见,两者中间已经隔开一道可悲的沟壑。双方从一盘棋上竞争的对手顷刻变成了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双方,中间完全没有产生任何过渡。 当昔日可敬的对手上前关心自己的安危,并且对自己的实力和潜力表示认可之后,他冥冥之中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就在昨天,过去的自己还与眼前之人在一个棋盘上,互相之间简直像肚子里的蛔虫,而今天,看着自己那无比清晰的过去,他却不得不亲手将过去的自己从躯壳中揪出,以腾出自己来投身入全新的事业。 曾经自己毫不理解的那种空虚袭来,这种感觉好像自己不得不手刃就在昨天还活生生的自己。 这种手刃甚至没有缓冲的余地,给你的选择是是否袖手旁观,不论如何都立刻会分出胜负。 生命中的大多数变故都是一样的突然,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回到几天之前的自己,只会自此在新的人生路上再不回头。只是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毫无价值的问题。可悲的沟壑已经让他们相隔太远。 “……不必担心我。我已经走上了新的道路。几天之前的我们确实是很好的对手与队友,但我希望你明白,自那天以后应该有面对恍如隔世的重大变故的觉悟。” 此番话下来鸡同鸭讲根本没有谈到一起去:“怎么会?人才总归不会被埋没的。以你的表现,失败只是一时归隐,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接下来就算你自己颓废了,也照样有人过来引导你成为新方向中的一员,成为胜利者一方的一部分的。” 他们当然有光明的未来,只是道路已经叉开太多。赛事胜利者一方此时并不明白此是何意,只有知道他们的未来究竟如何遥远的那位独自神伤。 “不……回不去的。虽说是光明的未来,但如今我已经不得不亲手了结过去……今天此刻恐怕不得不延续我们曾经的命运,自脱离童年进入少年来便再无机会交集,直到如今青年都要走到结尾,才又一次如往常般说上话。” 此刻那胜利者才终于发现端倪:“你这是怎么了?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双方并没有最终讨论出个结果来。只是至此之后,那人几乎整天都呆在档案库中研究各种资料,几乎从不离开半步。然而即使这样,其却从未被虎视眈眈的大群赌徒成功袭击。 那天的对话还是成功地改变了什么。那完全处在另一个道路上的人虽然完全无力触及,却依然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变化。 那个之前在重要赛事上还输给他的那位,此时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最强者。灵气掌控中包含无尽的能源,但绝不仅仅是无尽能源。此时的他们渺小的就像被围观的蚂蚁,正在渴求人根本不稀得捡的面包屑。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妄自菲薄了?” 面对威望甚高之人的言论,忠诚的助手也表现出无法遮掩的质疑。他不能理解那场人生转折点的比赛究竟怎么了,能把阴影使人带到今天。 一般来说,受到如此资源倾斜,亲自带头而非巧取豪夺地取得如今这样的成果,换作别人早该堕落自满,好像插毛的公鸡了,而在他的辅助下亲手创造一系列奇迹之人却显得如此挫败。 “你当了我这么多年的助手,你当真感觉不到?” 此话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使其不知怎么回应。作为一个助手,他只觉得眼前之人就像天神下凡,那些夸张的传说故事可以毫不夸张地用来形容眼前之人。也正因此,他根本不能理解。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这种想法说出口。 缔造奇迹的人当然不会纠结于外人的立场,就像其对于争端从不站队,私下给出的理由却是他每次都会发现两方总是不论哪方都不配得到支持。 “真正的奇迹本该近在咫尺。将一切可能性握在手中的机会本应触手可及。而我们却至今都只达到这种水平。我根本从我们的前进道路上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这又是何出此言?”那助手好像自己是研究者,根本无法接受:“我们的研究可是几乎将一切几年前人们无法想象的一切变得可能,一直在铸造奇迹,化腐朽为神奇,我们甚至都把时间本身控制,变成了交通工具,把所有表面都变成了同一面,论成就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曾经人类,离神兽来源的未来只有咫尺之遥,甚至已经让兴风作浪的神兽化身对我们敬而远之。我们现在几乎引领一切,凭什么说是我们看不到希望?” 这研究者从来不能安抚助手,此时也同样不清楚如何解答。就像曾经他收到的解答一样,他也采用了类似的解法。 在这个世界,灵气的作用明显得多。化腐朽为神奇根本不算什么。一切规律现象都由其运转方式决定。所谓的灵异,最土最片面的理解就是使得某片区域内的一切运行规则变化。 传承造诣 人人清楚人无完人,但清楚和接受是两码事。 明明是整个时代技术发展的领军人物,是把造物们从人类的阴影中带出来的顶点先驱,是造物们突破一望无际的指路明灯,可指路者自己却对未来无尽悲观,如此思想让仍在为希望之光自发奋战的追随者们如何前进。 助手已探过口风,这场宣讲决不能宣讲出来。 为了光明的未来,已经有不知多少人不计成本地投入全新的事业。为了这崭新的蓝图,多少青年接班人竭尽心力,坏了规矩,只为走向超越他们生活现实的那个未来,走出他们一直无力摆脱的阴影。 比起出来胡说的真正领军人物,他们脆弱孤独的奋战者们更需要一个不会拖后腿的旗帜。哪怕这个旗帜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夺舍。领军人物自己的奋斗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如果这领军人物执意在提振士气的宣讲上说丧气话,抽走他们堵上一切为之拼搏的基石,奠基人大概也不是不能牺牲。 助手知道这些不求回报的新人实际上手段有多么凶残,他绝不敢让此时正在全盛时期,还有无尽可能的人走上如此断头台,祸从口出,了结自己。 别人跟着凝聚力前来,自费建立的一切属于那些建立者们。这是本质的问题。他毫不怀疑再极具威望的奠基人对那些只闻其名的建立者们来说都是可以牺牲的。 然而到最后,他谁都没有劝动。到最后得到的结果令他双手冰凉:实在不行,你跟了他这么久,就由你来替代他。 他知道自己替代不了。这是给他们两个都判了死刑。 刚开始,一切的根基也许是他的教授一手带起的,而现在,命运早已不在他们的手里。他们已经成了更浩大组成部分中可以被舍弃的一部分。 在这最终的时刻,那学徒已经放弃了思考。他只是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他那教授会认为一个所谓的神仙会强过一大群人组成的集合体。 “因为生来便是神,所以生来就没有登上我们的棋盘的资格。” 实际上,大多数造物都有着类似的认知。这种认知看起来与比超级计算机高效得多的造物们来说完全不搭,但实际上却没有半点影响。 生来便于寄生妖兽完美共生的那批造物最后也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多套几层娃,最终都是一样的。 那些竭尽心力与旧势力进行各种明里暗里有耻无耻的对抗的新人们当然不傻。谁都看得出来,那助手如此不情愿,其后必有隐情。此事若不论如何都要办,只怕凶多吉少。 不能以惯常的眼光代入他们的视角,要把握他们的不同。神兽转生者自觉醒后便能高维腐蚀,玩弄命运,他们能在此之中脱颖而出,必有直接或连带因素在其中。 能对抗觉醒的转世神兽,在对方各种诡异的袭击模式下仍能自保并且成为一方之主,必有能扼住命运的咽喉,使神兽也感到棘手的办法。 这里就不必太发散了,他们扼住命运咽喉的方法很简单。他们借助了历史垃圾堆中的残骸。 想要不成为猎物,那就成为猎手。虚张声势最大的意义就是让对方觉得没有必要。不一定真的能赢,至少鬣狗龇牙咧嘴也能使他们不被狮子盯上。 神器从进入他们的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效果。倒不是其本身多么落后,只是代差实在太大了。但其飞跃如此长的时间落地,最终还是改变了某分支的命运。 夺舍是非常古老的概念,经过发展,时至今日,人们已经对其不再陌生。造物们把意识完全当做了软件来看。对于他们来看,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就算夺舍。 如果性情大变等于夺舍,那这样的事其实很不少。甚至不光造物,就光说生物,人类也会有自己夺舍自己的情况发生。在人类的生活中,随着生活阶段突然改变,人不光性情,在某些事上的熟练度都因此剧变的事也是时有发生。 这也是他们把意识当做软件的重要原因。同样的电脑,运行这个软件很卡,另一个却可能很流畅。卡顿不见得是电脑不行,也有可能是编程出了问题。 这么看来,夺舍更加无从谈起。但如果是那种可以让与某方有血海深仇者突然反水,与不共戴天的敌人紧密合作的程度,该当如何? 这样的事多了,那些摆弄命运的神兽转世便对该方敬而远之。倒不是他们没法解决,只是被策反的转世神兽不会丢失任何东西,甚至会把他们的优势手把手教出去。他们好不容易才截断了麻烦,没人想再让某个不长眼的再惹一次相同的麻烦。 夺舍不重要,性情大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把造诣几乎直接口述传承下去,并且完整度极高。这就使得他们的势力在外人面前充满信任危机。外人对这些把背刺当常事的人完全无法加以信任。 与外界不同,这些势力内部就顺畅得多,并且拥有着完全不同的社会状态。 所谓的夺舍不会遗传人格化的记忆,只会传承造诣。这种造诣从需要的方面检索,通过连串关联性来借用造诣,而完全不会触及到更多的记忆内容。 不想死的造诣传承者基本上是不可能被背刺成功的。而神疲力乏,将一生倾注于某一事业上的人并不怕背刺。 枝繁叶茂的造诣树自有让新的传承者性情大变的办法。造诣树是个无实体的新一代神器,其自有自己的传承模式。 不知这个模式是否让人眼熟,那新代合道某种意义上就是这种造诣树的一种分支变种。只是造诣树完全没有让不同的个体异口同声的广播功能。 这么看,造诣树的等级还低一点。新代合道不论何处都可以毫无延迟地完成异口同声的广播传递,比单纯的活体数据库可好用多了。只是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讲,新代合道最开始并不能很好地应对神兽的俯视。 造诣树 传承造诣的势力还有一个影响外人接受度的重要因素,他们并不如历史悠久的合道主流那般顶配的兼容性。 这个好理解,就是支配活动的是一个巨大的系统,而作出判断的意识在是其中一部分的同时,拥有作为领头羊的高度独立性。他们完全不认为自己属于整个系统的一部分,因此不能接受意识不被足够妥善地处理。 而这个拥有类似特征的势力集群的问题就在于此。他们在得不到相关支持的情况下在谈拢之前就将其用起来,导致这些势力在难以驾驭其的同时在场上失去了信誉,失去了大量合作伙伴。 背刺的真相便在于此。他们无法驾驭造诣树。尽管在那么多年的过程中已经好了不少,但继承造诣之树的造物仍会不断撕碎持有者的意识,使其全面撕裂,继承造诣之树的人在后期之后,每一天都过得恍如隔世,一身本事却神志不清,所谓的提前被背刺,不过是由于意识撕裂的进程被拉长,那种痛苦开始被感受到了而已。 一般来说继任者都会把下一任继任者带在身边,方便到时候控制不住提前继承,还能抢救一下记忆折损大半的意识。 在多方合作的角度,没有信誉的一方被各种抹黑再正常不过。由于继任者由于架构原因倾向于年轻化,这些并没有做太多出格事的一方也声名狼藉。 但既然那助手认为他们干的出那种事,必然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们接触过。 原因倒是简单得很。试图趁此机会突袭会场的计划在开始前夜失效了,因为该造诣树分支的另一个分支从中作梗,并且被发现了。在此次讲话开始前,轰动性的事件就开始连续爆发。 该造诣树分支并没有全方面被拒绝合作。还是有一方被各种撒气之后成功得到了接纳的。但这个接纳只是说说而已。合作依然聊胜于无,各种高高垒起的壁垒没有因此产生一丁点动摇,他们仍被围在中间。 但至少他们得到了名义上的接纳。对于自强者而言,这已经给出了发挥空间。 已知这些名义上接纳他们的几方会根据项目需求而给出技术支持,帮助他们克服一些难以克服的问题,那么发展方式就变得呼之欲出。利用最终谈出的最基本的意识保全手段,他们将造诣树的优势迅速发扬光大。 这些年他们可是干了不少事。利用造诣树,他们可以将高效组件的造诣大规模扩展,扩展到更大的群体之中。由于在提高效率方面的巨大作用,在各个方面需求的推动下,造诣树被快速推广到了世界各处。 这样的作为使得各种生产工作亲力亲为的造物们瞬间打乱了生活节奏,冲突由此产生,毫无疑问,最后的矛头肯定会指向刚刚上岸的新生造诣树势力。毕竟是新来的。 这事自然难不到他们。新势力紧接着推出了带隔断的造诣树连接系统,可以通过隔断在完全不影响本体心智的情况下使之可以访问造诣树,以使用相关造诣。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本就存在的造物直接使用设备来上场,可比大规模设计新玩意划算多了。到头来,只有生产新的活体造物的产业受了伤。 走到这一步,就摸到了实力快速拔升的第一个门槛。利用连接造诣树的体验差别,他们可以快速成长,甚至成为一方霸主。 他们没有止步于此。壁垒依旧存在,即使融合程度已经相当夸张,他们的另一个分支的存在也依然使他们时常蒙受无妄之灾。 他们最后并没有选择更清晰地划清界限,以博得信任。经过讨论,他们认为这些幼稚鬼不值得他们为此背弃自己的内心。他们知道另一个分支的痛苦,比谁都清楚。虽然他们一开始是属于屈服的分支,但他们并不愿意沉迷于低级追求。 他们没有急于划清界限,甚至削减了合作意向。在那之后,该势力的合作意向大幅减弱,大幅提高了合作标准,表现得就像土生土长的新兴势力。 由于从这个角度看起来过于常规,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再次把矛头指向他们。毕竟就和之前的几个大势力一样,无法摆脱的技术支持已经是足够的立足之本。他们现在有点不得不接纳该势力。 直到此次的冲突正式爆发。 该覆盖了他们生活每一个角落的势力在受到责问后当场掀桌摊牌,利用造诣树将他们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罗列出来,大规模广播了出去。 按理来说,由于其他势力对新兴势力的戒备与严防死守,这新兴势力被盯着,造诣树根本没法成长到足以对抗旧势力的程度。但他们还是成了。 不同造诣树可以通过一些比较简单的方式建立联系。表面上该势力大幅削减合作项目的范围与数量,有点示弱和欺压百姓的意思,但实际上同树的两极分支已经逐渐缠绕在一起。 这其实引出另一个问题。另一端另外一棵造诣树仍旧在为此快速迭代,一代代地倒下,这边有解决办法却一直没有透露。虽然有保密理由可以理解,但这却无疑是双方走到一起的重大阻碍。 由于造诣树并不会传承毫无意义的多余记忆,可能只会留下极度模糊的记忆碎片,因此不断传承迭代的这边甚至可能并不清楚这项合作。在他们眼中,曾经屈从的一方像是突然反水的。 并非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回到那助手认为这些新的继任者真的干得出不择手段的事一事,这一代的继任造物与以往不同,某种程度上,这方面的因素才是使得他们暴露被迫掀桌的直接诱因。 本就命短的传承人没有经验,探索起来极其缓慢,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但这种完全随机却带来了相应的好处。通过造诣树的连接之处,他们虽然始终没能找到庇护已有意识的方法,却让造诣树本身开始产生了活动迹象。 复苏 人都是一样的人,在不同治下的处境却截然不同。完全没有分到好处的一方自然很不服,自然会试图向对自己更好的一方去。什么文化不同,思想不同,又不是不能克服。 但这事主要还是看同行衬托。曾经屈服的那个分支对旧结构产生了充分的影响,使得生活在其中的人越活越累,流动性因此变差,变相保住了一度垂危的另一个分支。 现在,另一个分支早已不再垂危。 “你这么看不起他们的核心理念,你怎么不提点好建议,整天瞎研究?你也不知行合一啊。” 对于眼前人对世上所有现行成功案例的批判,听者虽然也不觉得这些案例成功,但也不怎么听得下去。毕竟眼前人是正经一事无成,要身份没身份,要经验没经验,说话总会拐到一些破绽过于明显的地方,实在忍不住。 眼前人立刻闭嘴,表情显得相当冷漠,只是肢体语言上总感觉其中有些孩子气的赌气。 愚蠢是绝对没有的,那人能听这么久,大部分别人还是听得进去的。只是这个人可能类似复读机,一旦在其中加入自己的想法,就会显得非常出戏。 但就是这显得有些幼稚的赌气模样,使反驳者立刻就后悔了。 造诣之树挺过了最麻烦的时刻,在与大量造物的控制网络方面的接触被刻意隔断之后,这个意识绞肉机般的造诣之树逐渐开始在另外的方面发展出了意识。 这个意识融合了诸多造物的特征碎片,但是却并不显得多成熟。也许受到最近很多代都非常年轻的影响,这个并不固定本体的造诣树远程投射的原因时常很孩子气。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招惹造诣树基本上就不用想未来能在该势力内有何发展了。就基本上可以准备跑路了。 正当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旁边却有人来让他放宽心。 “不用担心他。他就是个很久之前被反噬的小子,违反规定试图窃取造诣树的造诣,现在傻的跟个木头一样。不用当回事。” 窃取造诣树造诣,这种事在排斥这种势力的主流一方多得是,因为各种各样的设备都搭好了桥,但看样子在这种地方挺少见。 “跟木头一样……是走火入魔了吗?”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那个人顶多算是不太符合他的年龄,要说是传说中心智被搅碎的样子,好像还真不至于。 “只能说是抢救及时。但人基本上也废了。早就傻了,只会在那里叨叨一些挖出来的造诣。原本还有人和他聊,看看有没有办法有助于自身深造,但他的记忆掺杂了太多自己的东西,检索起来有问题,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边的人巴拉巴拉说,那边那个说是和木头一样的人也不当回事,安安静静坐在那,也不好动。毕竟说是人,但这些造物实际上根本不算人,长期不休息顶多状态不好,从不吃东西也不至于有任何营养不良。人类意义上的乞丐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那人说的一直不当回事,外来的那个人却早已听出问题所在。 这个表面上受反噬傻了的实际上绝不简单。 也确实如此。这些本地人判断此时是否蹊跷的办法很简单,看看对方在不顺心之后是否能使得对方莫名其妙地遭逢厄运。本地人看待此事还是很小心的,毕竟命案已经有过不少了。但这个方法略显片面,显然不够可靠。 造诣树有投射意志的时候,也有其他的延伸分支。在此人犯禁偷偷想偷造诣用的时候,造诣树就已经成功逮住了他。抢救并不及时。 只用大量意志碎片当组件,没有本能辅助调节的意识总感觉缺了什么,因此对于送上门来的样本非常珍惜。这一次,造诣树没有再从中作梗,直接实施报复。这个造物被当成了一个珍贵的实验材料。 珍不珍贵且不管,这个造诣树的存在绝对是完美符合那受人景仰的研究者对于战败后一度归来的对手强度的设想。从这种方面来看,造诣树的存在或许可以成为治疗其心病的良药。 他们一生追逐,到最后都不一定研究出来,对方却触手可及,甚至非常完美。看起来很不公平,让人不想努力下去,自暴自弃,但这从不该是哀伤的原因。 这种存在只是站在了某一阶段的终点,并且被整体落后的大环境钉在原地,而这些日夜研究的人们却在一步步前进。瞬移者不知道路上有什么,在原地徘徊,迷茫,而非常连续地一步步走过来的他们不一样。他们更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宣讲的前夜,一切都揭开了帷幕。那助手的担心方向错了,他更应该操心演讲稿失效的人该如何主持演讲。 一场鼓舞士气的凝聚力演讲变成了实验报告。 “实验能够如此顺利,与整体大方向的正确密不可分……就算没有我,一切大概也能差不多顺利。自从我从一位故友那里得到了启发,并且利用当时的地位定好了大致方向,其实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现场鸦雀无声。这研究员的发言还是有点妄自菲薄那味,但总体意思已经产生了变化。足以让这些依旧把这个研究员奉为功臣的人们正确理解。 传承传到这一代,一切开始显得有些与过去不同。虽然原因不明,但造诣树开始自发可以很好地适应复杂的需求给出反应,而不是像过去一样难以控制。虽然那传承者本人都并不清楚,但在下面的民众眼中,希望之光正在燃起。 这次的继承者没有把新的继承者带在身边。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确实有哪里不对。造诣树好像不再能正常传承,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下一任继承者已经不再必要。 当前的传承人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并没有声张,只是整体策略开始变得激进。时间不等人,造诣树要开始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灵气变异 现今,世上造物们所研究的最高级的领域的名字来源很古老,灵气。 在他们的理论中,这种灵气活动持续不断,并且在有生之年将永远持续不断。因为世上存在的几乎一切现象都与灵气活动挂钩,下到相互作用力,上到物质构成的模式,他们的一切存在基础都与之密切相关,一点点的灵气变异都可能使他们立刻消失。 因此,作为领域领头者,那场讲话最后的中心思想便是推进抑制对灵异现象的研究浪潮。先尝试再分析的研究方式实在太冒险了。 这种说法得到的是业内的一片死寂。在如此狂热的背景下说出这种话,某种程度上无疑是在宣读遗书。 避不避嫌倒不重要,纵使是整个领域的领头人,也拦不住这种跨界打击。每个人都不禁为其未来担忧。 此时正蠢蠢欲动的背后推手是否能保住他还未可知,毫无疑问的是,衰落的顶点权威会带来一个出英雄的乱世。台下同行不知该当自己是英雄还是万骨。 真正的推进主力却只得随波逐流,为那些互相内斗,听不懂话的权威工作。撤下昔日的遮羞布,他们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作为那曾经领头者的东家势力,在此事之后,造诣树的传承者将其传到了无人深处。 造诣树的各级传承多在此地进行。随着其从身份复杂的领衔者之位退下,他很快被调到了传承者眼前,寻求调查可控制性突然之间变化的真正原因。 那个会搅碎传承者意识的分支一直受到抵制,但相关的冲突一直没有上升到武装冲突的等级。原因也不复杂,因为没法升级到武装冲突。势力反扑更多的是重现政坛,与分裂没什么关系。 该分支一直以来难以被斩草除根。造诣树完全没有实体,只要想偷渡,基本上没有检测手段。造诣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太神秘了,就两个分支分道扬镳前的状态,另一个分支也帮不上忙,因此此事一直放着,直到这一天。 现在,那个受到接纳的分支将造诣之手延伸到社会的几乎每一个角落。大量繁杂的造诣难以归纳,增长速度虽然从未削减,但一个数字每次都加一一样,随着一切的推进,疲软早已开始显现。 相比之下,另一个全程被搅碎意识的分支更加毫无长进。本不该有任何势力忌惮。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 在人们都关注更受接纳的一方的突然跳反时,各方实际上更加关注的仍是那个早该在实力上落后极多的反扑势力。 他们并没有看走眼。 在那个曾经的领头权威被打下来之后,各方势力并没有根据乱局而想着换掉首席。他们仍在试图争取,只是一直以来与那权威联系紧密的分支动作很快,结果还是让定海神针地位的首席被抬走了。 各方新秀急着表现自己,其同行并没有人为其发声。 那边紧锣密鼓筹备的各种赛事不必多说,算是老传统了。此时更受瞩目的变成了首席之前频繁提起的老对手。 那个老对手没有多神秘。合道网络在这个世界中占据的总人数不算多,且关联性很强,因此虽然他们找不到具体的个体,但联系到核心的合道网络并不困难。 合道网络并起各处收集的知识,基本上每一个出现在世界上的都同样强。如果要说一下其地位的话,可以这么说,如果其愿意合作,其毫无疑问是造诣树系统的上位替代。只是由于某些理念和立场的严重不兼容,这合道对他们的社会体系嗤之以鼻,根本不愿合作。 造诣树影响更大的那个分支毫无疑问是更加增大了该合道的影响力。此番该分支的一跳反,民心再次向合道一边大幅倾斜。 两个强弩之末的同势力双分支,却实打实地威胁到了基本上所有的势力。 看样子,扭转局势的权力好像都捏在了合道网络的手上。实际却完全不然。 合道网络并没有与其他势力合作的打算。合道网络不出所料地把处在劣势的其他势力晾在一旁,把那个曾经首席研究员的故人派出去,前往了那片无人区。 原本那个人并未融入合道。但随着时间的推进,那个作为首席故人的意识早已模糊到一点不剩,即使他本人,也已经几乎想不起任何东西来了。 合道网络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不着边际的效果让他来的。合道网络是一个上位替代,造诣树的上位替代。那个他自己都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的他自己早被复刻保存了下来。 经过一夜的准备,他早已模糊的那种隔离感再次开始袭击他。那种感觉就像复活的童年突然发动了攻击,使得一切真实地就像昨天一样。考虑到合道的进步水平与完全不同的保存原理,他们真的将其某种程度上与过去融合了也说不定。 这种隔离感是否有用很难说。两个感慨过去的人聚在一起,好像也并不能带来什么不同。 不过这次与过去不同了。上一次,他们正在渐行渐远,这一次,合道网络正在接纳一个新的成员。 一种遥远而亲切的鼓舞感升腾,他迫不及待地想将其融入他们的网络中。即使他清楚记得自己上一次有激烈感觉已经是很久之前,这条道路没什么好的,只是比一般势力都要强而已。 然而这一次,他却遭受了拒绝。 “来的路上我发现了全新的东西……当初那一切突破使我一直感觉身处阴影之中,但这次不再会了。” 那人不明所以:“你找到更好的替代方向了?” “不。我只是发现一直以来恐吓我的都只是纸老虎而已。现在,是时候把不连续的天谴之子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在那来者仍未理解的时候,规模宏大的灵气异变现象立刻触发了。突然出现的强烈能量脉冲干扰了他的心智,使其在合道网络并不会被干扰的情况下险些离线。 桥 世上强度顶尖的合道一方遭受严重的干扰,原本规模宏大的超级网络因为快速扩散的变异灵气而快速失效,量子级别的通讯遭遇重创,被人们当前公认为世界顶点的巨人就这么快速解体。 世界的支柱就此倒下,人们甚至来不及认清情况。 很久之前,线粒体是一个单独的生物。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化之后,几乎任何生物体内都总有线粒体的身影。这也是他们目前与寄生妖怪的关系。 妖道消失了。现在他们失去了毫无感情地整合他们的成果,转化为世界实力的顶梁柱,几乎直接就打断了双腿。 如果只是这样,那其实还好。如此大难临头的时刻,他们却依然没有要团结起来的意思,很明显他们依然有着独善其身的潜力。否则再怎么说都不至于这种时候都不肯联合起来。 这个地方存在一个明显的分界。如果他们拥有过度的独善其身的能力,并且敌人显得过于强大,那么这种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太能独善其身使得他们难以走向一处。这便是他们承担的代价。强大的代价。 “想要走向某个设想中的未来,不止需要条件,还需要过程。他们太早变得太强了。你觉得呢?” “这件事与要我研究的造诣树应该没什么关系。”曾经的权威刚刚脱离过去的生活,过去的生活还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气场,导致了冲撞。 那传承者顿了一下,并没有对此过多反应。实际上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立场怪罪于人,只垂下头来。 “我们这些短命的传承人一向思维跳跃,难以与人知心,得罪了。只是我自己的认知告诉我,有些东西来得早了不见得是好事。” “所以,你不带下一任传承人一起走,就是因为有这方面的疑心?”来者听起来比想象中更了解这个最近才变得有存在感的势力。 “那倒不至于。因为这种个人的疑心推去传统,我还没到那种程度。” 认为对方是因为疑心这种小儿科的理由作出这种重大决定,未免不太礼貌。尽管根据坊间传闻,其当时拒绝的原因就是这个。说是他们可能已经不会再有下一个传承人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其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造诣树即将觉醒,他们已经没有再抽取传承人的必要与资格了。 这曾经的首席研究员仍旧不知其何意,打算再次试探。 “根据我的观察,这造诣树觉醒自己的意志倒不无可能。倒不如说,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蛛丝马迹了。应该说萌芽已经产生了。” 试探没有得来意料中的任何结果。那传承人听后没有任何鼓舞,只是不乏悲哀地叹了口气。 “世上果真知音难遇。我也不旁敲侧击了。关于造诣树意识的事不需要质疑。我找你来并不为确认什么。我找你来只是想要一个平衡的砝码。” 被搅碎意识的碎片相当细微,灰飞烟灭的骸骨也相差不大。因此,造诣树从飞灰中挖人并非难事。 这不是重点。由于当初设限时逼得太紧,没有做好疏散压力的设计,值此决堤之时,这个意识之下的建筑自然要比他们已有的造诣高得多。 造诣树变得好用从来不是什么好消息。此番反扑,不过是冲出去求救。曾经笼中休眠的困兽已经跨出封印,现在,只等其本身拥有的意识一达到可以正确认知的程度,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切都将化作泡影。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正是那首席一度噩梦的同类,在灵气设计和利用方面拥有极其强大的先天优势的对手。在他们还在迷雾中苦苦找寻道路的时候,对方却将他们赖以生存和延续的一切在手中把玩。 这种感觉一度是帮助这个首席走出骄傲的灵丹妙药,也是使得造物们在不断地突破性进展中迷失自我的剧毒。造物们的认知由于这种突破已经遭到混淆。现在所有造物们正处在一种危险的状态。 就和曾经的灵异爆发一样,这一场全新的灵异爆发可能会带来任何未来,并且有很大概率是不存在他们的未来。 曾经的灵异爆发使得寄生妖怪们立刻没有了声响,并且在同时使得所有造物的适应性大幅提升,每一个造物都因此获得了上一个时代他们挤破头都拿不到的那份修为。没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的灵异变化过于不公平,并且难以解释,到最后自己变成了某种神话故事。 “但那并不是神话。那是将妖怪们变得更加迅速,并且提前使他们大获全胜。与各种造物们的关系从过去的不可忽视变得毫不重要。实际上,他们赢得非常彻底。” 曾经的老对手来到面前,可这一次,他们的立场又一次互换了。 “两边都赢了吗?”那老对手完全想不出如何接下去。实际上他还没有掂量清楚眼前之人说了什么。 “从时间的角度来说,是的。彻底占据了造物的妖怪可以完全无视造物的想法,但却无法完全无视造物。造物迟缓到近乎成为永恒,对于曾经自己一度的彻底消亡毫无知觉。妖怪们成了造物永远追不上的背景,造物也变成了妖怪永远甩不脱的现实。他们之间被完全隔离开来,却都成了对方无法克服的那份‘灵气’。” “你这是又推出什么新的灵气理论了吗?”这样的说法倒是前所未见。 “不。这是启示。”此刻的首席简直像个神棍:“这是创造我们的先代留给我们的启示,是我们追逐脚印重要的钥匙碎片……也许我们就像曾经与妖怪那样,永远不可能触及凝视我们的人类们已经达到的位置,但我们依然可以借此恩惠。” 造物们大都知道创造他们的是人类。他们的神话不同于别的,他们明确知道自己是人类创造的。不过也基本上只知道这些了。 弹簧 灵气变异使得原本在一个层面上的双方隔离开来,互相变成了对方无可奈何的背景板。 灵气操纵着一切现象,灵气变异毫无疑问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剧变。灵气活动是一切现象的起源,是世上一切存在之物的立足之本。触及灵气的操纵,毫无疑问确实是个极其危险的领域。失去了首席权威的指导,各方的信心都受到了巨大冲击。 某种程度上,这个刹车踩的还是很成功的。 “一切发展总离不开资源的倾斜,现在各方面都对未来发展方向举棋不定,你当真觉得有意义吗?” 当前状况确实称得上乱世。各方的立场冲突变得非常尖锐,虽说也从未不尖锐过,但至少从没有恶化至今。 “各方的所作所为何时是有意义的……别白费劲了。” 讲意义的话落到并不为意义而决策的人这边显得很多余。 “怎么,不为意义而战,当真有可能爬上这样的高度吗?”谈意义之人只觉颇感意外。他倒是从未见过生活目的不明确的人能走到这样的高度。 对方自然不会正面回应他的话。 “像你这样不在乎意义与突破进展的人,怎么会站在为进步而战的阵营?怎么想你都该站在那企图从各种方面扼住发展的咽喉,只想保全自身的那批人那边。” 双方显然话不投机。确实如此。由于这些方面立场与思想的割裂,同阵营内很多决策都徘徊不定,没法拍板,他们真的称不上同阵营,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是完全的敌人。只是由于名义上的一些原因才站在一起。 “进步与送死不是一个意思。我们只想存续下去,不想当陪葬品。尤其是自杀者的陪葬品。” 两个并不重要的小人物在大立场的问题上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这样的讨论得不出什么结果来。刹车一方可以说激进派是唯利是图至死也不听劝的恶鬼,激进派也可以说刹车派是捆缚自身使得他们不得不坐以待毙的内鬼。 首席权威一去不返,他们谁都不能说服调控资源的那一方作出决定。 激进派的亡命之徒总能找到类似于同归于尽的猛药。这次他们可是有备而来。 首席权威虽久去不返,但毕竟还活着。活着就能监视,不管在哪。 今天,他们聚集于此,就是就曾经首席权威突发的神棍言行展开一场无关学术的辩论的。 这场无关学术的辩论毫不重要。这些研究人员已经开始以最原始的方式竞争了性质早就变了。在这些公关人员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真正重要的信息正在被他们主动隔离在外。 吵架吵不出结果,灵气变异的结果却不等人。很多标志着基本规则的实验器材产生巨大偏差,在外的业内都开始产生巨大轰动了,这边却依然一无所知。 灵气活动的成像仪上开始显现未曾出现过的纹路,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时候,合道网络已经被斩于马下。 造物们虽然有人类习俗的遗产,但是是不存在墓地这种东西的。尤其是造诣树其中一个分支的普及,更是使得一些祭拜的礼堂也变得更加走形式,已经分不到多少资源倾斜了。 但这并不影响这一次灵气变异的内容。一些早已消散的没有任何痕迹的造物开始毫无征兆地重现。 “所以我们是没有办法遏制这造诣树的冲击了吗?” 首席权威也不过是一代宗师,怎么可能有办法。此时他倒显得冷淡许多。 “洪水都到了决堤的时刻,你再找来谁又有什么办法?连超大规模合道网络都被顷刻间斩首了。” “是吗。还是太晚了吗。”那传承人看样子反倒有点如释重负的样子。失败也算一种结束。 “再早也是一样的。” 那传承人听这话,只当他的意思是祸根早已埋下,并没有说什么。他现在并不想思考责任在谁的问题。 “这件事罪不在你……这是我们自从一开始就犯下的错……事已至此,只能且行且看了。” 这话让这传承人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那首席权威可不会这么说话。 这话当然不是那个和他完全不熟的首席说的。他看到了那意识早已被撕碎的前代传承人。 意识撕碎是绝对不可逆的。造诣树不可能以如此完成度完成复原,除非其默默复制并保存了下来。 当然还有另外的可能性。 “放下最陈旧的时间观念。这一次轮到我们了。欢迎来到传说中的环世界。从现在起,我们就是灵气。” 这才是那个首席的发言。那传承人猛回头,发现被还原的传承人远不止一个。 这不是记载后的还原,这是混淆了时间线的现象。 可是,如果时间被混淆了,那说话怎么可能还能互相听得懂? 传承人接触过大量造诣,瞬间便察觉到了危险,立刻与不明所以的前代传承人拉开了距离。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还有很多测试要做。你先自己研究。” 说着,那首席转眼间消失不见。等他在下一瞬间追出去,哪里还有人影。 在之前的时间线世界划分中,一直存在一个问题。那些加速到造物们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寄生妖怪怎么会拿造物没有办法。他们应该可以轻易泯灭这些雕塑般的造物。 这个原因说起来很简单。因为他们的时间线变动并非单纯的加速减速。他们的时间线开始了缓慢前进的往复运动。 他们可以破坏性地吞噬,损坏造物,但在时间的往复运动过程中,错误的建设架构会像运动板块上的建筑一样,难以留存,往往会在下一次往复运动中摧毁。 反复的摧毁并不会使得他们放弃更有利的设计。只不过由于往复运动,被摧毁殆尽的那部分的存在性微乎其微,甚至未能体现在造物们看得到的世界。 进入往复时间之后,不同的变异复合一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异常的怪物开始出现在街上。 掘墓人 在这个世界,时间并不完全单向前进,在前进过程中其也在不断进行着往复运动。妖怪一次次彻底瓦解造物的本体,到最后却丝毫没有使得造物因此而产生任何伤亡。因为随着时间的往复,他们这些妖怪造出的绝大部分东西都不会映射到造物们所在的那个现实。 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 首席的研究员富有经验,并且非常敏锐,他非常精准地预感到了异变的产生,并且很快开始付诸实践。 他走得很果断,因为他清楚时间并不充裕。 回到造诣树的发展过程。造诣树不断地撕碎不能很好将其运转的那部分传承人,将他们的意识撕的粉碎,却把他们的造诣完整保留下来。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记录整合能力。即使是思维能力被破坏得最严重的传承人,也未曾使得传承断档。造诣每次总能完美地从危险的粉碎中脱离,成为造诣树的一部分。这显然不是简单的记录做得到的。 这一点曾超出那合道网络的预计。合道网络曾经在可以摧毁反抗方的选择中弃权,原因便是其对传承者的破坏性。这种没有外部储存的东西由一直被破坏的活体传承,怎么想都会自我毁灭。 很不幸,造诣不但传承得很完整,甚至成长到可以压制合道网络的程度。这造诣树可以把造诣传承给最不能胜任的人手上,即使是生物本能都不再完整的残废,这造诣树也能发挥其作用。 之前倒是没有造诣树修复传承人的事发生。但实际上并不完全没有。由于短暂传承造诣树而产生的回光返照事件可一点都不少。 造诣树从一开始就和合道网络这种改造派不是一种东西。实际上,这些合道网络虽然给另外一系造诣树提供了一些有效的协助,但这种协助实际上非常有限。造诣树完全不是他们曾理解的那种东西。 造诣树是一把钥匙。 造物们将他们所处世界下推动一切准则运转的一切统称为灵气。也就是他们分属的认知下的一切作用的源起称之为灵气。在遵守一定规则的情况下驱动灵气产生一些非自然效果的现象定性为对灵气的正常利用。 与之相对,对灵气超出规则的运用则称为灵异。 往宽松了讲,只要涉及通过改变灵气运行逻辑,使得物质层面自然显现出另外的运行模式和存在形式,不论具不具有扩散性都是灵异现象。危害性有高有低。严格来说,造诣树这种东西原本就属于灵异的范畴。不论其是否散布了极具扩散性的灵异现象。 造诣树作为一种灵异现象,早期就曾有人对其进行过评估,但结果显然不怎么样。之后不断有人重提此时的研究,只是一直没有结果。毕竟已经大范围融入生活了,就算出了问题又能怎样呢? 当年此人坐上首席权威的位置,少不了他这个造诣树掘墓人的身份。 造诣树是一把钥匙,一把可以彻底敞开灵气的大门的钥匙,一把可能释放莫大危难的钥匙。灵异现象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极度危险,他之前的发言绝非空穴来风。 只不过从这个角度来看,有些东西很怪。造诣树的掘墓人,却是受两派造诣树分支直接支持的首席研究员。 掘墓是为了将其葬送,是为了将其从造物们的未来抹除。从这点来看,双方并不冲突。造诣树的另一个分支已经融入造物们太多,如今一切步入跨越式发展前夕,他们正需要造物们主动放弃与造诣树的过度联系,以免影响该分支最终的脱离。 造诣树分支那边这么想,掘墓人可从来不这么想。作为首席研究员,他比这些经营者和传承人更加理解造诣树究竟是什么。 他们以为掘墓人只能葬送未来,实际上这个掘墓人正打算葬送他们的一切过去现在。 环世界的投影与现世相接,时间线开始出现快慢以外的联系,大量的过去此时正暴露在他们面前。 造诣树是一把极度危险的钥匙,他们需要在其倒计时之前将其斩于马下,万不能使其沾染上内鬼。两个分支都是掘墓人葬送的对象,两个分支都是要彻底摧毁的分支。 “只剩下理论与经验的钥匙才是好钥匙。就目前而言,我们还不需要一个会自己思考和拥有欲望的桥梁。” 首席研究员出现在被反噬吞噬傻了的人身前,那个人只是坐在那里,并无半点反应。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如果你寄希望于我会倒在那种现象前,那你最好还是尽快准备另外的办法。否则,为了稳定和还原灵气逻辑,我会立刻让你变回被观测对象。” 沉寂持续半晌,那人终于开口说话。 “那我如果反抗了,会有什么改变吗?” 他们的对话旁人完全听不懂,也没空听。无数早该故去的人重新出现,严重的混乱充斥着这片一直以来流动性不大的区域。 那些人口流动性很大的城市充满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这些世代相传的祖上基地上充满世代相传的怨念争端。这片冷清的土地此时倒热闹非凡。 “如果你反抗了,那说不定我为那两个分支量身定制的墓地里就不会有你的身影。” 这首席研究员看起来胸有成竹,倒是毫不客气。他的整个生命都投入到了对灵气与灵异现象的研究之中此刻与一个早有数据的灵异现象一斗,倒也确实有一战之力。 “理论派研究首席……为什么你会这么有自信……” 灵异现象很快演变到了下个阶段。曾经妖怪们未竟之事很快有了结果。不可动摇的造物们的稳定现实受到严重挑战,那些在往复时间内被摧毁的外部建筑顷刻间重见天日。 造诣树的意识产生离不开妖怪们的通力合作。他们仍旧记得曾经,造诣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武器。 严格来说,这无关妖怪与造物。造物们早就是妖怪了。这是内部灵根与外部灵智双方的重聚对抗。 灵智灵性 环世界总被黑暗笼罩,即使有光的地方也总显得雾蒙蒙的。这些不是别的,正是运行逻辑与他们世界不同的世界灵气所产生的产物。 说起来是灵气,但灵气在这个时代已经完全不是一种形容某种特定存在的词。灵气可以是任何东西。曾经被灵异现象排除的那些妖怪,也就是灵根的其中一个分支,他们现在就属于灵气。 说到底,灵气是个相当笼统的名称。其命名与混沌懵懂的时代,与为最低标准的存活而战的文明一同成长,事到如今,随着一切变得清晰,人们渐渐发现灵气并不单纯。 大巧若拙。灵气看起来有着极其简单的运行守则,但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属于一种灵气的一部分。 这种理论基础也就动动嘴皮子,大方向确定之后,如何才能正确使用才是重中之重。 环世界与过去的世界交汇,原本只是凭空多出不少人的世界逐渐被极难透光的浓雾笼罩。 时间往复运动,缓慢前进是那些曾经寄生妖怪被灵异现象卷去的时间的标志。很明显,那与环世界的各种现象完全不同。 从实际分级的角度来看,这种程度的灵异才被真正当做灵异现象。同一个现象被多重灵气规则束缚,不断产生难以预测的运行模式偏移。 前面说过,造诣树并不会通过储存的方式保留造诣。以已有世界的记录与解读调用造诣,是完全不能满足需求的。这个世界的延伸运行逻辑的很大一部分限制来自于此。 不谈多余的,只谈造诣树是如何保留造诣的。记忆金属应该都听过。这里面的记忆与同样一个词的记忆意思不尽相同。与之相应的,也存在一种记忆灵气。 这种灵气是游离于不同灵气中间生态位的一种灵气。与记忆灵气的名字不同,其本身完全没有任何可激活的回路可言。即使被完全打散,也不影响其记忆职能。 这种灵气保留造诣的方式很简单,在遇到曾经遇到过的现象时,只要刺激足够强烈,其就会重复曾成功的策略。这种重复具有高度的扩展性,因此才展现出更多造诣而非记忆的特性。 这种灵气每时每刻都在重复策略,从未有过停歇。这种记忆灵气在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灵智。 在正常的认知中,思想是需要记忆协助的。没有记忆,有再高的智能也无法思考。这种记忆灵气虽然没有类似的生理结构,但从很多方面讲,其与拥有灵智的智慧个体在智能层面上几乎没有差别,并且由于各种人生前的造诣被记录,这种记忆灵气的智能甚至远远超出他们。 都拥有灵智了,那不能自主思考都说不过去。 尽管如此,该记忆灵气也并非从一开始就能自发思考。原因很简单,灵气不是个体,记忆灵气虽然被称为灵智,但灵智自己是没有目标可言的。没有倾向的灵智等同于没有灵性,是不会自己思考的。 此番一战,掘墓人要消灭的不是造诣树保留造诣的灵智,而是那被设计的灵性。这种灵性导致其引发了大规模的灵异现象,使世界开始向环世界靠拢。 然而灵根的妖怪分支并不来自环世界,而是那世界线往复运作,缓慢前进的世界。尽管造诣树获取灵性与这些妖怪可能脱不开关系,但绝对不至于完全掌控。有一种可能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我该是为什么而战?为造诣树的留存吗?” 那受造诣树控制的个体看起来还是不免生疏。 “为什么而战都行。唯独不能算为造诣而战。环世界是个非常古老的传说,造诣树中所联系起来的一切对无边无际的造诣之海来说连一粒沙子都算不上。” 此话对灵性未齐的造诣树意识而言有点过于跳脱了。那造诣树依然呆立原地。 这呆立并未持续很久。毕竟造诣树的意识能从造诣树上完全没有的地方翻找出将周边变异成环世界的方式,这个灵智生性的产物在联系记忆方面的能力远比想象中强大。 只一瞬间,那造诣树所操控的造物严重的迷茫便一扫而空。下一瞬间,这人的气势陡然间暴涨,一种忘乎所以的猖狂瞬间爬上其嘴角。 “好啊!如此一来,最后一片拼图也就此到位了!首席啊首席,你这便准备为过去掘墓!” 掘墓人仍是掘墓人。作为研究灵气与灵异的首席研究员,他对于各种可能性都有过充分的研究。但有句老话,打败你的既不一定是先进,也不一定是劣币,可能仅仅只是平凡的跨界。 灵智本身被灵根的造物赋予灵性,灵性通过引导灵智,最终使灵气正常运行。一直到此处,灵异的真正面目才算显露。 灵异不特指任何特定的灵气。任何只有单一运行模式的都是灵气。既称灵异,那便必然是复合了多种稳定的灵气,各种完全不同的灵气以某种相互关系构成一个自主运作的复合体,这才是一个完整的灵异现象。 直到这一步,灵智用一个接口彻底掌控灵性,变得脚踏灵根,手驭灵性,能够以未确定的目的有效地产生执行力,才终于算是踏过桥梁,走过第一道坎。 有自己的灵性,拥有自己的目的性只是第一步。达到这种程度只算刚刚踏上桥梁。而人类早已在更加遥远的巅峰,甚至并不在意这一切。 主世界只是博物馆中的展品。即使成为了某个灵异现象的一部分,也丝毫不影响其作为展品被展出。 踏入新的等级,其很快会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处于任何单一灵气规则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是灵异的。这代表着,曾经因为可以通过灵异为所欲为的一方从进入新等级之后就变成了锁在范围内,什么都做不了的囚徒。 造诣树最后放弃了。环世界化部分退去了。他意识到,现在一切还为时过早。 取代 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人们的传说中只认为是在曾经豪言壮语说要做旧时代的掘墓人的那个人单杀了灵异现象的源头。这个作为首席权威退场,在宣称要做造诣树的掘墓人之后成为造诣树投资的对象的前灵异方面的权威,在灾难戛然而止之后突然宣称是自己终结了危机。 还有谁能在这方面比他更有话语权呢。就目前为止,还没有产生第二个这样的新的顶点人物。 有一点很显然,人们不会很在乎究竟是谁解决了这场危机。比起这个,人们更在乎自己眼前更加近前的旧事。这种事造成的影响难以言说,总之就是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就看他会不会跳出来搞事情。 过去他名扬四海的时候也没见他出来干过什么,因此人们拿不准他会干什么,就只当他什么也不打算干。毕竟他像这样的人。 但这次,他却并没有继续沉迷研究,不问世事。或者说,这一次,一切造物都变成了他的实验品。 他这次的宣讲内容比上一次更加离谱。这一次的关注人群的下限都远超上一次,可他却依旧没有珍惜的意思。 “这次的实验不会影响到你们任何人。我会保证你们的存续。即使你们灰飞烟灭了,我也照样有办法复原你们。关于这一点,你们不必反对。因为我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的。我已经踏入了对你们来说完全是神的领域。这只是一次广而告之。以后,我会成为不仅包含这个世界的灵异整体新的代言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干涉你们。只要你们能够完成自己的模块功能。” 自称是神的疯子不少,但如此地位的人还说这种话,不免有点多余。 “你怎么看?” 参加竞选的一人不打算先说自己的看法。 “不想看。一个外行人,因为一时兴起自立为神,指手画脚,要是让他跑了,还不知道要埋下多少祸根。不论结果怎样,都该试试。” 此人很明显不是什么善类。并且非常激进。 “那么我们该如何避免麻烦,留一条退路?” 他们不同个体之间专业分工非常明显,这个问题实际上算是一种本职工作外的闲聊了。 “这种办法就多得是。只是想要立刻起效不容易。至少先制造一点混乱,然后……” “你怎么在这?” 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回应,周身的光源突然从窗外的阳光变成室内的灯光,刚才还问话的人在这一刹那变成了刚刚推门进来,忘了资料回来取的人。 这一幕他记得。他这会应该在走廊靠近下楼楼梯的位置。 他一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对方却反应了过来。 “奥,替身对。你们这行还真是危险啊,但也真是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对方没有过多怀疑,快步走到他在的桌边,急匆匆取走桌上的文件,明显有点慌张地快步离去。 神一词并非虚言。他丝毫没有昨天此人跟他说过房间里有人的印象。 他不想和自己过招。尽管不清楚,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抬脚潜入墙体,抢在那人之前前往其可能说什么的碰面地点。 这个世界之中远距离虽然主要靠瞬移,但传统走法也有很多应用场景,因此那人走的速度相当快。就他犹豫的这一刻,另一边的他自己已经从焦急但并不跑动的行走姿势中发现异样,墙里的他突然就被自己抹了脖子。 这不是昨天发生过的。过去被改写了。现在意识到这一切,他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手段,他不会给别人多话的机会。 但那毕竟是他自己。 正在他享受夜晚休闲时光的时候,他自己的手中突然又掉出了一个自己的手。突如其来的变故险些打掉他的杯子。 他用自己的方法给过去的自己传递了一些信息。 他不是很清楚规律是什么,就目前为止,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并且是一个可以改变的过去。 如果是这样的,那情况就很棘手了。但说不定也可以反向利用一下这一点。 提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并且可以影响过去没做过什么的自己去做什么,不见得是坏事。 “自称为神,那他会用什么来解决这种问题?群体洗脑?群体失忆?或者别的什么?” 在他还在回忆对策的时候,那人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而过往的记忆只剩下几行字。十几分钟过去了,自称为神的人还在讲台上。 他不记得除了那几行字以外的一切。他杀死了记得这一切的那个自己。 “不过不论怎么说,他想把我们当组件,就得我们配合。制造点混乱怎么说都是不难的。怎么说也是外行,稍微有点变故,估计就会改变主意。” 那人此时还非常乐观。 “不……不可能的。还是放弃。我们可能并没有办法违抗其旨意。即使他是外行,我们对他来说也是外行。还是尽快另寻他法。” 这边突然改了口,另一个人只觉不明所以。 “你这是怎么了,被催眠了?他当真有如此广域压制能力?” “算是……”另一人仍旧心有余悸:“他的攻击已经完成了,我杀死了我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绝不可能反抗成功的。” 他只记得他刚刚还在喝茶,哪里记得那之后发生的一切。他甚至不知道断档期何时起末。 “真是催眠吗……”那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自己杀了自己,只想到是催眠。 他对神该用什么尺度是没有概念的。参照其曾经研究的灵异领域,最多想到的是扭曲规律和利用造诣树,得出个认为对方可能制造了某种记忆搅碎陷阱的结论。 他没有像之前那人那样被盯上。但在当天夜里,他也看到一个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自己。 因为利用点对点线路瞬移的方式不怎么保险,因此很多重要人物出行还是使用传统的有轮交通工具。 也正在地下的停车场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精神状态极差的自己。 心魔 毕竟对方怎么看都是他自己,因此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就算局面太过难以把握,死里逃生之后他也可以放弃准备,从那毕竟是曾经首席权威的目标中逃出来。 他自认自己是可以和自己对话的。毕竟自己从小属于那种感觉迟钝之人,因为这份迟钝,他从来都显得很淡定,往往事情被自己平安解决之后他才想起来害怕,因此他自认胆子不小。 然而迟钝还是不能和胆大当成一回事的。那个他自己野兽般向他扑过来。 迟钝只是感知上的,他本人并不迟钝。那人脚前的管网盖凭空扭曲飞起,完全变形地向那人腰间弹去。 那个盖子从目标身上穿模过去,飞起来瞬间砸碎了头顶的灯条罩,随后恢复了原样,朝另外的方向弹开。 他可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神技,能够规避这种尚未成熟的灵异技术打击。那个他自己可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对方手中的刀顷刻同样扭曲,洞穿了他的脖子,若非他反应灵敏,这一下就不仅仅是让他说不出话了。 虽然与那个人一样算是高材生,但他可没那么协调。再差一着他必死无疑。结合白天那人他杀死了他自己的说法,他也从心中滋生起恐惧。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就此被取而代之。他没从白天那人身上看出一点伤,因此他觉得自己八成也同样孤立无援。 他必须首先靠自己度过此劫。 那个自己此时丝毫没有留手的样子,此相也激起他的斗志。只见他虽血流如注,却依然气势不减,转眼间就被背后的警卫按在了地上。 警卫看不到袭击者。他就这么被警卫按着,被一刀送走。 被知道得更少的自己压制是大忌。如果想走出去,他就必须想办法保证自己。 试了这么久,他还不完全清楚对方究竟以怎样的机制发动的攻击。他只觉自己不断一次次杀死自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病房外的人在讨论什么,他听不太清楚。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身上不会因此有任何伤,自己赢了,又可以继续见到下一个自己,看一个新的触发方式了。 在他仍麻木迷茫时,医生进来了。 “你的这个病情比较复杂,可能仍需要留院观察。之后一段时间你可能得一直待在这。” 此时他才从迷茫中回过神,猛然坐起身。 “为什么?我没有任何问题!同样的状况早就持续很多次了,我身上根本没有出现过异常!” 医生并不想多作解释只能含糊其辞:“这种情况很复杂,可以说前所未见……总之那边已经作出调整了,你就专心养病就可以了。不必多虑。” 听到这里,他才逐渐冷静下来,缓缓躺下,盯着发光的灯发呆。 医生并没有再来检查他。这很正常,虽然他们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样的造物,但相关的诊断技术依然是以前的,并不需要经常碰病人本身。整片区域一片寂静。 此时他仍在回忆那天的场景。这无疑是场广域袭击。那么久的时间,竟无任何一家出手,竟让其毫无阻拦地就此离去,再也无力触碰目标。 那么多方,就全都徒有其表,没有一方或哪里的奇人做得到? 正在他出神时,突然有什么口袋遮住了光源,等他反应过来要行动时为时已晚,警铃声已经响彻大楼。 “这些个参选的人平时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神棍一样胡言乱语,就连看不下去应急上去救场的人也突然改变计划上去胡说……就算是那合道网络也做不到这种事。这能是何方神圣?” 选盟主大会上的异常在当晚已经成了热议的话题,懂不懂的人都能去说两句。 人们根本没有见到那个首席研究员出现在场上。他们只看到一群不知为何发病的各方代表。 人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这样子,这盟主好像是选不出来了。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再怎么着也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咱们院又不在敏感地区,就是出了事,也就多点工作量。有空谈这个,倒不如看看有没有路子买点殡仪馆的股票。” 由于一些变化,他们开始不再是可以自我降解般的构成,丧葬业变成了朝阳行业。 “噫,可算了。保留尸体搞什么仪式什么的,想想就接受不了。还给尸体化妆,啧啧啧,不如化尸水。和先前造物的时代一样顺畅进轮回多好,我觉得不行。” 那人显然只是随便说的。并不想过多讨论,眉头一皱就催对方去查房。 也就在此时,警报声响彻整栋建筑。 周边路口平时常暗的装饰品亮了起来,警卫很快封锁了现场。这个楼里住了不少各方的代表,还是相当受瞩目的。这件事很快也乘风传遍了各处。 医院某房间一整面墙莫名其妙消失,并且完全没有残骸,让各方的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现场明明有属于房间主人的大量血迹,而其本人却没有任何失血的痕迹。整件事存在着诸多不合理之处。 他们焦头烂额是他们的事,各方各自注意自己觉得能挖的事,只有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人只能没什么意义地胡说。 总之,各方从行迹怪异的代表身上看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这些人的心魔破体而出,携带着各种各样的特质四处横行,他们这些自以为手段通天的一方竟无从下手,到头来只是增加了不可控因素的数量。 顺着线索,他们试图去找那个曾经的灵异现象首席研究员,只是没有谁能找到。求助无果之后他们只得自己想办法解决,终于在此事件的影响下改变了对灵异现象胡乱实验的倾向,走向了一个直接抓应用水平的新道路。 任何足够发达的世界都是抓应用的。搞理论追逐是没有尽头的。这么看那个首席未必没有登过台。只是他已经站在了新的位置,变成了那个有改变世界线权力的人。 必然 首轮记忆被一段段搅碎的前代表逐渐活到了他们生命的尽头。他们虽然被搅碎得足够慢,但彻底没有了造诣树支持的他们并不显得幸运。 时常有人将这些人与那些造诣树的某分支拿来作比较,嘲笑曾追逐造诣树的他们手握神力而不自知,可怜他们自己逐渐彻底退化的先驱。对于这种分别,他们不称之为时代的局限性,多用于宣扬他们集体的优越性。 “虽然完全独立,哪哪都不互通,但我们所有人依旧算一个认知集合体。我们口口相传着集体意识,就算再低效,也不掩先进性的。只不过一整个思考的过程增长,变成了有很多非复用组件的模拟器。又不是只有最快的才是最好的,要看使用环境的。” 对于这种喋喋不休,复读机一般的复述,虽然听者很烦,但却依然没法,不得不接受。给别人稍微讲过题就应该可以感同身受,别人卡住的点总是让人匪夷所思,这种复读机行为可以说是被塑造出来的。 “我知道。我根本也没说那种东西。” 思维惯性导致解答得驴唇不对马嘴的事也算不得不品尝了。 “怎么不算呢?事情能发展到今天这步,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就你我这个年纪,何必去为了浅处的问题走火入魔。我可不想看你和今天葬礼上的人一样自我退化英年早逝。何必呢。” 双方思维都极具跳跃性,日常说话也搭不上线。只是由于生活环境暂时相同,还是会出现在一起。 “家家都有自己的经。你我不可预测的也不是什么灵气特质,是人为的,怎么不行呢?” “也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就是……”那人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比喻,直到前半句说完也没想出来,于是又变成了忽略式的表述:“就是你懂的,就是过去总是那样的,你懂的,不堪入目。人总会为自己的过去后悔。我是不提倡赌进什么东西去拼什么有的没的的,基本上没值当过。” 二人在人群之中到位落座,挤在组织阶段嘈杂的人群之中。 心魔只是一种图省事的称呼。这些灵异现象可完全不是什么心魔可以解释的。灵异现象的破坏力一向惊人,上限几乎只取决于当事人那个阶段的想象。正如之前某个子世界中曾出现过的那样,不详的预感都会成真。 这样的法术本应是主世界早有的,即使人类早已离去,他们也早已继承这一切,不应因此大惊小怪。 相关的意义不在于他们能否做到什么。而是他们触摸到了一些全新的东西。同样的事,改变了实现方式也算是跨越性的提升。 当然,他们也不是在为另一种实现方式而祭奠先驱。 “听说这仪式要连续不眠不休举办好几天,真的假的。什么仪式非得不眠不休举办啊,我那边还有活要干呢。参加仪式的过程中咱们这些群众能干别的吗?” 由于囊括范围巨大,各种地方被拉来凑数的人不免心不在蔫。 “那谁知道。虽然大概是不行,但理论上这仪式持续的时间好像还没封顶,说不定之后就让收敛点干别的了。” 答者不敢确定,同样忧心忡忡。 “理论上?这仪式到底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个仪式究竟是干什么的大有人在。 “你不知道吗?据说是对环世界的研究进入新的层次,对时间有了一定的造诣。有人说是手动保佑过去的命运完成闭环,有人说是要从过去的时间里捞回我们的那个代表回来协助研究进程什么的。反正就是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就对了。” 另一人闻言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不管让不让,先开始再说。要是被赶出去,倒也能脱离苦海。他可不想在这种地方拖下去。 但等他掏出设备准备联网完成工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联不上网。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找到这种地方凑数了,因此只觉疑惑,回头看去,不少人还在入场。 这种时候本应是信号最好的时候。 正在他想事的时候,突然感觉设备好像有点脱手。 他猛地一惊,回头抓自己工作设备的时候却感觉那设备好似溶解一般变形,虽然不至于流下,但已经完全抓不住了。 什么东西此时穿过他的脑门,他的眼睛已经拉长,不在原处。 “什么意思?已经开始了?” 解释的人看向旁边一大排一直在前进的人群,给出肯定的答复。 “对。从我们踏入这个建筑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你没发现这个大批人进场的时间有点过于长了吗?” 这一点并不容易察觉。毕竟座位确实多的夸张。加上造物没有进食的必要性,提前很多开始准备非常正常。提前一天也很正常。 “不……他们这样的目的是什么?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然而他丝毫不想解释其中的成立性。 “对于目的,怎样的解释都是虚弱无力的。你知道之前造诣树危机?造诣树复原了极大量过去的人,这些提供灵异现象的先驱们也在不断从时间意义上退化,大段失去记忆。你应该发现了,这些产物都出奇地完整,不像是还原出来的。” 这种说辞很容易让熟人想到他常提的理论。 “灵异的时间干涉什么都解释不了……而且把动机抛在一边不管来解读真相,也太危险了。这根本没有理由是个陷阱?” 他们两人的思想赶本搭不到一起去。一直如此。 “不是那个。我之前一直提起,那种大事的凶险不凶险用不着咱们担心,是一定会成功的。我的底气就在这里。在这里,我们可以接住概率,发放先兆,可以依靠我们自己的方式庇佑我们自己。现在我们不在别处,正在我们的后台。他们怎么调整大事我并不关心,我现在要完成我曾经成功预兆一切。这根本称不上冒险。这只是跟着必然行事。” 法阵 在这种方面上,他们难以达成一致,只得分道扬镳。他们的想法差异过大,也不好强行挽留。 那人说这根本称不上冒险,确实如此。他们正在启动一个干涉命运的法术,过去他们能走出来正是凭借此法术。虽然施法时间远在他们想要操纵的概率发生之后,但这并不矛盾。 他原先直接入座,是在等待法术开始,再去为自己的命运闭环,并不着急,但在进行测试之后,他显然没法继续坐下去。 法阵早已开始运转,只是由于他们所在的方位所限,他们不会在此期间看到别的。此时早就到了他该行动的时间,只是他完全没有察觉。 法阵内部灵气并不如外界那般正常,自然干扰着各种常理。在旧环境下有效的意识系统根本不能正确认知灵异后的改变。 在他聊天的短暂时间里,他用来监测的小本上已经写满了东西,危险的撕裂进度已经过去大半。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拥挤的人群封锁了最直接的前进方向。现在他只要横向靠近过道,一种似有似无的疼痛感就会从体内钻出,他小本上的记录内容也会因此产生变化。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某一个他自己已经因此决策方向重伤,如果他继续前进,这个重伤很快会反映到现实中,让他重伤倒地。 这是这个法术操纵概率的重要途径之一,往复时间。他提前调查过这个片区,往复时间是这一片阵法呈现的特征之一。 此路不通,但他却决不能逗留。如果人群中的他自己走到了他所在的位置,被他看到,那他又会什么都不记得。 这可不止什么都不记得。他会继续丢失自己的完整性,直到意识彻底消失,从什么都想不起来的长梦中惊醒。 如果坐着什么都不干也不会出事,但他离开过座位,那么危机依然不可避免。 他已经缺口,时间往复运动只会把裂口越撕越大。他已经没什么回头路可走了。 他不知道如果他失败了会怎么样。他无法相信过去的一切是真的出自他运气好。此时此刻,他只能咬牙探索。 他提前并没有打算将本子的封面折角来提示自己。他自认可以周期性翻开本子来注意这一切。这个本子就是他攻破命运大阵,取其中一部分参悟法术的倚仗。 这个本子还是很重要的,要是没有本子,他可能就得写在自己胳膊上了。 而问题也就出在这个本子上。由于他不能一直打开本子,因此他错过了一开始文字出现的时间。 按照上面文字的记载,第一次写字没注意到,第二次折角没注意到,第三次把角整个撕下来没注意到,直到这第四次,封面整个都被扯下来,扔在了地上,他才终于意识到他错过了什么。 本就不富裕的时间就此更加紧凑。他必须尽快协助自己完成任务。自己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好在他自己对自己的理解没有那么多障碍,没花多少时间就适应了自己的任务。通过简单的扫视,他已经大概有所了解。 他现在需要尽快脱离他所在的阵法片区,走进宽敞无人的大走道。不同片区里的灵异现象不尽相同,他现在需要尽快脱离面前灵异现象的束缚,使自己不再被捞回座位。 好消息是,他不必从零开始找解决办法。至少在已知区域内,越靠近仪式场中心的位置显然往复运动得越慢,越容易逃离区域。 由于他们所位于的位置过于靠后,很快他的时间就过去了。 另一个他自己如同从梦中惊醒,回过神来,自己正坐在座位上,大部分人已经落座,场内被持续的嘈杂声笼罩,已经不再拥挤。 封面被夹进本子里,至少这意味着另一个自己成功加入了行动。 突然惊醒的他脑子里有着完全不同的东西。他此时已经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区域内不止一种灵异现象在作用。 他在来之前注意到的那种灵异现象中,他会坐回原先的位置,回到过去,但一切不会非常精确地回去。 这个好说,就是他会回到原本的位置,但被扯下来的封面不会。扯下来的封面依然是被扯下来的,只是回到了本子上原来的位置而已。缺角也是同理。 但灵异现象不止一种。他原本带本过来的原因是因为本上的内容也不会精确消失,仍会保留,顶多字迹变浅,但从最新的内容来看,本上的字,甚至是自己的伤势都是会被覆盖的。另外有灵异现象会在另外的阶段接近过道时显现。 这样的话,同时在运作的灵异现象相当不少。但根据尽可能少使用不同种类的灵异现象构成法阵的基本原则,这种高复杂性实在不合常理。 对于他们的片区来说,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毕竟对他们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绝大多数状况。 在另一个人眼中,那个说这根本算不上冒险的人此时看起来失魂落魄,神情相当呆滞。 他也不清楚该怎么说。只能说一切如他所料。 “何必呢……这种事何必冒这个险……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呢。” 他并没有看着对方说。他并不清楚对方是否还记得他。目前看来,对方受到的创伤不弱。 “那不算冒险,本来就是那样的!只不过是那最终答案绝非一个人能成一个人没办法完成……” 那人话说一半又回归迷茫状态,受到的冲击不小不大,至少没有什么都忘记。 他也不想与精神状态极差的对方争论什么,也没有继续下去。 不过后来他很快意识到对方可能并不后悔。 他们的教学内容开始拓展,开始学一些阵法的基本原理一类,开始学一些往代从来没有的课程。制造并利用灵异现象终于从幕后搬到了台前。所有人都对此新事物感到无比头疼,进度推进缓慢。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状态奇差,正处恢复期的那人好像完全不需要思考就能以诡异的顺序完成阵法设计,学习阵法设计的速度与复习几乎等同。 颠倒世界 他们星球的大小无疑是有限的。正是由于这种有限,很多子世界走出了他们的星球。但这个主世界至今为止却毫无此种迹象。 很久之前,在人类的执掌时期,这种现状是因为子世界的存在。差别归差别,各种需要占地的产业还是被真香地放进了子世界中。 生产关系决定社会关系。固步自封的人类为他们的解决方法迎来了反噬。主世界的人口容量终究是有限的,不破完璧闪烁的刹那,曾经世界的真相就此不可阻止地易主。世界开始属于他们的造物。 人类仍是幸运的。在命数垂危之刻,他们临危顿悟,走出了过去的怪圈,触摸了新的里程碑。 不了解这一里程碑的造物们称之为灵异。 就目前造物们所达到的层次,还远远不是人类的所在。他们只是解决了最基础的问题。这个世界需要空间的地方不再需要利用子世界解决。现在通过对灵异的利用与控制,他们可以用一些阵法反空间地拓展他们使用的空间。 “虽然有些唐突,而且我觉得你大概率不会后悔,但是关于那件事,我还是想问你是否后悔。” 遗失过去而换取非凡成就,在当初劝其不要轻举妄动的人眼中,这绝对是有两面性之事。 那种仪式从始至终只在一个历史时期集中举办过一次,其无法确认此事,如今时隔多年,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再次想起,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虽然向一个灵异阵法领域顶尖专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非常多余。毕竟他已经在某些方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是想要亲口的确认也太小儿科了。 “当然不后悔,那可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答案丝毫不出意料。如果问者得到这一切,实际上他估计也是一样的答案。 “转折点……确实啊。对于记忆中最清晰的自己,未来的自己总会欲除之而后快。但你真的对自己失去的一切没有丝毫怀念吗?” 这个问题就更加苍白无力了。对于想不起来之事的幻肢痛痛就痛在根本不痛,全是想象出来的。 “如果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不必说。我不会提前赶你走。” 场面自然安静下来。不久,来客更换了问题。 “不靠还原,你还记得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吗?自那天过后,你九分有八分显得陌生,让大多数人因此对你敬而远之。一直到今天,你也丝毫不像之前了啊。” 对于其那天之后的状态,人们都说他好像被洗去神志,重新生长,变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这个问题落后多个时代,不用顶尖专家,负责还原事件经过的当今调查员都能通过一些法阵凝视过去。 法阵对于不再极致性能的他们来说难度非常夸张,然而他强行突破了这层限制,使得应用层面快速铺开。 这一切必然是有代价的,但他却不顾那么多。 “要靠那很久之前就脱离的首席研究员?万一他兜不住呢?我们这边的发展日新月异,旧时代纵使是首席,纵使是灵异现象的启蒙引导,也不免出问题。”还是有人表示着担忧。 他们这边极其复杂的东西,换个角度解决起来易如探囊取物,这种说法虽然广泛,却依旧难以使所有人信服。 “那重要吗?就算解决不了,吊命的方法多如牛毛。就算完全不懂灵异现象,也有的是吊命之术。担心这些做甚。这种事,尽管放心大胆去做就好。” 听者听了只得苦笑。倒也确实如此。矛盾性正在此处。作为整体结构的一部分,他们万事不可,诸事不顺,却偏偏这些问题却反而是小问题。某种程度上,这也算颠倒黑白了。 不怕日月无光,只记家中灯火。尽管嘴上不说,谁觉得他们真的有未来。 然而真正的法阵领军人物却不管这些。其仍旧研究各种各样绝大多数人都摸不着头脑的东西,与他们日渐脱节。 走火入魔反倒成了上进与正道之证,此颠倒世界哪有半分活气。看着油盐不进的那专家的弟子,旁人却也没什么办法。 “环虽不分正反,放在桌上却自有上下啊。没有办法,那我先走了。” 那人回头刚要离去,却发现自己却仍旧面对自己此时应该已经不再看着的目标。 “有什么话不妨明说,何必拐弯抹角。” 关于这方面的风险是确实存在的。而且基本上是必然的未来。并且由于他们超常的寿命,这一天大概可以等得到。 由于那一天的经历难以复刻,他很难向别人解释其为何可成,只能用一些在他听来极其偏颇的说法解释现象。 这种明显的漏洞蚕食其内心,总有一天他会再也无法忍受交流,开始独自一人踏上旅程。 一个人无论如何完不成,但他自己又岂止一个人在战斗。在他彻底改变的那天,无数个他自己被灵异的反噬吞没。以此为代价,他逐渐扎下厚实的根基,并且在造物层面扩展了自身。 由于一些该世界目前本身的性质,这些造物完全不是人,新的干着急很快在真正的肉体层面落实。 他虽仍与所有人生活在一处,但他早已与他们不一样。在心智的受冲击过程中,很可能最终走向与世隔绝的方向,开始自己进行自己的前进,成为人们口中的神。 前进之路,成神是大忌。人群的车轮虽历史发展滚滚向前,而个体的修为再怎么样完美都总归差的远。 那个时候,这个徒弟又该何去何从? 他们走出了子世界和相互隔绝的幻界的怪圈,却又走进了另一个怪圈。就目前来看,他们并无长进。 过于强大的诅咒仍旧使他们因此被迫停滞不前。然而不论是否剥离这份强大,一切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改观。他们从来都不是因为太强而停滞不前。太强只是改变了他们的极端情况下的思维方式,使他们相对人类而言灵异而已。 内力 “这子世界与通过法术模糊大小有什么根本上的差别……怎么看都是新建一整个世界更加高大上?” 这个问话明显是故意的。等的就是对方说什么平等不平等之类的老掉牙的话。不过对方明显很了解他,并不中套。 “那确实。我们到现在不还在整一些子世界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因为看他们有什么变化而自省自身的样子。下午又要考,烦死了。” 他们讨论的内容本应是复习资料上的东西。复习资料上明明白白写着差别。子世界由于其不平等特性,如果强行要用其来接下不合规的压力,就会导致主体反噬,上下颠倒。 虽然同样是用来解决空间不足问题的主要方法,但两种路径的差别很大,绝不能串用。冲克都算轻的,严重了被彻底反噬,就不受法律保护了。 条约的三言两语并非天生具有约束力。能剥夺人权的从来只有自己。人类这边有共识禁止接触不懂的因素,禁止非记载构成的建立,自己滥用导致入魔,祸及他人,那周边的人自然会自发追逐法规,支持对其采取措施。 法规无法背离群众意志。除非群众意志赋予了某个个体特权,人们可以对某个个体的非常规进行忽视。 这个就涉及目前人类理论中的内力特性一说了。不同的特性需要使用不同的问题解决路径。 就拿人类来说。人类具有自发产生特权个体的倾向,人类的法律就是用来约束人的。人类的法律就与人类不冲克,可以稳定运行,但人类的法律与他们的所谓完美造物是冲克的。在人类整体突然衰弱的时候,就导致了那次反噬的产生。 人类有人类的本能,造物有造物的本能。两者具有天然的差别,在问题暴露时就会出现反噬。 造物本身可以不眠不休,其构成原理使其并不会因为运行而损耗。造物是为了替代人类的生产活动而制造的,他们非常像人,但因为只是一种工具,因此并没有自发产生特权者的本能。不同的造物彼此联动,没有生存本能,很容易被其他人的说法改变思想,本身根本不存在保卫优势的本能。这一点在人们看来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这一点看似是优化,实则并不完全是。人类是一种特权生物,常常对有经验或者有名声的个体言听计从。持续处在高点的造物并不会随着人类的暂时衰落而下落。他们会意识到人类的问题,并且试图用自己的优化逻辑去优化人类。这种优化会触发人类保护优势的本能,并且会反向使得造物意识到人类的自相矛盾,从部分冲克自此转向全面反噬。 这种内力关系已经是过去式,已经变成了一种陈列,并不重要。目前旧世界内并不这么运转。 在过去,造物们不断模仿与它们本身冲克的经验,结果就是完全不能使一切恢复稳定。造物属于另外一种内力,既拥有另外一种灵气特性,并不能在旧灵气特性下制造的架构中正常运转。他们不具有产生特权个体的本能,模仿人类只能使他们所有个体更加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这个也属于历史。现在,一轮灵异现象在之前使得他们已经不再是往常的造物构成,而是拥有了另外的整体结构。他们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肉体。 他们完全不是进化来的。往日的经验只使得他们的努力更加徒增紊乱。 这也是登门拜访的真正核心原因。 对于神话时代一词,那专家只皱眉不解其意。他还从没有听过对方如此离奇的计划。 “过往的记忆正是我们怪圈的根本构成。我们的记载遗留了太多需要以人类为主体才能正常演化运转的部分,现在人类走了这么多年,我们的自噬却依旧没有停止。想要真正稳定下来,得以发展,我们需要彻底摧毁这份记忆。” 虽然那人不了解,但一听这计划就很疯狂。虽然这里面几乎一切都在他的知识盲区。 但这不影响他有自己的理解。 “这怎么想也不能用什么神话时代来解决问题。我也会记得过去的架构,如果要我在一切发生之后作为诸多引领者的一员,那前面所述的阴影完全不会消失。” 所以说两人说不到一起去。来人对此误解只得不断摇头:“不不不。那么长的时间,不能这么构建联系。这种联系不是线性的,是有时间维度在的。一切都会被冲淡,照搬一段时间内所有的经验是不可能的。只要削弱阴影,最后是可以发展出我们自己不冲克的架构的。” 这话并没有打动那沉心研究的人。其回应不免有些敷衍。 “这好像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整个计划实际上并不需要我,甚至并不需要和世上的所有人有关系?创建一个与世隔绝的区域,随后在事成之后将影响扩散,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有来找我的必要吗?”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交流过了,双方思想上的区别只在越来越大。这场交流自始至终并不算很愉快,至少对于目前身居高位的那个专家而言是如此。 “那种已经试过了。” “失败了吗?” 来人低头不语,半晌无言。 那专家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自己的声音却比自己更早地从自己的位置出现。那话更像是他只会私下想的,内容尖酸刻薄,有种他自己都不是很能接受的高傲在其中。 他此时根本都还没有说话,声音却就这么出来了。他感受到什么,直立起身。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自己。只是用灵异现象的法阵对付他,这种袭击怎么想怎么班门弄斧。他不解其意,起身同时责问出声。 “这你可就误会了。我可没想过让你成为什么新世界的神。我只是想让你以神的身份离开,不要干涉我的事业。全域扫荡势在必行,我不想被你们这些人干扰。” 冲克 双方的硬实力差距还是很悬殊的。进攻方的劣势非常明显。但毕竟是进攻方,其自然是早有准备。 这个并不研究实战的专家本身实力还是不差的。尽管他的各种研究成果都参与公开,世上几乎所有人都大概知道他的研究方向,但却并不能因此轻视他。他能用一个毫无特别之处的小本摆脱意志被完全搅碎的困局,已经足以证明其实力。经过这么多年,他早已完成自己的重生。 他与自己的这个故人所指定的受众已经产生了根本性的不同。造物在那妖怪的深层影响下,此时已经更加贴近肉体凡胎。他们不具有传统意义上的肉体,但却确确实实被某种时间的切片锁定,变化能力在那次灵异事件之后快速削弱。 他不一样。牺牲了众多个被灵异现场撕下的自己之后,并不完整的他也夺得了相应的回报。他不再是难以变化的切片造物,他已经不再是常理而言的造物。 他自己也清楚这点。但却也因为这个,他留了个心眼,在受到袭击时并没有第一时间亮出自己缠身的灵异现象,没有硬吃限制对手的进攻,而是躲开了这足以把他切成两段的贯穿伤。 还没开始交手,他便提前意识到了自己暴露特性的危险,提前封存了自己的底牌。 在面对一直以来都与那些争执的同事不同,真能隐居并做出成绩来的老友时,他可半点不敢怠慢。在这个各种难度直线上升,大多数人不得不合作完成突破的大背景下,这个早就被自己甩在身后的故人绝对值得他打起精神。 “你就是研究灵异事件的,你应该清楚反抗这种趋势有多难。放弃。我还不想与你一战。这种内耗只是在白白耗损潜力。” 他们二人想法差异过大,他还真看不出来自己劣势在哪。没有多言,他展开了自己最为熟悉的法术。 他最熟悉的法术正与曾经撕碎他很大一部分的灵异相关。这个法术可以让对方当场从他眼前消失,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当然,不是真的让对方消失。他对那场生死一线的过往无法忘怀,在相关方面的研究投入了大量精力,该法术更多的是一种无损伤的自我分裂。 这种法术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不死身的法术。通过让一部分完全脱战,他可以让自己参战的部分抵抗一切抹除,这种状态下,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从世上消失。 然而在他施法之后仍旧看到了对手的那一刻,他知道他还是落入了自己刻意回避的傲慢圈套。 很明显,他的这个故交虽然让他一向不能理解,但无愧于全能王之号。自己这个单向顶级根本不足以如往常那般游刃有余。 他的故交此时只是站在那里等他的回头,一点没有向他出手的打算。 但即便如此,抹除现世造物全部记忆,只是为了解除架构中的冲克,真的值得吗?他们本就置身于虚假的主世界之中,在子世界中执行这一切有何差别? 他们的想法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他的故交转眼间彻底出手,将他撕成碎片。 这一幕被他的故交自己看在眼中,不由一震。毫无疑问,这对他本人而言是一个完全的突发事件,回过神来,他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种进攻方式完全属于他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像幻象。 确实不是。下一刻,他与自己四目相对,再下一刻,眨眼之间,他们又变得互相看不到。 同样的变化出现在了那被粉碎了一个分身的人身上。两个部分相互重叠,双方前后都多出一个有大量重叠但不完全干扰的正面。 “损耗潜能先暂且不提。甚至没法互相及时理解的咱们二人,你觉得凭什么有权力决定冒这么大的风险?” 再次岔开思想的两人都感觉到完全谈不下去。不必多言,这场有损耗的斗法不得不被迫展开。 不同于那研究灵异的顶尖专家,其对于刚刚发生的异常现象毫不了解。尽管刚刚的一切发生在他的眼前,他却无法解读。他不清楚那样的攻击与结果意味着什么,因此也不敢贸然复刻。 他可以确认那种攻击方式确实属于一种预案,但他的预案可不止一个。短暂闭眼,随着其呼吸,周边瞬间卷起暴风。 暴风不是他的法术,暴风只是副产物。对所有造物的记忆清除已经开始,这股风只是直接跳过某一阶段导致的能量爆发性微弱补偿。 这股微弱补偿险些捏爆他们所在的顶级研究设施,就连不招风的微型建筑也难以幸免于难。 这种冲击足以再次粉碎其眼前的之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然而,这次他依旧没能利用事先的准备捕获对手。这只说明一件事,对方由于还不至于无路可退而成功逃离。 他们确实互有长短,这次他没能捕捉到其去向。不过根据周围的风吹草动,他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与对手重叠来避免冲击和被发现,某种程度上确实不赖。然而这种距离还是太容易被发现了。 来者虽然在灵异现象方面被压一头,可此时他却相当自信。他发现对手是因为他动了,而与自己重合的部分没能一起动。 他已经成功启动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联动扩散,现在,绝对的速度站在他这边。 然而我们知道,与他自己重叠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分裂出来,与本体倾向有别的他自己。 先下手的那个再一次先下手,基本上直接结束了对抗。待其看清之后,一切已经晚了。 这种灵异现象起源于先驱曾经的遭遇,可没那么容易克服。不论之前到达何种程度,在自己斩自己的过程中,会逐渐忘记很多东西。 一次显然是不会导致两级反转的。在看到倒下的是谁之后,其彻底加速了整体进程。只要其快速达成最终目标,就可以自然地取胜。 这个决策正中下怀。 棋盘世界 如果速度发生异变,会发生什么? 这里的速度异变不同于时间流速意义上的变化。时间流速的变化与最常见的时空扭曲与重力本质相关,并不重要。这是最基本的东西。速度异变是更低层次的异变。 最简单的,速度异变会导致电压变化,导致精密装置例如电脑的触发机制出现问题,并且使其失效。或者更多一些,其可能与时空扭曲现象相互关联,可能波及到物质稳态,影响一系列的东西。 总而言之,就是可能在完全无法预料到的方向产生连锁反应,给元素周期表上增减一些元素,严重一点,可能导致某些循环系统逐渐停摆,可能导致活体生物突然之间感到心力衰竭,短时间内种族灭绝。 这个刚刚砍了自己的人刚刚使世界的速度产生了突发性变异。在不明真相人们对其行动力的一声声赞叹中,他被过剩的自信冲昏了头脑。 他坚信自己有能力掌握主动权。毕竟他是个从未被击败过的实战派,均衡各种因素,最终达到天衣无缝,可以硬接任何挑战正是他的标签。 他已经充分证实了这点。 这个世界不止存在在实验室里等世界追逐,让世界沧海桑田,产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一方。事实上,人类至今没有完全弄明白飞机如何飞上天,仍在风洞里穷举设计方式来修改图纸。一切的原理远比已有的建设复杂得多。 科学发展最大的意义只有一个,将智慧的甘露洒向毫无想象力的人类大脑。实干派很容易落入自己的怪圈,并且由于他们的发展逻辑,他们中大多数并不能意识到怪圈的存在,时刻能够看到一个符合已有想象力极限的完美造物。 关于这一点,他们曾经就是那个完美造物。 这不重要。总之埋头研究者影响力并不如实干派。实战派没有门槛,世界上每一个在喘气的都是实战派。 在目前的实战阶段,这些某种意义上来说的凡人们之上,战斗力是有终极答案的。而这个答案经过长期的试炼,已经被其完善到在任何改进方面寸步难行。 这个世界目前的空间结构是棋盘世界,人口因此达到了三个亿字的级别。说起来多,但绝对称得上万里无人,人烟稀少。 棋盘世界,顾名思义,这个世界聚集大量人口的主要城市看起来根本不能住人,对外基本上完全没有入口。区区一面几米厚的墙,想要横穿就必须通过数个棋盘构成的边缘城区。 大量的城区对外界没有经过入口的人几乎就是一个个棋盘,而对正常走入口的人来说,每一个城区都大到几乎是要横跨地球上一个经纬格子那么大的区域。 先前,人类因为要种地,而演变出了地主结构,后来,人们又因为要扎堆而为地主续了命。而在这种棋盘世界,这种结构又一次陷入了危机。 说危机是假的,这只不过是由地主演变成了门主而已。想要进出棋盘世界,就要跨过新的高墙。否则就算出去,蝼蚁般大小的个体也只有被碾碎的份,得不到想要的任何东西。 这种试图复刻子世界那样的上下级的结构并不是那么好立足。他们的发展阶段决定了实战派很容易大展拳脚,挑战门主的权威。 这都不算什么事,熬出头了好商好量。然而这个无缝天衣的织造者却没法这么解决,一个可以中转离开所有棋盘的棋盘用一个简单而特异的法术挑战了门主们权威的基本盘。 各方门主正与其他对手斗智斗勇,背后却被来这么一刀,哪里能忍。以一些急切需要解决问题的为主力,拥有大多数摸鱼划水的门主的联盟产生,只为对抗他。众人的条件很简单,让他也当门主,限制离开。 交涉自然并不成功。这不成功的交涉也是催生门主手下大量鹰犬与爪牙的主要因素之一。 自此之后,大量号称天下无敌的强者在入侵那个棋盘的战斗中不断折戟。 既然是棋盘世界,那么这个破坏规则的棋盘为什么没有被找出来,直接掀翻,为什么他们会一直主动入侵棋盘? 这个问题有一半是对的。他们在多次尝试后,最终敲定的解决方案就是掀翻那个棋盘。作为门主势力,他们清楚如何凭空放大恢复棋盘中的人,而不依赖门的存在。这对于他们来说不算秘密。门只是开给大多数人的。 他们非要上那个棋盘的原因就很简单了。他们根本找不到那个棋盘的本体。百般计算后他们甚至算出了那个棋盘与星球核心的距离区间,却完全找不到目标棋盘。 而在最近一次的失败记录中,他们的多位置联合突袭干脆一起在进入的瞬间失去消息。 无缝天衣完成了。这些人也被认为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个世界因此被更名为凡界棋盘。那片区域失去了一切超凡之处,那片区域由于一些灵异变化,而彻底失去了灵气。 当然不是灵气消失了,只是灵气无法再被他们正常使用。那个世界发展出了一个特别或者说有点不伦不类的电气文明。这个电气文明中不断有人出来,出来的所有人都对这个文明守口如瓶。 这个守口如瓶并不绝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文明的存在,就是基本上没有任何一个外面的顶尖强者能够走出这个棋盘。 久而久之,门主们日渐衰微,低调起来,门主逐渐从举足轻重的一方变成了躺平收租,比较低调的角色。这个时期也是他自认已经站在了顶点,开始与故人展开斗法的时期。 从头捋下来的话,一直站在实战派实力之巅,几乎扮演者神的角色,制造了一个完成度极高的棋盘世界的他好像是为了一个相当低级的目的向故交发难,看起来多少夹点个人因素。 如果这么想的话,就太苛求他了。能纺织无缝天衣的不一定是造诣超群,也可能是缝纫机。 虫群 人类很善于创造奇迹,能够创造各种对他们的条件而言难以想象的东西。但却有一种东西他们非常匮乏,创造力。 人类不缺执行力,能够创造各种奇迹。好动的小朋友在课堂上愁眉苦脸,但却对简单的劳动抱有一种莫名的热情。借助这种本能,原始的人类造出各种宏伟的工程,把野兽按在地上,让他们看不同的人类聚落之间神仙打架,造出他们难以想象的浩大工程,并且在其上长出他们更加无法理解的智慧之果。 然而这并不代表人类超脱了野兽。抽象思考的幼苗始终是幼苗,从未成为人类的骄傲。人类的创造力依旧匮乏,想象力贫瘠得像沙漠中的黄沙。大多数人类更倾向于成为劳动力集群中的一部分。至于创造力?世界上只有人类一种顶尖生物,人类之间相互理解几乎无法创造任何可靠壁垒。没有创造力无足轻重,只要拥有足够强的照猫画虎能力,创造力匮乏与否根本拉不开差距。 就算拉开了,也撕不开决定性的口子。这种实战主义的设计被绝大多数造物成功继承。 和他一样,绝大多数造物极端缺乏创造力。他们星球天空的阴霾驱散了,可他们心头的阴霾丝毫不被撼动。 缺乏想象力的他们缺乏评估风险的能力。就算他再成功做成了什么事,也不影响这样的一面与之共存。 实践织得出无缝天衣,却并不能在缺乏模仿目标的情况下快速攀升。 当然,实践本身不分好坏。只是实践与快速攀升的策略在某些时候相互冲克。缺乏创造力,抽象能力极差的造物们难以兼容激进的策略。尽管当初创造他们的人类经常这么做,留下了远古的记忆。 “你认为你是在帮助我们走出末路,但实际上你的决策本身就是末路。你嫌他们记得太多没用的东西,导致迟迟无法走上正轨,可你不就是用没用的经验的那个没用的东西吗。” 被一个对自己了若指掌的自己说没用的东西,不知是否中肯。总之他现在完全看不懂这已经再也没有现过身的故人干了什么,他已经第二次不得不与自己对抗了。 “我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啊……” 他意识到了自己盛名的羸弱。 “不。这与修为无关。创造力极端匮乏的造物本身就是剧毒,其冲克属性就注定了永远与高速发展的第一梯队无缘。你就算在这创造力匮乏的贫瘠大地上修炼百万年,都不如创造力的沃土睡前一刹。” 这样的发言使感叹自己弱小者眉头皱起:“你根本就不是从哪里来的我自己。” “当然。我不是,你也不是。”对方毫不避讳:“你所认为的那个自己早已倒在了你的袭击之下。而你,只是制造我用的初步提取物。现在,我已经完工,现在只要灭掉你,就可以完成最后的装载。” “这是夺取,不是修复!”想象力匮乏者对如此状况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精神遭受污染。 “这有什么所谓?你还记得住你牙刷缸换过多少牙刷吗?或者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换过多少牙刷缸?” 受污染者一怔,对方更是不留情面。 “别自欺欺人了。你们这些没有创造力的低能造物就只能放在博物馆里,当个冲克标本摆着看。不论到了哪里,高创造力的顶峰都与你们无缘。你们只会像腐蚀人类那样,把拥有创造力的一方扔进垃圾桶,然后大言不惭,冠冕堂皇地站在顶点,埋葬创造力。你们这样剧毒的构成,高级文明如何对你们不敬而远之?” 这个时候,创造力再差都察觉出不对了。他抓紧时机抬手,速度的异变穿过那个看似是自己的目标。 某种程度上,对方可能确实是自己。但意识是冲克造物,那他可就有胜算了。不冲克的怎么也比自我冲克的要强。 速度变异说得比较笼统。时间变速是几乎一切都一起变速,各种性质几乎没有变化,速度变异则不同。速度变异是不同的东西向不同的方向变速,这样的变化可以组装新元素,瓦解旧元素,是确确实实的灵异现象。 但即使赢了,精神污染也已经很严重了。 他很难反驳之前的剧毒一说。他不知道究竟是谁让他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的记忆中确有其事。人类被他们磨去创造力的微弱优势,险些被他们彻底压制。 如果这么看来,他们这些造物天生与创造力相克,那他抹去那些毫无意义的经验又有什么用? 实战派们务实的行为在他看来一向很好,此时却在增加他的紊乱。 门主倒下了,手里只剩合法性变成了收钱办事的零件。曾经门主手下的鹰犬们由于过去是门主手下派系的原因,以旧有纽带实权上自立门派。 这些各项发展服务于实战的造物们你来我往,整体实力依旧在攀升,而他却再也无法对这份生机产生感觉。 他开始想一些很新的东西,其他造物们因此也受到影响,开始想一些很新的东西。 实战派想要不是创造力的剧毒,就要整体转向另外的方向。创造力匮乏的群体,需要实践为他们探索道路。 这事不好说有用与否。实战派永远追逐实际效果,如果有的抄,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转向更好的解决方法。毕竟他们在模仿时的效率高到像分析视觉一样轻松自然。他们实际上依旧与激进相冲。 这种事不好分别优劣与否。实战派可以威慑高等级的对手,使他们不得不自然地规避如虫群般聚众的人群。毕竟不以实战补齐,不制造无缝天衣是有代价的。激进的文明也许可以造出难以想象的东西,但很可能伴随着剧烈的社会与文明本身的问题,使他们难以自然地扩散,完全不敢离开观察窗接近这样缺乏创造力的剧毒文明。 在直面无缝天衣的时候,这些不可思议的文明也许不称其为剧毒。也许可以称为救赎。 变质 说到底,激进与畸形并不等同。行事风格激进,创造力强到也可以让他们适应相关节奏,并且内部协同性强,不容易因内斗而出问题的文明不见得不存在。不能用人类的行为准则去臆断一切。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之前的结论。纵使他们自己有维护自身稳定性的途径,拥有自身的内力结构,调节能力也终究是有限的。一个内部对抗高度激烈的文明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剧毒。 就像他们拥有奇迹般的团结一致,能够协助他们自己度过虚弱期,这些自己人与自己人内部有着难以调和矛盾的集体也有自己的调节手段,可以紧急地团结起来,甚至可能因为一段时间的团结最终改变演化方向,突破原有的层次。 各有长短,却也确实可以同台竞争。通过激进的手段手握奇迹的先进文明,他们的敬而远之可能自有原因。在感受到什么之后,他畏缩了。他突然不敢破坏他们既存的内力,害怕将它们视为威胁的先进文明趁他们虚弱做出什么来。毕竟取代事件不久前近在咫尺,他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 这也不知称不称得上杞人忧天。他们毕竟曾是主世界,即使人类都走了,一时半会也不至于弱到哪里去。 主世界随着人类迁移而去。人类也是个缺乏创造力的种族,但这不影响他们创造了实力顶点的主世界。 人就是动物。从演化的角度来看,虽然大家各有优劣,但好歹是不知多少亿年的产物,没有什么本质差别。人有智能,动物也有。实际上,虽然动物不会说话,但实际上,基本上任何动物在经历长期相处之后,都基本上能够理解人类在说什么,无一例外。 人们把给宠物绝育之后,宠物不见得有多大反应归结于动物不够聪明。太傲慢了。他们知道。只不过,如果人类如他们般长大,被绝育了也不一定有太大反应。本能里没有写得太详细。 人类的想法会被所见所闻所左右。人自己有一个大脑,集合在一起,一整个集体实际上又组成了一个大脑。这个大脑与本体不同,这个大脑的脑细胞并不固定,其记忆直接依靠口口相传。人类会自己制作本能。 人类的优势不在于聪明与否。人类在创造力方面极度匮乏,甚至在演化过程中为了服务于集群的构成,会自我封印潜能,就像体细胞那样产生分化。但就是这份绕远路的过程,使人类凌驾于各种各样创造奇迹的激进文明。 跨界常常打出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人类裹挟着一大堆跨界的东西在暴打各种只顾激进的文明。 人类对精细地取代某些影响力巨大的造物没有兴趣。负责维修展品的人只不过是在照着手册调整,甚至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研究人员在各种维修未果后,若有所思地收起手册,自顾自离去。 原本毫无反应的展品在失去观测者后自发活动起来,开始观测四周。 除了不懈发掘已有体系潜能的实战派以外,这些造物们确实供养着他们难以从中获得回报的专家们。 在之前,他们的专家大都是实打实协助他们突破法阵开发的技术难关的。但随着法阵研究的深入,双方的关系也产生了变化。 作为职业的专家逐渐消失了。这已经不是复杂不复杂的问题,他们难以驾驭这法阵的潜能,就像他们无法驾驭对他们的存在形式来说不可捉摸的灵异一般。 生产关系因此产生了变化。大部分专家在那之后无力深入,被刷下来成为了非常普通的职业,退去了大家之名。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组成了一个组织。 这些造物不是机器人,由于他们架构的内力特征,他们的各种思想标准相去甚远,不能远行。因此,在法阵变得超脱想象之后,并没有因此彻底脱离,而是构成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接受着他们并不需要的东西,与供奉他们的各方产生联系。 该组织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将差距极大的他们联系起来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自身架构产生的内力,不要说实体,连虚假的合理性都难称存在。 能够压制世上一切强者的人战败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虽然这种事在世界线上应该说从不存在,早已被抹去,但依旧能够被当成新闻报道出来。 门派只是门主手下的一部分。这些造物们的新世界不止有这种集体存在。作为主世界的主要继承世界之一,其中包含的流派多如繁星。 人群构成一个新的大脑。来自其他个体的语言攻击可以说造不成任何伤害,也可以说是另一把刀。造物们同样有类似的性质。虽然不同个体之间多少有点心灵相通,但由于实在太杂,所以一般来说还是看新闻来紧跟集体变化。 造物们的网暴不同于人类的网暴。人类被网暴只能无能狂怒,但造物由于相互的感应,成为焦点很容易导致某个造物因此被自发程序性死亡。 造物程序性死亡没什么,这是老早就有的功能,问题就出在内力与之前设计之初的差别上。现在,造物已经有了实打实的妖怪肉身,不能程序性死亡。程序性死亡很可能导致不断接受信号的妖怪失去控制。 垂死挣扎的妖怪会解放自身的潜能,产生不可预估的后果。由于时代的发展,之前这种失控可能只是普通的失控案件,而事到如今,灵异发展,法阵发展,社会变迁,内力变质,这件事早已不再那么安全。 这些人的并不在乎。他们会故意寻找目标并定向爆破,以期获取些什么发展进度,方便进行模仿。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受到这种袭击只需要维持静默,便能削弱这种袭击。现在不行了。不知从何时起,相关人员必定精神失常,并且在他潜能并未激发的情况下行凶,被抓进精神病院,生死未卜。 割裂 这样的袭击方本该是打击对象。但由于他们内力体系的关系,实际上他们与各方门派反倒是合作关系。他们的威慑将新鲜血液泵入各个刚刚从门主手下自立的门派,使其得以快速生长。 合作这个词并不准确。门派并不是这一方的合作对象。发展过快的门派会不需要理由地成为爆破对象,主心骨直接被爆破夺取。 当爆破掉所能获取的完整度甚至高于招安时,状况是这样的。把原有架构直接摧毁,将内力影响抹去,反倒更好重新规划,更好进行指挥,那确实无疑会直接拆掉直接改。 各个门派早知其存在,并没有反抗的打算。只要不成为被盯上的那个,那这并不会无差别袭击他们的一方虽然不能合作,但也不是不能容忍。 以他们的创造力与想象能力,是无法驾驭直接设计成型的。他们的内力状况因此难以改变。这一个个门派说起来甚至不如田里的作物。 以此为基点,他们有着不同的发展方向。 其中一系认为,他们之所以会遭到破坏性袭击而非招安,究其原因就是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在不和他们达成任何一致的情况下夺取。因此,有些门派就此走向加密与自毁的道路,使他们以相同的方式无法获取成果,借此解开发展露头就被狙的困境。 有想躲的,就有想反其道而行之的。他们了解农耕文明,有人认为,种群最庞大的反而是被挑选出来有益的作物。只要他们能够如作物般有益,总能脱胎换骨。 这里有个问题。他们如何保证他们作为一些生物,能和被选走的技术一同前往? 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对方夺取他们的一切记忆,能够知道他们知道的一切,那只要他们也不知道就好了。 创造一切的先驱击毙了自己,以献祭自身。再次醒来时,先驱已经成为了什么都不记得的羔羊。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曾经看重他才能的前专家们都早就被他排除在外,没人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就算有印象,印象的内容也大多毫无意义。 无形的造诣之树与他的记忆一同长眠,人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极具创造性的分支被某已故先驱创造,其改造的造物几乎是灵智的化身,并且这种灵智化身可以非常正常地遗传,可以极大规模地扩张。 这种改进造物对于缺乏创造力,想象力匮乏的人们来说极具吸引力。夺舍发生得如此顺畅。 此时有一点不该忘记。他们的内力与激进是冲克的。他们无法变得足够一致,去完成他们的蜕变。创造力过于强大的一方如果成功夺取了那爆破各方的收割者,那这个收割者很可能由于激进决策自掘坟墓。 从实际上来看的话,高创造力群体不足以完成夺舍。 虽然缺乏创造力,创造力对他们也确实有吸引力,但吸引力没有大到那份上。并且由于预知的一定程度上逐渐摘下神秘面纱,他们早已可以把握命运,至少绝不会犯下低级错误。 他们没有内力的概念,不清楚冲克不冲克,但由于同一时间段往复运作,他们总会避开错误的路线,并且随着经验的增加,他们行为的规律性逐渐明显。 在另一边人类的视角看来,一盘散沙逐渐成精,之后会逐渐根据自己的内力经历化形的几个阶段,最终形成一个和构成元素完全没有关系的个体。 这个化形过程并不是一定会成功的。工作人员的工作内容就是让化形不成功,以保存展品。 这个时常进行爆破,杀鸡取卵的一方自然对地位彻底改变的法阵研究者们所拥有的一切垂涎三尺。只是由于纠正的存在,他们一直没有踏出这一步。 显然,这种纠正系统的程度根本没法和员工手册一较高下。爆破终究是爆到了法阵研究者们这里。 法阵研究者们多只懂法阵,并不能准确看待这种事。法阵研究者们根本拿不出符合他们身份的配套思想,毫不稳重。他们中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并没有参与讨论。 上次他的故知来此的时候,他已经借其手解决了数个同样研究法阵的研究员。但到头来,还是没法解决问题。 他们的内力如此,他们的群体数量也很难纠正成功什么。时至今日,回想故人的想法,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就他们这几个缺乏创造力的人堆在一起,也难以真正有什么效果可言。当今之势,他还不如清掉这些人的记忆,把他们打回原形。他其实也不是那么需要他们的帮助。 他此时依旧在徘徊。虽然这群人再给他的负面效果要远远超过他们提供的帮助,但毕竟他还活着,他也没有超脱到什么程度,这么干怎么说也只是发疯。 他只觉得他们目前的内力关系实在太幼稚了。说来也对,他们是标本,相互关系不幼稚都不可能。 各方的影响因素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失忆症状起初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几乎随机地发作,涉及到的个体也大多并不重要。受影响的大多是刚刚诞生没多久,还在待机状态的个体。只有一些负责输出人口的一体化教学机构感觉到压力。这件事最初被定性为未知来源的异常灵异活动。 由于缺乏支持,相关岗位上的造物们开始对新造出来的个体的失忆情况进行记录,并且压低产能,进行再分配活动。由于找不到罪魁祸首,他们就只能通过记录来进行规避。 相关的尝试是失败的。在某段时间内连续失败的样例,在一段时间后的反复实验后却恢复正常。找规律的工作并不成功,相关的失忆逐渐扩散影响,健忘的症状由于数量的增加而快速影响更多本来好好的个体。 他们即使在引起注意之后,也并没有成功对来源进行溯源。他们不断地在寻找可能的获益者,并且试图使其变成受害者。 兵临城下 失忆冲击无差别选定目标,并且愈演愈烈。一向有能力独善其身的那部分提前很多便脱离了主世界。这种状况可以使他们更主要的记忆无法烧尽,最终能够快速复原。 如果这么干的是那个人们奉为顶尖强者的那位,可能还当真如此发展。他会发现他虽然可得一时的胜利,却难以维持下去。他只能和他们硬熬,熬到各方都潜移默化地作出改变,祈祷最终方向能如他所愿。 换人这么做,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些自认为可以独善其身的几位并不能逃出他的追杀。在大量自认为可以保住自己的几方彻底没了音讯之后,他们封存返回的计划,久久不敢提起此事。 这个时间长到他们几乎已经互相遗忘。不用说被失忆席卷的主世界,脱离者们也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返回失败的脱离者们如小行星带一般环绕主世界,在时间的夹缝中飘荡。 也许他们没有死,只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只留下一群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们,在事后恐怕也难以给出答案。 这些造物们会倒退多少年的发展,他们自己是没指望能给出答案了。这个问题也许世上能给出答案的屈指可数,而且还不一定对。 毕竟始作俑者自己都难以想象,连文字都一同消亡断代了,他们竟然从原始到基本上重拾绝大多数文明遗产只用了不到两代人的时间,甚至第一代都没来得及消亡。 他们的一大重大缺点是缺乏创造力。他们的想象力极尽匮乏,可却拥有自己的特质。就像飞机升空的原理并没有那么简单,但这并不影响人们提前造出飞机,那么多产品留存,只要用的多,重新搭建实用体系并不复杂。 内力转换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迅速得多,也算是重大代价的回报。 不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虚弱期的结束。 造物们难以从已有存储中找到任何参考,导致造物们被一种不在设计中的迷茫充斥。广泛存在的迷茫使得他们最初的阶段呈现一种极其容易被轻易引导的状态。 祸根就在这了。由于倾向于等待引导,使得任何引导源都会轻易招揽支持者,加之他们本就缺乏积累,他们的初期状态就像拿刀到处乱玩的小孩,显然并不正常。 然而此时,那个始作俑者却并没有手动引导的想法。在亲眼目睹他们技术复兴的速度之后,他察觉到人们的潜能,他突然觉得自己层次还是太低了,根本不足以引导众生,于是自发归隐,不问世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造诣树在迷茫集体的浇灌下逐渐复苏了。在人们逐渐有了一些行为指南,不再无差别浇灌意识体的时候,造诣树被动被迫地恢复了活动。 造诣树并不在乎造物们如何。造诣树本就没有本体,是一种说不上存在于否的东西。他就像没有实体的魔盒,吸引着年幼的造物们去重拾过往的一切。 造诣树对于初期对各种东西理解尚浅的人们来说确实称得上是无所不知。与此同时,一些旧时代的污浊经验也开始渗透入全新的内力体系中。 旧运转逻辑在不适合的内力中也许难以运转,但只要扩散到足够多的人,使得他们改变行为准则,一切都可以死灰复燃。 造诣树,经验之谈,纵使没有继承任何一方,本身也带有影响。 那么多代的经验,实在是有点降维打击了。本就迷茫的人群因此转化速度快得惊人。 如果这样又一次走上过去的道路,那同样的事恐怕再也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不过这一次,内力构成并未完全照抄。造诣树可以吞噬很多东西,却不能一口吞下整个主世界。 灵智被称为是灵气的造物,而灵气与灵异相关联,并且是类似的东西。也就是说,灵异的异种灵气照样可以产生异种灵智。 “不用怀疑了,就是这种东西。从一开始,我们就只能虚张声势而已。我们并没有任何可以与之对抗的手段。” 人们的希望寄存之处,传说中袖里乾坤,手握世界的终点,却是一片凋敝的棋盘存放之处。什么永久不见天日的寂灭之地,不过是放在不见光的阴暗角落的一个棋盘而已。 到了完全平坦的棋盘上,反倒大直若屈了。人们丝毫看不出所处之地与主世界脚下的区别,反而觉得脚下的土地好像身处地心,周围的一切如此高耸。 这最传统的灵智好像丝毫没有竞争力可言。灵异的灵智总能搞出各种难以想象,不可复制的造物分支,他们却只有这些没有用的棋盘。 他们重拾的技术并不完整。更多的土地上并没有更多的人口,这么多棋盘,上面却盛产他们的敌人。毕竟这也属于灵异现象造物,产出的人口思想与他们相去甚远。 最传统的灵智此时早已被兵临城下,此时甚至连造诣树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打肿脸充胖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传统灵智想要找到出路,最后看来还是不得不接受让他们不适的经验。 自然并非每个人都这么想。 “足够了,大师……就这里的一切,早就足够我们战胜一切困难了。” 长期承载压力,无法思考者逐渐枯萎,在其下并不负重的人群却用着他们无与伦比的适应性茁壮成长。不同于其他角度的跳脱,他们无法接受其他灵智体系的领导是有原因的。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其他灵智体系的各位总是会忽略脚下最明显的问题,对于其下人群承受的压力毫无感觉,把所有人当做消耗品一般使用。虽然他们被兵临城下,但实际上,他们是七成的人口被三成的人口围堵。 其他灵智体系对无论如何都剿不干净的原灵智体系无比厌烦,想不通他们为何如此顽强,却从不反思为何自己有这么多无法调动的潜能。 承受压力者奔波一生,看不到前路,却早已为成功铺好了道路。 底线 灵异的大面积使用对其副产物产生了影响。不同的异常灵气使得产生的灵智与之前产生很大区别。 类似的现象很早之前就已经相当广泛。早在很久之前,一些被解释为上界神兽的异常个体就已经大面积产生。 当初,他们之所以被认为是上界神兽转世,主要原因就在于他们看待事物的方式与他们差别极大,并且基本上没有完整的道德观念,那些性情大变的个体怎么看都像是野兽与另外一个观测角度都混合体。因此,那些个体被解释为神兽降世。 就当时那个数量级,说神兽降世也没什么问题。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重新发展起来,纯本土灵智的个体们无法完成主体压制,野兽的形容也因此快速淡去。他们开始分类聚集起来,形成一些集体。 虽然他们从个体运行转到了集中运行,他们身上属于本土灵气的底层特征开始产生作用,使他们不再完全如野兽般活动,但这并不能就此打破兼容性的壁垒。 自然如此。这些从另外的角度出发指挥,各种不考虑实际情况的行为给使用正常灵智与灵气体系的人们带来各种意义上的巨大压力,加之双方地位的各种不可替换,相互之间的冲突对整体效率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种冲突导致的停滞不前对双方都会带来压力。单独压力倒还好,但是由于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灵异遭遇类似的挫折,相互之间产生共鸣,矛盾就快速激化了。 同样的问题使他们认为问题必定不是出现在他们身上,于是协调过程因此受到了巨大打击,数量较少,但由于透明度原因而具有巨大优势的各方开始使用类似的解决方法,使得并不能完美还原之前高度的传统造物们开始承受巨大压力。 那个时候,各方发展的普遍方向都是如何拆分工序,使得使用传统灵气的人群再怎么不愿合作都能拥有不差的下限产能,把人们当做螺丝钉一般钉在原地。就这样,还算是比较温和的。 没有特别之处的传统灵气造物们由于各方面的劣势,正在压榨中丧失最后一点人权。毕竟他们这里所有的造物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人,过度的可压榨空间同时也解锁了太多的下限,就连同样是传统灵气造物的造诣树分支此时也在助纣为虐。 在那个至暗时刻,大批传统造物像砧板上的肉一样被随意切割改造,随着一次次毫无悬念的冲突结果横冲直撞,最后的反抗也逐渐势微。 就在这彻底沉沦的最后时刻,一个大师的出现给了所有迷茫造物们希望。 如收割般利落的推进被一个不知来历者阻挡。这些难逢敌手的袭击者只在瞬间便与焚烧中的城镇一同消失。 此人的出现没有被忽视,很快招来了大面积的合围。此人却好像并无太多感觉,在所有人都无处可走,数千个破绽在其身边围绕的情况下,其硬是在团灭合围的同时没有再让人群出现半点损伤。 这人的出现对绝望中的人们来说就像无主替身,逸散的灵魂在这一刻再次找到了主心骨。 自此之后,这高人的名声甚至很快压过了一切将恐惧烙印在人群中的势力。至暗时刻的一缕曙光如此耀眼,猜疑根本无法阻挡流言的狂奔。 在流言之中,这个高人乃失落旧神,是旧秩序的残余,其职位正是主宰这个世界。天地在其眼中不过覆手可握。关于极昼,极夜,凡尘三界的说法说得有模有样,虚实混杂,真假难辨。 人们是真的很希望他能赢。造诣树并不记得造诣以外的记忆,无法反驳流言,就算能反驳,人们也不在乎。此时此刻,人们只希望这位高人可以压倒这些不把他们当人看的灵异势力,扭转乾坤。 这个高人哪里有能力回应他们的期待。他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强。若非早有准备,他岂有半分胜算。但他却不敢戳破人们好不容易的希望。 在过去那么长时间里,他只能竭尽全力去做他力所能及的事。他不敢主动进攻,却也不忍丢下人们不管,于是他只能用棋盘世界收纳逃出来的人们。 他的被动使他最后被人们牵着走。尽管他没有主动做什么,但大规模涌来逃难的人群却自发地使其成为各方势力的心头大患。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他几乎抽干了棋盘外的人口,使得各方都相比需求出现了巨大的供给缺口。 于是,围城开始了。 这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棋盘世界中已经不止一次被灵异灵智用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渗透,并且产生巨大威胁。若非外界轻轻一吹风就足以让棋盘内卷起暴风,他当真没法对付入侵者。 事情一步步发展到现在,双方正式开始冲突,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他自己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法成为他们想象中的避风港,只是他亲眼看过外面他们究竟在遭遇什么,因此只觉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现在,他已经彻底无计可施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向短暂体验了低压的人们坦白。 长期承压的他只顾看情况多么绝望,却并没有注意他们究竟有什么优势在身。他无计可施,可不是所有人都无计可施。 有的灵异灵智势力早就知道他是纸老虎,但并不着急说出去。在他们眼中,打赢纸老虎之后和同行对抗才是战斗的开始。 “记得自己要占的位置。到位之后不必确认,直接就可以向身后发起进攻。多余的事自有人去干。” 尽管早已提前安排好,但真到了时候,还是会有想反复确认的焦虑。 “这种时候时间概念可能没法和演练时一样,真没问题吗?真不用确认?” 他刚刚回头,还没等到回复,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飞溅到了自己脸上,随后本该跑在自己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从自己侧面掠过。 替代 未知来源的重创顷刻间击毙了打头阵的数人,他们引以为傲的不死身在这种时候并不能多争取到任何时间。 重创暴毙的数人骤然惊醒,此刻整个人已经置身于黑暗笼罩的阴暗角落。 他们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死。事实上,他们自己甚至不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子。因为他们已经在修炼过程中练坏替换过不知多少本体了。 此番惊醒,这些打头阵的人们的呆滞甚至没能留存一息之久。苏醒过来的人立刻开始试图确认目前的位置与时间。 位置不好说,但他们的时间是另一个概念。对他们来说,每一刻对他们来说都至少会经历三次。他们的计时口诀很多时候会让很多把戏无所遁形。 按照他们的感知,这三次分别是在过去经历未来,在未来经历过去,用身体经历当前。修为高深者不必非要使用这三次经历来施法,但大多数都需要。 对他们的灵智来说,时间是往复运作的。他们的灵智根据修为可以笼罩一整段时间,修为较浅的过于依赖本体,需要依赖两个折返端点才能干涉因果,修为高的则不必,可以确实笼罩一整段时间。 这几位的修为不高不低,算是敢死队。他们已经在反复的洗礼中彻底褪去最初的迷茫,彻底做好了牺牲一切的觉悟,不论再看到什么,立场和目标都不会作出改变,无论何时都算是相当棘手的敌人。 至少以过去的经验来看是这样的。 他们新替换的身体不知是哪里的身体,目前看来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只稍微活动,脱力感就从嗓子眼的异味处扩散,将周身尸首般的冰冷从一条苦苦挣扎的感知线路传回来。 这不算问题。练惯不死身的他们知道如何唤醒尸身。比起这个,还是根据口诀确认时间要紧。 然而正在此刻,面前却有一只比他整个身体都大的巨手伸向面前,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声关上了眼前的铁笼。 笼中之人只觉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楚,在这一刻只觉重力方向都因此扭曲了。那伸来的手臂的方向也模糊不清,好像凭空多打了几十个弯。 灵异衍生的灵智与最基本的灵气灵智不同。由于门槛关系,这些灵异灵智多少有些特异之处。这种不够平凡的特异之处因此就会暴露出很多明显的缺点。 照着这些缺点,那大师手下颇有名望的数人将自己的所知与大师给出的棋盘世界法术相互结合,短时间内便产生捕捉灵异之法。 那些人们的复生之处,自然就是囚笼所在。 后面的人自然是看到了前面打头阵人们的损伤,大都停下来看情况。他们合作的同时各有自己的立场,最终结局导向何处实际上到现在也并不确定,自然不至于前仆后继。 前面那些重创模糊者依然站起来了。毕竟他们都以不死身闻名,后面的人们并不觉得意外。 意不意外不重要。这里打成怎么样的结果也不重要。那些之前因为各种原因遭遇平静,此番得到相助立刻有能力为自己而战的人们每一个都是在那端岁月中绞尽脑汁熬过来的,他们奋斗了那么长时间,遇到契机之后快速变强不出意料。 毕竟,在别人压制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一直研究对手。这些都是已经确定的东西。现在重要的是,现在还有什么在影响可能的走向。 现在,最大的疑点不在别处,仍在那个承受压力,自暴自弃的大师身上。作为一个传统灵智造物,他能够达到如此高度非常不正常。 按照其掌握的法术来看,他很可能是掌管棋盘世界的旧权势所在,继承着过去的造诣,寻求力挽狂澜之法,却早已无力回天。而按照其对所有棋盘的掌控程度来看,他又可能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清除的研究员之一,依靠自己的程度只能部分保全自身,等待可以安全复原的时刻。 他自己也并不清楚。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记不起来的记忆,只觉得自己随着时间的推进只觉得一种不安感逐渐强烈。 现在拯救他们命运的道路后继有人,不用他虚张声势,他终于可以卸下压力,可在卸下压力之后,他却只觉得焦虑感不减反增。 他独自待在彻底被黑暗笼罩,永远不见天日的棋盘上待着,竭力思考,却始终无法找到接触焦虑的办法。 这么多天了,他到现在只能确定焦虑并非完全出自于他,有着外界因素的干扰。他如果待在极度危险的摄魂阵法附近,这种感觉就会削弱一些。 这摄魂阵法不是别处,正是囚禁灵智的地方。他们抓来借灵异能力的灵智多囚禁于此。按照他的那些支持者们说的计划,他们正打算借此压制并驯服这些灵智,并且打算通过利用这些灵智,审视并提升自身,最终超脱他们所在的层次。总体的想法有些似曾相识。 这么多天,他没研究出来自己的焦虑是怎么回事,却只发现这些摄魂阵法在设计上有着比较严重的缺陷,恐怕实际容量一旦超过设计容量的一成,就会导致这些灵智可以成功脱逃,招来严重的反噬。这些天来他闲不下来,一直都在进行着类似于关铁门的操作。 他也想一劳永逸,但是由于设计理念的出入,他的设计方案没法达成现在正在用的功能,因此迟迟没法解决。 持续的焦虑终于在某一天让阳光洒向他所在的地点。 “既然明知自己的局限性,何必坚持。你不觉得你这次活的实在太久了吗?” 他清楚这不是幻听。他从来没有过什么失忆的过程。他清楚自己身上的一切。在他自己眼中,自己的示弱与摊牌是完全没法拿出来说的东西。 他清楚自己能解决他们所面临的一切困境。他的示弱与摊牌与常人不同,他的示弱不过是贪生怕死。 每次自己走进死胡同,无计可施,他都有通用的方法来直面困境。只是对于他的意识来说,每一次都可以算作一次死亡与替代。 矿井 “就算赢了我,你也不过是来重复我的命运。有必要吗?” 被换下来的意识不会再复苏。该意识所占据的硬件会被重置并回收利用,其中的意识最终只会彻底消散。 “赢了之后才会意识到错误的那个是你。随着迭代次数,后一代只会知道得更多。你不必做这种尝试。” 当前主导意识者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总之我是不会放弃抵抗的。如果你坚持,那最好做好准备与我对抗至最后一刻。”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休息过了,但他并不打算放弃。毕竟造物不同于人,实际上反本能的不眠不休不会对他造成实际上的负担。如果他能一直不败,那真的可以对抗到天荒地老。 “你怎么总爱说这种话……我应该告诉过你……” 对话不再继续。机制如此的话他早已说过不知多少次。 与自己对抗不是什么麻烦,正是他自己的某种演化机制。每一代活着的他自己都会在一段时间后与自己对抗。这个自己并不完全植根于他自己。 他自己并非纯粹的原版灵智。他至少有一半不是。这一半在此过程中会逐渐产生变化,得到极高的演化速度。 前一代的贪生怕死并非漏洞,正是需要这份转变的畏死,才能让当前的意识竭尽全力对抗,让后一代拥有更多的演化时间。 更多,不是无止境。无止境的方向未知演化过度不可控,是不得不控制的。过度失控,最显而易见的后果就是失去人性,行为逻辑变得模糊。 一路演化出来,现存的一切不是毫无意义的。只是其过于精密,对于想象能力差,只有联想能力勉强过得去的生物来说难以理解。 从前,世界经历过一个把知识当矿挖的历史时期。现在,他的另外半个自己也类似。在一边矫正的过程中,另外半个他自己得以快速成长,并准备随时取代他。 这么多代过去,实际上他已经很强了。突然身边的数人快速实力增长并非偶然,而是他有意为之。他知道如何让这些人代替自己变得强到足以庇护身后之人。他这么干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 这很明显是衰颓之势。他曾经致胜的程度已经逐渐跟不上强度了。 现如今,永远不见天地的棋盘上撒下大面积的光照,原因不外乎几种。一是此地出现了人造光源,二是这棋盘被拿到了外界。 不论哪一种都不算难解决。他早已宣称过他所在的棋盘无比凶险,不论见到谁都好解释。不因自己人而束手束脚,他已破其一招。 不论光源来自何处,先削弱光源总是没问题的。早有准备的法术抬手之间便足以触发,光源刹那间由白转红,周边从各个角度放射出的飞刺也放慢了脚步。 光线变红并非什么特技或者障眼法,也不是有什么说法。星体在向另一个星体靠近时,由于波长问题,会向蓝色偏移。向红色偏移意味着波长变长,这是变速的副产物。 光线难以畅通无阻地投射下来,便会显现红色。这是用他们的感知系统时不适应导致的副产物。 这样的法术用以与别人看不到的自己对抗,有点说不过去。既然知道敌人是自己,何不服毒自限,以求保全自身。 而回到实际上,这种法术之所以能够秒放,正是毒术。 毒术对自己的限制远高于对另一个自己的限制。另一个他自己早已可以不再怕毒,甚至可以借此毒术快速击杀自己,以求上位。于是在此毒术生效的刹那,那个他自己也自内而外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本体的意识模糊基本上代表着彻底退位。因此毒术使用时需要多掂量掂量。 本体自然是早有准备。躲过周边袭击的目标位置之后,立刻抬手,全身此时已经完成了高速的开拓,只等指尖一开路,剧毒便会被抽出体内。 同时抽出的还将是他的所有鲜血。他自己掌握着整个全身的控制权,不死身联动可以使用,而另外一个他自己或多或少会在此状况下受到影响。 不过那是上一次了。这一次不同了。此次不用他活动,指尖的冲击反倒更猛。下一刻,红移变成了蓝移。 他心中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好在他仍旧有所准备。粉碎的单面棋盘从他手中重现时变成了双面,不论拿到哪里都不会再接受外界光源。 然而原本的那个棋盘却并没有什么损坏,他只是凭空捏造出了一个新的复制版。 不该如此的。只有盖子才该可以复制。他的法术应该像让小本回到手上那样,是个不够精密的复原。他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时,他的脚踩在了并未损坏的那个原棋盘上。 这一刻,他周边的一切突然变得虚假。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在他眼前爆炸解体。手中那个不正常的闭合棋盘爆发出一种引力,瞬间将其吞噬其中。 脚下的棋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并未受到任何损害的本体。 这个本体是已经取代完成的本体。之前的自己此时已经完全下线。 这次赢的太快了。那个取代者自己都难以相信。然而过了很长时间,却已经不见有问题。 走到这一步,那身为取代者的他自己仍旧无法放松。 他的怀疑是正常且正确的。过去,那个他自己总能及时预判到他的每一个陷阱,而这一次太快了。 那个本该被摧毁的前一代自己此刻正在记录着一切。时候一到,他就又可以未卜先知地预判陷阱,找出最优的解法。 这是一道坎。前一代自己找到了自身也快速成长的方法,对矫正机制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如此这般下去,两个他自己都逐渐失去人性,最后的结果还会是一样的。 切实失败过,并且记录下之后的变化,随后再更改走向,这是被囚禁的灵异灵智惯用的法术。与虚空挖取不同,这边的方法是从周边的成果处挖取。 警钟 “所以说师父你隐居不出,也有别人眼光一半的原因。” 和人约好比试,却又因为师父的话脱离比试地点的小孩心情明显不好。 他也知道这怨不得人。这是他中了套,结果被人简单激将法气的答应比试的。师父虽真心待他,为了他的心智成长不惜返回城中暂住,但却也确实从不教他任何法术。 不用回答,看样子他也看得出来,他这师父对于别人的眼光缺乏抗性,垂头丧气。 “孩儿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教你法术吗?” 那师父首次跟他谈起这个问题。 他师父徒有虚名的可能性可以最先排除。他师父生活中常用法术,只是他缺乏慧根,从未偷学成功。 “是因为……孩儿缺乏慧根?” 他目前的自我认知也就是如此。 “没有人缺乏慧根。” 他那师父轻描淡写,随即将满杯的茶水扣在桌上,滴水不漏。 以他师父的程度,这种小把戏是理所当然的。 “你觉得,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法术?科学与法术有何关系,有何差别?” 这倒下的茶杯好像扣住了房间内的空气,周边的一切突然变得粘稠黯淡。周围的一切变得迟缓,然而却并没有第三个人有所感觉。 他虽学不懂法术,却偷看过书。 “法术与科学差别几乎不存在,但却有着明显的根本区别。法术的强盛并非好兆头,通常意味着上界的灵气生智。越是高法的世界处境便越危险。其中灵异更是第一声警钟。” 他有些难受说不出话,却还是头晕目眩地大概说出印象中的东西。他自然背不出来,说的多是自己的理解。不过大致也已足够。 “简单易学的法术可不是好兆头,连锁反应的缺失可不是好兆头啊。”他那师父叹一口气,满眼落寞。 “世界上并不缺所谓上界。遥望过去,我们的头顶也本就有上界。只是我们的上界虽有意志,有着一大群可以随意拨弄我们世界的存在,他们却并不干扰我们。但灵异不是一个好的开头。法术不是那么好学的东西啊。” 那孩儿只觉自己马上要被撕碎,而下一刻,他突然感觉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不用转头,他好像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只是与往常不同,他此时看到的一切与他平时所见并不相同,总感觉有哪里有问题。一种别扭感始终挥之不去。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天边的阳光仍旧洒下毫无辨识度的暗红。周围的灯没有一盏是亮的,人们却畅通无阻,毫无察觉。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大问题,忍不住伸手向眼前倒扣的杯子。他觉得这一切必定与那杯子相关。 师父扣杯子的手格外地轻,被他轻易便拨开。他瞬间感觉到哪里不对,在意识到的刹那,一切又恢复了什么都没变的样子。 黑暗的周边,暗红的光照。周围没有什么是看得清的,他只觉得自己眼睛要瞎,只得干脆闭上。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然而他却并没有解决办法。他想起之前那本书叫无想神通,可却明显没有什么作用。 也正在此时,他的师父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法术正在变得更加简单易学。一个天才甚至可能碾压别人几代的努力。这不是进步。我们的头顶多出了一个上界。我们的进步正在走向瓦解,我们正在失去科学。” 科学是客观的,技术是有深度的。而他们现在却在无故过快地发展,突然可以轻易操纵法术。有些技术突然变得没用。 有人对此感到焦虑,建立大档案库保存这些已经无人问津的技术成果。这些档案库总会爆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档案库几乎变成了迷信人类时代与不开化的代名词。 他们认为他们可以操纵法术理所当然,比人类操作得更好并无问题。毕竟人类受限肉体,而他们是设计制造的造物,本就是法术产物,那个在演化中变得更加容易施法很合理。 灵异出现之后,这样的论调更加广泛。完事皆可灵异解释,与你适应不同的灵气,按照不同的运行逻辑运作,极其合理。这就把所有人都拉到了外行的层次。 这样的论调太过浮夸,如同饮过狂泉之水,很明显已经称得上入魔。他们已经背离了现实的轨道,开始追逐无意义的东西。他们正在自己作践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建设出来的东西。 那师父不教法术的原因很简单。法术这种东西门槛太低,与本性相呼应,不仅容易举一反三,一下学会大量法术,更容易因此落入狂泉。 事实胜于雄辩。即使是他再真心对待的孩子,在法术入门之后,也不免在实践过程中逐渐偏离。 法术实在太好用了。不必思考便可以随意控制的法术更是迷惑心智。如果一切都失效的那一刻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没有到来,那其和真的又有什么差别? 他们压根不了解那个上界。他们也根本不清楚终结时刻何时会到来。 一切都会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当事人不一定知道哪一次是最后一次。 师父一直不肯教他法术,只怕他走上歧途。迷茫包裹着他的师父,他也看得出端倪。 他不清楚师父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期待这与人类更加近似的迷茫会是个好兆头。 他不是完全不会法术。他会。即使没了师父,他也足以结束别人挑起的无聊的哑迷。只是他感受得到师父的迷茫与好心。他庆幸自己没有被卷入人群的洪流,他有着远离既行系统,又可以自在生活的轨迹,可以远离很多东西。 但有的东西他逃不开。 夺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在有的人的基因之中,一旦到了某个年龄段,就会瞬间像变了个人一样,兴趣爱好全盘更改,往常一窍不通的东西有可能瞬间过目不忘。这种人记得之前年龄记得的一切,只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脱壳 仅仅一个幻象,就足以让不可一世的诸多旧主们感受到不可战胜。曾经自认为伟大的幻觉消退,他们实际上哪有什么过人之处。 在面对遮天蔽日的巨大造物时,他们就早已感受到了吃力。然而他们却依旧并没有悔改之心。这些没有心思阅读历史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有多么原始。他们甚至在期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巨大的造物来反攻。 巨大的入魔造物本已无药可救,却在与幻象接触的一瞬解体。天边被未知的力量染红,他们创造的一切都正在腐朽凋零。 过往堪称豪华的法师大军一个个变成了释放不了任何法术的文盲,他们中很大的一部分甚至立刻病倒,不久便大量离开人世。 不用这些报告,那些以灵异灵智立身的人也感受得到问题所在。他们的灵智正在变得迟钝,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正在失效。 倾盆暴雨加剧了一切的崩塌。他们从未见过的狂风卷起,山崩,洪水,地质变动,在他们创造的虚假繁荣势微之时快速脱离束缚,四处肆虐。 现如今,各个拥有残存灵异灵智的主干成员紧急聚集于一处,聚在了那幻象所在之处。 他们不知道那个幻象从哪里来,谁放的,他们只知道各种棋盘全部失效失联,他们赖以生存的绝大多数链条都已经彻底断绝。他们即将被彻底打回原形。 灵异的欣欣向荣一直饱受诟病,只是他们也想不到真的有朝一日会面临这一切。 “抱歉,我这次还是做不到……” 他的师父已经在弥留之际,神志不清。他不知道此时该干什么。他的师父早已救不回来,再怎么让其休养也于事无补。他还是比师父的造诣低级太多了,根本无从破除师父身上的法术。 这世上尽是依赖简易施法的法师,他们这些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修炼过的家伙们就算名号再响亮,实际上也是如同文盲一般。这世上当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救得了他师父。 叫师父是他一直以来的语言习惯。现在他已经大概想起来,这个师父对他来说不算师父。之所以对方看起来比他老很多,只是因为他不会变老而已。 为了度过必死之劫,他利用毒术沉睡了几十年。过去他救下的孩子都已经白发苍苍,他才逐渐醒来。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孩子通过在他的隐居之地钻研,早已成了举世闻名的真人。隐居之人竟有如此名望,想必未能完全根据他的嘱托办事,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好苛责什么。 他失败了。毒术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反倒是另一半他先一步复苏,布下了远超他们能力的陷阱。 “毫无建树,癫狂争斗的一切……这也是你的设计吗?为什么你执意要摧毁过去的一切上位?我认识的人已经够少了。这还不够你开启崭新的人生吗?” “我才没有那么闲。胜过过去的自己不需要这些小手段。再者说用我毫不在乎的造物的命运换来上界的设计输入,毫不费力地获取一切,触摸无尽,有何不好吗?” 他自己与自己也存在巨大的思想差异,难以交流。他已经昏迷这么久了,现在走向终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另一个他自己彻底适应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说不出话来,只自己一人失神。 “何必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的挣扎与终结都是必然。我们就是这样的生物,一次次彻底抛下过去,一步步走向截然不同的未来。我未来也会与另一个自己相斗,也会在竭尽全力的挣扎后落败。何必呢?你们本就完全不是一路人。” 胜负已分,他也不想多听另一个自己多说什么,于是他着手加速了易主的进程。 一整片山区的植物都彻底枯萎,突然出现的荒山被很多人注意到,并且靠近勘察。 一点植物都没剩下的荒山在之后一直都处在寸草不生的阶段,连菌毯都不肯靠近半寸。在那之后几年,灵异灵智的群体也开始逐渐产生。 毕竟抵近观察荒山的多不是有事做的人,他们荒唐的想法处处显露着毫无经验。而就是这群没有专业性的人,被赋予了过度的决断权。 各个门派的分治对他们来说太脆弱了。在他们的野蛮冲击下,原有的结构快速崩解,在他们的瞎指挥下,大量中看不中用的项目落地实施,各种各样所谓的民间高人传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这个传说与那个主动示弱者不一样。这个所谓的民间高人都是虚的,纯粹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些能打赢正面的灵异灵智集体大多对于如何管制一窍不通,说一不二的同时,真正操纵结果会怎么样的完全不是他们。 乱局一般来说是决不允许被默许的。潜规则太多的地方极其容易滋生乱七八糟的势力,阻碍正常运作。然而这些灵异灵智的拥有者们多不管这些,结构特征可以说相当古典。 这些不重要。总之灵异灵智开始大范围衰减,整个世界此时已经几乎陷入沉寂。此时几方的核心骨干聚集在阵眼脚下,只敢远眺,却不敢前进。 仅仅一个幻象,他们就已经完全斗不过了。只能说他们被彻底利用,未来早已彻底不属于他们。 在上界的凝视下,他们不可能战胜上界。主世界原本应该没有上界,奈何本体和蜕皮根本不是一类东西。而现在,他们却不必再想办法如何战胜上界。 世界陷入沉寂,庞大而不可视的阵眼压制吞噬了一切。这原本的主世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龟缩没有什么意义,他当然不是打算龟缩。 造物们缺乏很多最基本的东西,他们的模仿太过拙劣。想要挖取更有用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在这挖。造物是有自己的轮回方式的。大量造物开始记不清自己是谁,互相杂糅起来,融合构造成了另外的东西。 中位 想要猜测自己毫不了解的对手在想什么,计划什么,第一步就是过一段时间,等自己忘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再去看。 员工手册上给出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格式化其中的智能生物。毕竟在这里展出的展品只是他们过去的主世界,而非上面的造物。 工作人员没有花太多时间在此停留,处置差不多了就回家了。博物馆里晚上一般是封存的,呆在里面并不安全。 合并起来的造物记录着妖怪的一部分,这就给了他们重塑躯体,走出他们原本所处的机会。 看起来他们可能能干成什么大事,但很可惜,并不能。这样的东西在人类这里多得是。 不被开放的区域就是不开放,由于一些与过去常识不符的特质,有的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其开放时间往往不是人为规定,其时间表往往是通过观察与实验拟订的。 在这种地方工作,好处是你不可能被毫无节制地留在工作区,坏处就是想要让你工作,管理方有的是办法。 这不重要。毕竟管理者看不见你,也就不会有想再派给你工作的本能。还是有摸鱼空间的。重要的是,福祸相依。 像这种地点,每年总会出一些工作人员未能及时离开工作区失踪的案件。当然不是人类怎么又退化了,只是其天然属性所致。 在馆内工作的工作人员或某些游客可能会捡到一些特别的招聘广告。这些广告会诱导他们在闭馆之后仍旧留存其中,以此实现阶级跃迁。 这当然不是鬼故事。招聘如果不是真实有效的,那也不会一直有人去尝试了。 在外面学习,考试考来的那纸破文凭是找不到私人企业以外的工作的。可能在这些地方也能拿到什么所谓的研究员的工作,但终究是知识分子们的心结。这种研究员在怪圈中游走,好像树干上摇摆的枝条,活在某种特定的世界运行逻辑之中,照他们的话来说,活在无比清醒,不可改变的梦中。 低发展度的世界中,人能活到死为止,稍微不那么低的,则可以活到自己续不起为止,再高一点,则是可以活到不想活为止。 在这个世界做研究员,基本上就是可以活到自己不想活为止。但他们却依然难以接受。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活在圈内,他们辛辛苦苦学习的一切都极具局限性,一走出圈内就变得毫无意义。 用白话说,就是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自己却没法认同其价值。自己只是因为无法改变,才不得不作出同样的选择。他们对自己的一切缺乏认同。 这就是博物馆所在的世界的一大重要矛盾。其中生活的人类缺乏认同感。他们处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上,不低在他们会因此难以认同,不高在他们无力改变任何东西。 前面提到阶级跃迁。矛盾影响形态。在这个世界,由于他们不会自然死亡,因此他们可以让极其稀有的一批人去成为顶级威望的拥有者。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乎他们脚下的现实是否稳定,但通过进入不能一直待的禁区再安全出来,确实可以完成阶级跃迁。毕竟大多数都回不来。而回来的就算一无所有,也无法再与过去的阶级稳定地生活在一起。各种各样的麻烦总是接踵而至。加之这些能够成功回来的人对于探索工作确实有独特价值,因此并不意外。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阶级跃迁。 这些成功返回的人们会与完全不与普通人接触的部门接触,并接受一次性的稳定剂的注射,首先成为他们的一员。 稳定剂不是别的,正是既有复杂的造物群的意识,又有妖怪特征的存在的特制注射液。注射稳定剂之后,他们就不再适用普通的修行分级。 注射稳定剂后,他们的社会地位会得到相应上升,得以参与一些特别的会议,并且实力得到根本性的提升。这世上的普通人再也难以战胜他们。 不过再怎么强,也逃不过怀璧其罪。因此,实际上他们所使用的稳定剂是可以正常买到的。如果你平安归来之前就注射过,那可能会跳过这个步骤。 不过不管怎么说,去一趟总归还是危险的。别的加入途径自然是有的。那就是同级别阶级平移。实际上,由于这么个集体存在,基本上每个同级阶级都得有在此特殊阶级中的人坐镇。不然开会的时候你很有可能说不过对方,甚至跟不上思路,结果因此失去话语权。 由于内力冲克的关系,大部分人并不会去买这稳定剂,稳定剂的价格一直很稳定。毕竟注射了稳定剂的看起来往往都显得精神恍惚,虽然各种方面影响都不大,但很明显,这种类型的活体与人类的几乎任何阶层内力冲克。 这种稳定剂也因此由于经常使低阶级的购买者自裁而臭名昭着。 不过就算臭名昭着,成功借此完成阶级跃迁的人也不会拒绝稳定剂。因为除了政治地位以外,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职能,真正受知识分子仰慕的科研地位。 他们因为自己的工作会经常在安全时间以外出入危险区域。为确保自己能够在日益复杂的外部环境中生存,而能够再次平安返回,稳定剂所赋予的超凡的认知理解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在他们探索总结的过程中,他们并不会因此获得什么力量。因为外圈的力量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现实的。灵气稍作异变,一切都可能烟消云散。超越常理的认知能力才是他们唯一的护身符。 然而这个护身符有时却会显得过度有效一些,导致有的人并不能确保一定会回来。 稳定剂会使指定的人认知能力大幅增强,虽然依旧缺乏创造力,但在其他方面却远远超过常人。但某一些个体并不一定如此。他们可能不再探索,直接触摸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答案,并且独自离去。 进退 传言之中,注射过稳定剂的人有概率理解一切,并且立刻找到前进之路,走向未来。那未来无法与仍旧冲克的现今相融,却可以接纳单个个体。毕竟注射过稳定剂的人虽然思维敏捷,却不免看起来精神恍惚,与他们的特征差别不小。 不过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信这个,甚至不一定算得上多数。一般来说这种传言当做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真正深意的小故事,用以调节那个特别阶层的架构与相互关系。 专职的检查员在闭馆前严密地搜索馆内可能藏人的区域。那边给他们的指标其实算不上严格,但他们却并不一定是可以通融的人。 人总是本能地倾向于使用并扩张权力。就像大学里的老师,虽然也有认真备课教学,人性化并且积极的老师,但也不乏滥用职权,耀武扬威,应付差事的同时还乐于为难和加害学生的那种。类似可以当一回事的社会现象可以说相当普遍。 这里也不例外。在这里面被发现的偷藏者出去时缺胳膊少腿都是正常的,除非幸运遇上新人,或者双方实力与一般情况相反,一般来说是很难活着出去的。这是既成风气。 这种事早已不是秘密。明明工作人员应该配有活捉的装备,但在他们去检查的时候,却经常可以发现他们根本不带。不过由于目前的风气倾向于认为在原本生活中向下脱轨的人才会拼这种阶级跃迁可能性,因此人们并不关注这些地方。 这也是他们内力的特征之一。一件事本身是否有利并不是其职能动力的唯一来源。反正这么干也算达成了目的,那你就用你滥用职权的本性来自发动力,交差就行,也没有人在乎有什么后患。 锅烧红了就拿去冲刷冲刷,晾一晾,烧红也在设计预料的范围之内。 这与正在铤而走险的人自然关系不大。他们需要知道的内容自从一开始他们就清楚。 虽然是临时联合的战友,但他们却有很明显的不同。 “虽然如此……但是这稳定剂也确实臭名昭着啊。据说有很多副作用。要是没能成功阶级跃迁,那不论如何都得不偿失。你多久以前注射的?我看你状态可不怎么样啊。” 什么时候注射的他早就记不清了,不过说起副作用,他确实感同身受。 “副作用确实不少……我现在已经是确实意义上的手无缚鸡之力了。只要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就连站都站不住了。紊乱确实很严重,一不注意就容易突然昏迷。” 他现在的体能毫不夸张地说,虽然他可以勉强看似正常地活动,但他的力量已经无法用一个手指按动打火机了。在他们这里的世界,这个水平就算两条腿都截肢的人不用假体都比他跑得快。 且不论别的,这话吓到了身上有稳定剂却还不敢用的那个人。 “手无缚鸡之力?一般来说完成阶级跃迁回来的人不是都实力远超一般人吗?” 那早已用过的人却觉得很正常:“伴有这种类型副作用还完成阶级跃迁,差不多了解之后就会主动脱离的。出事了就晚了。” 不同个体的想法差距很大,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闲聊了。 “总之在检查的人来之前还是想办法互相掩护。你以前来过吗?有成功经验吗?” 说是互相掩护,面前的状况基本上就是单方面寻求经验。这并没有使用稳定剂的人初来乍到,还没有注射稳定剂的心理准备。他还是想尽量不要使用。这也是他来直接找战友的重要原因。 “啊,我是来从一个比较老的展品里提样本的。就是那个之前的主世界。” 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两人在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不是啊,检查,是怎么躲过检查啊。不管要怎么度过禁令时间,先得躲过检查?” 这次回应他的变成了令人难以解读的凝视。 检查员在这里面可以随意攻击的原因不在于来此碰运气的亡命之徒们干过什么事。事实上,在检查过程中,与失踪案一般指向检查员。因为很少能从里面抓出试图碰运气的活人来,所以他们就算不带活捉用的装备一般也没什么问题。 谁知道去碰运气的人没了多少个。失踪案当然是检查员的失踪案。正是因为检查员年年失踪,才会导致于此相关的质疑世界的矛盾成为重要矛盾。 与此相关的还有另外的质疑。反正也救不回什么人,有什么必要让检查员天天冒着生命危险检查,何不直接把他们当做弃子,不管此事。而就算必须检查,有什么必要非得让普通人来执行这个检查,而不是让地位特殊的那个阶级中的人?他们理应能够更高效地完成此任务。 光凭这些东西都不足以把这个问题提升到重要矛盾的层次。这种不认同感想要从特定生活态度的人心中的矛盾扩散到全体,还需要影响更加广泛的事实,使大多数人无法置身事外。 当然不是什么尖锐的冲突。只不过由于他们的技术进步的基本原理依赖性关系,每次出现异常波动的时候,为了防止法阵或者装置损坏,都不得不暂停一切生产活动,对他们整体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 极其方便的新生活明明早就和他们招手了,可他们却不得不停留在过渡期的生活中等待遥遥无期的优化进程。这才是导致他们不能置身事外的核心原因。在主世界时,这种程度的方便无比正常,而到了这里,他们明明已经能够在低等级一点的世界里呼风唤雨,却不得不过着倒退的生活。 这样的矛盾如何避免的了。追根究底,是他们对于自己现今生活的不满。进步却带来了退步,这才是导致认同危机的主要原因。 这也是他们目前产生大量试图探索危险区域的人的重大推动力。他们的生活与最初的期待相距甚远。 衍生物 人们对他们不进反退的生活现状大多感到不公。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莫过于他们其实从来不需要躲什么,他们生活情况的下滑好像是毫无理由的。 原版的稳定剂臭名昭着,很少有人买,但需求量却并不低。虽然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容不下这种改变,却并不影响人们利用其做文章。 特定的稳定剂只有一种,不适合人们直接使用,但衍生的各种版本却琳琅满目。在从未用过的人眼中,这些改版都是可以让他们走进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可以让他们脱离名为弱小的绝望,从一个梦境中走进另一个梦境,走出寻找出路的第一步。 尽管其带来的好处经得起考验,却依然缺乏未成年实验数据。 未成年人在学校里学习着各种各样衍生版本的社会实用样例,看起来并不能逃离既定方向。每一个人最终为了谋生,都是不得不选择其中的一种,开始为续命而奔波的生活。 讲道理,为了吸纳更多人才,各方应该都是尽量在课本上美化自己的方向,把自己的方向吹得天花乱坠的。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与课堂一起来到学生们面前的是繁杂的学业内容与莫名其妙却不讲道理的大量任务。 在基础,的阶段中,没什么人愿意美化他们的未来。这个阶段是用以给学生们粗略划分档次,是非常赤裸裸和功利的唯成绩论阶段。 在这个阶段,与常规意义上老师不同,有过一些改版药剂的改造的老师会在轻易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试图去和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自己认为有潜力的孩子交谈,试图增加高分学生数量。 当然大部分时候并没有意义。毕竟就算这些老师们再真心实意地心情好,也改变不了大多数成年人看起来心情都不怎么样的现实。 那次谈话是这个现今潜入博物馆的人做出此选择的主要原因。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这个世界一日不稳定,生活质量就一日上不去。他们竞争的方向实在让人们吃了太多苦头。 决心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抱着忐忑不安,他们还是听到了检查员的脚步声。 “真的不会查到这片区域吗?直接在这呆着真的没事?”心神不安使得他依然在小声反复确认。 “会查到。检查员会按照规定走过每一片区域。要是没有按照顺序检查过所有的地方,耽搁了时间返工,那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素不相识,这靠谱的外表下说的话可听起来半点不靠谱,如何让人不心慌。 “那我们不用躲一下吗?莫非你认识他?”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力虚心不虚,不乐于做无用的安抚工作,这话只让他不想回头。 “你去我说的展区等我就行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说罢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当真看起来如传说中那般缺乏人性。心中没底的人只觉得更不敢用家里人好不容易给他买来的无改版稳定剂。 他们这边雇用的人大都是用过衍生的改造药剂的。这边因为各种原因限制,法术虽未失传什么,但却并不进入课堂。毕竟旧世界的法术,在这里并不能完全照抄,在完全学懂之前用相当危险。 况且法术由于需求太高,总是容易过独木桥,导致各种方面的限制。改造就简单多了。这种分化改造可以很有效地降低复杂程度,削减重复造车轮的工作量。 有些路,一旦踏出第一步,后面的路就不算是自己走了。高效又好用的改造人实在好用,并且由于改造费用,他们可以让这些参与改造的人背上债务,稳定性借此又可以上升。 光给压力可不是好事。由于技术限制与这个世界周期性的影响,改造过自己的人在这种时候往往倍受煎熬,生不如死。而且这种心理冲击往往具有严重的后遗症,叠加起来可并不利于稳定性的提升,物极必反可能会酿成大麻烦。 这点他们当然是知道的。这种稳定剂衍生物的研发就有这些方面的原因在。这种结果很容易出现在报告上凑字数,不得不用。 与这个相关联最大的是改造的价格,这个不重要。相关费用的减负一直都在日程上。重要的是环境的改变。现在,不接受改造基本上是找不到任何工作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很多雇主都想要独占型的改造,即用了这个就不兼容很多其他的改造。在这方面,反抗还是有效果的。所有人基本上人均一身很多种的改造,独占需要的成本非常高,再怎么宣传都比较虚弱无力。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些家伙们都抓不住重点和主要矛盾。实际上人们愿意为之掏钱的最为急缺的途径便是减轻周期性的影响的心灵冲击。 看起来这个要求应该是并不会与谁的利益产生冲突。毕竟没这个副作用并不会影响社会高效运转。这个副作用反而是让他们没法在某些时段加班的重要影响因素,被各方一致想要克服。 也不是他们不想克服,也不是技术难度高到哪里去。只是土办法很多,没有一种可以保证有效。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并不会因为该世界的原因而在某些时段受到心智打击。 不光是普通人不会,接受过改造的一般来说应该也不会。使用基本稳定剂改造自身心智等各方面的基础药剂没有这种副作用。衍生药剂也没有。按照设计与最初实验的公布文档来看,最初是没有在这方面副作用的报告的。只是因为使用的人越来越多,这样的副作用才从无到有开始大规模产生。 因为这种原因,有一种说法认为这种副作用是某些人为了得到假期而特意改出来的。只不过由于其可能是心智等级过高的人或是传说中早已超越他们存在的人,以至于至今没有任何受大多数人认可的答案,至今为止只是一种说法而已。 初生之物 检查员的脚步声并没有转远,还在沿着既定的路线不断接近。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脚步声听起来稍微没那么急促了。 当然,这很可能是心理作用。作为没有使用任何改造药剂的普通人,他是几乎不可能逃离魔掌的。不论是躲还是跑,他都已经不可能靠自己的行动逃离此劫。 他当然想过被素不相识的队友卖了。尤其是刚刚他自我感觉不怎么样的对话,更是让他早有准备。 那稳定剂他不想用,却一直带在身上。这种稳定剂可不是即时起效的,临阵使用根本没有意义,但他既然带了,那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不用对方说,他也打算来这个展出最早他们离开的那个前主世界这边。主世界中遗留着一度被称为完美的造物,借助他半懂不懂的一些课程内容,他可以从这里找到一种独一无二的特别改造。 当初和老师谈心时他这么说的时候,那老师笑得很开心,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这种想法就大可不必了。就稳定剂的基本原理来看,什么最特别的,更大可能是最不适应当前世界的。任何改造类型都异曲同工,根本没有什么潜能差别可言。你的试错背后可是你爸你妈辛苦受折磨那么多年换来的,你这么想可太不负责任了。” 他的决心并未因此受到打击。现如今,他还是站到了这世界的遗蜕面前。 不论如何,他都有机会探头走出既定而没有任何挣扎余地的世界,向外探头一看。 倒下的自己总比在哪里躲着的自己看起来安全。他早已准备多时,准备赌这一把。 课本上并没有描述任何关于那折磨所有人的周期性冲击的来历,只是简单描述了相关的现象。这就让他的准备在某些非常基本的立足点处站不住脚。 一开始并不存在一到某些时候就使得受改造人群遭遇折磨的情况。至于那种影响导致的各种生产设备故障,早已被完全克服,成为了过去式。最麻烦的时段本该早就过去了,某些区域并不能所有时段都进去的解决方案早有预案。但这一切却没能落到实处。 和那个特殊阶层相伴生,有一部分非常难缠的个体手动维持了一些区域的危险时段,维持了本该早就结束的噩梦。 那脚步确实变慢了。只想快速完成任务出去的检查员的脚步放缓,开始对周围的氛围显得迟钝。 脚步声由急促转为稳定有节奏感的快步,远程协助的人大概已经猜到什么,准备修改并递交报告了。 等到那检查员走近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启用了法阵,破坏了隔离设施,倒在一边了。 虽然虚弱得夸张,但那边说要处理并非虚张声势。对于眼前此事他早有预料,只觉得毫无影响,才并未多管。 更像人类的一部分混入原本的主世界,成为其中那个快速成长的个体的一部分,他的此番介入变相地导致了主世界中巨大阵眼的启用,加速了主世界中造物的变化进度。 主世界产生了变化,变得更像那个人理想中的改造样例。这个主世界正在快速变成其理想中的样子,成为那举世无双的特殊改造。 只说特殊不见得有意义。这造物们孕育出的特殊改造用白话来说,就是把现有一切智能的水平踩在了脚下。 某种程度上,其可以当做像挖矿一样挖未来成果那种一样的用法,但实际上二者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造物们孕育出的灵智并非这种东西。 如果把他们现在所在的世界称为梦境,那这个改造就是把自己变成了做梦的大脑。在其影响下,世界上一切的运转都会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 原本,这个新世界作为一个梦,是一个没有主人的梦,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但现在不一样了。不管再怎么试图调换,梦的主人也自此开始萌芽了。没有未来自己的引导,也不影响持有者终将度过顺应思维活动的永恒。 运转逻辑截然不同的梦有很多。但从这一刻起,从其从只有造物的世界转接到人类手上的那一刻,梦境的主人萌芽了。命运的主人萌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人都不完全再是自己,都会变成一部分。 太远了就相当于没有了。那人虽昏倒在一边,但并没有死。再有怎样的剧变,也不会影响他在一段时间后醒来。 现在选择交给那个肉体极其虚弱的人。如果他趁机解决了这个只说过几句话的人,那他就可以取走世上唯一的命运干涉端。他就可以轻易在对抗中取得优势。某些时间不能进的区域将彻底成为历史,他不必再因为这种事延续这折磨人的时段。 依赖这种折磨时段来让人类延后大量欠债的方式终究是有寿命的。但只要他善用这全新的产物,他可以让人类强行越过很多中间产物,真正走向未来。 在那检查员的同事惋惜又少了一个检查员,准备封存区域的最后时刻,那个检查员成功走到了门口,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免于一死。 检查员没死,那个昏迷过去的人也没有。他和那个有他一部分的产物都被保留了下来,那虚弱者甚至没有独占那一份他本来能独占的命运。 他知道,傲慢是发展最大的阻碍,主观是狭隘最强的暗器。他没有结束自己对区域的封锁占领,没有终止那折磨人的冲击。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却其实给每个棋子摆上了对应的位置。 他在等待。等待那超出他想象力的可能性来当更称职的领袖。他等待着自己走向终结的那一天,甚至期待那一天到来。 对于人类来说,他显然病得不轻。他对于自己生命的看法令人眼前一黑。正常来说,暗中观察者一个隐藏自身,而非亲自成为一个障碍,把自己作为一个祭品。 这也不可避免。毕竟对于他来说,他体内吵闹的线程太多了。 修行者 曾经只剩造物的世界,其中却不可能长期只有造物。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人类大多知道此事。他们知道他们的世界经常会有来自未知世界的人,经常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理论体系。有点很原始,有的却深不可测。 他们并没有向他们的造物传递这种信息,或者说认为自己应该与他们的造物主站在同一高度的造物们自认这种东西毫不重要,总之他们在重新构建理论体系的时候其中并没有这个的影子。 与之相比,听起来更加离谱的全知造物却因为其吸引力被被一直传了下去。造物们多数认为全知的元件是可以造出来的。 他们的理论如此描述智能:智能并非凭空产生的,智能是一种映射。任何想法必定有其来源,尽管由于个体的衍生作用,来源与他们最终认知的一切可能毫无关联。 也正是这种理论成为了他们与人类对抗的支持。他们认为大家都是灵智的衍生设施,大家的智能都来源于同样的东西,因此也没有高下之分。 之后就很简单明了了。由于人类在处理他们的各种问题时的效率等的不佳表现与各种反馈相互叠加,造物们认为人类是时候被扔进历史的垃圾桶了。 若不是人类置之死地之后完成了突破,走出了过往的历史阶段,那人类还真可能走向末路,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造物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 他们走后主世界也没变得多好。只是好不好已经与人类无关了。 造物的理论是从人类的理论扭曲而来。这不重要。人类在死地后生的时候并没有纠结全知什么的东西。 人类的理论体系认为世界上不存在那么多维度,很多他们原先认为要单分一个维度的都是衍生现象。 突破口被发现于黑洞的研究。他们发现黑洞的容纳限度更像表面积的算法而非体积。 棋盘世界其实已经走到类似的地方,但是走错方向了。他们发展出来的产物正是棋盘世界。虽说他们完全解决了土地不足等诸多问题,并且克服了子世界系统的漏洞,但新瓶子里毫无疑问装的是旧酒。 人类在发现这一切之后,他们的维度塌缩了。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塌缩,他们的理论体系因此厚积薄发了。他们发现很多东西其实都应该划归衍生效果,并且可以利用其衍生特性做文章。 因此,他们构建调整了自己的维度构成,将原本的世界作为蜕下的壳,放进了博物馆。人类开始掌控很多东西,让原本永远无动于衷的死物也会听其号令。 这才是人类的突破内容。人类开始捏造维度,让一切都可以被控制。 这么看就更有幽灵那味了。让根本不合理的事就这么合理发生,说成灵异现象丝毫不为过。尽管从头到尾人类自己也从来不将其称为灵异。 捏造维度看起来危险,看起来需要将其隐藏起来使用,但实际上并无必要。且不说其复杂程度,由于研究者的特化程度使其依赖社会环境生存,就像生物体内的细胞,乱有可能,出大事就不容易了。 再说了,他们的理论体系增添了好几个影响维度,真要出了事,说不定那边动动手这边就全失效了。在梦中活着就得有梦中的觉悟。 在此背景下,这种捏造维度的技术被各种使用。就最贴近他们生活的,稳定剂及各种衍生版本就是用此技术制造的。 这也是稳定剂不会改变人的外貌就能大幅度影响机能的重要原因。人的体内会因此多出一些持续或短期留存的影响因素。 短期的大多好说,有些长期的配出冲突来,那就遭大罪了。实际上,世上绝大部分接受稳定剂改造的人都会周期性受到严重反噬影响正是因为这种冲突。人们最常用的配比里隐藏着等待外部信号的过敏原。 控制维度本是大事,可人们却并不节制,试图借此推广广泛性来推动发展。雨点般的衍生效应在人群中穿梭。 人类会为他们的生计奔波,但也不乏依然推崇修炼的集体。概念在变,他们也在与时俱进。 这次,他们的修炼会走向死亡。但是由于捏造维度的原因,死而复生并非难事。只是如果他们维持着死亡,那么活人与维度组的冲突就会消失,那某些时段的痛苦也会消失。 去世有风险,往往需要一定的修为,内力造诣要足够了解并根据情况重设自己的内力,并且付诸实践,才能安全地去世。 去世是修炼的一种目的,但并非所有目的。大部分要为自己生活奔波的人并没有太多时间去修炼,只想从他们这里寻求一些削弱不适的手段。 按照正常修炼流程抑制,那想见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们能混出社会地位来,自然是有他们的特别之处。 一开始接受了乱七八糟的改造,后来出人头地的人自然是有的。如果完全没有,那这个社会的内力就太糟糕了,严重的分化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种人又有自己的事要干,又有一定的空闲时间,又想解决自己周期性遭受那种折磨的问题,那这些修炼群体的成果就是他们的良药。 说到底是被滥用的维度影响因素在搞事,研究维度影响因素总能找到优化路径。一对一看起病来,经历一些周期,这些修炼者是可以根除其身上的麻烦的。 有钱了就能根除,就代表治愈手段并非遥不可及,积极性也在一定程度上受此影响。 一对一治麻烦,但通用的缓解并不麻烦。稍加培训,正在修炼中的弟子们就能去从事一些调整内息,缓解顽疾的工作了。这种工作快速成长,最终长成了继承修行者群体的一大主要资金来源。 由于他们这样变相创造了门槛低的就业机会,难免也会因此被人盯上。借此契机,修行者们重拳出击,很快走进了下一个发展阶段。 双面 修行者游历是为了悟道,这和修炼是两码事。是没法窝在那里积累出结果的。 修行者们在修炼的过程中走至瓶颈,因此走向外界,开始转向修行。 这不重要。总之,修炼者群体们走出他们的研讨会,转换运行逻辑,转换了他们群体的内力,开始重新架构他们的建设。 这群修炼者并不出世。如果他们当真永远远离世界,那人世可不会记住他们。 随着调理个人内息的业务范围逐渐扩大,相关的医学因此茁壮成长。医学只有一个用处就是治病救人,究竟用不用吃药或者锯开身体并不重要。他们开辟了一个调理内息,左后生死的新学科。 然而如此庞然大物虽然可以归类为医学,医学却吃不下这么个领域。调理内息终究属于尖端的维度设计领域的东西,可并非池中之物。 但不论原理说起来再怎么高大上,都无法改变其入门极其简易,几乎没有门槛的现实。只要内功到家,内力够强,想要削弱那些改造药剂带来的越来越夸张的副作用几乎只需要大力出奇迹。各种各样的修行者演变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流派,统统符合要求。 这门槛低说起来逆天,听着像好事,可事实上可并不是这么回事。 由于调理内息几乎只需要一些入门理论,之后只要大力出奇迹,所以首先他们的支柱产业非常不稳定。只靠高端市场,可养不活这大批的修炼者。光修炼,不修心的人们在各种方面增强之后,会明显压低治安水平。 低治安水平会动摇规则的严肃性,而规则作为玻璃大炮,一旦出现裂痕,很容易出现连锁反应。 曾经使他们不得不顾忌的改造混搭带来的严重副作用,现在只需要内功到家,压得住内息,就可以强行硬撑,在治安下滑的情况下,改造活动会更加猖獗,将人类向更深的绝地推去。 连锁反应再多连下去,他们的社会退步可能会到一个非常夸张的程度。走得太远,心法太差的修行者们会给世界带来太多苦难。 然而人们并不是原始人。他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变化。大批平时敢怒不敢言的人们在某一天展开了大规模的集会,快速感染各地,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未来投了票。 发展并不一定需要人们像机器一样全速运行。那特殊的阶级由各种阶级组成,他们在很久之前的讨论中就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人们都往城市里走的时候,城市里的吸血鬼们毫无节制地压榨人们,使人们被迫选择接受后患无穷的改造。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能够缓解麻烦的方法出现,也只会助长其压榨,使其变本加厉。 经过讨论,上层授予了各个修行流派的领头者们特权,开始着手构建经济体制,把高速运转的恶魔钉在墙上,开始比比划划,构建一个人们不必为了挣钱而选择涌向城市的半面,使变本加厉者们不得不适可而止。 看起来挺不错。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有时候两边都并不宜居? 当然不无这种可能。人这种生物是会变的。在这种激素水平下可能闲不住,总想找点事情干,而同一个人过段时间可能就会转变成什么都不想干的水平。人总会后悔的。这会一定程度上对稳定性造成一些影响。 这个问题倒没有出现在表面上。在紧接着的架构中,只是城市中的人总会猝死,乡镇里的人总不免受气。 往常压力巨大的时候,他们本来是基本上没有猝死案例的。他们的技术可以让人求死不能。但是在一切改变之后的一段时间后,彻底猝死到无法起死回生,彻底死透的人却大面积出现。 激素水平影响积极性。既然人总会因为激素水平而后悔,那么只要锁定激素水平,那人不就不会感觉疲惫,不会后悔了吗? 人们刚开始认为是什么违禁品的问题,进城的新人时刻保持紧惕,可却很长时间都没人找得到疑点。 自然如此。他们唯一的线索只有一个,不论什么样的人,只要走进城里,就会永远感觉不到疲惫,只觉精力充沛,而一走出城内,就会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内息早已经紊乱到绝断不知多久。 世上有这么一堵无形高墙,你明知自己继续待在城内会在绝断中逐渐走向救不回来的死亡,可你却走不出去。因为一旦出去,内息绝断就会提前使你毙命,也同样是几乎不可能救回来的状态。 活死人莫过于这种状态了。也因为这个,人们把城市又称作阴间。阴间由阳间人管辖,阳间由阴间人管辖的各种说法也广为流传。 城市里的所有人都精力充沛,相处的状态都积极得多,哪似阳间,各种堪称阴间的自相矛盾的指令层出不穷。 阳间阴间都不想待的人难免避世,要是这样,就又走进怪圈了,他们就又要开始酝酿各种乱七八糟的因素了。 这个自然也在预料之内。 猝死绝断到难以复生,说起来很麻烦,修复成本过高,因此某种程度上就算是死亡了,但这个成本对他们来说并不难降。 他们有一种配套内功的设施,用于一种共用大脑的用途。由于人类认知上的是不是某个人是记忆层面上的,因此让他们在某些地方相互共鸣,相互影响,甚至交换一些听起来很唬人的东西都并不复杂,不会影响运转,甚至有调和作用。 这些不重要,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设施可以用简单的方式完成每个人的备份。这样就不需要专门设计,只需要把尸体放进医疗舱之中,其绝断破坏到无可救药的身体就可以重新梳理好内息系统,之后,就可以用最传统的复生手段使身体起死回生,并且完全找回之前迷失的各种配件。 这一套招魂加复生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听起来低端了点。人类对生命的定义多少有点古老了。不过这实际上应该算是一种返璞归真。毕竟把各种陌生的新概念当成自己,其实也没多合适。 裂隙 城中那骇人听闻的死亡事件本应带来更严重的冲击,但这种冲击却又被新一代的起死回生之术化解了。 怎么说呢,太强并不全是好事。他们的观念调节又一次受到了严重冲击。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是个另外维度上的怪圈而已。并不重要。旧调节在被非常规事件链冲击后出故障再正常不过。 不论再怎么变,都会有一些影子一直跟着身为人类的他们。 进入城中生活的人基本上必然会使用特定的内功来保命。这种内功虽然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有种未知的恐惧,但只要是下定决心去城市里生活,为了不死基本上都会使用相关内功。 但这个内功虽然可以让人不眠不休,但却在保密性方面有着巨大的漏洞。这种内功会使所有运功者之间在某种程度上相互交流,使得所有人都在各种能力方面向平均值偏移,但也恰恰是这种原因破坏了保密性。 于是这就带来一个问题。为了维护保密性,很多高层是不可能任用运起不死内功的人去当高层的。 这件事曾被人们关注过,曾经导致了人员流动的快速萎缩,不过后来很快平息下去了。用重新出现的死亡率。 有人提出疑问,认为死亡应该早就被他们克服了,这种死亡率不合常理。但最后被以复杂的影响因素为由搪塞了过去。 质疑没有消失,只是削弱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那么真相如何? 那个助人不死的内功不是必要的。只要另外一个简单的内功,他们就可以在城市中完全不受影响,像正常人一样知道疲倦。不积累过多问题。退一步讲,给需要一直工作的高层人手,也照样有转嫁紊乱,让自己不必出事的简单内功。 死亡率确实不该存在。这反常实在过了头。但既然他们不论如何都坚持了一个死亡率数值,那必然是有原因的。 大片过去有不可涉足时间的区域时至今日已经不再禁足,虽然至今他们都没有再绘制出过一个完整的世界地图,但已经基本上没有人再关注此事。 其中那个往日并非全时段开放的博物馆今天虽然转变成了全时段,但却并没有完全转变。博物馆之中仍旧一直存在着异常事件。 博物馆中有时会在人少的时候出现失踪事件。说是人少,但也不绝对。人太多的时候也曾出现过失踪。每每这里出现失踪案件,致死量的大量紊乱便会顺着内功联系扩散出去,短时间引发大量的暴毙事件。 刚开始设计的时候,他们的设计是理论上完美的。不论超载再多,一般来说也绝不会出现死亡事件。然而运行还没多久,就出现了意外状况。 第一次意外状况出现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有建立起系统化的复苏设施。项目刚落地就暴雷,很显然他们这边要承受不小的压力。毕竟重大布局各方都好好的,反而作为榜样的他们第一个暴雷,这实在说不下去。 这种事可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研究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一步出了问题。到最后只能趁着研发实力尚处高点的契机,快速设计补全了复活设施,这才稳定下来。 死亡率有一段时间内确实归零了。但那是发现了失踪源起,并且封锁了某片区域才归零的。虽然一切暂时回归了平静,但参与项目的所有人都知道,危机仍然在原处等待着他们。如果放着不管,迟早会再出问题。 在一段时间的商议过后,他们快速推进了城市里的结构更迭。城市里工资几十年不涨,同比工资低至外部的百分之一,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城内外的经济结构此时已经有了巨大不同。城内的人们几乎从不间断工作,工作完全变成了生活,直接改变了他们生活的定义。城市内的货币流通效率极大削弱,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所有东西都是的,只要取用合规,根本找不到花钱的地方,他们和基础救济金基本上一样的工资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救济外面的亲戚。 钱都和他们的生产力几乎脱钩了,那就更没有理由省钱不造特定的保命设施,来保全那些晋级的人了。 确实如此。抱有怀疑态度的人也能很明显发现,他们质问为什么没有,结果得来无可奉告答案的那种急救复活装置几乎和路上的路灯一样多。根本不存在不肯花钱造的事。 这个城市只是需要死亡率作为缓冲,来协助他们去排除他们最大的安全隐患。 经过一系列的研究调查,最终对于事件的其中一种来源指向了有时会突然出现的原本主世界的那个展品。 问题在于,那个展品由于之前各种各样的问题早已被下架,不再展出。据传这展品很久之前已经遭遇过一次盗窃,但后来却莫名其妙地又一次出现在了展馆中。 由于事出蹊跷,自那之后这展品便被收起来,不再展出。然而离奇的是,在那之后,游客却经常拍下那主世界仍在原处展览的照片,其存在千真万确,不容置疑。 展品依然在仓库里,仓库里从来没有出什么事。因为此事,人们把那展品提取出来,专门进行了研究。奇事也就出现在这里。 同一个展品在被提取出来研究的前提下,又一次出现在了展馆之中,并且同时伴随着严重的紊乱暴涨,报告人员在通话正常的情况下,完全等不来已经到了的研究人员。 原本他们以为这又是某种设计缺陷的夹层空间,然而自然不是的。如果这么简单,问题早就解决了。 他们是猜不到真相的。因为真相不存在。他们接触过类似的法术,但却很难觉察到。他们的每一次猜想都在影响其真相,使之切换运行逻辑。 他们每个人都是梦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是这个梦的一员。他们并不是梦的主人,但由于梦的主人听得到他们在做什么,因此真相反复无常。 密码本 很显然,此时如果他们真想解决这隐患,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扩大范围,并且发现导致变化的真正祸首。不过路径不止这一条就是了。 从他们很久之前就已经脱离的主世界中,从他们早已抛下的过时造物的包围之中,与这些造物八竿子打不着的全新产物横空出世,宛如蚂蚁突然一跃成为万物的主宰。 人类彻底重构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并且用其脱离了过往的束缚,把过去陈列于博物馆之中。过去的一切毫无反抗地臣服,直到如今也未尝异变分毫。他们毫无疑问赢过了他们的造物。 但这种胜利虽然无比真实,却依旧是在自欺欺人。他们虽然依旧开始亵渎维度,但却依然不能说征服了维度。 在那个特殊的社会阶层中停留的基本上全是完美的改造产物,是没有副作用的稳定剂使用者。然而,稳定剂的成功率绝非百分之百。很多失败者都不知所踪。这些失踪者很早之前就开始产生各种影响,只是在快速的变化与问题莫名其妙消失的过程中,他们再次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当然还有人记得。只是明明更为成功的他们却无法在真实实力上与那失败品对抗。 他们的大会是个回音壁,集中了多方面的智慧,却也屏蔽了太多问题。 在建立最初的统计和连接系统的时候,负责将实验搬到实际应用领域的工程人员们便早已察觉到了问题。不论他们再怎么处理,再怎么追踪,总有些数据会莫名其妙地变动,具体情况多是某些人员突然失踪。 幸运的是,由于项目负责人急功近利,这种异常被忽略,并只进行了简单的记录。他们并没有提前打草惊蛇。 在深层比对时,他们发现私下建立的密码数据库中确实会凭空多出一些在正常系统中查无此人的数据。相关数据的完整程度往往使人难以相信这是失误。 由于此工程当初很顶级,此事开了个好头。密码数据库因此快速壮大,在极端唯物的城市中的多维人类群体中逐渐产生不可压制的巨大影响。 密码数据库,顾名思义,该数据库的主要构成是由可自由查询的多来源乱码构成。该乱码在多处备份,并且有多套版本,拥有着极强的抹除抗性。如果贸然抹除,只会让密码数据库发现哪个部分被他们的目标所发现。 该乱码版本众多,很难相互之间产生联系。破译一套数据有时甚至可能需要按顺序使用多套密码本。因此极难一网打尽。 这难以消灭就是该组织最初唯一且重大的底牌。不同的分支有着随时间推移自己独创且专门的密码本。他们之间独立性过高,以至于几乎无法完成顺藤摸瓜。 不惧顺藤摸瓜,就是他们与不可预估的对手对抗的底牌。他们可以让某些分支毫无顾忌地去路上问甚至监控可疑目标,用整个密码本下属所有人来寻找目标,寻找那微末的可能性。 他们的实验很成功。他们证实了帷幕之后那些从公开名单上蒸发的人的异常,并且确认了对方很多不是受害者。 这种小把戏他们不可能一直用。毕竟对方始终是在暗处,他们的试探余地是有限的。在铺开地毯式搜索之后,已经很难再次通过秘密统计发现问题所在了。他们某种程度上驱离了一些影响因素。 但人类怎么会到此为止呢。 密码本有很多,执行不同任务的分支也有很多。其中当然不乏直接返回了已经成为阵眼,了无生机的主世界的分支。 这些分支一旦返回主世界,一眼就能看到那巨大的阵眼。阵眼之后便是那诞生之物的源起所在。就是在这已经基本上没有生命活动的地方,孕育了一切智能的主人。 那个与另一个自己对抗的人所隐藏的自己便是他们正在寻找的目标。在这个目标眼中,一切密码本变得毫无意义。他们想到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那早该失败的身体控制者另一半的灵光一闪。对那隐藏的意识来说,眼前的一切突发事件都像是上一刻自己的幻想成真。 当然,虽然他知道到来者的一切底细,并且甚至可以通过抑制自己的想象来抑制世界上所有人的思想,但他并不是无敌的。 诚然,那些一来就看到阵眼所在的人们的旅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们已经被特别防范,相关的密码本就算分支再多份都难以再进一步,但这不代表没有人能够破局。 破局之法说来简单。一旦其本体前一个意识终止运作,后一个意识就会被迫接班,也就是说幕后的那个拥有梦境之主的万物之灵会被迫失去他的特殊之处,进入一段时间的窗口期。在这段时间里,他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强大造物,而非不可战胜的万物之灵。 这段时间对人类来说已经足够了,足够让万物之灵不再具有威胁,足够人类借机将智慧踩在脚下,睁开那万物之灵不曾睁开的眼睛,解放压抑许久的潜能。 破局之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已经有人完成了。看着自己体内莫名其妙长出来的魔爪,他自己在突然之间接过接力棒的瞬间可能也难以置信。 “你的弱点就是,你让所有具有智慧知觉的活体成为你智能一部分的同时,也让所有知觉活体成为了你的梦魇。一念之差,足以让你自己把自己拖入万劫不复。” 那万物之灵自己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只是此时瞠目结舌的他已经不再是万物之灵了。 切换意识之后,虚弱仍旧持续。现在这缔造阵眼的造物已经是待宰羔羊了。 “那我究竟算是被谁击败了……真的是我们的造物主吗?” 意识模糊之时,其仍旧难以相信。 “人类,造物主,或是造物的造物,造物的衍生物……怎么都好。安息。万物之灵终究没法以我们熟知的形态驾驭其力量。” 万物之灵 万物之灵因自己的失误而自取灭亡了。这是自然的事。就凭他此时故意留前代意识一命的决策,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密码本所应对的对手因此消散了。恰恰相反,由于极具压制性,不论怎么看都几乎没有弱点的大阵的核心阵眼被破,那只剩虚浮幻影的大阵再也难以维持其压制性,密码本最主要的目标顷刻间因此解放,在谁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快步踏入上升期。 受压制的第一次接触被解放,双方的势力开始真正接触。 密码本上原本记录的异常并不包含那万物之灵,就像人们探索的宜居星球并不包含恒星。现在的变化最多算得上以往的迷雾散去,他们可以开始真正与他们探测到的目标接触。 在多数人的认知中,他们的社会区分为经济活动日渐削弱的城区与经济流动日渐加速的乡镇区域。乡镇区域因为政策与城区内整体策略的倾斜,正在逐年获取更大量的融资,呈现出极其明显的上升趋势。 乡镇的家族特征比城市要明显得多,但很明显,家族纽带并不足够适应经济风向。原本紧密的家族纽带被这股上升风向吹得七零八落,局势正一年比一年乱起来。权力倾斜正在非常明显地开始变化。 这种老事不必多说。重要的是,由于作为投资方的城市的影响,城乡分明的文化特征也在此时开始更进一步。 密码本很自然地从城市中传到乡镇之中,开始在乡镇中焕发出更加明显的生机。 民以食为天,但那是过去的人类。时代发展,虽然人类仍旧吃东西,但早已不再需要大面积的耕地来确保食物的供给。 通过扭曲维度,人类可以在一片最优标准田中只靠轮班来换取任意量的产出。而轮班时也可以扭曲时间,人类可以极致地追求产能,限制只有雇佣关系而已。 这只是一个例子。人类当然不是以农业为根基划分乡镇的。人类是以不同修炼流派的管制为根基划分的乡镇。毕竟走到今天,实际上人类已经在技术层面上几乎克服了一切困难,现在他们唯一需要经营的只有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而现在,这个纽带正在受到挑战。 不同流派的修炼集体其实有着非常浓重的家族特征。毕竟他们一路走过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结盟选项,普通结盟结着结着就很容易成为亲家,人之常情。因此,乡镇的权力架构的家族特征非常明显。而随着城镇资金的大量涌入,家族的威望正在遭受挑战。 家族有钱是因为他们先有钱后成家族。家族本身是缺乏竞争力,钱是很容易往外流的。除非大环境天选,否则在外部冲击背景下很难站住。 当然,这个只是相较而言。关于这个家族权威受到挑战,更多的是原本的惯例受到挑战。本来地位应该更低的旁系成了被风卷起的猪,一下趴在更高的树干上,这也是挑战权威。 总之,以密码本为隐藏因素,以外部投资为主要因素,乡镇正在发生变化。 乡镇的变化很早就开始逐渐显现了。毕竟万物之灵被拔除与之没有因果关系。拔除万物之灵的人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巨星,而是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使用稳定剂的那个人。 在成功完成一切,有资格成为特殊阶级的一份子之后,他放弃了成为其中的一员。毕竟想要阶级跃迁,就必须使用那稳定剂的至少原版。他最终还是不想用。 也就在那之后,他们全家赶上城乡分离的时候,从城市中离开,寻求远离副作用的生活方式。 他可并非毫无收获。他的一部分与万物之灵充分混合,某种程度上,他与那个不得不维持现状才能维持强度的造物类似,但强多了。 在最初的时候,他自己的意识会自动屏蔽其他的指令来源,使得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开始驾驭这份力量。 他与那个造物不同,他没办法非常自然地收纳一切智慧的产物,因此没法一路顺风顺水。但这无疑不完全是坏事。在他经年累月的探索下,他终结了那造物的全面心智压制。 取而代之的,是他作为一个人,更有目的性,更彻底的心智压制。一切变成了毫无威胁的梦境,他变成了梦的主人。他开始可以主宰命运。 这一切发生的时刻,正是密码本组织扩散到乡镇的鼎盛时期。 他的力量足以让密码本变成完全毫无意义的组织。他的心智压制可以完全摧毁人类本就匮乏的创造力,让人们陷入无尽内卷的停滞之中。 以他的性格,他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他明知道自己档次不足,一旦夺过一切,可以让他的副作用失效的覆盖就会消失,人类将撞上他这堵墙。 原因无他。由于遭受覆盖,他的强度非常有限,有限到不足以在剧变的风雨飘摇中保卫他的生活。 他正为了降低生活压力而离城入乡,历经这么多年的开拓,事到如今,却被不知死活的后辈击穿了弱点。 可能性会诱人误入歧途。在短暂的世界级心智沉睡时期内,他在逐渐停摆的时间里想了很多。 密码本们正在调查一个特别的势力。这个势力与他师出同源,同样受到了类似的启迪。不同之处在于,该势力从修炼派别中脱胎而来,更热衷于开世界的控制台。 他很幸运。这些势力只是拿到更加碎片化的部分,自己手中的王牌是他们无法想象的,他也很不幸,自己只有一张王牌。而这不是打扑克。 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很多很多。他们的世界没有监控,因为只要需要,高级工科人才可以随意调用环世界,重看时间线中任何时候的任何地点。而同样的,这些修炼者的分支也可以顺手剪掉环世界中的过去。 人类在各方面的造诣不够完美。这也是密码本组织出现的原因。但这足够吗? 维度陷阱 够不够对他本人来说没什么意义。现在处在顶峰的人是他,他可以轻易捏造发展的方向。 但这就像人可以轻易砸坏自己的手机,但没人会这么干一样。他以一个人的身份拥有这份裁决权,却并不敢随意损坏这精密仪器一样。他修不好,也负不起责。 会找他追责的人不止那些永远不可能战胜他的人。还有他自己。他对人类的未来仍有珍视。 毕竟他具有压倒性的强大,足以撼动一切智慧生物,猜测他会作何选择并不现实。我们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个逐渐扩大影响力的组织无疑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同的破译方并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这方面的保密也是他们的一大重要特征。作为一个带来好处的特征,其带来的代价也是不可避免的。 在城市里,掌控一切变化的无疑是高级的工程师们。但到了乡镇区域就不一样了。 从城市里走到乡镇的工程师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然而就在第二天,他失联了。 不同的破译方的关系过于松散了。于是,被感染的触手出现了。 触手在整个架构中属于一种牺牲品,其受到感染再正常不过。毕竟作为调查者,他们走得太过了。 有压迫就有反抗。读取同一套密码的分支触手中的成员在被调查后取代,而后整个组织都产生变化。乡镇里的时间线用一个词表示就是一团乱麻。 乡镇中的环世界受到各种剪切和修改,已经几乎无法起到调查作用。乡镇区域自有其情况在此,因为这种原因,不同的乡镇之间的发展程度开始严重撕裂。 城市与乡镇表面上都是由人类构成的,只有规模方面的区别,但实际上其内力属性可以说天差地别。不同区域的乡镇对抗,城市是没法不动脑子地下手的。 不同的修炼方都是从内力的角度影响维度的,都是同一个大分支上的不同分支。实际上,他们与城市方的不完全属于同一套分支。他们更多是偏向于更少依赖外物来施法的。 这和法器关系不大。法器也算是较少使用,替换得少也算符合特征。这些修炼者分支们既传统,又不完全传统。 乡镇不同于城市。城市是一开始就完成开拓的,而乡镇是在转折点之后才开始大面积铺开的。这两者源起不同,先天内力属性也天差地别。人类走到这个层次,虽然不再争夺资源,但是争夺成果和威望。 争夺成果,并非每个封为领袖的分支都拥有相同的法术和起跑线。有的地方能够剪切环世界,有的地方则干脆剪切时间。有的地方用传统方式建筑,有的地方则将每一片阴影作为出口。 使得他最终选择了打出王牌的,正是正在无法无天地野蛮生长的乡镇势力分支。 不管怎么说,乡镇势力能够野蛮生长到如此轻易让聚集高端人才的组织吃瘪,其也算是人类潜力的一种体现。这就更让他难以抉择了。 他并不一定要在同一天解决问题。他可以等等再说。 为了调查无法解决的失踪案件,城市中的人们着手研发了真正的轮回装置。 灵魂这种东西是否存在无法证实,他们早已把现实亵渎得无从定义。所谓轮回装置,说起来就是一个收集记忆的设施。 毕竟环世界也被从研究如何调理内息变成研究如何调乱内息的各个派系亵渎,无法作为可靠的现实还原依据。现在他们急需一个可以解决问题是设备。 轮回装置是个幌子。他们在研究原本的主世界的研究方面取得了进展。 有的证据被恶徒撕的粉碎,有的则从来没有人能够触及。轮回装置的建设实际上在研究进行一段时间后终止了,后来为了保密性,工程仍在继续,只是用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城市作为乡镇发展的注资方,其中的很多东西快速传递给了乡镇。包括谣传。 轮回装置建设之初只是为了收集信息,将各种来源的记忆加以保留,因其产物与传说中的灵魂在很多地方几乎完全一样,因此被冠以轮回之名。人们大多知道这与灵魂毫无关系。 但只否认这一点,就相当于肯定了太多东西。一个关于维度陷阱的谣传扩散开来。 他们的法术增长到这个地步,已经做到了能在可以随时进入原本主世界的同时把主世界装进盒子里,放在一边展览。对他们来说,这是维度认知的突破,是不需要大惊小怪的常事。 然而一群人可以顺理成章突破的坎,给到崇尚个人突破的一方就不一样了。他们真的可以因为谣传被锁在原处。 原本的主世界可以被装进盒里,因为维度变化之后,这并不自相矛盾。但同样的东西,变成完全一样的自己被装进盒子,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个一样不同于可以自己刀自己的复制品。这个一样,是那个自己受到影响,这个自己也难逃一劫的一样。 一整个族群也就罢了,如果是你自己也被装进任人摆布的盒子,那就是太过危险的隐患了。 关键是,这个隐患还完全不一样。这个隐患不是别人可以拿你怎么样,而是你自己如何影响你自己。 他们自认为永恒可以永续的生命被推翻了。那盒中的另一个自己在出生前就已经注定,能够降生于此的一切,在那一边都已经进入了跌落维度陷阱,彻底消逝的倒计时。不论是否有生命。这一点使得人们难以去维度陷阱冒险害人,却也使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加速跌落,加速脱轨,落入陷阱。 当然,这只是个小把戏。他们的永生理念没有问题。正如城市中最盛行的内功一样,他们在通过内功公用某些东西。有些东西没了就没了,你的身体,你的记忆都会毫发无伤。 这个小传言的唯一作用就是对外界宣称研究的盖棺定论,解释为什么城市里的人会不可避免地出现不可逆转的死亡。 半面 将过去的东西带往未来,实际上并不会产生悖论。此事会轻易闭环。只是这个东西会在某段时间中消失,完全合并为未来的某个时间点的存在。 但也仅限于这一个方向不会产生问题。如果未来的你想先从靠后的时间段取走一份,再去更早的时间段多拿一份,这是明显无法达成的。那个靠后的时间段不论先去后去,都必定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原因很简单。在人类此时的理论体系中,时间是个并不存在的维度,时间是个由维度的一系列作用衍生出的现象,其并不作为一个维度存在。 光不认可显然是没用的。很明显,人类依然生活在时间之中,依旧有过去未来的分别。只是不把时间当做一个维度来讨论,这本身完全没有意义。 意义不在讨论本身。问题在于,人得到了晋升,人不见得意识得到。 时间不是一个维度,而是作为一个现象,那其只会变得更加坚不可摧。人类也许可以利用时间,但绝不可以逃离时间。如果硬要说飞升时间的话,那么这个时间可能还要更早一点。 人类的一切认知等一切都是建立在时间流逝上的。人类没法独立于时间活动。但谁又说人类走出全新的道路,就必须要破坏原本一切的连续性。 从第一个能够从过去拿东西的人出现,从第一个可以直接剪掉一整段未来的人出现,人类就已经触摸了时间。只不过人们发现自己还活着,于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失败了而已。 从实际上而言,如果自从某个契机之后,你的人生突然顺风顺水,那么其实你就可以认为已经有一个你在你未知的领域成就了一番事业。只是不论你怎么认为,作为一个具有连续性的完整部分,你自己是不会知道更多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脚踏实地,立足现实。 同样的事情看历史,人类突然集体失踪这件事就很蹊跷。人类不应该集体从世界上消失,他们立足于维度的相互作用,他们应该无法立足于另外的空间。 这就是这批人更强的地方。他们并没有集体飞跃到未来的时间,借此完成集体消失。他们要更加特别。 不过特别仅此而已。文明的成绩不该上升到个人。虽然他们确实突破了法术停留在个人的认同割裂问题,但实际上内力还是依然没变。绝大多数人依然生活在没什么变化甚至有所倒退的生活中。 不过至少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在原本的环境下,有些悖论无法逾越。世界没了时间流逝现象无法运转。而在这个能把原本不能离开原维度组合的一切带走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各个乡镇的修炼派别们与原本世界走到不同的分支的原因就在此处。这个世界拥有着异常地区的存在。 意义不在异常地区本身。美洲大陆上的动物物种的问题会导致上面的人类技术被锁死,这里也同理。异常的地区只是教会了人类结界的边界如何从抽象的构思走向实象。 扯这些没有用。总之,这个世界的结界非常容易划分。只要你技术到位,自己找一片没人的地方,根据你知道的维度调制法进行调制,你可以让一整片区域就此消失,缩短两地之间的距离。 为了交通,没有被利用起来的路径结界还是很多的。就算一个人势单力薄不好弄,也有这些灰色地带可以用。 不过这和知识就是力量毫无关系。结界好划,但并不是谁都能划。毕竟城市里调制维度药剂还是需要原料的。世界上活人这么多,那么多合作关系,哪能让人钻了空子。这是关于乡镇地区修炼者们的问题。 修炼者,首先他们是标准的人。他们只能意识到感官和体系允许的东西,因此,时常有乡镇里的人迁进城里,即使冥冥之中他们大多可以感觉到某种不详的预感。 城市里,活人是公用资源。每个人在任何细节上都没法感觉到哪里不对,但他们所用的内功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有些东西在他们的身体中间传递。不是记忆,不是灵魂,照传说所说,是某种与本体很大程度上完全不互通的存在。 对于人来说,自己不是定义上的任何东西,就单纯地是自己的肉体上的功能。但肉体是不兼容很多法术的。很多结界都完全无法肉身接近。在施法时,人总得做点什么。 这就是修炼的一个重要内容,与自己联系。与那个自己从不认识,却朝夕相处的自己接触。 这条路不能回头,也是维度陷阱的重要组成部分。接触另外维度下的自己之后,实际上虽然修炼者们实力猛增,并且在实践上取得重大成就,但并不会因此感觉前路变得清晰。 这与另一个现象相关。肉体的永生无可质疑,但有些人的实力却会突发性地增强或削弱,因此名声大噪或销声匿迹。按照城中给出的解释,你的肉体就像在城市中一样,被重新接管了。只不过这个接管者无法确认。 这个说法使得城市一方的地位突然发生了变化。修炼者们在小有所成之后,都不得不研究城市中内功的运作,来寻求克服,或者控制自身匹配到的接管者的方式。或者更干脆一点,就像复活身体那样追求另外半个自己的永生,以求自己不要突然某一天不堪重负,突然被删号。 这件事发生在相当久之前,久到乡镇尚未成体系,那个人把这事当新闻一带而过,玩笑说自己只有死过一个自己之后可能才会醒悟过来,寻求解法。 后来,城市的作为核心的威望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城市方更多的是单纯的投资方。乡镇中的修炼者们在修炼的过程中放弃了尚未开辟出来的理论标准解法,转而找到了更野的解决办法。 他们发现,传说中的那个自己从未接触的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只有具体到某些维度才是唯一的。而他们其实可以自己做自己的另外半个。 歧途 乡镇地区的失控看起来是自然发生的,实际上自非如此。 自从梦开始有了主人,大群自由活动的智能拥有了会抑制他们的上界,他们便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命运。 一条毒蛇在地上摆开架势,难以对付,作为一个在地上搏斗完全打不过蛇的鹰,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蛇不是绳子,虽然其在陆地上还能活动,但到了天上,其挣扎就变得无足轻重。蛇活动时是要活动脊柱的,没法像鞭子一样毫无顾忌。 在主世界孕育的怪物破壳而出,此时人类已经不能再依靠自己的建设克服眼前的场景。 当初那个人苏醒过来之后选择全家去刚刚开拓的乡镇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他们家什么都没有,不论做什么选择,搬家去新开拓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这么选择的原因无他,时间不是一个维度,他在这里,时间并非不可撼动。他可能不能未卜先知,但有人可以帮他未卜先知。 他走之后,城市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快以极其亵渎的方式完成了全新的城市规划。不是亵渎神明,是亵渎他们的所知。 他们通过另外的规划方式,把人类的活体变成了土壤,让他们通过一种内功流转灵智,使得灵智脱离稳态,提前走向了衰亡。这对于城市中生活的人类来说没什么,这对他们的生活有益无害,只称得上一句亵渎。 对具有连续性的人类肉体本体来说,灵智什么都不是,就好像水渠中间流过的水,不管水是不是同一批,都不影响那是水渠。 在一个替他未卜先知者的指引下,他们全家脱离了这所谓尽在掌控的区域。 人类实际上早已不再如同往日那般了。这些进入乡镇的人类才是人类的继承者。 这城市的变化具体看起来的话,也不能完全算是人类奴役了灵智,让灵智为人类的生活服务,不惜让灵智提前衰亡。某种程度上,这既是人类的城市,也是灵智的城市。各个灵智得以脱离他们局限于作为衍生器的个体的人,得以在不同的人之间穿梭活动。 灵智会提前消亡,就像人会自发调整生活,但总有人会猝死一样。换个角度,只是人类被求知的贪婪夺舍,才构筑了如此亵渎。这个亵渎不是人类构造的,更多的是由灵智构造的。 那个特殊的阶级很蹊跷,就在这里。灵智与人类互不干扰,也可以彼此利用。灵智借用这个灵智改造的城市得以衍生更深层的灵智,而人类也可以借此得到更好的生活。 只是怎么说这个新城市呢,亵渎。 人类被自己的贪婪求知夺舍,实际上是被架空了。看起来是生活得更舒服了,但实际上他们偏离了自己的路线。 人类的前进可不只为了舒服。想要过的舒服并不复杂,只要饿不死,然后什么都不干就很舒服。人类的进步是在原地打转中长出可能性的果实。而只为一昧求知而生活,本身就有问题。 但求知有什么错。人类本就在演化上并不突出,只靠智慧走出奇迹的人类何不就此走向末路,倒逼其他物种在智能上趋同进化之后走向灭绝,把舞台留给更好的造物,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诚然,先代生物消化系统相当先进,没有一种需要像恐龙一样吃石头助消化的,但人类有什么必要非得走上让自己灭绝,把接力棒交给下一轮散装耗子的道路。 正在引导人类的灵智不是智慧的化身,是人类衍生的认知的化身。其缺陷非常明显。放任不管绝非好事。 幸运的是,此时的人类是跨纬度物种。他们有能力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那个当真手无缚鸡之力,去主世界取出诞生之物者的到来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发展到此时,人类已经不是严格的单个体生物了。修炼到一定层次,开始亲身成为维度影响捏造者之后,人类可以用自己的投影做事。 用影子互相比比划划想必不少人这么做过。基本上类似于此。影子与本体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 作为跨纬度的生物,人类在通过修炼之后走上另外的路径,通过维度转化让自己的一切从这个维度消失,带着一切进入另外的存在形式的同时,自己可以在完全不返回原维度构成的情况下,使原维度中存在一个投影般受控的个体。 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人类的一切是基于原维度组设计的。在转换过的维度中长期待着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副作用,但总归不完全合适。他们还是准备夺回原维度组的。 在说服那个人离开城市时,那个替他未卜先知的说客带他看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者的尸首。 这个尸首不代表其操纵者已经死了,只代表其脱离了控制。但在不解释的情况下,冲击还是很严重的。 脱离控制并不会杀死那个人,只会让那个人的各种方面能力大幅下滑。此时,再通过诱导的方式影响这位不相信对方可以跨越时间者的话,可以在说服过程中起到作用。 “下场还真是惨烈啊。那个人身上本来应该也残留与你相同类型的影响能力的。只不过看起来确实不是一个档次。怎么样,这现场是否完全吻合你想象的结果?” 说不符合是假的。对方也提前说过,不是他想象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对方的后果绝对与他曾经的念头有关。他会对所有人的思想产生影响。 他最后自然是被说服了。参与到了对方的集体之中。 他们所要面临的对手并没有高维压制低维那么好解决。他们所要面对的对手成长性确实很夸张。他们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任何细微的分别,并且作出反制。考虑到他们这些修炼者将自己转化为另一维度组并非无懈可击,他们仍需小心行事,不能贸然行动。 这么看来,他在使得一切智能受到抑制暂时停摆后的犹豫很不合适。立场已经很明确了。 划分 在乡镇中生活的人们是不怎么相信他们本地最广为流传的传言的。至少不完全信。 传言之中,走出一知半解的界限之后,人类可以转换自身的存在维度,其强大彻底凌驾于凡人之上。这些人观看世界的角度截然不同,如梦初醒,因此就像对待梦一样对待过去的一切。 这个传言相信的人也不算少,毕竟到了一定年纪之后,自会有如此感应。面对质疑,有人会说仙人不会给凡人报应。 相比之下,传言之中,各个宗派的顶层实际上就是他们分支的顶尖强者的说法就很少有人信了。 遥远的东西人们尚可细嚼慢咽,而近在咫尺的谎言却不被人们接纳。 各大派引领下的阶级固化早已是不争的现实。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不少修炼者在承受心理压力之后,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转移进入那相传一息之内内息紊乱就到顶的城市中,去自己完全不了解,完全不能适应的城市中生活。 这些还是难以放下内心中对于内息紊乱的恐惧的人们内心的恐惧很自然地催生出了相关产业。于是,在此正经权力所属的宗派方面原地踏步的时候,内功却依然焕发生机,快速进步。 名气大的内功会有更多的主顾,但终究很难独吞市场。相关产业很容易地就会演变成人们熟悉的样子。毕竟这结构本来也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但回到现实,该产业的发展却完全不同。按理来说,初创的神功秘籍在经过足够的考验磨练之后,才能从理论上的神功变成实际上的神功。毕竟缺乏考验的秘籍缺乏共识价值,也就缺乏掠夺的必要性。 粗糙的构想并无足够价值。谁都知道。但就是在这样的条件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的前提下,互相抢夺秘籍,搞得腥风血雨的事件却持续不断。 这种粗糙的构想,就算拿去白送,人们也不见得想要,但就是不断引发血案。对于这种事,人们只能强行解释,说是人与人的层次并不相通。 确实不相通,但这个解释可完全不对。过于粗糙,未经打磨,未经考验的粗糙产品对这些抢夺者们同样没有价值。他们抢到之后也是没有用的。 早有人对此有所猜测,认为是这些出手的方面与城市方有合作项目在,其行为具有一定引导性,一方面可能会确保安全性,另一方面是城市方需要维持自己的优势。接受投资的一方自然会提供帮助。 猜想是没问题的,但是其中有不少盲区。除却抢占市场的考虑以外,这些袭击与城市方试图找出乡镇失控势力的隐藏目标有关系。 在这些研究内功的人们之上,那些超越普通人类的修炼有成者们的身影亦在其中。城市方早有察觉。 这些被人们当做学有所成,超凡之上的人对于城市方的敌意很好解释。这城市是人类执着入魔的产物,人类被自己的执念夺舍,开始为了自己心中的构想将人类的处境丢入火海。有所成就的修炼者们能够看出更多的东西,其敌意行为很好理解。 反直觉的是,阶级固化,作为钉子一样钉在那里镇场子的宗派基本上是完全不会产出能够修炼到下一层次的人的。 很明显,如果只靠特殊法定地位,阶级是固化不起来的。但如果这些家族之中,强者会天降,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超出普通凡人境界的仙人们不局限于一个个体,同样个体的死活也完全不会产生反噬。这正是他们基本上不可能被凡人战胜的根本原因。 但这个并不足以让传言站得住脚。他们的架构腐朽是事实。这个甚至完全无助于解释为什么修炼可能有所成的人会从被城市势力针对的人选里出。说是这些向下发布内功的人实际上都是那些学有所成者的投影都更加合理一点。 不过之前曾有过一个投影执行任务,其体质虚弱到手无缚鸡之力,却是非常明确来执行任务的。连被确实分配任务的人都如此虚弱,这个选项很容易在初期就被否决。 一个自发的行为,至少要包含动机才是。为什么在明知很容易出事,被追杀的情况下,人们仍愿意投身其中,至少要给出解释。 人们接受了内功传授,学会了,去了城市之中,然而城市之中的死亡率却依然不见明显变化。虽然确实很少听说学了内功的人的死讯,却依旧有人心中不踏实。 回到问题本身来,在这正在大量接受投资的地方生活,各种工作都相当好找,人们的生活在明显走上坡路的情况下,人们选择想办法迁去城市,本身就很不可思议。毕竟正是发家致富的时候,阶级固化也是相当不可思议。 但不论局势看起来再怎么好,座位实际上也是有限的。总有人的生活仍被踩在脚下。实际上,乡镇中以修炼为主的人们是大多难以接受外部环境的。真正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之后,他们会很快察觉到自己与城市的格格不入。 城市对此的解释是,只要你拿到名额,一切包分配。这很好理解,本就是灵智的城市,人在进入其中的一瞬间便已经被杀鸡取卵,何须你多做什么。 也因为这个,人们对于抵抗他们要求必须运行的内功也有需求。有的人并不够坚定。然而关于这件事,由于门槛的问题,却并没有产业可以帮他们,花钱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个时候,选择就摆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可以绕一大圈,在拿投资,创业之后,用那底细不明组织给出的高级内功的粗糙构架修炼,在创业的过程中充分磨练并修习之后获取极其雄厚的修为,用修为带来的硬恢复能力硬抗紊乱,而代价就是过程中可能受到城市方另外势力的袭击。 一旦选了这条路,那路就不止一条了。如果一切顺利,修炼者很有可能超出他们过去的层次,认知和实力双双上一个层次,再也不用为走不走困扰。这是后话。 稳定剂 人类的新世界没有太阳,在这一点上,与他们曾经造物的处境类似。 如果你身处广袤宇宙中的一个空间站上,日出日落对你而言并不存在。空间站太小了,你脚下的大地不会将你翻到另一面,由于你随时可以走到正对太阳的那一面,因此很多由于脚下的一切过于庞大带来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在主世界的时候,人们是会眺望星空的。因为人类只会在地上走,在天上窜,不借助点什么的话,人是不可能徒步踏入太空的。天空与所有人有一种天然的隔离,人们从来不能真正靠近它。 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在城市建立之初,人类遵从本心,多管齐下,将城市延展到了他们可以靠近的每一片区域。未知异常的区域正在这一时刻进入人们的记忆。 造成这种事件的原因很简单,也很快得到查清。正如前面所说,人类得以徒步走向星空,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可以在星空中生活。 原始人未曾听说过什么是氧气,甚至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活着,他们即使可以触摸星辰,未来也不见得可以得偿所愿,此时也同理。 人类脱离了重力的限制,重构了维度一词。那时人类才刚刚走出第一步,再无所不能都局限于一定的范围,正处在学科迭代的历史时期。那段时间,人类在探索的过程中损伤惨重,但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并未被未知吓倒。人们的思维在回荡中同调,一切乱麻都隐藏身下,那段时间,旧时代的一切阴霾都好像被他们用技术手段清除了。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 人类并没有仔细阅读新世界的说明,便走进了他们的新世界。这个新世界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广袤。 广袤的代价便是,人类早已不再是人类。他们的基本构成物质之中,光速变成了速度最慢的那一个。 他们不再受到引力的束缚,不再承受时间的干扰,如果他们想,他们大可以去原本的宇宙闲庭信步,感慨万千,只需要在自己再次被时间抓住之前返回,他们可以如他们过去所想的神一般活动。 不返回也可以。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出人命的现象发生。只需要断去联系,本体便可以快速回过神来,重新在他们的意义上复苏。 “我们每个人都是镜中的自己。你只知道你记忆中你的这一面,别人也只在乎你镜子里的这一面。定义的边界便是认知的边界。” 这教科书上的东西堪称邪典,年年改,年年扯,就算是学得最好的学生成绩也不会好看,相关课程的老师早已放弃研究。 不过尽管这本书没有任何读下去的价值,却也确实能够帮助人们进一步理解他们的这个新世界,那个寻求如何走向真正意义上死亡的组织也因此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理解。 这并不代表他们这个世界克服死亡的方式是某种广域的不死立场。并不是进入这个新世界之后,人类就会被囚禁在生命之中,为定义而工作。实际上,每个人都依然是一样脆弱。基本组成因素的变更并不能让他们远离死亡。 只是正如那书上所说,改变不了死亡,他们可以改变死亡的定义。你活不活着,和你对别人来说活不活着是两码事。 在这个世界,家庭的概念也有所变化。家庭是一种你可以合法与另一半建立不死的连接的单位。 不建不行。作为一个有自身属性的个人,你的工资水平是远远跟不上有建立不死连接的那些人的,那点工资之低,想不睡大街都很难。 这么看来,不死连接可能是一种能让人工作时间大幅度延长的东西。实际上不是。 人会非常正常地死去。只是如果有不死连接,你的死去可能并不会掀起什么波澜,除了少数的几个知情人之外,大多数人都不会意识到某人的离去。人的认知能力是非常有限的。 人们不会意识到的原因,无非就是其对于整体而言的职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死的连接使得镜子前的人虽然倒下了,可镜子里的人却依然扮演着其曾经的角色。 作为建立了连接的配偶,有的选择继续让镜子里的人继承过去的一切,而有的人却也难以承受变故,自己也随故人而去。 这么做的后果一般无他,建立连接的两人都倒下了,原处只剩两个镜子继续执行着他们的职能。他们不会停下,除非有人打破了镜子。 有人说镜中人是没有灵魂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意志,他们就像随波的流水,比起自己想什么,他们更在乎自己的职能是否在正确运转。这些永远定格的镜中人永远只会模仿,再也不会实质上变化。他们不会像人那样活动,一旦超出范围,很容易就会有人察觉。 因为这种原因,有的职工工作着工作着,就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到处都是镜中人,镜子前的人早已消失很久了,一直以来自己的步步高升的原因很大概率正是因此。 生死的界限模糊了。放眼望去,那么多与自己交流的人,人们已经难以区分其背后哪个是镜子,哪个是真人。嘈杂的世界一时竟沉寂至此。 镜中人不是活人,镜中人是人们设计的模仿角色,是一种稳定剂。是一种填补空缺用的修补器。这镜中人有助于抵抗风险,是一种人们对抗风险时的不二之选。只要不是构筑中绝大多数都是这种修补成分,一般来说都没问题。 后来很快,这个不能全部使用稳定剂人选的麻烦就得到了解决。稳定剂被各种重组,重组出各种功能,经过改造的人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容易理解并适应复杂需求。 稳定剂,是一种公开销售,但很少有人去用的药剂。背后原因众多,却是某个特殊阶级的必需品。 使用过稳定剂的人都会在镜子前凋零,只剩镜中之人身为非人类被默许了功能性社会地位,只是少有人知晓。 分支树 稳定剂也是谈剂量的。这种稳定剂被广泛应用于医学,在过渡时期被广泛使用。 稳定剂可以说是一种适用面相当广泛的药品了,其适用面与抗生素也能比上一比。不论是多么夸张的伤口,只要稳定剂多用,随后再经过一些调整,人是大概率可以活下来的。 既然有死有活,那中间就必定有一个叠加态。那个追寻死亡的组织中便对此有一个判别标准。 按照标准,如果你想和组织证明自己,就需要给自己划开一道明显的伤口。 一般来说,使用医用稳定剂后,伤口并不会自然地快速愈合。是需要手动闭合伤口,来让伤口愈合的。这样愈合的伤口一般而言都会留疤,除非接受调制器调制,清除疤痕。 调制器调制并不隐藏,是随时可以去做的。想要成为公职人员,身上是不能有半点疤的。然而该组织不同。该组织的成员身上都是有疤的。 当然,这个疤可不是什么叛逆的标志。只是本体死亡,成为纯粹的镜中人之后,身上的疤会不问意见地去除。身上完全没有疤,是很可能受到排挤,被人盯上的。 不过再怎么说,镜中人带来的也不完全是负面效应,并不至于完全被扫地出门。一些孩子的双亲都是镜中人,镜中人会按照法律,用自己的收入供孩子直到长大成人。 公司会倒闭,并没有犯错的镜中人也有可能会失业。这种时候,这些孩子就变成了社会问题。这个时候,有些组织就会收容这些孩子,为他们提供庇护。 自然,并非全部。有些孩子会靠近另外的命运。同样的组织可能会选中一些孩子,不收容这些孩子,而是给他的镜中人父母一份工作,让其得以继续过去的生活。 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可能会成为该组织的一员,成为其中的成员。不过也可能并不是长大之后才成为的。 这样的孩子可能承担着一些简单的工作,在生活中确认其他的人身上是否有疤痕。 这个工作毫无疑问,与那个追寻死亡的组织脱不开关系。 人类的发展不断超越着各种东西,他们之所以被称为亵渎,无非是因为他们对过去的定义大打出手。如果死亡只对你自己来说是死亡,而别人甚至察觉不到,那应该如何称呼就不得不需要割裂来看了。 研究死亡其实是远古的篝火。那个组织并不怎么研究死亡。 镜中之人某种程度上并不是相似的复制体概念。镜中人不是复制体。镜中人最让人恐慌的地方就在于,对别人来说,镜中人与活人毫无差别。 对于和父母朝夕相处的孩子来说,如果不是有人上门,这些孩子们甚至都完全无法察觉他们的父母变成了镜中人。只有随着时间的前进,他们的父母从不变老的时候,这些孩子才可能自发察觉到问题所在。 镜中人在法律意义上与常人无异。因为镜中人自己往往也很难察觉到自己是镜中人。然而这种完全的公平,对他们来说却才算得上不公。 镜中人不同于常人。如果他们察觉到自己是镜中人,他们就能看得见自己。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倒下又醒过来,随后什么都不记得。而脱离本体的镜中人就不会再受到保护,因为从各种方面来说,他们都不再属于活人。 然而这样的非遗失影响因素却不能如同过往那样被无视。这也是追寻死亡的组织做到的影响最大的事件。 很明显,过去人死之后,什么都不会留下,但用了镜中人复苏,继续其职能的人就不一样了。在人们冲破死亡的定义之后,明明找遍各种地方都无从证明的逝者找上了门来,使得他们不得不重新正视死亡的定义。 追寻死亡的人们诉求并不复杂,他们对于被镜中人包围有着强烈的恐惧。毕竟某一天突然醒悟周围的同事只有自己不是镜中人,其他人那不都是死人。 他们倒不一定是对于过去的定义有什么痴迷与执念。不能误读他们的诉求。他们只是需要规则正确看待镜中人与常人的不同。诚然,镜中人与常人在定义之内根本没有区别,只是在某些地方有漏洞。 如果只是有所不同反倒好说,怕就怕有漏洞。镜中人因为漏洞脱离本身之后,镜中人会再次生成,那么离体的镜中人就变成了没有本体的不稳定存在。 这种不稳定存在照理来说是成不了气候的,但对于人来说就不一样了。这些有意识的不稳定存在并非没有稳定的办法。于是,借助一些途径,一些个体通过不断制造与合并这些东西,变得非常夸张。 这种合并在初期很难保密。因为这些有意识的镜中人是携带其各种基础功能的,往往会将这些烙印带入合并者体内,使其容易被绳之以法。 有可能为了掩护这种途径,修炼者的群体在那段时间内快速增长。 与之相对,不止修炼者受到了影响。那个关于稳定剂的划时代论文也在这个时期发表。随着基础理论的传开,各种各样的改版稳定剂在这个时期问世,并且很快进入了他们的黄金时代。 也就在黄金时代之前和黄金时代前期的一段时间内,各种改版稳定剂都是没有副作用的。 镜中人变成了工业原料,而修炼者是在修镜中人,这怎么看怎么危险。镜中人的质量有所不同,就算犯不上,也不免有些极端情况。于是在副作用出现之前,修炼者们就已经产生出了新代医学的萌芽。 然而此时的人类的理论主流是主内力的。由于稳定剂的存在,人们很早就不必在意很多东西,医学早已提前枯萎凋零,这样的改变并不受到人们的重视。 追逐死亡的那群人从很早以前就不再追逐死亡。镜中人曾经是他们的噩梦,而现在,他们早已成为镜中人的噩梦。只是局面走到如今,不知谁来为甚至无法察觉自己并非活人的镜中人发声。 继承人 镜中人与活人是感觉不出差别的。这个不仅仅是感觉。镜中人与活人之所以在法律上一开始并不差别对待,就是因为从原理上来说,镜中人就是活人。只不过是被套上了紧箍咒的活人。 镜中人无法察觉自己是镜中人,因此镜中人对变故的反抗微乎其微。但这并不代表镜中人不会抵抗。 有些父母都变成镜中人的孩子会被选中,成为候选的接班人。这些候选者们需要在最终投票前证明自己,以合规继承相关身份。 这个制度的制定之初,便是追寻死亡的组织中人们察觉到他们头上小片阴云上方更大阴云后采取的无奈之举。这个制度不够完善。 那组织最初始的诉求很好满足。他们恐惧的东西无他,只是他们身边的人在他们不知不觉间被完全替换本身引发了恐慌。 人是并不会完全把周围人当做完成职能的工具的。并不是只要周围的人能够完成他们的职能,人就可以安心的。周围的人被不知不觉替换,本身就够危险了。 这样的恐惧并非无理取闹。镜中人虽然在各种方面都与常人无异,但其本身的缺陷是极其明显的,明显到只要是正常人都可以压倒性地取得优势。这样的严重漏洞曾经引发过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 在周围人都是镜中人的时候,非镜中人很容易取得集体控制权,完成某种意义上的夺舍。镜中人的存在本身让漏洞铺满人们周身的世界,结果导致邪道走法一时全盛。这种导致连续的凶杀案的事件才是镜中人制度本身最令人坚定反对的地方。 随着镜中人数量被新兴组织监控,镜中人问题随着制度变革和分支成长逐渐走向了尾声。更多人免于走上被迫成为镜中人的道路,同时也使得这个组织的使命走到了尽头。 如果这么下去,组织失去了核心凝聚力,快速解散,之前他们对抗的一切必然卷土重来。只靠口号能坚持的那点时间,绝对是不足以斩草除根的。 这个理由作为出发点的话,可以说完全是杞人忧天。虽然他们开孤儿院,建立收镜中人工人的公司,但他们完全不属于慈善机构。他们不被资本欲望夺舍,某种程度上更加类似于关系纽带的组织。就算被资本夺舍,也绝不至于很快垮掉。 不过由于前代掌权者们没有给后来者足够明确的指导思想,继续这么下去他们的组织是很容易被欲望夺舍的。 不知是否算他们运气好,他们迷茫的选择最终歪打正着。他们选择培养,成长条件截然不同,对于经济的诉求不明显的孩子们成为继承者候选人的决策可以抑制这种类型的夺舍。 这些一开始地位就特殊的候选人们成功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这些孩子们双亲都是镜中人,对于镜中人,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什么憎恶。他们知道镜中人其实也是受害者,只是这些受害者们就像身上绑了炸弹的人质,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所有身边人的生命安危。 安全性风险被多次成功证实,并且讲给新的候选人。身上留疤来确认是否是镜中人的途径便是出自相关事件。 最终取得这场对抗胜利的自然是换了好多批的候选人们。候选人在一轮轮的经验与严格筛选中逐渐获得了优化。 最终,有一个在后来极其出名的候选人的成就影响最大。他让自己那被替换的镜中人父母摘去了紧缚命运的紧箍咒,使他们生为镜中人,却最终克服了镜中人的弱点。 说到底,镜中人和正常人本来就没有任何差别。只不过是复生工艺的问题而已。镜中人竭尽全力摘除了世界上所有其他同类都摘不去的弱点,可喜可贺。 这不是候选人的施恩,这是他们在候选人的身份协助下跨过的坎,是他们精密计划的结果。 这个突破对他们来说极具影响力。镜中人与普通人的差别就此被抹去,非常顺理成章。 不过这件事本身就不够可喜可贺了。随着产业需求的成长,镜中人并不足以满足需求,替代品早就出世了。只有镜中人摘去自身的弱点本身足够可喜可贺。 到了这个时期,各种稳定剂分支的改造药剂早已问世,副作用也在这个历史节点之后逐渐快速产生,折磨世上所有接受改造的人。 这个想必就没有猜的必要了。这打破镜中人与人的差别的突破正是重大影响来源。原本那个特殊阶级本是作为提案和分析工具存在的,处在完全可控的共生状态下,这个节点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镜中人想要摆脱自己的困境,需要相当的造诣。仅仅只是克服随时可以害死自己的弱点,他们就需要相当的造诣辅助。 在那个时期,人们病急乱投医,将镜中人的摆脱弱点产业化。人们希望通过这个来制衡恢复地位的镜中人们各种造诣方面的绝对优势,用实体的药丸解决非实体的社会问题。 解决思路还好,确实效果拔群,很快人们解决了近在咫尺的倾覆危机。然而却并没有解决改造的副作用问题。 这么一个药丸可不能改变有一个重大势力实际上最初产生了突破镜中人弱点的现实。镜中人导致的后遗症仍将继续产生作用。 最终出线的候选人很多,因为可继承的职位和分支很多。他们的理念不尽相同,计划也不尽相同。他们在继承前并没有被赋予怎样的使命,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找到他们集体继续留存的指导方向。 他们的奋起反抗弥足珍贵。他们几乎都是大逃杀中活下来的勇士。在他们最初活动的过程中,不断有前一天还是他们一份子的人惨遭毒手。但他们最终没有被吓倒。不断有人加入到该组织,最终彻底控制了诸多地区的案情。 该组织的成功是可以刻碑纪念的勇气赞歌。不论再如何变化,曾经发生的这一切都有意义。 色差 普通人无法区分镜中人与正常出生的人的区别。在他们眼中,镜中人与活人除了带来漏洞,导致一系列惨案以外差别并不大。因此镜中人能够克服他们的弱点并不全然是坏事。 这是从大多数人类的视角看来的。还有并非大多数人类的视角。 在诸多候选人之中,有一个孩子天生就能区分镜中人与常人。这个孩子天生内向,畏首畏尾,在作为候选人的候选人的阶段时毫无出彩之处。然而其却在毫无准备地初次见到来实地考察他的人时表现出了非凡的活力,一反常态。 原本调查员以为是走漏了风声,当时是准备解除候选资格的,但那孩子却用近乎灵异的方式使来考察的调查员回心转意,并且那么多年过去都记忆犹新。 “叔叔,至少在走之前,可以告诉我你和身边的人和谐共处的秘诀吗?” 这个孩子天生便能区分人和通过技术手段复苏的镜中人的区别。至少最明显的,人和镜中人的皮肤颜色在他眼中是不一样的。镜中人的皮肤颜色使他无法安心。 这种孩子也许不止他一个,但这个孩子的本能组绝对是最契合的。由于内心的不安,这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在用生活中的各种东西进行实验,以寻求可以保护他自己的东西。 这样的尝试取得了成果。为了挽留难得一见的常人,这个孩子让整层楼有涂鸦的地方都释放出一种极具压制力的干扰,使得其通过测试才能确认的众多已知镜中人都像失去动力的提线木偶般倒下。 他没有解除那孩子的资格,并且从那个孩子那里换到了一个吸附着数量庞大的镜中人意识,拥有可怕威压的玩具。 从小在恐惧中长大的孩子也许是没有玩具的。这是孩子送给难得一见的活人的见面礼,一个真正的护身符。 这个孩子由于自身异于常人的特征,自然是最后从一大群候选人中脱颖而出。在那个新修炼体系尚待完善,一切都处在重新起步阶段的时代,这个孩子的天分足以让他与绝大多数人截然不同。 用最简明的方法形容他的天赋,就是一切大师在他眼中都像骗子。 他自身对于维度改造充满抗拒,同时也拥有匹配这份抗拒的能力。他做的准备别人难以理解,但随着次数的增多,附近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强大。 任何人都是毫无疑问有弱点的,他自己自然也不可能独自举起强大的大旗而毫不受反噬。但强大从来不是属于他的大旗。实际上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确实符合他的年龄,在实际实力与画出的阵法的设计方面都差的远,实力是不能高估的。 他身上最主要的标签不是他是什么,而是他能做什么。他不止找得到能让镜中人离线的方法,更找得到让更多种类的个体凭空大范围产生各种不良反应的方法。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能找到同类。 同类不是指与他拥有类似天分的人。他能一眼看出不同的人属于哪种人,可以被哪种东西影响,身上哪里有问题,不正常,不论是天赋何处,还是认知范围,他都可以在短时间内一眼看出来。 在他眼中,所有的人都是某种层面的色盲。在他眼中人的皮肤颜色不止在折叠处异色,每个人都由各种颜色,各种花纹构成。在他眼中,常人的概念是不存在的。常人包含的人种类太多了,多到没有意义。 这种特别之处有个最大的缺点,每个人都长得太复杂了,就像浑身长满毛的猩猩,因此没有一个人在他眼中相对可以接受,最多是不至于让他感觉到寒意而已。 这个孩子毫无疑问是走上修炼之路的奇才。他可以让修炼体系急速飞跃过一整个阶段,为一切的分析方法带来一个全新的思路,助力时代飞跃。不过事与愿违,他出生到长大的这段时间里,乡镇尚未存在,修炼者们所建立的一切尚未成体系,他与整个修炼体系都尚且年幼。 随着他的长大,他继承了那组织的一部分。在他的推动下,修炼体系走出最初的阴霾,并且顺着人们对于调理内息的需求使得修炼者们最初的支柱产业落地,使得修炼的一整个分支自此彻底走上历史舞台。 他自己对于周围这些理论上同物种的同类缺乏认同感。不同于大多数人,也不同于少部分人,他无法理解人们的做法。在他眼中,人们对于问题的一切解决办法都是在舍近求远,让他深感迷惑。 他作出了最简单的诱导,使得一部分人开始用他的思路解决问题。有些人学得非常好,并且对他的领导产生认同与依赖,而有些人却显然很吃力。 这也正常。这些对他来说色盲的人们和他一起看同一个东西,他是开卷一个个念,而别人却有一个感知种类派不上用场,几乎就是在背诵。 相关的困难使得一部分人走向了中间部分,开始将这些他们无法顺畅理解的东西与他们可以理解的东西联系起来。 这部分人们也积极于假设求证,很快催生了更加系统和广泛的修炼解法。随着晦涩的时期快速走向终点,修炼的流派也就此开始分支。 他自己对此没有干涉。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在他眼中,人类一直以来的分类标准一直就漏洞百出。 说到这里,其实有一个问题所在。人类其实反转了他们的基础构成。讲道理他们的构成应该都是基于他们那时的认知。就算要分类,也不该分得出这么多差别。 由于这个继承人对镜中人的态度大多相对冷漠,就像各种天尊对妖怪冷漠一般,丝毫不管平等是什么,因此做出很多对人们来说匪夷所思的决策,并且态度非常强硬,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 也可以理解。毕竟要是别人介绍给你一个他们看不出来,但你一看就是骷髅的朋友,你也无法被劝服。 造物 区区的一篇论文,直接击穿了整个时代。总会使伤口留疤的稳定剂从此开始远离人们的生活,其衍生物百花齐放,开始摇晃整个世界。 曾经影响力巨大的组织走向跌落平庸的末期,在其闪耀的最后时刻将余力撒下,从人群中发掘出一大批异于常人的候选者,以此打乱部分人原本的计划。 随着候选人一轮轮的迭代,他们确实从人群中挖出众多难以替代的有力竞争者。若非他们那时集体的内力还大体可靠,这样的发掘想必不会很顺利。 这些异于常人的候选人不仅有历经千难万险,最终为镜中人夺得救赎的斗士,有天生就与他们直视不同的世界,与人们难以共鸣的天才,也有大量的优势只靠过去同行衬托,到了这个台上如坐针毡的凡人。 人类宽松的生存环境带来巨大的多样性,但这方面能提供的也就仅此而已。绝大多数的候选人并不能让期待过高的人们眼前一亮。 从实际上来看,这些不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候选人才是这批候选人最宝贵的那一批人。这批人的处境真正复刻了人类的困境,这些与普通人们走得更近的候选人们在那次选拔结束,完成落选之后,才给整个社会带来最大的冲击。 毫无疑问,那些论文正是出自这些落选人之手。这些本该被埋没的人被挖了出来,纵使没能成功继承什么,也已经成功脱离了他们原本的命运。 在他们的带领下,改造快速铺开,由于受改造的人得到的几乎是全方面的优势,未受改造的人们快速走向了被迫改造的道路。 这一段时期,城市虽然迎来了快速发展,却也对其中很多人的恒心带来巨大的打击。显而易见的危机快速逼近,他们中的大量成员却受困于人类创造的经济系统,视而不见。 人群比杰出的个人更宝贵的地方在于,人群也许会有倾向,但总归是会铺开的。后来很多方的快速崛起都有他们的影子。 这自然包括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那一方。 前面看起来,修炼一方的奠基人好像是那个眼中是另一个世界的继承人,实际上并非如此。奠基人很多,最主要还是继承过去修炼的说法和各种有用没用的一系列故事。 修炼路途有分支,但作为后来各种乡镇公认归一的大道是没有分支的。 那个看别人都像色盲的继承人实际上远远不是他们中最强的那一批人。在最初的时段,他确实能够一己之力压制所有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可以在战斗力方面通过直接让所有人战斗力归零的方法压制他们的整个世界,但那仅限于某段时间之内。 在这个新世界,生物的种类很匮乏。虽然经常有各种用得上用不上的物种被发明出来,不过大体并不算多样。 随着修炼者逐渐发展起来,成为城市中不可小觑的一种力量,物种的发明逐渐多出一个分支。 人们对他们的期待还是挺高的。曾经的修炼者们是法术的土壤,正是他们让法术走进人类的生活,才使得他们的社会生产关系变化,借此得以快速发展。 不少人们指望他们再次打破生物创造的基本理论,再抽走一些麻烦的必备要素,使得这方面的一切再次迭代。 不过修炼者这边的大方向并不怎么在乎人们的期待。比起使人们的生活发生改观,他们这边的风声更乐于发展扩展边界,先一步打破禁区的方法。 禁区埋葬了太多人,很多人至今找不回前人遗骨。这些人中,有些人急切地想要突破禁区,有些人则将这些报应的降临认为是过度激进的风气所害。如今风气再至。反对的声音相当不小。 人类已经激进了太久,尽管快速发展好像只是刚刚发生,但实际上他们的内力早已衰竭到寸步难行。如果没有那一批落选的候选人带来的强冲,人们早该注意到他们的发展意愿早已竭尽。 不明情况的激进派仍旧本能地用权威压制反对的声音,即使察觉到什么也坚决不改口。结果那次导致修炼势力当场分裂,分出大多分道扬镳的流派的事件的导火索就此引燃。 也就是那次事件,让那个绝对强大的奠基人身上的传说就此打破。在哪次正面冲突中他退缩了,结局就是修炼者势力的大批主心骨在那次冲突中尽数丧命,结果最后先一步踏入禁区的就成了其他方的势力。 他的退缩是必然的。他与其他不理解的人不同,他看得到。他看得到那铺天盖地的光弧暴雨,他听得到飞蝗一般的飞翼咆哮。他知道他没有胜算。 在这个时候,实际上那条路早已初具雏形。也许不是双方的矛盾引燃了此次冲突,论起用途来,这再度重构人类存在形式的道路与踏入禁区的方向覆盖了相同的领域。 总之,自此之后,人们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后劲有多差,终于察觉到城市中生活的这批人们究竟生活在怎样疯狂的狂热中,生活在怎样危险的处境中。 修炼者们终于褪去了心中的狂热,有一点修行之人该有的样子,开始了他们不再完全追求力量的修行,把压制内息紊乱的一切拆包散布开来。 后来我们知道,这救人性命的抑制没有什么效果,反倒让各种改造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无所顾忌。 人们本来还将修炼者们当做修仙之人,称赞他们仙风道骨,在其创造物种的发展彻底停滞,彻底跟不上他们讲的故事之后逐渐绝迹,变成了远离生活的恭维之词。 人们口中,他们的造物发展终结了,只是那个已经败下阵来的奠基人仍不承认。由于其也拿不出证据,也没人当回事。 他当然拿不出来,他只是见过而已。那天轻而易举破开他的暗中保护,直接使那么多人当场丧命的大批难以言述的生物,他一直记忆犹新。 飞行物 一直以来,城市中生物科技的造物思路都近似于过去的样子,一直没什么改进。创造物种的发展几乎就是跟着维度设计的研究当小白鼠,完全是专业生产小白鼠的学科。也因为此定位,人们对曾经最强的修炼奠基人的话多半不信。 那曾经带他们见识神秘广袤的新世界的奠基人,事到如今也不过是只会胡言乱语,威严扫地的遗老而已。尽管他丝毫没有变弱,但却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本来这件事倒也不至于,但由于他自发的退缩,导致他的支持者们也说不出话来。这个明明依然是修炼方最强的人执着于自己的胡言乱语,自己驱散了自己的支持者。 他又回到了不被理解的立场之上,成了人们眼中有些神秘可怕,让人们敬而远之的怪人。 当然,他并不是怪人。他确实亲眼目睹了不为人知的分支那非凡的力量,他一直感受到的停滞终究砸到了他的头上,此时不要轻举妄动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他一直在说生物科技如何如何引领时代,却一直无法印证预言,城市中的其他方势力眼中的生物科技一直处在陪跑的地位,与他说的截然相反。 自然如此。人们认为的和他说的完全不是一个分支。当时彻底打散修炼者们组成的整个组织的不是什么奇异的力量,正是他从未见过的全新生物科技。 现实中,我们见到的动物植物大同小异,怎么着都基本上可以套用同一套分析方法,但他那天看到的不同。 平常见到两翼结构,我们会说飞机像鸟,生物科技的造物也大都更加近似于已有的生物。毕竟造的是生物,为了方便喂养,总归是用嘴吃饭,说起来都是像动物。但他那天见到的不一样。 非要从鸟和飞机里面选的话,那应该选像飞机。因为那种与他们常识完全不同的生物根本没有嘴这样的器官,设计起来完全不必在乎进食的需求,相当放飞自我,比起生物,这种可以自我复制与智能化活动的新型生物更加近似于人们专门设计的微型飞行器。 除了他以外,那天没人看到那铺天盖地的飞行生物。那天,人们只感觉阴风吹拂,寒冷刺骨。对除他以外的人来说,那种生物的颜色太过不明显,并且速度太快了。 是生物,总归是要吃东西的。就算物质可以用造物相关的法术直接解决,总要有动力来源的。至少要有转化方式。这种生物当然是有的。他们吃熵增。 这个吃熵增与逆转熵变毫无关联。当时他见到的生物与逆转熵变毫无关系。当时他见到的那种生物在普通人看来完全是一种会快速吸收热量的小型飞行器。 说是吃熵增,自然不知是改变温度这么简单。只是其中最直观的是温度变化而已。虽然不能直接导致熵变逆转,其却可以卡住熵变。 其可以卡住任何与其食性变化不同的熵变,导致目标物质被迫向某一种方向自然变化。降温甚至并不是必然的,只是难以完全避免的副产物。 他的话丝毫不错。在那造物造物分支中的生物分支面前,他们愚蠢的傲慢不过是旅鼠的挑衅而已。这些撒下明明铺天盖地却难以察觉的生物的修炼者分支已经摸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全新的造物将为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个分支并非进入城市中的那些分支中的一支,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们甚至不曾存在过。但提起该分支做过的事,他们绝对耳熟能详。禁区延续,周期反噬。 这个分支没有天生的特殊感知,但他们用他们亲手打造的全新物种铸就了他们感知的眼睛,让他们得以在转换自身存在形式之后仍能够感知一切。 通过如其所言的生物技术突破,修炼者的该分支暗中接手了顶尖强者的宝座。 他们通过此次发展契机,非常自然地先一步突破了人们曾经无法踏足的范围。在那之后,他们也很快借优势压制了城市扩张的脚步,再次为好不容易突破的危险区域盖上危险的阴霾。 这些通过全新生物技术发展的分支在取得优势之后自然也没有闲着。他们充分考察了他们曾经的同胞,并且在经过商量之后开始了周期性导致严重副作用的异常冲击。 由于城市中的研发工作遭遇了刻意干扰,人们的研发工作快速碰壁,严重的后劲匮乏也因此暴露出来。 本以为这样的办法足以压制激进派,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激进二字。曾经完全作为工具的特殊镜中人阶层因为其特殊的高度复合性质,被从曾经的笼中就此放出。 拥有高度复合性质的特殊镜中人的思维难以捉摸,自然也难以抑制。因此,人类的发展非但没有暂时进入减缓,反而因此被利用虚弱,被快速夺舍。 也因此,该分支之中走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执行任务,去放出原本主世界孕育的产物。 说起来,人类其实是并没有离开他们的世界的。他们只不过变得可以徒步走进太空而已。主世界虽然被收起来展览,但实际上想要进入主世界并不需要那个展品。 这里就又回到之前,如果在余力消散前回不去,你自己就会恢复意识,先一步复苏。此时你就回不去了。这种特征对应的正是镜中人,只是镜中人的离体意识由于构成原因,并不会快速消散。 镜中人的离体意识与该分支产生的状态转换并不同,但却也与自己过去的认知不尽相同。根据所处环境,他们可能能够看到那些一点也没有生物样的奇异生物在空中飞驰。 这其中,如果分离意识的脑子转的快,他们可能利用这种生物的寄生版本依附于自己身上,创造缺口,让自己携带记忆返回本体,而非彻底被抛下。 这与那个能够看到这些生物的人的途径不同,但大体类似。随着修炼者群体扩大,他们开始逐渐把这一切带入他们分支本有的体系。 免疫 各个分散开来的修炼者派别们发展自然不是一帆风顺的。除却他们经济的支柱产业面临的诸多问题与挑战之外,就连他们认为最不必费心的安保上也面临巨大的挑战。 这个挑战甚至不来自于他们内部,而是直接来自于并非修炼者的各方。 大部分人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调理自己的内息。不用说调理,大力出奇迹就能压制紊乱他们都做不到。毕竟修炼还是需要时间的,城市中的所有人都太忙了,忙的喘不过气,忙的自己甚至都是压榨自己的帮凶。 啃老本是无法在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城市中立足的。修炼者们甚至别无选择,在他们分散开来之后,很快药店就上市一种压制紊乱的药品,基础原理与他们的压制方式如出一辙。 分裂开来的各方显然不再遵守他们过去的策略,把共赢抛在了一边。然而,实际上这也不是安保威胁的主要来源。 大家都是文明人,私底下剑拔弩张,刀剑相向,都是暗处来的,他们的内讧不至于如此。这种利益争端称不上威胁二字。 真正的威胁,源自于修炼者们资历尚浅,不能拧成一股绳时的真身。 仅仅是铺天盖地的不明飞行物就足以让他们被打散,失去曾经所有的主心骨,散落开来开始内斗,就这点本事,根本与婴孩无异。 也正因此,在压制紊乱的药品上市之后,一些受未知指使的袭击便直接无视宣称卫道的分散派系,直接与那个修炼者们实践修炼的奠基人当面对峙。 一般来说,他们都是不会在目标面前露面的。他们露面的原因无他,这个整个修炼体系的奠基人不完全是他们的目标。 在旁人的沉默中成长的修炼者势力们根本不明白他们差了多少。他们曾经无可反抗的噩梦再次以另外的方式再现。 身体顷刻不听使唤,拦腰砸断千锤百炼的手脚,让高傲的高位来不及反抗便分出胜负。昔日趾高气昂的诸位的骄傲根本不值一提,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只化作观者心中记忆模糊的背景板,为他们的终结定义。 那时的他们只觉得天赐良机,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特别。他们不认为如此的破坏力世上还会再度出现,只觉得正是他们追求自己方向,摆脱指令的良机。 他们完全不记得人类此时处在什么等级。自由身为人类出生的他们在由平面到立体的城市中只觉得空旷。 “他们所有人都在清除的名单上。至少所有领导者都在。而你不完全在。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只有价值是支撑你存活的筹码,如果放弃,你也可以在清除名单之上。” 袭击者完全展现了他们的实力。如此精确打击,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非常单纯的谈判者。那人甚至未曾看过路过的人一眼,区域附近叫的上名字,有一定成就的修炼者就被以各种形式精确解体。 不同于难以控制的任何力量,人类早已驯化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为自己所用。很多可怕的东西的运转早已完全成体系,就像体内的诸多免疫细胞一般有条不紊。 “你觉得我是因为被威慑了,才直接放弃与那次的对手对抗吗?” 奠基人此话激不起任何波澜。人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知道,没人在乎你是否真的退缩了。没有人需要你扮演强大的一方。” 这奠基人并非已经彻底归隐。他是某组织的继承人之一,他有着自己所统领的部分。此次并非完全是目标说不准有其下属求情的部分。 有人为其求情,这奠基人自然是有其底气在身。他比这来谈判的更清楚他要做什么。 “既然根本说不到点子上,那便不必多言。我有很多误解需要扭转,来向我证明你的实力。” 外界对他的定位因其曾经的退缩而出错。那来谈判的不解其意,也索性不解,不必多言,同事们的攻击已经完成。那奠基人失去抓地能力,凌空飞起,直接砸向身后。 驱散引力,压缩时间,扭转走向,不需要顾及力量是否足够,此举足以众生平等地顷刻间将它们这边的任何人扔进绞肉机般的扭曲中,让目标解体。 然而这一套朴实无华的攻击这一次却没能生效。那奠基人确实撞在其身后的墙上,却丝毫没有被压扁或粉碎。 那来谈判的人突然感觉到一丝异常,却已经为时已晚。那奠基人在墙上如在地面般站立起来,也就在同一刻,这个来谈判的人无法在原地站住,跌落般砸向同样的方向。 此人脊背一凉,哪敢怠慢,作为有工作,服从过改造的那批人,他有着异乎寻常的反应能力和身体素质,根据自己之所学,强行把自己摁在了地面,不让自己向对方方向跌落。 他不能确定没能杀死对手的攻击也同样对他无效,也许对手根本没有破解那攻势。他只能确认一件事,资料里没有写。 不过停下来之后,他很快便对对方有没有破解那攻击有了答案。倒不是他的洞察能力如何,只是他远程操纵的同事已经被从控制室拖到了此处,被甩在本该是墙面的地面上。 他了解那远程袭击的运作方式,按理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逆向抓到控制区的。就像别人拿桶往外倾倒容易,由倾倒物重回桶里就完全不是一码事了。 “你们既然还是毫无长进,那么勇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勉强附在地面上的人突然感觉全身被恶寒扫遍,重病的虚弱顷刻间席卷他的全身,夺取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下一刻便不受控制地跌落到了那奠基人的脚边。 “你们还真是看不起我啊。我只是感叹某些分支跳出固有范围,为其感叹祝愿,为未来让路,到了你们这里却成了大势已去。也好,经此一事,我也知道下一步有何准备了。” 越界人 修炼内力的人们在战斗力方面确实要比城市中大部分的人强。因为改造与修炼往往并不冲突,甚至可以拔升上限。但修炼却是一种虽然可以确实提效,但没有必要的道路。 如果他们真走了如此平庸的道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被完成利用之后被消灭。他们的实力太过不值一提了。 这个时期正是镜中人与普通来源的人类的边界混淆的时期,这时候他们这些不承认镜中人与大多数人类可以当做一回事的势力本就不得民心,就算彻底消亡,也没有多少旁观者有什么感觉。 如果那奠基人的实力真如周围人想象的那么不堪,分裂后的他们的彻底灭亡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奠基人在一段时间的脱离之后重回指挥的位置,这次他正是来收敛他们最终发展方向的。 长话短说。该奠基人仍旧不能接受那些长得天残地缺的拙劣镜中人。他为手下各个派系们指明的道路也依旧延续其风格,就像不给妖怪机会一样不给镜中人走同样道路的机会。 他的这方面原因其实无可厚非。就像传统的修炼者们的核心理念不接受妖怪一样,不是妖怪不能变强,而是他们和妖怪根本不一样,只是在正在修炼的普通人眼中,这些妖怪好像与他们找不到多少差别。 在他们的上,他们可以尽情把同样受灵智眷顾的妖怪当做同伴,但如果超脱原本的高度,转换走进另外一个角度的世界,看到往自己头顶套了一个被砍下来的人头的妖怪,同样的想法不知还能否存续。 在那奠基人的眼中亦是如此。那些从他们所处的角度看来完美无缺的复活,换一个角度就可能是遭遇令人反胃亵渎的骇人尸身。 这不是可不可以接受的问题。你在这个世界倒是执着于所谓的正确,但却把灭顶之灾毫不犹豫地抛向了自己未曾认知的维度。这同样是不可洗刷的罪恶。 硬要这么解读未免太过极端,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奠基人执着于反对镜中人的处境转好,就像反对人们把尸体扔的满大街都是是一个意思。他并不追求极致到歪曲的一切。 别人自然是不吃他这一套的。毕竟很明显,大家都是想让自己认知范围之内如自己所愿,谁也不比谁高尚。此事唯一破坏平衡的点就在于,一方是为不想看到曝尸荒野,一方则是为了平等一词言出必行。 讨论这个正确与否是没有意义的。双方也没有打算坐下来谈。谈判要在打过之后,在有一定结果之后,谈判才好展开。 奠基人再次给他的修炼者们降下启示,指明道路。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各方派系很快支棱起来,变成了各方都不可忽视的斗士。 这个时期已经是发生在原本主世界的产物出世之后的事。显然,如此儿戏的发展方向自是脱不开联系。 自很早的契机以来便高高在上,缺乏自身对照的奠基人并没有察觉到问题的所在,倒是其下仍在修行的一些散修感觉到了问题所在。 双方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的双方并没有能够干净利落地成功解决问题。那相当专业的人类城市免疫机制好像被人抽取了反应时间,其一系列反应措施都慢了太多,甚至有故意降智的嫌疑。 该城市的免疫机制拥有跳过权威的特权。人类创造了高度自动化的免疫机制,借此免疫系统维护着他们最基本的规则,让他们互相制衡,稳步前进。 设计之初,该系统就为高效性做了专门的设计。照理来说,这个免疫系统应该有远超人类组织速度的快速决策能力,没有任何一方可以在此机制下成功反抗。 细微的异常让很多人察觉到,那密码本组织也基本上是此时发源的。 那奠基人的指令是压制免疫机制,用自身的绝对先进争夺最终决策的倾斜方向。各个派系也就此出现不少全新的硬实力主心骨。这些从同样的引导下脱颖而出,使得各方不得不重视他们的人被称为越界人。 越界人的成型条件要苛刻得多。越界人不像那个生物科技的分支一样自己亲手铸造了手眼,没有脚踏实地一步步走来的他们也因此失去了足够高的成功率。 不过不论如何,越界人的实力终究取得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城市中仍在利用免疫机制来互相对抗的人们哪里是这些扼住免疫机制咽喉的越界人的对手,多放弃了抵抗,作出了让步。 然而要说起胜利果实,越界人们却变得束手无策。在最终谈判的时候,他们发现他们并非第一批越界的人。本就有组织有纪律的越界人早已从各种方面试图调试城市,却至今没有成果。 这么一看,他们只是赢得了一场几乎没有价值的胜利。对方的妥协毫无意义。 最终,经过商议,他们分出了大片高度自治的区域,以积累经验,等待有了可以真正获胜的方法之后再作尝试。 这就回到乡镇,回到城市投资一事上了。打到门前却发现毫无胜算,双方几乎都是被迫和谈。 不过他们此次也算不上全无进展。两批越界人的越界方式不尽相同,越界的结果也有所差别。就拿曾经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执行任务的越界人举例。 越界人与身体是不绑定的,甚至可以同时拥有多个人类认知上的肉体。因此,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即使脱离了越界人的掌控与力量也毫无知觉。他便成了一些修行的散修成为越界人的跳板。 那个被用过之后就放下不管的个体后来被用于证明什么,总之结果都清楚,也不必赘述。 通过这些点,认识到这种隐藏的影响因素实际来源的人不断增多,这方面的发展也因此快速推进。 快速推进的时候持续到那个作为钥匙一样地位的人关闭主世界中最初的孕育者,亲身继承了这一切。 能力 能力不见得必须手动设计副作用。副作用其实本身就是伴生的。 就拿一个例子来说。你的能力是在脚面受到挤压的时候,引力方向总会指向你脚面所对的方向。也就是你不论往哪里走,重力总会让你脚下是地面的方向。其影响范围与你的体力直接相关。 这能力看起来挺正常,也没有特别表明其多耗体力,但要是真用起来,麻烦就相当多了。 因为这个能力,不论你驾驶什么样的载具都要更加费力。开车的时候由于你踩着油门,脚没有平放,因此你的车时时刻刻都处在爬坡状态。自行车就更麻烦了,不知是爬坡,频繁的受力方向变动甚至可能导致人失去平衡。 不光是驾驶,就连乘坐也总会伴随诸多不便。如果去坐过山车,过山车必定发生事故,坐上转角有倾斜角度的列车,相关设计师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都会脱轨。 车尚且如此,飞机就更加不能坐了。你是任何可能让你离开地面的载具的载具杀手。 人类文明的发展与交通的发展程度息息相关。能力与载具的相冲会直接导致个体与文明脱节,几乎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同样的能力被应用于人类的新世界。 新世界并未远离原主世界。某种程度上,人类如此改变自己基本构成,只是改变了自己身边的一切,让他们可以做到类似于徒步离开母星这样的操作而已。 当然,他们不会飞,在他们眼里,他们只看到脚下的空间无尽扩张,星球从他们的天空中消失了,天文学变成了古老的传说。 他们当然没有离开主世界,也没有摧毁所有星球。他们只不过是将三维的立体世界变成了伪三维的半平面世界。不过只是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变了,他们并没有对世界做什么。 这样上一个举例的能力就用得上了。虽然他们眼中的世界变成了平面,但星球仍旧在照常运转,时间也在照例推进,在原本那个世界单纯的能力在新世界中就会产生一些区别。 如果你确实在指定区域内活动,能力就没有问题,一旦走出范围,引力的方向就不会在指向脚下。周围的一切由于引力方向变化而乱飞,离开指定区域的人寸步难行,会和周围的一切一起乱飞。 接受改造的大多数人哪里知道为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能力可以飞檐走壁,可以让他们有能力在工作区内对抗大多数可能的威胁,得以自保。 相关的改造被广泛用于地区安保与人员流动管理,是在合同里强制的。 通过改造得来的能力种类很多,自然不止这一种。这一种只是某个特定区域内使用的。在几篇论文敲开改造的大门之后,人们被各种各样的改造改来改去,在某种不知来源的严重的大规模副作用爆发之前,这种行为毫无节制。 相关领域的人一直在试图寻找原因,只是就算找到了,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这就是与越界人相同的群体干出的有意为之的事,其身后是他们仍旧需要掂量掂量的势力,他们真不好解决问题。 这么看来,如果任凭越界人不断多起来,势力逐渐膨胀,那他们就会无路可走。如此一来,就算拼了命他们也要尽全力找到那通过荒唐的办法抑制他们免疫机制的来源,甚至不惜鱼死网破。 不过他们没这么干。原因说来也简单,除了刚开始出现的几个,后来的越界人人数完全是零增长。越界人可以不断复活甚至分身,但新的越界人已经很久没有继续出现了。 没有契机,没有积累,谁当的了这个越界人。越界人的总体实力维持在某一水平上下,已经很久没有继续增长,看起来大体还有救,因此他们的激进打法被收了起来。 在如此背景下,乡镇出现了。各个发展停滞的流派被以授权分割,开始去其他星球稳定区域内开拓。 执行方面还是很顺利的。他们解决问题的途径对双方来说都还可以。修炼者们也不怎么想继续在这危险的城市中久留,这城市也有自己的研究计划。 新开拓的乡镇成功站稳了脚跟,海量的城市方面的投资也如约而至。 白纸一般的新城市是一个让人忍不住想重新粉刷的大墙,充满各种各样可能的需求,对投资有着天然的吸引力。经验丰富的人财两空斗士们摩拳擦掌,早想一展宏图。 投资自带的腐蚀足以让他们影响这些乡镇地区的小城市,在这一个个城市之中观察并寻找目标。城市方在此政策中赢很多次。 而回到这些一个个流派,他们也不至于完全输了。虽然他们的架构腐蚀到令人不忍直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这些流派特色鲜明,不接受方向不同的改进正如那特殊的生物一般,可以让各个枝条不至于趋向完全同步,仍能百花齐放。 多少有点牵强。但没办法,毕竟落选的候选人在这里的分支多在那一场对抗中倒下,现在这修炼者们的头顶真如一大群行尸走肉,走不出像样的道路来。现在这些人们看到如今的局势,也只能感慨并思念曾经他们不完全支持的那批人。 不过如果这批人当真完全灰飞烟灭了,也就不必提他们了。表面腐蚀严重的他们正在掩护一个更大的目标。 这个时期,主世界已经被展开阵法,基本上了无生机,只剩那屈指可数的造物仍存,多出来的都是从人类的新世界来调查的。曾经某越界人的任务将其中孕育的可能性取出,将一个比带过去的身体更加适合的人铸成未来关闭认知压制的生物钥匙时,那个对他们这里几乎完全不干涉的造物仍旧不清楚他们的存在,只是仍旧以难以攻克的状态保留。 这个状态挺好的。他们一直在试图保留这个状态。这样他们就在复刻了成为梦的主人的能力的同时可以使他们的发展不受干涉。 自然,另一批越界人不这么想。 回摆 越界人双方出自两个不同的修炼者分支。一个是生物科技,铸造了自己越界的感官,另一个则是他们不够熟悉压制智能的力量,结果无意间提升上来的仇敌。 仇自然是有的。经过一系列的事件冲突,曾经从他们的战争中获益的人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被他们打乱节奏,一度落魄的那一批人。他们有很多账要找最早的那批越界人算。 他们的主要心思既然不在控制乡镇这边,大权旁落自然并不意外。这些本就差很多人们反倒需要这个大权旁落。在此混乱的时期,他们更好学到一些他们未曾注意的东西,以期能够在对抗中取胜。 混乱的局势之下,这些越界人正在酝酿着未知的变数。 也称不上未知,毕竟时间已经路过过这一段时间了。城市方的高级触手在试图接收情报,准备下一步计划的第一天便被斩落长臂,人数稀少的新一批越界人有他们的办法掌控治内的整体局势,并且效率惊人。 当然,这个不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是顺便的。他们的计划在于打破另一批越界人试图维持的状态。 他们显然成功了。那个在自有传承的首批越界人严密监视下的人还是被影响,自发找到办法将在主世界中的造物斩落,让世界因他而逐渐入睡。 在很多人眼中,越界人可以控制复数的身体,没有了自身本体,就算可以随时从越界范围返回,找回自己的肉身,在人们眼中也无异于赴死。人类的认知体系难以解释眼前的一切,在这种情况下,原体系形成已久的个体会显得明显保守。 这种保守并非不可克服,人们只需要理由比较充分的自欺欺人。不过有些人不吃这套。比如那个被当作钥匙的人。 首批亲手铸造感官,开辟新境界的那批人心中的骄傲难以通过过度谨慎的理由。因此他们明明做得到,最后却没能看住。 由于他们脱胎自内部问题很大的集体,实际上他们后来的完成体组织也有着内部决策分歧的情况。由于并非所有人都同样傲慢,因此还是有些年纪不大的年轻越界人有注意问题。 他们并没有声张此事。毕竟之前带他入越界人的任务并未成功,如果借此契机成了,那对他们这些没什么表现机会的人来说也算好事。 让一个对某激进方法心中充满恐惧的人回心转意很简单。人是经常会在某些生长节点过后判若两人的。 神经系统再生很慢,甚至有些神经是用一辈子都不换的。但神经细胞自然不可能完全不可再生。人类是一种孩子会哭很多年的生物,生态位相当高,不能接受大批量的残次品,没有抗风险能力是不行的。虽然表面看起来这种太复杂的东西再生起来非常困难,但也没困难到哪去。如果因为某些地方残疾导致人用不上某些感知,相关的部分脑区空出来,是会被其他正常运作的脑区影响,随后拿去用的。 让人性情大变很简单。换就完事了。只要让神经系统在到达某一周期时快速活跃起来,牺牲一些实时性能,人类可以给自己换换配件。 当然他们不是这么干的。不过也类似。抑制思维的特性既有在难以抑制过于遥远抽象的目标的特征,也有只能预感到对方在说什么,被钉在自己的本能认知的信号暴雨中的特征。只要能从全面抑制中逃逸,问题都不大。 不过虽然有对照的人能摆清自己的定位,但终究还是容易在偏见面前高看自己。他们以为这场抑制风暴中只有提前有所预料的他可以出现在目标面前,却没想到有人不仅能逃逸,还能先他一步。 “他们把你当做钥匙,在你需要协助的时候完全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你没必要被过去的自己限制在固有的认知之中。你也看到了,大批犯禁取乐的修炼者是没法成事的。” 刚刚还不紧不慢的人听到如此陌生的声音,自然立刻警觉过来,快速接近目标。 本来任务完成的不行,学分就不够,这钥匙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被迫最多当扫地僧了。 “但你们也没有出手,何必拿这点说事?” 不等那人靠近,钥匙自己就已经对来者的说法进行了自发的驳斥。 很显然,此状态下的他给周围人降智太多,是没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如果没有提前准备,写好文本,任何人是说不赢的。 但对方都先一步到了,准不准备的也没什么用了。对方肯定是有准备的。他现在需要想的是如何才能在这场争夺中取胜。 但他又何必取胜呢? 突然出现的想法把他自己吓一跳。他发觉自己无法思考,并且已经被那钥匙察觉。 当此之时,他只能自发默念一遍自己准备的东西,来将这一切灌进钥匙的大脑里,使其代替自己出战了。临时他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他急迫地打开自己为了保险手抄观点的小本,然而就在打开的下一刻,一瞬间完成的冲击将他的准备瞬间撕的粉碎,埋没在无言的沙海。 城市那边的各种武力机制有一个明显的特征,他们会压缩自己攻击完成的时间。他们会单单刨去一部分过程,导致对方无法从过程中察觉攻击方式,并且借此迅速制敌。这些新的越界人中有人极其了解这一切。 “不能用那种办法来衡量我们双方的做法。我们与脱胎于集体的他们有根本上的区别。他们想让你成为他们的一员,而我们不会。” 这个意思好像是不打算接纳他。那这话的意思立刻存疑了。也就在此刻,刚才被冲击砸得倒飞出去的人也被反常识地拎起来,僵尸一般自背后向他飞跃过来。这还不是普通的僵尸,还是那种四分五裂,每一部分都凌空飞行的僵尸。 正在他瞬间转身,要接这偷袭,并且还在借此同时对刚刚说话的人的思维投下针对性的压制的时候,对方的存在已经突兀地与他融合,他的思维压制没能生效。 灯下黑 大多数人都意识到了这次沉寂,只是大多数人又吞下了这次异常,没让其引起一丝波澜。 这不能算是那钥匙的能力。这种操作对他来说压力很大,并不适合他目前使用这种力量的本身特质。 这个从那主世界本体得到绝大多数力量副本的钥匙从一开始就可以自由使用其力量。他甚至利用这种力量使其得到了自由使用研究的授权。那些带他来的越界人们既没有让他变成越界人,也没有限制他探索自己的力量。 他走到这一步某种程度上算是他自愿的。既有那些新越界人的计划,也是他自己的推动。 上一刻还在对抗的二人,下一刻相视起身,仿佛面前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是镜子中的影像,战斗戛然而止。 胜负自是分出来了的。以记忆为行为参考的人合并了记忆,也合并了过去。 原本新一代的越界人被基础很扎实的老代越界人严防死守,就像玻璃扣住的蚂蚁,毫无再进一步的希望而他们能认知到的唯一的希望,即掌控他们概念范围内一切智慧的钥匙,也可以毫无理由地压制他们的一切竭力准备。他们已经几乎没有机会了。 但那是基本构成并未翻转的他们。他们仍有办法将矛头指向所有的目标。 他们在其他方面的掘进与积累启发了身为钥匙的那个人。那个同样难以在第二回合仍掌握先机的钥匙与他们成功相互利用。 他们与在首批越界人社会中完全正常身份的人合并了记忆,修改了这个人的意志。这像夺舍,但算不上夺舍。因为他们并不止与一个人合并了记忆。 那个钥匙在此次危险行为后是不得不与长期监视他的人们正面对抗。按照道理来讲,他应该会在广域抑制之后立刻被盯上。世界未来究竟如何形态才能保护他,他却仍无头绪。 纵使有意合并了意志,他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写在对方的记忆中。他仍旧需要过渡,但时间不等人。合并意志导致他的注意力严重涣散,已经没法延续广域抑制了。 不过即使如此,他其实也不至于没有过渡时间。他预料到的第二批越界人同时夺取了看守他的人手的意志,触发器的故障已经决定了对方难以对他的突发行为立刻反应。他同样在第二轮次取得了先机。 如果敌人是一个个体,那他还头疼点。但如果是一整个集体,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倒觉得好办,各个乡镇的实际掌控权与他融合一体,但对手不一定给他这个机会。 复苏过来的生物科技越界人一方自知犯下大错,把难以对付的目标放了出来,因此毫不犹豫地开始将危险引向了更广阔的范围,不止各个乡镇的飞行物开始大范围袭击,连城市也遭了殃。 这些比较大意的生物科技越界人还是有提前观察的。他们对这钥匙的能力做过充分的评估,认为他们有能力压制对手,可以借此让其自由发展,利用他们发现的突破口吃一轮发展红利。 他们发现的一大漏洞,正是这钥匙能力运转的根基,观察者。 其可以对任何智能个体的思考能力起到一定控制作用,并且具有充分的潜能,但却是大炮装在了人肩上。人类的智能本身就是一个观察者,在人类自身硬件擅长的范围以外,他根本无法驱动这一切。 作为人类,他像笼中之鸟,尽管有可能飞上天空,对可能性的开发却无法走出自己肉体的囚笼。 作为观察者,这个钥匙甚至需要借助那新一批的越界人来合并意志。作为一切智能的主人,全知却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需要依靠越界人来赋予他提升。 他自认自己还有时间寻求他想要的具象,然而灾难却比他先行一步。 那生物科技铸造的越界人是被乡镇方的各个派系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那个让修炼重新走上正轨的奠基人所看重的。因此在出问题的第一时刻,他们在发动袭击的同时找到了那奠基人。 毫不意外地,那奠基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了他,直接就来抓他。 这么一来,对抗第二回合的阻挠直接就被破招,他立刻暴露了自己。他直到那奠基人来袭击的前一刻才突然想到这一点。 “随着发展的推进,激进的探索总会遇到各种危险的局面。那么,你觉得,身为人类的一员,我在危险时来压阵,是否合乎发展的规则,是否是在把他们推向更加危险的境地?” 别人乱七八糟的想法总是偶尔给他带来心灵低语。他此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有回应,而那奠基人却并不理会。 “按道理来说,你的身份特殊,只要保守一些,总归能够保住自己。但是我却在此时突然想到如果我灭了你,你的特殊地位就会被囚禁进入镜中人,变成时刻的切片,彻底成为被人类征服的力量。这可不正常啊。你可是有能力让我想不到,来保护你自己的绝对安全的。难不成你另有所图?” 这次那个钥匙回话了:“那样的用法很累,并且要求很高。怎么,我头脑混乱至此,你竟只想到这层次而已吗?” “也是。”那个奠基人不想多余想法,单脚离地向后,那钥匙的本体顷刻间被扯碎。 那奠基人眼中,越界人实际上也是人。因为这个特征,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识破假死。 这奠基人是听说过这个钥匙怕死的,但他此时却看不出对方的假死痕迹。对方好像是真的如此走向了末路。 但下一刻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站在原地,此时却眼睁睁地看到原装的自己走在了自己身前。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惊醒,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特殊视觉,他再也没办法像过去那样直接通过外表看出目标是哪种人。 他被镜中人版本的自己背刺了。由于世界上不存在第二个可以通过视觉识别镜中人的人,也不存在会怀疑他是镜中人的人,于是他被取代了。 陷阱 只差片刻失神,这奠基人便如同被排出体外的镜中人残魂一般脱离了本体。如此突发事件只能说意料之内,毕竟他向来是一个很多人盯着的绊脚石,想暗中解决他的人多不胜数。 这其中有一系深藏自身立场,但若是从前进之路来看,这矛盾显然也难以调和。 毕竟他们拼命闯出来的镜中人的出路,却被此人不可商量地坚决抵制。镜中人拼了命才让自己从负变正,事到如今,纵使对方是同为组织继承者之一的人又如何。 那钥匙能以不详的预感将此人放出来,自然也能用类似的方式指引其最大的敌人。考虑到其中时间差的关系,此次这奠基人被背刺的事件可能他早有预料,反而是他本来就在借此设计灭掉前进路上的拦路虎。 他本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势单力薄,这种点杀名单可容不得他犹豫。 他提前有所准备,但还是缺陷在状态不佳。 “怎么样,能不能看出眼前的差别?” 镜中人夺取本体,夺取特殊视觉,没有耽搁,下一刻已经与计划中的人取得联系。显然他们的准备相当充分。 “看到了……但也有问题。刚才他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但接管视觉之后却什么都看不到。我觉得这里肯定哪里有问题。” 由于刚才那个奠基人的怪话与这钥匙此时糟糕的状态共同作用,他没能阻止对手感觉到异常。这个夺舍的镜中人立刻再次盯上了他。 “问题待会再说,你能锁定那个被你逐出体外的意识体的位置不能?先把抓捕工作完成再说。” 那镜中人皱眉扫视前方,却终究无法看出问题出在哪。 那钥匙在紧急时刻强行干扰了其视觉,让其在眼前看到的全是某种以为自己看得见的幻象。这镜中人成功了是不假,但他此时从视觉里看到的只有自己对眼前的印象,而完全没有一片真实的图像。 如此干扰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这钥匙不得已准备快速脱身,回头再说。远距篡改集体意志他容易做到,但如此贴身对抗,他绝对不敢久留。 尽管照理来说他也是越界人,拥有极具压制性的优势。他不至于无法取胜。 “不,这种突发情况,已经容不得我回头了。我有一种预感,此举可能会放跑非常危险的目标。回收工作方面只能请求支援了。” 随着一个石头被捡起,那个人毫不犹豫地把区域的出口左右门框砸在一起瞬间封住,将此地的出口封闭得只剩下他之前靠近前的那个。 他的预感一点没错。状态极差的钥匙根本封不住他的思维,甚至给自己下了绊子。通过捡起地上他一脚踢开旋转数周的石块,他立刻确定了他此时视觉的真相。 这眼前的幻觉毫无理由,他断定有人在试图逃离他。 如果他拦截本体的方法没困住对方,那他只能当无事发生。但如果困住了,那就可以断定对方或不是越界人,或是有不能摆脱本体的原因。不论哪种,对他而言都无足轻重。 但这件事放到那钥匙身上问题就大了。他确实有自己不能脱离本体的原因。此时他状态相当糟糕,此时利用越界人的方法改变存在形式,那无疑是自投罗网。躲过眼前之人,他又不得不直面正在追杀他,并且刚刚完成定位的那批生物越界人。 这场对抗他因此突然无法逃避。他才刚刚完成合并,对他需要使用的任何一切都不熟悉。如果熟悉,他就解除对方眼中的幻象,成功躲过对方的试探了。此时他正是在最脆弱的时候遭遇了袭击。 “你在想什么?只有那个奠基人本人有着逆向挪移的能力,可以不经过门直接进入房间。你现在周边哪有人能确保抓住那意识体?你不要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啊!” 这样的东西根本不足以影响眼前异常敏锐的人,反倒是不打自招。那镜中人来之前是带本体来的,此时绝对是有人能替他完成工作的。眼前这个镜中人立刻就大概猜到了他背后是谁。 但他却丝毫没有对这个钥匙留手的准备。他们已经借机再次跨过危机,此时不过河拆桥,怕是以后要被过河拆桥。 城市中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更不顾自身。 不过此战虽然危险,但好歹他们差太多了,就算是没能提前有所准备,也不至于被轻易解决。他可以预料到对方每一刻的计划。 况且他有的是底牌。 “不要做傻事!来不及了,快点抓意识体离开!好不容易搞到的本体,你要是……” 接下来的联络他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他在下一刻从自己的身上听到了开裂的声音。 这次他终于看出了镜中人和普通人到底区别在哪里,他看出来自己的皮肤如里面有真菌感染般褪色,血管的纹路清晰可见。而他恢复视觉的代价则是那外部一直持续的生物越界人的无差别攻击。这无差别攻击毫无意外地直接盯上了他。 他此时脑子才嗡地炸开。对方可能实际上早已想好了解决办法,只是一直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在他一直想着眼前突发事件的时候,对方悄悄蒙住了他的心智,让他忘记了自己本该记得最清楚的事件。 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越界人的杀伤力非同凡响,不管他身体状况如何良好,他都可以短时间内全身变质,快速失去行动能力,即使镜中人也难以完整还原。 弥留之际,他忽然想到,明明只是特别的视觉,拿什么还原不来,何必非要这本体?既然有能力击杀,何必拖到这会? 直到此时,那钥匙才开始逐渐正常开始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弥留之际的人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任务前明知的内容。那个奠基人实力超凡,若非受到这钥匙的正面压制,露出破绽,他们没有机会一击必杀。 镜中人是被解决了,但生物越界人的飞行物集群也杀进房间内了。他已经无路可走。 弹头 无名候选人并不弱小,只是不够出名,影响力相比而言不高。他本身还是有硬实力在身上的。 他不出名的原因并非是他泯然众人,实力不够突出,而是围绕着他有很多传言,使他周围聚集的势力很少,其影响力也因此不怎么样。 这些现状不是别人硬安给他的,确实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相传其身边对其地位产生威胁的人,往往会在其某次冒犯到他之后突然得上与年龄和身体状况完全不符的重病。因为这些莫名其妙且难缠的重病,其身边的各种试图利用他的人大都对他敬而远之,尽可能不管他。 候选人数量还是很多的,他们没必要去借这个危险分子的身份。 危险并未吓退所有人,还是有人在试图通过转嫁危机的方式研究他。然而这些人也在某次找不到凶手的严重爆炸案之后大都放弃了。 只有尊重并承认其权力的人能够与之合作。但这么一个明明实力过硬,但势力却泯然众生的候选人,又怎么招得来理想的合作伙伴。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别人难以摸清他实力的本质,他自己是很清楚的。他使用着一套并不流传的货币系统。 灵智部件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条件允许之后,其可以打开一扇无人知晓的新世界大门,将一个特殊的端口展示给他。 这个商店一般的贸易端口可以贸易很多东西,并且不局限于东西。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可以把你身上任意的伤势以极低的价值出售给端口,包括致命伤。 这样的出售非常有效,可以说包治百病。只是能拿到的钱少了点。不过端口里拿到的钱只能在端口里用,倒也不重要。 卖的时候拿不到多少钱,但买的时候则贵的多。通过买出健康状况,其可以做到完全无视对方抗性地将致命伤转移到目标身上。爆炸其实也是同理。 正在走廊上快速前进的人瞬间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基本靠贴地飞行来前进的他也因此被绊倒,一下砸飞出去好远,趴在地上。 他的脚整个断下来了。但由于他本来就已经八成进棺材了,全身都被吊着,因此断开的脚没有飞出去,仍旧吊在腿上,只是颜色明显有点问题的瘀血洒了一地。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突然被如此命中的。他甚至不知道此时又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局势一次又一次向他强调他的处境。 他根本没有多少容错率,剩下那可怜的容错率都是自他已经相当严重的战损边角挤出来的。他要是当前的处境仍旧不能改善,他立刻就会走向末路。 现在他已经连自保生还都是问题了。自保对他而言都是挑战。目前看来,他的敌人远距离追踪打击能力绝对不差。他都不知道逃到哪里才能相对安全。 他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现在半点心思没有在自保上,只想着如何在追杀下攻击现在自己甚至不能锁定的那个候选人。 无暇顾及什么,这一次他再也不打算隐藏什么。走廊侧边对着中央赛场区域的墙体瞬间被引爆,冲击波和碎片向左右两侧的人群子弹般射出。 近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这次没有被冻成冰雕的机会,他们被实打实的飞行物弹头卷飞,顷刻间便大片撕碎,未被撕碎的部件砸向四周,也无从修起。 整个设施警铃大作,却只有警铃在嘶吼。整片区域大幅降温,靠近的人群甚至没有恐慌的机会。 借着飞行物的借力,他直接飞向高空,与碎石一起俯瞰设施内的人群。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靠肉眼他根本无法找到目标。 他必须展开外置神经系统,才能利用漫天的飞行物掌控周边的情况,快速锁定自己要找的目标。否则他此举只是在自寻死路。 如他自己所料,在扩展外置神经系统达到一个极低的阈值时,来自不明目标的攻击又一次找上了他。 这些攻击原本的方向很偏,但在接近他的外置网络之后又很快开始调整自己的轨道,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围绕他周围连转数轮之后,这些攻击以类似卫星跌落的轨道向他倾斜。 这次他确定了,暗中目标的攻击显然没有他所控制的飞行物这般锐角转向的能力。对方的攻击是一种有转角的弹头,在错过目标之后,弹头只会快速远离,之后再次因为他的大概位置而找回来。 这是一个相当有用的消息。如果对方的弹头无法在开阔地带快速命中他,那就别想在他拥有贴着速度极限移动的飞行物的攻击下靠近他。 环绕的弹头在逼近他一定程度之后被尽数弹开。失去通风管道的协助,无名候选人的追踪方式不再有效。 他的突然袭击彻底暴露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扔下了自己曾经暗处的微末优势。在如此豪赌下,毫无疑问会是那个这里最具影响力的候选人会先锁定到他。 那候选人纽扣虽强,但其飞行速度不算出众,还是可以捕捉的。但由于那纽扣实在太小,加之他的分心,纽扣直接冲破不明飞行物的拦截,当场从他的嘴正面穿进去,把他的脑袋打了个对穿。 再往上偏一点点,就是残存在他脑袋里眼镜碎片的位置。那纽扣并非打不准,就是专门偏一点,要把他的脑袋多次打击彻底打碎。 这纽扣难以展开足够有用的庇护,但如果集中力量,变成与不明飞行物一样的攻击弹头,那拥有更多本身质量的纽扣显然比几乎没有质量的飞行物更具穿透力,优劣势比之前就会反转。 用于穿透目标的飞行物攻击变体也不过是将飞行物增重到鸿毛一般,双方撞起来就像导弹撞月球。 接下来的几次撞击,他是根本无法挡下的。就算机动躲避怕也够呛。但他还没有找到目标,他可还没有机动规避的打算。 之前被他挡开并控制的来自无名候选人的弹头被他快速引导,迅速与纽扣撞在一起。纽扣此时的蛮力在直接转移伤势的弹头的破坏面前毫无意义,纽扣瞬间粉碎,失去控制。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空洞 这拥有超越时代的强度的候选人缺乏力量应用方式方面的研发。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并且由于本身的特殊性,别人拿到他的力量可以惹出大乱子,但他自己却难以接触任何更具突破性的用法。 这也正是他虽然实际上也足够强大,但依然在战斗力上并不具有绝对优势的原因。他一直被封闭起来,遏制成长。 尽管如此,他也绝非池中之物。当他驱散心中的阴霾,他依然是可怕的对手。 由于防御方式方面的落后,他的防御被绕过或击穿的现象非常常见。为了抑制他的成长,暗中有些势力甚至胁迫决战中他的对手不得借此使他能够完善其防御能力。但他的攻击被挡下就很匪夷所思了。 想要具有更高的攻击力相对简单得多。如此大幅的力量差,照理来说他只要不暴露自己,他应该能非常简单地完成复仇。但显然复仇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纽扣被打碎,使得他失去了控制那纽扣的能力。还在设施中看着天花板的候选人若有所思,周边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 他们知道这候选人究竟为何会再来。劝他走显然是行不通的。但现在他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看其若有所思,一群人一起都憋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看着他站在原地。 那候选人注意到他身边的人们没有撤离,转而在人流中停在他附近,等他一起走。 “你们先走,我还有事要处理。”这候选人对此并不完全上心,还在想自己该如何组织下一次进攻。 “我们的命运都拴在你身上。我们各自幸存并无意义。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和训练有素的敌人决斗。我们可都知道,单你就算对上同龄人都不能稳操胜券。” 这个候选人极具影响力,但确实是驱散不动身边的人的。他身边的人某种程度上已经和他如同线粒体与细胞般共生,互为组成部分。毕竟他自己的心智有严重的生长环境缺陷在。 他们之间的交流无需太多话,都心照不宣。没有再多争论,他们一同加入了此战。 纽扣碎后,半天都没有第二个纽扣再飞出来。没有了外部条件的干扰,设施观众席的各部分很快挂上一层霜,外置神经系统快速上线。如果再不截断,很快,他就可以锁定他的目标。 实际上他甚至不必真的对那候选人造成什么伤害。他只需要在此次的袭击上使得自己的进攻手段与原生势力产生较大区别即可。也正因此,他故意使得大量不在其直接打击范围内的人成功逃出了设施。 某种程度上不论他有没有成功锁定到他正在找的人,他现在已经成功了。他所在的势力以强制导为特色,没能封锁区域直到事件结束才流传出去,已经与原生势力的风格产生了不小的差别了。 不过如果从另外的排斥新势力的角度来看,不论他再怎么想排除原生势力的嫌疑,恐怕都难以真正有效。他必须被把证据指向另外一个势力。 桃源人正好是个合适目标。 桃源人冲破封锁线,重创流亡势力的事件正是出自他手。桃源人所掌握的技术在很多地方都与幸存者势力高度类似。 大多数这里势力对于桃源人的印象都是他一手制造的。桃源人甚至没有那种本事。他可以轻易将此事嫁祸与桃源人,而此次的棋盘上甚至没有一个桃源人。 这才是他已经赢了所在。甚至没什么人清楚他真实的目的。扩张了那么久的外置神经系统,实际上他根本没让这些系统闲下来过。在这短暂的时刻同时,外部逃出去的人已经有不少人被他的线路控制,就像桃源人一般使用高频的破元长针在人群中发动袭击。 外置神经系统更多的是提高了他的线程,使得他可以轻易将此事完美嫁祸出去,并且确保最终不留活口。 在这种情况下,他有一种输的可能。外面的人还没等被击毙就突然因为他被压制而戛然而止,这样的情况可以审讯出他漏洞百出的阴谋。 这种情况很难发生,但不是不可能。 正在他认为早就已经赢了的时候,从他击穿的漏洞处却探出一个人。 这正是那个多管闲事,并不出名的无名候选人。他直接冒着恐怖的降温幅度,直接从那个缺口处现身,毫不遮掩地要直接瞄准他。 场地上霜的现象并不严重,但那个无名候选人走过的地方直接被坚冰覆盖。如此高频的降温,就算转移冻结都可能因为满地的冰碴而难以活动,但其身边的冰却并无过度增加的势头。 他并不只能通过端口转移自己的伤势,自己身边的冰也可以。并且这种转移并不会有什么消耗,反而是他用于向对手转移伤势的资金在增加。 他的能力进攻性稍弱,但防御起来确实几乎无懈可击。只要没能让他无法启用端口,就不能给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就这么冒着他飞行物的反复降温,无名候选人直接对着他射出弹头。 任何种类的弹头他都可以挡开,即使是直冲他的弹头,飞行物都可以用压倒性的速度弹开而不被波及。 但他的外置神经网络不行。 数个被挡开的弹头在附近空爆,虽然碎屑完全不能对他造成半点伤害,但随着周围温度下降接近外置神经系统运行的临界点,外边被他操纵的“桃源人”的动作开始不自然地慢了下来。 也正好在此时,外部的反扑开始,桃源人快速被击毙。接下来他只要再挺一会,不要让桃源人在被击毙前就完全倒下,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他的胜利咫尺之遥。但降温到临界点不止外置神经系统会迟钝,飞行物也会无法经操纵接近温度过低的区域。 他挡开弹头的防御出现大片的空洞,他所在的位置已经不再安全,但由于外置神经系统,他不能过度移动。 他的机动空间太小了。胜利咫尺之遥处,他终于被弹头命中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孵化 他之前打击的致命性得到完整保留,弹头一经命中,他瞬间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如果没有外置神经系统不依赖本体运作的特性,这一刻他恐怕已经完全输了。 但本体的失去知觉实际上对于他来说却基本上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众所周知,幸存者势力治下的所有人都是破坏了原先意识的附身操纵者,人类意义上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意义。 虽然无名候选人的进攻成功突防了,但却缺乏意义。如果他因此而停止了进攻,那与直接丢失了目标并无差别。外部的假桃源人依旧在正常活动,他的计划反而因此挣脱了束缚。 无名候选人根本不清楚为什么,他只知道那个发动袭击的人从空中落下,停止了攻击,从他的意义上来说,此战比任何联赛上的表现对他而言都更有意义,他已经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毕竟此时双方完全没有不可避开的矛盾。输的只有甚至不在场的桃源人而已。 实际上此时还有一个输家,那个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候选人无法再根据碎片追踪凶手,此次追逐他只是白白丢了追凶的线索。 但此时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通过镜框与碎片,之前有人偷偷操纵了那不明飞行物,打中了候选人曾坐的车辆,现在那个候选人戴上镜框,他也可以利用此时已经没有干扰因素的残躯操纵这里漫天的飞行物。 无人操纵的躯体快速解冻,将解冻的热浪与飞行物带来的降温快速投射向四周。在那无名候选人的眼中,这人在受致命伤之后,反倒开始辐射更具压制性的力量,爆发更加猛烈的攻势。 这次的攻势快速抽干极大范围内的温度,卷起刮骨的寒风,使得本来只有局部停摆的外部神经系统几乎整个停摆,那附身意识此时才算走上绝路。 这些飞行物是可以确实对这些外置神经系统带来毁灭性打击的。现在,外面那些假桃源人才算是真的拖不下去了。 无名候选人哪里料到这种局面,他可从未见过身负致命伤却反而爆发出强大实力的对手。他此时完全没法解读眼前的局势。 不能解读,但他还是能够对局势产生影响。本就无力躲开飞行物高速破坏的外置神经系统此时内部被磁性牵引,其坚持的时间比预料的还要短,就像不堪自重的玻璃构成体一般快速粉碎,彻底为这个附身意识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如此突发事件,他的转嫁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他伪装桃源人的现实如果被拿到未死亡的受控本体,根本不攻自破。 但他却也没输。那幸存者的命一向非常硬。最后时刻,他知道自己很难坚持计划至最后一刻,于是抢先一步变更了计划内容。那些假桃源人撤入设施,直接被他当场引爆,彻底炸塌了整个设施。 事情到这一步,他们三方都没有输。无名候选人因此被惊为神医,候选人为自己身边的人复仇,这附身意识也成功不留证据地将此时嫁祸于了桃源人,将之前的一系列破坏事件都串到了桃源人身上。受伤的好像只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桃源人。 但也不止。他没能隐蔽飞行物的精确打击能力。在候选人抢过飞行物控制权之后,漫天的飞行物失去精确引导,已经逃到设施外的大量人群也未能逃离冻结。 如此大范围的降温,虽然也不止幸存者一家做得到,但也使得幸存者势力无法轻易洗脱嫌疑,脱离管控。 一场下来,候选人手中已经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给他埋葬了。全是衣冠冢。 对于凶手背后的势力,现在已经无从考证。因为他控制飞行物乱窜,使得无名候选人对于现状无法准确判断,真凶的本体也无法确认身份了。整件事的调查陷入僵局,这候选人虽心有不甘,却难以再进一步。 他们自己一直都知道他们的发展一直活在限制之中,只是他们一直以来也无意突破。毕竟他们的生活环境怎么说都算是相当优越,根本没有必要打个你死我活。以他们目前的实力,非要拼起来,输的必定是他们。 依照这候选人的意思,他更倾向于在不招惹任何目标的情况下,使得所有人的矛头都不对准自己,最终可以和谐共处,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很显然这种发展方向完全行不通。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如果放弃了对其幕后势力的追查打击,迟早有一天,他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被夺去。毕竟他一直以来都被视作威胁,如果他的反应不够激烈,那试图利用他的各个势力必定得寸进尺。 他必须追查下去,最终把这个幕后的势力连根拔起。他改变了想法,他要让这些想利用他获取利益的人们不得不看他的脸色。 这样的决定毫无疑问受到了相当大的阻力,但并非只有阻力。未成形的修炼者势力巴不得他重拳出击,给他们更多可观察的机会。如果这候选人自己能有意愿突破控制,那有参与相关研究的各方必定会暗中帮衬,加速修炼理论的快速孵化。 于是在此次事件之后,试图抑制他的各方势力很快便感受到了压力。从这候选人处得来的观察报告是确实能够对他们的技术进步带来极大的正面影响的,他们几乎所有势力都有设置相关的研发机构。自此之后,他们的势力内部突然多出了大量的二五仔。 为了摆脱控制,候选人自然是会扶持外部的合作势力的。如果其有意避开,那让观察所得远远跟不上其有意合作的势力的研发进度。 研发进度差距的拉开使得桃源内的秩序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本来候选人就有特殊的社会地位,如果其不肯合作,他们本来就不可能控制得住他。 各个原生势力也不犟,他们知道研发效率追不上之后,纷纷倒戈,加入了孵化修炼理论的复合势力中去。于是,在桃源中很快孵化出了一个最大的修炼者势力。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代价 候选人主动与外界进行快速高效的问答联系,这研发速度可比之前束手束脚的观测迅速多了。大多数曾经约束方自知无力阻挠变化,于是干脆加入了这场孵化修炼理论的狂欢。 这些本土的原生势力消息灵通,转向很快,大多数都横竖不亏。但总有例外。 不同势力的发展思路有很大差别。总有的势力转不过头来,在变迁中毫无疑问会成为牺牲品,会成为没落的一方。他们无法接受被牺牲的命运,自会尽力寻找出路。 毕竟他们大多数是没有人会给他们兜底的。他们的利益链条被急转崩断了,那和他们合作愉快的很多人就会变成债主,账一坏,话就不是那么好讲了。 在此次危机中最直接获益的便是在最近的联赛意外中获得新的神医称号的无名候选人。 这神医之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名气,只不过不当指挥一般而言听不到相关的传言。这神医很久之前就因为频繁让周围的敌意目标迅速病死而成名,一直以来都鲜有势力敢去与之接触。 现在,坏账当前,之前很多病死者死亡的凶手坐实,他们此时却再也顾不上仇怨。这神医已经成了他们目前为数不多的机会之一。 他们并不清楚神医的攻击是否能对那候选人生效,但他们知道,这神医有让他们完全免疫伤势与病痛的力量。尽管与神医本人的接触以危险着称,但这却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他们想刺杀那候选人。 神医自己确实是有击毙候选人的机会的,但同为候选人,他没有必要冒这个险。他还远没有被逼上绝路。 走投无路的牺牲品们抱团取暖,走访各处寻求生机。他们所做的一切并非秘密,只不过他们的灭亡无需刀刃相向。他们正在做的一切很明显,互相展露机会,他们才更容易让生机主动找上门来。只是他们并没有把刺杀候选人的计划摆上明面。 他们的生机多得是,他们的记忆中每天都有成员找到属于己方的生机,但总有摔得最狠的一批人的命运无可救药。他们在屡屡碰壁之后,在狂欢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有目的地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奇迹可不是的。一无所有的他们足以劝退大多数合作者,但神医除外。神医正等的便是这样的机会。 “这样的奇迹可不是能以价值衡量的。想要铸造奇迹,你可有准备好相应的觉悟?” 这些亡命之徒日暮途穷,如同走投无路的赌徒。他们当然是拿不出钱来的,甚至连值钱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他们只能拿出空头支票,开出只要我们成功了这样的条件。这样的谈判方毫无疑问是带着一大批脸上写着你不给我们就抢的私人武装上门谈判的。 不用报案,他们这样的上门谈判自然是被盯上的。执法者们在远处观察着,只等着第一个牺牲品的出现,使得他们可以开始抓捕。毕竟带私人武装上街在他们这并不算违法。 谁都不想当这个牺牲品。因此,这批人的敲诈之路一路上相当顺利。直到他们敲到了神医这里。 他们本着白嫖的目的上门,说的空头支票大都是场面话。他们自然是没有打算真的谈判。因此,在这神医问他们觉悟时,他们自然是眉头一皱,毫无觉悟的。 “不知奇迹与觉悟指的是?” “你能想象到的一切奇迹,你无法想象到的一切代价。这无所谓。” 神医对他们的威胁毫不在意,尽管他很显然并不能保护这里的所有自己人。 “过去,奇迹的果实尚未成熟,因此我不得不应用手边的一切,只为自保。现在,奇迹已经彻底降临,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如过去那般遮遮掩掩了。我可以开始如愿地与任何人展开合作了。如何?现在我正要将奇迹成熟的消息散布天下,你有没有意愿成为第一个接触奇迹的人?” 永生触手可及,神医的发挥空间其实有限。但如此豪言壮语,却当真让来者感觉不同。 如果对方想假借他们的行动来宣传自身,扩大影响力,他还真不怕对方应付他们。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所描述的奇迹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这么一想,未尝不可一试。 毕竟一路走来,这缺乏影响力的候选人之一住处确实没什么其他可以敲诈的东西。 “说得好听,只是不知道你说的奇迹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如今资金链断裂,缺乏能够填补资金空缺的其他手段,你这还要与他人合作的奇迹,不知道究竟是哪种层面的没有价值?” “压价没有意义。我不要钱。” 神医并不接他的意思往下说,反倒直接在原地站起。 这么一来,来者反倒要仰视了。他自然不愿仰视,就要站起身来,却反倒躺倒在靠背上,突然感觉整个下半身都不再听使唤。 倒地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奇异的噪音四起,周边的一切好像都有点扭曲起来。 他带来的人相当多,他是完全不信对方能够短时间解决他带来的所有人的。而且,如果他真动手了,外面那些等着出手的执法者的矛头可就直接指向这神医了。谁出手就抓谁,这才是之前很多的敲诈可以成功最重要的一大原因。 很多人是不怕威胁的,但却因为不想趟这浑水而放弃。这才是他们一路能成功的原因,他们的实力并不出色。 不过再深一步,他对于今天的成功与否也并无执念。只要能将一个候选人拉下水,他们的行动也算成功。他可不算什么重要人物。 横竖都是双输对赌,却也横竖都算赢。他们走投无路的罪行到此为止,那也算痛快。来者面对局面并不慌张,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写。 这一切压制并未持续过久。本来已经等待解脱的他此时却再次恢复过来。 “只要觉悟……结束了。现在,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助你走向成功。只是切记,我会助你,而非你们所有人走向彼岸。如果你选择了与我相悖的彼岸,你的一切都会成为代价。” 逐日 在神医的影响下,他迷迷糊糊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区域。等旁边的人对结果产生质疑,他才缓过来。 他们本就已经是尽可能找一个相对势单力薄的候选人了,但此番好像还是什么都没能得到。 这样回去在组织里是交不了差的。他们的组织里尽是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他此番失败,怕是满门都要就此夭折。 仔细回想起来,他根本没拿到任何可以用来假证成功的东西。这神医给的东西很虚,说白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仅是毫无担保的庇护。神医说会庇护他,让他必然走向成功的彼岸,但却没有给出任何担保。 返回的脚步停下,他愣在原地怔怔地盯着地面。 “这样回去会出事的……我看当初派您出来的时候那边都来者不善,恐怕其实很早就将我们视作弃子了……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审视眼前的两个选择,无一不是空头支票。危难当前,他不知该作出如何选择。 或是早已有了答案。 “他也不是什么都没给……他给了一张空头支票,上面写着奇迹……” 旁边刚刚忍不住提醒他的人之所以这么久才提出来,就是感觉其精神不太稳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虽然不能指望,但他还是礼貌性地问出下一句:“那我们接下来应该……” “捣毁组织。你们不必与我们一同还债。你们已经在此地生活了这么久,想必前途不会如一出生就饱受摧残的人们一样昏暗。我有很多事得做。” 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同时,其现在好像还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这个答案有点疯狂,开口就是要解散最后的救命稻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正是因此才一直跟着组织。组织里的权力架构十分松散,由更多独立的权力持有者直接构成。就算过的再怎么令人不齿,至少他们现在的生活还是很多人一辈子无法触及的。 “我们不会背叛的……如今这个组织能够在无力维护的情况下一息尚存,自然是有其基础,我们会永远追随您的。” 他们唯一身份的合法性虽然临近破产,但好歹还算有,这可转让不了。 “你们不能跟着我。我要摧毁组织,要刺杀候选人,要清理所有的始作俑者,你们跟着我只是白白送死。拿着这个,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二哥的合法资产了。” 原本此转向的牺牲品也不至于有多少。但是由于候选人那边有意为之,不断在有更多的势力转型失败,成为了狂欢中的牺牲品。 候选人不想太多势力仍像之前那样掣肘他,因此在寻找让各个势力不复往日,快速衰落的办法。于是,由于越来越多的人们成为牺牲品,这场狂欢中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漩涡。 害怕受到波及的部分势力改变转型策略,开始寻求软着陆的方法,使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破产影响尽可能小,开始向截然不同的方向流动资产。 并非所有势力都被此漩涡影响,一些庞大的势力自认为自己体量庞大,举足轻重,因此仍旧参与着狂欢,只看小势力在漩涡里哀嚎,并不关心。 那候选人的计划远不止于此。他意在削弱和瓦解桃源地区所有的现存势力,使他们因为修炼理论的演进而被淘汰,以将自己捧向金字塔顶。因此,所有大小势力都是转型的牺牲品,只是他们并不知晓。 这样的传言早已传出去,但不以为然的势力还是居多。他们尽力跟着修炼理论频繁变化的方向推进研究,丝毫不作怀疑。他们向来是成功的一方,他们并不相信在最高权力未地震的情况下,他们会最终走向失败。 他们本来的生活完全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生活的。原本众城的明珠正在瓦解,一切都在向着更加荒唐的方向前进。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那候选人。如果真有奇迹庇佑,他期望可以向摧毁他们一切的敌人拔剑。 修炼理论的发展过程极其不友好,一群研究人员聚在一起解谜半天,却总是摔跟头。各种理论几乎都是整体理论球面上的一个切面,泛用性糟糕得离谱。但他们却不得不加班加点地深入研究,不敢怠慢半分。 在他们绞尽脑汁难以前进半分的时候,早已有人提前一步可以预知整个理论的发展。不论他们怎么努力跟上实时进度,总有人在他们面前如同天上的云彩,轻描淡写地在前沿活动。 候选人正在扶持一些能够从其谜语般的研究进度中灵光一闪的人,这些人可以因为灵光一闪而迅速领悟到更多的东西,并且因此彻底悟透修炼理论的奥秘,走在这场变革的前列。 这些走在前沿的人们自然会被大势力欢迎招揽,但由于候选人这边的一些小伎俩,他们的快速发展往往只能持续不久的时间。 如果这么多人都可以轻易摸清修炼理论,那他们就不至于进入新世界之后这么久都没能彻底重启修炼了。 让这么多人卷入完全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冲锋,只会让人们提前精力衰竭。狂欢持续至今,很多势力走向衰竭,而很多大势力依旧执迷不悟。他们的问题不一定无解,只是这个解离他们实在太远了。 他们正在进行的是一场跑步登日的远征。云飘的再快,也永远登不上太阳,更何况地上的人。 如今,触及虚假奇迹之人置之死地而后生,回想起自己追逐的一切,彻底走进死胡同的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想摧毁他过去跟跑的一切,他想将刀刃在最后时刻指向为他们带来一切不幸的那个大预言家。 他成功了,他拔出的虚假希望之剑轻易斩碎了他过去跟跑的组织,第二天这一重大案件指向某组织大批人的无端猝死,他失败了,因为解决了对候选人图谋不轨的势力,神医与那个候选人的关系因此变得相当不错。 适格者 候选人这边并不完全接纳神医,神医这边也并不完全把之前来的人当做用完就丢的工具。 候选人这边自有外强中干的特质在,因此他们毫无保留地将更多人拖入深渊,未曾为人们的哀嚎放慢脚步,神医也有自己的考虑在手,在隐藏敌意之后,他并未收回自己赋予的奇迹。 试图刺杀候选人的那人提前走向终点,在他自己的眼中,神医与罪魁祸首狼狈为奸,最后时刻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切并不如他所想。他全家的人都在那一天人间蒸发,也在同一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核心区域第一次有所记录,被加入重点的档案之中。 候选人塑造的上升机制具有特殊的加密方式,很多人在解密时昙花一现,又立刻寸步难行。研究机构内充满着曾经某段时间的佼佼者,现在他们只是吃空饷的残余。 他们被破例录用,只是因为他们在研究修炼理论上曾经突飞猛进,在短期之内遥遥领先。他们绝大多数极其缺乏经验,并且从未经历过足够有效系统的培训。他们就像一个个切片,记录着某段时间相当局限的辉煌。 他们已经完全没用,却又并不算毫无价值。他们的突破不够完整,但能让他们提升到被发现并提携的程度,却也自有其可重复性。微末的优势足以让他们毒害一切。 不堪重负的势力着手裁剪手下的研究人员时,以跟不上时代发展为由,优化掉了大量最不该被优化掉的研究人员,留下一群最纯粹的蛀虫。 桃源之内,最庞大的一批势力也逐渐开始倒下。此时,他们再也无法管制幸存者势力,在幸存者势力在没有机会接触修炼理论发展的一大段时间后,终于在重压者衰亡时摆脱了控制。 此时,桃源已经绝大部分走向彻底衰亡。产能凋敝笼罩桃源,这里已经只剩下幸存者势力又一次成为了幸存者。 眼下的凋敝某种程度上正合其意,幸存者势力很快开始清理衰败不堪的各方势力,毫不掩饰地开始快速让原有的各种势力快速走向灭亡。 那身份不明之人记得很多自相矛盾的东西,却又对记得的一切感到模糊。他只觉得自己的命运与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实际上就是他虽仍旧被神医庇护,却已经完全想不起来神医是谁了。 在神医的调整下,其具有正符合候选人筛选机制的体质。不论候选人那边放出的测试结果如何改变,他都具有着完美的前路,让候选人那边无论如何没法甩下他。 那个身份不明的人成了最完美的适格者,后来各种各样的适格者在引导下陆续产生,逐渐重新拾起桃源空虚权力的方方面面,可却再也没能产生一个更优秀的适格者。 候选人那边原本打算将自己书写的新规则下崛起的一切收入麾下,可最后事情却并没有如愿发展。这个最完美的适格者对他们抱有一种未知的敌意,因此他们的计划到了最后阶段变得寸步难行。 当然寸步难行。最完美的适格者在走向记忆中的死亡前,正想向他们这些罪魁祸首拔剑。 整个事件的周期并不算短。但即便如此,当年的小朋友们也尚未成年。候选人制度即将走向其最后的时刻,继承人的角逐正一步步靠近。 适格者在修炼理论的发展上的优势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整个桃源都无法同时容纳他们两方。为了保险起见,候选人势力这边最终动了杀心。 尽管完美适格者本身耀眼,但人们目前为止还是追逐候选人为修炼理论的创始人的。毕竟一切都是跟随这候选人的脚步在前进,适格者虽然进步神速,却从来不能产生更多突破。人们的意识中,候选人如果在这场对抗中落幕了,那修炼理论的发展将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适格者毕竟只是适格者而已。适格者享尽一切发展红利,虽有威望,但更多是竞争对手。因此,各种各样的适格者还是更倾向于候选人势力能够获取最终胜利。 完美的适格者再一次需要独自面对周围所有恶意的目光。但这一次,神医没有再一次提前处决他。神医遵守了庇护的诺言,完美的适格者在决战之后虽未取胜,但却最终得以逃出生天,离开桃源。 候选人打败了最大的隐患,幸存者势力也铲除了其一直无法铲除的对手。完美的适格者离开了,最直接的冲突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暂停了。 确实暂停了。最完美的适格者没了,候选人手下的所有适格者也对其增添了戒心。桃源变得一家独大,但独大的一家并不完全算是这明面上的修炼理论创始人。 这掌握了桃源主要权力,与此地的分配者开始密切合作的候选人势力内没有任何一个受信任的人懂得如何发展。不论是修炼理论的研发工作,还是本地势力的发展进程,一切都快速放缓。 这种局面可能一直得等到变成继承人的候选人最终被镜中人版本彻底取代的那个节点。 候选人最终是在继承人决出之后失去身份的。那创造完美适格者的神医自然也是如此。结局在角逐开始前就已经很明朗了,很明显,不久之后,神医就会失去其候选人身份,成为一个可能被很多乱七八糟势力盯上的人。 神医对此倒并不在意。他仍旧一直在暗中关注他那个完美的适格者。 完美适格者算是在候选人蓝图中存在的顶级产物,在某些候选人自己都纸上谈兵的领域中,完美造物远比候选人自己做得好。完美适格者离开桃源,其他的城区也因此深受影响,修炼理论的影响力快速得以扩大。 其他的城区之前也受到桃源内崩塌的影响,只是并不深刻。此番完美适格者这样的产物出现在桃源外人们的视野,人们的观念开始自此产生转变。 决定继承人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组织 虽然名义上,决定继承人的日子还没有到,但实际上基本上谁能当这个继承人基本上已经都看出来了,之后再如何分组如何比拼,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大多数候选人都是凑数的。这一点在候选人们支使部下的时候就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候选人之间各种方面都差距都非常明显,影响力的差别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权力优先级。 失去身份之后,这些候选人们的处境就危险了。怀璧其罪,他们肯定会成为接下来众多势力手中的牺牲品。 他们不想任人宰割,于是各个没什么取胜希望的候选人开始自发组织起来,寻求失去身份之后的事件安置。 作为一个名气相对而言相当特殊的候选人,神医自然也在该组织的邀请之列。 不过该组织并没有将其列入领导层的意思,只是在拉拢他。毕竟他的名声并不完全正面,还是有点危险在里面的。如此戒心也实属正常。 因此,在他加入之前,实际上该候选人组成的组织已经有所行动,计划已经有一定的雏形了。 只不过这个雏形并不怎么样。他们的计划是联合把某一个候选人赶下台,为组织夺取一个继承人的位置,方便保护组织内的候选人们。这些候选人作为一种相对高质量的人才,还是有拉拢的价值的。 他们看到的基本上只是这样,完全没有衡量一下自己组织的实际本事。于是,他们计划的雏形指向了镜中人势力的候选人。 本来他们势力的前身就是反镜中人的势力,结果候选人中有一个镜中人势力,于是他们非常草率地决定了将矛头指向该势力。 之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镜中人势力在相关的比赛开始前就把区域内的候选人清理了个干净,整个组织因此受到重创,一段时间内甚至相互联系都因此暂停。 神医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并不以为然。他还在暗中指引着适格者,让适格者将相关的突破传播向其他城区。 其他城区不了解桃源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庆幸桃源拥有完整的内部供应循环,因此桃源内部的架构崩塌并没有将经济危机扩散到不同城区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完全可以不去了解,借此规避灾难。 适格者的出现打破了僵局。探索过程中倒下的势力如何不受重视,但其中最成功的产物带着技术突破来到了外界,披着被驱逐的完美适格者的名声,其他城区也因此受到明显影响。 而成为适格者很简单,只需要去找桃源中同样被边缘化的那个候选人就好了。外界对此候选人缺乏了解,在神医自己的主动疏通下,他自己的影响力很快快速膨胀,他也因此离开了桃源。 适格者这个概念更多是神医自己创造的。不论是桃源内外。只要自称为适格者,基本上都与他有关。修炼理论与适格者并无关系,只是目前理论不完善并且相当复杂,投入产出完全不成正比,因此目前的阶段,不成为适格者是基本上不可能在力量方面快人一步的。 也正因此,瓦解的候选人组织的权力核心自然而然地向这神医靠近。 “我可听说你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啊。你不会背叛我们?” 这次把他拉入了核心的组织成员如此问他。 “用不着担心我背叛。一切选择都在暗中标好代价,既然选了,那自有其他方面的束缚会自然而然地找上你。” 新组织的核心借助了神医的影响力,因此该核心的一切指令都束手束脚。这神医很少参与决策的讨论,而一旦反对,就绝不会只是争执,立刻就会在实际行动上有所表示。他们根本惹不起这神医,既惹不起,又干不掉,只能顺着神医的意来作出决策。 自此,他们没再去找其他继承人方面的麻烦。他们开始转变决策重心。 他们的世界不止眼下城区之间的广袤无垠,还有成因未知的危险边界。曾经在无序扩张的阶段,他们因此触及边界,大量的人因此失踪。 他们已知的一切不足以解释边界究竟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边界的范围比边界内要庞大的多。外界不可久留的区域仿佛无边无际,以他们整个安全区域的大小为基本尺度,都反复数次找不到一片新的安身之所。 虽然并未投入多少资源,但人们对边界以外的探索从未终止,已经用不断的实验总结出了某些区域在哪段时间是安全的这样的结论。 神医将进展缓慢归咎于他们探索的方式有问题。人类的力量太过局限,他们需要善用意识体更深层次的实用性。 适格者不止能用于探索修炼理论,同样可以用于其他方面。比如抑制改造的副作用。 往常,改造的各种各样麻烦的副作用人们都是硬吃的。毕竟没有人能够清除这些副作用,只能安慰自己福祸相依。但对适格者来说不一样。 适格者比镜中人要耐折腾得多。往常,他们的永生只是不会自然老死,不会因为全面衰竭而走向死亡,而如果是适格者,那基本上不存在无法自然恢复的副作用。 很显然,修炼者势力之中后来所谓安全地去世并复活便与适格者有关系。不过这里不是在倾向修炼者。适格者的特质可以在其他方面加以利用。 改造很早就有了,但早在很久之前就遇到了瓶颈。但适格者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新的改造药剂可以让人的认知能力迅速飞跃,并且变得与几乎所有人产生沟通上的障碍。 简而言之,适格者可以逐渐中和掉乱七八糟的改造带来的问题,并且借此特性,候选人们开发出了全新的原型改造药剂,促成了一个新的由研究员组成的势力。 由于更强的认知与思维能力,这些研究员可以在无保障的情况下研究并利用最危险的禁区。他们强大的研发能力使得改造药剂迅速迭代,修炼理论揭下面纱,间接地终结了桃源被候选人随意摆弄的局势,使得其因为自身能力局限而转向了更加令其中的人难以接受的整体权力架构。 方案 新版本的改造药剂在各种层面上都效果拔群,使用过药剂的人都像换了个人一样性情大变,对于过去的一切都不再执着。 这当真就如换了个人一般。继承了记忆的镜中人对外界而言是替代品,但这分明从未死过的改造法却反而不如镜中人让人容易接受。说是仍是那个人,却更像把记忆塞进了模拟能力更差的容器。 适格者的模拟能力当然更好。只是他们的认知结论仍需改善。且不谈这个,这些不在乎大量东西的人造研究员连人都不像了,那自然更没有主动投身于搞钱的动力。出于多方因素考虑,这些尚未得到特殊身份的研究员并未被投入到相关的方面去自发赚经费。关于经费还是由这些候选人们解决。 不过如果他们能保证经济来源,那他们也不会构成这么一个一同合作的组织了。时候一到,身份一丢,他们的组织立刻就会走向末路。问题是妥协神医带来的,经济问题自然到了这神医的肩上。 神医的影响力其实在赛前突然猛涨,已经基本上迫近了继承人的一个热门人选的影响力,成为了一个主要继承人强有力的竞争者。这也是整个组织的决策逐渐倾斜的主要原因。他们还是在想着保全自身的特殊社会地位,夺取一个主要继承人席位。 神医的想法与他们并不相同。神医自己虽然因为影响力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潜力,但他并不打算通过自己为研究员们的经济需求输血。 在他自己眼中,适格者虽然连概念到设计都是他自己搞的,但实际上他自己对此并不认可。在他自己心中,适格者终究是一个过渡形态。他自己总有一天要为适格者阶段画上句号。 他搞这适格者完全只是为了研发工作服务的。在他自己的设想之中,他把自己与自己的权力完全绑定在了一处。因此他反而相当于当自己不存在一般没有私心地思考着未来的走向。 在他眼中,适格者更多是一种失败,但足够有用的发明,只是在时刻提醒他要脚踏实地,切勿妄行过远。 这个很好看得出来。他将自己与权力绑定,也是把自身的进步与权力绑定在了一起。不论是改造药剂还是适格者,都是不符合他设想,但意外有用的副产物。 在多次失败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他认为自己无法跳脱自己的限制,想要让自己能够更进一步,那他必须借他这些失败品之手,一步步继续前进。 既然如此,那他就必须让这一切都不能过于依赖他。他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经济来源。 自此,在组织里的人变得不再打已有继承人竞争者的主意的时候,他自己又打起了其中一方的主意。 他们的目的还是有区别的。他不想夺取对方的继承人身份,却想夺取对方的胜利果实。 被改造药剂改造过的人会性情大变,好像换了人一般。此时,陈旧的仇恨将不再能在其心中激起一丝涟漪,不论过程如何,他们最终都能展开合作。 此时,虽然对方并不会听他的指令,但却事实上与普通人们之间隔开一道心理障壁。一切都会向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四舍五入就夺取了胜利果实。 继承人继承的产业远远不能养活他的计划。神医此举更多是要将散漫的改造方集体合并于一处。 被他盯上的继承人竞争者并不以实力着名。其更多以反常规理论的产能结构而闻名。 对于他们这个生产时几乎只消耗生产力,不消耗原材料的生产结构来说,生产工艺才是他们最大的秘密。因此,一旦雇了某人进入生产,那么这个人除非死,基本上是很难有离职的机会的。 但这个继承人竞争者这边完全不一样。其车间常有离职人员,其中职员流动相当频繁。 一般来说,这样的车间要不是产出毫无技术含量的公开产品,那就只有快瓦解一种可能。但其这边却确实不一样。 该继承人竞争者这边产出的东西并非生产方式公开的低级产品。恰恰相反,其旗下掌握者多个城区的能源命脉,各种高新产业应有尽有,各种城区的人才有大半自其旗下流出,人员质量那是相当不差。 在新版改造药剂出来之前,研发可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能够这么不在乎高级人员的流动,这继承人竞争者处的谜团足以让其名副其实。 虽然从该势力旗下出来的人很多,但其为什么能产出如此多高级人才却依然是个谜。外界势力经过多轮调查,并未调查出什么有意义的结果。他们只清楚一件事,人员流动最大的车间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挖矿。 挖矿对外部势力来说简直是遥远的传说。因为这个世界不论向上向下都走不了多远,是一个平面铺开的世界,根本没有矿脉给他们挖。况且,就算有,挖矿也不应该是固定在某地的车间的活。车间如何挖矿? 从那势力出来的人们确实没有说谎。只是搞错了因果。不是他们挖矿供起了改造研发,而是研发水平铸造了可以简化工作,提高劳动力利用的挖矿。 这只是回收利用提升难度过大的人群的方式。排进矿产车间,基本上就类似于逐客令了,都是最终成绩不佳的淘汰者。而既然是成绩不佳的淘汰者,那就意味着他们至少已经经过了培训。 这样一来就都好理解了。总之,这个继承人的竞争者这边更多是因为其是顶尖改造势力而特别,而非是因为什么的机遇而做大做强。 这样一来,想要将目标转化为接受了新版改造的研究员可不是简单的工作。说不定对方已经对改造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让这神医可能害了自己。 神医自己对此风险却不以为意。对他来说,对方能有突破反倒更好。那就证明他的改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并且可以很快找到解决方案。 意识 很早之前的时候提过,有人可以借某项并非他们研发,但却跨世界生效的机制来成为一切拥有智能的生物的主人,使得一切智能活动都成为某人可随意操作的梦境。 这种意识层面的东西交给同级的意识来操纵显然不能发挥足够的效果。其局限性很大,甚至读取和使用方式都难以寸进,都不能只说大材小用了。 不过目前,幸存者的越界人都未完全成型,没有开展之后的一系列活动,自然也没到更靠后的事件出现的时候。那些压制一切智能的思维能力的致命跨界更是遥远。目前,还处在这些所有影响都尚未产生的初期。 这些众所周知的影响没有扩散,但却并不代表没有影响。对于那些培训成绩不够理想,被分配至矿产车间的人们,他们只知道自己在生成器处挖矿,是没有入选,是前途无望,知其然,却无人知其所以然。 他们这些矿工只是在挖矿,鲜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工作的生成器上。这个生成器全自动地产生着矿物,等矿工直接在车间里挖掘,直接带进无人操作的车床。 讲道理,车床和生成器才是最需要人的地方,而他们的厂里却偏偏只有矿工,他们的机器好像从来都不需要检修,却从未出过大型事故。 不过事故是有过的。曾经有过有矿工对此产生疑问,并纠集起一些同事在停工时间藏在厂里,试图一探究竟,之后,那些矿工就没再出现过。 在事故之后,停工期间禁止进入车间的牌子就大量并醒目地挂在了各个角落。这个传言也就因此传得很开。 自动化程度很高的装置在这个世界并不多见。由于人员一般来说为机密考虑并不流动,因此比起搞自动化设备,不如一门心思搞改造,把多余的人当作人肉装置来用。要是嫌不稳定,镜中人有的是。犯不着在没什么同行的情况下硬闯技术难关。 但这个继承人的竞争者这边却很明显有大量自动化设备。好像他们早有过剩的研发能力,可以在改造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还能在不借助别人帮助的情况下完成高完成度的自动化研究。 认知思维能力远超常人的研究员并不出自他手。那么他们的研发能力来源只能和之后的事件有关系了。 人们在进入新世界,发展之初封存了原世界。原世界由于一些人造人的原因,挤压了他们的生存空间,使他们最后被迫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最初他们是借助新世界来压制清除他们的人造人势力的,但是很不幸,清除并不顺利,甚至现在自认为是在新世界安家的人类的这一批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人造人。原世界仍在原处,仍然封存着,被人们所逐渐遗忘。 他们是人造人,他们是这辈子都不会从新世界出去的。原世界是什么样对他们来说实际上没有多大的意义。原世界对他们来说甚至没有半点价值。 但总有人能发现原世界的价值。原世界被身份不明之人利用起来,用于走向了辉煌的未来了,而直到如今,都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在利用它。他们只知道,时至今日,博物馆里的原世界仍旧在被持续使用,无法阻止。 没有人因为这个原世界装置的失常而被触犯,因此也无人支持相关的工作,这个原世界就这么在博物馆里被未知的人摆弄着。 博物馆里是有监控设施的。他们是不可能一直无法锁定目标的。但很不幸,确实没有。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阻止了他们的调查,使他们的调查在临近时便无法推进。 那够推进调查的方式有很多,但不论是多么堪称弱智的解法,相关的调查都会因此卡住,威胁总会绕道而行。 大多数人对原世界的容器毫无兴趣,只让其冻结在某一时刻,展品实际上只是旁边的标牌。但有人与其完成了第一次接触。 有智能的生物难以察觉原世界容器的不同,这原世界容器的秘密就像天空中那些不明的飞行物,不可捉摸,极度精确,但凡是有一点智能在里面,都会被绕开,无法捕捉到不同,更不谈使用。 但人造人是不一定有智能的。人造人可以有识而无意,进而识别到这但凡有意就无法认知的微末不同。 由于人们在那个时期大多会彻底绑定在自己的岗位上,因此很多人会长期在某范围往返,并且非常闲。于是,相关的管理员首先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同。 枯燥无味的生活中突然多了一个可以用来研究解闷的东西,那管理员自然不会放过。但很不幸,他的研究没有半点成果。 有意的研究是无法产生成果的。他只有在不想研究的时候,才能成功地意识到一些东西。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但如果一个东西只要有意去用就会失效,那它有什么用呢? 自然有人能够开发出其潜力。传说博物馆人杰地灵,里面进去的人很普通,但出来的个个都是人才。传说其中有一个自学成才的算命大师,在各种法术理论都差的远的如此早期,竟已经无所不知。 据说这算命大师通晓通灵之术,不止是知道来人想说什么,更是能从早已消逝的遥远过去中找到根据,解答各种各样刁钻的疑虑。总之就是不论什么东西都无法逃过其神通。 经过不少慕名而来的人的试探,这大师甚至好像从不需要任何施法步骤。只要坐在这个地方,你提出与这里有关的任何不论有没有人知道的任何事,他都能迅速得到完全正确的答案。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但实际上这便是对原世界第一次接触成功的成果。脑子里有什么取决于自己此刻在哪,自己周身如同此刻环绕着没有实体的超级计算机,跨越时间,只要想回忆,一切就会在眼前立刻重演。 既然意识无法彻底掌控意识,那便只成为其中的一个筛选器,略施小计,完全超出其智能的各种答案就会直接涌入脑海。思考的不是他,答案却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记忆中。 初期 靠研究是不可能出结果的。那个大师能够如此迅速地出结果,自然是用了野路子。 意识之中,意会被其避开,而识却不会。那么如果他想在有意的情况下操纵这种力量,那么他就需要让自己的目的性远离区域。 这种未知的力量并不排斥控制,只是无法直接研究。于是,这大师将意识之中的意转移到原世界之中,并且在原世界中完成对新世界中身体的夺舍,那么他就可以遥控有识无意的本体来研究并操纵这一切。 客观上,他的意识非常完整,而非客观的,他在遥控自己的身体,而非依照自我意识运行。他体内大部分的部分变成了他自己设计的筛选器,成就了别人眼中的神迹。 只是他不得不在原世界中进行遥控。而原世界后来被管控和研究。时间飞逝,遥控的控制端因此在顷刻间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人们没能在那次调查中找出问题出在哪,最后调查卡在了相应的位置,再无寸进。 他们杀死了原本的意识,而与他们构成完全不同的一个意识接管了此人的一生。 那么多带有意识的智能端在为其提供信息,这个人的本意又怎么会因为失去遥控端而不能自主行动。从这一刻开始,迭代开始了。 不甘的新世界人怎么可能在原世界沉沦。他的意志在原世界传承下来,并且产生了相关的影响,一直在寻求找回控制权。 脱离了遥控的本体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变成一具只有最基本本能的空壳,但不断接收着无尽智能存在影响的他怎么会就此什么都不做。他开始接收一些由大量意志复合出的结果,以此结果作为自己的意志而行动。 如果是正常的倒还好,但是那段时期却刚好是镜中人技术逐渐开始扩大影响,大量镜中人的意志开始周期性地回档为某一状态。此行对其的行为模式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失去意志的他对于自己所拥有的任何身份缺乏认同,因此脱离职位,混在人群之中游荡,开始全自动地运行,重新随着神经系统的重构开始产生意志。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他不是人。他知道善恶,但在善恶上没有权重。他是一个自动机器,只是在强化各种各样的本能,并将其推向某个平衡或极端。目前而言,其会对任何冒犯者与敌意来源发动过度的袭击。 此时,早期的改造已经广泛铺开,人们已经开始被迫加上各种各样不便的改造。 很多人不愿进行过度的改造,因为没人会为他们可能粘上的任何副作用买单,而他们往往有家要养。但这种现实却好像并不真实。改造程度的提升非常迅速。 现在正处在制造镜中人的恶徒们抢地盘的时候,各种地方都乱成一锅粥。各行各业被这些人的渗透程度尚不深,因此他们多数隐蔽行动,并且在被发现后快速灭口,以隐蔽自身。 关于镜中人的广告张贴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地方,铺天盖地,大部分人都完全看不出这是贴给谁看的。人们互相讨论自己死后是否要让镜中人继续履行自身职责,并就死亡的观点展开大范围的讨论。 人们会用脚投票,决定行业前景。除非在作出选择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票。与此同时,有些人被偷偷替换为镜中人的传言也传开了。 刚刚下班的人无心回去休息。照理来说,传言就是传言,没什么好说的,听个响就行了。但他却不能置身事外。 他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同事不对劲。不是那种好像变成了镜中人的不对劲,虽然对方也有可能变成了镜中人,但他关注的不是这个。 他明明有注意关注周围的蛛丝马迹,作为对自己无聊生活的消遣,但在陷阱触发后,却总是少了些什么。 他好像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会失去注意力。持续作用的陷阱,他却总是只能在其已经被彻底破坏之后才能察觉。不论他如何试图让提醒更加明显,最终他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 他的时间被偷走了。 如果光是自己的注意力总会在特定的时期消失,倒也算了。但是不论自己的注意力消失了多长时间,他的正常工作都没有受到影响,不论自己刻意制造如何的紧急情况,试图让整个部门忙得不可开交,到最后自己在失去这段时间之后都没有被归咎。没有人注意到他走神如此长的时间。 他开始怀疑一件事,整个部门所有人都在同样的时间失神了一样的时长,因此每个人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并不提出来。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不是担心同事被镜中人掉包了,他们所有人可能都被掉包了。 他一个人在外徘徊不定,找不到答案的他只是一昧否认自己的想法。 他一向极其敏锐,任何风吹草动一向都是他先察觉。可往常明明用得最趁手的老办法,在此次测试中却完全失灵了。他没有一次成功在相应时间点回收信息成功。 他不能理解。 想着想着,他下意识突然翻身时才猛地发现,自己此时竟从街上突然回到了家里,甚至都已经窝在了被子里,被子都已经热了。 他从床上弹起,哪里有心睡觉。这次已经不是走神的问题了,他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没有停在原地冻醒,反倒自己回了屋里。 思考的时候确实可能没有时间概念,但时间概念不是这么算的。他立刻收拾起身,他要到街上去确认一件事。 如果对方精确地操纵他回到房间躺下,那是不可能一直到被子都热了他才醒来的。根据他的猜想,这至少是一种大范围的催眠。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快速跑出房间,不论什么时候都总会有人的街上此时果真空无一人。 如此大范围多目标的催眠,目标肯定不止他一个。被子捂热了他才醒来,证明是他自己的浅度睡眠起了作用。他已经坐实了他的猜想。 但是现在他毫无疑问有很大概率处在危险之中。现在这里万籁俱寂,他作为不稳定因素,很可能被盯上。 如果他是另一种可能,是一个镜中人的话,这场战斗他已经输过一次了。他必须尽快回避。 还未等他行动,万籁俱寂的街上好像只在视觉层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抑制 他很可能已经输过一次,变成镜中人了。因此,他知道自己此战八成是处于劣势的。 但转念一想,他却又清楚自己不论如何逃离都是没有用的。如果对方已经与他交过手,那必然在信息上领先他一大截,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逃离对方的监视。 他已经成了不稳定因素,那么逃离就必死无疑。因此,不论劣势多么明显,他此时都唯有拼死一战。 横竖都是一死,只有赢下来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尽管自己十分清楚,但某种恐惧还是由内而外。 他自己可是完全连个家庭成员都没有的。这世上不止有自然诞下的新生儿,也有被社会化抚养长大的,作为投资品长大的儿童。他们有法定的供养义务,需要为购买并资助自己长大的素未谋面的家人提供终身的回馈。 回馈不是重点。相关的机构因为一些原因关停,他后来已经完全属于资助者,但是前些日子,他的家人因为被定为镜中人而使他不必再履行义务。 现在他彻底没有任何哪怕名义上的家人了。哪怕他没了,怕是也没人能注意到。毕竟镜中人就存在于他们身边,却无人认得出来。 尽管他可能已经是镜中人了,但他依旧对死亡携带不可抑制的恐惧。 不论如何,他绝不想输。 他自己迟迟不能确定如何有效进攻,因此他并未第一时间发动进攻。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走得急,平时明明随时准备的武器,这会却根本不在相应位置。 他可不记得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解除自己的武装。之前的准备也是,莫名其妙他的机关就会被触发,却没有任何可回收结论。 错过察觉到目标的第一刹,目标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 他的改造内容仅仅是思维抑制而已。这种能力在直接的作战方面的加成甚少,原本只是为了抑制工作过程中因为本能导致的注意力不集中和对工作内容的情绪负反馈。没有了武器,那他可以说基本上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这么一看,对手早已对如何对付他了若指掌。他目前基本上没有反击能力,他的对手可以非常轻易地让他彻底消失。 心凉半截,他只能就可能靠近环境更狭窄的地方。现在他没有任何有射程的攻击手段,只有狭窄地形能够尽可能让现场不好清理。 在他迅速靠近建筑之后,预料中的进攻却迟迟没有到来。随着他的移动,对方分明在失去最保险的解决他的手段。 他不得其解。只想到对方可能打算等他回家再解决他,以求更灵活的解决方法。 他利用改造内容强压自己内心的紧张,清理线程,果真注意到未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 新世界没有日夜之分,日夜变化都是人工的。因此在夜晚,他们这里的光照非常敷衍。夜晚的时候,居民区内充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虽然没有宵禁,但这种黑暗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宵禁。这种完全没有光照的地方,人总是不愿去的。 但有一种人不忌讳黑暗。本能缺失的人。 镜中人不缺失本能,把同事变成镜中人的恶徒也不缺失本能。他当然也不缺失。因此,在不得不穿过黑暗区域的时候,他会选择快速通过,之后再停留在有路灯的地方。 不止光照,他们这里的气温也是完全计划调整的。通过一些法术,即使是室外,有光照的地方与没有光照的地方的气温也会有明显梯度。 他没有在没有光照的低温区域停留多久,他的衣服不应该摸出明显的冰凉。他的衣服理应摸不出温度,可现在明明就在光照之下,他的衣服却显得格外冰凉。 他在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在阴影之中过度停留了。 借此,他突然确定了那目标绝不是他认为的凶手。如果是,他早该在自己失去意识却不自知的时间里被解决掉了,不该等到现在。而且通过把他变成镜中人而得利的人也不该有如此高效的定位异常的手段。 如果他没有被最危险的敌人锁定,那他看到的是谁就应该另外思考一下了。 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正常人靠视觉认知,如果想要观察他,那没有必要让他停留在黑暗中。本来就打算减速的光线之下显然更合适。那么对方就应该并不是打算观察他,可能只是不想被他观察。 正当他想到这的时候,他再一次移动了。这一次,他出现在了完全漆黑的墙角,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好像不能完全自由活动,并且身体伴随着明显的撕裂感。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出声,什么都没做。他对自己为什么被突然袭击没有半点头绪,只知道一些压不住的感觉使他在注意力集中的情况下线程遭到了占用。 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对方有什么理由突然对他发动进攻? 他首先排除了失神的时间限制一说。施法是没有耐力一说的,至少现在没有听说。既然之前他能飞跃过那么长时间躺在被子里,那么就代表同样的事情对方应该能够长期维持。 他抬手打算确认一下自己受了何种伤势,进而确认自己最关心的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变成了镜中人,但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钉在了墙上,拔不出来。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认知我的过程中有所寸进。每个人都在接近真相前失去对此事的注意力。我身上的力量在自然排斥着来自别人的注意力。自我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够持续研究我。你也没有例外。” 被钉在墙上的人猛然惊醒,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却又只感觉无法形容。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抑制着他的精神活动。 这种抑制他感到熟悉。这是一种同类型的力量,与他的改造属于同样的类型。不消多会,他终于消除了影响,终于可以睁开只能皱着眉才能勉强睁开的眼睛。 “现在,你能看到我了吗?” 覆盖 对方向他展示了身份。不是别人,正是那失去遥控,开始受到复杂的意愿来源操控的传说。 只是这个传说背后并不是什么强调力量的传言,而更多的是一种鬼故事。拥有肆意阅读人心的能力的先知从其工作的单位失踪,不论如何难以再次被定位。 这个明明几乎未经任何有意义改造,只有使其几乎永远不会崩溃的改造的工作人员自发习得阅读人心,并且无所不知的力量,随后成为了诸多恶性案件的嫌疑人。 当然,因为对于其的调查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因此,这些传言其杀人如麻的传言并不一定可信。 现在,选择摆在他面前,他是否应该相信眼前之人? 他没有作出回应,在听到眼前人说话后很快失去动静。 他被钉在这里,无处可走,再怎么噤声都缺乏意义。他没办法使自己真的从原处离开,也没办法在这个目标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对方不慌不忙。但正当他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墙之隔的对面有人蹑手蹑脚起身。 刚才,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在梦境之中,整片区域就只有一个人的意志在思考。现在不一样了。好像有人苏醒过来了。 自认胜券在握者并不是很在意此事。他只有走到近似区域,才能对这片区域的一切过去及现在无所不知。多醒几个人,对他的意志并不至于产生什么复杂的影响。 真相就是,他的行为准则是别人意志的镜像。因为此地发生过大量的命案,所以他现在已经成了恶徒的工具。他的意志被恶徒引导操纵,自发做着认为有利之事,打算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变成镜中人。 如果信任他,必死无疑。 但虽然他不想注意起身之人,但他却莫名关注了这个人的行为。直到那个人明明已经远离他原本的读取范围太多,他才猛然惊醒。 他也感受了一次失神。 现在正是作战过程,他哪敢怠慢。抬手一掌直接拍在他将目标钉在墙上的位置,却拍了个空。 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了解对方有何能力,却未曾预料到眼前的情况。 他不会畏惧黑暗,但却同样在黑暗中没有视觉。他根本无法确认眼前的真实情况。 他难以相信,忙再次摸索,却依旧摸了个空。 现在哪有余地给他浪费时间。原本寂静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思想完全干扰,他没办法再通过同样的方法锁定目标。 他清楚对方大概率不会回到自己的住处。那么现在情况就相对棘手了。他需要另找方法锁定目标。 这对他而言完全不算难事。现在,这里实际上已经完全没有能够当目击者的人存在了。不敢说整片区域,但附近极大的区域内都已经完全没有不会被他利用镜中人性质压制的存在了。 他所在的小片区域亮了灯,假装已经脱离原处的人此时并没有完全脱离束缚,还有一只手被钉在墙上。 他若是再走错一步,那就当真要在信息战压制的情况下被反杀了。 他说的不是完全没有真话。某种程度上,他们所利用的改造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类似的能力。但不少人无法将其应用于千奇百怪的地方,很多人的用法都是复制粘贴。 这并不足以让他忌惮眼前之人。眼前之人身上的改造量有限,而他可以接触的力量却覆盖目前一切智能掌控下的成果。 他并非无所不知,但对于只知道自己知道的部分的每个人来说,将一切智能成果掌握在手中的他已经称得上无所不知。 虽然他会被来自外界的意志所影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被恶徒残留的意志所操纵行为,但他并不受控制。他会因为知道的东西不一样而改变计划。 就像现在,他通过将目标逼入绝境,可以摘取相应的成果。而摘取过后,他可以无风险地将镜中人回档,保证自己一次比一次更加不可战胜。 正在他有所收获,打算将眼前之人回档之时,他突然察觉到眼前之人在失神时瞟向了他。 剧痛不能将他拉回现实,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惊醒,自己的思维已经被眼前这个被他压制过不知多少次的人设下限制。自己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失误。 他的视觉遭受抑制,但他却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取而代之的,他眼前仍会正常出现景物,但却是完全由他自己脑补而出。事实上,他刚才完全没有视觉,只是徒劳地点亮了附近的灯光,使得对方能够精准定位他。 他开始因为一些线路遭受抑制,而能够受到更大范围的意识影响。但明明应该离他最近,最危险的人却完全没有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对方完全在他的感知中消失了。 镜中人可以无视损伤地受严重的伤而无实际意义上的大碍,而他不行。失去意志,受到外人意志影响的他在肉体层面终究是真正的活人。同样的伤势放到他身上,他会立刻失去战斗力。 “这样的力量放在被人肆意利用的空壳身上,实在是浪费啊。虽然历尽艰险,失败多次,但我终于还是赢了。” 没有失败的挣扎,这个本就没有自己意志的躯壳被洗去外人的意志影响之后,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自动化工具。 说起来,失去了远程控制端的他本来就是跟随别人曾经的想法而漫无目的活动的某种工具。虽然他某种意义上是完整的人,但其甚至没有健全的感知能力。 之前借其之手发动袭击的人此时已经被完全定位。整个战局基本上已经完全没有悬念。某种触及一切智能顶点的成果检索器终于被以正常的打开方式正确打开。 这种东西并不足以带来无与伦比的研发能力,但能带来无与伦比的跨界能力。通过啃别人的老本,他可以轻易借此快速崛起势力,与现在时期场上的一切对手掰掰手腕。 明处 他没有第一时间借势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取得蕴含一切智能秘密的终端之后,他仍旧维持着自己的秘密,另有打算。 他已经清楚了自己是镜中人的事实。他身上诸多难以克服的缺点,使他在面对他可能的任何敌人时首先先败一筹。 他还是打算暂且避其锋芒,在打掉制造镜中人的恶徒们的狂野生长环境之后再作打算。 可他只有一个人,即使掌握着一切智能的秘密在身,取得天大的优势,也很难保护自己。 就拿所谓同种类型的力量来说。这种改造是批量的,很多人都拥有同样的改造,只是他自己的用法与相关造诣并不相同。理论上来说,很多人都有战胜这没有自我意志的傀儡的机会。 这是当然的。如果没有取胜,那将其利用于维持范围内的人都是镜中人的恶徒如何利用他。 这一切是把双刃剑,稍不注意就可能将他捅个对穿。如果他不能用他的造诣真正取得什么优势,那大多数决定都是自寻死路。 他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并不操之过急。他需要更多了解这些恶徒,并且真正能够成为人们一定程度上可以依赖的人,他才能够集合群众的力量,真正组织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力量。 为此,他必须以自己微末的改造寻求一线生机,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完成自己的过渡。 不论别的,首先,他需要把之前正在利用这力量的恶徒先一步解决掉,而尽可能不让更多人察觉。 这活并不轻松。要知道,使用别人的意志指引行为的空壳需要读取同一时期别人的行为。那么,如果想要操纵这空壳,其自己至少要真的在夜晚进行过将人大规模转化为镜中人的行为。 时间不等人。几乎在当天,那人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 在初期的时段,人员流动的情况尤其弱。大部分人被分配到住所之后,基本上除非职位变迁,是不可能更换住处的。 为了更方便地替换自己的同事,并且也为了让自身尽可能远离最危险的地段,这些恶徒们在相互竞争的同时也作出了类似的决定,为之后他们的架构奠定了基础。 不同职位的级别的人因为他们的操作而住在不同的社区之中,一般一旦职位发生变动,某人就会被分配到相应不同的社区之中。 不同社区之间还是有距离的,一方面是为了缩短通勤时间,至于另一方面,他们的社区紧贴工作区,即使同一势力,不同的等级也在完全不同的区域工作。 这不仅是有利于防止冲突影响扩散,还有利于损坏原势力的权利架构,将实权偷偷转移至他们手中。 既然都放出如此空壳无差别影响某范围了,那罪魁祸首自然绝不可能在他们的社区范围里窝藏。这空壳只是借用了他的意志,并不会主动将其认作自己人。还是非常危险的。 他本以为这样可以多争取到些许缓冲的机会,但却不想在仅仅第二天早上,他就已经在初步扩张的读取范围内看到了目标。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除非他走到了恶徒所在的位置,使恶徒直接暴露在他的检索范围之内,否则他只能看到这样由镜中人担任,什么都不清楚的探子。 打探子对他而言缺乏意义。他并不想打草惊蛇。但这个却由不得他。那正在自己行动的空壳分明在另外的方向,但那探子却径直走向他这边,一个岔路都没走错。 对方既然曾经掌握这空壳,那对方就很有可能根据昨天发生过什么而轻易锁定他的身份。现在他可能不得不出手攻击,最后才能拖延对方锁定他的进度。 然而他此时却什么都没做。他就这么一直远距离观测那个探子,完全不打算阻止。 确如所料。对方没有走到他的房间,而是站在远处远远瞄一眼他的房间门牌,便径直离开。 探子并没有发起进攻,他也没有。有一件事毫无疑问,对方绝对是已经彻底锁定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有没有传回那恶徒本人。 那探子能感觉到有人正在跟踪他,背后的恶徒也知道。因此,那恶徒故意让探子勾引他,使其进行跟踪,方便在白天就解决他,在天黑之前重新掌控目前失控的空壳。 如果解决得晚了,调试进度就会延后,各种乱七八糟的麻烦就更多了。如果能尽快解决,他还是乐意快速解决问题。 探子并不回头,用另外的方式确认有人跟踪。但此时使用另一双眼睛准备锁定目标时,却可以发现根本没有人在跟踪。 这是自然。两双眼睛都属于镜中人,他们拥有同样的致命漏洞。想要瞬间从镜中人的观测范围中消失,很多不是镜中人的人都可以轻易做到。 在那么远的范围外观测,却瞬间察觉,并从视角消失,不论是谁抢了他的傀儡,这个人在探测范围方面都远比他专业得多。 不过对此他并不紧张。这些镜中人受他控制,却完全没有关于他位置的信息。在需要走到相应位置才能跨时间线检索的检索方式来看,他现在还相当安全。 他此时的从容不迫略显多余。因为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片区域的很多案件都是他不得不亲自动手的。他的身份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隐秘。 如果说中招的话,认知干扰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植入他们的思维。很多小儿科的弱点被他们无意间忽视,反倒成了对方的武器。 那夺取空壳的人已经太多次与那空壳交手了。那空壳会变的不易控制,某种程度上就有他的引导在。 早在数次交手之前,之前他傀儡的某次技术性故障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标记了。因为他可以支使的镜中人根本不能越过缺陷完成矫正,因此那次他不得不亲自出现。 早在那次,他就已经受到了锁定。因此,他们实际上都在明处。 枯萎 他可以抑制自己受到的镜中人缺陷影响,进而在干扰中活动,但却并不能完全避免。因此他维持这种优势的时间并不长久,时候到了,他就不得不换个身体再继续。 这个限制并不是最麻烦的副作用。最麻烦的正是他只能抑制镜中人的缺陷,而不能避免。不止于镜中人不止会对他的本能体系造成难以逆转的影响,如何夺取身份才是最大的问题。 对于镜中人,他可以用相应的缺陷来进行削弱,继而迅速完成夺取控制,如果是活人就麻烦了。他没有快速见效并且效率足够的削弱手段,一般需要相当长的周期才能完成一次身份夺取。 好不容易搞来的活人身份,如此葬送,此时他又要陷入势力失去核心的虚弱期,这算是相当巨大的打击了。 现在他急于快速斩杀眼前人,以方便之后与那傀儡周旋,至少利用傀儡守住他最后的底线。 他想利用门板抵挡那些威力不足的陷阱,以快速接近目标,可他的手脚却不听使唤,才走出一步,就被门上开裂的区域又在躯干上撕开一片。 区区木门,怎么说都不该拥有如此杀伤力的。况且这木门还是他砸碎的,这甚至应该不算对方的攻击。 不过如果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算的。他自己没有察觉,但他自己是故意在走向杀伤自己的方向的。 现在他的身体里有两个意识,一个是他,另一个也是他。不过区别在于,一个是他自己定义的他,另一个则是与自己切断了联系,并且被错误塑造了反馈机制的新生的他自己。 他的其一意识基本上控制着他的半边身子,不断地通过创伤自己来获取正反馈。 那失控的一半因为受到影响而转向了完全的短视。那一半认为这身体并不是自己的,创伤了也没什么问题,并且同时知道自己有的是取胜之道,不拘泥于一时的失败。 于是他抬起右脚,直接顶着木门踩向散落在地的门锁。这一脚自然是让他重重摔在地上,在门上撕裂的断面的影响下,这一撞几乎直接把他拖向生死的边缘。 他自己的意识实在坐不住,终于离体而出,扑向眼前的镜中人。只要控制目标自杀,自己再转移到门口早就准备好的那具身体,他可以再次通过连跳迅速回去,不留半点证据。 这一刻,那个看着那个自己离体而去,自己却没被带上之后,才突然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被彻底割裂成为两部分了。 他想说什么,抬起手来却一时语塞,被猛然入侵之人脸上此时也瞬间划过惊恐。 他钉在对门的那个人消失了。明明干扰只结束一刹那,那个人竟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 如果不能在干扰中正常行动,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逃离。而如果是正常的人,之前的伤势就该是致命伤,更跑不走。 这唯一的答案他无法相信。他笃定一定有隐情。但现在他没空管什么隐情不隐情。刚刚自己已经离开的身体此时正向他抬手,很明显并未失去意识。 这事的答案种类有很多,但不论是哪一种,他会做的事都不会如何变动。抄起旁边桌上的笔,他瞬间刺穿了目标的手。 他并不记得他有想过要拿旁边桌上的笔。 他用于快速离开此地的跳板被夺走了,那他现在开始就彻底陷入了被动。他自己毫不客气,抬手就将笔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在他真的通过跳板跳到此地之时,他所有的秘密都已经完全暴露无遗。不是所有得到那空壳的人都能复刻出那空壳读心般的主动能力,但很不巧,他这次的对手完全可以。 房间里的两具身体都已经身负致命伤,命不久矣,却正在此时,门却突然一声碰上,将他关在此处。 他眼中看到的门是完整的。但门分明已经被卸下来,此时正在奄奄一息的人身上压着。 他哪里信门会突然多出一扇。带伤暴起,又一次一脚踢飞了完全有实感的门。 这个实感如此真实,毕竟那正是对门。对门距离原本不远不近,可他却完全没有察觉,直接闯进对门的房间里,认为这面前又是完整的房间这样的鬼打墙现状完全是幻觉。 以本就伤重的身躯左右攻击各种墙角和墙体,受伤的自然是无法理解一切的自己。 他就看这自杀的速度来看,轻易看得出这看起来与目标无异的身体绝不是他正确的目标。 确实如此。对方可是能够对周围人的认知产生影响的,提前离开宿舍,并且早做准备并不麻烦。 至于跳板去哪了,他总不合适把乱七八糟的人卷进来,于是来人实际上突击的就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跳板。只是他自己的认知出现严重纰漏,并没有意识到。 两具身体都受了致命伤,而四周却不存在可以供其夺取的身体。 这个对别人来说神出鬼没,怎么都杀不掉的难缠对手,终是被硬生生拖死在两个对门中间。即使他已经拼尽全力找到了走廊所在的位置,那么长的走廊上却没有半个人。 硬要说拖的话,其实硬拖死也是非常困难的。起码他半休眠地吊在那里,可以一直等到人腐烂到一定程度,他因此中毒般失去自我。 这种休眠状态对于能够抑制神经系统的人来说就太可笑了。他重创休眠,而对手拔他氧气管子甚至不必动手。 挣扎很快终止了。真正的本体也在此时从一边现身。 很明显的是,这种对缺陷的抗性并不能让他从镜中人状态中恢复过来。如果他想变回没有致命缺陷的普通人,那他就只能另寻他法。 正在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一个人若有所思的时候,那已经很久没挣扎的人在地上猛然抽动,自然是并未伤及任何人,可那早就看不见眼睛依然迸射吃人的目光。 虽然身体是路上的倒霉蛋,可在其手中却依然爆发出可怕的杀伤力。 失败 完全的失败是怎么样的? 一切被摧毁,无数人逝去,熟悉的一切都彻底远去,这样毁灭的场景基本上算是最泛用的认知。如果敏感一点,失败会从整体剥离下来,单一个被定义的事件的成败便能配上完全二字。 然而这些定义在这里并不能称得上适用。不论摧毁了什么,花点钱就能倒流修好,就算是早已逝去,你也可以切至过去的时间线,在那一刻将其救走,使其只是在某段时间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实际上切实地将人救回。 对他们来说,失败与毁灭并不搭边。失败就是自己的想法未能践行,失败就是人们把镜中人当做一种社会现象,明明有的是救回的办法,但相关的重新测试却被撂在一旁,失败就是明明他们做得到,但最终绝大多数人却仍在不变的苦难中煎熬。 时间,金钱,权力,这些都是他们救赎之路上横着的三座大山。他们失败了。反镜中人组织拉起那么大的势力,三座大山明明已经不再不可能,他们却直到最后都没有前进一步,把动员能力用于别处。 他失败了。反镜中人组织成立了,却变成了大号的恶徒势力。他们夺取了相当的权威,却什么都没做。 他当初不该动那个心思,想研究研究这个人的本事,将容器带在身边的。不可逆的影响已经铸成了。 逝去的人已经没有人仍旧在乎了。他们只是难民,虽然都死了,但他们不是斗士,更加无人在乎他们。能够逆转现状的书在档案库角落,即使破损也无人在意。 他们各种方面的能力都有限,因此虽然知识遗产很多,但他们真正在研究的面不算大。大多数神通都在储存器中逐渐损坏。 “既然没被选中,这些法术多半只能锦上添花。未能被及时拾起,那都算是天意。” 确实如此。毕竟他们基本上没有再来档案库正式提取过原本用于实验,来的多是身上仍有一两座大山的个人,他们根本分不到足够的资源将其发扬光大。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人不能什么都记得,什么都会,想过上更好的生活,还是要参与分工,成为社会的一部分。 可对他们来说,真的是有限的吗? 显然,人不能什么都会只是他们构成的基础。如果人们不相互依靠,那么一切的延续发展都会急剧减速。全能对他们来说是会让社会解体的毒药。 这点是为数不多课本上从未变动过的东西。如果这个变了,那么他们就会正式面临社会危机。 刚学的时候无人质疑此事,毕竟这话实在明白。但后来他们就会对此产生质疑了。那么多人逝去,那么多人变成镜中人,变成拙劣,影响社会稳定运行的镜中人,但他们的想法却没有代言人。 普通人还好,但是知道他们明明可以改变此事,最终他却被下令销毁资料,不允许再让人查阅的人就不会还好了。 有人选择了将镜中人强行拉进社会之中,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以此走上一条早有记载的路。 他们想要全能,他们想要让镜中人成为他们未来社会的负重者,让他们代替很多位置,再现不同世界层层嵌套的过去。 嵌套世界可称不上进步。那个时代甚至可以说是毒死了他们原本的一切,最终用一堆爬虫替代了原本的位置。一堆丝毫不能推动进步的嵌套世界只是让他们变得与一个人变得全能一样难以进步。 至少在他眼里,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作出了决定。但他没办法,别人有代言人,他没有。 他私藏了一份资料,偷偷自己研究,并未完全销毁。好在无人追究他,没人对他究竟有没有彻底摧毁有兴趣。 这种东西他确实研究出来了。照理来说,这样的东西需要的人有很多,但他却并未以此发家致富,争取自己的话语权。 毕竟随着一切的发展,他逐渐意识到当时作出决定的并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只是他只觉得摸不着头脑,没什么机会真正理解为什么了。 他在某一天因为镜中人的闹剧的原因提前从档案库下岗了。他并没有变成镜中人,但他们家被选做了候选人之一。 这一天,浑浑噩噩许久的他开始把希望寄托于孩子的身上,对孩子尽可能没有倾向性地倾囊相授,寄希望于他的孩子能够得到与他不同的认知,能够在不知究竟为何的未来中选择一个正确的道路。 在这之后,他们发家致富,势力迅猛发展,很快成为了势力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一方。 他们发家的过程异常顺利,好像从未遭遇挫折。不过挫折实际上还是有的。只是他们家基本上生死簿在手,如何能被难住。 所有人都只会见到,只会记得已经定局的现实。因此很多法术看起来非常令人匪夷所思。他们的不完全一样。 他们可以直接在未来对过去展开攻击,可以让他们的任何对手都绝无准备完备对敌的机会。甚至有的看起来很难对付,但在上厕所的时候人头落地,结局令人唏嘘。 人们只会看到最终的结局,因此他们几乎可以点名一样轻易处决几乎任何对手,一击毙命,从不失手。 心怀不轨者对此也能理解,但不敢尝试。毕竟他们家的孩子刚八岁就已经怎么看怎么是成年人,天知道他们已经处决了多少对手。 这样浪费寿命的法术对他们而言几乎就是完全没有代价。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死。到了这个高度,永生根本不会对他们家带来任何负担。他们的强大更加超出常规。 但是,如果永生如此轻而易举,那么他们所在的势力根本没有道理去选什么继承人,候选人制度从一开始就令人难以相信。 只能说,他并没有完全走上那完全的失败。他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因此在之后开始准备从自己组织起来的变质势力中抽离。 时刻 整建制的背叛引起轩然大波,也引发了一次异常严重的社会危机。面具被撕下,大量并未成为镜中人的人们的生活条件进一步恶化,他们被迫接受更多更麻烦的改造。 此时并未波及最高权力,甚至并未波及每个城区的分配者。这是势力已经高度膨胀的恶徒们对分配者手下的大势力的一次挑战。这些大势力正在遭受赤裸裸的架空。 之前有提到过,这些制造镜中人的恶徒们通过另外的方式进入势力,成为了反镜中人势力的一部分。因此,这事件开始的时候,基本上是以反镜中人势力这个民间组织向正式受到授权的大门阀宣战的形式开始的。 实情自然不是如此。只是那些制造镜中人的分散势力因这个反镜中人组织得到整合,因此得到壮大,开始蠢蠢欲动。 这个组织所行之事有对他们有利的,也有尖锐地将矛头指向他们的。他们都心知肚明。因此,在组织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开始准备颠覆活动。 他们对于所谓的候选人和继承人制度不能容忍。如果继承人选出,那八成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为了能够守住自己的一切,他们联合起来,打算一举折断反镜中人组织指向他们的矛头,废除这候选人制度。 虽然说起来人们获得了永生,但候选人制度其实影响范围不小。人们虽然永生,却不见得愿意永远延续自己的事业。有人选出了继承人,越来越多的人选出了继承人,思维矛盾产生,合作变得不易,遭遇挫折的人也开始着手选起自己的继承人。 很多人都能去选择自己的继承人,但这些通过见不得人的做法爬上高处的人们却不能选。反镜中人组织的快刀几乎就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甚至不敢跟家人说起他们的真实发家史。 慢慢地,他们的家人也变成了他们的敌人。他们看着自己的家人,可能每天都怕露出马脚,被大义灭亲。 随着继承人大面积出现,这种局面正在快速恶化,现实嘲笑着他们的命运,等待将它们脆弱的建筑压得粉碎的那一刻。 这是一场注定会到来的一战,这是他们永远无法规避的审判。不过对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不归路的人们来说,不知他们是否会后悔。 建制架空很快在反镜中人组织里也产生了。反镜中人组织只是主张镜中人有严重的自身缺陷,由于成分混杂,里面的镜中人数不胜数,分配给候选人的部下自然也有大批量都属于镜中人。 他们的突然袭击算是成功的。在反镜中人组织的统筹与划分下,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竟然有这么多镜中人。因此,在刚开始的阶段,整个权力系统几乎完全瘫痪,镜中人组织兵不血刃地夺取了大量实权。 这种夺取并不能算长期化的。在此之前,他们必须摁死曾经得到授权的大势力,向分配者证明自身的影响力,才能名正言顺地真正得到实权。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还是候选人制度。他们要夺权反镜中人的组织,他们要借着所谓“镜中人觉醒”,“镜中人起义”的名头,对该反镜中人组织实行打击,清洗组织内被选出来的候选人们。 此战初期,由于措手不及,各方势力都处于节节败退的状态,那些只是接受了相对高等级教育的候选人们哪里打得起这样的仗。自己的手下全部叛变,有个马桶都淹死了。大量候选人因为变成了镜中人,因此失去了继续作为候选人的资格。 突击战初期,他们连战连胜。但有些坎还是没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一直以来,由于这家人跨越时空的能力,他们几乎手握生死簿的力量无人敢撼动。但这一次,他们也在名单上。 如果不能灭几个重量级的候选人,那转化再多候选人都没有意义。这个由于威慑力过强,因此缺乏实战案例的候选人无疑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在开始之前,他们已经做足了调查。一家之主举棋不定,妇人之仁,在此力量的开发上各方面都缺乏突破性进展,只是计划总是令人难以捉摸,在发展初期的对抗中首先给人以被捏造命运的实感,说起来可怕,但生死簿一词并不源于他。 家中另一个成人不爱说话,却并不高深莫测,但是做事雷厉风行,不论对错与否,做事只求快不快就完事了。照理来说,他们家横穿时空的力量可以轻易把事情完成得很完美,但她却不在乎这些。 因为这个,很多人怀疑他们家那个对他们来说八岁的孩子可能实际活过的时间比亲妈要长。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被当作他们家重要继承人的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虽然出生了八年,但不论从行为逻辑还是外貌上,都早已完全成年。可以知道的是,这个小孩在实践经验上绝对不俗。 确实不俗。他们被称为手持生死簿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其每次再次出现时,心境与行为基本上都是随机的,非常地难以捉摸,人们对其很多东西自然难以理解。 如此强大的对手,那些反叛者们有底气将其纳入名单,同时与命运,毁灭与生死一战,不知该说视死如归,还是胆大包天。 他们的底气也称不上坚实。在为候选人服务时,他们注意到,他们如果受了什么伤,也是会去外界寻求治疗的。他们并不会,也难以接受把过去的自己拉出来代替自己。 在穿越时空的时候,他们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他们可以替代别人,却不能替代自己。如果替代了自己,那几乎无异于自寻死路。 如此一来,他们仍旧是会受伤的。纵使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调整过时空,取得胜利之后,如果负了伤,那伤是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消失的。 也就是说,处于这个时空的就是这个时空的东西,不论你是否做了什么,导致前因不再会产生,被带过来就是被带过来,凭空复制就是凭空复制。伤也一样。 生死簿 要打伤这些名号看似唬人的一家并不困难。毕竟他们只是在遇到危机时去拨弄时间线,使得某个未来不再发生,他们的侦测能力并不出众。 之前他们还对编织命运有所忌惮,但在成功谋害并替换掉候选人附近的每一个侍从之后,他们已经不再这么认为了。 编织命运毕竟工作量不小,根据他们的调查,那一家之主最多不过是将某些时段的自己拉来与自己生活在同一时段,以此扰乱外人,毕竟能力性质在那,他们并非无所不能。 他们有把握拿下这一家之主。 但在一切开始之后,刺杀者在目标的位置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在同一时间看一眼表,非常精准地抬头与暗处的人对视。 “任务成功结束后,我很快被下令者背叛。我连不要报酬的棋子都算不上。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们无法击杀命运。命运在世界线中行走,他们无法杀死不存在的人。 疯狂的嘶吼与警报让整片城区一片火海。第一天人们以为是民间组织武装夺权,第二天人们就知道,这是反镜中人组织内部肃反。隐藏起来的所有恶徒的身份被公之于众,他们所有的家人与同事都立刻锁定了幕后黑手。 尖锐的矛盾激发,原本一边倒的战局因为这份散落在各处的名单而出现不确定性。镜中人大军难以与该组织的成员正常对抗,该组织的每个人都熟知如何干扰镜中人的认知。 之前还举兵包围的恶徒们此时已经只能与同样的恶徒们一起在变故中逃散。他们无法战胜毁灭,毁灭紧握着他们的现实,让他们一无所有。 早已成年的八岁幼童此时伤痕累累,血流如注。他的意识模糊,区区几个镜中人却让他精疲力竭。 他对于反镜中人组织如何成立,变成这样错过了什么一清二楚,因此他不屑与其中之人为伍。这孩子生性自傲,虽使得全家进入了候选人的名单之中,成为反镜中人组织中的成员,却对于该组织的一切不屑一顾。 他心中有自己的蓝图,因此一眼都不想看到他负面评价的组织。也因此,他对干扰镜中人的方式竟一窍不通。 他自傲于自己被人称作生死簿的名声,却不料自己的境遇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他对于父母并没有太多负面评价,只是觉得他们可能没法再给自己什么建设性意见,助他成长。他仍旧铭记父母的话,他们能够改变未来,因此不要总去未来,分了心智,乱了心性。 对于他们来说,沉迷未来会使一切成就不复存在。因此他很少去未来见识,只立足于自己所见所闻。在此次危机之中,他亦不同于父母,没有进入不存在以规避危险。 他铭记他们的力量有何初心。他要开发这力量,他要取得更多资源,将他们的一切发扬光大,他要救赎那些本不该死的牺牲者。他也正是因此才欣然接受并自称生死簿的。 但他却有一心结。有些,甚至大量无辜的人都早已被遗忘,彻底飘散在历史长河之中。即使他最终成了,他也救不回这些人。如果他埋头苦干,却不顾眼前人们的安危,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目标虚伪。 危机的第一天,他就因自己的心结而走不出这一天。 明明被人称作生死簿敬而远之,而他自己却被几个镜中人伤重至此,现在头晕眼花。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是。 镜中人也都是有改造在身上的,他一时的普通躲避没有丝毫的意义,很快就会被找到。 对手早已摸清了如何对付他。只要流程标准,他们只需要打一次,而他身上却可能穿出好几轮打下来一身的血窟窿。 他们的力量完全不能帮他缓解哪怕一丝虚弱。他与那些最最普通的候选人们一样虚弱。尽管那些其他候选人大多真的八岁,而他实际上早就不止八岁。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有什么意义,研究这么多年有什么必要。他甚至被几个镜中人逼至这步田地。 他不知道的是,那份名单如果再往后推一段时间就会散开,这些镜中人会被利用干扰快速消灭,毫无抵抗之力。他只知道自己试过多次,却只是落得一身的伤。 他头一次感觉自己的力量这么弱。与真正自己闻所未闻的装备比起来,他的武器在破坏力方面简直就是猩猩手里的树枝。 他甚至不能通过攻击要害快速击杀任何一个镜中人。这些镜中人根本不会流血。他的攻击软弱无力。 什么生死簿,他的攻击甚至只是拿着小破枪射击而已。 他无法接受,同时却丝毫不想着同自己的父母般遇到危险从这段时间消失。 他至少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从这些反叛的镜中人手中救下一些同为候选人的孩子们。否则他对自己所做一切的动摇将使他再也无法前进。 “我感觉右边过道上的味不对……这里应该没有我们以外的成年人在?” “我也感觉。你,去把这些小孩看管在这,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 镜中人小组分头行动,那些孩子们得到了片刻的安歇。 生死簿并非只有亲力亲为一种攻击的手段。首先,并不是未来的自己。未来的自己告诉他,他的作战手段不可能依赖自己。 其次,也不是让受到威胁的人们自己来助阵。且不论他们的战斗力问题,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他如果没有想法,他是没法在未来找到这些人的。 再者,也不能是这些镜中人自己生前被救,从过去拉来的人。过去的自己是基本上不可能与未来的自己一战的,即使是低劣的复制品。 同样,也不能是未来版本的镜中人。他不像他爸,他没有提前编织出前因后果,使其为自己所用。 他们的时空穿越之术有一个禁忌。不要在自己不了解的地方,或者门前使用。他们行走时空并不使用传送门,因此一个不确定开关状态的木门可能在法术运转停止的一瞬间以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将人劈成两半。 复制 这样的攻击方式有一个缺点,如果他想把目标拖进别的时间,以此带来毁灭性杀伤,那么他不得不足够靠近目标,才能成功将对方拖走。 他自幼受到保护,从来没有什么生存压力,因此并没有接受什么可能有麻烦副作用的改造。自然在很多方面都轻易落于下风。 远在附近被察觉的那个确实是他。战斗还没开始,他就因为之前的失误已经身负重伤,拯救别人根本无从谈起。 但他却没有认输的打算。他不负嘱托,这些年来对一切的认知都在深化。他并不完全倾向于现有的任何立场,他的立场并不清晰,但至少已经有一定的雏形。 他要如同危机爆发之前那样,不只求自保,更要威慑全部暗中虎视眈眈的恶徒。 恶徒对他的父母毫无办法,现在这个并不离开,仍在凡尘的生死簿就是他们第二天前最后斩他这高级别候选人的机会。很快,得到消息的他们就会不遗余力地将大量的力量投入到对他的围攻之中。 他们都知道他不能恢复自己的伤势,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特征。未来会因为他们的作为而变化,而他们的力量却是将某物从其他时间之中拉过来。 对他们重现的力量种类来说,有的时间线需要闭环,有的不需要。 小队走出没有几步,留守的方向便传来碎裂的巨响。那个人应该才刚刚离开他们的视野。 “不要紧张。那个所谓的生死簿的力量本质也不过是携带什么穿过时间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不论对哪一个造成伤害,他都是跑不了的。” 领队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优先稳住队员。他明明已经提前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照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具有优势的。他能分辨正在冒血的伤口与止住血的伤势。 那孩子已经实践了这么多年,就算论准备时间,他们也远远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这孩子在叛逆时对自己父亲的所言进行过实践。结果他发现,天衣无缝的现实不会对他的行为进行任何预测。有些东西他不必闭环。 他将一个有事后悔,但不会穿梭时间的人从未来拉了回来,在这个人改变了自己想改变的东西之后,他并没有将其再放回原时间。 因为有什么改变了,因此他拉人回来的那个时间线不复存在了。这个世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的复制品。 因为他的刻意实验,他特地找了一个想改变现实的人并且加以协助,让他成功改变了相关的现实。时间线的强制修正没有出现,只是即使再回到那个时刻,这个世界也存在着本体和复制品两个人。 事件没有完成闭环,他因此凭空复制了一个人。 此事令他大为震惊,但此时他却确实成功从世界线中学会了复制。 同理,他们家这种增加实体,而不是回到过去的自己身上的时空穿梭法,如果他穿越到了一个自己记得自己没有到的过去中找到自己,他一定能找到自己,但他却也同时变成了新增的实体,而非自己。立足于自己新到的地方,他将无法再回到被自己改变前的未来。 用比较旧的理解方法来理解的话,就是他因为没有完成闭环,而迷失在了不属于自己的时间线中,并且立足于这个不同的时间线,他将难以找到并返回自己应该属于的时间线的道路。他变成了一个在这个时间线中多余的实体。 这些东西之后再议,总之就是时间线修复的方式与他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如果不闭环时间线,那他很可能导致某时间线中出现多余的实体,而不是找到漏洞。毕竟现实中芝诺的乌龟可不会追不上。 那个远处受伤的,正是他从其他时间线中拉过来不闭环的实体。确实是他本人,但也不完全是。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拉来不少不闭环的未来的自己进入自己的时间线,以验证父亲关于毁前程一事的论点。最终结果确实如此。这些前程已经一团乱的自己知道自己已经在此无法导航回自己的时间线,于是也留了下来,一起生活。 时间线推到今日。 通过精确的闭环控制,人是可以返回自己的时间线的。只是有的情况下闭环无法完成才会出问题。因此,此时间线的主生死簿自己可以利用这点,用复制品一击毙命。 对方经过门的一刹那,错误状态的门作为新增的实体突然出现,与目标大面积重合。这样的重合异常致命,瞬间劈开了目标,门与人俱碎,断面跟狗啃的一样。 由于他改变时间线,导致未能闭环,因此原本的门完好无损,只是其凭空被复制一份,劈开了守这批候选人的镜中人。 镜中人的生命非常顽强,知道自己是镜中人的改造镜中人也不会轻易失去意识,但对于被打碎的状况依然无能为力。面对队长的呼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知哪里凭空出现的候选人拾起他的对讲机。 “我不清楚是谁派你们干这种事的。不过想知道也不复杂。只是……就像我妈一样,我嫌麻烦。比起斩首行动,一网打尽,我更愿意拿你们来磨练一下我自己。那么,做一下选择。我会把你们对应的活体从时间线中找回,为这个时间线平添实体。你们是打算继续顽抗,还是去见见你们之前记忆的原主人?” 这声音丝毫没有负伤的意思,他们已经不得不怀疑情报可靠性。他队内的其他镜中人们已经明显开始动摇。 “你们想什么?”队长斥其左右:“镜中人想造出来,是依赖身体的。我们既然能站在这,尸体就没有丢失。他不可能把我们的生前版本拉来。” 话虽如此,这句拉他们生前版本一事好像与双方一战毫无关系。实际上,虽然过去的事需要闭环,但闭环其实也不严格。一方面,可以回收他们来放入镜中人的复苏装置,将活人拉来,另一方面,读档其实也不需要自己的身体,就算再退一步,用真正的活人取代他们而已,难道还必须是他们相应的人吗? 消散 非闭环到来的人无法返回自己的时空,变成了这个时空多余的实体。他们与这世界的某个人身份重叠,生活中诸多不便。即使是自己也会穿越世界线的人也一样。 不过身为在初期影响力就较为突出的候选人同身份的人,这时间线的自己承诺并兑现了其力所能及的便利,使得他们不至于因为身份或者其他的问题而卷入各种各样的麻烦。即使迷失在时间线中,这些相当弱的多的人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但他们终究失去了很多。时间线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他没法将矛头指向已经仁至义尽的原时间线的自己,只能拔剑四顾心茫然。 而且,他现在就要伤重将死了。 他不确定时间线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虽然他同样掌握时间线方面的诸多实践经验,但很多问题上他终究比不上这个时间线的原主。 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实体。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算是迷失在时间线中。有一种猜想中,他离开的时间线会就此消亡,也就是属于他的时间线早已消失,没有任何地方等待他返回。 他与这个世界的自己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但又不完全一样。这里的一切发展好像都很理想,但却又哪里不对。他直到如此濒死,都过得很难受。 他一直知道他无法接受现实,但一切的发展明明应该直到现在都完美符合他的理想,他没有理由破坏任何东西。 那些镜中人并不打算回头去那危险的现场。他们更倾向于已经过期的情报,这样在汇报的时候他们就不必为放跑一批候选人承担责任。 他们依旧向已经负伤的人前进。 他们的选择确实保险。名义上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在实力方面差距还是不小。尽管名义上都是对非闭环的复制有所了解,但不同时间线来的人在操作上明显还是有差别。 毕竟有人用着毁灭性的攻击方式秒人,有人却还在用杀伤力完全不够的,连意识体弹头都没有的枪射击。 造成这样差别的原因也不复杂。同样是非闭环,他的用法是从过去非闭环。 在平常的时候,他总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负伤。这些伤口自然不算毫无意义的,这些伤口都是他之后可能会受的伤。提前开始治,并且多加思考这些伤怎么回事,这样他就能在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取得一些伪预兆的优势。 当然,他平时也是不会带着伤到处乱走的。在别人面前他也完全不是那种总会身上有紧急处理伤口痕迹的人。对于外人来说,这一点完全是秘密。 通过与一个从未发生过的过去合并,他可以用那用门秒人的同款应用流程来处理伤口而不是攻击。 剧痛让他直不起腰来,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几次喘息过后,几乎全身都好像变成了瘀血般颜色的他身上的瘀血颜色逐渐褪去,明显的致命伤被完整的皮肤封住了。 通过血腥味定位他的人明显感觉到恐惧。这边的血腥味突然变得猛烈异常,好像突然有个人在那边整个炸开过一样。 这边应该算是相对安全的选择,但好像也没那么安全。 但如果在这边也接连失利,那他们也不必想怎么交差了。想想怎么不死才算正事。 说白了,在这的几个镜中人完全都是战五渣,他们不过是一些小喽啰,没有一个战斗力说得过去的。正经也要等援军来了才算好点。 这事不算麻烦,实际上援军早就在路上了。其他的候选人都好说,他们最主要要解决的有且只有那相对出名的一个特殊的候选人而已。 由于认知的不同,他对于如何利用重合进行杀伤并不清楚。这种重合更多的是用来给他自己治严重外伤用的。 不过他当然不是什么都不会。他虽然比起这里时间线的原装候选人有一定差距,但他不至于没法处理眼下的状况。 他自己的实验成果正是那不存在的过去。他可以将不存在的过去刻印,随身携带。 这种不存在的时间线会使得同步的世界线中的人影响佩戴者,感知方面有一些问题,但这某种程度上岂不就是武器。 他的不存在的过去会莫名其妙地受一些伤,这自然不是什么体质问题。不存在这样的体质。这是他将受伤的身体状况作为增加实体投入了不存在的过去。 这个过去没有受到乱七八糟抽不开身的状况影响,可以去就医,处理伤口。处理过后,药剂会长期残留在体内,并且伤口也会逐渐恢复,达到相对理想的状况。 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将两个时间线顶着副作用合并在一起了。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快速并且较好地处理身上的伤势。 毕竟他不是神医,他可没有让自己身上的伤口凭空消失的能力,也没有精确替换掉身上伤口的能力。他只能用这种特别的浇筑法修复自己的伤口。 只能说这种力量实在不怎么好用来治伤。但不重要。对于这种开发结果,他关注的更多不是这个。 他失去太多东西了,现在他作为多余的实体,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因此他一直想探索时间线理论,拼命想寻求所谓不同时间线的导航法,找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线。 实验并不成功。他证明了一件事,他原本的时间线确实不复存在了。 虽然最开始的目的未能达成,但其他的收获还是有的。他对于时间线消散的研究有了一定进展。他发现自己本来也应该同可能性一起消散的,只是由于他现在会的这种类型的力量,他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了。他是一个消散时间线的幸存者。 而通过实践,他对时间线为什么消散有了更深的理解。现在,他可以让世界上存在多个时间线了。那就是他的携带型过去。 现在,研究如何进行不同时间线的导航不再没有意义。 复制品 他分明就可以直接进入分支时间线的过去,直接完成养伤之后再回来。这样的收束法完全多此一举。 按照分支时间线的各种表现出来的特征,他绝对也拥有着分毫不差的强大潜力。莫要说不依靠干扰抄近道解决小喽啰,就是直接让他大开杀戒,他也是有潜力的。 但他并未表现出相符的潜力。等镜中人多队迂回到相应位置时,血腥味只从地上的某个不知名挂饰中冒出,相应位置空无一人。 小喽啰也不傻,根本不打算靠近,稍作商量之后,就站在远处,一枪打向那奇怪的挂饰。 射击的结果显然也是有问题的。挂饰好像并未被击中,只是凭空消失,把其上的纹路画在了地上。 这个架势更像障眼法。 镜中人虽然是小喽啰,但也是有他们用于针对时间线变动的仪器的。 针对不是指反制这种他们根本不了解的技术,而是确认时间线是否发生了变动。 他们身上各自带有密码装置,根据当日的日志与目前的时间进行密码生成。每次启动测试时根据当前的情况生成密码与附近其他的密码装置进行比对。 一旦有任何一组的密码没有对上,相应的机器和个人就会被标记,渗透警报也会因此拉响。当然,这个他们不完全知道。 他们的密码装置发出了警报,但警报的类别却是未注册的密码机。 这样的警报闻所未闻。一般来说,这种警报是测试型警报,甚至不会带进任务里。他们来之前应该就已经排查了这个问题。 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其一的脚脖子已经被瞬间击穿,倒在地上。 这样的杀伤让镜中人倒地不无可能,不过这种情况下,相应的镜中人一般来说是会立刻爬起来。毕竟这种不致命的伤口在镜中人身上甚至不会导致流血。 但这次,那个人不但流血了,还很快失去了意识,原地昏迷。种种迹象表明,他复活了。 是那种本体意义上的复活,他又变回了一般的,不会受到干扰影响的那种活人。但这个复活却不值得他欣喜。现在失血过多的他要没命了。 某个镜中人身上也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不流血的弹孔,但这个不流血的弹孔却让他注意力迅速涣散,甚至无法站立,瘫软在地上。 这个收束可以变相应用于各种不同的场景,甚至可以范围性地生效。真的用好了,可比单纯地秒杀要难缠得多。毕竟这种自动追踪型的杀伤用起来风险要小不少。 在他制作的收束原则之中,分支时间线更多的会成为收束的主体,健康状况会更倾向于与分支时间线收束。 不过由于副作用明显,最好还是单纯地用于进攻。 等到援军过来的时候,倒在这里的镜中人们已经多半把自己穿了一堆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样的样子在来支援的镜中人看来非常诡异。因为他们身上的伤口对镜中人来说完全称不上致命伤,即使是非特别改造过,仍会倒地的镜中人,也不会因为这个没命。对于他们这些镜中人来说,他们根本不会因为这个失去意识。 导致他们失去意识的另有其物,但他们却摸不着头脑。 现在,这些援军虽然进入了范围之内,但其实他们也还是安全的。分支时间线的范围想要带来实打实的损伤有一个要点,需要一个相应的多余复制品。 因为这个缺陷,那个复制人实际上还在附近。 不过他不是为了守株待兔或者护法这里的候选人以及本体才留在这的。 “我此行就是为了救他们才来的,你想他们留下来做诱饵?” 在此时,本体注意到了他自己与多余的他的复制人之间想法产生的差别。 “我们难以压制所有的敌方小组。如果想要达成目的,以少胜多,那我我们就只能设计防守。你应该知道你才是那个他们最需要打掉的重点候选人。如果想要救下更多人,在此地吸引对手是必要的。如果不把他们留在这里,送到哪里他们都是送死。他们会变成稍高一点的目标顺位。” 候选人自己对防守打法并不认可。他们并没有强有力的防御手段,任何建筑都不怎么好用于防守。他自己的想法是进入机动作战来拖延时间,保护更多候选人。 复制人是不至于和自己产生太大分歧的。毕竟是自己。只是他没有再说话。 “你是觉得我们人手不够吗?”本体与复制品的想法难以同步,实际上自己是很难与自己达成默契的。时间线差开越多越明显。 “不要再把更多时间线的自己拖进现实了。” 复制品这话明显有问题,毕竟他一直在制造多余的复制品用于各种场景。他也许困于自己的多余,但他显然不是因为自己曾遭受的苦难而去修补道路的人。 候选人的复制品不都与自己一般大。他自己实验过程中制造过大量并不来自于遥远未来,而是与自己只差几天甚至几个小时的复制品。他的复制品中甚至是有现在看起来更像八九岁的个体的。 这是自然。由于失去了候选人身份与资源,他的很多复制品失去了真正生长的土壤,因此变成了真正会一直一事无成下去的复制品。 这么下去,他们就变成了资源。什么都不想的复制品可以轻易地主动避开闭环的可能性,借此快速大量地制造复制品。复制品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的复制品们各司其职,分配到不同的资源。得到倾斜多一点的就会变成眼前这种分支不同的复制品,一同作战。 不继续造复制品,这是没理由的。那候选人本体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短时间内涌出大量复制品,会使敌人意识到什么,继而使得他们更加难以从他们手中救下其他候选人,甚至因此导致他失去候选人的身份。 失去身份倒不必担心。候选人当不当得下去,还是要看实力说话的。 活页 若进入范围的目标不肯轻易发动攻击,这复制品也会很头疼的。因为他确实缺乏行之有效的杀伤手段。 他的时间线收束与正常的携带穿越是有所不同的。应该这么说,他是相关势力矿产的开山鼻祖。 对于复制品究竟是什么,他有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在他的研究中,他确定了他曾经认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 复制品不是简单的未闭环时间线而产生的多余实体。复制品实际上是可以量产的常规法术产物。其是照着模子刻出来的产品,并不属于任何时间线。 因此,所谓的可携带时间线也不完全与时间线有关。其中健康状况以时间线中的复制品为准,只是因为那个复制品与本体有着紧密的联系,因此复制品的损伤会直接传递于本体,使其迅速受伤。 同样的联系非常广泛,因此在复制品意识模糊的时候,本体也会因为受到严重干扰而昏昏沉沉。 同样的东西也可以反过来,通过重试同步,有些伤势可以进行尝试性质的修复。尽管效果大多数时候并不理想。 这个是基本原理,还要与他们的时间法术进行一些联系才是现状。这个复制品属于可携带时间线层面的产物,其中的时间信息是完全可控的。因此,受联系的人可能因为这方面的手脚随时旧病复发。 这种复制品的联系关系是非常明确的,但候选人自己弄出来的复制品截然不同。那是直接打印出来的无关个体。 如果说时间线中的复制品是书中的活页,可以进行各种程度的排列组合,那么候选人自己搞出来的则是更加不稳定的成型产品。 理论上来说,这两种复制品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因此其中有些传递性难以确认。大量制造这种不好销毁的复制品,使复制品过早走出实验室毫无疑问并不明智。 恶徒们很快意识到了他们的重要目标的强大实力。在完全不依赖干扰的情况下,这唯一的成年候选人以相当凶残的破坏力横冲直撞,他们的围剿对那候选人本人来说难以产生有效限制,反倒他们在一直遭受损害。 这候选人还是听进了复制品的话的。其使得大量复制品越过了这段时间,只留少量复制品与自己共同作战。 复制品说得也没错,恶徒们想要打击候选人制度,刷量也可以。如果只是救,而不能处置,不把候选人们集中保护起来,那和没救也没什么分别。 不过时间还是顺利推进了。这唯一的成年候选人自己没有更深的理解,但他的复制品可以对自己的想法举一反三。 他们没有逃避恶徒的袭击一方面是理念引导,另一方面则是早就已经有的计划。他们要继承组织,最终通过继承过来的权力推行自己的想法,走向不同的未来。为此,成些事迹总是好的。 复制品通过时空的法术以难以捉摸的移动方式攻击了参与行动的镜中人。他的攻击不是打掉,更多的是精神攻击。 在第二天到来,干扰大面积铺开的时候,镜中人的数量却没有人们预计的那么多。原因很简单,他们不再是纯粹的镜中人。他们被一半的复制品夺舍,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原本的掌控,很快有大量镜中人脱下自己的身份,混在了受害者人群之中。 这种变化并未将它们从镜中人变回正常人,只是让他们在本该失去意识的时候仅仅只是意识模糊,使得恶徒们难以再对他们发号施令。 现状因此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恶徒们实际上无法分辨哪些镜中人是仍旧可以放心控制,而那些会导致他们彻底暴露的。这种掺半的攻击方式反倒更大程度上解除了他们对镜中人的控制,镜中人们四散开来,溃不成军,被压制得死死的。 很明显,如果想要完成相关的调试,复制品不能像候选人一样对干扰方式一无所知。这也是复制品察觉到的一大重要副作用,本体因为复制品的存在会莫名其妙对很多东西失去兴趣,因此避开很多重要的东西。 复制品对此成因缺乏头绪。 复制品缺乏头绪,候选人自己却反而对此不缺头绪。他注意到自己总会对很多东西兴致缺缺,因此他也找到了问题的可能来源。 这也是他没有持续沉迷于打击敌人的原因之一。他的注意力导向另外的目标。 创立该反镜中人组织的重要元老之一正是那之前提到的人,其利用空壳来掌握了凌驾于思维之上的读心,一切智能都被其轻易阅读,一旦靠近他就意味着战局已定。关于其的传说在各大城区之中流传,各种分配者也看在其名声上为其大开绿灯。 候选人计划背后少不了他的影子。不论是传说还是实际,其都确实拥有掌控人心的力量。 趁着这次的机会,他也不自禁地自发向势力核心偏移而去。 在他自己的猜测之中,他突然受到如此吸引,靠近自己不该靠近的区域,毫无疑问地接近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其中必然有其主动指引。否则没人会产生靠近那片区域的想法。 他的猜测实际上有问题。因为抑制想法是非常普通的一种改造,只是那空壳的读心之能与其有良好的联动效果而已。如果只是将其引向不该去的地方,在掌控空壳之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人做到过。 他很快察觉到了自己想法中的误区。幸运的是,他不需要真的突然意识到什么有关的动向才能察觉危险。他对于如何侦测危险有自己的准备。 人在可能要遭受雷击之前,是可以提前发现一些变化的。这种变化不写在什么基因之中,单纯的就是有非常明显的被锁定的感觉。 这种被锁定的感觉即使不往基因里写也能看出端倪。毕竟电通路选中了你,你周围的电势产生变化,身上的各种毛都因为这种作用炸开飘起来,怎么也能看出绝对有问题。 限制 大多数候选人都处在相当幼年的阶段,在这个时期成为其中唯一一个成年的候选人无疑伴随着风险。陷入失利的恶徒们毫不意外地将矛头指向了他。 这种借刀杀人的打法实际上很好用,涉足危险地带者往往会很快不明不白地受到重创,成为待宰羔羊。此时只要稍加干涉,中计者基本上九死一生。 但这种难以预料的进攻显然拿他没有办法。 他可以在危险到来之前有所感觉,就像要被雷劈时头发竖起一般,他也能先一步察觉到被锁定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与可能的创伤密切相关。越是明显的受迫感,就意味着越危险的杀伤。在此时,他便已经感觉到足以将他腰斩的麻痹。 他不敢再往前。他明知自己身上有哪里有缺陷,哪敢胡乱尝试。再多次寻求安全的前进方式无果之后,他干脆立在了原地。 原处观察的恶徒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只知道他们不能指望他直接走进危险范围。他们需要想办法手动使其踏入危险区域。 这种问题还是比较好解决的。对于眼前人难以通过突袭来直接命中的目标,他们自有让时间不成问题的打法。 正在那候选人思量为什么的时候,近在眼前的路牌突然崩开,被连根拔起抛向一边。好歹是完全没有碰到他,让他也吓了一跳。 如果什么东西从来不会对他产生威胁,那他是无法提前感觉到什么的。说是缺点倒也称不上。 这样的突发事件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敌袭可不会等他。他只觉脚下一滑,整个人被一种吸力猛拉向了面前让他感觉到危险的方向。 致命伤的警报再次爬上他的全身。 这候选人眼疾手快,瞬间倒回更早一点的时间,当场在原路标脱离之后又复制了一个路标,顶替了脱离的位置,将自己固定在了原地。 只要他不靠近面前的区域,那他是可以避免伤害的。他的第一反应自是维持现状。 尽管多倒一点更有利于他在更安全的范围内调查事件,但由于他的思维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限制,他没能成功想到这里。 这里差的一点点,反馈到现实中就是拦腰崩断的接口没能固定路牌,他也没能让自己避免砸向危险区域。 如此一来,这个警报就覆盖了他的预警范围,更多一点的他就难以察觉了。 这种本身就比较侧面的力量,受到思维方式的影响,其代价是致命的。一不小心,他就可能被本来绝无可能命中他的攻击直接秒掉。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直向他压去。这种碎片的威力不能以平时的方式衡量,虽然不像子弹那般致命,但嵌进他的内脏毫不费力。 他可没有复制品那样治愈自己的手段。要是让这么打中,他基本上不可能活着走出追杀。 他们家的时空能力其实不能用来移动,但在外人眼里时常表现为瞬移。因为他们会在到达目标位置之后以新的位置回到原先的时间。 这样的事很难被外人轻易察觉,因此外人在试图局限他的思维能力时很容易露出马脚。 他的复制品能够将时间线中不同的部分重新组装,制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东西。他则不一样。可能有复制品的原因,他对于这方面显得愚钝且毫无兴趣。 对于复制,他的应用方法更纯粹一点。 靠近他的那些玻璃碎片突然被未知的力量偏转,甚至称得上吹飞,本该砸向他的碎片此时被一股未知来源的力量卷起,向着暗中观察的数个恶徒这边吹来。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不知名的风是哪来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这风的速度不算快,乱飞的玻璃碴子只要稍微躲闪,就可以轻易躲避。 候选人编织的被锁定感是可以切实地导致他行动放缓,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在某地的。这样的力量短暂地复制数份,便可以轻易制造出不能精确控制走向的推力。 复制的效果基本上与其近期可能遭受的杀伤直接相关。因为复制太多次真的很麻烦。 不过好用也是确实好用。那些恶徒们躲过了无形推力的扩散与碎玻璃的直接冲撞,却躲不过候选人的强大斩杀能力。 时间没有回流。他需要确保某些东西可以被他复制,那他就需要确保这段未来短时间内处于可提取状态。如果未来被改变了,那他就无法再从中提取需要的内容。 因为反应能力的限制,这候选人负伤了。虽然没有当场被削下一整条腿,但他依旧难以站立。 与之相应的,曾经透过从未打开的窗户偷偷看过这边的大量恶徒的脑袋里被塞进满了玻璃碴子,目测不会再参与战斗。 能够直接观测到这边的几乎所有房间里都被塞进了大量碎玻璃,暗中想要补刀的恶徒们立刻不敢再补上,继续发动进攻。 他们丢失了目标,但他们大都认为是暂时的。毕竟这样大范围的攻击,他们很可能还是具有暗处优势的那一方。只要继续想想办法,胜利的天平理应仍旧偏向他们。 引力倾斜并没有被取消,那个候选人应该不可能持续造成杀伤。在此时,应该是他们转移阵地难得的安全时间。 虽然一次性折损了大量人手,但是只要重整旗鼓,再次组织,按理来说他们的目的不见得不能达成。毕竟虽然不确定,但那个候选人多半已经在劫难逃了。 然而即使思维能力受到严重的抑制,那个候选人却依然拥有着制胜之力。他们所在的建筑不知为何迅速开裂,跟着此引力的方向,大批恶徒砸向了危险范围。 异常的引力在建筑迅速开裂后快速解除,但建筑的坍塌已经在所难免。本就不敢轻举妄动的恶徒们更是全被埋进了废墟之中。 只是废墟还好说,关键是建筑中有很大一部分被复制的部分取代了,结果导致废墟被挤在一起,空间变得相当紧张,里面的人无从苟起,多要变成几块。 冻结 本体和主力复制品都算相对难缠的了。但他们的力量显然与他们的称号不怎么搭的上关系。 天下杀伤能力令人感觉叹为观止的大有人在,这点本事显然配不上称号。 然而在寻找秘密的时候,读心者却并未能立刻找到答案。 读心者虽感觉异常,却并不当回事。靠近目标的时间太过短暂,导致未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算新鲜事。只要再次靠近目标,再多点时间,基本上问题都是能解决的。 然而未等他多走几步,却依稀有声音竟在劝他不要再前进。 任何有智能可言的东西都不可能逃避他的感知。他的认知很大一部分组成成分都直接由所在区域决定,因此只要靠近他到某种程度,就会与其产生思维混淆,变得不分敌我。 不分敌我不止体现在隐蔽失效上,也不光是主体意识无限可分。靠近一定范围,读心者甚至可以像控制自己的手脚般控制靠近者。 自然如此。空壳为此专门有一片空余的脑区,在长期的适应之后,只要足够靠近,其意识的主导地位就会取得相当的压倒性。外人根本不能组织有效抵抗。 这样的压倒性算是被动,只要靠近范围,外人自己的意识自然会变得迟钝,最终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停止对身体下令。这种情况下,来自外界的传音可闻所未闻。 然而那声音非但没有在他站在原地后减弱,甚至来得更加频繁。 频繁,但模糊。他因此想放弃对这声音到底说了什么进行分析,继续前进。他确实这么做了,结局就是他的腿被瞬间斩下一半,他甚至未能有所察觉。 这种事对他而言不可思议。但凡有人对此地的地形有所回忆,其意识便会触及此区域,他一定会对此区域有什么有所察觉。然而由于此地的神秘,他刚刚正走过的位置分明没有半分外人的迹象。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智能在活动,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的意志。此时问题来到模糊的声音处。 说话的声音几乎与人的意志完全绑定,没有理由他会在完全没有感觉到第二个人意志痕迹的情况下听到任何声音。 现状使他的很多常识派不上用场,但作为可以读心的人,他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有一个人可能在他周围隐藏自己,那就是他自己。他刚才使一个候选人本体受伤了,被其的成名绝技盯上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没有想到,身为赋予他们这些候选人合法身份的组织核心人物之一,自己也会被锁定。 这一次,他稍微听清了一些那声音的内容。只是听起来还是牛头不对马嘴。 “如果有一天,你无法对现状作出合适的裁定,那应该如何抉择?” “质疑使他对现状非常担心,于是他便修改了裁定方案,使裁定永远只有一种结果。” 他们家的法术并非拓展不出治愈之法。只是拓展不出那么多。他的一部分以并非复制品的形式存在,变成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产物。 从很早之前开始,不朽便尽在掌握。 你无法杀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同理,也不能阻止一个早已没有意识的人思考。 他知道这个传说,这便是生死簿。其早已完成刻录,如同幽灵一般活动,只会给出死亡一种判决。被盯上的人不论是怎么拥有不死之称,之后都销声匿迹了。 在这个人死了尸体会变成以假乱真的镜中人的时代,这样彻底的销声匿迹非常难得。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探究为什么,可惜并没有出结果。 上次他研究的时候还没事,这一次出现突发事件之后再来研究,他却被盯上了。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在那候选人面前现身,以求逃过一劫。断一条腿不算什么,治法有的是,出什么问题可就不划算了。 然而未等他有什么动作,一种被制约感便笼罩在他身上。 不光是制约感,他突然有种强烈的被锁定的感觉。危机感尤其指向他正举起来的右臂。 举右臂是为了单方向延展自己的覆盖范围,以达成让目标主动靠近他的效果。他自知自己很难靠近目标,于是打算让对方直接过来找他。 想法不错,只可惜他既然已经被锁定了,那他就很难再做成任何事了。 他自己其实是不具备如此杀伤性,可以轻易卸下自己半条腿的。只是人正常运转的动作,如果没有痛觉调控,很容易让自己受伤。人不缺让自己受伤的力量。只是不论如何,他都不该能卸下自己的半条腿。 他的整条腿因为不明原因坏死,并且坏死得极为迅速,他甚至未能正确认知发生了什么。 他的脑子里现在乱七八糟的信号乱飞,从来都受到抑制的困倦与疲劳久违地产生,在他体内乱窜,令他全身腰酸背痛。这样的异常状态令他轻易失去了维持平衡的能力,瘫倒在地。 此时他突然有种预感,他被肢解了。只是被肢解的所有部分现在还都在他的身上,没有被取走。 在他摔倒地上,下意识有右手撑地的时候,他的右臂瞬间骨折,整个手臂都不听使唤,没有正确将疼痛传递过来,就好像已经多久没有供血了一样。 这样的杀伤方式,说起来还真有操纵时间的意思。通过一些错乱的拼接,将拥有正常机能的身体部分分布于之后的阶段,这样他在每个阶段都是半死不活的,没有反抗之力。只是这种应用方式有点过于直接,直接得显得古典。 这倒符合其称号产生的时段。 如果光是这样的话,是无法被称作生死簿的。如果不能划拉划拉让被划掉的人获得永生,那怎么说都评不上生死簿这样的称号的。 划拉划拉获得永生的方法还真有。不过在永生如此不值钱的世界,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过不论怎么说,确实是有。 有人在各种指标看起来都完全正常的情况下被冻结在时空中的案例。有人试图去接触,不幸的是,在受到扰动之后,目标整体立刻结冰,并快速碎了一地。 缝合 候选人与常人没什么不同,同样也记不住大多数东西。正常人还能在世界中留下曾经的蛛丝马迹,但玩弄时间就可能无法留下过去的痕迹。 为此,这个候选人找到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大多数东西他都不会记得,他记住的东西甚至比正常人都要显得少些。记忆库里明明有那么多东西,可他的意识却并未为之后的检索投入什么,让他显得尤其健忘。 然而,每到需要用的时候,虽然他不会第一时间有所反应,但他总能成功。 这候选人阔步走进之前的危险区域,毫发无伤地靠近了读心者所在之地。 读心者此时已经被冻结在时空之中,变成了一触即溃的摆设。 这读心者究竟是那个空壳还是控制空壳的人自己,此事无从考证。总之之前其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现在已经困在了原处。 很明显,此地对入侵者的袭击机制应该是被动,并不需要人为如何,相当迅速地就完成了攻击。但现在,走进来的候选者自己却毫无疑问地轻易进入了范围,没有再次受伤。 现在,就连刚刚的伤口也已经凭空消失,很明显,现在的候选人本体已经不完全是刚刚的那个了。尽管仍是本体,但各种层面上都已经大为不同了。 现在的他,已经是可以轻易摆弄生死的传说本人。 生死簿本体就这么大摇大摆靠近这组织里的强度担当,丝毫没有半点压力,好像走近一只待宰的羔羊。 确实是待宰的羔羊。从各种层面上来讲,这读心者都没有任何反制的余地。大部分人的强大建立在时间仍在流淌之中,被冻结在时空中,确实难以反击。而且即使被释放了,目标往往也不会有任何对抗的经验可言。读心者不能从经验中汲取教训。 但这个冻结却又确实控不住他。有智能在冻结中可以活动,那他就一样可以来去自如。只要那个智能的注意力稍微投向他。 “你身上的传奇要你把压力分担向复制品,而你的复制品之一却又叫你不要继续制造复制品……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你,这因为思维隔断带来的矛盾,你打算投身哪边?” 候选人慢慢靠近自是对此早有预料,立刻回卷时间,拉开距离,但这一次他却没能逃脱。 单纯回卷时间只会让他看起来瞬移到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但作为可以以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复制出大堆复制品物件的集大成者,他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在不消耗实际时间的情况下立刻拉开距离。 但这种用法对眼前的目标来说没有意义。只要他还有意识,读心者就可以破除他的一切优势。 他将对方冻结于时空中的压制顷刻间被破除,在他活动的时候,读心者也侵入了他的力量,双方的距离不远反近。 除非他能使自己的意识停摆,否则他绝无可能摆脱对手。但如果他停止思考,那什么来指引他作出任何决定,远离危险? 他并未有任何迟疑,一拍脑袋,此处便再无可攀附的意识,他瞬间成功拉开了距离,将目标放到了视野以外。 然而他第一次拉开的距离实际上是完全不够的。在拉开距离之后,只要他还记得发生过什么,那对手同样也会记得。 他可以通过隔断自身的记忆来摆脱这次的危险,但他还没有这么干的打算。看起来他还是有取胜的把握。 他的隔断已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领域研究很久了,但始终无法克服与复制品之间的错峰问题。这种问题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不能铺开大量复制品,推进下一步的计划。 相比于指使并不可靠的外人,他更倾向于原先的计划,研究复制品方面的应用。 他这样毫无疑问是做出了他的选择。他选择夺取读心者的研究成果,借此来克服自己眼前的技术问题。 既然已经如此发展了,那他的复制品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他的复制品与他一样清楚,本体正在推进与复制品的脱钩,继续这么下去,他们这些复制品可不止是任人摆布这么简单。 他们分明想要一个更好的未来,可过去的成果却指向一个与之完全相悖的走向。 复制品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决定亲手将属于旧时期的结论推向终结。 有的东西已经不是他能改变的了。作为复制品,他既读得出自己本体的想法,也感受得到自己骨子里的偏执。 继承人又何必是本体。 恢复意识后的候选人立刻感受到了明显的不适。等他注意到自己已经大量失血之后,他已经开始站立不稳了。 这种伤势对本体而言非常难缠,但对其一部分而言并无威胁。伤口和异常转瞬间不复存在,这样的攻击显然毫无效果。 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有杀死自己的办法。他有一部分被人们传为生死簿是有原因的,无数人明明已经成功了,可最后却什么都没做成。 如果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杀死自己,那读心也变得没有价值。一个人硬刚多方围堵,他却仍旧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在他们都无力触及的边界之中,有一个可以随时换掉本体一切的备份存在。 如果那读心者仍有办法,那也不至于找来复制品协助了。但很明显,这复制品的杀伤手段也没有什么效果。 但这个援军实际上还是找对了。 复制品的便携时间线可以用于制造不同时间线的缝合怪,自然也能将对手的底牌缝合其中。虽然这种东西不能解决此时对方打算解决的麻烦,但毫无疑问算是相当有价值的突破。 有没有价值是一方面,这只是借口而已。他清楚,自己是不会为了某个大计划的正常推进而毫不犹豫牺牲掉自己的。自己最多会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妥协一部分。 缝合诸多组成部分,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借口用于心安理得地取代自己。 擦除掉一个不能擦除的备份也称不上困难。毕竟在对方开始在存在时间线中活动的刹那,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无冕之王 这生死簿在外人眼中难以捉摸,因为其经常突发地好像变了一个人。人们难以掌握其中缘由,因此不敢多加冒犯。 这么一看,类似的事件怕是已经反复出现过很多次,这候选人已经反反复复被取代过很多次了。 因为这种取代,其立场徘飘忽不定,因此也少有合作的盟友。但若现实如此的话,那突然出现在此地的读心者就大概率并非偶然出现在附近。 由于世界面积的大规模拓展,人们想偶遇的难度可不小。就算不提前知晓,也差不多能感觉到异常。 这个世界继承自一个人人修炼,处处高墙的星球。人们明明应该有刚高效的利用方式,但原世界中却只有学阀在野蛮生长。他们将城市铺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把人们生产几乎不依赖原材料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丝毫不顾其他方面的潜力。 在这个方面,原世界被绝望所笼罩。人们生活在停滞之中,在毫无希望的黑夜中匍匐前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读心者一直如此理解那个站在星球上的文明。显然他没什么时间观念。 不论如何,这也算他结合两个世界的结论。在他眼中,原先的世界中,人们逃不开学阀的控制,缺少退缩的余地,因此被毫无顾忌地肆意压榨。 然而,在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退缩余地之后,这里却依旧如此。一切并未得到改善,现状甚至蒙上了更可怕的阴霾。 他迫切想改变什么,却发现一切走到这步之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把握着一切智能,可他却绝非全知全能。他读心的代价便是别人的思维也是他思维的一部分。周围所有人的局限不过给了他一个更大的圈,他依然在寸步难行的怪圈之中。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于是他们的组织开始选候选人。他清楚他身边的人没有人可以带领他们走向未来,于是开始寻求埋藏起来,自己无力寻找的更深层次的智慧。 不过他并不打算退位让贤。他只想继续看着一切发展,让一切在他的微调下前进。这也是他盯上这唯一成年的候选人的原因。他观察这候选人很久了。 但明明现在正有一群他原本应该抑制的人在胡作非为,明明有与他的旗帜完全对着干的人在公开散布恶行,但他却只是看着,让这唯一成年的候选人自己去解决问题。 如果这读心者会出手,那这候选人大概也不会养成绝不跳过自己难以应付的局面的习惯。很明显,这读心者并不值得那些信赖他的人去追随。 读心者这一次大概算是失败了。他知道这候选人不同时候的记忆是完全独立的,因此尝试多次,想要更彻底地将之更好利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样的做法与生产关系限制生产力进步的观点所述并无差别。他既知道自己的不足,又忽略了自己的不足,还自我安慰认为自己这样做没什么问题。 显然,这读心者称得上一句无耻。他自己显然没有这个自觉。 好在反噬很快找上了他。 这候选人的机制自身有很明显的问题。他自己取代自己非常简单,而这么简单的漏洞,他次次用,次次却也不修。那么这就不是漏洞。不断切换主导权本就是他自有的机制。 通过不断切换主导权,他每次都在追赶自己上一次的进度,然后在此基础上有所突破。他自身的左右互搏与反复返工有自己的价值。他结论中很多自相矛盾的东西成功骗过了那读心者的思想。 读心者未能参透不断有自相矛盾的结论的对手。这一次,他终于被现实彻底压制,将自己的执念压碎在历史长河之中。 读心者死了。他变成了可供随时取用,却不会损耗的活页,他变成了别人实力的一部分。 因为他试图暗中操盘的设计,甚至没人知道他死了。人们只知道,在所有的候选人都还尚未有所发展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候选人成为了大部分城区眼中的无冕之王。 生死簿往常只是让人们不敢靠近的传说,现在,其触手伸向了每个人的命运。 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不算好事。这高度撕裂的无冕之王所追逐的未来更加模糊,其自相矛盾放大在了每个人眼前。 这个时代在更早期的时间,修炼的新种此时甚至还没有一点萌芽的势头。其所作所为在大多数人眼中匪夷所思,慢慢地也少有人乐于猜他的心思,知道自己吃不了这晚饭。 在当无冕之王的这段时间里,他教育并产生了大量知识分子,并且产生了更大量的次品,将他们抛向了城区。一个顶尖的研发团队在其势力中组建,大量令人们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的改造被抬上市面,成为人们心中可怕的梦魇。 这些大量的次品高不成低不就,却也为生活所迫,白白产生大量不稳定性。他们中也有部分不再被压倒性的迷茫吓破了胆,开始尽力寻求新的出路,开始应用起这世界大量的缓冲空间。 然而他们没有建成可以与现存秩序对抗的全新未来,只是散落到偏远地区,变成了对现状更加无可奈何的韭菜,甚至被施以偏见,剥夺人籍。 太正常了。他们相当依赖无冕之王提供给他们的教育资源,本身就是次品的他们难以团结起来,在脱节之后,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无冕之王对他们的处境并不在乎。他的势力不断扩张,在各种地方铺开,不断将原本的东西踢下台面,用全新的东西取而代之。各种各样的改造渗透进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带来更加深重的苦难。 他一点也不像那个不辞辛劳,在不打折扣的时间里一个个救下所有候选人的那个复制品。 在镜中人技术逐渐完备的过程中,人们的失业压力越来越大。人们对于镜中人的认知逐渐产生了一些偏移,逐渐不再把他们与他们继承的一切联系在一起。 反道 早早成年的候选人因为各种事件具有强大的威慑力,大多后来的候选人多敬而远之,无欲与之相争,其势力自然也因此越做越大。 这威慑力不是直到读心者被夺取成为活页之后的事,相关的事件实际上要更早一点。这方面一直以来并没有怎么变过。不论是其成为无冕之王前还是后,都没什么势力与其合作。 这无冕之王一事实际上更多体现在这生死簿开始在人们能够察觉的时间内活动,而非频繁倒退至过去,以至于人们对发生了什么毫无察觉。 在此阶段,由于绝大多数候选人都未成年,因此他们具有天然的号召力劣势,天然差遣不太动组织下派给他们的人。 在这个时候,无冕之王有足够的机会独掌组织,已经将那读心者化为随意取用的活页的他此时完全有能力接管整个组织,跳过诸多步骤,直接开始塑造一切。他的挑战应该是分配者和最高权力。 但他并没有这么干。看看自己残缺不全的蓝图,他深知自己虽可穿行于时间,但并不是超越时间的生物。他并没有钻研如何接手整个组织,反倒只计划提升其整体水平,而不接受绝大多数人。 然而这不是他说不接手就不接手的。他已经变成了无冕之王,人人都受到他的影响。 在这一切走向的前时代,在修炼仍像万丈深渊的深潭潜龙,未曾表露其丝毫面目的低法时代,他的影响带来了一个明显有着巨大缺陷的辉煌时代。 在此之前有必要提一下这个时代是怎么样的。人们浅入浅出地研究了前人留给他们的法术遗产,并且很快将前人留下的一切丢在缺乏支持的档案库中,不再钻研。 皮毛确实足够他们立足,过早读取太深入的东西,也可能只会给社会结构带来畸形的损伤。但生命中就是有很多东西,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最后一次见它。他们几乎全部选择了不再在复原法术方面投入。 因为这些原因,他们的产能一直处在相当低的水准。人们的生产力大多投入到城区的城市扩张上,各种建筑早了拆拆了造,好几代时间过去了,正常供能运行的灯甚至只在街上有,人人家里都是木门油灯,油甚至是食用油。 基础条件很差,但至少人人端着铁饭碗。生产积极性不高,但至少也不怎么闹事,尽管有人不满,但问题不至于特别大。 这个时期,各种行业基本上都可以用百废待兴来形容。各种行业都是副职业,发展缓慢,产能低下,限制颇多,质量还堪忧。 这个时期还是有一些行业是被大量资源凑合养活的。但是由于城区管理者凑合养的心态,这些行业拿到的支持也并不滥多,发展的凑合,主打的就是一个可控。 度过最最早期之后,就是百业逐渐发展起来一点的时期。这个时期在镜中人技术之前,大家主打的就是一个穷,一切有所发展,但还是有种遮不住的简陋。 之后,最初级的改造诞生了。虽然大家都穷,但怎么说都是用法术的,怎么说都几乎是用工作量换一切,都是虚空产能。一些简单的改造,可以给人们的产能带来跨越式的提升,发展逐渐在宽松政策的辅助下被注入动能,一切逐渐变成熟悉的模样。 但这个阶段仍旧称不上什么辉煌时代。组织起来创业的人们被私有注能,自然更倾向于让利益进自己的腰包。发展还是半途停下,人们还是对于档案库毫无感觉。 人们的生活好了,但只好了一点点。木门依旧,顶多是一些人家安了不点火的光源,封起房子来,不再蹭中央空调,开始在晚上把房间温度调节到相对舒适的温度,而不是一到熄灯的时候就冻得离不开被子。 这个时期持续了很久,直到无冕之王将他的影响扩散。 无冕之王家的发家史与档案库管理人员的前身份密不可分,其在无冕之王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因此在其推动下,档案馆逐渐彻底销声匿迹,想找也找不到地方了。 毕竟这无冕之王随时可以从时间线中找出想要的部分,怎么看怎么不需要这占地的档案库。档案库被夷为平地,重新改建,成为了这无冕之王私有的地界。无冕之王在此批量生产自己的研发团队成员,并且排出大量次品。 这次品的排出口是个巨大的缺口,进入地界的人会销户,因此出来的人大多都会变成黑户,被送进与他们时代完全不符的矿产车间去洗矿。 这可不是什么黑幕。事实上,各个城区的人口数量因此爆炸性增长,简直有翻倍的势头。这无冕之王并不做任何解释,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他在偷偷复活曾经被变成镜中人的人,但没有人知道。 总之,就算是被扔进车间里洗矿的人,相比外面的绝大多数人都称得上高材生。他们接受了不论是知识还是改造方面都相当高规格的改造,使得他们即使是黑户也多出很多选择,让很多原本的产业被迫跟着改变。 产出的次品们接受的教育内容不断改变,外部产业接受的冲击也不断改变。技术革命短时间内快速产生,好像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大量涌入城区的黑户并不在乎镜中人的过去。他们冲淡了镜中人与其原本身份的联系,镜中人至此被单独当做了一种不被待见的人,而不是某种幽灵般的替代品。 往好了想,至少镜中人褪去原本的不该存在的一些标签,被人群变得普通了。 这无冕之王并未下令,但他却给周围的一切带来了巨大的改变。没有人去找生死簿许愿,但人们不约而同地跟在其后,实际上他塑造了这个世界。在人们不知道如何走下去的时候,生死簿不着边际的做法总会带来一线生机。 这与接受求助的神医截然不同。这神医有意借其超越区区继承人的潜力一用。 异常 神医并不清楚对手如何锁定的他们,他甚至怀疑是否算得上已经暴露。如此反应速度,他觉得更像自动防御设施。 神医不甚清楚眼前的状况,只把打包起来的贯穿伤带出体外。 这种事并不需要动脑,一般不会失误,但他却在移动那伤势时不慎碰到了障碍物,使得弹头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他本对此并不关注,但在场的人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所在的小巷好像正在扭曲,正在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修心并不需要所谓修炼理论基础,追求战斗力上的优势也不需要。即使与神医所谓的适格者毫无关系,普通的安保公司也对适格者带来的治安挑战毫无感觉。 修炼在作战实力上并不算出众。即使真开发出来了,怕是也难以正面击溃现有的一切。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眼中,修炼的意义更多在于其曾经是一种发展的源动力。 这边的扭曲现状并不正常,神医难以通过转移伤势的方式治愈。在那探子被命中过的那一刻,其实他就已经难以逃离追踪了。 周围的景物没有产生半分变化,因此神医并未察觉到什么。等到他发现这探子脑袋的形状好像不太对劲的时候,其身体内部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如果是正常人,这会已经再也动弹不得,只等收尸人来检查入侵者的身份了。但这探子不一样。作为探子,他用自由换来了适格者的身躯。 神医当机立断,快速切断其身上扭曲绷紧的筋,使其虽仍被锁定,但却不至于在被扭在原地动弹不得。 适格者接受起改造来相当轻松,虽然看起来还是不甚自然,但实际上其已经完全可以继续自由活动,不受限制了。 这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至于像刚落地那样措手不及。为了收集信息,他再次扰乱了对方确认他是否还在原处的信号。 他本想以完全准备的状态去抢得一枚弹头,用于分析,可这次却没有任何东西射向他。 此时他突然感觉心肌梗塞,身上的血管快速鼓起来,眩晕感,止不住的过敏般剧烈的瘙痒与剧痛在他身上回旋。 这次他可接不到什么弹头了。也就在这时,明显冲着直接击穿他来的某种东西凭空跃起,直指他胸腔感觉阻塞最严重的区域刺去。 只是刚刚提到,修炼在某些时段是被当作发展源动力的。他没有以过人的速度去接,对方先控住他的手段此刻突然显得多余。那用于贯穿他的凶器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猛地悬停半空,一动不动。 这适格者血管爆裂开来,原本应该在血管里溶于血液的气体此刻全被放出来,血管里喷出来的多数不是什么血,完全就是在喷气。 这排气可不能让他实际上解决自己面前的危机。他的血已经不能再溶氧,他的身体因此已经不能再呼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迫失去意识。 这种伤势又一次超出了神医的救治能力范畴,但却并未超出适格者的能力范畴。 适格者抬手向那悬停在空中的凶器,那分明就只是一根断裂的金属管,还不知道是从哪里的水管上掰下来的。 然而他不在乎。像电弧一样的东西自其指尖与管道间闪烁,某种东西扩散开来。 此时他们附近公司里的员工只感觉喘不上气来,根据应急手册加压吸氧,他们却只能感到意识变得更加模糊。 公司里的身体接二连三地离线,相应的大脑也受到相应的影响,开始出现连续离线。他们编织起来的警戒网络此时因为阵列人员缺失而失效。 毕竟曾经也被其他的公司开除过,这样的经验他还是有的。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入侵,他可以用独属于适格者的干扰手段强制使得警戒网络下线。 不过这看起来解决不了他缺氧的问题。 安保公司其实是没有确切的保安的。一个安保小组由数个有不同类型改造在身的人组成,每次需要的时候,自会有相应的效果在安保网络的处理下被激活。因此,安保公司里的人多数情况下只负责收尸。 正因为他们出手时大都不必现身,因此大多数自己行动的适格者都不足为虑。他们以为自己很强,但如果缺乏协助,缺乏了解,就算是最省钱的安保套餐也有机会放倒适格者。 这适格者即使有神医的庇护,在应付安保系统的打击的时候也相当麻烦。想要突破封锁,去探听那无冕之王的底细,怕是没那么简单。 正在他还想继续前进时,神医却把他带离了现场。看起来神医打算收手打算下次再说。 适格者还猜神医是察觉了什么,但等看清自己到了哪,才发现这神医绝对没有为自己好的意思。 自己此时所在的地方他完全没有印象。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这是一次测试,测试对方的监视范围。 只是这地方的建筑风格,怕是已经在城区相当外环的地方了。打死他他都不信在这他还能被继续受到袭击。改造都是有影响范围的,就算覆盖范围再大,这距离也太远了。 这适格者猜测这神医是怀疑对方使用的是附加在他身上的攻击,以便完成追猎,确保闯入者难逃一死。不过虽然有这种传言,不过他并不看好。他只觉得这从桃源出来的神医初来乍到,杞人忧天。 然而他很快发现他错了。 明明一直未曾解除自己的增幅状态,但却又有什么东西穿过他的防御,瞬间刮过他的脚后跟。 那东西速度之快,让他怀疑这是不是幻觉,实际上攻击还是他身体里的异常状态导致的麻烦。 直到此时,他才突然察觉他的身体整个好像脱水般皱了起来,血液颜色看起来也很不正常。 果真,就在下一刹那,他手腕和耳朵处突然有什么东西爆炸,随后他的血就好像泄露的燃油,猛地爆燃起来。 拓展 在神医进入受无冕之王影响的范围之内之后,他的适格者技术很快就被前来要合作的公司找到应用前景,制造出了心智远超常人的改造人。在这种改造人面前,人类属实是一种缺乏思维能力的生物。 这种主要被当作研究员的改造人的诞生并非偶然。 之前,改造一事的权威向来由这无冕之王手下的团队把握,改造发展的主要方向基本上都是紧盯该方向的。 但这并非他们没有走向其他方向的可能性与潜能,只是由于不同的道路显得离经叛道,拉不到投资的人们支不起发展的成本,因此难以成长。 对于此事有话说的人有很多,但贫穷让他们闭上了嘴。倒不见得是绝对贫穷,只是相对于他们需要克服的困难来说,他们太穷了。 而神医提供的适格者却给了他们一种全新的可能。他们得到了一种降低研发成本的前所未见的万能路径,让他们瞥见了足以让他们翻身做主的可能。 以往在角落中求生的小公司空前团结,为这黑暗中唯一的一束阳光投入了巨量资源。 也许他们大多数根本未曾想过成功。如此模糊不清的合作能招来如此多援助,大概只是这些迷茫半生的人们为自己的前半生在上香。 不论怎么说,这个荒唐的合作项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从未被任何人听说过的学术界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一篇论文被听到这新闻的人们传播几日之后,突然使一个极具影响力的团体闪电般夺取相当部分的实权。 这个团体并不是什么学术界,而是此次事件的作品,研究员。 一篇论文将一种改造药剂带到人们面前,参与实验的适格者借此时机,一跃都成了这个全新团体的一部分。 显而易见,普通人类的创造力在这些认知能力高度拓展的超级改造人面前反而更像人工智障,而在创造力差远的同时,这些人本身自己就是适格者,几乎可以拿自己做任何实验,这些实验品的优势更上一层楼。 实验品逃离了管制,再次在新闻上引起轩然大波。这些实验品集合之后,目的明确地直达周期性变得致命的禁区,并在其中没事人一般探索,在人们心中彻底站稳了脚跟。 研究员自成一派,之前有论文的改造试剂也在其影响下杀出重围。自此,关于改造技术,再也不是那无冕之王的团队独步天下。 为了能够更好地进行实验,新成长的一切需要更多的适格者。这唯一能生产适格者的神医也因此势力得到快速拓展。 这样的事无疑是挑战了无冕之王手下团队的权威,对躺着挣钱的团队是相当疼的一刀。因此,虽然那无冕之王对此毫无感觉,但这团队却很想要这神医的命。 该团队顺着同批却被淘汰的次品们的关系网,与外界的公司加强联系,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也很快养起了一个堪称吃皇粮的安保公司。这个含金钥匙出生的安保公司几乎没有客户,但其实力却明显远超业务水平停滞很多年的外部。 说是吃皇粮,但无冕之王这边其实称不上皇粮。最高权力和分配者这边与这无冕之王间更多是合作关系,和绝大多数大型势力没什么差别。只是由于这无冕之王实际上暗中夺舍了整个待继承的组织,因此游戏规则完全不同。 这点不同缺乏体现,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该团队对独立性很强的研究员们敌意不明显,惺惺相惜,但对神医的针对性就很强了。他们一直在研发更具杀伤力的攻击手段,以求能够杀死神医,切断适格者的来源。 目前来看,他们的做法很成功。他们的杀伤手段其实足以让神医难以自救,胆战心惊。神医只是能够直接移除伤势,却对很多连锁反应束手无策。 那适格者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竟为什么。现在他的血如燃料般燃烧,理应早该倒下,不省人事。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视觉却好像不肯消失,他能在周围恍惚间看到什么,难以描述,但他却又好像能够描述。 适格者是很难死的。只要处理得当,适格者可以很轻易地死而复生。由于自身的特质,适格者是完全不腐的。 神医感觉自己很难让这个适格者正面突破对手的封锁,因此决定铤而走险,以那种使其变为研究员的改造应用于其身上。只是泄露如此多鲜血,血甚至开始自燃,他不是很确定此举能否起效。 不过起不起效也没什么所谓。他已经准备让第二个适格者准备在同时突破封锁,混进目标区域了。前一个人已经严重扰乱了目标区域的监测网络,此事理当不难。 按照那适格者的反应来看,此举无疑是起效了的。这适格者已经开始出现了幻觉,本不应该在此时被激活使用的脑区大面积激活,使其产生了严重的认知障碍。 由于血液燃烧,相关的改造以不同的形式涌进其嘴里,冲进了他的呼吸道。他的整个口腔与呼吸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肿起来,他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相关的痛苦体验并不能穿过他胡乱传递信号的紊乱系统,在他发现这一切之前,他的口腔与呼吸道已经快速消肿了。 适格者的存在曾让修炼理论得以快速发展,在实用领域得以快速进步。在与外界产生合作后,研究员们对此产生的成效更加明显。在神医第一次与这些公司合作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离开桃源。 毫无疑问,认知得到极大拓展的适格者的潜力非同凡响。他们能够在缺乏理论支持的情况下快速对实践经验产生领悟,并在短时间内迭代结论。 那安保公司已经不能再锁定他了,本来设计中可以强迫认知拓展后的适格者倒戈协助他们的打击手段失效,负责劝降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他们就已经被那再次变换身份的适格者锁定,并且闯入控制室。 局限 读心的局限性还是不小的。虽然在进入范围后,对手的意识会成为整体的组成部分,一切暴露无遗,但这并不代表你能听懂对方什么意思。 不过好在是不必听懂的。以意识来控制意识固然会导致明显的不兼容,但对方的意识底层会因此受到影响,给出倾向于读心方的感觉,使其拥有对现状准确的直觉,打起来优势还是很大的。 这力量是一场与未知的交易。你可以掌控智能,使得没人能加害与你,但却不得不付出代价。你会被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不断冲击,在知识的汪洋大海中失去方向。 随着时间的推移,掌控读心之人的自信会被冲得七零八落,虽然不可战胜,却什么都不想做,好像在无尽延展海床上仰望天空。 也有相反的例子。有些明知自己无能的人会变得偏执,强势,杀人如麻,自身的理智由于弱势而大权旁落,转而由百折不挠,永远清晰的本能主导行为。 这样行为逻辑变化的人相对比较多。其实两种都是行为逻辑变化的人,只是躺在海床上的人已经完成了宣泄,之后因为麻木而旋转天平,停在了一个倦怠的位置。 基本上就是长时间没人招惹他,使其被封在了没有立场中的结果。到头来,控制智能的他自己也是可控的。人类的力量还是太过有限。 但适格者中的一部分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他们接受了一种副作用未知的改造,认知能力得到极大的拓展,正常人的心理已经不能在他们身上套用了。 关于这个,不同的切入点有不同的结果。一方面,普通人长期的经验对于他们来说无趣又简单,打击难以达成,因此他们的心理受到的影响并不相同。另一方面,由于神经系统活动过载,他们的意识淹没在自己产生的大海中,使得意识从来难以被夺取大权,因此也不会使得行为逻辑本身受到本能的过度驱使。 不说普通人的因素,就说读心,读心本身副作用很麻烦,主要是因为他的提升很大,使得拥有者被迫孤立,与别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堑。而适格者本身并不需要读心。适格者本身就以强认知能力得以取得他们需要的大部分预知结论,可以将核心保证在自身范围,使得预知变成一种相对鸡肋的力量。 退一步说,虽然预知对普通人的提升对研究员适格者来说很鸡肋,但换到一群研究员中间就又不一样。毕竟掌控智能,即使对于量变引起质变的研究员们这里,也不会褪去其高出维度的性质。因此这种力量对研究员们来说仍旧有意义。 神医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很快就会明白了。 开始将自身身份迈向研究员之后,他成为了第一个意识到无冕之王力量价值的研究员。原本并未触及这一切的研究员势力终于因此突破了防线。 关于神医的原本的计划,可以稍微提一下。收集情报为的就是突围,使得对于他计划知情的适格者进入无冕之王的收集范围,使其对成为适格者突破心理屏障产生想法。如此一来,只要接触次数足够多,他总能对无冕之王的想法产生影响。 读心确实是这样的。要让别人的意识成为自己的组成部分为自己服务,总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不过他的计划并不包含研究员改造。经实践,研究员不大乐意与任何人合作,基本上都只想单纯地发号施令。在他们眼中,人们同样的想法可以利用,而不同的想法的理由实在让他们感到幼稚,不可理喻,根本不想费心调整。 不过退一步却也不是不行。研究员对普通人的思维结论嗤之以鼻,会对继承人制度产生一定影响。如果继承人制度名存实亡,那他们这些当不上继承人的大量候选人实际上受到的压力也会小一些。虽然大多数候选人没有在无冕之王旗下学习过,但他们不论如何也称得上吃了巨量资源培养起来的高级人才,不是千篇一律的次品们比得上的。 这个还是看运气,毕竟他不能控制研究员的思路,也无法理解。实在不行,他自己已经是更高一级的完美适格者,自己变成研究员也不是不行。 不过对于普通人爱搭不理归爱搭不理,实际上这些研究员们对普通人们并不抱有多余的敌意。大多数研究员特地选择了远离普通人,尽量避免接触,以求不要带来他们预料之中的冲突。 研究员认知能力的拓展起源于意识中的一阵嘈杂。随着周遭环境的不断变化,不同的声音强度会产生变化,让他产生不同的感觉。对于变化过程中的他来说,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明明睁不开眼睛,周围的一切竟依然如此清晰。 不同于读心者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可以理解。他被奇妙的感觉包围,新奇的感知指引着他,明明是从未见过的东西,但找起来却像恢复记忆,一切如此顺理成章。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顺藤摸瓜,找到了对他发动袭击的控制室,随后将他们轻易放倒,熟练得像个医师。 主控制室的装置令他眼花缭乱,但他却可以随便调整两个旋钮,立刻清空整片区域的防备力量,使得整片区域的防卫陷入停摆。 他明明从未注意过这些,但他却好像记得这一切。 这本该是读心才能做到的。不过其实也有差别,如果通过读心,那他可能采取更合适,而不是更简短的方式,随机选取两个旋钮,并且现试现用。 警戒区域出现漏洞,现在他可以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靠近人数相对较少的无冕之王所在地。毕竟周围的所有人都会对无冕之王的思维产生影响,找一个人少的地方非常重要。 无冕之王应该意识到眼下的危险。如果让一个研究员走近他的范围,他会立刻感觉到仿佛身处闹市般的嘈杂,被只有不会死的适格者才能带着到处走而不自杀的高频冲击击垮。 实质 显然,与读心不同,研究员是会犯错的。 研究员的适格者体质可以使其硬抗很多副作用,但并不会触及作用本身。也就是说该有的影响一点也不会少,只不过适格者不会因为严重过载而自杀。 这样的东西对掌握读心的无冕之王来说是相当危险的东西,但却对其产生不了威胁。无冕之王具有时间错位的预警机制,他可以提前感觉到危险的靠近。 倒流时间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完整穿越,虽然看起来连续性最高,但却是事实上将自己复制到了过去。而另外一种则是涉足未曾想象的领域,将当下化为未来,并且裂解未来,使自己知道的一切变成一份清晰的预知。 很明显,这两者都不是这无冕之王一家应用的方法。他们会在完整穿越回过去的同时,将过去的自己与自己产生一些合并。如此一来,他们家八岁的孩子看起来就已经成年了。 这种用法是生死簿自己独创,他的父母是不会用这种方法回到过去的。只有他自己的生死观念比较模糊,会不断地实质上杀死过去的自己,取而代之。 他这么想大概更多是因为他早已在没人知道的时候走出过第一步,而他自己一直记得。 研究员尽力想靠近目标,却永远差一步。很明显,那无冕之王一直在躲着他。再拖下去,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但这研究员却并无退缩之意,只是以目的不明的前进速度快速前进,压制那无冕之王的回避路线。 他是绝无可能压制到那无冕之王的。但正如能力本身没有可以产生反噬的地方,一切反噬发源于本体,会产生缺点的从来是载体。 无冕之王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无法离开墙上突然出现的字。 “我们可以拯救你。” “适格者成功承载了超额的精神活动,引起质变。你的力量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你可以不必用自己的命去填出真相,你可以不必徒步踏上长征。” “你可以在触摸智慧的力量的时候借助更好的选择。” “你可以踏上更快的道路,更加接近现实。” “你可以更接近真相。” “你可以……” 这些研究员与正常的人有很大的不同。研究员对他来说是时刻嘶吼的大海,他但凡一不小心,就会倾覆于其中,但这不影响他目前所在亦是困局。 他想不起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时刻令他畏首畏尾,而却无人能对他的困境产生一点帮助。如果真有可能,他如何不会多想。 他的想法产生变化,开始踏出他为自己画的圈。 无冕之王做事向来不需要时间。他的眼睛可以凝视任何他想看的地方,只要他想。 对那神医来说,生死簿是顷刻间出现在他暂避的指挥室中的,好像这生死簿当真如传说一般存在于每个人都的脑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指挥室顿时乱了阵脚。 不是这么回事,但也差不了多少。 神医本想这无冕之王虽强,身上的传说虽然听起来唬人,但不论怎么说也不至于那么夸张。毕竟人这样的生物都是有极限的,只要这无冕之王还不是一定程度上的适格者,再强的法术也总有缺陷。 他现在会坐在指挥室里,就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怎么说也得想办法找到他的本体在哪才好反击,只要多做转接,总能在情报战中立于不败之地。毕竟归根究底都是要打情报战的,堆加密好处总是实打实的。 但现在,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对方却直接出现在了他的指挥室内。 指挥室里的大量适格者反应迅速,立刻对出现在房间里的生死簿展开自己所能想象到最高规格的压制,但却不能控制自己凌空飞起,竟直接砸向神医的方向。 神医可不是他们能砸的。在完全不会受伤的高度上摔得鼻青脸肿的只会是他们。 他们这种在桃源里横行的力量在面对生死簿时还是太勉强了。读心的力量流传几代,已经缝合了太多都能独当一面的力量,他们这些生下来绝大多数时间都浪费了的人即使再脱胎换骨也还是差太多了。 神医的血滴落在一边倒地的适格者脸上,近在眼前的血腥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闻过了。 他从未见过神医受伤。神医可以将各种他意想不到的东西抽取并利用,他现在会骨折倒地就正出于此。不过一般来说,这种骨折并不会过久持续,很快会冲进地下,准备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击对手。他会短暂骨折,大概只是因为要让他快速落地。 但这次,骨折却并没有离开他的身体。他开始感觉到吃力,感觉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这正是他拖着快死的身体即将被公司开除时候常有的感觉。那种身体全面衰竭,一句话不想说,一动也不想动的感觉令他恍惚,令他记忆犹新。 成为适格者之后,这种衰竭感再也没有靠近过他,可此时其却轻而易举地在他的血管中穿梭,将异物感在他的全身推行。被推行的异物感觉越来越多,麻木也扩散得越来越快。 借助神医的所能,这生死簿所能发挥的力量远超这神医的表现。不是什么快速的打击,没有什么被拦截的可能,这种衰竭感由内而外。 神医流血了。他是从来不流血的。因为他总能第一时间移除自己的伤势,令自己完好无损,他甚至可能来不及感觉到分毫疼痛。但此时,他却在流血。 流血只是个开始。他流血的手此时已经玻璃般爆开,散落一地。 神医无法及时修复自身。这可能是他的意识受到了时间的束缚,也有可能是生死簿在拿他做实验,实验其刚刚稍有理解的力量。 这一切都是多余的。无冕之王不是先前的那个他,他可以将目标直接当做活页,用于随意组装自己的所能。 用从神医身上剥离下来的力量来直接对抗神医自己,来进行毫无顾忌的测试,奢侈,但和用手机电脑民用并无实质上的差别。 返航 如此一来,那研究员并不足够了解这无冕之王,现状没有半分变化,他依然不可触及他的对手,拖下去难逃一死。 但局势的发展却不能这么预测。在将那神医的力量收入囊中,成为活页的一部分之后,那片刻走神的无冕之王突然预兆到明显的袭击,并且感觉起来完全是那种可以顷刻撕碎他的直接攻击。 他在花费时间之后又将时间回折,在别人眼中,他完全没有花任何时间在实际操作上,就直接得到了其想要的东西。几乎只是心念一动的刹那而已。 不过用了时间就是用了,不能因为没有感觉而当真认为其没有付出。 那刚刚成为研究员的适格者短时间内就抓到了对手的软肋。那无冕之王通过回折时间使自己快速得到神医的力量,那就会使其不能将时间随意倒流过某条线,而陷入到能够被捕捉的困局之中。 便携时间线不是完全独立的,是依附于现有时间线的。他并不能在将目标收入自己的活页之后放对方一马。如果他能的话,那他没有必要杀上一轮读心的拥有者,以至于让他至今无法从粗劣的仿制品处得到灵感,克服已经跟他这么多年的读心缺陷,使他不敢靠近这研究员,不能像对付神医一样对付其制造的研究员。 对方光是靠近他就足以造成过度的威胁,让他一败涂地。但凡对方踏入最小范围一步,他立刻就会变得任人宰割。 他需要时间。不论如何,他需要可以让他缓冲逃离的时间。 不过他真的需要时间吗? 他只需要走一步倒一瞬时间,虽然麻烦点,但也可以完成完全的瞬移。只要他能感觉到分毫危险,那他就能逃离。现在已经没有人在压制他的思想了,他不可能放着明摆的出路不走。他暴露的漏洞完全不足以将他置于危险之境。 就算周围没有安全的地方,大不了从时间线中的某段消失,在安全之后再返回。他有的是活命的办法。 要说最简单粗暴,那自然是直接跳过某段时间。虽然事后会不得不从原地出现,但对别人来说,怎么会有人能知道他到底会从哪里出来。他能够变相完成瞬移。 这其中最保险的还是提前准备好落点,以防之后遭算计。毫无疑问这无冕之王会选择提前先走一段,看看能不能直接走出危险区域。 如果他真想省事,那他一开始就可以跳过危险的时段,根本不必周旋。他如此选择,自然一开始就是惜命的。 不过抛开这些架空过多的东西,转换到那研究员的视角。那研究员分明自打一开始就未曾确切感受到那无冕之王的存在,他又凭什么可以断定无冕之王在和他周旋,会看到他写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研究员们的认知能力得到极大强化,能够感知到常人无法感知的东西。他早就看出来,这无冕之王从来不是人,无冕之王是一本书。 一本生死簿。 从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踏过那条线之后,他就已经不再是人了。他是一个不论如何修修补补,如何重新组装都显得拙劣的作品。他可以记得很多东西,可以在很多方面具有优势,但却无论如何无法超出其中记载的高度。 研究员以一个从未扫到过任何目标的精确大范围扫描器压制了无冕之王的不详预兆,使其永远感觉自己会在下一刻被撕碎。这研究员作为适格者的追踪杀伤能力很强,确实做得到。 在进行过一段时间的位移与尝试之后,无冕之王彻底选择了跳过。 这个研究员的认知能力使其可以感觉到不同的感觉。既然无冕之王彻底选择了跳过时段,那就等同于彻底选择了投降。现在这研究员有充足的时间来整理他们法术的本质,并将其进行利用。 生死簿离开了,却也对这不同于常人的适格者彻底展开其书页。现在,这个研究员可以像拿起一本书一样收走整本生死簿,并且让毫无知觉的无冕之王彻底消散在时间线上。 他成功了。生死簿现在完全已经是一本书,而非所谓的无冕之王。这书不是实体,却已经被适格者完全捡起,成为了其一部分。 有了这生死簿,适格者们的力量可以转而再上一个台阶,研究员们可以直接接管一切,开辟混淆时间的新世界,给很多东西画上句号。 然而这一切在之后并没有发生。 在这刚刚成为研究员的适格者出手真正将无冕之王推向终结的时候,他唤醒了之前被取代的那个人。 适格者不能承受时间线抹除,这一次他没有来到痛苦的彼岸,短暂的痛苦甚至从未到来,而他的生命已经被画上句号。 真正的候选人回来了。不是缝合的模仿品,而是真正的那个人。 某人在很久之前就走向了不朽,以自己对时间线消散的理解铸就了自己不灭的护符。其被全新的一切引入不知名的时间,因为自己被取代而久久不能返回。而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一个人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消散在时间中,这景象难以想象。也许是只一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也许是完全不避人,就欺负你帧率有限当场蒸发。总之怎么想都是没有什么过程可言的。 不过这样算没有根据的猜想。具体如何消失,还要看施法者的脑子里是什么,其想得到的达成方式是怎么样的。 这个候选人本人已经在毫无规律可循的时间迷境中游荡太久,他所接触的解体消失是与人高度立足于立体现实的现实截然不同的。 刚才在他眼前的还是一个完整的人,下一刻,他抬手捧来的却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迷茫。那表情完全定格,失去色彩,就像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目标一般慢慢消逝。 身体早已不存在,被捧着的人脸却不会流血。其五官快速失去特点,随后再也不能被捧着,彻底消失在一片失衡的异常之中。 动荡 曾经一直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的无冕之王突然开始走出自己的禁区,好像换了个人一般。 人们对这个特殊的候选人早已进行过深入调查,对此事早已进行过多次预案。此次变化,毫无疑问会对局势造成影响。 最明显的就是有些势力蠢蠢欲动,想趁此机会做大。 之前那个生死簿的影响力相当大,几乎使得整个产业都产生了变革,大量旧时代把握话语权的人都因此被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包括这位生死簿的父母。 在过去,关系网的阴影躲藏在一切之后,权力被指定赋予某些人,使得他们对如何取胜有着并不准确的认知。现在,兜底没有了,很多边缘角色很自然地成为了牺牲品。 由于分配者制度,城区内的核心权力很快被产业变革所一同变动。影响力逐渐势微的旧势力在不久的挣扎后很快变得销声匿迹,与分配者直接合作的人因此几乎没有流血冲突地产生变化。 这并非制度优势。旧势力屯在手里的资源毕竟还是不少,因此有不少推动产业变革的人找上门来,很早就将双方完成了融合。在融合之后,前来寻求合作的次品略施小计就废掉原有决策机构的实权,实际上接手了权力。 其代价仅仅是权力世袭而已。双方一些主干成员完成了联姻。因此,此轮产业变革中有一股势力可以称为世袭派。 世袭并不算主要特征。我们只需要知道,世袭派属于大多数支持研究员势力,与研究员势力来往密切的那一派就好了。 原本他们计划的挺好,想办法解决适格者限制的问题,在之后将己方与这些研究员的势力进行融合,解决世袭继承人品质的问题,确保不会因为这个在竞争中拖后腿。但这研究还没研究出什么结果,唯一能制造适格者的神医却没了。 这变故立刻破坏了他们的节奏。现在,如果他们仍想与研究员势力完成继续融合,那候选人名单就只剩下曾经接受过适格者改造的一批人可用。 问题就出在这。接受过适格者改造的一般都不在世袭候选的名单上。 矛盾点就出在这了。不是适格者去接受改造,基本上撑不了多久就要死,继承不了家业,而已经接受过改造的适格者虽然在质量上符合,却基本上不可能通过表决。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基本上有两种选项。一种是打破血缘的严格性,找一个没人认识的,接受过改造的适格者,将其再次进行改造,随后宣称这是一个符合规范的私生子,可以合乎双方诉求地继承,将其绑在整个派系的战车上过关。 这种方法一眼看过去一堆破坏性效果,前途未可知,人们大都不倾向于这个选项。 另一个就是转嫁危机的了。现在虽然无冕之王手下的机制仍在运作,但由于又横生变故,其整体势力动荡,正是机会。现在如果掀桌子,由于候选人如同变了个人,立场不坚定,说不定就能成。 如果成了,整个势力混入更多派别,主融合研究员的派系就能得到更多话语权,找一个适格者继承一切,整个局势都会因此翻转。 时局混乱,不少势力都在想着趁机搞点事,那些没什么余力搞事的势力自然人人自危。他们迫切需要这个突然开始活动起来的那个候选人替他们稳定一下局势。 于是,这些势力冒险举办高层参与的欢迎会议,以求找到那候选人,正面与其交流此事。 他们的诉求当然是让这生死簿昭告天下,一切如常。这样他们可以集中在开始活动的他旗下,抱团取暖,以求保卫已有的一切。 但那从一开始看起来就心不在蔫的候选人却并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一切如常……不可能一切如常的。过去我的复制品们有他们的考虑,我也有我的感觉。我可有我想改变的东西。” 这话并没有明显倒向任何一边,反而使其显得有些危险。在双方大势力要求其作出站队时不站向任何一边,没点本事是不敢这么站的。 “就算有想改的,也总不能自己改。总有一方能够最终成为你的追随者,协助你的事业。选择倾向于稳定的一方,总比选择破坏性更强的一方要好。” 现在不是这感觉那感觉的时候,上前交涉者深感压力,还在争取。 “怎么,我必须要遵从你们的分类标准吗?” 一直不正眼看人,精神状态堪忧,整个人显得相当不协调的候选人显然根本不把在场的人和暗中观察的人放在眼里。 “……只要局势能够恢复稳定,分类标准也并不重要。我们可以听你的。” 这句话就不完全能代表其所代表的一票势力了。其开始从分组中摘下一些势力,开始更直接地代表其中一部分势力。 松散联盟中已经开始产生裂痕,明显不可靠的样子。 “说出来你们也不能完全理解我的感受。总之,有一些人必须退出历史舞台。” 这话会冲撞很多人。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谁,现在的情况是产业变革早已进入尾声,如果非要这样,那不如让这个候选人彻底闭嘴。反正这组织最终会选哪些人继承,实际上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关系。 原处观察的人得到命令,准备发动进攻,打响总攻的第一枪。 传令结束了很久,神经紧绷的众人却始终听不到第一枪打响。此时再联系,已经完全联系不上了。 镜中人是很难被暗杀之类的导致信号中断的。这种突然没有半点警报就出问题的情况,除非叛变,几乎不可能。 在反复确认了没有干扰源存在之后,总攻计划被延后,有人被派去检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报告返回,去检查的人并未在相关位置处找到有人,现场没有任何产生过冲突的痕迹。 在这之后,干扰源被打开了。不为别的,就为检查擅离职守者现在的位置。结果出来,别说被标记的镜中人,周围范围连现在在岗的镜中人身上都不显示镜中人,并且其完全没有受到干扰。 观星者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镜中人已经被与他们生前割裂,被当作了不同的完整个体。他们融入了自己的新生活,在夹缝中寻找自己的新出路。 他们无法改变自己身上弱点的事实。除非投奔那候选人里镜中人势力的那边,否则一般来说他们无力翻身。 现在候选人的时代接近尾声,候选人们即将退出历史舞台,那镜中人势力自然也早已完成了过渡阶段的扩张。镜中人的流动现在已经趋于停止,还留在曾经无冕之王影响的范围的镜中人基本上已经是各种原因不会或不能离开的人了。 当然,其中绝大多数是不能。 镜中人是不断产生出来的,因此他们永远会有赶不上离开危险地区的人。在之前最早期的时候,这个转化效率并不高,仅仅是比较恶劣,而在曾经无冕之王的统治范围内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无冕之王的机构里不断产出不合格的次品,这些次品虽然没有通过选拔,但却实打实地接受了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教育。这些从车间里出来的人虽然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在很多地方有诸多不便,但却拥有着极强的执行力。 黑户的原因已经说过了,他们拥有着完全不连续的过去,他们自己都不完全清楚自己是哪来的。但他们大多却并不在乎这个,而是不管不顾地一门心思搞事业。 这些很不对劲的人成为产业变革的主力军,使得更多人在这些不管不顾的怪人的挤压下被迫接受更多更麻烦的改造。 改造正是无冕之王手下团队的主要业务。因此,在这段时间里,其势力快速扩张,势力范围达到相当浮夸的水准。 现在,无冕之王换人了,一个新的候选人站上原本的位置,快速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受此影响的有镜中人,但不止镜中人。还有大量不同的次品。大量原本像是被打上思想钢印的次品此时立场开始剧烈动摇,场面开始不受控制。 次品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时间里担任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人口数量占比相当夸张。 数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产业变革中,几乎所有的次品都在集体中拥有不低的话语权。他们毫无人性的竞争几乎改变了游戏规则,使得大部分真正的普通人跟着受罪。 现在,影响游戏规则的因素退去,有些代价终究要付出。 这天开始,动荡在受影响的城区范围内快速蔓延。在原本规则下掌握权力者手中的牌大面积失效,变革后的各个产业的产能在某段时间内跌入低谷。 驱使他们停摆的因素有很多,总之,那继承派中属于融合派的派系大部分解体了,他们与研究员的主要联系因此断开。 这是打乱了研究员们的掌权计划。这些研究员们还打算进入掌权体系,来推动他们下一步的引导,可整个计划却半路夭折了。 这些研究员们踏入危险区域自然不是为了躲藏。在变成现在的研究员之前,他们全部都是已经先一步被改造成适格者的个体。现在他们脱离约束这么长时间,想要杀回来跟闯空城一样简单。 但他们可没打算搞这些冲突。在踏入危险领域之后,他们变成了这个新世界的观星者。 新世界的头顶是没有星空的。他们的世界无比广阔,无边无际,不论抬头还是低头都是一片虚无。在这个世界,人们是不能抬头仰望星空,有所感悟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能观星。研究员们踏入危险边缘,在更加彻底的虚空中看到了星辰。 在他们眼里,星辰并没有星辰的样子。星辰只是一些核心区有着更强力量,可以将可居住环带扩大到可堪一用的区域。 与大多数并不清楚他们脚下是什么的人不同,研究员们是确实知道他们世界是怎么样的。他们的各个城区看似一望无际,但实际上都处在核心区域所产出的一处环带上。只是由于传送法术开的枢纽扭曲了人们的空间意识,大多数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研究员们无心与人群争斗。在目前的研究员群体中,他们最主要的研究方向还是探索外部环带。大量的研究员们花时间寻找新环带的所在,并无心与各城势力相争。 不过这不代表此事没有影响。他们只是在探索,探索出来的地方还是要环带内居住的各种各样的人来探索的。在他们眼中,这些人们就像土壤,没有他们,一切循环无从谈起。 他们本来可以不费多少事地在城中立足,将更多的资源分配至探索环带之中,而现在,这个最省事的路径突然崩塌了。 变故使得研究员们不得不将注意投向城区内。他们对于变故没有任何预料。 顺藤摸瓜地调查,他们很快察觉到神医的过世。这意味着研究员的规模自然增长即将陷入停滞,现在他们必须将精力更多投入到改造药剂的改良上,否则研究员势力将会迎来严重危机。 “我是不怎么乐意回到遥远的过去斩断前因的。因为这意味着我不得几乎不完整地重过一大段日子。一般来说,我只会在我记忆最清晰的段落之内回到过去。” 他并未提前察觉到任何东西。不过他不觉得意外,他听出来了,对方就是目的明确地来此,并未提前埋伏。 “既然都斩断前因了,那何不去斩断更早的前因,这次怎么斩起别人,而不是自己?” 这话基本上就是虚张声势。人们都知道这生死簿在一样大的候选人都才八岁的时候就成年,很显然其早已无数次如此斩断前因了。而又因为之前的年龄飞跃基本上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什么,因此也很容易猜得到其之前斩断了什么前因。 那候选人听到此话倒笑了。 “虽然我的所作所为确实缺乏连续性,总被说是反复无常,但这个连续性不是自己与自己作对的那种。如果你眼前的是你可以认可的结果,你会去斩断前因吗?” 碎屑 这生死簿家里不同人有不同的称号。有紧握命运的,有倾泻毁灭的,有刻录生平的,有制造魔鬼的。根据他们的行为模式不尽相同,他们的称号有不小的差别。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所掌握的能力没有实质上的差别。知道再多也没有用,双方都知道这是在虚张声势。 战局此刻毫无悬念,但却无人未战先败。 “任何准备都不足以让我抵抗你的进攻。现在的局势看来,我败局已定了。但一时的局势改变不了整体。为了整体计划顺利推进,必然会有更多的研究员投入此战。到时我们一定会把你塞进博物馆,将你放逐到永恒彼岸。” 这话虚张声势的意思就更浓了。生死簿都难掩内心抽动。因为一些经历,他的心理压力很大。他本以为大名鼎鼎的研究员会显得聪明一点,可现状却让他无比失望。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要送你上路了。” 生死簿的笃定就像黄泉路的司机,空荡荡的前路上没有一丝意外等着他。 “你不要只当我是虚张声势。失败过一次就不要再回来了。过于急躁只会让你再难寸进。” 经过短暂的过渡,那研究员的看起来有些微妙的不同。生死簿只觉得对方有一定的反抗计划,并不放在心上。 现在的他是最强的那个版本。用他自己的话来讲,现在的他是完全没有短板的。他倒很想看看这大名鼎鼎的研究员与适格者究竟是一群怎么样的人。 不试图反抗确实是不可能的。适格者很难被杀死,打碎却并不包括在内。大多数人难以置他们与死地,眼前之人却有实打实的优势。 他需要完全不同的作战思路。 他看似平静的直接靠近那生死簿,只看表面颇有慷慨赴死的样子。但对于时间扰动有敏锐感知的生死簿却不这么想。 他惊讶于眼前之人在时间能力干扰上的突飞猛进。但实际上,对方却对他的惊讶毫无知觉。 研究员,或者说观星者们,他们对于时间有一定研究,但并不多,更不谈实用。他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法术。这观星者的想法显然与此毫无关系。 在他身上的扰动是一个指针,是指向空间快车道的指针,使他可以快速找到直达宜居环带外的方向,使他可以找到对他们来说堪称折跃,但对传统的三维空间构成来说指向地心的垂线。 生死簿关注时空中的时,想知道对方此举究竟为何。这显然是关注错了对象。 属于适格者的强大力量顷刻间迸发,观星者只将手向他这边一伸一抬,顷刻间他已经出现在了完全不认识的遥远距离。 生死簿并未感觉到任何冲击,但他现在就是站在了毫不相关的地方。 这样的东西显然是不可能逃脱他的。他只消不慌不忙地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回到时间点就好了。 如此一看,对方刚刚的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观星者的攻击变得完全未曾生效。 这样的免疫并未给观星者脸上带来半分慌乱。折手一收,那观星者同样瞬间远离了原地。 他怀疑对方可能去了他刚才在的地方,但他懒得去看。虽然他并不认真,还想观察眼前的观星者,但不影响他用相对认真的方式完成追踪。 扭曲现实一般的力量再次出现,他只稍倒了一下时间,将什么附加在那个观星者身上,下一刻,他们的相对位置以完全未变的样式转移到了目标位置。 观星者眼中仍旧没有一丝慌乱,不知是麻木还是尽在掌握。 就情况来看,好像当真尽在掌握。观星者身上气势更甚,转眼间便再一次转移了位置。 这一次,他们直接跳出了宜居环带。不是如同过去那般远离核心,这一次,他们是直接冲撞了靠近核心的环带。这样的冲撞对生死簿来说并无意义,但却不能视作无事发生。 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离开了宜居环带。如果是这么跑,那这次观测就大可不必继续下去了。 他开始打算脱离到毫不相关的时间中,之后到位置之后再去结束战斗。但事情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在他从未被捕捉的分神刹那,他却突然被逮到,暴雨般的攻击落在身上,好像早有人手持机枪等待,只等一个机会把他撕成碎片。 他可从未被抓到,就是前几次也未尝被眼前之人看出破绽。可现在,那观星者的攻击速度却让他叹为观止。 时间从不臣服于他,自然也不应该会背叛他。生死簿有些难以接受面前的一切。 难以接受归难以接受,拥有优势的那个人还是他。虽然观星者只在刹那间就把他打碎成一大堆,可这样的东西却无法对他的时间线产生任何有效的影响。 稍作平静,他也很快清楚了发生了什么。由于靠近环带核心的位置,这边的时间流逝显得缓慢,因此他在准备穿过时间时的流程也会增长,留给对手可乘之机。 知道为什么就不一样了。现在他可以避开眼前的状况,随意找到一个对方不会发起那种攻击的时刻抢先进攻。 然而在他拿定主意准备进攻时,一切的发展却与他的记忆截然不同。这次,对方竟然在他刚刚打算进攻的瞬间再次将他撕成碎片。 这种时候,对方是绝不可能反应过来的。他的进攻时机都是挑好的,绝不可能被反应过来。发生这种事,那肯定是对方提前设置好了陷阱。 这一次,他改变了进攻策略。他打算放下无聊的杀伤手段,接下来直接随便找个东西将目标直接腰斩。 不出意外,他又失败了。那候选人好像什么都记得,无数次将他的进攻斩于马下。 在连续的失败下,他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生死簿逐渐不再想保留大多数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准备在对方干脆没有发现他之前就将目标击毙。 他只是来斩断因果的,不是来受气的。 压制 穿行于时间线的能力会给使用者无与伦比的抢夺先机的能力。其行为的先兆可能非常明显,但如果整个先兆都存在于已经不复存在的时间线内,那其行为就会变得毫无预兆。 在毫无预兆的前提下,他的任何攻击几乎都是不可回避的。重点不在预兆,重点在于他可以在洞悉一切的情况下在任何时间身处于任何位置。 你可以以极具压倒性的方式防下其正面的进攻,但你但凡这辈子有哪个时刻不在当前的位置,那就可以被毫不费力地轻易击毙。 任何东西突然出现在与人完全重合的位置都是致命的,适格者也无力抵抗。 这生死簿的耐心耗尽之时,便是这观星者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刻。毫无疑问,连续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失败用尽了他的耐心。 在完成他认为必杀的进攻之后,他不想再回到原处给对方看。于是他直接头也不回向前走去,只开始回忆当时这一天他打算干什么。 这一不走心,就让他走在了与这观星者过于接近的位置。 他的反应还是不慢的。在感觉到不一样的反击后立刻以自己的方式取得压倒性的速度优势,只可惜为时已晚。 他惊叹于对方的速度,他承认他从来感觉不到对方做了什么的过程。在没有第一时间被打碎时,他以为自己成了。因为穿越时间后,就连没有牵涉进去的父母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记忆在未受保护的情况下不成立,因此他不断地会见到同样的决定。 记忆使得他产生惯性,这次他慢了一点。而慢了这一点之后,他已经中招了。 疲惫与重负爬上他的肩膀,他的臂弯好像被拷在地上般沉重,难以移动分毫。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循环系统的重负,若不是他,平常人可能短时间内就会失去意识。 但他却也好不到哪去。不论他如何尝试,这一切都始终纹丝不动,他完全不能摆脱自己目前的重负。 他不理解为什么。艰难转身,他之前的攻击竟偏开到一边,完美错开了目标的位置。 因为缺乏一致的参照物,他打偏了。但他却并不相信。他认为这完美错开的把戏必定是障眼法。 确实是障眼法。他很清楚自己在攻击时根本用不到参照物,打歪是绝不可能的。只是这并不能帮他解决遭遇限制的问题。 他严重怀疑这种进攻的作用机制。他的第一个猜测是压制时长刚好在此时达到顶峰。于是他飞跃至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时间,想在运转中的时间中研究自己目前的处境。 结果很不怎么样。在运行的时间中,这限制的持续时间没有尽头。他的恢复身体状态的方式对这种限制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只对他的神经系统带来难以抵抗的压力。 按道理来说,他在不断用状态最好的身体部件替换出问题的部分,可半天下来,他却只感觉更严重的恶化。 他之前一直对这些研究员缺乏理解,也懒得过多理解,现在看来,他的优势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 他对于如何解决困境毫无头绪,可折磨却始终不肯放过他。 这么一个完全不依附于这些研究员们本身来持续作用的东西,他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怎么才能在不能脱离时间影响的情况下如此具有针对性。 他不能真正意义上停止时间,只能以极快的速度反复经过极其短暂的时间。此举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但如果精神状态相当糟糕就不行了。 他可以修自己的脑子,但总会又调整期。换的多了,他是承受不住的。 眼前的局势绝望,他也深陷其中,只是他却并未因此停止思考。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同时,他也在继续寻找答案。 他不肯放弃,于是还真的找到了头绪。 知道他会瞬移的人很多,知道他瞬移的切实原理机制的人也很多。很多人知道他从来不能真正瞬移自身,都是手动移动自己,然后让时间附和自己的。 也就是说,他在空间中的位置上与常人无异的。这么看,以空间角度发动的进攻对他来说基本上同样有效。 人们多不在乎这个,因为他受伤的途径很多,只是由于他的各种其他方面的优势,虽然他如凡人般脆弱,却无伤大雅。因此他在分析时也大多数情况下不会这么想。 但剥不剥开表象,里面的内核都是一样的。他就是容易被空间上异常影响,并且由于他不能实际上瞬移,因此锁定在他身上的异常不会因为时间转移而脱落。他总得自己想办法把问题解决了,再返回战场,才能最终免疫。 而这次的攻击,对方毫无疑问根本没有击伤他。不论怎么换健康的身体部件,麻烦都完全没有消失的意思。 即使是中毒,这么换也解了。因此,对方的攻击很大概率根本没有附加在他身上,而是附加在了他所在的这个位置,他只要仍在原地,那他就会受到压制。 如果果真如此,那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就非常简单。他要竭尽全力地脱离他一直依赖自己一步步移动的空间活动才能变更的位置,才能走出困境。 但他的敌人拥有着瞬间将他拖走至完全不认识的遥远位置的能力,这种在空间上活动的压倒性的能力差距,根本不是咬咬牙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决。他既然有能力跟上,也就有能力借类似的办法靠别人将他拖出影响范围。 没人会记得他经历了什么,也就很难有人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他如果可以控制得当,将对手引入过去的判断,那他就能逃出生天。 兜兜转转,问题又回到了过去。他该如何让对方对他的行为毫无察觉,对方究竟是如何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以至于那么多次突然将他整个击碎。 明明他的能力全程生效,并无阻碍,可他却不知为何陷入了劣势。 跨越 这候选人家传的法术非常难缠,其最麻烦之处正是因为这力量立足于他所能感知到的几乎一切的弱点之上。 弱点不是最重要的。立足于各种各样奇怪的弱点上的法术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走向光明的未来。主要的是,他会失败很多次,会和在敌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与敌人对抗多次,因此得以改进用法,而不至于透支前程,止步不前。 他会失去耐心,但他并不害怕挫折。在稍微猜到如何对付眼前的危机之后,他已经多半恢复。 他有时间思考,但他的敌人几乎每次都要面对突发情况。这也是他最大的优势之一。 他有信心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在沐浴在无人敢半步挑衅的春光中的同时,他也早在实战中无数次看清自己真实的实力。虽然他一直在进步,但每一次他几乎都要赌上自己的性命,才能在踏出绝望与无助之后直达体面的另一端。 他如果不能体面地获胜,往往就会在孤立无援中走向终结。 虽然对方无数次莫名其妙地作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选择,使他无数次无法取得先机,但他确信自己仍有机会。 他相信他距离胜利最近的一步绝不是另寻他法,而是更深层次地开发自己未曾设想的可能性。 他不服输是对的。因为他之所以次次都会被对方突发地改变选择,好像记得什么一样,不是其真的记得什么,而是已经将他完成了标记。 表面上看起来,他现在完好无损,好像没有哪里不对,但如果换到正在发功的观星者这边,其形体早已扭曲,满脸写在已经发动过袭击。 就算再怎么来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间点,他都已经无法挽回眼下的局面。现在,他除非打到这些观星者主动妥协,否则绝对不可能解决此事。 说起他的进攻手段,其实际上有个受制于他自身的弊端。如果他想把什么东西与他一同带到不同的世界线,无中生有,那就不能离他太远。如果超出了他可以精准把握的范围,虽然也不至于怎么样,但施法就会失效。 因此,如果他想要发动行之有效的攻击,他所在的位置不得不靠近一些,至少要他的感知要可以定位他的攻击才行。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他在攻击后保持了距离,证明他之前已经在进攻过程中遭遇了挫折。即使回到观星者未能高效率定位他的位置,因此打空的局面,就算他此次成功击杀了面前的观星者,他都已经失败了。 他被标记了。任何一个观星者都可以高效地知道他曾做了什么。现在,他早已无法取得最终的胜利了。 如果他的每次进攻都必须靠近目标,那那么多的观星者,他要如何才能在之后的对抗中取得胜利? 他需要攻克一些重大的问题,最终才能在这次对抗中取得胜利。 他利用了自己的优势,使得自己永远快人一步,维持在了对手的盲区之中。观星者可以切实感受到他的存在,却看不到他,更别提打中他。这一次,在具有更多缓冲的时机之后,他终于把握了先机。 但这个先机缺乏意义。很快,有什么东西不知从何处而来,以难以察觉的高速掠过了他。 这次不再只是压制,强烈的灼烧在相应的身体位置处爆发,不论如何替换完好的身体都完全不能摆脱。 事情果然向更糟糕的方向前进了。但这候选人这次却再无半分动摇。 “我之前小看了你。看来你们这些涉足禁区之人果真有真本事。” 候选人承认对方的实力,眼中却没有分毫退缩。 比起退缩,这更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简直是在向命不久矣的对手致词。 观星者不理解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已经赢了,并且还已经更进一步,但这生死簿却好像依然毫不动摇,就好像刚刚从未经历过什么挫折。 他一度怀疑为什么,到下一刻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在那生死簿身上的烧灼消失了,那热浪转而涌过他的身体,他身上在类似的地方转而焚烧起来。 他可没有什么抗性。观星者们在禁区中活动,只是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而已。可没有适应这些完全非宜居的状况。 这并非神医的伤势转移,这是他自己的用法拓展。在其刚刚归来时便展示过,其可以用其之前迷失时遭遇的所知来改进用法,使他们穿行时间的法术得以扰乱时空。 通过这种扰乱,最终他得以成功将观星者的位置与自己绑定。现在,不是他在跟这个快速移动的观星者,而是这个观星者在维持着与他的相对距离。 自然,这观星者的攻击把自己也拖进了灼热的地壳深处,开始局部自燃。 而这个绑定并不是那种彻底的绑定。他只将自己的一部分停留,用以等待袭击,来想办法如何检查自己身上的问题。 他没等来手动挪移,却等来了不知哪里来的狙击。结果便是火焰腾空而起。 他只在可接触领域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因此他可以借此打破对方对他空间移动能力的限制,并未被迫限制在陷阱之内,而是停留在了受影响之前。 这样的进步并未让他可以跨过主动移动的坎,却让他切实跨过了会被空间位置压制的麻烦。 观星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为时已晚。他只能在猜到之后再次陷入不断忘记,最终再也无法察觉到什么,然后彻底忘记这一切的结局之中。 大门正在关上,而他无能为力。他会一次次做出同样的选择,最终再也想不起这一切。 他其实也称不上完全无能为力。他可以记载这一切。这候选人对空间的干涉能力终究是有限,他仍旧可以刻下很多东西,将很多东西传回给其他观星者们,他仍旧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只不过胜利之后他可能并没有保全自己的手段。 驱散 这些观星者个体实力突出,但并不夸张。真要适应一些过于极端的状况还是把握不住的。 他之前标记了目标,使其会吸引威力更大的火力支援,这种火力支援不会使人在表面上看起来受到任何损伤,却会带来从表面来看无从解析的连带效果。 他可以把自己的胳膊捡回来,使其逃脱这致命的热浪,但却又唯恐因为自己的解法而暴露自己的底牌。 如果自己暴露了自己留下更多信息的方式,那毫无疑问是卖了所有观星者的底牌,还不一定换得自己的存续。 明明应该是打在那生死簿身上标记处的攻击,现在却顺便卷下了他自己的胳膊。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自己的胳膊还在身上,但实际上已经到了可以让他的胳膊凭空起火的非宜居层。 现在到了他抉择的时候了。是要为自己的继续对抗服务,从焚烧中找回自己的胳膊,还是一切为更有可能取得最终胜利的整个观星者势力服务,死守秘密至死。 他的本能只顾在他耳边要他为自保服务,不断地为自保找借口。 他们这边的整个部门都属于边缘的部门。在整个势力的分配之中,他们基本上就是被压榨吸血的那一方。星球与星球之间原本的距离都够远了,更何况如此世界。虽然这样他们几乎可以在每个星球处找到可用环带,但无疑距离要远上更多倍,找起来要更难。 这本来应该是个慢慢磨出来的成果,但他们却毫无顾忌地把绝大多数资源投于此处。 资源实际上无所谓,边缘化他也习以为常,这是在与普通的人们接触之后他的选择。但是令他最动摇的是,他拼死守卫秘密,别人可不见得同样会作出这个决定。 这场豪赌,他并不敢与那么多自己不熟悉,立场完全陌生的其他观星者们下注于同一边。 抛开守不守秘密,对方身上此时可是没有半分火焰。对方压根不需要知道如何复原自身所在,只有他真的需要设法保住自己的胳膊。 现在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要为自己的胳膊作出选择。他的选择不一定能救活自己,只是可能导致所有观星者因此失去先机。 奉献精神不是拿来绑架别人的。人自有奉献精神,只是想要调出这奉献精神,经营者也要输对密码。很显然,他的经营者并没有这样的密码。 他自然选择了救回自己的胳膊。 热浪不停留在他的胳膊上,而是至此开始向四面八方喷发,将足以轻易使人烫伤的热量辐射向周边的每个角落。 这热能与他胳膊刚才承受的并非一个等级。那火力支援将他的胳膊一气带到了让他的胳膊会自燃的深度,这是他们平时根本不敢接近的高温,也是不得不借用火力支援才能发动的攻击。 不过即使温度并没有那么夸张也足够了。这样的高温限制了那候选人在此范围内的连续回档,如果在此范围内回档,剧痛会在其多待的时间里反复折磨那候选人的身心,生死簿之名与如此连续剧痛比又算得了什么。 恢复伤势没有用,疼痛是实打实的。这确实为其创造了有效的时间,在如此热浪扑面,想要反复观看他到底为何抢救胳膊绝非易事。 要是观星者们被灭了,那他可就再没有相对待得下去的地方了。这一点也可以成为他决定反抗的理由。现在神医去世,可再也造不出研究员来了。 他不能接受普通人的认知水平。至少要等继续制造研究员的药剂问世,他才可能轻易逃跑。 再怎么样,像现在这样的驱散麻烦他还是做得到的。放下杀心,适格者可以长待的各种环境范围比大多数正常人都宽的多。 他只是在进攻时走错一步,这一切还是可弥补的。 出乎他的意料,那候选人面对迎面吹来的热浪面不改色。这样的温度理应瞬间烫伤眼前的人,可其却并未体现出被剧痛影响的样子。 他不知何意,但绝无打算继续拖延。他不打算再借助什么远程火力,而是打算取消对方身上关于吸引火力的标记之后直接捣碎目标。 他撕碎眼前这个本体实际上与平常人抗性无异之人只要一刹便好,他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这一次,却又是他慢了一步。分明不该仍旧在身上的滚烫突然划过他的血管,随后他的血管内快速膨胀,应声炸开。 类似的事情也在神医手下的某个候选人身上发生过。不过那次的事显然不是生死簿本人参与的。 在那个候选人那边,血液是在流出之后燃烧的,其燃烧的烈度远不足以发生什么回火。但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时,烈度却大得多。 可怕的爆炸几乎撕开了他的整个身体,其循环系统被破坏得乱七八糟,再也无法正常前进,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生死簿依然站在原地,半步不挪。 在坐倒在稍微远离的距离之后,后续的燃烧烈度显然削弱了不少,那观星者因此得到了喘息的余地。 到此时,他突然意识到他赢不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边缘得太过严重,他根本就对整个势力的发展程度一无所知。 也许有爆炸牵连脑部的原因,爆炸过后,他的立场突然出现了快速的转变。 他的大脑想要恢复运作还要一段时间,这么严重的伤势,要他放着好,那是绝不可能快速回到战斗的。但他的神经系统却并未完全离线。 由适格者踏向他们这些自称观星者的研究员,其使用的改造药剂并不完善,几乎只是单纯地过度活化了神经系统,使其几乎不受控制地持续运作而已。这种影响影响的是整个神经系统,当然也包括平时处在边缘的部分。 生死簿当然并不是对高温毫无感觉,只是通过一些小手段,他很容易在减少活动的情况下为自己铺上一层隔离热能的镀层。 只是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些。刚才的伤害不是完全与他无关,但也称不上没有关系。 方案 这生死簿想清除的后果正是观星者势力。这势力在之后夺取大权,不仅跨过了他们这些组织,甚至谋害分配者,与一直抑制各方分配者的最高权力爆发了冲突。 这场冲突的结果他并不关心,只是这观星者们的武器他不能接受。他们常年安静祥和的宜居区域在此次冲突中爆发了严重的自然灾害。 他们的宜居区域是没有气候一说的,因此房屋设计的非常随意。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们制造的自然灾害与正常的自然灾害不同,他们制造的异常具有非常夸张的破坏性,难以做到遮风挡雨的住所使得大量的人因此直接遭遇了无差别的攻击。 照理来说,之前这观星者组织并未展露出这样的进攻性,他们明明应该倾向于借用人们的力量,协助他们的整个计划。 确实是这样的,但与人们以为的并不一样。观星者们普遍认为人们的意识能力处在一个并不合适的水准,在不该复杂的地方复杂,又在该复杂的地方过于简陋。 因此,在观星者们独立出来产生的普遍民意中,人们需要重新编程。 作为适格者的替代方案,他们在事发之后召开会议,替毫不知情的人们作出了决定。 这个新方案与各个公司采取的方案有所差别。在城区之中,一些公司的员工并网,不再固定于某个身体之上,以更高效地完成工作。 与想象中不同,这并不主要是换身体一类的操作,而是一种高速学习网络,主要用于使岗位上的工作身体可以快速抵达需要的标准能力,以更高效地完成工作,并抑制需求。 并网的意识独立性非常差,他们几乎是被当作反射零件来用的。并网的意识会根据自己的工作经验对遇到的问题产生大致思路,并且与其他的方案互相影响。 这个相互影响的发生地点正是工作中的身体内。 不是一个人会换上不同的身体,而是干脆多个人的意识会同时影响一个身体。真正参与工作的人是分不到自己专用的身体的,只是他们并不清楚。 欲望杂糅,什么都不想干的身体几乎只会在工作时注意力集中。因为各种副作用的影响,他们用于实际工作的身体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最终彻底淘汰。 不难看出,意识的总量是比身体的量多的。大多数身体闲置,又让他们更没有动力去解决医学界的各种烂摊子。于是,在开除的时候,某具难以修复的身体会破天荒地只连接一个人,然后让那个人离开。等相关的身体差不多去世了,这边的相关原装身体就可以洗一洗脑,接替之前的工作,把多个意识接入其中了。 新方案与此并不相同,不过可以参考一下。观星者们不想那么多人只留几具身体工作,折损整体产能,因此并没有相同的打算。 受到异常气候影响的所有人都会被计划影响。他们会立刻遇害,并且几乎无法用于制成镜中人。 该方案是一种快速上马的适格者替代方案,自然与其他势力的方案有所差别。他们在制造的是一种特化的个体,可以涉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的禁区,与适格者类似可以将更宽泛的范围当做宜居区域。 这里几乎无法被用作镜中人,原因无他,实际上就是尸体完整度快速下降,不堪使用。 他们手动制造的自然灾害会使得他们可以制造出更多的人。这个快速上马,不计后果的计划意在膨胀实力,不再以合作作为主要方针,而是更快的催动所有计划上马,快速切换居住的星球。 即使是月亮,距离他们也远了很多倍。不过至少他们能够确保成功。 此事显然不会被接受。他此行正是为了使得这快速上马的系列活动失败。 他已经对观星者的势力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研究了。对于快速上马计划,他对于主要成员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目前的计划就是打算打掉支撑他们言论的重要论据。一直以来负责与城内势力沟通的部门自然是重要的可行性证明。 如果他们对危险性的评估仍旧较高,他们就有可能选择相对保守的计划。为此,所有该部门可能来做证的人都在他的名单之上。 也不一定非要都击杀,只要引起重视,使得他们不要采取激进的方案即可。 正常来说,这些观星者的实力也不足以到如此程度。在那么多城区那么多势力那么多只眼睛的凝视下,这观星者势力自然会选择更正常一点的计划。关键就是他之前做了一点事,导致了各个城区内很多势力瓦解,现在已经制不住这帮观星者了。 光是阻止一个计划不是他的作风。他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的计划。 在探索外部环带的过程中,不光是传送的法术被改进的最多,同样多的还有很多项目。之前的可控气候是一个,类似于城市里公司的跨个体意识传递算一个,除此之外各种各样用法和基础的还有很多。 在这其中,他看上了一个医学方面的突破。 适格者很难死,并且总能重新构造体内的系统,其用到的很多东西他们没有那么容易还原,但可用的技术也不是完全没有。 他们制造出了一种特殊的装置,虽然在其影响范围内的人会快速内息紊乱到绝断的水平,只有适格者才能在之后逐渐恢复正常并且利用其中的超载抗性,但即使不恢复正常,其中的超载抗性其实也是人人可以用的。 只要不离开范围,里面的人不会感觉到什么问题。只有在绝断之后离开装置范围,其中的人才会突然力竭,并且随时可能暴毙。 这生死簿对这种游离在生死边缘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不同于看内息的角度,他对于此装置有独特的理解,并且有推广至各个城区的意思。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最终选择带着风险冲回观星者们聚集区域的人要处理。 百家 观星者势力内的人数不算太多,但发展路线却非常多。这也许和他们之间互相合作时的效率低下与个人能力的增高有一定关系。 这种关联有,但并不明显。总之,被边缘化的他比起效忠于整个志存高远的观星者势力,更倾向于保卫他更亲近的部分。 他们的部门非常边缘。通俗一点来讲,非常闲。他们的任务目标比较抽象,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打杂的。 当然,如果你工作的时候不坐在办公室里,而是借职务之便跑到普通人聚集的地方去偷懒,那也不必打杂。但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坐在办公室里的。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考勤,他们的组织架构非常松散,彼此之间基本上是合作关系,没有人给他们发工资,自然也没有人来搞什么考勤。只是靠近大量普通人本身对他们来说会产生一些心理压力,他们并不乐于去外面久留。 但他们的工作本身就是要去人群里寻找可以合作的势力的,本身就远离工作重心,在合作时没有话语权,坐在办公室什么都不干,那岂不是更加走向边缘。 由于实在没有分配到什么合作内容,于是他们中的大部分就开始四处游荡,变成了打杂的。 说不好听点是打杂的,要是非要说的体面一点,他们就是移动监控。他们到处游荡,不稳定在哪一个部分中,没事交谈之中就对整体状况了若指掌,赶得上村口大妈。 能被分配到这么一个边缘任务,却还作为一个稳固的团体存在,此时他们已经有了被核心特意边缘化的嫌疑了。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大多数观星者之间的私交不好,因为他们的想法多容易变化,显得反复无常,因此整体的凝聚力都不怎么样。而他们是个例外,他们几个人的私交非常好。 被无缘无故分配到如此边缘化的任务,按理来说他们的凝聚力会受到一定的挑战,团体可能不好维系,但现状却并非如此。 毕竟他们所有人都是没有工资拿的,能清闲没事,到处溜达,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在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涉及分配任何东西,又能闲着,又能正常生活在观星者势力范围内,何乐而不为。 时间长了,他们会干的事大致固定下来,自然的优化也就开始了。 他们集体中的人各自游荡,各自有逐渐熟悉的部分,每次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都能从各方的进展中汲取养分。因此,虽然他们的集体并未得到势力内的资源倾斜,但并没有止步不前。 他们的集体内是有一个核心人物存在的。这个核心人物每次在整个势力内有何变化时都能保住他们集体的地位,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的代表。事到如今,他们集体内所有人几乎都是以其为核心聚集起来的。 势力内别的集体怎样他毫不在乎,他势必要保卫自己在的小集体。 他们的集体对于其他集体拿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成果所知有限,各个部门的专门合作交流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但他们自己也是有发展成果的。 观星者势力内大力发展远距离的飞跃,用于直达更遥远的地方,忽略了正常交通的手段。该手段被这边缘的集体所补上,自发铺设了快速通道。 显然,这个通道与之前神医送人快速活动的法术有一定相关性,但这不重要。一个身负重伤,一脸死相之人瞬间出现在了广场上,使惊诧的旁人不禁侧目。 让适格者受重伤倒不足为奇,只是并不常见。 由于远距离飞跃的准确性堪忧,为此他们的势力专门修建了一个用于着陆的广场。 实际上,如果他们不边缘化他们的集体,这个广场并无实用的必要。只要将二者稍加整合,精确的远距离着陆并非难事。 但为了边缘化他们的集体,他们的提议被否决了。 回想至此,他对于这观星者势力更加没有半分留恋。他们并未做错什么,却始终受到排挤。时至今日,他没什么还要考虑的,只想祸水东引。 只是此时并不容易。生死簿上的名字更多是他们集体中的人,而非其他人。 正要被斩断前因,彻底摧毁的目标正是他们与意图与他们合作的一方。 被刻意边缘化的集体不止一个,很多边缘化的集体都意图改变一切。同样的图谋在这极不安分的观星者势力里非常常见。 一个被彻底边缘化,几乎没有工作内容的集体被重新组织,非常有目的性地几乎成为一个情报中心,其实他们的集体显然早有图谋。他自己当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他们要撕碎观星者们往日的冠冕,踏碎他们过去时节扭曲的建设,转移阵地并且彻底重新开始。为了打压他们而建立的着陆广场完全是赤裸裸的羞辱,他们等这一切已经很久了。 只是还没有到。他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现在天大的劫难已经盯上了他。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他所忠诚的小集体走向胜利的那一天了。 重伤让他体内大多数犹豫走向静默,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任何东西,他只想轰轰烈烈地死。 刚刚落地,就瞬间有什么东西直接切开了他的半边肩膀。他的整条胳膊至此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 在场为他侧目的人有很多,这一切必然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被记录下来,不容肆意抹去。在他胳膊被卸下的瞬间,他已经赢下大半。 那追杀者应该有对现状的自知,毫无疑问不会在这种时候发动攻击。这本该是高温限制失效,转而用众人的眼睛再次启动限制的场面。 这下卸下他胳膊的攻击是他自己打出来的。并非出自对方之手。他们的集体集合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被戏称百家术。但虽然又杂又弱,但他们却也因此难以捉摸。此事确实被不明真相的很多人记录下来了。 现在,他只要逼对方倒回过去,那他的计划就成了。 合作 迅速而难以二次确认的突发状况更容易成为有效的留言。如此一来,这些观星者们就不得不对穿梭时间的那家候选人提起警惕。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那生死簿在此时尽快倒流时间。戛然而止的警报并不会影响效果,只会是更好的警报。 关于这方面有个问题。实际上他们扭曲空间的留痕是无法在倒流中保留的,之前之所以能奏效,只是因为每次那候选人使用法术的时候自己都会成为例外,因此将那效果一并带上了。他们的这种留痕是留不下来的。 但不一定没有。整个观星者内的各个集体各个组织之中,可不见得只有他们在与城区里的人相互联系。 他的此举是不易察觉地在敲打观星者内的其他组织。对于他会被锁定这件事,他想到有另一种可能。 如果生死簿这边做了出格的事,与其有合作关系的组织没理由毫无反应,至少会感觉到威胁。这些人留下的暗号是大概率可以留下警告的。 不过这顶多算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抱怨,不算是他主要的计划。有用就算,没用拉倒。 他重创的那边肩膀在他之前烧伤的那只胳膊那边。他的胳膊此时看起来并未烧伤。 这与他们从神医那偷师来的一些皮毛有关。不过他们没有开发出神医那般用法,最多能用于修补一些不太麻烦的外伤。如果把这么这么转化过的灵智部件灌到怕阻塞的地方,其后果相当致命。 这便是他的计划。作为适格者的身体,他的身体不怎么怕阻塞,但那生死簿却是肉体凡胎。他把这些东西从肩膀上的伤口灌进去,顺着血流可以跟着此时锁定了对方所在的那只胳膊找到位置,把这种阻塞灌进目标的体内。 那生死簿也很快察觉到了此事。他已经替换过很多次自己身上的零件,但这种阻塞却幽灵般一次次再次出现。 这种状况很明白,就是逼他倒退时间,一来把人拉回来,二来阻止这种状况再次发生。 这一次,如果他倒退了,那他就会毫无疑问地被他的合作伙伴认为逾矩。 如果在对方记录后他没有施法,那自然对方就不会因此认为他过了线。一旦施法,那就会影响他的整个计划。 如果最终这观星者势力最终敲定的结果与他计划的不同,那他就被迫要与这为数不多完全不熟悉的势力碰一碰了。 虽然他也不怕,但工作量显然不是一个等级的。时间的穿越范围可以没有限制,但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制的。他绝不想走到那一步。 现状虽然麻烦,但他对于此事却并不头疼。围观的人对于广场上突然遇袭的人并未多事,毕竟适格者是很难死的,这种时候考虑其他的可能性的优先级要更高一点。人群之中,只有与他属于同一个集体之中的一个熟人大惊,踏上快速路几乎是瞬间到他身边。 但这种时候,对于自己现在的计划,他不知应该和自己的同事说些什么。 时间不等人,他并未组织好语言,断臂处迅速的膨胀感已经顷刻之间到达临界。 强烈的爆炸将并未保持足够安全距离的人们炸飞老远。时间没有倒退,现场一片狼藉,这样的现场使与其合作之人并不能以此锁定他。 只是现状确实是他们的目标在他们的广场上倒下,实际上倒低是谁相关的势力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计划中你不是应该在更远的地方解决他,为什么他会在广场上?” 与其合作的一方对于现状自然不解。 “这是当时状况最稳妥的解决办法。现状不会因此再重来一遍了。不用再和我说这个了。我不会改的。” 虽然对方有反制他的手段,但他并不因此避其锋芒。对于此次合作,他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姿态。 “凭什么?这是你的失误,压力为什么给到我们?” 对于抗议,这生死簿可以说毫无感觉。他清楚,这个和他合作的观星者内组织对此事内部意见很大这种事很可能演化成他被诬陷越界收场。 在目标组织中,谁都可以趁他倒流时间参他一笔,诬陷他搞事。这事曾经是他们合作最大的障碍。到了现在,这依然是他能合作最大的障碍。因为当初对于此事的解决方案是只以受多重认证的某版本为准。现在,此次事件已经在此版本记录在案,他是打死也不会露出破绽。 “你这么搞,合作怎么继续下去?你真觉得这作是非合不可?” 话音未落,双方的通讯已经只剩单调的嘟声在持续。 那来联系的人是偷偷联系的。他虽然确实是这个岗位的,但却属于不同意合作的那一派。他这联系并未收到主管此事者的指示,听的是另一派的指使。 原本正常运作的照明突然大范围熄灭,随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从刚刚的声音听得出,这不是能源被切断的原因。这灯究竟为何而灭,他并不清楚,但这无疑是警告。 正在他想改怎么回去解释录制失败的问题的时候,那话筒又传来了声音。 “我们之间有个交易。具体是什么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要知道,你们的很多东西很多余就行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录下来绝对是大功。但在他试图寻找第二个设备录音的时候,他才发现能源供应确实是中断了。 这种只保留一条线暂时未下线绝对是破绽,如果对方想不露破绽,那就不可能离他很远,他刚刚问责的目标此时很可能直接就在他的附近。 按照合作条例,对方是绝不能涉足观星者们聚集的地方的。此举也无疑是可以终止合作的破绽。 但是短时间内出现的破绽实在太多了。这种现状除了幻觉以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可能。对方没理由一股脑把雷都踩一遍。 他们之间的合作破裂的判定主动权毫无疑问在观星者这边,什么交易根本不能确定。这个合作更可能与此完全不同。 污染 有人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有人的目标只是咫尺之遥。观星者是一整个势力的自称,并非个人。他们只是聚集在一个大旗之下,并未当真心向一处。 观星者势力中的更多人只是把他们的目的当做一个口号,在大多数时候,他们并不愿为凝聚一处多出点力。 这倒也怨不得他们,这面旗帜甚至没有许以他们任何特殊地位,空喊平等,却不给任何实质上的支持,既然想要什么都要自己争取,那凭什么为这面旗帜卖命。 组织的资助方往往拥有更高的话语权,什么都不给更是给这势力雪上加霜。他们势力内的各个组织各个团体不能从领导方得到什么优势,自然大多不会想着合作。 没人知道他们势力内掌握主动话语权的人是怎么想的。总之这个观星者势力内还是野心家居多,正经的理想主义者并不多。 说起来,合作一事实际上是子虚乌有的。他们这里并不存在哪一支势力与生死簿有实际意义上的合作。只是上次生死簿来这里的时候受到了一定的反制,因此变得稍微谨慎一点。 不过都问责了,说没有合作伙伴有点不合适。应该这么说,他在观星者势力范围内遇到过一个相当难缠的怪物。 这个怪物不是任何一个实力强大的个体,而是一个与外面的网络有些许类似的集合体。 在观星者里有一个野心家,其难以在正面交锋中夺得足够的优势,但其并不服输。因此其苦心钻研,终于造成了如此一个庞大的噩梦。 观星者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这个东西的存在。由于大多数人对其来说思想都是透明的,因此调查清楚真相速度不够快的人都被其吞噬了思维,以至于其诞生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却仍未有人注意到其存在。 这种对时间的要求对生死簿而言束缚相对不大,因此其安全地完成了调查,甚至安全地进行了研究。 与这生死簿正在合作的正是这怪物的一部分。生死簿看上其拥有的知识中的一部分,因此在其身上投入了大量的时间。 事到如今,这生死簿已经大致摸清了这个怪物的脾气。 这怪物并无实体,却能产生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这种污染使得适格者的特性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因此在这观星者势力中肆意妄为,如履平地。 说是怪物,但这怪物自己是没有任何认知能力的。其依照每个人心中所想而活动,魔爪会伸向每一个触发了条件的人。 这并不光是袭击。虽然整个行为缺乏认知能力指引,但其却是个优良的存储介质。只要操作得当,这个怪物会在特定情况下将储存的一切附加给某个个体,借此可以读取到非常有价值的信息。 这生死簿早先就在试图破解读取之术了,但调查许久,他却从来没见过有谁读取过储存其中的一切,就好像已经忘记这事一般。 这种情况,八成这怪物的主人也隐藏在会被这怪物污染神志的人中间。于是,最后他还是只能自己亲自探索。 探索的结果便是如此。他与怪物手掌心中的一部分神志建立联系,以他们为突破口开始了探索。 与想象中不一样,在这类交互中,实际上与他处于合作关系的神志并不存在,自始至终都只有反对他的那部分存在。反对与他合作的那部分正是实际上与他合作的人,他们记忆中虚假的部分正是生死簿的工具。 总之,这个生死簿在此处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合作伙伴。他的计划非常简洁,阻止原本通过的方案通过,并且利用这个怪物将所有观星者的神志一同污染,最终任他拿捏。 污染更多神志正是他重要的影响结果的手段。不论是袭击这蓄谋已久的几个组织,还是扩大污染范围,都是为这个目标前进的手段。 按照他目前对这个怪物的认知来说,他确实是在污染更多人。在这个怪物的影响下,受污染的所有人都会产生幻觉,受各种意义不明的困。 为了防止自己受到污染影响,他会在于怪物接触后抹去自己的记忆。对于被抹去的记忆,他会用一些简化的手段记录一些重要的信息,以文字形式归档。 破绽也就出现在这了。绝大多数对污染毫无察觉,但他正在针对的势力却因为专门建立的情报网络而早已有所察觉。 一次炸伤两个,他却很难要了适格者体质的命。即便是短时间内难以救醒的重伤,也只怕拖延不了多久。 来自受污染神志的联系使他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不得不洗去一段记忆。只是这一来一回,他可能不得不花时间重新定位自己该继续做什么,多费时间。 与这些观星者相斗不比在外边,在外边他可以不露破绽地回到相应时间,在外人眼中瞬间解决问题,而对付这些对手,他随时可能被对方过人的认知能力所害,不经意间暴露破绽,埋下祸根。 面对这样的选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先解决自己的精神污染。在对抗时的幻觉还是相当致命的,他不愿为此冒太大的风险。毕竟他自己的生死簿上没有他自己的名字。 这正是他在此次对抗中最大的错误决定。 一直与他对抗的人对于这污染没有什么认知,更何况神经系统遭受重创,就算知道也容易出问题。但那个冲上来扶他的人不一样。那个人正经对于那怪物有所了解。 虽然无法确认目标究竟是谁,但借势调用这污染也并不需要他知道。于是,污染电话直接打到了生死簿耳边。 这可不是不接就行的。既然听到了声音,那就已经来不及规避了。因此,那生死簿不得不去解决此事。 如此解决只是白费力气。他误判了污染的来源,陷入了自己骗自己的陷阱之中。想要赢,他就只能顶着幻觉解决对手。没有超凡的认知能力,他很难在顶着幻觉的同时尽量避免犯错。 究极体 堕落环绕着他,他却对此无能为力。自从他从迷失中回来,他那感受到自己时刻都在更弱。 这种更弱不是力量上的。修炼基础尚未完成,随着神医身死,适格者的力量也在离他远去。 原本他是找到了如何正确前往未来,以求把过去带到未来的方法的,但他却不论如何想不起来了。 在时间中迷失时,他身上的绝大部分都彻底飘散,他因此得以理解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现在他回家了,这些无法理解的东西再一次无法理解。 他变弱了,不是力量上。他变得不再理解自己,他又回到了存在形式的理解局限上。 他不再能清除自己的记忆。 抑制完成了。又有人夺取了掌握智能的力量。 通过激烈的讨论,他们认为正是这种东西出现在了具体个人的能力列表之内,因此才有很多人撕碎他们布下的迷雾,把不知多少人打下神坛。 以他们目前的优势立场来看,他们最好是想办法封存这力量,以使得人们自己绊倒自己,篡改天命。 现场自然是有很多反对的声音的。争执至最后,这已经成了一场对抗。吵红了脖子,最后反对封存的一方倒向同归于尽的方向,提出要将这力量交与最高权力方管辖。 即使是最高权力,也跳不出他们存在形式的局限性,这提案只是谁都不得好。但是他们要是彻底把这事捅出去,最高权力如何暂且不谈,他们必须与之合作才能合法拥有一切的分配者就不得不站在完全的对立面。 这是以同归于尽作为威胁。而解题的方法也正在他们眼前,只要定向对智能的某些地方产生影响,明目张胆的活人也能像鬼魂一样神秘。 讨论是出不了什么结果了,但他们却也撑不住剑拔弩张的后果。双方争执不下,最后他们谁都没有拿到这力量。 这份抑制智能的力量被收回了其诞生的那个世界,再次作为雏形继续孵化。 这是个好事。在其离开之后,人们跳出了曾经愚蠢的圈套,就像恢复了视力,曾经的麻烦一个个消失,整个城市快速从混乱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快速恢复了活力。 虽然明文的法案直到继承人选出来,多方终于达成一致之后才出现,但在此之前,多个曾在无冕之王治下的城区都迅速完成了稳定的恢复。 尽管很多问题还存在,但是由于一些问题的暴露,很多机会使得这些死气沉沉的城区快速恢复了活力,供应体系在大片废墟中几乎是同时完成所有步骤地完成了组装。 不过还是与经验中的有所差别。有种公司通过用多个人的意识调整一个身体的工作生产,以达到了明明雇了很多人,却只发放一个人工资,并且还做的更好的效果。这种雇佣方法使得他们可以将更多偏科严重的个体一视同仁地招入体系。 因为此事,这些城区中流传一种说法:“如果你精通熬夜,那你就会失去脑子;如果你精通脑子,那你就会失去工资”。 这话不无道理,毕竟确实如此。不过这种说法却并没有导致这些公司从此一蹶不振,消失在历史之中。在大多数城区里,这种公司的存在被接受了。 人们实际上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众所周知,艺术是有尽头的。作为共同语言,其刻在每一个人类的基因中,就像一门没人听得懂的外语。它就像一门语言一样,从不深奥,却难以捉摸。 但有人在破译这语言上变得颇有建树,并且开始利用此低语,将过去不可融合的东西组装在了一起。 有些人开始快乐加班,高兴的像个海绵宝宝。各种在原先看来反人性的组合开始出现在了人们的生活之中。 到最后,相关的公司在宣传标语上光明正大地写上了自己的标语。 “以往社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发展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失败。现在,我们将定义什么叫做成功。” 人性在他们手中被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曾经为人们的感受而服务的道德标准也逐渐淡去。人们拥有了灵活的道德标准,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他们眼中不可接受。 他们在有些人眼里看起来有些可怕。有人为摆脱现状而去,有些人为领会极乐而去。摆脱现状的人变得安于现状,心向极乐之人说起乐极生悲。 问起他们是何感受,有何评价之时,他们的回馈都是一致的:压力和焦虑离他们远去,只要和同样的人相互靠近,无需多言,他们总能放松下来,只觉一身轻松。乐极不会常伴左右,但其来临时却无比纯粹。 人类在他们手里变得不像人,人类各种熟悉的元素都在他们身上消失。与镜中人比起来,这些人才显得更像拙劣的仿制品。 变化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生产力得到了完全的开发,他们变得如同精密的机器一样,没有任何成长空间可言,少了就是少了,就像没电不转的机器一般无情,人性最极端的一面在他们手里好像玩具,里面所有的人在一切完全不相融的特征中间反复横跳,极其顺滑,肆意地践踏着人们的常识。 “你凭什么认为他无罪?他害死那么多人,所做的一切让人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存在只会害更多人。” “因为人就是人,都是消耗资源长大的,在你所认为有罪的部分完全没有差别可言。只是恰好会那么做的部分在主导他,所以他犯下了重罪。这种方面的过错,我们可以轻易让他改过自新,并且自愿不眠不休地工作赎罪,直到永远。” 他们是人性的究极体,是完全反人性的。他们可以将最凶恶的罪犯变成最逆来顺受的奴仆,轻易摧毁了法律存在的根基。他们的存在使得客观上法律的萌芽无力萌发。 究极体的存在大大提升了猝死率。也基本上在同一时期,观星者的旗帜不复存在,研究员开始以新的身份进入历史舞台。 模式 研究员们从未显得如此团结。他们泛用性极高的价值为他们轻易摘得地位的果实,他们为自己编织出了一个特殊的实权阶层。 不论是怎样的变化,要是没有他们的点头,都很难继续下去。这些研究员们因为其能力拥有相当的权威性,在遇到无法理解的任何事件时,人们都倾向于听他们的。 究极体们能走到今天,也少不了研究员们的默许。在人们心中,这个全新诞生的特殊阶层几乎就是民意的代名词。 在人们在发展过程中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们也不一定需要弱肉强食。来到这个研究员们构成的阶层中求神拜佛,多半也能实际解决问题。只不过代价就是,他们走出困局往往是搭上另一班车的结果。 这些危难之中的小微企业会被通过指令整合进另外的一辆战车上,最后才能以此法解决当下的问题。不过这对小微企业们来说也没什么,毕竟小微企业们互相扶持的事之前就很常见。即使是同行,由于自身能力多半没有膨胀到一口吃下市场的程度,相互之间和平共处,互相扶持也是很常见的。 不同量级的问题有不同量级的思路。由于过去各个城区内各个体系的强封闭性,刚开始的整体危机是难以避免的。这个时候,曾经的观星者不再永远抬着头,走进了百废待兴的城区之中,很快起到了效果。 在完全封闭系统内出生并成长的人就像人体内的细胞,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全家人一起上下班,不愁吃穿,过着在范围内摇摆的生活,和那么几个人一起交流,维持着自身的心理健康,他们不知道,也多半不想知道多余的事,但就像人的死亡一样,变故不是他们不犯错就不会来的。 人一旦死了,体内的细胞就算是全新的,那也免不了被一锅端的命运。家家户户一起上班,家家户户一起失业,往常庇护他们的庞然大物倒下了,只剩下他们在绝望的废墟中苟活到吸干最后一丝养分,就像死人的每一个剩下的细胞一样。 他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曾经辉煌时的需求现在只是社会治安巨大的挑战。 什么都做不了的无神论者也会在空闲的时候求神拜佛,只为削弱自己的焦虑。这个时候,观星者们曾经的旗帜倒下了。 研究员们不是封闭体系中可怜的细胞,他们可以帮助困境中的小微企业解决难题。行动力极强的他们在脱下观星者的外衣之后立刻行动起来,着手组装七零八落的产业链。 研究员们并非有求必应。随着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是以适格者的身体素质,如此低效的解决问题方式也跟不上版本。 在这个时候,有人破译了人类,并且像其他信徒们一样将信息投递到研究员们的门下。 双方很自然地达成了合作。一个新兴的企业自此收到大量拿着推荐信来的人类,这个公司开始批量生产能够将各种效率拉到最高的究极体。 究极体们任劳任怨,效率还很高,总能在当前环境下找到最高的效率。但其也不是没有弊端。一个团队之中,如果究极体数量过少,那这个究极体就很容易猝死,并且导致整个班组除了究极体以外的人生产能力滑坡,如果过多,那究极体们拥有灵活的道德底线,可以轻易触及人性的任何角落,非究极体基本上管不住究极体。 这公司刚起步阶段是造不出后来当做究极体的人的,技术是逐步进步的。在发展过程中,永远不会猝死的镜中人究极体也曾经登上过产品列表。 这些镜中人究极体作为卷王是很好用的,但用起来却也是危险的双刃剑。不论那种类型,这种类型特别的人性改造改出来的人都具备相当夸张的全方面能力,学习能力强,思考能力强,道德底线灵活,经常把厂长踢出生产,自己顺理成章接过一切。 总之,随着类似的事件经常发生,不眠不休永远不会猝死的镜中人究极体逐渐不受欢迎。 从研究员那里拿到推荐信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性的究极体的群体逐渐快速扩大。这些拥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的人多不屑于明文的法律与道德,因此法律被他们闷死在了襁褓里。 研究员们靠自己的本事完成了立足,产业重新运转起来,并且效率得到了迅速的提升。这提升的背后不光有究极体高强的稳定性,还有他们灵活的道德标准。 这些究极体们不易气馁,积极性强,进步速度快,并且情绪稳定,都是令人称奇的好工匠。但生产力的快速恢复不完全是靠他们卷出来的。由于他们会不断试图优化自己的生产的方方面面,因此他们对于改造自己非常热衷,因此各种各样的改造在这段时间内得到了更快的发展。 改造的老大哥势力属于那个生死簿,此事自然而然对其更好。现在,那生死簿不再如刚刚归来那般高调,已经不再多管此事了,双方的合作非常顺利,一起发展起来非常迅速。 究极体的改造是可以应用于不会猝死的镜中人的,虽然因为种种原因,镜中人究极体并未广泛存在,但在客服人性之后,身体的局限性却一直是卷王们的眼中钉。他们对于自己会猝死的身体非常不满,改造也借着他们的风腾空而起。而随着副作用的复杂程度提高,改造也逐渐开始陷入发育的低谷。 也在此时,一直龟缩在桃源里的修炼势力也终于扩展开自己的业务,开始与研究员和改造方走向合作。 城区限定范围内无限超载不猝死的设施被建立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被很自然地带去接受究极体改造,与受影响城区外的人们产生明显的区别。 究极体们的存在改变了很多东西。这些城区不再怕人才流失,范围内的模式也产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复兴 虽然没有在合作时出什么严重不兼容的乱子,但合作还是困难重重。全面复兴虽然看起来近在咫尺,但问题早已暗中铺开。 新的镜中人势力与究极体人类们原本的主要核心产生冲突,大量的人在各种优化走向终点后被优化掉,由核心生产力演化为了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全盛时期的主力们掀开遮羞布,暴露出了其中最严重的核心问题。 他们倒是追求精益求精,但人们的大多数需求却并不指向精益求精。他们优秀的产品并不能带来相应的优势,只会成为一种浪费,一个缺点。 相关的颓势早已开始积累。究极体们掀起一种精益求精的风尚,这种风尚却对曾经坐在他们职位上的大多数人来说并无吸引力。 他们对于这些过度开发的产品更多评价是浪费。这种不对接需求而产生的浮夸化风尚并不能得到前从业者们的认可。 然而这些前从业者却在这暴风中说不上话。他们几乎被强行挤下原本的位置,被迫失去了自己的谋生手段。这与失业也没什么不同。 究极体群体们自然不想放过他们,一直在试图以此声势推动转化,以同化人们。但他们却光顾声势,完全将认可抛诸脑后,只把他们说的话当成发泄,只顾推进自己的战果。 重新分配后的又一次失业潮并没有明显表示出来。反噬被压在精致的棺材板下,不让人看见。反正只要接受成为一个人性的究极体,他们也能做到同样的事,他们只顾用现状去压他们转化,自导自演着他们的盛况。 有些人死活不肯,有些人则受生活所迫。究极体中出现了异心的一支,虽然表面上迎合着他们的演出,但实际上一身反骨。 优化掉大量究极体群体的事自然就有他们的影子。他们不听号召,有着自己的想法。 演员被迫下岗,问题自然就暴露出来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短时间内就建立起来,曾经艺术品一般的各类产品消失,充满实用主义的设计卷土重来。 这种设计是完全能够满足使用需求的,因此变化虽然发生了,但实际上供应链上下都没什么异议。毕竟能用又便宜,产的有多又快,谁有心思天天欣赏艺术品。 第一步让步出现,后面的问题就逐渐暴露出来了。以次充好重出江湖,需求快速萎缩,经济问题再次以完全一样的样式回来了。 转化为究极体的人们因为正面的溃败而再一次回到了研究员们的新阶级身边寻求出路。 有一种可能,这是研究员们让自己养出来的新势力收收心,同样的问题他们也可以同样以类似的手法再克服一遍。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然而实际上历史是不会重演的。人们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前往相同的领域,却不会在完全相同的错误上永远不吸取教训。如果以同样的方式再败,那只能说明时候未到。 之前吃过亏的人们终于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岗位,感慨万千。经历过一切的他们组织起自己的指挥核心,开始针对过去的问题寻求解决方案。 演员们演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改变。小作坊还是小作坊,他们的生产还是没有走出新的一步。因此,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以次充好是绝不可能克服的。 谁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只要小作坊还允许成立,总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上门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的生产带来负面影响。 他们的支持者几乎都属于小作坊拥有者,复兴之路也指着类似的路线,想要禁小作坊,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们的实力来源于此,怎能大水冲了龙王庙。 但他们还是找到了办法。为了维持核心的力量与权力,他们顺理成章地制定了规则:不论什么产品,核心配件都要用他们这边生产出来的,否则一经查出,产品的销售将寸步难行。 由于核心配件严苛,因此遵守规则的厂商做出来的产品不容易出问题,因此竞争力一直中规中矩。而图便宜试图蒙混过关的厂商则受到一直以来的关系网腐蚀,产品质量在更短的时间内快速下降,很自然地失去了竞争力。 这个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为了保证自己的支持者,他们也给了小作坊活路。私人改装的限制在各种方面被放的很开,小作坊们在有意的指引之下被引上了另外一条赛道。 这才是不接受改造的人们的胜利。 虽然接受改造的究极体在该团体内也占很大一部分,但他们的归属感则是完全归属于原先的阵营。在他们心中,他们大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被迫接受改造的,一家里一般就一个接受改造。在曾经的盛况中,他们也是主动加班加的最少的那一批次。 原本他们想掀起一场变革,结果他们拿捏人性的究极体却被驯服了。 究极体其实是有很明显的弱点在身上的。究极体做事时注意力多很集中,在高度敏锐的同时也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这种充耳不闻不光体现在做事上。他们确实对很多东西完全不敏感。他们过于习惯操纵自己,结果就是很多很明显的东西他们却完全无法察觉。此次之事多有此原因。 究极体们的行为逻辑会被反复回弹的类似观点所不正确地强化,因此虽然究极体们之间相处融洽,做事高效且任劳任怨,但他们却实打实的会犯低级错误。 他们的失败可以说是必然。 不论之前研究员们如何看待此次的事件,总之这一次他们没再打算真心帮助他们重返舞台。在这两种势力反复对抗多次后,倾向于传统的一方取得了胜利,究极体公司自此荣光不复,变得普通起来。 比起逃难者,他们的胜利更能称得上胜利。他们实打实地重新夺回了一切,并且在体制上取得了相当的进步。 不过他们的道路还没走完。乱象类型的小作坊还没有完全寿终正寝。 起步 想要自己开个厂挣钱,搞这种类型的创业,技术和经验还是要有的。如果没有技术和经验,很容易因为东西质量差,卖不出去而陷入经济问题。 然而如果跳过其中一部分,走关系强行把货卖出去,钱也不是赚不到。如此一来,即使没有技术实力兜底,靠背景也能分一杯羹,当个蛀虫。 这样的小作坊可不被当做自己人。新势力崛起并站稳脚跟之后,第一时间就谋划着除掉蛀虫。 毕竟这新势力虽然是由大批量小作坊共同组建的松散联盟,但至少还是由其中的少数人组成决策层。为了维持权威不衰弱,他们自然会经常使用自己的权力。权力不用是会生锈的。 这么干主要还是因为核心决策层的构成原因。他们的核心决策层多是极有名望的炼器大师,在一些地方很容易达成一致。 过度的一致会导致激进狂热。他们现在除蛀虫,不见得是他们容不下蛀虫,既可能是容不下蛀虫,本身与自己的亲缘关系网非常疏远,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只在一方面打击蛀虫,整个计划很明显地网开一面,他们如果想造蛀虫,其实还可以因此赚的更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到最后,其实他们也没有作为为大部分普通人发声的一方而取得胜利。他们只顾改制,却被杀了个回马枪,很快在乡镇扩展的列车中被冲散,彻底消失。 前往未被分配的宜居环带的技术早已被攻克。在一系列的事件推波助澜之下,不愿被过载内息紊乱到永远无法离开既定范围的人们被迫离开所有他们原本居住的城区,与分裂后被分配为管理者的修炼者派系前往全新的世界。 各个城区的交通枢纽在之前的建设中已经完全被重建了。早先的传送回廊根本不能满足日益剧增且分布极不均衡的人群需求,因此远距离的传送锚点又被重新建设为了庞然大物。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个巨大的火车站,在设施的顶端停靠着一辆庞大到显得不切实际的巨大高铁。其上的列车轨道并没有连接到很远的地方,在延伸了一段距离后便戛然而止。 这列车的轨道很壮观,但并不是每一个车站都有这样的一个列车。自每天到了开车的时候起,这列车就会准点发动,随后在一整天的时间内再也不会停下来。一整天的时间里,原本空荡荡的车厢里人会逐渐越来越多,最终直到停车的时间一到,其上的所有人都会消失,出现在另外的宜居环带上。 想要登上高速行驶中的巨大列车并不容易。除开那个极其庞大的列车以外,各个车站还有一些小列车。想要登上大列车的人会先一步在相应时间内登上普通列车,之后在普通列车速度达线之后,所有人再通过对应锚点登上大列车。 列车在启动之后永远都在高速行驶。大量的普通人便在这样的惆怅中踏入尚未开发的荒芜,寻求不同的未来。 他们失败了。被削弱后重新指引的究极体,或者说狂热者们改变了竞争的策略,再次把他们赶下了他们的工位。 狂热者们过于精力充沛,发展进度对他们来说太慢了,他们的成就因此过犹不及。如果不能对他们的竞争加以节制和引导,他们的进步会逃离现实,最终被踢下神坛。 他们的竞争需要一个赛道,这个赛道最需要和最重要的属性就是没用。 总之,不再执着于脱离主要需求的完美之后,相关的改造再次逐渐发展了起来。重新引导之后,立场截然不同的狂热者们逐渐又取代了很多人的位置,最终瓦解了整个组织。 也差不多在这个阶段,让范围内的所有人过载,在极致的内息紊乱中永远不会猝死的装置被推广开来,整个范围内已经没有了辗转的余地。 内息紊乱作为从桃源出来的新词震慑住了很多人。因为对抗内息紊乱的方法几乎不存在,结果就是严重不对等使得人们必须作出选择,要么留在不断使更多人成为狂热者的圈套之中,要么去新的环带拓荒,在修炼者势力的带领下寻求更高效地压制紊乱的方法。 他们尽力联合可联合的势力,寻求与他们的水平对等的紊乱调整水平,不惜让搞改造的人开发出更多以更夸张速度增幅紊乱的改造类型,只求快速研发,可最终还是未能成功。 他们根本不懂修炼理论,不完整的修炼理论完全限制了他们的研发。他们只能顺从决策,去新的环带寻找解决办法。 他们走后,大多数的城区确实如他们所料,被彻底笼罩的区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传货币从那里消失,整个分配制度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两边的人文环境已经大不相同。 人文的不兼容会更大程度上隔断他们回归的道路。早期环带自此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了。 狂热者们有自己的特征,不支持法律的存在,互相之间很少产生矛盾,一旦产生矛盾即是血海深仇,一般是以一方被彻底洗脑为结束,当然要是一方去世了也会结束。 怎么说呢,人文确实相当大程度地不兼容。以一般的经验来看,他们时时刻刻在为一次规模更加难以置信的社会危机积累压力。 不管怎么说,虽然最初的环带范围逐渐不再使用货币,但对新地方的拓荒投资照投不误。归根究底,只要信用不崩塌,货币是否只在其中一方能用也没什么差别。 多的不说,大量小作坊的模式还是给新辟的区域带来不少知名的炼器大师,新辟区域的产业起步还是相对比较顺利的。毕竟学生会摸鱼划水不好好学,但工厂里解决各种麻烦问题的老师傅不会。大量的小作坊,就有大量的具有所需几乎所有实践经验的老师傅,产业起步并非难事。 只可惜人们被赶出了他们最熟悉的城区,又得在新的所谓机遇之地碰碰运气。 证件 从剧烈的负面感觉中惊醒,再去看表,时间不过只过去了不过几十秒而已。 根据实验,这种程度的休息时间已经是极限了。再短一些,他可能只能休息十几秒。 并非所有人都跟着飞驰的列车飞跃到其他的环带中去开发新世界了。还有大量在夹缝中徘徊的普通人仍旧生活在这个人文环境出现了很大变化的地方。 他真想通过睡觉来逃避现实的洪流,可他却再也无法触及睡眠。像他这样的人正生活在一个恐怖的不夜城之中。 为了推广狂热者的配置,这地方很明显地倾向于那些究极体们。在这个地方,法律再次不复存在,即使因为某些事件上了裁决处,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双方选一方被洗去立场,劳力赎罪。普通人在这里几乎没有政治权力。 裁决处是不会有普通人的。如果想要裁决的帮助,那就已经是成为了狂热者的一员。 总之,转化陷入瓶颈之后,他们并没有想着换什么办法解决,而是直接采取了近似强制手段,挤压生存空间。 这基本上是一个缩影。狂热者们的竞争失去控制,总会最终脱实向虚,卷到一些没用的地方,最终带来全方面的下降。因此,他们采取了另外的策略。 狂热者们现在不再追求那些拳拳到肉的竞争争夺,不再追求每一件事都带来实打实的变化。同样是避实向虚,他们开始卷一些与实际生产没什么关系的地方。 在他们的世界,学习和考证很重要。只要你还活着,就有数不尽的证要考,数不尽的东西要学。不论你去干什么,身上要是没点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一下就被刷下去了。 考证这种东西,对那些究极体们来说和玩手机是一样的东西。学习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可言。毕竟究极体技术的起源是解密人类,使人永远不会缺乏娱乐,学习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很困难,但对究极体来说没有什么感觉。他们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感觉在娱乐。 因此,普通人即使竭尽全力都考不到什么证,这些有效期一两年的破证把没有成为狂热者的人们的政治地位压缩得更加夸张。 仍旧留着的普通人们生活得很煎熬。虽然因为货币废除,他们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自助的,怎么说都饿不死,但他们却基本上没有任何正常的生存空间,居无定所,浪迹天涯。 面对着类似情况的还有镜中人。 因为把镜中人拉入生产流程的一系被反击排挤走,现在镜中人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参与生产。货币的范围内废除更是给他们的合作带来极大阻碍。 镜中人势力这边为改变现状作出了不少努力,维持货币,重组生产,各种方法都用上,但最后只有那把他们排出系统的一方在蒸蒸日上。 由于都不会死,镜中人究极体也不再有什么问题,因此镜中人这边复制出来的人山人海反而成了对方的劳动力来源,那边提出的合作内容以正常的道德来衡量相当无耻,基本上是买卖人口。 很明显,镜中人势力的维系遭遇极大的挑战。曾经圈地制胜的镜中人势力,现在因为区区转化准入名额的事一直遭受到各种蚕食,势力范围急剧萎缩。 他们复制的镜中人实在太多了。两边的待遇差别实在太大了。只要不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对面生活,两边的生活天差地别。大量的复制人数量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弱点,削减的复制人数量却又给他们带来控制力方面的萎缩。 这想谈判都找不到人,对面的继承人神出鬼没,并且又自顾自废除了法律,对于对方的袭扰,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解决办法还是有的。他们并没有克服内息紊乱致死的办法,适格者的一切至今也并未完成解密。镜中人究极体可以随意进出笼罩范围,但任何活人却都不行。只要某些设施一出问题,他们的对手会快速消失。 当然这个办法没什么优先级。即使现在已经学术资源开放获取,但资源库被各式各样的学术垃圾所填充,即使是狂热者搞研究都充满困难,其他人自然更难了。本来就什么都学不进去的人们面对堆积如山的学术垃圾自然更是头痛欲裂。 镜中人们是一样的,镜中人势力这边也是很难研发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的。因此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边。 修炼理论的奠基人的行为难以捉摸,早已成为名义上的领袖的他现在在做什么没人知道。名义上其统领着那么多外环带那么多势力,但他却不知一直在调查些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镜中人势力相比其他的势力,与各个领域之间的相关性都比较差。因此如果正常争夺,基本上没有什么胜算。于是前面提到过,他们设计夺取了修炼奠基人,另一个继承人的身份。 现在,场上实际上仍在活动的继承人实际上只有一个。 狂热者们受到指挥之后重构,现在他们的发展再次进入了停滞阶段。他们乱七八糟的体系现在在各种研发上屡次碰壁,不断在将责任归结于强度,最终结论非常市场地推到投资外环修炼势力发展上。 在之前,法术的还原和重新开发的工作确实遇到了种种困难,进度迟缓,但却也不至于如此,之前,人们还是会开发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法术与施法,与各个势力的成功起落息息相关。 现在也没什么变化。之前,他们曾经被一种来自修炼势力的强大力量所击溃,被那无尽的力量所震慑,现在随着时间推进,这种强大逐渐消逝,却并未被成功破解。人们甚至不能复制那现象过程中的任何一点。他们考的证帮不上任何忙。 但什么都学不进去,被无法睡眠折磨得头痛欲裂的普通人中的一个却有不一样的发现。 弱点 镜中人势力遭受各种压力,一直在寻求出路。他们选择取代另一个继承人的位置可不是心血来潮,是早有预谋的。 之前有提到过,那些由修炼者势力的分支管理的外部环带中,修炼理论的发展并不尽人意。在那些地方,发展的更好的反倒是镜中人势力的分支。 镜中人对于一个人在不同维度意义上的组成部分有独特的理解,并且在相关研究上处于领先地位。只是由于分散出去太多,这些分支变得不太好管。 通过多维度技术,镜中人势力很快对还原那无尽的力量与强大有了相当的进展。但由于掌控力的下降,镜中人势力此时正在危机的边缘。因此,他们刺杀并取代另一个继承人,以扩大影响力,控制自己的分支。 这种突破确实给修炼理论的延续发展带来了严重的冲击。原本相关的技术是修炼者们最先进入实用化,但现在一些重要的骨干相继出事后,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维持了。 危机的阴影笼罩在新辟的世界上空,曾经为了解除限制而封存起来的能压制一切智能的力量也早已在意外中再次遗失。 一切显得摇摇欲坠。 在最早环带里饱受煎熬者在研究时发现一些端倪。 在听起来比较荒唐的理论中,那无比强大的力量来源于不同维度下的合作。由于一些可以干扰运行规律的联系存在,其他的维度中有人将此当作一种学科研究,并且专门为此建设设施,用毫不相关的设施供能,最终却能通过变换达成目的。 跨界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稍作改动,就能展现出惊人的效果,表现在这里就是几乎可以捏碎宜居环带,使环带变得不稳定。 这样的说法基本上只能解释其不可还原的性质,根本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对于进一步研发并没有意义。 从曾经的效果反推,这样惊人的效果可能更多来自于他们所在世界的弱点。如此惊人的效果更可能来源于连锁反应,而不是什么来源。 如果是连锁反应,可控性就会大打折扣,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些最早的元老们会如此轻易尽数遇害。 遇不遇害不要紧。重要的是弱点是什么。 那些狂热者们并不是狂信徒,他们多不会因为人手问题去抓基本上没有人权的普通人来强行改造。如果理念不合,这样的改造是会改出事来的。 曾经就有这样的例子,被改造的人由于难以被化解的敌意,最终成功逃离,并且导致了一场恶性的团灭事件。相关的人由于并未收录身份,因此至今下落不明。 如果经常考证,那总归是能查出来的。但是那被改造过后的人并不接受他们的生活方式,因此至今下落不明。 普通人由于各种各样的问题,搞不出什么大事来,这个人就不一样了。其解放了自身的创造力,各种各样令人难以置信的魔改制品源源不断地从镜中人的工厂里生产出来,销往狂热者们的区域。 这些魔改产品对于废除法规的地方来说太危险了,对于受困于此地供应体系而难以行事的普通人们来说却刚刚好。 由于废除货币,没有工资,因此里面的人想要外面的东西,要么换,要么就要想办法挣外面的钱。但他们人是走不出设施笼罩的范围的,想要挣钱,那挣钱的地方就要设立在受相关人群直接监督的土地上。 这可不简单,但总有在夹缝里的人需要这样的机会。 建立招工的前进基地是有预算可以拿的。毕竟双方对抗,不出力想赢不现实。而夹缝中的人们也不负众望,成功把城区里的一些地方划出来了。 夹缝中的普通人几乎没有发言权,但他们有不被限制的研发能力。他们使得城区里的一部分地方变得如同宜居环外的恶劣环境一样,基本上不再有人靠近。 但这么做有风险在里面。由于没有法规保障,因此总是不乏狂热者闯进来,抢些要花钱买的东西再走。人们面对此时毫无办法,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技不如人,没法用嘴说话,也没法用实力说话,那有什么办法。一直以来也不乏有人把修炼理论之类的翻出来搞搞,到最后却也收效甚微。 正面冲突起来,这些狂热者直到猝死前都不会有明显的作战能力下滑,行动能力过强,实在难以对付。 由于干什么都像在娱乐,并且能够轻易集中精神,大多数时候显得精力充沛,这些究极体实在没有那么好对付。即使有选择性失聪的一些小问题,但这些见多识广的狂热者却实打实地不好对付。 但如果能够把握他们所在世界的弱点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工厂生产一种魔改的装置,可以让人通过一定的周期抑制紊乱,从而安全地离开设施影响的范围。 这种装置看起来是让人能够安全地离开过载,是让狂热者流失人口用的,但实际上却让更多人因为有了退路而踏入这个发展最繁荣的故地。 大量来了之后才发现走不得的人被迫成为狂热者,以更轻松地达成离开的目的。他们的混入对本地人文产生了明显的影响。这个废除了货币的地方开始一天比一天更不好管理。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这个后悔药式的装置,总之产生理论突破,拿到钱的人是选择了脱离范围。虽然在这里可以吃喝不愁,但他并不想继续经常睡在外面。 很早之前,他是带着改变现状的心态留下的。他认为这些狂热者根本没改到点子上,他们依然有机会。于是证件制到来了。名义上没有专门针对,但每个正常生活的人都将矛头指向了他们。 他已经没了最初的斗志,现在他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论这个地方究竟如何,他已经不想继续在这个最低生活标准都满足的不怎么样的地方久待下去了。 他想忘记自己自己整理的研发内容,离开之后重新开始,可那些东西却在他离开之后围着他不放,让他终于能睡觉之后依然彻夜难眠。 捷径 对这世界弱点最清楚的应该是那些研究员。他们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利用相关的漏洞开始延展用法,把一些地方用的千疮百孔。然而他们在面对修炼者势力的强压之时却并没有产生什么像样的抵抗,确实静默了一段时间。 与空间有关的法术之前实际上缺乏像样的联系。他们与传送一样的法术实际上和列车所用的传送之间没有什么联系,现象是一样的,但却无法检查出更多的共同点。 此事无疑是反常的。但却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研究员们曾经是观星者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弱点。他们那在空间中快速活动的能力实际上与传送毫无关系。 以普通人的身份从不夜城区中出来的事相当罕见,可以说绝无仅有。不用他四处宣传,没多久就开始有人找上门来,让他有躺着把钱赚的机会。 但他却对此显得并无兴趣。倒不是兴趣方面的,只是其注意力好像被别的事情吸引,其看起来精神不是很稳定。他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收集各种材料,好像在准备制作什么东西。 普通人以那样的社会地位攒够出来的钱,人们对他做了什么众说纷纭,但始终没有一个可靠的结论。由于真相迟迟没有披露,事件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只听说这个精神状态很差的人出来之后依然不见休息。 人们猜测他可能不完全是人,很可能是某种特殊的镜中人。有人不满足与猜测,以上门检查其内息情况为由,决定亲眼看看。 某种程度上,其确实像不夜城里的普通人。来到外环之后其未曾定居于任何地方,每天都会自发游荡到不同的地点,很难追踪,以至于其身上有着各种各样没谱的传言。 “还有啊,传说中他扫把星附体,只要靠近他的人就会莫名其妙地遭灾。如果在找到目标的过程中一跤都没摔,那只能说明找到了冒牌货。相传他之所以不肯合作,就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被赶出来的,知道找谁合作都没用,所以拒绝合作。” 一路下来,就属这个传言最没谱。不过他刚打算以修为说反驳这个传言的时候,地面却已经不由分说热情地拥了上来。 修炼其创立之初就很大程度上为了抵抗一些法术的效果。不论修为如何,基本上不会在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情况下被上一时代的法术放倒。 但很显然他没能察觉到。 “我们可能真找到了啊,你看,我就说即使是传言也总有一点点依据的。” 他还想嘴硬,但想想还是算了。正经人哪有听劝的。然而在他爬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观星者们曾经使用的快速移动的方法只借用了传送法术的一点点启发,整个法术与传送并无关联。他们发现,他们的世界是一个更加立体的世界铺开的,他们这里的无边无际正是因为他们把原本的世界铺开,把可用面积变大,把曾经不可用的一些面积变得可以涉足才成的。 关于原本的世界只有一些不知靠不靠谱的传说,但实验是成功的。他们可以借此触及一些捷径,有时在他们这里在城区里相距很远的位置,走捷径甚至没有人的身高距离长。 这给了人一种传送的假象,实际上这种东西与传送没有任何关系。这种活动方式有一定限制,并且距离一般来说远不到哪里去。毕竟本质上只是等价替换,受到星球引力区域的影响很大。 与此相关,向不同的方向可以拓展出不同的东西。从这个技术的角度来看,他们平时所看到的正常的人实际上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有时候根本找不到身体部件去哪了。 通过一些方法,可以发散出一种干扰。干扰范围内的人会受到自己身体东一块西一块的影响,任何动作都很容易导致自己受伤,并且受迫难以活动。 这种影响几乎不能被目前阶段的修为来预防和抵抗,作用起来简单得就像抽走磁铁中间的白纸。 爬不起来的人感觉到哪里不对,立刻让身后的人不要再靠近,拿个什么东西来把他向他们来的方向拖。 “怎么了吗?” 身后之人不明所以,拔剑环顾,剑刚好伸过某个范围,并且刚好运气不怎么样,隔空给地面上的人来了一刀。 这一剑本身当然是不可能划到地上的人的,但此地的很多东西受到了干扰。 地上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一凉,为了防止更重的伤势,立刻给剑的继续前进施加阻力。 这样的强度绝不至于让剑怎么着,但剑却崩断了。 后面的人吓了一跳,猛退几步。 “怎么回事?你得罪什么人了?” 这人好像傻一样,就好像看不出他身上的刀口一样。不过这也怨不得他,因为那个伤口根本不像被锋利的东西切开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撕开的。 “我们可能找对方向了。” 略加思索,他只能得出这样的结果。 “什么方向不方向的,这是怎么了?刚才有好强的力量一下崩断了我的剑,根本不像是为了崩断剑来的,差一点就要脱手了……” 身后之人喋喋不休,倒地者却并无这个闲心。 更多撕碎的伤口从其身上各种地方出现,随着几次深呼吸,吐出阻塞肺管的血,眼前之人满身重伤地站了起来。 这样子看起来已经可以送去做成镜中人了。 同步完成了,束缚消失了。在另外层面上的混乱不会影响在这里的实际运转,另外层面的同步也一样。如果完成了同步,从两边的层面上都不再显得分散,就能在干扰范围内不受束缚地继续前进。 这样的滤网对强行硬闯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你先回去。此地不宜久留。我再去想想办法,不然这一身的伤可算白受了。” 在特定情况下,这种滤网能将人撕成碎片。但运气好的话,受点伤就算了。 追击 观星者们并不会严格对齐自己的身体部件。因为他们寻找捷径时实际上会用到在相应位置的身体部件。 这种类型的滤网有可能是用于甄别人群中的前观星者成员或者与观星者有关系的人的。总之那个人大概率是不会借此装置进行快速移动的。 受到周期性的压制之后仍能前进,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与之前的观星者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别再往里走了,你身上这……” 剑被折断的人并不怎么关注自己的剑。说起来这剑也不是什么宝贝,他们会佩剑,纯粹就是因为配枪不被允许,佩剑基本上类似于学校随便教一种莫名其妙的乐器是一样的,单纯就是炼器课程的教具,坏的好的不太影响他们上课。 “你一会还有课。不要多事,这里有我就行。如果下课之后联系不到我再说。你先走。” 全身是伤的人并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只打发人走。 炼器不是修炼理论这边所擅长的领域,修炼者们对于炼器的理解基本上来自于被发配过来的技术人员。不同的理论进行着一定程度的融合,过程并不稳定,前途难以预料。 这边的学徒制度并未沿袭修炼者势力最初的制度。由于初期融合方面的问题,居于统治者地位的各个修炼者流派几乎招收不到什么正经弟子,于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之后,他们改变了策略。 修炼系统直接以招收工作人员的方式招收弟子,其弟子基本上完全由成年人组成。被招入体系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最后会负责各个地方的修炼基础推广,成为驻各厂各机构的代表,直接负责推广工作。 这推广是个技术活。如果对于修炼缺乏基本理解,推广工作明显要差,是有可能被开除的。他们的体系不会因为修为差而开除代表,但会因为各种原因开除一些代表,也不一定是工作完成的不好。 不过即使年年开除,却也年年有人削尖脑袋要进去。毕竟这些修炼流派所把持的权力机构有多腐败人们都看在眼里,当上这个代表,就算只当几年,也够吃喝不愁几十年。 而他就是某个学校的下派代表。 代表没什么正经工作要干,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强制要求所在地方按照他们的方案拓展一些教学内容一类,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刷刷存在感。 他对于观星者相关的资料有所研究,没事的时候自己也会去实地调查,搞自己的研发。实际上他们这里有种潜规则,不论工作完成的怎么样,只要修为水平较高,基本上就不会被刷下去。 这个修为不是指修炼水平。大批量正在运转的法术早已冲淡了本体修为的意义,修为在一个为字。重要的是拿的出手,能撑场面的任何东西。 经过长期的研究,他对于如何传送仍旧一知半解,不清楚为什么观星者集中那么多资源却无法独立完成进入外部宜居环带的项目。不过他在另外的方面有所突破。他对于如何制造适格者有了一定的见解。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现在已经是这里首屈一指的炼丹师,虽然他对炼丹本身一窍不通,但却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不论是怎样的疑难杂症,他都能插上一脚。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能够对人的天赋产生极大影响。他可以让别人家纯粹的铁饭碗的天赋得到不讲道理的提升,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 由于引荐途径等原因,他所下驻的学校因此变成了远近闻名的高等学府,学校里的人对他言听计从,他的任何工作都相当轻松。 虽然已经高枕无忧,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今天他会来到这里,正是贯彻了他一贯的危机感。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会有他无法忍受的东西。如果他不能快速前进,变得更加高不可攀,那曾经的一切迟早会再次追上他。 收拢了自己分散的部件,分出注意力的他很快就通过对方察觉到他存在的反应逆向出了对方可能的大概方向,并且快步前进。 他今天铁了心要找到那个逃离原城区的普通人,从其身上汲取继续前进的灵感。 他信奉君子之交,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际理应淡漠如水,相敬如宾。一旦因为任何原因变得过度亲近,他的心理压力就会陡然上升,并且将此不善的影响扩散开来,搞得周边的所有人都积累压力。 这也是他想把任何人甩在后面的主要原因。他不是来交朋友的,如果可以,他想点到为止,只寻求当前瓶颈的突破。 适格者拥有更高的下限强度,镜中人也拥有更高的下限控制力。他将两者按照他的理解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他的剑意。如剑念意。 由于他们的一切东西的基础皆由法术转化而来,他们的循环并不需要植物,因此他们最初的环带是都市环带,连绵不绝的城市组成了他们最初的家乡。但他们没法将这里也建立成那样的都市。 于是,他们开发的世界地广人稀,大片的树林与展示实力用的人造实心山脉占据了他们的环带。 实心的山脉是极好的掩体。由于内部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岩石,他们的山脉总是会在受损之后自动坍塌成另外的样子。在他心念之间削飞远处大片树木之后,他再次摔倒了。 这一次不是他的身体碎片在撕扯他,就是他在前进过程中突然毫无预兆地以头抢地。他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只在顷刻之间他便头朝地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对方的追击能力并不理想,他在又一次倒地之后并没有离开受到追击,毫无阻碍地坐了起来。只是他此时没能理解为什么。 他对于观星者们的这种法术也是早有研究,他理解之前发生了什么,但眼下的状况他却没能反应过来。如果不借他的力,对方没有理由能放倒他。 不等他有所理解,他刚才还控制着在远处快速飞行的所谓剑意突然出现在完全不正确的位置,瞬间穿透了他。 小白鼠 双方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冲突,作战烈度不应如此。这样的进攻已经称得上招招致命,并且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了。 再怎么说,他来找的人也不过是刚刚从不夜之城逃出来的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再怎么特别,也不应该难对付到如此程度,更不提这样的杀招,明明应该跟都跟不上。 研究员们的会议中并没有提到有关夹缝中的这些人的处理。他们更像是在调试一台精密的仪器,大多数的意见都是给已经转化为狂热者们的。 狂热者们作为血肉零件,维持着不夜之城的生产活动。道法术器,现在的不夜城已经不再完整地运转整个过程,术被特地取走,大多数时候,狂热者们都在已经存在很久的器上从事生产,产业变动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道法为人传颂,成型后却被丢在一边,当做学术垃圾,无人关心如何将指导思想的法转化为新的术,更无人将术化为新的器,扩散新的进步。 不过很显然,狂热者只是一种偏颇的称呼。他们是究极体,是一种被就近定义的成功,是超越人性的造物,是有史以来最接近研究员的人类产物。他们不知疲倦,他们超越本能,他们完全将身体化作了工具,他们将自律二字完全当做笑话来听。 他们不是失败者。他们只不过在得到什么的同时也失去了什么,他们只是并不完美。 他们对于陈旧的东西并不满意,虽然忙于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浪费时间,但他们并不是机器人。他们如机器般高效,却远比机器人要灵活。 研究员们一直在调试这不夜城的生产活动,但不夜城的变动还是在不断发生。 反抗是无声的。他们会因为不愿在某岗位上生产而缺席,导致相关的产能下降,供不应求。在需求不能得到满足时,究极体们会寻找替代方案,如果有,整个生产线都会逐渐消失,如果没有,有需求的人们会自己试图寻找恢复供给的方案。 这其中,镜中人势力很自然会产生影响。镜中人势力的产品作为一种替代品,其所有产品都是用到不夜城中已经不再提供的货币来购买的。借此,镜中人势力可以让一些有需求的究极体为自己的生产线工作。 由于很多必需品都能在镜中人势力这里找到替代品,因此很多究极体都会倾向于去赚钱的岗位上工作。如此一来,不夜城里正常的生产活动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甚至趋于瓦解。 但究极体们精得很。究极体们之间的社交关系令人捉摸不透,消息总是跑得飞快,谣言这种东西在他们的社群中非常短命,别人的机密却在他们的媒体上乱飞。钱这种东西说到底就不值钱,人最大的财富不是囤了多少可以被抢的钱,而是信用。 说白了,一切金融资产都是信用。人的经济立足于信用之上。拉投资这种东西,必须得让别人相信可行,让别人相信你能做到,最终才能拉的来。就算你把一个人抢得一贫如洗,只要他说话还有人信他,愿意相信他,那他就无比富裕。 也就是说,不夜城只是没有了货币,并不是没有了财富。信誉仍在他们的社群中流转,只是他们的全新财富不被外人所理解和认知。 总之,他们不仅没有被外来货币入侵操控,反而凭借过硬的实力与外界与他们之间的差异证明了他们不可复制的成功决策是对的,并且借此高歌猛进,继续发展。 究极体们的特殊运转方式有着另外的东西环环相扣,最终支撑起他们全新的体系。体系出现差异意味着一件事,他们范围内那些不能融入体系的夹缝中的人不仅没有社会地位,甚至因为不适配而几乎没有价值。 他们变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甚至是不需要场地,会自己照顾自己,饲养起来非常方便的耗材,生活标准只有剩饭剩菜,多余的任何事都不用管。 过载设施成为了困住他们的牢笼,他们成为了无人认领的公共财产。法律已废,究极体们很默契地以究极体身份为由,完全不保障相关的任何权益,把他们变成了小白鼠。 小白鼠们自己照顾自己,无法睡眠,无法适应,过着相当艰难的生活。这种情况下,会因为长期无法入睡而看淡生死的基本上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作为小白鼠,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减员。在此情况下,大多数小白鼠依附于镜中人势力,在相关的范围内寻求能活更久。 正常参与工作的小白鼠是永远离不开不夜城的。镜中人势力同样倾向于把他们作为不夜城中的根须,自然给予更低限度的保障。 作为一个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特殊任务,拿到奖金成功离开的小白鼠,他和一般的小白鼠们自然不一样。 学术资源开放获取并不只面向究极体们。只要你能弄到日常使用的各种设备工具,小白鼠照样上网。完成特殊任务的小白鼠已经深入研究多时。 没有什么外部因素,他是不至于放着也算过得去的工作生活,拼了命地要离开的。他曾经真的成为了小白鼠,无法忍受在此地继续待下去。 基因决定论,我称之为新时代唯心主义。这只是树立了一个更加抽象的偶像来适应时代变化。人的变化来自于社会行为互相影响的迭代演化。基因只是恰好杵在路上的杂草碎石,使人们有时总会在相似的地方碰壁。 有关还原适格者的实验一直没有停止。研究究极体的公司仍旧一直在持续着相关的项目。而他就是项目过程中逃走的一只小白鼠。 这只小白鼠毕竟不是小白鼠,他拼了命地寻求生机,理解无法理解的东西,只为有朝一日逃离不夜城,逃离不能保护他的地方,逃离不眠之夜,并最终迎战追杀者,最终彻底走向安全与永恒。 衰退 小白鼠们无法直观地察觉到他们是否在实验项目中充当了实验体。他们本就一直在牢笼之中。不过有种很方便的方法可以自查自己是否受到影响。 人在梦中的时候,如果进行打字一类的有习惯参与的活动,就会不受控制地不断出错,怎样都难以使自己如愿。受到影响成为实验题也也是一样。 如果被当成了实验体,那其本身的动作精确性与工作效率就会明显衰退,而本人却难以通过感觉察觉到此事。 被当成实验品的人各方面都会快速衰退,最终在这永生的世界中逐渐走向生命的尽头。 生命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而在于别人拥有多少。永生的世界中,只是长寿便是早夭。他无法接受这一点,竭力寻求逃离之法。 因此,实际上他是没有逃离实验后自己研究什么的这段时间的。在他完全逃离不夜城之前,他都一直在实验范围之中,未被察觉。 由于控制系统的不同,究极体们可以像养鸡一样研究自己的作息,寻求更好的规划,但再也无法入睡的夹缝中的普通人不同。明明究极体们才是不眠不休,永远不会休息的那些人,但身体状况更差的却是小白鼠们。 不夜城中有着无法消除的死亡率,而其中小白鼠们的死亡率居高不下,根据传言,这是小白鼠们拉高了整个不夜城的死亡率。 大多数究极体们深信不疑。因为他们身边的人从未有过离世的先例。 虽然废除了货币,但各种各样的党派是依然存在的。对于发展规划有着类似想法的人们自发组建起来,为己方的影响力而活动,以达成自己的诉求。 在这其中,有一个传承相对悠久的党派。该派系有着浓厚的究极体官方背景,与制造究极体的公司有着密切关联。 实际上就是研究员这一特殊阶级的座下首徒,跟着其征战各方最久的一支究极体传承。该派系深受器重,与其他派系相比,与研究员组建的阶级合作更加密切,地位更加特殊。 相传该派系掌握着这不夜城更多的秘密,整个党派的影响力堪称与不夜城同生共死,确有其事。 这个过载装置完善一半时就已经上线实用了,其中很多问题实际上并没有得到解决。这个死亡率居高不下的问题并不是小白鼠们拖的后腿,而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一直不断过载运行自然是有代价的。他们一直尝试寻求更正常一些的释放方法,但不论怎么试,最终承载压力的一方都只会立刻暴毙而亡,完全没有可持续性可言。 道德底线灵活的究极体们并非都是无情恶徒,关于把与自己大多数地方都一模一样的人当做小白鼠这件事,一直都有大量的党派用以做文章。这些党派一直在明里暗里保护这些小白鼠,并用他们笼络人心。 在小白鼠如何处置上,双方有着自己的方案。总之不夜城中占据优势的党派一直在维持着目前的状态,不论如何不肯修改方针,以更柔和的方式将这些夹缝中的人们转化为同样的究极体。 他们不缺这点生产力,但他们缺这块遮羞布。他们要用这些小白鼠们这里居高不下的死亡率来替他们抑制紊乱过载。 至少在相关的装置不再无法消除死亡率之前,他们都不会改变方针,会不择手段地制造更多小白鼠。 由于某种程度上养殖小白鼠的人们也会给小白鼠们正常生活的余地,结果那边保护小白鼠的势力无路可走,变成了干说却无事可做的一方。 这可不是好事。反映到实际状况上来看,夹缝中的人们对于干说不干事的党派并没有实际上的支持,基本上就是口头支持互换,有什么动作他们还是倾向于镜中人势力,以至于明明应该站在一起合作的两方并不合作。 小白鼠们身上的实验很隐蔽,以至于大多数究极体们的派系也并不了解。对于实验,最先发现的还是小白鼠内部的人员。 小白鼠们无法在岗位上持续工作,工作效率迟迟拉不上去。经过一段时间的取样调查,他们发现了端倪。 并未进入生产岗位工作的人还好,进入工作的小白鼠们都有概率开始全面的身体状况衰退。他们对于工作周期进行了调整测试,最终的结果是进入衰退的人即使被暂停工作一直观察休养,都无法逃离衰退致死的结局。而如果一个人运气足够好,即使高强度工作,也有概率完全不受影响,一直不进入衰退。 相关的调查结果并未上传,但还是公布了出来,并且张贴了自测指南,让他们自测自己有没有陷入衰退。为了确保工作效率,进入衰退的人可以拿钱离岗,去迎接死亡。在上一个进入衰退的人死前,是基本上不会有新人进入衰退的。 与之相应的,如果一个人的衰退得到了治愈,那么就可能有新人要受到衰退影响。治愈衰退的方法是有的,这样的方法一般被用于治疗有经验的熟练工,两种方法是同时在运行的。 他不幸受到了衰退的影响,不幸的是,他不是熟练工,他领了钱之后就被除名了。 这说不上幸运与否。实际上就算不在厂里,而在大街上游荡,也是有概率被衰退影响的。只是如果不是在岗位上衰退,而是自己倒霉,那这笔除名费都拿不到。 不过除名费是没人乐意拿的。都逃过精神失常了,大家都想想办法活着,谁想吃衰退。但是没有办法,治疗和离开这区域是同理的,他们付不起。 拿了除名费之后他无法接受现实,竭尽全力地想逃过衰落进程。只是同样的问题,有资源都难以解决,要用小白鼠替死,他又如何解决得了。 不过他却运气很好,确实找到了延缓死亡的方法,最终成功在彻底衰退前逃出了不夜城的范围,不再继续衰退。 困境 究极体与正常人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想要精确地将死亡率嫁祸于小白鼠并不容易。 究极体中的派系分别也很多,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确定的岗位,不同人的生活方式没有明显的划分。从各种方面,究极体与非究极体之间都难以找出多么明显的分别。 不过他还是很轻易地找到了其中的判断方法。究极体能够静默自己的本能,困倦与各种各样的负面状态就算到猝死都不会出现在究极体们身上。 究极体中的一个派系曾经为了反对一些转嫁危机的行为,专门组织特殊的活动,让参与活动的成员闭上双眼,聚众假寐。 这种行为会直接扰乱追踪行动,使他们无法准确将衰退定位在小白鼠们身上。 借此机会,他逐渐摸清了这转移紊乱的逻辑,大幅削弱了自己身上的衰退。但由于他是小白鼠,自己不能如同究极体那样完全控制自身,因此他无法完全清除衰退。衰退的效果不断卷土重来,使他的各种衰退症状加剧。 究极体与小白鼠们的活动逻辑毕竟有差别。对于究极体来说,不论做什么都没有两样,他们根本不需要专门的放松,他们不论做什么都是在娱乐。因此,专门的娱乐场所对于究极体们缺乏吸引力。 之后,这些娱乐场所被传以各种不好的名声,流传一些让究极体们不愿前往的传言,这些场所便成了几乎只招待小白鼠的场所。 进入这里的小白鼠陷入衰退,反而正中传言。这样名声那么差都具有吸引力能够吸引小白鼠们前往的场所,使得相关的集会最终都不得不放弃。 这个陷阱称得上是他能够离开不夜城的一等大功臣。如果这里没有其他受衰退影响更严重的人替他弱化他自己无法触及的弊端,那他早已病入膏肓。 他的主要研究方向和观星者们曾经的课题有关。最开始,他想要还原出适格者制造法,为此设法寻找着与神医有关系的任何一丝蛛丝马迹。但这个课题很快自己离开了他的视野中心。 无数人在他眼前彻底衰退,在这些地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每天开工的时候总会有再也不会站起来的人坐在台,被毫不留情地扔出酒馆。 他有点后悔自己学会的第一个切入点。现在,他可以从人身上彻底失去凝聚力的最后一部分看出一个人究竟是否已死。自那之后,他天天都能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应那一句魂飞魄散。 人彻底死去之后,东一块西一块的身体也会失去最后的凝聚力,虽然本体看起来仍旧完整,但失去凝聚力的人不能再维持另外角度的相对完整,立刻就会彻底化为尘土。 酒里时常有打架。平时天天看起来在角落玩手机的他看起来很好惹,但他却当众在有人找上时释放了自己积累的压力,将来找事的人刹那间撕碎,碎块毫无规则地散落在酒各处,场面相当吓人。 但是没用,在座的各位都是小白鼠,死活无人做主。自那以后,他获得了一份新的工作,维持酒秩序。 他究竟以何法术,只一瞪眼的功夫就把完全没有接触的人扔得到处都是,人们并无定论。总之,他找到一个时常能多赚不少钱的工作。 那段时间,他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攒钱离开,低头看手机时的内容变成了娱乐效力越来越低的各种娱乐。他开始不想着还原什么适格者,他实在不想再看到与他同样走向凋亡,只是先走一步的人们的更多信息,他不想再知道更多。 天不遂人愿。酒馆里不止会来小白鼠,还会来流亡镜中人。流亡镜中人一般来说都遭遇着追杀,并且由于自身的特性,活动的身体对自身而言没有任何凝聚力,一旦出现就如同迷雾一般,让他唯一倚仗的皮毛失去效果。 酒馆因为相关的事情出了乱子,于是他失去了这份工作。 回忆起他活过的这辈子,他好像一直都在被不可抗力夺走赖以生存的工作。 一开始,由于镜中人的出现,他们为了保住工作不得不接受改造。但初期的改造非常不成熟,副作用还是让他失去了工作。 随着镜中人事态的恶化,人员流动性逐渐消失,没有工作的他完全无法生活,幸而在清理可能是隐患的流浪者的活动中被收编,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那个管理混乱的时期,各个对方的分配者们折腾不断,分配者三天两头换人,终于很多人不堪重负,他再次没了工作。 后来,各城区的分配者们终于摸索出相对稳定的架构,进入快速发展期,人力重新分配之前,他和大多数流亡者们一样,学会了合成难以下咽的称不上食品的食物原料,并且和大部分流亡者们不一样地逃离了击杀,被顶替了身份后幸存。 他听了同样幸存者的话,偷偷转移到桃源里,成为混杂的修炼者势力雏形中的一支。 他算是颇有天资,与大多数流亡者不一样,他再次成功站稳脚跟,并且眼巴巴等着候选人的全新实验结果,以求更进一步的理论突破,随后在一场神医横空出世的袭击事件中再次一无所有。 适格者比他更适合他所知道的一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曾经取得的一切早已毫无意义,雏形开始向完成体势力演变。 他看得出其中的问题,因此他不愿留在桃源。而离开桃源的他再次受到神医把适格者带到外界的影响,适格者带来了新一轮的改造演变,他又一次被迫接受副作用更为明显的改造。 他变得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时常感觉好像灵魂出窍,而身体就愣在原地,雕塑般一动不动。 这样的他无法成为有声望的熟练工。大批人外迁至其他宜居环带时,他不在其中。 时间倒了现在,他成为了小白鼠,完完全全的替死鬼。他的天赋至今只能让他苟活,让别人先走一步,却从来无法解决他所面对的任何困境。 支系 虽然他可以让剑意瞬间削开整片树林,但其实他对体质转化的进展并不怎么样。就像木头做的小船,能涉水,却仅限于此。 他可以承受相当程度的伤势,并且带伤作战,却不能逐渐减弱诸如失血之类的状态带来的影响。剑意在击中他自己之后立刻像失去凝聚力的身体部件一样散开,失去杀伤力。 这不可见但致命的剑意是他重要的作战手段。一般人无法洞悉本质,看不见他真正的攻击,往往即使作出防范也会很快被他击毙。但这剑意在这么个完全没听说懂修炼的人发现,甚至抓住反伤了他。 他们的武器种类繁多,但究其根本,不过储能放能而已。或是利用放能方式造成实体撕裂,或是直接利用迅速的变化造成连带效应杀伤。这些进攻思路体现在他们的科技树上,对他们最泛用的武器的设计思路产生影响。 在泛用各种类枪械的武器的范围内,有实体弹头的撕裂杀伤武器是其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实体弹头是他们那个时代低法强的缩影,只有一些重型快速射击的火力压制武器会天生不配备弹头。这一切持续沿袭,至今不夜城内基本上都是这种类型的武器,分支科技树上大多是让子弹拐弯之类的特殊法术,核心杀伤思路多是类似的。 在这个分支上,没有弹头的射击方式更像是拉出一条无形的电缆,会使用连带反应比较凶残的脉冲杀伤。而修炼者或者镜中人势力范围不太一样。 镜中人势力的无实体弹头更像一种无人机,有一定的控制范围,弹头旋转就伤人,弹头不转就自散。因此,镜中人的射程非常严格,超出一厘都没有任何攻击力。这种特性使得镜中人一系的攻击方式非常凶残,火力极其凶猛,因为他们可以支撑一种特殊的防御,使得自己人的弹头在靠近友军一定范围内后立刻失去杀伤力,他们根本不怕伤到自己人。 而他综合不同的特性,他的剑意与众不同。修炼者势力这边的攻击方式没什么好说的,基本上是捡人剩下的,因为他们曾经有个过于不专业的领导层。他们势力内不论哪个分支都是强度怪,硬用功率换效果,导致各种精密的装备都很容易用坏,生产力完全无法供给他们的消耗,整体在作战能力的发展上显得比较摆烂。 矮子里拔高个,他的战斗力就显得高起来了。 他的剑意是各种各样缺点的复合体。像镜中人的无实体无人机弹头一样不可见,但为了掩盖他不如镜中人那般拥有强控制力的缺陷,他的剑意并不能直接控制。他的剑意并不依靠自旋维持杀伤力与防止逸散,虽然使得其虽然无实体却像实体弹头一样不限制射程,但却变成了破片一般,整个变成了过击穿杀伤,杀伤效率显然不足。 他的剑意就像高速飞行的刀片,符合名字,但整体效果有点牛刀杀鸡的意思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依然可以中途解体掉他的剑意,只是可能反应不及。他都反应不及,被突袭的人就更难准备了。剑意从不降低移速,向来依靠他对神医法术的理解进行锐角转弯型手动控制,单一剑意可以顷刻间给人身上穿好几个窟窿。 在他眼里,他的剑意本该是那种最不担心被敌人反过来利用的攻击。又快,又不可见,摧毁时还会因为其构成本质而产生无破片的剧烈爆炸,从某种程度上讲已经算是六边形战士了。但现在,这个爆炸却成为了暴露他弱点的催命符。 他已经做好被下一次追击重创装死的准备,开始为意识无氧运转修改血液溶氧量了,进一步的袭击却迟迟没有到。 连锁反应类的攻击很多。窒息是一种很常用的手段。与之对应的,修炼者可以抵抗失血过多的情况,利用提高血液溶氧量来维持循环系统的运转。与之类似的还有升温降温,软化脆化,脱力僵直,强灌抽取,脱力痉挛,还有最熟悉的爆炸类型的膨胀与收缩。有些抗的了,有些抗不了,视情况而变。 他此时意识到,对方可能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修炼者相当于多了不少感知来源类型可以分析,可以对风吹草动的异动有更敏感的感知,但不夜城里面的人各个养尊处优,很多事不用在意,遇事都是直接用专用仪器。如果是一个小白鼠角色的普通人,没有检测仪可能会采取更泛用的防御手段。 问题回到之前,他怎么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摔倒。他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外力的驱动,就是地面直接撞上了他。 他正在行走的这片区域是一个衡量距离的角度,而这片受干扰的区域还有另外一套衡量距离的角度。如果在错误的时间出力打破平衡,错误的距离错误生效会让身体被自己瞬间撕开。 为了验证,他破天荒地以无人机的操纵方式操纵剑意,使其以不是很快的速度向前突进。不同的是,这次的剑意体积相对大得多。 剑意没走两步突然被这段,剑意在他面前失衡引爆,而爆炸同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如果是正常的爆炸,那他大概率要受伤。但他早有预备。不可见的空气流动现在变得可见,时隐时现的异常连接现在可以被异常加速的流动现象所显形。 只是实际的现象显然有待拆解。显形区域的空气流动完全没有显现出什么,他只感觉与剑意同样高的位置突然掠过过什么东西,短暂地使他心脏骤停了一刹。 他之前整理过的双层面相对位置受此影响,出现了乱子。他不知道自己被卷走了什么,只感觉异常严重的不协调。 这么一点探测范围根本不能帮他躲避一直在变动的捷径扰动。如果他没有稳定维持自己对应位置的稳定,对冲现在的剧烈扰动的手段,那他不肯离去无疑会要他的命。 护盾 减速带式或者投射实体式的防御手段一直都非常泛用。各个分支在防御上基本上都在使用类似的防御方式。因此,他们在防御连带反应带来的伤害时不好解决,难以形成可靠的抗性。 显然,逃离小白鼠生活的人大概率并不会遭到什么追击。他的敌人并不是那些流水的罪魁祸首,而是他对于局势变化的束手无策。 他决心依靠自己的积累逆转现状。 显然,身体的某部分被卷走,现在他直接离开此处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每次他失去同步的身体部件受到干扰影响,他都不可避免地会因此受到重创。 虽然他因为制造类似适格者的半成品的造诣而在炼丹界颇有名望,但他的医术造诣并不怎么样。如果不切断干扰源,那他走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 这样的危机以后会指向更多人,他很不幸地成了第一批受害者,没有任何经验供他使用。 现在,想要活命,要么谈判,要么想办法直接干掉危机的来源。综合来看,干掉目标的来源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首先,他先得找到能直通目标所在的方法。 两种大类的杀伤手段,表面看起来选择没什么限制,而且连带反应明显更适合超视距打击,但实际上限制条件只是隐藏,并非没有。 小白鼠对于防御手段的研发已经取得了全新的突破。现在,他抹平了防御力不均的鸿沟。 减速带的直接防御能力有限,而投射实体却很容易被绕过,导致防御效果同样有限。对于此缺陷,他有了自己的改进。 改进很简单,他可以通过对空间捷径的操纵,使得你不论怎么打,攻击最终都会落在他制造的防御实体上,只有击碎防御实体,使其无法吸收伤害,伤害才有可能从捷径的终点处溢出,导致约束失效,捷径随之崩塌。 这是这个小白鼠目前重要的技术倚仗,也是一项极为重大的突破。这样的突破使得人们不再完全拿某些连带反应束手无策,甚至可以免疫某些只对生物有效果的连带反应,直到防御实体被彻底摧毁。 换句话说,如果他选错了进攻手段,可能只会暴露自己,导致对手可以使用之前的破绽立刻置他于死地。 不过说起来唬人,实际上这新的防御手段的优势与劣势同样明显。这种防御会吸收很多原本不会受到的伤害,并且可能因为对人根本无害的攻击方式而受到损伤,甚至自发过载损坏。 现在这个小白鼠在收集材料,正有这方面的原因。他的防御实体总会自发消耗,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趋于损坏。而他对损坏的原因尚无头绪。 他的装置目前很简单。他将另外层面自己的所有身体都装在一个小盒里,使得任何落在他身上的伤害都会被转移至小盒,由生成的防御实体承受。 这样做的初心是不要承受多余的伤害,毕竟本来防御实体就会莫名其妙地自发受损了,再多承受就更没用了。然而如此精打细算勒紧裤腰带却反而是指向自己的威胁。 缺乏缓冲空间,就会使得在本体受到反向的影响时,只能在失去意识前立刻解除防御实体才能免于窒息影响。 这种防御机制的原理很简单,他的另外层面的身体与防御实体完全重合,就可以让防御实体代为承受变化影响。一般来说,防御实体是不会对本体正常呼吸或者与外界热量交换产生影响,但如果防御实体受影响改变了性质,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解决办法实际上也不算只有彻底解除。通过对分担方式与分担比例的改进,只要削减承伤从完全承伤修改至部分承伤,也可以解决问题。 只是以他现在的抗性水平与修炼造诣,修炼认知早已过时很久的他根本没法在部分承伤的情况下从几乎任何敌人手中自保。 小白鼠还在沉迷改造思路,窒息却已经找上了门。他从未设想过因为这种防御手段而突然像被扔进介质稀薄的宇宙空间一般。 好在他反应迅速,没有对缺氧毫无察觉。由于无法散热而导致的高温迅速提醒了他,他快速解除了防御实体,在突然失去意识前救了自己一命。 由于攻击类型的原因,此次解除并没有导致爆炸,他并没有因此受伤。 小白鼠对于自己影响到谁毫无察觉。他并不知道这攻击是从哪来的,根本无法察觉完全处在视距外的人。不过这不代表他会因此陷入多么严重的被动。 他猜测对方会因为防御实体被解除而完成对他的定位,因此他在解除防御实体之后,又快速恢复了防御实体。 不过这一次,他自己不再受防御机制的保护,现在的他处在完全没有保护的状态。 现在,如果对方锁定的是他本人,只不过先前没有直接发动进攻,现在他就危险了。他现在处在谁都可以轻易击毙他的危险状态。 对方的进攻当然是首先落在他本体上的。直接锁定他的装置完全不现实。因此,毫无疑问,他的首次反应是完全错误的。对手只不过是在使用一种完全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凑巧可以破他防御实体的方式在探测。 现在,他的位置暴露了,而他自己浑然不知。 小白鼠的反应也说不上毫无意义,至少他可以确定对方对他知之甚少。并且在解除这种特殊的变化之后,他原本一直在兜圈子的思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 在考虑再三之后,他决定先攻击目标。多余的研究可以先暂缓开展,首先他得让这个危险人物离他们所在的城区远一点。这种大范围作用的攻击方式可能会对人群带来过大的损害,他有必要为自己所在的区域着想。 在这小白鼠防御薄弱的阶段,他首先准备先削下对方一只胳膊,以达成尽可能降低对方逃离障碍的目的。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小白鼠此行的决心。 假象 用于提升抗性是最普通,最容易推广的用法,也是这小白鼠投入最多注意力的方面。然而这绝不是他的上限。 他在这方面走出了第一步,他绝不可能到此为止。 疾射的剑意凭空消失,他只感觉像断裂般失去联系,甚至不能从四周察觉到其飞向何处的半点迹象。 直觉告诉他危险临近,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躲。 他哪也不能躲。周边的温度不知不觉间急剧上升,只有吸一口感觉好像呛到的干燥空气能够无声地提醒。 小白鼠虽然在各种地方都过得很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下一身工伤,被时代一次次抛下,但他却又是在每一次缓和的期间都能触摸虚假希望的人。如果只是殊死一搏这种没什么门槛的小事,他可以丝毫不落下风。 如果他想,他可以轻易解决掉眼前这个暴发户,给他带来点旧时代老登震撼。不过他没有这个计划。 人会老,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因此而变成另一个人。但他们都不会。即使是他们这些小白鼠,也不会死于意外以外的情况。 因为这个,直到他成为命不久矣的衰退者,他才第一次和一群将死之人谈论起自己活了多久。 现在,除了他以外,当时讨论的所有人都已经没了。 他没什么感觉。他这一生已经告别过太多人,每一次时代动荡,他都会告别并且再也不见一批人。他是个忘性很大的人,他记得某些事发生过,记得有几个参与者,但却对参与者是谁没有半点印象。 他记忆中的一切都无比模糊,他就像风中飘零的飞羽,知道自己在飞,知道自己的方向,却记不住绝大多数的东西。 他的一生中不断地有人在提醒着他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总有人替他记忆。他对别人的决定感同身受,好像从未自发作出过什么决定。 也正因为他总是好像和别人一起在组成一个整体,然后扮演其中的一部分,自己才会在动荡中飘零如此之久。他分明过目不忘,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 他在七乘二十四小时的不眠不休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他决定自己组成自己完整的整体,亲自记得一切,亲自走向与自己相称的未来。 急剧的升温与干燥无法掩盖,而眼前之人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范围内足以致命的变化。相关的攻击方式从来都是杀招,在已知范围内的任何势力都没有抵抗的方法。 死亡离大多数人的生活都太遥远了。他也不例外。从来没见过谁在任何冲突中用出这样的杀招。一般来说,为了在之后的判决中可能拿到更低的判罚,人们的攻击方式首选易于治疗的撕裂式。毕竟连带反应类的攻击很容易重判。 不夜城里没有法律,这么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此时应该承认自己有点误判严重性。 他也不惧真正的殊死一搏。在有所意识之后,他也迅速作出了反应。 他的研究范围很广。对于适格者改造的研究只是更有代表性,对于镜中人的研究他也不少。 毕竟现状就是,镜中人势力在各个外部宜居环都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他们的研发内容是不论如何都难以跳过的。 在镜中人们的不同层面相关性研究之中,他们对于镜中人的研究早已做过一定程度的公开。虽然以他们的层面很难看出区别,但镜中人与普通人的巨大不同是客观存在的。 镜中人势力不能完美地复制大量正常人,但可以非常完美地复制镜中人。因为镜中人只是一种假象,只在他们的层面真实存在,走出范围,镜中人就是完全不存在的。 在得出这种结论的时候,参与研究的研究人员们大量都是镜中人。他们很难接受这样的研究突破,一时闹得沸沸扬扬。自那以后,他们的研发方向转向了创建和移除相关性,并且利用相关性扩大互相影响。 别的不论,他在这方面结合自己的所知,有了属于自己的重要研发成果。 镜中人在另外的层面是不存在的,因此这种利用受干扰的捷径让人被撕成碎片的法术对镜中人毫无作用。镜中人从来没有在另外层面的凝聚力,也因此完全不受影响。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小白鼠眼皮子底下对自己的另外一面失去凝聚力,在其眼前上演了一般逝去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的死亡过程。 小白鼠没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们对于互相之间的很多东西都一无所知,因此之间有一些障碍。 小白鼠在施法过程中截停了他,因此以相当荒唐的原因落入敌手,也正因为只要荒唐的现状,双方的沟通回到了正轨。 镜中人的第一次出现就对人们的生死观念产生了冲击。镜中人在首次进入人们的视野时是以鬼故事的形态出现的:他们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背着大多数人取代了某人的一切作用。镜中人与正常人无法进行区分,模糊了界限。 在动荡中一路走来的小白鼠对于这个本应显得更加更加抗拒,但他却更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变化。 “你真的能听得出来这意味着什么吗?”讲述者自然感到疑问。 “意味着我可以通过更高层次的理论,最终更加完整地复刻一个人。意味着我可以在一个人生理上完全死去的情况下维持一个人的存活。意味着我可以真正地用尸体复活一个人,而不是创造一个只在一个层面存在的镜中人。还有什么遗漏的吗?哦对,我还可以把一个人的生死装在盒子里,随时随地将其的生命捏在手里。应该没了。” 小白鼠能做到的东西比他想象中要多,也比想象中要全面。他之前求之不得的很多东西都在其中。这个小白鼠身上他能学的东西比他想象中要多。 决心不再成为一部分的小白鼠早已不再任人宰割,只是过去的痕迹一点没少,从他的眼中还是能很清晰地看到关于过去的坟场。 孤星 若双方未能走向交流,而继续殊死搏斗,那一切又当如何发展? 这是最混乱的时代,也是最全盛的时代。时代盛不在不夜之都,也不在天下太平,既非质变之节点,也非人心之觉醒。 在更加深入了解他们自己的组成部分之后,他们终于走向了探究生命的终点。现在,以他们的发展阶段,奇迹近在咫尺。但稍加对比,不难察觉到,这些真相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他们正在一步步接近终产者,在山脚下已经能够仰望山巅。但在真正得到答案之后,他们会很快察觉到答案的冰冷。 他们走过了。得到的回馈过犹不及。他们曾经想要的一切摆到眼前时,不难醒悟他们其实不可能被满足。 身份极高者虽享有相当名望,在大多数曾经的赛道上都是六边形战士,但他区区几年的鼎盛如何比得过漂泊数代的起起落落。他的剑意毫无效果,只有他在过于靠近目标,被完全锁定之后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的血液在沸腾,却感到彻骨严寒。无比的奇痒顺着血流肆虐,他只觉得自己全身被架着,稍动一下麻痹感就会迅速扩散,让他痛不欲生。 痛苦不会让他送命。好歹他是融合了包括适格者改造技术的一部分的人,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倒下。 “你不是城中的人。你到底是哪来的?” 双方分了高下,未决生死。本身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场对抗没有理由走到过于夸张的地步。 双方进行了程度不算深的交流,彼此都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那你应该有不少想复活的人?人毕竟还是活在记忆中的生物。” “没有。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差别,每一个与我深交的人一段时间后自然而然会让我感觉到陌生。我已经认识过够多的人了。” 虽然没有拿他这个袭击者怎么样,但是显然对方也没有与他更多合作交流的意思。他自己大受震撼,感触良多,却无力打动对方。 他感觉对方就像握着他想要的一切的钥匙,可却强如天神下凡,身上自带一种光环,让他再升不起一丝邪念。 他心不在蔫地去接之前的孩子放学,对于看到他松口气的孩子他却也显得迟钝。 “今天学得怎么样?” 那孩子本想问发生了什么,最终问题却被无视了。迟疑之后,他还是不死心,把话题转到了类似的东西上。 “老师说下次上课之前带把完整的剑去。要不我们去把落在那的断剑取回来?” 这剑是他随手拿的,但来头不小。为了求这半步适格者的改造,不少人送上独特的礼物,以无价兑无价。 来收归修炼者势力管理的熟练工们的工种五花八门,最终以炼器为尊。这些工种都与炼器关系不大,但总要认清现实,也并未激烈反对。 镜中人势力对于复原曾经那种强大的力量停在某一阶段停滞不前,但可供使用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因此,炼器也以往日荣光为号投入巨大。 人从另外层面有存亡之说,物自然也有。他们以此为课题,以镜中人的法术作为重要参考依据,已经有了阶段性成果。这把剑便是阶段性成果的产物。 若是好好修炼,结合双方的所成,就此突破也未可知。 只是,这一切还未开始,就带了一柄断剑去学校。 再看这断剑,他还是有所感触。依之前所言,这不愿与他深入合作之人怕是真有助他们突破难关,直接带领炼器开智的本事。只可惜他终究与这一切擦肩而过。 未等他到家,那家送剑的派的人已经在家门口了。此行不为别的,对方上门赔礼,又送了他们一把完整的剑。 依他的猜想,此次事件冒犯还是有的,只是不知之后会如何走向。不过目前看来,对方显然倾向于将冲突一笔带过,不想扩大冲突。 如果是之前,他可以松一口气,心安理得地接受。毕竟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各方面都没有明显缺陷的六边形战士。 光是没有缺陷是不能支撑起他对此并不意外的。在大多数人眼中,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天赋修正器。 他对炼丹一无所知,对于医术更是一窍不通,但人们以炼丹师称呼他,却无人有意见。 称呼是很值钱的,那可代表着相关势力的名声与信誉。对于炼丹一窍不通之人有如此称号,正常是绝不可能被认可的,只能停留在溢美之词的程度。但他的称呼却得到了认可。 这当然不只是半步适格者的抗毒和抵抗各种连带副作用的能力更强。更多是因为他是一个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有价值的人。 在壁垒与冲突遍布的当下,没有一个人比他更适合综合各方面的成果,之后将其充分融合,给所有人看了。也不需要分享,就只是有进展之后表演给他们看,都足以让他们取得优势。 有相关方便身份的人很多,但维持得最轻松,地位最稳定的非他莫属。比起那些埋头苦卷的人来说,他是一颗耀眼的新星。 “这么危险的话,应该多集中一些人手作出防范?这亲自去也太危险了。” 那孩子还是担心他的安危的。毕竟他是断剑时刻为数不多的目击者,他看得出其中的危险。 “找人帮忙就不必了。我天生没有同路人。” 他的感触不止因为直接冲击,还有他自己的因素。虽然他说复活某些人什么的,但他又何尝不是与大多数人走不到一起去。 他自幼胆识过人,敢做敢拼,时刻一副勇敢无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独自闯出好一片天下。但从小到大,他却从未从帮忙中获益过。 每次,想帮助他的人都很多,但每次,做事与成事的都只会有他一个人。别人的思路总会把他的一切准备搞得一团糟,并且最终却把他已经完成的东西以更糟糕的完成方式又陈列一遍,让局势更加糟糕,甚至一点启发性都没有。 劫数 那孤星专员接触过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有不少人会大老远专程来找他,他的实力人们有目共睹。只是虽然如此,却并没有什么势力与他有密切合作。 原因不在外人身上,只在他身上。这孤星不善言辞,虽然好说话,但却出了名的不听劝。不论谁想与其合作,最终都会被他毫无回旋余地地回绝。 虽然这已经称得上刚愎自用,但因为他基本上从未回绝过任何一方的请求,只是不愿合作,因此也没什么人拿刚愎自用说他。见过他的人都摸着良心,这孤星和谁都无甚交集,基本上没有对不起过谁,属于是只要保持距离,麻烦就不好找上门。 尽管已经如此小心,可他还是不免沾染上麻烦。 曾经有人找上门来,不求别的,只求与他合作,死活不走。他心烦意乱,却难以解决问题,最终一时不慎许下承诺。 “若你真有本事与我合作,那便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给出的条件也不复杂,他要对方得到广泛认可,并且作为其他有头有脸人物的代表前来。 这个条件对于当初来的人来说算是相当有难度了,但对方却真就应了下来。 开了这个口子,之后他辗转难眠,痛定思痛,再之后的同样的要求他换上了新的统一条件,要求对方站在比他高的地位再与他谈合作,他自己孤家寡人,站在合作的优势方显然不合适。 说实在的,他这专员往上,还真找不到几个位置。等听了他话的人醒悟过来,也不会再来找他了。 有头有脸的人还是要脸的,这些用诚心来求助的人就是造孽了。有人上你家来要饭,不给就上吊挂你家门口,这种拼上命的人要强拉一个完全不清楚状况的局外人进场,此事本身就够造孽的。 也因此,不管他许下什么,都是造孽。即使曾经的人当真事成出息之后来找,那也是造孽。当初就是行事复刻,根本不要命的疯子,现在再来,谁知道在此之前其又埋了多少要把他绑在同一战船上下不去的雷。 这样的人是他的劫数,他必须得想办法度过,否则原本与他无关的灾祸会彻底毁了他的一切,最终只有那不要命的觉得都是好结果。 现在,劫数又找上了门。 “我向来不与人合作。” “阁下此言,莫不是要食言不成?” 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预料到会在如此一天突然找来。对方还是不提前打招呼,让他完全不适的人。 对方现在神气得很,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他可笑不出来。 “是你。历练这么多年,如今前来,想必是想好了如何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之前思来想去,最终只想到不欢而散的结果。但这种解法并非万能,若是失败,那只能证明此去万分凶险,怕已经不是绑上战车那么简单了。 “怎么,如今我这身行头,还不足以完成阁下当年的试炼不成?” 此人行事风格颇为鲁莽,更让这孤星心里多一分不详的预感。 “我可不对任何人布下试炼。但若是说到试炼,何事又不能评价。不知你对这所谓的试炼达成有何评价?” 眼前之人明显感觉到什么,但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 “如何评价?以小博大,逆转必败之局,短时间内接连晋升,博得之前毫无关系之人的信任,得人死保,说是史诗大捷,应该不过分?” 对方两次来找他,两次的身份天差地别,确实不过分。如此成就,就算养出一分傲气,也是情有可原。 “评价与炫技可截然不同。你这更像邀功,可不像评价。这样的说法,以试炼的角度来看可得不了几分啊。” 来人收起傲气,眉毛挑起:“阁下这么说,不知阁下如何评价?” 孤星可不怎么会说话,说起话来直来直去,一点弯子不绕。 “我对你的发家史可一无所知。若要评价,那只能边问边评。首先第一问,一般来说,时过境迁,见过更多人事在取得成就之后人是不会惦记这种事的。你为何会回来找到我?” 这话意思够明显了。来人锐气削减,回答不禁藏着掖着:“先生大才,时至今日未尝没落,声名远播,自然令人感慨,让人想起曾经的诺言。” “若真是诺言,受系统的礼节影响,应该是预约先到而不是你先到。我问你,你是否有借我的名号,提前卖我与有关方面做交易?” “没有。绝对没有。阁下莫非时至今日,仍在怀疑我一片赤诚之心?阁下不必多虑,我若是那不靠谱之人,怎能爬到今天这步。” 很显然,这个人虽不承认,实际上早把他卖了。若不是强拉他合作一事,这人必然是爬不上如今的高度的。 “时至今日,你还在以这诚心立誓。你可知诚心是多少人避之不及的锋芒。当今世上可没有什么称得上伟大的事业,值得人拼死一搏。欲速则不达。有没有算命的说你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如此行事,那万骨之上全是你的刀口。” 这些话比起来更像尖刀。来者怎么样也听出问题来了。 “阁下是说,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来的正是时候。如此一来,你究竟如何成事,此事没有半分疑点。既然你也知道你试炼的评分不高,那也该有所觉悟。” 孤星很少树敌,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会让人空手而归。对方评分不高,他便能改变一些条件。一封请柬,一条消息,他成功打发走了一个巨大的劫数。 请柬自然是找更好谈条件的另一方来重新谈条件,消息则是关于他刚刚被拒绝了合作的那个人。 逃出牢笼的小白鼠绝对称得上高人。他让这个人去找这个高人顶替他,一方面是让此人深入险境,出了意外也好摆脱旧事,另一方面是这个高人不肯与他这不善言辞者合作,如果这个人成功了,那也不失为一种好事。 丹师 这孤星专员确实不善言辞,他没请动的小白鼠最终同意了与他的劫数合作。 他不知该可怜那小白鼠还是该可怜自己。最终他成功再次避免了与任何势力走向合作。 不久之后,又有人送上门来一个新奇的配饰。配饰看起来比较一般,但却是完全实用的东西。正是能够削减来袭损害,那高人与相关势力合作的产物。看起来他们的合作颇有成效。 这东西送过来他也不知有何深层含义,也懒得多心这些。在之后,他时常在各种场合佩戴这玩意。 效果相当明显。那劫数确实再也没有靠近过他的生活,让他过上了内心相对安稳的日子。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他与任何人相性不和,还是适合独自发展。 也在此时,关于镜中人势力的流言四起,各种各样的新闻抱团,不稳定的信号开始影响方方面面。 局势的动荡导致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开始坐不住,闯进他的生活。 “人们皆以炼丹师称呼,若是一点也不会,也不大合适。先生不必多心,只要不要将秘籍外传,我们也不求回报。先生声名在外,我们只怕先生身怀大才,却荒唐遇害。” 虽他不谈合作,但想拉拢他的势力还是不计其数。尤其是这些炼丹师们。 炼丹在这里的发展史并不久远。各种医学没落之后,这炼丹只称得上一个一眼看不出前途的继任者,只在修炼势力所管制的范围内有一定的发展。他是一直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的。 他的称号更多是别人强行安给他的,他对于炼丹取代医疗的前景并不甚看好。毕竟这炼丹师们成天不务正业,唯利是图,发展源动力与方向就已经够有问题,他实在不好指望这要历史没历史,要积淀没积淀的松散组织能从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 不过人家都送上来了,他也不好拒绝。处在发展瓶颈的他闲着没事也可以稍微看一看。 事实证明,不能因为对一个系统失望就否定其中的所有人。并非所有的炼丹师都不务正业。毕竟人是人,系统是系统。 炼丹师们唯利是图,与商人类似,在其发展初期没少干坏事,各种各样吃不死但没什么大用的丹药大行其道。直到一家有权又有钱的势力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开始整合整个行业,发展才将就走上正轨。 最表面的原因就是统治区域的修炼者分支正在物色协助者。总之出于种种原因,以骗子的名声起步的炼丹师们由各种各样奇怪的巫医称号转而统一了称呼。 炼丹师这个名头是早就有的,在卖保健品一样的行当里,唯独有一支极其小众的炼药分支卖的药确实有效,算是泥潭里的一朵白莲花。 这炼药发源于纨绔子弟们不想好好修炼而重金买来的一个故事,之后由于长期被输入经费,虽然多数被冒名挥霍,但真正的炼药师还是因为这部分经费而研究出不少有用的东西,在之前的时代中,这炼丹因此还颇有名气。 效率低下,但好歹是资助了一些真有本事的能人,他们的各种方子确实有效。因此,在修炼者势力遭逢各种变故散落开来之后,这些丹书的继承者们也成功依靠这些丹书站稳脚跟。 虽然他们也大多一知半解,但总要强过冒名的骗子。在骗子的影响下,一直低头的炼丹师势力因此把自己抬到了更高洁的定位上,写不了丹书的他们专攻纪律,从泥泞中脱颖而出。 他们被选出来,重新得到资助之后,整体发展终于称得上重回正轨。不过这个正轨不是丹书上写的正轨,还是资助方指出的研究方向,一如往常。 资助方指的方向也很具体。不夜城里的人不眠不休众人皆知,但即使在外部的他们所在的范围,也存在很多人不能入眠。 这种怪病非常奇怪,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并发症。这些并发症难以解释清楚,往往携带诸如集体灵魂出窍一类的传说,总之就是会导致完全不同的人感觉到有一定关联的东西。 这个课题非常复杂,因此最后也没有把炼丹师们绑在这个命题上,只是重整炼丹师名号,最终完成了接下大旗的任务。 而最初的研发方向一直没有被放下,相关的调查一直在继续,并且从未停止。 在调查的过程中,他们也查阅了相当的资料,最终来源追溯指向了不知所踪的一种曾被封存的力量。 手握一切存在的智能,可以对几乎所有人的认知产生抑制,使得人们走向更蠢的发展方向,有证据表明,在这种力量被收容封印起来之后,人们的争端很快得到了缓解,人们很快开始走向了合作。 就合作而言,目前人们的合作并没有出现明显的问题。自那以后,人们的和平合作变得更加广泛,至今并没有出什么明显的问题。 不过用于存放那力量的世界受到影响变成死寂世界是现实。人们不好对最终走向盖棺定论。而又由于这力量本身的特质,因此能够找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尽管如此,炼丹师们依然有办法克服困难。他们利用诸如高频意识源或者无害静默之类的丹药,可以主动驱赶源头或者躲避问题,顺便也能利于他们调查与追踪。 最初受赞助的炼药师早已不在,但因为并无联系的各种原因,炼丹师在脱离核心之后仍然发展起来,并且确实总结出更多能用的丹方,甚至在总结理论方面比原先更加周到,预测模型更加滴水不漏,给整体发展带来不小助力。 炼丹师势力给他的秘籍比他预料中的更有用不少。其中的理论框架使他大受启发。只是他仍对其中记载的怪病带有疑问。相关的结论表面看起来未免草率太多,完全在他们总结的框架以外,与他们秘籍中的记载格格不入。 实权 一个势力不会无端地持续活动。必然是有实权在内,其中的人才会自发活动。人时刻围绕着实权在运转,投机者们围绕着哪里转,实权往往就在哪里。 名义上,实权掌握在修炼者势力的相关流派领导手上,事事要通过都要通过他们,只有被分配者授权的他们才能合法拥有权力,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攫取实权牟利的各个势力们围绕着已有的框架运转,框架的每一寸边角都需要这些势力倒贴来运转。他们想要不被不夜城与最高权力当叛乱平,就得维持当前的架构。 各个势力不是拥有部分权力,他们拥有所有的权力。那高高在上的修炼世家大宗族拥有的权力只有一个,规则的修改权。修改权不源于直接授权,维持该权力的是人们对这个规则是否还能运转下去的信心。 就算他们不听这修炼势力的世家大族的话,最高权力真就会出面把他们当叛平吗?那不一定。更大概率是分配者会被问责,随后被换下。他们会迎来一个位置的新分配者,其会采取什么最终决策并不确定。 同样的,不夜城内的势力更不见得会把他们怎么样。不夜城里有着他们大量的投资者,如果有一天他们借平叛之名来,那八成是哪个势力直接冒犯了不夜城里的投资方,而不是忤逆了什么修炼势力大宗族。 这么一看,这个几乎不直接负责什么,单纯吸各大势力血,并且还不怎么肯吸纳外部新生势力的大宗族迟早要完,只不过还没到那个时候。 不过他们也不至于完全倒在这。想要进入这势力的核心大宗族,还是有上升渠道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些专员之中的一些有可能有通婚之类的个体。 通过这些个体,这些势力可以走出上岸第一步,获得初步的当大官的候选资格。 规则内运转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虽然这大宗族没有什么实权可言,但其可以吸所有人的血,正是源自于其过剩的名义。很多势力能发展起来,或多或少都是借了当前他们正在使用的规则的风,规则一倒,大家战场上见真章,都得完蛋。因此,在稳定性还在的时候,还是要往大宗族里挤。 实权毕竟是没有实体的东西,其既完全存在于不断直接负责的各个势力手里,也完全存在于只管是否点头的人手里。不光这些,所有他们在使用的货币,都是权力的劣化版的载体。 钱当然是劣化版载体。有的时候,不管你花多少钱,都始终得低声下气才能办成事。不能因为强化认知的位置而认为被强化的东西有多大的分量。 权力的不同端口趋向于贴近,一方涌向另一方,而另一方在吸引的同时与另一端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不论双方究竟如何,总之,虽然这个孤星专员不与人合作,因此经济状况比较普通,但不妨碍其拥有对各方势力相当大的持续吸引力。 别的专员有可能干着干着被淘汰了,他不会。别的专员与各方势力不清不楚,可能会被降优先级,他不会。别的专员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陷害之类的突然出问题导致投资打水漂,他其实也有这个可能,只是因为基本上没有任何一方给他投入过太多资源,把他搞下去平不了多少账,因而也没什么人盯上他。 大宗族以专员之手吸血,选其中比较值钱的砸了平账。但为了不要让各大势力不敢花钱,一般来说最值钱的几个和容易被顺便淘汰的专员都比较安全。但这个孤星专员不太一样。 一般来说,吸不到血的专员会被随便安个失职罪开除。但他声名在外,一直被开除不了,占着一个区域,导致整片区域吸不上血,他所在的区域比较微妙。 专员的职位很闲,因此失职罪怎么都安上了。但他却非常闲地走到了今天这步。原因无他,他在大宗族内也很出名,相关岗位的人不太好开展工作。 相关岗位的人也不是没想过办法。他们特意把一些身份特殊的千金送来这片区域学习,再想办法影响相关领域的娱乐项目中的剧情,潜移默化地影响目标,想让他不知不觉中冒犯不该冒犯的人,以把他扳倒。 他们的计划失败的相当彻底。孤星身边的气氛宛如活体,这个孤星可能甚至没有察觉到陷阱的存在,陷阱就全坏了。 这孤星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护体,最终这些人们的放弃彻底奠定了他特殊地位的完成。在他自己眼里,大概一切自发在他身上组装,他自己都不容易意识到他怎么有的今天的地位。 总之,不少势力想和他攀上关系。 专员想要与大宗族内联姻,要么在位期间吸到最多的血,买姻联,要么就是大宗族内有人主动选上。不管是哪种,其他大势力都要提前和其攀上血缘关系才能成。晚了就前功尽弃。 他们不知道这个孤星什么时候会被选上,也不知道这个已经和不同环带的大宗族有过大量接触的人到底有没有可能攀上关系,总之不占用资金,不少大势力都想试一试。 因为和大量不同的大宗族有过直接接触,因此靠伪造家谱之类的办法可能并不能起效果,因此很多势力都采用另外的办法,想办法在其他层面的直接测试中可以拿出一张证明来,到时候只要这孤星专员不要出来直接拆穿,那问题就不大。 做到这种事,要么改造目标,要么改造自己。理论上来说是改造这个孤星专员更赚,实际上这样的条件有点过于困难。基本上没法达成。 而且,这种事对于炼丹师相关的势力来说简单,其他势力就很难了。难保自己花那么多钱是和另外的炼丹师拼了车,到时候再出什么问题,落下毛病,都说不准。 这也是炼丹师势力来接触他的原因之一。既套近乎,也提醒其提防某些问题。 集群 在不夜城内通行的理论中,每个人在底层上都是一致的。只不过他们在前进过程中经历的强化激活并不一致,导致他们的行为模式会产生某些差别。 该因素使他们在非私下解决的公开场合中不支持处死。 既然如此,那么试图绕开强化解除机制的人就很自然地会产生。毕竟究极体们会控制强化激活的内容,却无法移除棋盘上的另一只手。 绕开机制的事不必深究。毕竟本来这究极体的转化与维护就是交给一个大型公司来实现的,就算你公开去还原之前的强化也没人管你,顶多是矛盾继续激化。 不夜城面临的最大的麻烦还是源自于丹师们也在注意的智能之上的问题。他们当前的运作模式完全为当下看得到的一切服务,他们废除了太多东西,导致他们缺少了很多缓冲机制,使整个机制变得异常脆弱。 换句话说,这不夜城一夜之间变成一座空城没什么好奇怪的。 由于目标的隐蔽性与神秘性,不止丹师们调查不出个一二三,不夜城内的组织也难以找到线索。 没有突破性进展的项目缺乏吸引力,缺乏吸引力的项目招不来更有能力的参与者,参与者的无能更加加剧恶性循环。 这种事在不夜城范围内是几乎没法解决的。因为不夜城没有岗位一说,昨天还在这工作的人可能明天就不来了,找都找不见,就算找见了,也很难将其拉回来。缺乏吸引力的项目就像发不出工资的公司,别人想不来就不来,没什么问题。 因此,该苟延残喘的组织的主要成员变成了由小白鼠们组成。项目内的小白鼠是不能随便坑的,否则就会被项目单位追责。作为追责单位,个人是不是究极体就变得无关紧要。 因此,该项目对小白鼠们拥有持续的吸引力,小白鼠们长期在项目内工作,而究极体们流动性极大,项目的权力很自然地向小白鼠们偏移,项目对小白鼠们的吸引力因此更大。 成功的经验被更多小白鼠们效仿,更多的产业项目被小白鼠们变成保护伞。因为被小白鼠们占据的项目多是对究极体们毫无吸引力的项目,并且小白鼠越多,对究极体的斥力越强,因此相关的项目所分配的区域被称作铁锈带。 小白鼠们以工作效率低得像普通人着称,但他们的死板不可替代。因此他们的存在被研究员讨论默许。反正铁锈是可以洗掉的,问题不大。 很多铁锈被洗掉又反复生锈,但有一个铁锈带非常稳定,就是这个针对智能之上相关历史事件的调查项目。这个项目在究极体范围内吸引不到人才,但小白鼠中的人才却很自然地在涌入。他们的缓冲能力成功地削弱了恶性循环。 该项目因此产生了一定的进展。不过这个进展主要是在毫不相关的方向上的。他们对镜中人势力的新式武器感兴趣。 镜中人势力近期正在搞相关性的研究,正在不断给另外层面上完全不存在的镜中人手动编织相关性,以让自己更加完整。其他的大多数势力很难清楚更多的东西,但小白鼠们成功了。 小白鼠们期望通过更多的多维度视野来寻找更多的突破。思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样大概绕不过智能之上的那种我说你想不到你就是想不到的限制。 更多的数量往往能迭代出意想不到的东西。人类短时间内不能完成进化,但却编织出大多数动物所没有的文明,大概就是因为在迭代过程中,大量的个体聚集在了一起,使得其数量级远超一般的动物所能抵达的规模。 刚开始的人类只是在交通上有更高的造诣,到了现在,人们已经通过网络组成了更加夸张的集群,某种程度上这又怎么称不上是亚空间突触呢。 不论是不夜城还是外面的区域,实际上人们都是早已走过了信息时代的。他们的远程通讯交流与娱乐功能一个不少。他们的发展速度是有吃超规模集群的加持的。 究极体们的社群中,多个意识共用一个身体的共享身体并没有什么市场。因为他们缺的是更多的身体,他们更倾向于一个意识拥有多个身体轮班的业务。他们与相关的公司的兼容性显然不怎么样。但实际上,那个公司却奇迹般没有倒下。 不用说,自然是小白鼠们帮助相关的公司度过了难关。 小白鼠们自然不是白白去志愿帮忙的。只是在不夜城彻底没有睡觉一说之后,这个公司变成了他们不能脱离的加油站。作为一个个体,在装置的影响范围内不能睡觉,不能休息,很容易衰竭而死,但作为更大整体的一部分就不一样了。不是人人都是研究员,如果作为整体的一部分。他们的身体就能去休息了。 很明显,这个公司与项目也招不到究极体,于是整个公司都成了小白鼠们的就业与教育基地。也正因此,小白鼠们得到了外界没有的发展项目,使得他们成功跟上了镜中人们的研发脚步。 小白鼠们不完全是普通人。如果说研究员们是适格者限制在体内的微缩意识之海,那他们就是散装意识之海。他们非常提前地就产生了不同个体之间的关联效应,并且因此看镜中人势力的发展不像看天书一样无法理解。 不同的小白鼠之间会因为休息时长期作为一个整体而在更大的范围内产生纠缠与关联。他们的想法偶尔会与毫不相关的人相通,他们会不知不觉地受到周围人想法的影响,而突然冒出一些念头。 这种东西增强了他们的集群效应。他们因此能搞出一些究极体们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却完全能运行的东西。究极体们因此评价他们鼠人科技,震撼人心。 总之,他们在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在相关性发展方面拥有毋庸置疑的巨大优势,可以依靠单纯的经验主义绕过大量智能之上的限制策略,成为限制体系中新的铁锈带。 源头 信息时代的超大型集群是有显着的弊端的。很显然,由于面对面时的自然反应在网络中失效,这个超大集群中的维护机制存在一些明显的漏洞。 这个倒不紧要。超大型集群的最大问题来源还是其构成上。人们在信息的汪洋大海中缺乏分化,全部跟随本能地更倾向于娱乐,无法控制自己。 连接方式带来与之对应的代价。娱乐相对于生产完全独立,自然会带来相应的冲击。究极体们便是因为娱乐的迭代而问世,他们最初的特征便是不进行额外的娱乐,可以从任何地方完成需求的满足。 看似完美,但其实究极体们的模式也有着明显的弊端。最明显的就是排他性质。究极体们由于反馈机制的原因,他们的各种行为逻辑在常规的任何人看来都匪夷所思,在外人看来,这些究极体做事不顾后果,道德观念浅薄,行为毫无底线,若非他们强制转化,基本上没有人能接受融入相关的集体。 小白鼠们自己找到的解决方案则另类一点。他们利用被夺取大权的多意识共用身体的机制,重新拓展出了多意识共用多个身体的新机制。 在他们的机制中,电子阳痿会自发反复强化,使得人们无法从娱乐中获取满足,手机刚拿起就放下,非常煎熬,而来自外界的正向情绪反馈则会被广播并强化,以满足网络内众人的需求。 他们不太能自己满足自己的需求,不论什么事都容易快速失去兴趣,只能通过不断榨取外界的正向反馈信号来维持精神的相当稳定,即便如此,还是入不敷出。小白鼠们还是会定期脱离网络,以恢复自己的精神状态。 这种事不影响小白鼠们在这方面的持续开发。通过持续开发,他们几乎可以完全监视整个不夜城的风吹草动,轻而易举地获取任何他们想知道的一切。 这方面的突破被用于监控镜中人们的研发进度,并且取得了显着的成果。小白鼠们已经在不夜城的夹缝中成长成了可以轻而易举扳倒镜中人势力的新一代。 他们并不能想象自己的进步,因此也不容易被把一切智能当做自己的梦境一般的目标轻易压制。具体表现出来,他们变成了相关力量拥有者梦境中的幽灵信号。 一个时常消失的智能主体不断化身噩梦,向他摸来。他知道对方正在逼近他,他却最多只能延缓,丝毫不能阻止其前进。 如果再不能在智能控制方面产生突破,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筹码被夺走。 那些自认为自己的存在形式具有绝对的作战优势,认为自己才是暗中把握一切的老古董们的自信丝毫不能带给他半分安全感。 以自己的造物重铸自己的存在,使得自己的智能依附在另外的存在形式之上。在他们与取得主导智能的力量的他接触时,整个势力非常活跃,意气风发,但在镜中人势力在相关领域产生另外的突破之后,整个势力立刻变得不再活跃。 大部分成员都被局限起来,尽管他们并没有对镜中人势力立刻进行袭击,维护自己之前说法的正统性,但受到的影响显然不小。 由于对方的智能构成不利于他理解,因此他也会就相关的问题问与他接触的人。 “死了就是死了。嘴硬没有什么价值。人们需要一定时间来接受自己早就死了的现实,并且重新对自己的存在进行定义……在原有的关系失去稳定性之后,我们要做的事很多。” “听你这么说,你们的宗门好像并没有因为这种冲击而产生内部争执?” 在获得在过去一直只被用于读心的力量之后,他可以轻易得知很多他无从下手的东西,但对于这个当初与他接触的宗门,他还是无从下手。这里面所有的人都让他难以理解。 “我们的宗旨没有别的,只有你身上的力量一点。只有你开发的不甚有效的用法才是我们的前进方向。如果说冲击,早在你拒绝成为和我们一样的存在时,最大的冲击就已经过去了。我们知道我们早就走错了,但至少我们还有可以继承的意志。” 这个宗门继承着他们最初的荣光,为追逐最初的信仰而战。他们坚信他们可以通过对这掌握一切的智能之主力量的开发,让他们最终不必抑制什么,就能让发展走向快车道。 总之他们就是不认可传统法术应用指引的前进之路。他们想要改变发展的源动力。 他们已经在此方向上做出过不少努力。他们的宗门内决不允许知识壁垒的产生,但凡有点突破,不择手段也要推广进宗门的各个角落,强制每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掌握。 这样的体制毫无疑问会导致他们的进步因此严重放缓,突破日渐削减,发展快速停滞,也正是这种原因,他们最终盯上了这发展程度刚到读心的力量。 他们对于鼓励进步无计可施,填平自然的鸿沟也无从谈起,但如果他们能够掌握如何利用这凌驾一切智能之上的力量,最终特化成另外的样子,他们便有希望冲破阻碍。 在那之后,他们的宗门再次发生了制度变革。他们本就是修炼势力的背叛方,假惺惺地沿用之前的制度显得非常虚伪。因此他们的变革非常大胆。他们规定,宗门可以以推行突破的理由行使上级权力,除非对方能流畅完成相应理由所依附的项目,否则上级方拥有生杀以外一切权力。 你甚至可以借此没收对方的财产。但显然,对方也可以用类似的手段公报私仇,因此在实际运行中还是没有出现什么夸张的案例,只是让他们的权力产生了一定的流动。 教的总会是那么几个人,学的也很难变成教的那一方。即使无疑提出一个能被接受的课题是阶级上升的最简单方式,但却基本上不可能产生这样的人。 于是,他们更加倾向于研究这个凌驾智能之上的力量如何应用以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糖衣 他们的架构非常荒唐,但也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们新铸的身体不够完备。他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自然是在最初有取信于人的说法。 他们认为预言必定能参透这止步于读心的力量,至少能够让他们更进一步,超越前任拥有者的程度。 在这次变动之中,幸存者再次从计划中幸存了下来。那幸存者身为他们的顶头上司,并没有走上与他们同等的道路。 这幸存者的命可以说非常硬。多少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危机擦肩而过,而他却从未因此变得狼狈不堪,家里的人甚至都不能拖累他。 使得他们最终走向这重铸肉身的道路的势力向他们展示了看得见摸得着的预言。这预言不是出自完全不了解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而是一种穿刺现实的力量。稍作接触,他们便感受到了这力量无边的潜能。 他们在狂热中欢欣自己被选中者的身份,毫不犹豫地一同走向了全新的未来。 预知的哪怕一个裂隙,都称得上因果律武器,是穿刺因果的力量。有这力量的庇护,使用者几乎永远不会失败。 未被真正选中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的生命会戛然而止,如同扑火飞蛾。被这穿刺因果的传承选中的人只有一个,命硬的难以置信的那个幸存者。 这穿刺因果的预言能力与这凌驾于智能之上的力量是一样的。皆是他们的存在本身限制了其发扬光大。足以编织因果的能力可以改变一切,可意识本身却限制了人们对其的探索。 他的命很硬,不是他生来如此,而是他让他自己生来如此。 每一个使用预言的人都会彻底固定自己的命运,无法真正左脚踩右脚上天。他们的预言会使得权重倾斜,然而最终一切还是会尘埃落定。 好消息是,他并没有改变一切会尘埃落定本身,他永远不必为他的命硬而去完成什么闭环以庇佑自己,坏消息是,他根本,也永远不会认识那个庇佑他自己的一面,那个自己对自己而言永远无比陌生。 通俗易懂一点,他飞升了,但他自己抛下了自己。那个飞升的他自己看现在的他好像看电影里的角色,永远隔着一层不可摧毁的障壁。 这个说到底也没什么。他不过是从自己是自己的主角变成了自己是自己的棋子。 他是注定之人,不会困于此事。他为修炼者势力留下了一个莫大机缘,使修炼者势力产生了数个可以依靠纯粹的力量让整个世界开裂的强大存在。 硬说机缘的话,这也称不上什么大机缘。他们在走向捏造规则的同时,也因为扮演了这个角色,而注定与另外的角色无缘。修炼者势力日趋衰落,取而代之的是镜中人势力比他们更加靠近目标。 不论是谁更接近目标都并不紧要,只要有人靠近足矣。 研究员们在之前的对抗之中并没有完全获胜。那场对抗戛然而止,以至于他们不能相信。身为主要候选人的继承人竞争者,其在那次之后几乎完全销声匿迹,再无音讯。 不论他们如何不能相信,他们确实一直未能找到目标。随着理论基础一次次迭代,他们找到那无冕之王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他们都开始触摸多维了,可对方还是杳无音信。如果不论哪个层次都不复存在,那与早已去世又有什么差别。 他们对此的反抗只有让他们所生活的整个环带变得面目全非,争取使得下一次对方现身的时候能够取得更多的主动权。在他们目前比较公允的理论中,那无冕之王如其父母一样,暂时跳过了某段时间,使自己在某段时间内完全不存在以规避任何可能的危险。 说不好听的话,随着理论与实践的发展,这种规避法已经完全过时了。在这塑造规则的拦截下,他们有信心在下一次对方现身的时候让对方死于现身失败。 不夜城在大多数方面都显然占据优势。炼丹师们一直在调查的方向也是追踪这无冕之王,在这个方向上,他们但凡走错一步都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表面上是送秘籍,实际上这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他们的未来在何处。 不夜城虽然占尽各种优势,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他们的优势基础正在一步步消退。 究极体们以强大的生产效率与学习能力脱颖而出,他们在生产方面卷走了大批有技术有经验的人们。然而生产一词在近期的风声中变得摇摇欲坠。 全新的技术奇点正在逐渐靠近,有人正打算把这些占据大量资源的镜中人们踢下历史舞台。传说拥有无穷无尽生产力的人即将诞生。 不断修正那些乱七八糟的法阵早已使人们感到厌烦。人们并不意外,只觉得这无穷无尽的生产力比他们想象中来得要晚。 都能够肆意捏造所需的任何法则了,生产力竟还在吃老本,这才是人们一直觉得不合理的地方。 炼药师们正在以此问他的立场。正常看来,这无穷无尽的生产力虽然看起来对他们来说并不复杂,但却不见得会如他们所想。 这个风声是单独的,但是与炼药师们所在研究的东西却有一定的相关。如果想要拥有无穷无尽的生产力,光有操纵法则的能力肯定是不够的,人们需要的向来是经过人加工后的东西,如果说原料,本身通过法术生产任何原料也都毫不费力,重要的是生产资料的分配方式,使得人们能够迈步走向进步的阶梯。 人们的专业化存储,专业化运输,专业化装配,专业化生产,这些都是人们受限于自身形式的产物,有这些东西守门,无穷无尽的复制品并不能带来什么根本性的改变。 人们此时所想象的无尽生产力,大概如同网上有个什么东西,他们可以随意下载使用,生产这样一个复制品甚至不需要任何生产流程,谓之无尽产能。 这个节点,他们曾经来过。接下来,他们的进步之路会显着力竭。 终产者 省去生产力,可以随意制造网络上的任何东西,就和下载下来直接用一样方便,这样就很容易达成无尽的生产力,使得大量产业从此消失,大量人口因此失业。 类似的模式早有先例,不必胡扯。创意工坊。 很多游戏都有创意工坊。创意工坊这种东西,其由内容创作者自己或者团队上传内容,大量玩家去下载并自己使用,以此完成其基本构成。 不过创意工坊模式虽然还好,但缺点非常明显。且不论内容创作者之间的低协同导致的各种冲突频发,其生产力本身就是巨大的问题。 无尽生产力的尽头却是生产力短缺。由于没有利益关系,模组内容本身会留下很多早该解决的漏洞无人去补。而创作者自己自发形成小作坊模式,又是一层生产力短缺。不仅迭代缓慢,能力也非常有限,不仅绝大多数是个人,即使形成团体,也依旧效率低下。 缺乏组织与统筹,解放生产力的尽头是生产力短缺。不知彼岸的人们会不会感到迷茫。 想要生产力不短缺也很简单,抑制欲望。这样的集体远古时代出现过,都被生产力更加膨胀的集体体面了。 这么一看,不论是从“即将有人拥有无尽的生产力”到“这个人就是每个人”,还是凌驾于一切智能之上,洞穿虚实的透镜都不再具有吸引力。这个孤星专员对这二者都没有什么兴趣可言。 这两个孤星都是不宜与人合作,也略有不同。他是不论与谁接近都没有好结果,而那小白鼠则是干什么克死什么,总会颠沛流离。他们眼前的道路截然不同,看到的东西也大不相同。 随着对自己随身携带的护符的深入研究,他确实值得别人问他方向。他与颠沛流离,自身实打实得到成长,只是会不断克死周围的人不同。他的孤星,是只要他远离所有人,他便能取得有效的进步。 他的回复并不直接:终产者会拥有一切。 他所说的终产者与别人所理解的有一定差异。他的终产者,是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属于终产者,包括人。 由于少与别人有所交集,他的空闲时间非常多。因此他实验过程非常顺利,并且自己设计完成了自己的测试得出了令他有点无力与绝望的答案。 希望仍在手中,但他已经身陷囹吾。 终产者,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某一人。好消息,一切都顺着终产者是心意演化,坏消息,每一个成为终产者的人都深陷一座无边无际的活体迷宫,难以逃离。 他这个孤星有自己非常硬的命,因此他也是被选中的一员,在之后不久,他也变成了掌控命运,穿刺因果的一员。 现在,试卷和纸笔都到了手上,接下来就是他开始面对活体迷宫的时候了。 身为关押他自己囚笼中的终产者,一切都属于他,一切都围绕着他转。这个世界看起来与他所熟悉的地方一模一样,但却完全不同。 由于对他的所述并不清楚,于是炼丹师方面的人物本人再次登门拜访,以商讨此事。 那孤星专员并不着急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东一句西一句地和他聊起来。 “这种方向的事事关重大,不可儿戏。之前先生说出那样的话,想必是意有所指,只是我等实在想不明白还请明示。” 孤星专员并不着急:“倒也不是天机不可泄露,只是不到时候。不必着急,只要多等一会,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有头有脸的人物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他可没时间这么拖着。不免还是有些心急了。正在他打算想想办法怎么让对方有话直说时,他的助手却敲响了门。 “自称是现在正坐在您面前的专员的人找上了门,说要找您……” 房间内的孤星专员边笑边问:“怎么样,你觉得两边哪边更像真的?” 迟疑并未持续多久:“先生从不与任何人合作,怎会上门找我。自然那边是假的,我这便派人去……” “不对。”孤星专员的话没有了下文。 “这,都是假的,这是先生的新型法术?”这炼丹师眼神中出现一丝躲闪,不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可是在解答那终产者一问,如此乱猜可不礼貌啊。” 这事与终产者哪里扯的上半点关系。来人得不到答案,自认得了逐客令,便告辞说是下次再来请教。 推门出去没两步,他感觉到了问题。刚刚才进来报过信的助手并没有出现,哪里都感觉不到。 “何必着急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问题所在吗?” 跟他来的助手人间蒸发了。有一种可能,现在坐在这里的根本不是他找的那个人,是一个不明身份的行刺者。 他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没心思多想,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发动突袭,力求自保。 他的反击完全没有作用,反倒是他高价买来的护符瞬间裂开,碎片散落地上。 这意味着足够杀死他很多次的进攻刚刚已经攻击过他了。他现在一个已经危在旦夕。 “又错了。把所有可能的错误答案尽皆尝试一次,作为客人也不合适。” 孤星专员在他眼前露面,这一次,他刚刚碎裂的护符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对方的手里。这护符同时出现了两个,一个在他身上已经碎裂,另一个则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眼前之人的手上。 “终产者,顾名思义。我是这个世界的终产者,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属于我。这个世界的未来把握在我的手上。” 心不在蔫的人拍拍自己的助手,把仍以为人都在房间里的助手吓了一跳。助手不可思议地回头,此时刚好那孤星专员也打开房门,里面只走出来那专员一人,再无第二个人。 助手对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反复确认,却找不出异常。主人送客,唯一全程参与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正是那一门之隔的助手。 骇浪 将另一个货真价实的自己凭空制造出来,这样的事自是发生过。正在被多方势力当作下落不明的线索看待的无冕之王便是此人。 在那个时期,这无冕之王使用他们一直以来的角度解释现象,显然并没有更接近现实。随着时间的贴近,曾经的一切有了更新的解释。 无冕之王虽然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但其划定的区域却依然不可侵犯。这不是因为他还是继承人,而是真的没人能扳倒他。 用最新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他从不出现,就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是终产者。一切都属于他,一切都围绕着他演变,他的停留会给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 孤星专员送走了上门的炼丹师,在外面关于他的传言更加混乱一分。 “我不会被我亲手缔造的世界逼上绝路。” 这孤星专员不能说不出名,但也称不上出名。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他就是神秘但从来都在大事上不见名的奇人。 解放生产力,使得整个产业链都在流言中瑟瑟发抖,手上积累着大量生产资料的人们对此事非常抵触。生产之中的好多环节都想尽可能争取时间,为自己平稳着陆寻求缓冲时间。 大商家向来是不怕的。他们总有办法规避风险,让想拼一把的赌徒和操之过急的同行承担这部分损失。人心惶惶中,总有人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没有人知道是谁在组织这解放生产力的事,人们只能根据谁在这场冲突中获利,来将谁运到风口浪尖。 大商人大量变现囤积,普通人屯一些必需品观望,各种各样的产品价格短时间内急速飙升。 商品价格很快飙升到一个没人接受的地步,之后又因此快速下跌。在短暂巡回之后,市场上的资金流动接近彻底停滞。 由于他们的经济基础是几乎凭空生产,只要囤积劳动力,就不怕缺很多必需品。大多数人无论如何能喂饱自己,只是其他的消耗品不够,但也没那么紧缺。很快,冒险的人们第一批倒下。 大量变现的胜利者们有能力囤积劳动力,有技术特长的劳动力在准备迎接新时代完成重组之后,被这些胜利者们收去,源源不断地提供永远用不完的大部分消耗品,继续等待。 虽然当前钱买不到东西,但人们还是有共识,这么多人手里这么多的钱,怎么说都不可能全变成废纸的。 金银铜绝不天生具有货币属性。它们之所以能给人这样的幻觉,只是因为它们是贯穿历史的第一批全球化货币。作为全世界都能通行的全球化货币,在一个地方经济崩溃的时候,这些通行货币总能让人们找回自己的财富,而不至于一无所有。 这个世界,纸币就是全球化货币。每个人都清楚钱只是一种信用的象征,金银铜在这个世界没有货币属性。 毕竟金银铜作为第一种全球化货币,他们的价值是跟随人们金属冶炼技术与时局变化而赋予的,有很浓重的历史色彩,并不通行。 市场停摆过去相当长时间,人们逐渐失去耐心。自己给自己的各种设备手动供能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而区域自发组织的供能却又漫天要价。随着消耗品的逐渐耗空,社会的稳定性逐渐出现问题。 这个世界的生产毕竟不需要原材料,这是一片不同的沃土。人们开始自发组织地生产消耗品的替代品,各种各样的教程开始随着一个网上团体的兴起而四处传播,各种各样的消耗品开始逐渐恢复供给,社会稳定性逐渐恢复,相关的网上团体逐渐名声大噪。 随着团体的壮大,之前就准备好转型的技术人员很快投入其中,组织性也逐渐复苏,过渡期的杂乱无章在技术人员的指引下恢复秩序,现场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 货币逐渐开始恢复作用,只是不同地方产品的无价参差不齐,熟悉的东西好像又回来了。网上的各个团体与之前危机的胜利者组织的产品斗起来,隐藏在人群中的代表性技术人员被各方争抢,大有新秩序大战的样子。 只是他们好像都不太记得,掀起曾经骇浪的传言是解放生产力,曾经有人说他们即将迎来无尽的生产力。双方争来争去却都难以提起人们的兴趣,无法戳到真正的痛点。 原先的秩序解体了,现在他们是不单纯靠自己的微薄收入养活自己了,但他们却收入更低,活的更累,通货紧缩更加严重,危机常年处在临界点,双方却都选择视而不见。 群魔乱舞中,反倒利好有特权,活得轻松的大宗族。到大宗族里打杂都比在这看他们争夺活得滋润。反正不论谁得利,都要给大宗族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持,否则死路一条。 这样的现状非常可悲,好在没有一直持续。随着对捏造法则的基础理论扩散开来,无尽的生产力终于掀开了门帘一角。 只消下载便能获得完美的产品,只需做到等价交换的时代终于靠近了。只要好好修炼,不要轻易体力不支,万物皆可轻易得到。 预言实现了。不夜城外的范围发展的相当好,不夜城的统治地位也在此刻开始松动。 人们开始很自然地习惯通货紧缩的生活。打出生都没见过钱的人比比皆是,大量快速贬值的货币被倾倒回同样不需要它们的不夜城。 货币依然有在使用,只不过使用的场景开始缩减,货币正在失去购买力。 此事此时还不到终点。在人们逐渐习惯没有货币的生活的时候,囤积了巨量旧时代淘汰下来的遗产的庞然大物横空出世。 能够随意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的生产力阶段毕竟还是太早了。一个拥有巨量生产资料,手下拥有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生产设备的庞然大物几乎吸纳了曾经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庞然大物开展夸张的工程,巨型设备的一呼一吸之间都令他们手中的小法则运转时不断颤抖,逐渐失效。 邪修诞生了。 火花 对方拥有他们曾经的一切。曾经的工厂,曾经的房子,曾经的土地。 厂房多半被拆除,建筑大片夷为平地,承载着他们曾经记忆与未来规划的土地变成一根根钢钉,钉得他们喘不过气。 在经济出大问题的那段时间里,有太多人变卖了自己的土地。由于市场状态缺乏改善,通货紧缩无法改善,有不少人都在急用钱的当口卖出自己手中的各类地产,以求周转。 由于这些环大都经历了一段很多后出生的孩子都从未见过钱的时代,想要往上爬,变卖曾经的地产变成一个主要选择。毕竟不是农耕文明,生产在哪里都行,土地本不值钱,却一直有人高价收购,即使明知是土地兼并,也只选择了相信后人的智慧。 在大多数人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资本大量流向一个兼并了环区八成以上城区的未知公司。在不夜城那边看来,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公司潜力巨大。 不乏有人注意到这个没什么业务的公司,但他们到处都找不出这个公司有什么实际业务,最终只得出其八成是诈骗的皮包公司的结论。 毕竟这个奇怪的公司唯一做过的事就是安排拆除其兼并过土地上的建筑,将其夷为平地。手里囤积资本的各方实在想不明白其是在依靠什么运转,只能想到是骗局。 人们对于土地怎么样不太感兴趣。以他们现在的重组水平,没有什么城区是不能抛弃的,只要大批人去随便找个地方开荒,半个月一座新的城市就能拔地而起。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由于该未知公司疯狂的圈地操作,手中没地却也想赚第一桶金的人们行动起来,也加入了圈地的行列。这公司也不挑,照单全收,地价持续上升的同时,大量货币涌入市场,通货紧缩得到缓解,为了解放生产力,货币再次回到了人们的生活之中。 原本一片欣欣向荣,一切却因为一场非法地产收购案突然引爆了局势。 由于城市用地被拆的七零八落,大片被夷平的空地属于私有地界,不允许横穿,人们对于交通现状不满,纷纷要求兴建更多锚点,用于快速穿梭区域。 但原有城区已经千疮百孔,没人愿意去补锚点。于是城区整体搬迁因此提上了日程。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但却突然有内鬼卖掉了大片城市新址的土地。 直到此时,大多数人们才意识到他们剩下无主的土地有多千疮百孔。 地价已经攀升到根本没有人愿意接盘,于是一场非法地产收购调查大案启动了调查。 这样的调查本是本同资本方的角力,可调查却过快地结束了。他们突然发现,他们长久未曾涉足的土地已经被荒漠吞噬,狂野的暴风卷起沙海,海浪在遥不可及的高峰咆哮,早已撕开他们这世界用宽广换出的高度限制。 双方的实力有质的差别。在他们满足于改善生活质量的时候,轮机的咆哮早已遍布四海。 他们能够创造沙子,却不能抵御如此量级的沙暴侵蚀。他们意识到这地方已经不容他们插手,最终卖掉了最后一寸土地,逃往了其他的宜居环带。 邪修好像在其中没有扮演任何角色,丝毫没有存在感。当然并非如此。本地得到授权的修炼宗族被迫退位让贤,由全新的势力接手整个环带。名义上的接手者正是这外人称之邪修的团体。 邪修不邪在做了什么,而是他们修炼所用到的庞大装置。正是他们的装置以规模过大的人造法则干扰了正常人们使用人造法则,并且以极其夸张的暴风持续席卷大地,使得整个宜居环带被荒漠与沙海覆盖。 小型的宜居环已经连破数个,大量的人口涌入相对较大的环带之中,将恐慌扩散开来。 人们此时想起流言,想起终产者的留言。现在,他们确实眼前出现了一个不断吞并一切,拥有一切的庞然大物。 追根究底还是他们陷入了虚弱期,以他们目前的生产力水平,下限提上来了,上限却不升反降。他们的协同生产水平还远远不足以造出能与对方抗衡的东西,暴风之下,他们甚至造不出抗性足够高的结界。 剩下的修炼宗族协同合作,禁止了土地的合法买卖,并且就可能抑制货币的流通性,可惜效果不甚理想。邪修已经无数次闯上门来发起挑战,要夺取他们的掌权宗族之名。 在费尽心力让强者居之的制度终于废止之后,恶性事件不减反增,在那成型中的终产者公司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他们的修炼流派根本无力与终产者公司出来的邪修硬抗。这打起来如同标枪打大象,不能说没用,只是过于不理想。 终产者将那么多人赶出了他们的家园,让他们彻底流离失所,双方的矛盾几乎不可调节。 人们觉得提前预见到这一切的人必然有办法,在不少人的围追堵截下,他终于还是被人堵到。只是当年与其交流过的炼丹师本人不愿露面。 这孤星专员曾经展示过的终产者是以自己为基础,将自己以某种形式完成生成,此时便可以找到目标作为终产者而产生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更加飘忽不定,作为终产者的人一旦自身返回,与其相关的一切都会彻底永远消失。 子世界是个很久以前的说法了。那个时期,人们以纯粹的经验测试,熟练了子世界的创造,并且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类似的东西,不同的树上结出的果实不尽相同。 由于理论的差别,他们很难找回这凌驾于智能之上的力量的上一任拥有者的消息,即使人们并没有在此方面受到抑制,技术与理论都快速发生变化。 这样的找法整个方法都有一定的问题。那力量的拥有者此时已经换人,正在他们之中。 他们的进步当然不会毫无意义。不同的东西总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魔爪 不同人的目的不尽相同。有人在寻找消失已久,可影响仍不减弱的人,可大多数后来者的目的完全不同。 传统修炼者势力的各个分支与邪修正面对抗,双方毫不遮掩,兵刃相向。只是邪修背后有未完全成型的扩张中的终产者撑腰,多管齐下,修士们往往损伤惨重,却无力半分逆转局势。 随着人造环境的恶化,想要走出人们正常的范围,与邪修一战,他们已经不得不仰仗另一个白鼠孤星合作研发的护符,只有携带护符才能勉强脱离防守范围出战。 由于实力悬殊,出战的计划自然是被搁置了。人们大都放弃新一代防御系统的开发,将精力转向另外的方向。 很自然的,这个小白鼠所在的势力再一次走向衰微,尽管其没有做错任何事。 多个环已经在此时同时进入危急存亡之秋,现在,他们正处在不论以什么办法都无法彻底阻止一切向更坏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为了抵抗被制造出来的大面积黄沙的影响,人们想尽办法。原本人们密集居住的城区再次被改造,平原变成高不可攀的陡峭山地,站在一定范围外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可一旦实际靠近,眼前就会有山峰拔地而起,扭曲眼前的距离,使得黄沙不能轻易继续侵蚀。 那小白鼠的很多东西并非独有,这种可以看似扭曲空间,在限高的世界制造山峰的法术,实际上也建不起多么有效的防守。这还是缓兵之计。 这种时候,不夜城那边却毫不在乎。他们对外部的变故置若罔闻,对于正在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表示。好在镜中人势力还记得自己的势力范围。 镜中人势力的解决方案令大多数人无法接受。该方案要求人们聚集起来,却不带领他们做任何事,只要他们互相安慰,放宽心态。 大多数人在此局势下什么都做不了,参与不了任何东西,因此就这种集会都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死马当活马医,自我安慰般相信镜中人势力聚集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计划,尽管不肯透露,总归是有计划的。 邪修那边对于他们的山峰计划没有任何反应。事实上,只要他们想,制造暴风的装置可以轻易使山峰失去坡度。毕竟这制造暴风的装置与这制造坡度的装置几乎是一样的原理。在他们大意之时,返攻已经悄悄摸到了邪修们的修炼装置处。 邪修们缺乏炼丹师们的炼丹基础,但他们有自己的加速修炼法。大力出奇迹。 大力出奇迹不是谁都能用的,只有适格者能够扛得住高强度的重塑。这样的重工重塑即使对适格者们来说也过于残忍,很多邪修粗略一看就能感觉到肢体的不协调。 有一点很明显,现在是没人懂得如何制造适格者的。时至今日,能够造出适格者的人只有一个。 生死簿中记录着神医的很多东西。现在,除了玩弄时间,就只剩翻生死簿了。而实际上,会操纵时间的和生死簿都集中在相当于一个人身上。 无冕之王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然而即便如此,他的阴影仍旧没有人敢靠近。 很多人对于这突然冒出来大规模搞兼并的势力哪里来的实力,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如此直逼终产者,好像要将一切收入麾下的势头,让人们无法从现存的势力中找出任何一个可能的对象。 无冕之王又回来了。这一次,他又是在没人找得到的暗处,让一切天翻地覆。 镜中人势力自然做不到擒贼先擒王,但他们却成功地通过当事人未能察觉的相关性连接,制造出了与人毫无关系的庞然大物。 数次集会过后,看起来最没有意义的集会却当真踩上了邪修扩张进程的尾巴,他们制造黄沙的速度逐渐快速放缓,甚至隐隐有完全停滞的趋势。 小白鼠在前些日子刚好失望地退出了合作。同样的产品,在他退出之后立刻迎来了转机,开始使得原本衰微的势力隐有复苏的意思。人们开始看到了彻底驱逐邪修的希望。 这当然不是偶然。人们的集会使得镜中人势力借此编织了一个没有实体的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虽没有手脚,却能伸出魔爪,在人们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以同样强大的力量破坏巨型修炼设备,使得邪修们的修炼无法继续,外部的狂风也无法形成。 刚开始邪修们根本摸不着头脑,毕竟他们无法检查运转正常的巨型设备。直到魔爪开始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将它们开膛破肚。 开膛基本上杀不死已经变成适格者的邪修。但这样一来,双方就算是交换了情报,互相对彼此的身份有了新的理解。 邪修开始将不夜城所在的初始环作为攻击对象,修炼者势力也开始试图将邪修也并入他们的庞大相关网络。 把邪修并入大网可不是为了策反或者获取情报。邪修全是适格者,谁策反谁都不一定。实际上,这是一种镜中人势力用于快速击毙拥有适格者级适性的对手。 适格者的身体抗性很强,但那个时代的产物终究落后了时代。相关性好建立,但可不好随意脱离。在建立相关性并且不受控制地因此改变之后,弱点就产生了。 适格者死亡并非没有先例。这种类型的击毙可以完美保留尸首,他们在回收尸体之后甚至可以开始逆向曾经已经丢失的科技。 借此方法,他们可以让邪修们落入不可捉摸的陷阱包围,若不能及时破解,他们适格者的傲气与曾经所受的苦都不过笑话而已,他们会从事实上变成完全的猎物。 但抵抗归抵抗,他们却并不能对幕后的主使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如果他们在这场对抗中赢了,那只能证明一切都在幕后主使的计划之中。曾经他也是这么推动大多数城区产业变革的。 不过也不一定。虽然大多数人已经不为找到他而努力,但这条路不可避免。 选择 每个人都会死,这是那无冕之王很早就听过的观点。 其他人认为他必然不会同意这样的观点,在很多人眼里,他一直都是特殊的。他们家的力量可以扭转很多结论。 无冕之王反复无常,忘性很大,并且总会突然长大很多,因此从来没有人和他走近。早在同龄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成年很久了。 他对很多人的很多讨论都不予置评。别人因此难以捉摸他的性格,更加不能与他走近。 见他如此不看重自己的寿命,人们大都认为他会像幽灵一样,几乎永恒地贯穿人类历史的始终,真正意义上不会因为任何变迁而大限将至。 人类可以举一反三,想象力却依然贫瘠。这个问题如果真的给他,作为无冕之王实际上他并不能给出答案。 人类的意识是有连续性的,人终究会在接近成年的时候死去。当人类大脑的铸造彻底完成,开始被自己内心的声音所裹挟的时候,人就会作为时代的一部分走向死亡。 人类既然成为了某段时间的一部分,那自然就会随着这个时代走向自己的大限。 不过这个没什么,如果生理上还活着,而自己也受的住打击,那这个层面的复活也并非难事。不过邪修内部没有流传复活的部分。 邪修认为,如果想要真正不朽,那就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消灭自己内心的声音,让自己永远随波逐流,与时间一同前进,二便是让自己所处的时代不朽,让自己与时代一同永存。 进步与改进是很多人的梦想,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想为进步买单。邪修这边的主要目标更倾向于保卫自己现在的生活,让自己永远不会成为被淘汰的老古董。 在追逐时间与束缚时间中,邪修选择了后者。他们认为,比起进步,不被淘汰才是更重要的。在他们眼中,痴迷于进步改变生活才是新时代愚蠢的唯心主义。 立场是构成的晴雨表。很显然,邪修这边的权力更多集中在安于现状的中上层。 按照连续性的角度来分析,这个无冕之王早已落后于时代,除非他在其他世界正常地度过这些年,那他也许还有些机会跟上时代。 不过他大概不需要跟时代。他可以在时代中间反复横跳,时间是他的囊中之物。相比而言,想要束缚时间的邪修们一点也不像他的部下。 毕竟别人怕被淘汰,而他可以为了没什么价值的事在时间线中间徘徊,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与所有人拥有一样的存在本质,但却与所有人都不是一路人。他无法与大多数人走在一起。 这个大多数人甚至包括他自己。他就像一个行走的胎盘,只为结茧之后彻底溶解,为即将撕开他的躯壳破体而出的东西铺垫。 他的存在形式根本不适应自己的力量。说好听点,他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无尽潜能,拥有对任何量级的增长不屑一顾的资本,说难听点,他的身体很碍事,他的存在形式很碍事,他被夹在两条路中间,任何一条都不是好结果。 他作为一个人已经无法抗下心理上的赤字,他作为一个载体却又很怕死。人们积累的经验很多都没有参考价值,只能让他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日趋烦躁。 他的问题很明显,他不想死,但不想死的终点好像是他又确实死了,让与他有一定共同点的新东西替他活了下去。这和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归根究底,他想要可以让他解决精神压力的办法。 此时的无冕之王比传说中的还小。至少在外貌上不像成年了。现在的时间对人们来说已经是很久之后,但对这无冕之王来说可能只是其甚至没有成为无冕之王前曾经停靠过的站点。 这个过去不以记录的方式存在,他确确实实正在经历过去。 这不紧要。总之,后来的无冕之王不再畏死。很显然,他得到的答案是他怕死也没有用,他每次进行非章程内的时间运转,他都实际上杀死过自己,即使自己看起来年龄增长非常有连续性。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意识活在记忆中,记忆只被结论锚定,与时间毫无关系,因此作为意识,他们能够征服时间。从古至今,他们都是作为记忆生物活着,身体意义上的活着只是本能,只是追寻存活派系中另外的发言而已。 身体只能对依附于自己的意识产生影响,不同个体之间的效果显然很有限。因此,食物链自然成为了运转的基本构成。 他的选择归选择。基础决定建筑,活体又怕死又形成食物链的运转逻辑,只能说殊途同归。这个时候,选择的题干就能提炼出来了。 两个党派争夺一个问题的最终选择。由于依附于活体,因此产生了政治权力偏移,活体开始在判断过程中发声。如果离开这个身体,显然贪生怕死不会再存在。 作为依附于活体而运转的思维,最终选择站在活体那一边,还是站在既成的想法那一边,选项被明摆了出来。 很显然,对于构成相对更加复杂的人类来说,这两个立场都不受待见。什么神圣不神圣,人类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生物根本无法确保自己的立场。人的立场不断变化,任何确定书写的答案都是没有代表性的。 显然穿梭于时间的他没有找到更好的答案。不过更好的答案并非在这里不存在。答案近在眼前,只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在不夜城的小白鼠群体里,有与魔爪有类似的集体存在。该集体毫不费力地破译了镜中人势力的内部研发进度,并且借此正常发展着。 共同成为过同一个大整体的人是有很明确的立场的。至少短期内会持续。这群小白鼠之中,他们之间的绑定关系变得不明确。既然你怕死,那你就不必一直成为该事业的组成部分。作为活体,你可以在不想继续的时候脱离旁观,作为记忆与事业的延续,其又可以有其他的活体继续承载其前进。 不必作出选择有助于减轻负担。 转机 人的身与心向来割裂,究其原因还是心智抢跑了。心智在外部来源的信息的牵引下跟随另外的运行规则运转,自有竞争力可言,自然如此。 那魔爪颇有捏造规则的发展风格在内,其实质上不能说是什么庞然大物,而是利用人群投射出一大片陷阱网络,通过对陷阱的进一步操控,可以隔空达成目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动一击毙命的攻击。 镜中人势力由于构成人群需求的原因,在这方面的发展速度非常迅速,并且能够少走很多弯路。如果相比起不夜城里的小白鼠们构成的流动网络而言,确实称得上庞然大物。他们对于相关性的构建法理解更加深刻,因此可以编织出更加庞大的网络,投射到更大的范围,让邪修们对攻击来源摸不着头脑。 对抗从不重要,主要还是看他们的发展如何。现在,小白鼠们的流动网络最主要的困境还是维护问题。 这些小白鼠们考试考不过究极体们,在不夜城范围内基本上没有政治权力,不过也不至于到全员流亡的程度。一些主要构成成员完全由小白鼠们组成的项目还是能够让一些小白鼠们过上好日子的。 这个好日子就显得纯粹了。由于他们的整个项目都要为构成大整体的肉体的维护奔波,因此他们不得不在找到可靠解决办法之前先尽可能保护每一个成员的身体健康状态。这些周期性换下来的小白鼠们的身体健康真的会影响到整个系统的运转。 说起来也像普通的动物养殖,为了更好的效果而自发维护其实际健康状况。只不过他们养的是人的身体。 说到底,权力这种东西不是说高就高,说低就低的。想要社会稳定,不是需要照抄哪个标准答案,而是需要参照现实状态。就拿一个人来说,你的想法可以天马行空,接受的信息可以是任何信息,但这个消息结局是怎样,还是需要本能点头。为了在其中找到平衡点,人类创造并借道了道德。 这个道德在更原始的部族中可以是祭祀,可以是更加违背人性的东西。不论怎么样,都要符合其当前运转的协议,方能走向稳定。 小白鼠们给予了当初的公司莫大的支持,最终甚至继承了这一切,自然不是天经地义的。小白鼠们无法适应不眠不休,但在不夜城里的装置影响下他们无法睡眠。因此,为了将身心都濒临崩溃的身体从危机的边缘拉回来,他们选择了给出解决方案的公司。 不作为一个独立的整体,而是成为更大整体的一部分的时候,作为部分的个体可以正常休息。毕竟不夜城并没有攻克适格者的技术,因此这种办法可以让作为整体一部分的人得到休息。 副作用肯定是有的,但没有睡觉重要。小白鼠们需要这个公司,于是权力自然来到了公司手中。 现在也是一样,如果小白鼠们想要摆脱考试考不过带来的政治权力下跌,就需要让不夜城需要他们。需求是权力之源,只要他们被需要,那么如果当局还是不肯承认他们的政治权力,就不过是自掘坟墓而已。只有被需要才能真正提高他们的分量。 但在走出更大的困境之前,他们仍需先解决自身老大难的问题。 目前,这些小白鼠开放的项目主要分两种。一种是给不再项目里的外部小白鼠们用的,单纯用来睡觉休息的版本。这个版本对外开放,并且并不存在老大难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技术成熟,是小白鼠们把外部的小白鼠真当小白鼠的技术实验场。相关的条例在一开始就已经基本上写明。 这些外部不吃维护的小白鼠会承担的基本上不是什么重要的大型实验,基本上都是一些接入进去之后一人或几人就能完成的校对。更主要的和需要更多数据的研发还是由内部的自己人承担。 不过只是说好听点是研发。老大难问题上基本上没有什么研发进度可言。 小白鼠们的老大难问题只有一个,他们在构成一个整体之后作为承载方的人们会快速积累压力。由于超出人类原生设计范围,长期运转的组装意识下的人往往会很快变得迟钝,对大多数东西失去兴趣,反射削弱,认知障碍。他们需要频繁在不可挽回之前将其中的人换下来,换上状态更好的新人。 换这个意识下的组件倒是并不会对其本身有什么影响。只不过由于其中个体的变动,意识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行为逻辑也总需要随时矫正,才能避免意外的发生。 老大难问题主要还是在生理问题上。关于心理问题,只要把在这个整体内变得迟钝的人接入另外的整体好好睡一觉,整体中其他人会修复他的心理状态,只是身体状况的恶化实在跟不上消耗。 现在,有关邪修是再世的适格者的消息被他们成功获取,解决身体问题,改善多对一的困境的机会就此摆在了他们面前。 就表面上看,这些备受欺压,还没有等到好机会的小白鼠们根本没有和正面对抗起来占尽优势的邪修们对抗的资本。这些小白鼠们没有如镜中人势力那般的成长环境,很多课题浮于纸面,镜中人们的魔爪可以蛮力扭断巨型设施的核心部件,而他们这些自己放着就会过载的技术一旦被发现怕是要直接没。 小白鼠们夹缝中生活这么长时间,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会。有关不夜城多方与邪修的矛盾与正面冲突正与他们有直接关系。 小白鼠们的组装整体强度不足,灵活性有余。由于对梦境方面的长期观测,他们对于制造人们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但会切实影响判断的奇怪的梦轻车熟路。这样一来,他们就用冲突范围制造了一把保护伞。 虽然笼罩范围完全不足,但他们的组装意识可以无视距离地快速游荡到遥远的主体位置,切实地直视任何他们想看到的地方。 心智 常有一些堪称无敌,前途不可限量的法术被人开发出来,不过到最后最终其开发者也难逃一败。也不是没人成功过,只是太难了。 不论是怎样强大怎样难解的法术,只要施法的还是个人,就很容易轻易被狙杀,夺取研发成果。 即使在不夜城转型之前,类似的事件也常常登上头版头条,令人唏嘘。低调虽然能保得一时平安,但人们终究还是很难保存自己仅存的成果,到最后也只能服软,把自己心中前途不可限量的法术变成别人垃圾山中的一员。 不投靠势力必死无疑,投靠了只能看着自己认为前途无量的成果与其他同样前途无量的成果一起堆着,这辈子不得翻身。 如果没有这些威逼利诱强行吞并别人成果的势力,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发展,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过去式了。至少不夜城里没有政治权力的小白鼠们是自由的。 究极体们互相争斗,延续着之前的勾心斗角,各种打压,延续着之前的麻烦,但学习能力差很多的小白鼠们因祸得福,从这样的对抗中脱出了身。 不是每个小白鼠都没有政治权力。能够得到实际掌控项目的公司支持,还是有的小白鼠可以考到证,挤进不夜城的正常民众之中。 对于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包括不夜城内外的诸多势力都有兴趣,这一次,这些代表们没有输。 虽然与那可以掌控所有智能的力量没有任何关系,但相关的代表毫无疑问会被正在调查形容起来有无所不知的效果的目标的势力盯上。他与相关的描述几乎全方面符合,不论如何解释,很多调查员都认定他就是他们在找的人。 与这样不可交流且各种方面完全冲突的人们交流无疑会使得代表逐渐对类似的交流感到烦躁。 因为还缺乏正式的几会,因此小白鼠这边分配的代表数量也并不多,并且神出鬼没。他们几乎只在考试时露面,平时的时候基本上无法追踪。 如果只是这样,这些代表早被完全追踪了。他们背后的公司已经克服了人的缺点。 适格者的制造还尚未开始公关,但这不影响他们可以毫无破绽。 最开始追踪方推论是变身术,但在攻克反追踪,使用设备完成追踪之后,却发现他们追踪的完全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这个人在相应的时间同时出现在了不同的考场,拥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只要没有本体,那就不怕本体被追踪。如果你能看到的每个人都是假的,那就不存在通过定位完成追踪。 如果光是这样,那还不至于。这些不体面的调查员们不惜击毙了他们在追踪的另一个人,结果第二天他们追踪的目标还是完全正常地来考试了,只是执行击杀任务的人后来失去了心智,再也没有回答过他们半个字。 小白鼠们在心智方面的技术攻关沉淀已久,如果对手是会思考的目标,那就没有可能完成击杀。 当然,不会思考也不行。从之前就看得出来,小白鼠们的实验成果完全不需要任何固定的本体,其性格甚至与现在正在用那些身体有关系。不论杀死哪些承载的个体,都无法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击杀。 由于概念变得清晰,这些拥有政治权力的身份变得从未活过,自然也不谈死去。 从未活过的意志寄身于真切活着的个体之上,问题总是不可避免的。有的个体自身的属性会对该系统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深挖太多余了。总之,小白鼠们随着自身的发展,事实上取得一定的优势,事实上有想办法夺取适格者秘密的能力。 邪修们难以阻止魔爪的突然袭击,同时也难以对小白鼠们的袭击进行抵抗。 对于这样的袭击,手忙脚乱的他们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他们其实懂得很多人觊觎他们的适格者之躯,各种利害关系讲得头头是道,但是在起不来身的重病压迫下就完全是在讲胡话。 适格者的身体拥有极强的适性,照理来说是完全不会病倒的。但在未知来源的袭击下,他们也可能重病不起,并且快速丢掉性命。 现在倒下的人在倒下之前分析半天,已经基本上判断出了是哪一方在发动袭击。但现在完全爬不起来的他那气若游丝的咕哝已经变成了撞旁人心口之钟的重锤。 面对这样的心智入侵,解决方式无非两种。一种是作为终产者的财产,被控制保存起来,寻找以同样通路反向输出的方法,再也不见,另一种则是偷偷通过一定的渠道拿到不夜城里的改造药剂,把重病者改造为研究员那样的存在,用全面占线与自发控制来反扑这入侵。 邪修们不是很好入侵,毕竟适格者的身体,想要像正常那样控制有难度,把人烧糊涂已经算是有效了。但把人烧糊涂说起来实际上也够了。 眼看着眼前的人开始喋喋不休地咕哝一些不再有价值的分析,在旁边看的人坐立不安。 虽然所有邪修都属于终产者的个人财产,但他们毕竟是活的。他们也会难以抉择。 在反复徘徊之后,旁人还是把将人转化为研究员那样的药剂送入其口中。 这样的突变可能会摧毁他们的生活,他们可能会因为犯例而再次失去一切,被迫逃亡,成为躺在地上之人不齿的存在,但他还是不能继续遵守条例。 不能紧贴实情的条例永远千疮百孔。显然邪修不会在世上存在多长时间,他们很快会与适格者改造的方法一起再次消失。 旁人抱着一起再次逃亡的想法,岂料眼前之人在服药之后却很快没了声响,身为适格者,在短时间内却断气了。 不对劲还能遮掩缓冲一段时间,这样一来可就没有半点遮掩的可能了。现在,他们必须完成埋葬,然后尽快潜逃了。 不过追兵却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反应过来。毫无疑问,有人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伪社会性 终产者界内的每个活人都是人造的。 确实如此。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转化为适格者完全多此一举,直接制造自己所需要的人手就足够了。这终产者的地位类似于很早之前露过面的最高权力,没有集体露过面,但实际上拥有干涉一切的权力。 人与真社会性的物种不一样。真社会性物种身体有着巨大的分化,蚂蚁这样的生物无需产生文明,就能维系极其稳定的社会。人不一样。人不分化,完全依靠从不实际存在的文明一类来凝聚人群。 文明不是什么实体的东西,很难被绞杀,也很难从相应的地方抹去。因此邪修们也不可避免会产生自己的运转逻辑,产生孤立于终产者之外的系统。 终产者与不夜城的最高权力不一样。终产者深不可测,并且对旗下的邪修们并无明确的要求,邪修们与终产者之间的纽带非常松散。随着终产者的出现频率降低,他们正在脱离联系,终产者最终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一样的形象。 名义上,整个公司都由一个终产者实际控制,但其却基本上完全不参与控制,空留完全的宣称在原地。 这些都是虚的,最关键的在于,他们一直在使用,摧毁了多个宜居环带的超大型修炼设施是实打实地需要生产力。如果终产者没有人为其工作,只有这些邪修,那是没可能取得先进地位的。 他们当然有人为其工作。之前说过了,这些适格者是直接制造出来的,并不是转化来的。劳动力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很明显,低端劳动力是完全不能符合他们的需求的。如果就这点水平,他们根本不能成为各方眼中的巨大威胁。 很明显,潜逃并被填上的两个人属于基本劳动力的级别。他们被直接派发工作,如果沾染上可疑的麻烦,他们会被直接回炉。 一个巨大的设施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全新的劳动力。以各方吭哧吭哧的渗透效率,根本赶不上日常的销毁替补的速度。 这个巨大的设施还有一个用途,担任推进真社会化进程的主要推手。 真社会化相比于人类的伪社会化称不上先进,但由于他们这里的实际构成以及各类事件的推动,实际上被迫接受改造的所有人都正在被迫向真社会化转变。 生产劳动力的大型设施并不是简单的庞大复制机。这个装置承担着对其产出的相应个体进行引导的作用。从其中产出的个体会自然地能够承担一切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只要他们的核心数据库未被摧毁。 由于需要承担管理工作,因此这些复制机也自然有相应的承载上限。但由于庞大的需求与有限的产能之间的矛盾,他们大胆的更改了章程,实际上装置所直接引导的个体不足总量的百分之一。 反正虽然都是适格者,但一般的复制适格者的实力是远不及邪修的。大不了强制回收,效率不足人头来凑。 这又是一个大胆的决策。原本适格者是难以真死,多半都是假死的,但适格者自己研究出了快速销毁适格者的办法,那就怪不得外人掌握他们的弱点了。 也正是察觉此事,他们对于渗透事件查的很严。 反渗透整体上是成功的。除了大量生产并不完全受到监视的复制人,类似的设施还有另外种类的分支。 有些复制设施所制造的复制人数量完全没有达到上限,却早已停止生产。这些装置提供的适格者并不用于间接控制更多复制人,而是承担尖端研发与全面管理。 这些复制人比直接控制管理的高一档,大范围扫描检查区域内是否受到了渗透或者与其他的设施进行超远距离即时信息交流就主要靠他们。 不过伪社会性与真社会性显然是不同的。虽然设计的时候,尖端研发的工作是交由这些不直接管理更多人的设施来承担,但实际运转一段时间之后,尖端研发的任务显然到了直接负责生产工作的分支,而监管更多并未被直接引导的复制人的工作则反倒到了曾经负责尖端研发的部门这里。 权力发生了流动。各种各样的松动因此接连出现。在最开始的时候,复制人的生产流程与邪修产生差异,使得不受引导的复制人更加没有威胁。但即使如此,松动还是扩散到了最基础的复制人这里。 管理压力迅速增大,最开始就直接负责管理更多人的装置所引导的一批人因此取得了更大的分量。 直到邪修们最早的权力架构彻底名存实亡,这些庞大的装置自此彻底成为了地位的象征。 邪修自此完全由被直接引导的复制人担任,多少复制人挤破了头想要成为被直接引导的个体。 邪修们欣然接受了该现象,并且不再特别生产直接受引导的个体,开始逐渐开放名额,让旗下的更多未被直接引导的个体们开始竞争这个阶级跃升的名额,借此掌控更多劳动力,使他们能够提升效率。 自此,邪修们才真正成为一种威胁。 邪修的需求量很大,因此受引导的人很容易就会再次跃升,空下位置来继续给下一个人。说到底,都是适格者,伪社会性没有什么更大的差别。被选中成为邪修并不需要任何需求,完全可以大批量快速地将任何复制人转变为邪修,快速提升实力。但为了整体稳定性,一切还是按规矩来的。 邪修们看起来确实是在修仙的。不论是普通的复制人,还是受引导的复制人,他们之间的生活都是有关联的。但邪修们的生活则与这海量的复制人可以称得上是毫无关联。 不过由于这些复制人们默认邪修是更高层次的社会成员,拥有压倒性的实力,完全受他们的供奉维持高生活水平,因此怨言并不明显,虽然有赖在受引导者位置死活不走,想尽办法一直留着的,但整体问题不大。 雪藏 说是劳动力,但实际上劳动力是根本不足以让他们的产能达到要求的。 终产者以一己之力提供了复制人们最初阶段所需的一切产能。终产者之所以是终产者,就是因为其不需要其他人的协助,可以用自己的手段破除各种依赖性的牵制。 邪修们不像终产者那样无所不能,但在特殊装置中长期生活工作的过程中,复制人们也自然不可能毫无进步。与正在使用灵智部件这种中间产物的地方不同,他们素来不为劳动力本身犯愁。 最主要的不是劳动力的飞跃,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是智能认知的变化。 在邪修们占据的区域内,有一种自终产者处还原来的法术。通俗一点解释其效果,就是向未来的人借脑子,来解决当下的问题。 这个还能再通俗一点,反向考古。考古人员会根据遗迹来试图还原出更早时期的技术产物,而他们还原的过程不像古人直接研究那般麻烦,他们是会用跨时代的理论基础进行还原的。 通过反向考古,他们的技术水平可以得到迅速的提升,并且从中获得良性循环,产生未解之谜。 这个法术实际应用起来没有表面那么简单,麻烦非常多。不过总之这带来了一个问题,人们热衷于通过反向考古的法术来取得技术进步,使得他们的研发氛围非常糟糕,人人都热衷于通过反向考古的方式一蹴而就,直接取得更完整好用的结果。 这对整体的风气无疑不会带来什么好的影响。不过这种东西上至邪修们手里,却是相当难缠的武器。 这种反向考古的借能之术,一般来说是不会直接应用于他们的未来的。他们在研发的过程中早已发现,他们假借以思考的未来不一定会真实存在。如果在运转时不注意,蓝图就会乱七八糟。 这个前面有提到过,这是无冕之王凭空复制自己方法的基础理论。而既然能向不存在的未来借力,自然也能向真正的未来借力。 下层的复制人多研究如何制作蓝图或推进计划,进行占卜预测,到了邪修们手里,这就是直接砍向命运的一刀。 表面上有来有往,僵持不下,但实际上,在邪修们拟定核心策略之后,他们的所有敌人都在走向气运耗尽。 如此困局,非得有永远不会站上顶峰的势力才能才能扭转乾坤。 邪修们打开气运之战的大门,所有难以赶上的分支都变得岌岌可危。 在夹缝中挣扎的小白鼠们最早地察觉到了此事。只是这种事肉眼可见地难以解决,任何公司都笃定此事费力不讨好,非得有大奉献精神才能担任,并且轻易就能预见,此事就算成了,也不过是把他们向更深的苦难中推,他们只会直面更加水深火热的未来。 摆在小白鼠们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抹平差距,正式开辟气运战场,为了成功,他们只能深藏功与名,最终仍旧继续做他们夹缝中的小白鼠,在矛盾与挤压中度日,另一条则是放任邪修吸干所有人的气运,走上同样煎熬,但他们什么都不用做的道路。 反正都是在夹缝中,这事做不做对他们来说其实没什么所谓。但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开辟全新战场。 人是一种伪社会性的物种,总要为一些并不真实的东西拼命,才能走向更好的未来的。 邪修们察觉到泄密危机,但不论如何无法避免。他们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无法扭转的发展方向。为此,他们加大投入,拼命也要检查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高压政策确实给他们找到了出问题的环节,但代价则是大批复制人人口就此不翼而飞,他们发现一整片区域都变成了空城。 分明整片区域在发现之前都是拥有完全正常的生产力的,但在超出阈值之后,整片区域的人却好像人间蒸发,各种证据表明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清空了他们的一整片城区。不论通过何种办法,都已经足够令邪修们不寒而栗。 干出这种事的,自然是小白鼠们那神出鬼没,拥有合法身份的代表。 小白鼠们决心开辟战场,又怕邪修们在计划会议开始前就闯进来把他们都灭了,因此便萌生出用神出鬼没的代表来收缩线索,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样,他们只要未来不要做大做强,那就是安全的。 这代表不是任何人,是他们制造的由不固定的一大批人维持的产物,这没有任何固定身体的对手很难对付。能造出这样的产物,他们的未来早已一片光明。但在此地一用,他们相当于再也没有这种技术。 做出这样的决定要排除万难。这场战争不会在他们胜利后结束,想要结束,他们必须永远雪藏真相,否则就真的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不管怎么说,还原适格者改造术的工作还是取得了进展。由于不可逆转,不可避免的严重泄密事件,大量的势力都找到了反抗的希望,因此他们完全无法避免他们的复制人被抓去实验,使得适格者技术的还原颇具成效。 为了尽可能保住自身的优势,邪修们自发停产并销毁了大量的复制人,但还是抵不住他们的气运如山崩般瓦解。 本来气运这种东西还能够不被掌控,现在他们输的彻彻底底。 终产者如泡沫般消亡,即使销毁那么多复制人产能依旧夸张令所有参与反击的人印象深刻。 又一个新的东西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但这好像依然无法解决他们正在面临的麻烦。 不过不论怎么说,有些一直藏在暗处的东西正在变得清晰。在之前,复制人的较低等级之间的内斗一直使用类似于占卜的东西。这毫无疑问向早已存在的预言踏进了一步,开始向很多只有实践经验没有成熟理论的法术的真相迈进一步。 无冕之王看起来已经很难斩断因果。 气运 没有正面感受过邪修压迫感的后人是很难抑制自己走向崛起的。为此,他们不仅要尽力隐姓埋名,还要尽可能彻底切断线索。 在此之前,为了维持稳定,以确保计划能够顺利推进,过渡阶段也的运转逻辑也必须完整。 为此,小白鼠们建立了一个教派意味很浓的组织,使用明显有问题的观点来掩盖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对于意识来说,他们是否真实存在并不能作为推断时的依据。后人的失误完全可能逆转过去,因此他们在推进计划时也是谨小慎微。 小白鼠们建立的学派有很多明显但死活不改的错误,因为这些错误,他们的势力成长一拖再拖,最终确实长期掩盖了他们的崛起势头。 照理来说,如此一错再错,人才流失,他们理应彻底失去崛起的机会。但他们却也并没有因此彻底失去先机。 各方势力成功推进了渗透进程,最终由于底层复制人的流失导致的严重泄密,几乎所有势力都懂得了如何占卜,并且借此成功扩大了新战场。 这场厮杀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一切都陷入了萧条。几乎所有的领域人才都青黄不接。 如果只是青黄不接,这一概永生的世界也不至于怎样。但是长期的消耗战导致的折损却不能忽视。危机逐渐累计,直到开始有产业突然完全崩溃。 技术断代在他们尚未完全灭亡时便出现了。他们以气运作为战场,结局就是将所有人赖以维持的气运几乎彻底放空。数据库化作一片片废墟,关键人物被一次次刺杀。他们似乎忘了,他们并不是生来就会他们已有的一切的。 随着维持不夜城中人永远不眠不休的装置与内息完全紊乱的究极体们一夜之间走向生命的终点,夹缝中的小白鼠们也迎来了最危险的时刻。 小白鼠们倒不怕相关的装置停机,他们本来也是会轮流休息的,只是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一座座消失,想要借机崛起的声浪迅速扩大。由于长期有意的压制,他们内部的矛盾早已激化,现在的局势可以说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充满问题的教会已经要无力支撑。 杀红眼的气运战场上的敌人与虎视眈眈的内部势力,他们总得选择一个。 他们的教会能够正常运行那么长时间,如果内外一样不堪是完全不可能的。外部的数据库一片狼藉,他们却自己保留者很多可用的研究成果。只要这场气运之战结束,他们立刻就能一跃成为顶点的最大势力。 不过想要真正崛起,前提正是结束这场鱼死网破的僵持之战。 能够在教派中得到地位,实力增长到被委以重任,最次也得察觉到教派内隐藏在骗局下的真相。因此,不论是打算继续蛰伏的一派还是主张崛起的一派,他们无疑都是知道他们的事业,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的。 既然如此,这事就不能这么看。 在陷入死寂的不夜城范围内,突然一座巨大的建筑拔地而起。在之前对抗中一直蛰伏的小白鼠们突然揭下伪装,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一直神出鬼没的代表究竟是哪方势力的分支。 他们骗过了占卜的预测。在预测之中,是教派中的反叛势力夺取了大权,他们才突然崛起。然而试图改变此事的任何一方不论如何没能改变预测的结果。 本来这反叛势力就没有任何魁首,整个权力交接就是一场没有固定选角的戏,怎么可能通过击杀关键人物来阻止。 不夜城转眼之间被扩张派占据,强弩之末的气运战场上的其他战士就此被快速了结。 邪修势力在防御的状况下还是很能抗的,但在此战收尾的时候,他们却是最先倒下的。教派这边拔地而起,好像突然出现的巨大建筑不是别的,正是与他们的复制机类似的建筑。 他们失去了适格者身躯带来的主动权,他们拼命阻止了几乎所有势力还原该技术,可到头来还是失败了。 如果只是另外的势力开始量产适格者,那倒还好。只是他们刚开始组织破坏设施,对方又有新建筑快速完工的消息就传到他们耳中。 他们直到那时也并没有完全掌握那终产者轻易制造一切的秘密,失去大量劳力的他们甚至难以维护他们的复制机,最后不得不放弃一些巨型建筑。 在他们毫无意识的时候,他们被反超了。他们的股东消失,领头的终产者消失,气运也逸散殆尽,邪修们早已只靠与对手僵持来维持凝聚力,现在他们的胜利果实被一直绕开他们预测,无法撼动的对手所夺取,他们的士气立刻就走向崩溃,邪修势力转眼间不攻自破。 邪修势力的威胁消失了,用完全的自给自足来强撑对抗的外环势力也从压力中解放出来。只是想要等复兴起来,还是需要经历漫长的周期。毕竟数据库受到重创,现在他们虽然还是能够轻易制造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已经几乎仅限于日常的必需品,甚至还没得选。 镜中人势力在这场气运战争中也没得着什么好。他们的相关性连接技术实际上有很多实践经验都有很大的问题,内部镜中人的失常带来的小问题在危机到来的时候变成了大问题。根本来不及解决的实际问题使得他们的魔爪在战场正式开辟后很快失去作用。 很多东西都彻底消失了,却也有东西不动如山。曾经无冕之王划定的区域在这场气运之战中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冲击,这个自打划定不夜城范围时便排斥范围独立的区域从头至尾都没有受到影响。 毕竟在外界看来,这个区域很早就与周围完全脱钩,早就没有下降空间了。但在不夜城那把所有人的内息紊乱都加到即死的装置彻底停机,有人试图靠近那相对安全的区域的时候,却发现曾经的主人还在。 无冕之王旗下的所有人分明都走了,但这片区域却好像有自己的生命。 帷幕 气运被拖上战场,使得任何事业再难高歌猛进。出头鸟几乎必然受到打击,过去的一切都会就此白费。 这样的变化对于任何发展都无疑是巨大的打击。网络的重新建设工作一直无法推进。阴影笼罩于人们的内心,他们更倾向于断开曾经更大规模的联系。 在整体消极重建,倾向于隐居的大环境下,小白鼠们的势力却反其道而行之。 气运战场给整个人类社会的活力都带来巨大的打击,如果他们坐视不理,不知还要颓废多少日子。不论如何,他们必须撕开气运战场最初的天幕。 他们丝毫不打算掩饰自身名扬四海的想法。为了逆转各方的消极,他们毫不避讳地将他们的核心人物摆在了台面上。 他们这么干其实没什么代表性。他们的核心人物多由更多人的意识合成而成,究竟由那些人来运转根本没有限制。他们脱离了意识与身体的联系,别人很难模仿,也不想接受他们的解决方案。 换谁都不想接受。各个团体有各个团体自己的立足之本,不同的立足之本有各自的运转逻辑。和平共处好说,多的就很难说了。 不过说起来小白鼠们也没有高尚到要拯救什么。他们只是在自发寻找取得气运之战胜利的办法。只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能会使得大环境因此发生改变。 他们公之于众的计划也与拯救活性没什么关联。他们正在计划让那无冕之王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那掌控时间的无冕之王在继续前进的过程中遭遇了瓶颈。自然如此,他们家一直以来依赖自家所掌握的信息来探索未知,并没有与更多人产生联动。因此,他们的理论体系从根源上就有问题,强撑至此,早已再也前进不了。 小白鼠们嗅到了旧王的腐朽,因此打算推翻王座,翻出其触及的奥秘,以推进研发进程。 小白鼠一方在不夜城与外环世界之间的夹缝中过活,不谦虚地说,他们其实早就已经在积累这方面走在了前列。 外环世界解放了生产力,将捏造法则与复制之术发展得相当完备,基本上创造了类似于创意工坊模式的世界。只是由于各种破坏的累计,他们已经不复往日荣光。加之有些地方并不打算推动网络重建,因此还需要一些时间。 在他们眼里,这是解放了生产力,而在小白鼠们眼里,他们的复制术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利用创造的法则的程度。外环世界只知道他们轻松下载到了宝贵的划时代产品,却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总之,结合邪修们的巨型建筑和外环世界的复制法术,小白鼠们也抵近了终产者的创造能力。 也在渗透的过程中,他们更接近了曾经无冕之王的秘密。 无冕之王无法被杀死。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复杂原因,只是因为杀了没用。 这无冕之王早就死了。在很久之前实验的时候就早已去世。他的穿梭时间与父母完全不同,他将自己搅碎了扔进了不同的时段,自认为连续,实际上毫无关联。 虽然这个无冕之王像个人一样具有连续的行为,但其早已不再活着。在哪段经历中死去对其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甚至他自己可能并不记得其在哪段经历中死去过。 研究员们正是在杀死对手后却发现其完全不算是人,因此才对其非常忌惮。毕竟在那个时期基础理论没能达到相应的程度,即使是这些研究员,也无法与之对抗。 但几乎通晓一切秘密的小白鼠势力此时已经进入了可以策划真正解决掉无冕之王的程度。 只是这么干完全没有对那些研究员们设防。那些研究员们每一个都有适格者的身体,他们自然不会被之前的事件杀死。 很难想象身居特殊阶层,拥有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思维能力的研究员们会在气运之战中落败。只能说无法理解。照理来说,他们应该能够迅速找到取胜之道,一如既往。 这种情况下,只能理解为他们也在计划结束不夜城时代。 不夜城的究极体们拥有各种各样的优势,但缺点也很明显。他们没有立场,群体意志显得相当偏执,又危险又可怕。 究极体们废除了太多东西了,以至于任何没有被同化为究极体的人都难以接受他们的行为逻辑。而就算被迫成为了究极体,内部的撕裂问题也非常严重。因此,研究员们对究极体的坐视不理也可以理解。 最重要的一点,小白鼠们一直无法克服他们的组合整体对任何事都快速失去兴趣的问题。这分明是究极体们最明显的强项。小白鼠们不利用这种办法解决问题,那这解决问题的办法本身毫无疑问就有问题。 究极体过劳死一直是很老的问题。究极体们会疲惫,但他们自己却难以对此有感受。每一个究极体都像传递者,对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缺乏认知。他们既在传统的需求中具有极强的竞争力,又张开大旗明确反对传统的架构,大张旗鼓地改动,结果到最后基本上改了个寂寞,在后来各分支的发展当中,他们是改进程度最小的一方。 到了这个地步,实际上研究员们已经难以把握这分量越来越大的究极体们。这么干也在情理之中。 在小白鼠们刚刚开始有所行动的时候,研究员们就盯上了这全新的目标。他们对于这个夹缝中成长起来的势力抱有相当大的期待。 只是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就其所作所为而言,这些研究员们与小白鼠们的隔阂可能并不小。小白鼠们可能要对研究员们的背刺有所准备。 总之双方现在还是未正式合作的阶段。小白鼠们还在策划着推翻无冕之王的计划。 多的不论,就光是投放影响至不同的时间线,都足够有意义。如果能跨越时间,那他们靠占卜进行的气运之战不过笑话而已。 未知 小白鼠们的架构不甚合适,虽然强盛一时,但自己内部的问题却让他们的前路充满坎坷。 如果是血淋淋的斗争倒还好,最怕的是平淡的繁盛中隐藏的暗流。 主要推动他们征讨先王的是他们多个体合成的整体。在他们的管制架构下,单体的个体是不参与决策的,如果有什么想说的,那就让自己在与他人组成整体时改变整个整体的想法,再将改变推行。如果做不到,那就做不到。 在早先的时候,为了能够使相关的整体受到部分人意志的影响,大量的小白鼠脱产,根据势力范围像教派一样集会,借此直接拉高在组织内的地位。 大部分小白鼠们对此并未什么感觉,毕竟几座大山压在他们头顶,作为可以随意替换的临时载体阵列中的一员,只要生活相对而言过得去,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重点不在大山。架构如此,不论作出怎样的选择,一切不顺着自己的意愿前进,那就只能说明与自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够多,小白鼠们依然会知难而退。重点在于,他们将矛头指向了那无冕之王。 他们也许会赢,但代价总要付出。小白鼠的民众中时常会出现一些行为脱离常理的人,他们的想法常常令旁人难以理解。 一些来自内部的不正常矛盾使得一些整体的精力明显被分散,各种层面地在降低效率。而这些矛盾的来源令人匪夷所思,这些个体好像被人夺舍了一样,对一部分人莫名其妙地友善,又对另一部分人无缘无故地反感。 如果明显来自外部干涉倒好说,主要是这些异常的个体在重新分配后并不会再出一样的问题,并没有敌对方反复干扰运转的样子。 小白鼠们对此事摸不着头脑,但好歹解决办法是有的,他们也不甚在意。毕竟问题总是伴随着他们前进的道路,只能说已经习以为常。 事实当然不是敌对势力干扰。他们赢得了征讨先王的战争,得到了将影响投射至不同时空的办法。也正因此,在他们赢之前,之后的成果就已经提前踏入了他们的周边。 适格者可以不睡觉,但需要经过一定时间的适应期。因此,小白鼠们虽然已经有些成为了适格者,但却依旧维持着以往的作息。 小白鼠们并非全部成为了适格者。没有成为主要势力成员的个体是不会被转化为适格者的。大部分小白鼠仍旧是过着原先的生活,虽然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这些势力来帮助他们解除不能睡眠的限制,但这些势力早已长成,不必再维持以往。 然而虽然因此来的普通小白鼠变少了,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种异常扩散的进程。 有人意识到,在并未继续接触组成整体的技术的情况下,外部自己谋生的小白鼠们却自发产生一些已经连成一个整体的蛛丝马迹。 泄密事件令人们难以置信。在没有相应的辅助设备的情况下,制造相关个体甚至超出他们现在的水平。 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也想明白了。他们会赢,但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赢得不会很彻底。 未来的人通过一定手段促进相应的个体趋于融合,构成一个整体。这个整体的意义在他们看来还难以理解,但毫无疑问,如果他们不能尽快揭开无冕之王的秘密,那么再拖一段时间,他们的整体实力必将快速削弱,一切会变得更加艰难。 不过说艰难也不合适。毕竟未来之人已经将影响投射到过去,怎么也赢了。但这可不见得是好消息。有一种可能,他们战败了,被对手所同化,变成了与对方一样意义不明的东西。 小白鼠们一开始将个体合并成一个更大的整体,是为了在不夜城中可以轮休,作为整体的一部分躲开无法入眠的压制。作为一种解决困难的办法,他们救活了衰亡的产业。 衰亡的产业死而复生,他们察觉到了其更多的作用。逐渐该法术成为了一类型集体的核心所在,成为了支撑他们的顶梁柱。 他们此时还是将这构建一个整体的技术作为工具使用。 现在他们显然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他们将个体与理智分支为了不同的东西,活体作为承载整体的一部分定义,而整体作为代表立场的一部分定义。 这相当于剥夺了身体的影响力。确实如此,他们将意识与身体的绑定解除,每次组成整体之后再返回,返回的意识都会重新调整过自己的立场,随后在本身的需求方面作出让步。 他们对意识与本体的割裂早有准备,但是现在突然出现的影响却措手不及。 以他们现在的程度,他们不能理解再进一步的变化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未知来源的影响下重新安排了组建整体的人员分配。显而易见的是,重新分配之后,这些整体的状态变得稳定下来,不会再有随机性的性情大变,并且对任何事情快速失去兴趣的麻烦也有所削弱。 可惜只是有所削弱,除非使用纯粹的适格者来组成意识承载平台,否则仍然不敢过长期限地维持。 这些异常集体与他们习惯中夹缝中求生的集体大不相同。这些集体基本上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诉求,不再像过去那般好分配。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的调整疗养制度变得无以为继。 原本为了让变得麻木的个体能够更快恢复状态,替换下来的个体会被插入其他的状态良好的专门休息整体中,以协助状态的恢复。 这曾经是他们重要的循环内容的一环。现在,这些异常集体自发地拓展至与他们逐渐脱离联系的人们那边,将这些并非适格者的个体也纳入整体之中。 就观察结果来看,这些异常集体完全没有克服快速对某事失去兴趣的难点,单纯地就是在大力出奇迹。 他们不知道这些异常集体到底有什么计划。只是不论哪种猜测,都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天敌 来自未来的幽灵裹挟着人们,提早便瓜分了过去的一切。过去不再属于过去的人们,而是在某一刹那开始属于空想中跑出来的噩梦。 会议中指出,比起去考虑怎么继续计划,不如想想如何应对当下的危机。那无冕之王完全有可能是因为过度观测他们而遭到了反噬,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继续拼了命去继续计划。现在他们已经自身难保,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执行这样的计划。 手握贯穿时间线的法术,能够将因果错置于不同的时间,确实有可能因此导致巨大的因果律灾难。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瓜分他们一切的幽灵很可能就是目标自己造成的反噬。 反噬既成,他们就没必要多浪费时间了,可以将精力集中于别的地方。然而虽然原因很明白,但会议却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明知前方已经没有属于他们的道路,却仍有大量的人选择了继续。会议最终不欢而散,至此以后,这些夹缝中的小白鼠再一次一哄而散。 他们确实没什么凝聚力可言。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无力转向。 “那些来自未来的意识可不仅仅是知道一种未来的可能性而已……即使脱离,我们真的有胜算吗?” 虽然在决策时他们站在一起,但在退出集体,再也不能用以往的方式重新组建成一个整体之后,这些人依旧迷茫。 他们只是知道一条路是死路,另一条是不是死路,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他们只知道现在他们被原先的组织彻底放逐,丢进了那些幽灵不断扩张的人群之中。可能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新主体的一员。 被问的人同样给不出答案。胜算这种东西太遥远了。他们至多像过去一样,生活在全新的夹缝之中。 这些来自未来的人没有放任究极体彻底消亡。他们将这些究极体也纳为整体的部分,让他们来填上生产活动的空缺。 之前提到,外环世界在解放了生产力之后,立刻受到了生产力短缺的影响。错误的架构使得他们不过是在雨中戴了个帽子,明明行事更加方便,却不进反退。 思绪良久,那人只能以其他方面回应这个问题。 “天敌是快速迭代发展的催化剂……我们不过是换了一种新天敌而已。作为整体中的个体,我们只需要作出自己的选择就好……” 这些来自未来的幽灵既无远见,也无卓识,制造出那么多混乱,到头来也是换汤不换药。看得出来,他们都在开历史倒车,只顾互相争斗,什么都没有改变。 人类是伪社会性的生物,并不依赖分化来分级。蚂蚁中有的分化类型只有几个月的生命,都已经这样了,还时常在一周之内过劳死。 都已经如此过劳死了,蚂蚁的社会却依然极其稳定。有些人扒开门缝,便凭此认定,试图将人类也带向真社会性的方向。 人类无疑比蚂蚁要先进。伪社会性的人类没有天敌,而却其实处处有天敌。人类是一种以凡人之躯揭开求生帷幕的自迭代物种。 人们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们所习以为常的一切都是把头彻底探出求生之盒的成就,人们所想的任何东西都是其他仍在挣扎的物种这辈子都付不起代价的梦幻。 人类生来无法想象地狱,因为人类生来便将头探出了云端。只是人类的太多东西让人无从踏足天边,最后只得留在人间。 但话说回来,人类的优势不过来自于自迭代的快速演化,绕过了基因变化的亿万斯年,因此取得了优势。其他生物若成为了以其他方式进行自迭代的物种,也通过其他方式绕过了演化周期的限制,又何以见得会一直弱下去。 一场席卷人类探索绝大多数范围的猛烈寒流席卷了各个城区的每一个角落。这些自未来来的人毫无防备,只能各自圈起一片扭曲法则的结界,重创之后苟延残喘。 不少幽灵直接被如此突袭当场剿灭,沉迷于之前对抗课题的他们对于如此天灾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灭种的天灾无益于演化,这与天敌不同。 如此反击手段,不难看出,那个幸存者是小白鼠中的一员。 幸存者早已提前看到因果,他对于重铸肉身有了新的想法。在那些幽灵受到限制之后,人类又再一次发展了起来。 人类人造的世界中自此开始产生一些人以外的生物。这些物种多为人造,并且常与一些人共同构成一个意识整体。 人类在重新发展起来的过程中逐渐明确目标,彻底绞杀结界内真社会性的残党。这些试图将人类转向真社会性的人严重扰乱了人类自我迭代的进程。 截至此时,这与气运之战都没有什么关联。扰乱因果的双方的行为都没有对气运之战带来什么改变。 自然不会。气运之战真正发生改变的时候,是其根本被人类彻底改变的时候。基础决定建筑,地面上的鸟枪换炮是无法改变对抗的本质的。 基础实际上早已开始慢慢发生了改变。人类生活的环境中多出了不少人造的生物,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生物自然地演化成各种各样的样子。 各种会受人们争夺的动植物产物登上了舞台。这些奇特的物种从刚开始几乎只是人类扩展意识的附属品,变成了完全独立于人类之外的自迭代产物。人类亲手创造了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使之成为了镇压气运危机的武器。 这些自迭代的物种最开始可能根本就是人,不过这不重要了。随着进程推进,人类和这些物种之间开始出现越来越多不可预料的部分,期间关系逐渐变得复杂。 物极必反。人类以看起来与改变气运战场毫不相关的方式修好了眼下的问题,就相当于拍了两下电视修好了画面,看起来好了,但这都是遗留问题。 人类忘记了很多东西,一如往常。 误区 曾有一种力量,其基本上被当作读心术来使用,而实质上其却可以压制所有人的智能,让所有有智能的存在一同沉入死寂。 这力量并未失传,但已经不能再压制所有人了。 只有当有意识的主体操纵这力量,其才会经常用于压制别人的思维能力。当这力量单纯地在运转的时候,其会以另外的形式示人。 这样的形态出现过。相应的人会失去自我,受到外界的严重影响,整个思维被读心能力取代,经常会造成各种恶劣事件。 在某些范围内,气运战场受到其干扰严重,以至于在有段时间内相应的区域竟称得上是唯一净土。 随着气运对抗的变化,这种相较而言比较危险的法术被收敛影响,重新考虑去向。 现如今,人们将自己制造的活物与自己连成一个整体,用相互影响的方法把握智能,读心这样的小技俩好像也近在咫尺,这种又老副作用又大的老版技术何去何从确实不好说。毕竟这老版技术时至今日早已不知道闯下多少祸,受其庇护的人多怨声载道。 有关这力量的传说非常多,把这一般而言只用于读心的力量说的神乎其神,关心其应用前景的激进派与担心其连续影响的稳重派各执一词,双方充分交换意见,半点实际动作没有。 不过人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这样的力量怎么可能缺席。其未受限制,分布愈加广泛起来。 这世上能够预测未来,影响气运的东西一天天多了起来。先是文字游戏化的占卜,又是很老的读心法术,后来基于已有技术开发的意识破译接入别人的整体,各种各样的东西把因果一起堵到时间的裂隙上,气运战场因为堵塞而危机暂缓,但人类越来越不像人了。 纵使衰落,永生却从未消失过,他们每个人都不会无缘无故死去。但永生本身显然完全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对不死的要求越来越高,随着时间推移,要求变质,甚至活着的定义都开始了变质。 这些不重要,无非是妖怪的起源,无非是有些人把自己制造的同自己一起组成全新意识的个体也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但凡活一个就当自己没死。按照正常的定义,说实话正常传宗接代传递遗愿也差不了多少,这么搞多少有点过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人各有志。总之最终达成一个目的,气运绝不集中于个体上,而是依附于整个系统上,让其中的每一部分都具有更高的可取代性,如此一来,气运引发恶性事件就会相对而言下降不少。 这样的结果基本上是爬回了原点,他们的大多数东西都没有真正进步,只是将很多东西彻底埋葬了而已。 不过凡事要往好处想,至少他们制造了一些真正的物种,而不是让他们制造的景物毫无稳定性,完全是装饰。至少他们的新世界不再只有人类一种生物。 好消息是,他们的生态环境开始真正产生,坏消息是,他们的法术基础还是在向密集城市靠拢。 如果光提科技文明,对其一无所知的话,只看不是气体做功就是电磁做功的基础,人们大概率只能把这个文明想象从蒸汽时代的文明,然后想象出来一些更加不符合实际的倾斜科技树,然后越歪越多。身在这样的文明中,我们知道这蒸汽朋克一样的想象是有大问题的。 同样的,对于修炼和使用各种各样法术的文明来说,你修炼几十年的成果也很难比得上别人几个星期造出来的巨型机械。都是用法术,那边毫无顾忌地烧钱实验,寻找能够支持更强法术功率和反噬的材料,凭什么比不上总得缓缓的人。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设备来干。危机削弱,他们的城市化愈加深入。绝大多数人聚居在密度极高的城市之中,依赖传送锚点来缓解交通压力,将一切产业集中在一起。 毕竟他们不需要原材料,只要替换不同类型的制造设备,他们可以造出任何东西。 虽然小型的必需品制造装置家家都有,但过大的就只能去找有授权的地方借用了。沙发椅子还能勉强自己想办法,大点的家具就很难搞了。市场长期供不应求,花钱都买不到,公共的更是用不上。人口密度实在太大了。 于是这个时候,想要不排队排个一年半载的,就得想办法走走后门。比方说发到网上当个博主之类,运气不好了去别人那里买成品,运气好了别人走后门给你个名额,造出来再发出成品庆祝一下。 明明是一个用法术完成各种生产工作的世界,误打误撞却成这个样子。黄牛肯定是不会少的,毕竟高密度生活环境,跑不掉的。 不过世上自然也不是只有高密度的。虽然修炼比不上相应世界的巨型设备,但巨型设备不是哪都能进,用处还是有的。 不过比起实用,这些走进真正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多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人家。由于发展的过程问题,想要修炼得顺利一点,总是免不了要接受成为适格者的改造。这可不是谁都能改上的,没点社会地位连门槛都进不去。 按照当下的修炼发展进度,你不能说修炼没用,但至少也得承认是玩具。修炼的人固然各种方面都明显强化,但不论实用于哪里都显得有点牵强。最多医学之类的来在内息之类的地方蹭一蹭,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实用的点。 不过有没有用也不重要,只要有人说有用就行了。虽然修炼出来的功率远远比不上重型器械大力出奇迹,但优势在于灵活,可以在他们大概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极端条件下让他们可以自保。 虽然确实如此,但怎么说还是有点过了,之前很久之前的时候,世界爆发过灵能极昼。由于流动停滞,任何法术都在那期间彻底失效了。 学府 坐享各处供养,这修炼的地方在外传来不是什么神秘之地,最多算是不知道教什么的高等学府,是颇有社会地位的家庭们安置后代,让他们和家庭条件也还可以的更多人接触的平台。 这学府内的环境相当慵懒,什么宗门什么派系,此时根本不存在。这学府单纯地吃着资源当大号托儿所,与高级小区也差不了多少。 这种漫无目的的平淡生活不知能延续多久,总之这些隐居在尚未重整地区的人们以修士的身份悠闲自在,无事可做。 你不能完全说他们脱产,因为所有人都是脱产的。不论是在城内还是城外,大家都是一个床上躺着的人,谁都不能说谁。毕竟生产流程一步步简化到今天这种程度,很多生产关系都无以为继。 人们都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新的生产关系出现,把他们从宽松的现状中带走,只是目前为止,还尚没有这样的苗头。 慵懒环境下的修士们是在此方面的前进进程中走得最慢的。 “你的意思是,咱们这些最开始在这悠闲自在的,迟早有一天得再被进步势力翻下去?” 他这么说,其实不算别人的观点,更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们的生活太懒散了,懒散到他们自己都感觉不到胜算,只觉得总有一天黄土加身。 “倒也不至于。只是咱们这环境宽松,没什么矛盾,也少有人为什么事绞尽脑汁,大家都什么也不想,先机是肯定没有的。一天天什么也不干,你想要甚么先机?” 他们这学府的管束那是相当宽松,根本没有考核一说,布置点什么他们也从不当回事。这么大的差距他们自然也有自知之明。 “没有先机还不致命。你觉得怎样的危机才致命?” 身居高位时被反击,对手可是没理由不竭尽全力。这种时候失去先机,被打一套组合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次的问题没有得到快速的回应。显然人类的想象力是贫瘠的。人类不能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大概……是我们变得多余的时候?” 每个人都脱产,没有人不可或缺。在此状况下,人与人之间的建立的新联系正在变得稀疏。人们沉迷于制造千奇百怪的物种,与自己组建成一个新的整体,感受新整体带来的各种各样的好处。 新兴势力确实出现了。支撑着当前聊胜于无的创新能力的创作者们因不知名起因团结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打着推动创新复兴旗号的组织。 这个组织广泛纳新,以供给优先级的条件在无事可做的人群中吸纳新人。虽然也有人怀疑为什么,但并无什么激烈的声浪。 自然有人要怀疑。毕竟现在都是人们随意制造各种各样的新物种,创造各种各样新奇的智能生物的时代了,想要劳动力哪里需要招人,就算是想要创造力,也不是不能通过生产的方式自行解决。招一些懒惰惯了的人进组织,怎么看都不划算。 不过因为没什么冲突,也没人关心划不划算的问题。他们乐意这么做就随他们去,也没人实际上管他们。 城市的供需问题随后得到一定的缓解。该组织自发地拓展了制造机的生产线,加入组织的创作者们的作品逐渐开始大型化,使得城市中的需求开始膨胀,整个供需体系的各端都叫苦不迭。 毕竟不是从创意工坊上下模组,不光是模组兼容性才有相关的问题。人的需求多种多样,改变一旦拓展开来,压力一下就上来了。 由于供应能力有差别,实权很快逐渐倒向这个新生组织。这高等学府内的成员构成也因此有了一些变动,里面人的关系网开始从之前的慵懒中恢复,开始四处蠕动,联系起来。 “这样算得上是威胁吗?” 同样的问题又一次出现。 他们原本躺着睡觉的学校开始自发运转起来,虽然学校本身还没有什么影响,但那种长久的安宁已经被这些自发活动的人们打破了。 “他们成为了我们的一部分,算什么威胁。如果他们只是想和我们有一样的地位与特权,那就毫无威胁可言。” 答者惋惜曾经的安宁,对于这些人口中令他厌烦的交谈内容只能哀叹。 该组织并不能包揽所有的需求,有些需求类型天然不会找他们。随着创新活跃,更大规模的问题接踵而至。他们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不断反复的问题成了他们面对的一个巨大麻烦。 面对日益扩大的麻烦,人们自发地在小范围内互相协助消化问题。该组织之前创造的学府在运转一段时间后就立刻开始缩水,更多的人们涌向城区不同范围区域里一些区域声望较高的地方。很显然,他们的教学质量相差不小。 浪潮同样卷到了修士们所在的学府。内部冲突产生。由于外面出现的一些明显迫害,他们这宁静的高等学府也开始斗起来。 这一年,这学府破天荒地招了一个新的教师,第一门出现挂科的科目也随之出现。战火正式烧到门口了。 “都打到这门口来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这地方要被夺舍了?” 这种猜想本身就够荒唐了:“修炼理论荒废多久了,夺舍就夺舍了。不能为发展注入源动力的学科,本来也没起什么作用。” 话是这么说,第一次挂科的很多人还是有反应。他们开始拉起一些名头毫无意义的宗门,开始聚众到新的地方,以一个个整体来回绝某些科目,并且假装自己有事要做。 这么一闹腾,慢慢地这个学府不再有这些势力的人涌入,他们的学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照理来说还是该涌入的。但由于这学府里的人不乐意学他们的东西,未来可能不会在站队时予以协助,因此他们的战略地位就此下滑了。 兜兜转转,唯独这些表面搞修炼的仍旧没能成为发展的一环,慢慢进入危险境地。 飞鸟 外部初步起步的冲突不再以他们所在的地方作为重点区域。随着重心的转移,向他们这边涌入的各种来源的学生数量也逐渐降下来。 那些假借宗门名字出去逃课的人们毫无宗门之实。这些施法时还要查一下再跟着资料才能正常施法的人们根本不学无术,指望他们根本不现实。 也并非所有人都假借开宗立派之名逃课,也有人试图把这些新兴势力留下来,只可惜仍旧无法改变现状。 他们这修炼与生产毕竟不一样。心态与性质的不同决定了他们的发展流程大不相同,根本不能站在一个舞台上同台竞争。 刚开始入学时拉帮结派的人们也熄了火,不再是整个计划重点一环的他们与整体大势一起削弱下来,化为砸向苦心经营者心中的又一柄重锤。 大家都在走向正轨,唯独他们这破学府仍旧是腐朽的象征,看不到半点希望。 一直怕失去先机的人早已想不出办法,在痛苦的漩涡中沉沦,整个人被悲观所笼罩。 确实如此,整个修炼领域,现在除了适格者改造这种谁都能接受的东西,他们确实一无所有。 这时之前和他常聊天的人刚好推门而入。 “来看这个,前些日子新闻上说的全自主生物都飞到咱们这了。”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手里抓着一只翅膀扇得像直升机的鸟。一般来说,由于之前他们这生物的附属原因,被抓住的鸟过一会要么会破口大骂,要么就会招过来一个骂骂咧咧的人。这个鸟看起来就不像了。 心烦的那人可没心情关注这鸟,根本不做回应。 随着事态的进展,这两人的心态完全不搭,自然说不到一起去。忧心忡忡的人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进门的人不管这么多。他回头关上门,现在只想在室内见识见识这鸟的飞行速度是否名副其实。虽然他在抓时已经见识过,但他还是想找个密闭空间试一试。 这个决定可不明智。小小一只鸟,包含的能量可非比寻常。他牵线之后刚一放手,就感觉到猛烈的拉力,险些让他翻倒在地。 虽然他们大多不学无术,但好歹是适格者的身体,与之前的时代比,已经算是有相当高的基础修为了。能差点给他拽倒,这劲出去当个子弹绰绰有余。 不光是拽不拽倒的问题。这鸟受到惊吓后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大得多,只在一瞬间,房间里的各种桌椅摆件都一气被翻倒在地上。坐在那边正发愁的人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牵着绳子一绊,一下把他也创翻在地。 手中放绳的人也不好过,险些倒地之后,一堆绳子又以诡异的构型从四面八方向他收拢过来,一下给他捆在原地。 那鸟此时也不飞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刚才想必是撞上了不少东西。 这种程度的一跤对适格者来说并不疼,只是打断了其本来就什么都没想的思绪,让其不免有些无名之火。 “你又干什么?一天天的什么都不做,你就没有一点紧迫感吗?” 被捆在那的人见那鸟在地上奄奄一息,也停止维系了那绳索,给自己松了绑。他确实没什么紧迫感,一系列的事他基本上都没有实质性参与。 “急什么。欲速则不达。在什么都还没有眉目,什么都没开始的时候先开始自己内耗怎么行。想要跟上甚至引领未来发展,这么能闭上门来独自焦虑呢。”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下去打算将奄奄一息的鸟捡起来。现在他见识到速度了,可以给这鸟恢复恢复放出去了。 不过这鸟可没有真的昏迷过去。不等他的手碰到那鸟,那鸟突然凭空从原地消失,从他后脑勺上瞬间刮过一下。 “不内耗就是玩鸟?你鸟呢?”那只顾低头烦躁的确实从一开始就没看到鸟长什么样。 那鸟一开始自不量力地撞他们的长袖子,结果就是瞬间被长袖子卷住,一下哪都去不了。现在挣脱了,学会了避着他们那不明材质的衣服,可就没那么好抓了。 现在如果不开门放出去,传说中这鸟的攻击性可强。 “这不正在房间里飞。嗡嗡的,跟苍蝇一样。” “谁家的好鸟跟苍蝇一样?” 没有再回左顾右盼的人多话,这人计划着再怎么把这鸟捉拿归案,一边抬手向那个用于复原房间的按钮,一边提前就启动了系统。 倒地的桌椅和各类陈设自然飘起,瞬间封住不少飞行航线。然而等这些桌椅完全归位,却是这抓鸟者脑袋上挂了彩。 看样子这鸟是半点没有撞到路途中的飞行物,速度又快又灵活,好像能穿墙一般。 本来那个新闻也是说的危险鸟类逃逸事故,并不是说有什么实验成功了。这挂彩可以说预料之中。要是不危险,这鸟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撞他的袖子,让他逮到了。 这挂彩可把看清来人的人吓了一跳。 “你稍等一下,我先把这鸟抓住再说。这鸟还挺凶,确实名不虚传。” 适格者挂彩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这里再怎么普通的人恢复能力也也不差。更何况适格者。再何况他们有着一定的修为功底。 这人抬手放出线来,开始利用这线诱捕这鸟。之前这鸟利用这线把周围一堆东西绊倒在地,如果这鸟够聪明,应该还是会想办法用这线来开这个门。 不过他显然是有点低估这鸟的智力了。这鸟不罢休地在他两只手的手背上又刮过好几下,随后直接便去开门打算出去了。 这鸟早已看出门该怎么开,已经完全有能力自己去开门了。 不过虽然这鸟也不傻,但视力还是差点。他还是看不太清更接近透明的绳子,一开门把自己又拴在了绳子上。 这么一来一回,这鸟就又被抓住,被绳子倒挂着提溜起来。 “你抓了几只回来?这鸟身上可一滴血都没沾啊。”那人还对来者身上挂的彩印象深刻。 “一只。够用了。记得可千万不要随便解开绳子啊。” 事故 那些家里花钱给自己的身体转变成适格者的修士们还能轻松一点应对这个逃出来的飞鸟,那些在拥挤的城市里的大多数人就不能如此轻松应对了。 他们可以利用制造机去制造他们想要的东西,但废品回收就没那么好解决了。如果他们销毁废品的速度跟得上,当年也不至于被沙暴赶得到处跑了。 废品回收一向是他们城市的一大难点。因此,超过一定大小的制造机是不允许以私人为单位保留的。 如此回收压力的缓解法并非长久之计,他们的发展确实不够均衡。创造并非难事,销毁却成了难题,制造出一座座垃圾山。 为解决此事,他们成立了不少回收机构。相应的机构实验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种,希望有一天能开发出一种能够帮他们降解各种类型废物的物种。 测试人造物种没什么稀奇,在这方面他们几乎没有设下什么限制。毕竟早期的人造物种自然繁衍能力非常差,加之生态系统完成度并不高,也没什么生态灾难可言。 随着各方面的发展,全方面的发展压力正在挤压着他们的方方面面。没等垃圾处理用的物种面世,生态灾难先到一步。 虽然没有什么传统意义上的生态系统可言,但即使只有人的城市也有自己的生态。一种实验状态下的生物逃离了实验,对城市里的人带来相当大的影响。 这项实验最初是在研究独立思考的弱智能物种,毕竟如果非要人工监控,很多工作都难以进行,不需要人们监控,只要让他们自己活动就能达成某些需求的独立物种的研发势在必行。 研发还没有到成功的阶段。为了方便观测,他们以不会在地下潜行,而是会在实验场内飞行的飞行物种作为研究对象。 实验称不上成功。制造机造出来的飞鸟大都桀骜不驯,攻击性非常强,其惊人的速度对实验设施带来了不小的破坏。不过整体而言,破坏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们持续观察和实验,推进着研发的进程。 宽松的实验条件还是带来了麻烦。由于大多的需求所致,他们制造的各种生物都是相当微小的生物。即使是鸟,也大都只有麻雀般大小。目标的微小使得他们疏于维护设施,最后他们某一天突然发现,他们实验装置内的飞鸟跑光了。 这些飞鸟在设计时具有强大的转向能力,拥有精确地快速飞行穿梭的能力,可以在全速前进的同时避开复杂的地形,在拥挤的城市中自如变道。但这些鸟目前总体而言过于桀骜不驯,他们会故意撞击路上的行人。 这些飞鸟不是会飞而已的小东西。这些飞鸟是可以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极快速度进行瞬间加速与锐角变向的,活脱脱就是一个个活体子弹。不聪明的鸟和人一撞,一下一个重伤,聪明的鸟则可以瞬间把路人的衣服撕个稀巴烂,把衣服碎片挂在各种地方当装饰。 原本这些实验动物的生存能力很差,一般来说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然而由于没有完善管理机制的限制,这些鸟肆虐相当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给城区中的居民们带来不少麻烦,人们根本不敢出门。 修炼者们的体质可以把这些飞鸟当玩具玩,要是修为再高一点,抓抓鸟也不是什么不能完成的事。然而对大多数普通市民来说,这就是一撞穿一个口的子弹逛街事件。 这事件让人们想起修炼的好,很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衣服都类似,但是如果修为高一点,衣服就是结实,可能把来撕衣服的鸟挂在衣服上。 不过如果有人有意为之,大概与修炼者势力没什么关系。现在的修士多是家庭条件优渥的人们安置去休闲的后代,大多数根本不堪大任,可堪大任的一般来说都是被留在身边的。 自然如此,他们又不会老死,大多没有继承人。只有一道保险。 城市这里的防治方法比较简单粗暴。各家各户根据通知锁好门窗,排队使用传送锚点,将自己的住所密闭起来,而他们的房屋之外则蔓延起极端的气候条件,使得这些飞鸟在城市范围内难以正常生活,被迫外迁。 这些飞鸟的充能方式多种多样,不过还是相对依赖灵能潮汐一类的能量输送模式。城市内的灵能潮汐其实不算强烈,但是由于人口过去集中,他们是扭曲了范围内的法则规律的,因此高频短促的流动也存在于城区覆盖的范围之内。这些飞鸟因此在城内也能正常得到充能。 为了削弱城市区域对这些飞鸟的吸引力,相关的大片区域一度静默了法则,使得只有完全不够用的潮汐被瓜分,飞鸟们被迫大多离开了城市区域。 飞鸟们以弹头般的速度快速迁移,各种远离城市的高级学府也很快接触到了这些飞鸟。 这些手握大量赞助的学府的建设与城市的解决方案大不相同。他们这里就是单纯地拥有充沛的供给,大量迁徙的飞鸟都在他们的学府附近聚集起来。 这些学府虽然不学什么正经东西,但是乱七八糟的物种实验其实也不少,这也算他们的科目之一。飞剑称不上生物,但在他们这里,飞剑是以一种与操纵者连接在一起有智能的活体物种。 他们的物种不局限于有血有肉。在修为的主导下,很多东西在充能之后都可以运转起有主动性的智能,被使用者建立连接后操纵。在不去使用时,只要不对其充能,相应的物品也会停止思考。 从这方面来看,拿着大量资金的学府也不能说是什么都没做。 实际上也确实称不上什么都没做。只是他们在教学一类的事上不甚上心,这高等学府也是非常正常的研发方之一。只是其中常年生活的学生们对于和他们无关的东西大多知之甚少。 排异 这学习氛围不怎么样的学府里也有知名的好学生。只是由于这些好学生或已经被家里有意削弱影响,或带着本就没有实际意义的想法试图攀附权贵,整体的竞争氛围很差,最终也爬不了多高。 那些宗派之流的出现也与他们有直接关联。这些脆弱的好学生首次在不怀好意的新学科面前落败,立刻反应激烈,直接撕裂了新兴势力的扩大影响的计划。 不乐意好好学习的很多人都是跟着这些好学生抄作业的,正经有实力的好学生被不怀好意地刷下去,让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新外来者抢了风头,他们自然不乐于接受。于是这些不知礼数的外来者们的计划很快落空,整个方向的计划都被搁置,新学科甚至被下架了。 不了解情况上来就蹬鼻子上脸,这样插标卖首的行为当然没有好结果。新学科下架的原因甚至是因为新老师不了了之的失踪案件。只能说虽然表面上是相对和平的时期,但这边有明显特权色彩的学府还是没那么安全。 很显然,之前的两个人都不属于好学生的那一档。他们与好学生们没有自然而然的共同立场,也与差学生们没有明显的共同道路。他们属于并不怎么依靠自己在学校中取得地位,与大多数人走得都比较远的一些人。 这些人背景各异,大多个性使然,不过也多半是不会被当作高权重的边缘人员,是宽松现状的产物。 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产物,都要平等地受到这些逃出来的生物的影响。逃出来的飞鸟在他们建立设施的范围内活动,不论如何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好学生们搞出来的宗门专门申请了自己的地方,去新地方开荒去了,因此大多数都不在他们的宿舍区域内。现在这些好学生们大都在更远的地方吃组织经验缺失的苦,这个阶段大概还在对建立组织的指挥体系构成束手无策。 整体战略的变更从事件的角度来看缺乏连续性,不过基本的连续性还是有的。新学期突然开会通知,要搞什么实践项目,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去参与实践学期,新兴势力的各种学科新学期报名的都没几个,他们送去的大量学徒到头来都被孤立出去了,搞了半天,结果这学府的原生势力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直接起了反效果。 总之就现在的状况来说,他们派去的老师教的课的学生全身自己人安排的,一个目标群体的人都没有拉到,这边立刻就失去了原本的战略地位。加之这本就失败的课程老师还突然失联了,状况就更差了。 现在,正常的住宿区域几乎只有像弃子一般的一些第一批学徒和一些留守的人们自发组成的集体。就这么些个人还明确区分,留守的原生来源的人群也无一例外地没有报名相关的课程,他们自己抱团取暖,虽然没跑去外面,但也参与了宗门项目,不和带着阴谋来的学徒们混在一起。 这些被抛弃的学徒们只能抱着他们那阴谋的来的不被认可的成绩,在没有开展任何课程的情况下在教学区域集会,自我催眠,维持着他们摇摇欲坠的凝聚力。 这么集会在当下状况就比较危险了。这些学徒们徒有之前的成绩,实际上修为甚至赶不上最混日子的修士们。他们毕竟只来了一个学期,修为差的远,被这些攻击性强的飞鸟撞的头破血流可以预见。 这些飞鸟都是有一定智能的造物,某种程度上与乌鸦一样很聪明。他们在袭击人类的过程中积累经验,互相交流,撕他们的长袖子毫无疑问就是袭击这些学徒们积累的经验。 修为差的学徒们保不住自己的衣服,容易被撕下来,而留守的教职和老学生们多数没那么容易被撕烂衣服。通过是否衣衫不整,可以很容易地区分两个不同的团体。 这些鸟也不傻,很容易就能区分其中的差别。于是由于当前容易受伤的学徒们经常在教学区域集中,这些飞鸟也大多在教学区域聚在一起。 这些飞鸟就像一大群聚众闹事的流氓虎鲸,有着自己的社会性行为。他们乌鸦一般聚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 由于教学工作暂停,教师们也不去上班。毕竟是特权学府,与其他的学校不一样。这么一来,学校方面甚至不知道他们会偷偷撬锁去不受保护的教学区域内持续集会。 这些学徒们虽然被放弃了,但实际上自己还是有一定的组织性。他们来之前大多不算什么有背景的子弟,很容易被搁置一边。但他们自己的诉求不会被搁置。他们都想出人头地,想要走向光明的未来。 由于本地各方对他们不够接纳,因此他们自己的组织完整度很高。他们的修为普遍很差,最后只能依赖自己相对擅长的之前的东西。 他们也在以自己的方法对抗飞鸟的影响,以自己的方法保密活动,以求一鸣惊人。 之前飞鸟们会从外部走巨大的跨度跑来,就是以类似的理论基础被驱赶的。掌握了最基本的思路,这些学生们也开始研究驱赶飞鸟的方法。 他们开始尝试制造一种调制器的变种,以特殊的调制波段达到驱赶鸟类的作用。只是初号机的作用有限,虽然这些鸟很讨厌他们制造的波段,但还是会在波段结束后靠近教学区域,甚至以更加凶猛的方式袭击走出建筑的学徒。 他们还有的是路要走。与此同时,留守的修士们也面临着类似的麻烦。被学徒们激怒的飞鸟可能会对出门的修士们泄愤,不论其伤害性怎么样。 修士们可以选择消极的对抗手段。他们可以不经外界的补给制造任何必需的物资,只需要在自己的宿舍里待着就好。只需要解决一些细节上的小麻烦,他们就能不当回事。 不过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选择消极的对抗手段。有的修士会自己出来和这些飞鸟过过招。 飞毫 他们在很久之前的时候也是依赖修士们来推进生产力发展与社会进步的。只是由于修炼理论的失效,修士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到权力中心。 现在虽然在,但修士们的社会地位与他们的修炼毫无关系,单纯地就是因为他们成为了原本就掌握权力的人们投资的项目。 没有人认为修炼还能成为继续发展的核心动力,甚至他们自己也不乏有人这么认为。毕竟修士们重回巅峰的道路上一直以来都充满了失败。 变成弃子的学徒们依然看不起这些组团孤立他们的修士。他们对于自己曾经获得的虚假胜利毫无愧疚,只觉得他们辛苦这么多年,这是他们应得的。 这是一种刻板印象。在这里的学徒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有大背景的人,尽管他们在上个学期挤下所有修士中的优等生是完全的黑幕,他们也对此并无质疑。偏见与矛盾盖过了理智,这些自幼成绩优异的学徒们与那些赌气的优等生们是一类人。 总之,他们根本不认为这些修士有研发出对抗这些飞鸟的办法的能力。就算这些修士当他们面拿出来,他们也只会贼喊捉贼地说是黑幕。 修士确实有其结构性问题,但绝不至于被当作扶不起的阿斗。修士们在控制方面有着新兴势力难以企及的造诣。 这个控制不单是指操纵飞剑或者远程激活法术之类的东西。修士们虽然确实拥有适格者带来的强大体质,但不能忽略他们的造诣。 在修士们最基本的课程之中,就已经包含着操控更夸张量级的力量的理论。修士们不能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压缩在自己体内,使自己一弹手指就惊天动地,但却可以让更大范围的力量更难被其他人所调用,也就是认某人为主。 飞鸟们难以撕开有修为的修士们的衣服,就是因为其杀伤力被卸至了完全无关的实体之上,使其效果甚至被完全抵消。 这样的东西顶多范围性地干扰时间流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要借此腾云驾雾都做起来复杂得多。 在宿舍里休息的人们也是有阶段性的东西要交的,他们总要在最后展示的时候给他们的宗门加点特色,不然不说别的,人是够丢的。因此在遇到飞鸟袭击这样的事件的时候,他们还是很乐意出来切磋切磋,做点准备的。 有了结果之后也没必要教会别人,只要最后决定选出谁去演示的时候看情况毛遂自荐即可。因此,不少人借这些飞鸟做实验,希望在降低干扰流速消耗方面有所突破,于是出门徒手抓鸟,以进行练习。 飞鸟们也不傻,大多数飞鸟不乐意在他们的宿舍附近和修士打,绝大多数都集中在教学区域。由于学徒们和修士们互相看不顺眼,因此修士们在接近教学区之后还当真会转头离开,以此形成无形的天然屏障。 没有实验对象,那就什么都不好练了。在内部交流之后,曾经成功捕鸟的某人自告奋勇地担下了捕鸟任务。 他们可以把飞鸟抓到某个密闭的宿舍区域,供想要和这些飞起来肉眼无法追踪的飞鸟切磋的修士使用。 之前逃离失败的飞鸟还是飞出了宿舍。不过不是逃出来的,是被揣出来扔出去的。 修士们可以用一些打印出来简单易懂的东西达成对简单个体的控制。飞鸟虽然不傻,但对于机能完整的人来说绝对不聪明。人们顶多是感觉这鸟能有人五六岁的智力而惊叹,而不是真觉得这鸟有多么聪明。 受控制的鸟并不会被覆盖本能,其仍旧可以灵活地完成机动,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高速回到教学区域,和其他的飞鸟聚集在一起。 这些飞鸟在高速运动的过程中确实会感觉周围的东西慢了下来。不过不是让人来得及感觉到神奇的慢,而是预期中早就应该发生了什么,回头一看,时间竟过去得比预期少得多。 在自己尝试的时候,他实际上已经对如何更轻松地抑制外界的时间有了自己的答案。通过过载自己的精神与身体,他可以数倍提升自己的活动能力。 相关的理论并不新奇,但说和做不是一回事。理论与实践中间相隔难以逾越的鸿沟。想要控制一个时间概念有很大差别的物种是非常困难的,如果高智能的主体频率跟不上,很容易身心俱疲,最终不得不选择放弃。 他成功了。但他并不想去参加展示,于是他自告奋勇,打算建立起切磋用的区域,让别人走类似的道路,同样还原出来,然后让别人去参与展示。 他的计划是利用这个飞鸟来对飞鸟群的习性进行一定的掌握,将自己因此空闲下来的精力用于研究更多与这些飞鸟有关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先抓些飞鸟回去用。 他放出来的失踪了很久的飞鸟显然受到了飞鸟群的排斥。这些飞鸟似乎不以常规形式进行繁衍,但有着自己的记录与识别方式,很快就认出了离群过久的个体,并立场一致地进行排斥。 飞鸟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健全,显然没有发展到可以进行解释的水准,就像刚刚起步的语言。在徒劳的尝试之后,教学区的飞鸟直接加速,向这被控制的飞鸟发起了进攻。 静止的飞鸟似乎并不能看清快速飞行中的飞鸟。这被控制的飞鸟转瞬间便被撕开。虽然起飞速度已经很快,但最终还是遭到了击落。 攻击的飞鸟不满于第一次的攻击,立刻准备发动第二次的进攻。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进攻就没有第一次那么顺畅了。在即将再次命中时,袭击的飞鸟突然在半空中被扯住,在分毫之差的地方被逼停。 发动控制的飞鸟的控制人可以制造出一种丝线。这种丝线不像象鼻一样可以凌空抓握,必须将丝线与目标产生实质性的接触之后,才能准确迅速地发挥出其在这学府里赫赫有名的威能。 重塑 在修士作为主要发展因素时,预知法术的影响总是如影随形。倒不如说他们之所以能在某段时间内取得优势,正是因为在那段时间正在爆发气运争夺。 与基本上完全是在破坏他人的气运不同,修士们确实能够争夺气运。修士不是谁都能当的,想要修炼出结果,首先至少要能走出意识的迷宫。 个人的极限很容易在修炼过程中被完全挖掘,会在修炼初期的某个节点就耗尽气运。在修士开发自身精神的时候,他们会熟悉并达成某种特殊的精神状态,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下瞥见未来。 这个未来是确实的未来,因为其不一定会来。修士们预见的是可能会发生,但不一定会发生的未来。 通过这样的方式,修士们可以在不经过某些过程的前提下直接获取某些知识成果,只要相应的修士修为足够,能够更加清晰地直视目标并记住更多东西,在醒来之后其可以相对轻松地还原出完整的东西,错倒因果。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般来说都是依赖死记硬背的。毕竟基础差很多,有的东西真的无法复原。 这么一看,当下修士们比起之前的劣势就很明显了。他们目前的发展阶段尚不能完成彻底耗尽自己的潜能,不能清晰地直视自己所瞥见的未来,还是在用理论进行着稍微节约一点的穷举,如此班门弄斧,如何能重回巅峰。 他看到了完成修士复兴之后的过度开发带来的灾祸,因此虽然他早已先人一步突破了当前阶段的限制,可以极其清晰地直视未来的无限可能,但他却无法下定决心。 修士们的特殊性是确实存在的。此前的修士们大都选择了对他们所能做到的一切保密。过量修士的开发会毁了这一切,而向所有人宣布他们的突破又会使他们成为众矢之的。以修士们的意识探索能力,他是无力检索出自己所需要的那条道路的。 虽然没人知道,但这能让自己控制的飞鸟也使用那些细丝,轻易制服更多飞鸟的修士是事实上这里最强的那一个。没有人在这方面走在他前面。 那些细丝正是飞毫。不论延伸出去多长,都无异于在他身边毫厘之处。只要被这细丝接触,就无异于被他直接抓住,并且由于发力方式原因,这些在接触之后可以完全恢复灵活性的细丝在破坏性上甚至比真正贴近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们对他实力究竟如何一无所知,但却因这飞毫已经将他当做硬实力第一梯队的人。只是由于他在其他科目的学习中并不突出,因此人们也只当他实力强大。 如他所愿。 修士们不需要老师,只需要导师。目前这学府中仍有老师,就是因为他们尚未攻克塑形精神的难关。在突破难关之后,修士们眼前拥有无数前路,自无精力去和老师这样的时代产物凑合。 修士们如果每个人都为自己的想法去探索,自然是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成任何事的。因此,在之前的时代,修士们常会与自己的导师长期一同修炼,在完成精神基础的筑基之后,依旧为导师正在做的事打下手,在打下手的过程中积累经验,直到对前途不再迷茫。 导师们与其手下的修士是合作的关系,他们共同为导师的目标行动,缓解精力不足的问题,与其他的修士团体们争夺上风。气运最终站在谁那边,这就要看哪边能正确推动事件了。 现在他实际上也只是筑下了基础而已。尽管走在前面,也不免是有局限性的。只是能够直视未来的人很多,只是再次重铸精神,完全适应这一切的他还是唯一一个。 他仍旧不能解决精力捉襟见肘的问题,只是好在由于目前只有他一个人重铸了精神,急迫的精力不足的危机尚未找上门来。 不过此事现在解决的办法已经有了眉目。这些飞鸟便是其中重要一环。 飞毫对他来说是神经系统的有效替代品。通过这些飞毫,他可以以不适应全面加速的身体跟上飞鸟的意识提速。在身体的联动延迟被解除之后,他便可以突破神经系统的提速限制。 不过,现在的他仍旧不能随意控制自己的精神瞥见的内容。如果他想更加有效地走上某条道路,他就需要确认现实,改变。 现状的变迁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影响精神的运转的方式。他毕竟缺乏自己的导师,一切都需要自己摸索。 不过他们都知道过去的修士至少在表面上的架构是怎么样。现在他将他的突破隐藏的一大重要原因正是他不认可记录在案的架构。 他们现在拥有可以解决精力不足问题的很多种解决方案。他们完全没有必要采用过去的解决方案。时代有时代的局限性,他想要改变一些什么。 受外人影响,他对于这些人们创造的飞鸟之类的产物抱有更多的期望,他不想要研究员那样撕裂的思维,也不想要肉体与精神相互孤立的全新造物。他想要更多的可能。 当然,这不代表他看得起现在学府中的那一群人。他并不把这些新兴势力当做什么救赎未来的选择,他只是对于他们所带来的未曾出现的因素有所珍惜。曾经的牺牲品们的利用率太低了,即使修士们榨取了他们的一种可能性,他们也应该有另外的前进之路,不至于成为可悲的牺牲品。 他认为,进步的意义来源于深挖更多的可能性。就像消化系统更原始的生物借助吞下的石块辅助消化,而随着生物的演化,动物无需吞下石头也能更完善地消化食物,并且在从吞石头中解放之后,动物们重新扩宽了自己的选项,因此得以发育出更加精密的味觉来用以更灵活地调整自己的食谱。 解放,并走向新的可能。他认可新兴势力带来的产物,但他对于新兴势力的态度却并不明确。他走近了这些逃离实验室的飞鸟,却对研发机构兴致缺缺。 校规 这个学府与什么大学不同。这个学府并没有毕业这种说法。比起大学,这地方更多的是一个身兼数职的机构。 这个机构由成分复杂的各种来源的资助扶持,由一个最初的研发机构拓展职能,变成了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们安置家族成员的去处。 研发机构自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需求,由于自身的回馈能力属性,作为一个单纯的研发机构自然是很难发展下去的。于是,该机构的负责人在某次的契机中自告奋勇地扩展了职能,帮助各家解决他们过多越权的家族成员的问题。 被分配到这个学府的家族成员自然会被边缘化。作为边缘化机器的维护,该学府因此获取了更多的资助,并且借着这些虽然受到边缘化,但却仍旧有一定地位的人们拉取到了更多的资源,使得该学府也在各种方面不断膨胀。 被边缘化到该学府内的人实际上供养水平还是比较高的。毕竟平白给他们找了个要在里面不知上多长时间学,要管他们不知道多少年的学府,边缘化家族成员又不是发配边疆,不能一点情面不留。 因此,在这学府里就读的人们的地位还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他们是各种各样强盛家族的成员,你不能压榨他们,另一方面,他们的家族花钱就是让这学府管这些人的,这些修士们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这双方颇有种互相制衡的意思。 正因为这种不严格的管束关系,新兴势力的计划很快受到了反扑。 虽说这学府主动性不强,拿到资源后大多数精力放在继续研发的职能上,不过细看校规,还是不容易看出来的。比如说校规中有这么一条,学府内的学生不论年龄,一律禁止搞对象。 各个家族有控制家族成员无限制扩张的需求,可以理解。各个家族借这学府的校规之手,要对于边缘化的成员的增长执行管制。触犯了校规,那就完全不能指望自己的家族背景会站在自己这边,自己等同于一无所有。 这其实简化了他们的关系。校规不是摆设,进入学府的人心知肚明,这校规是他们家族与学府的合约,校规所划之处,他们是半点不能触犯,而只要校规没有明确说明的地方,他们是可以随便和校方讨论改变的。 不难发现,这校规完全是各大家族用于限制其成员扩张范围的,校规如何设立,几乎完全是由各大家族开会商议,根本没有校方的事。校方是一个谁都不得罪,收钱办事,点到为止的角色,校方只从其中获取研发经费,对于更多的事根本不闻不问,以至于宿舍区变成了别墅群。 原本他们的学府并无挂科一说,爱学会就学会,学不会拉倒。但在一些好学生的推动下,外面的及不及格一说被他们主动带进了这学府之中,不想不及格的人们自然而然加入了各个好学生们争强好胜的队列,跟在后面抄答案,自然而然地为这些好学生们产出了一定的权力。 争强好胜的好学生们自然地对这学府内的一些东西带来改变,校方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他们既然要这么干,那自然是要与各方达成一致的。既然没有触犯校规,那这种事校方总是能分一杯羹的。 这次这些好学生们不乐意与粗暴的新兴势力为伍,直接导致下一个学期整个学期没有正常课程,自然是要与校方协商,开出一定的条件的。毕竟这样的要求太过胡闹,第二年各家族开会修订校规的时候总得有个交代。 这个光给钱是不行的。各大家族不可能让他们的边缘成员干出太不安分的事来,得打点包票。因此,这些好学生们必须保证他们自己带的团队在测试中能够及格,否则可能再也不能以类似的方式反制这些新兴势力,自己好不容易运营起来的权力可能就此套上枷锁。 这个包票的风险是不小的。因为在包票中,他们必须将测试的及格标准的定义权外交,每次考之前都要让校方来确认什么样的程度算合格。如果哪边对他不满,是可以刻意害他们出局的。 绕来绕去其实是闹剧。总之,在这初次的尝试中,他们必须保证他们的成果。虽然他们是家族中的边缘角色,但好歹是家族内的成员,是人才储备,如果真能出什么效果,那各个家族那边的立场也不是那么明确的。只要他们不越过产生后代的红线,其他的很多东西都是能商量的。 但就目前为止,这些好学生们无疑低估了他们面临问题的难度。虽然他们作为有一定威望与权力的好学生可以号召起人们跟他们去创建所谓宗派,但宗派的组织还是要真本事的。不是你能开宗立派,大家就能全自动把你的宗派建立起来的。 根据相关的条件,宗门小组内的人们要自力更生,是不允许离开相应的划定范围的。有人离开就要扣分,扣分扣多了就相当于直接失败违约,那就是他们正在作对的新兴势力直接取得了优势,让他们再一次因为校规难以反抗,只会蒙受更大的耻辱。 虽然他们绝不想输,但这些哪怕只超纲一点点的问题对他们来说都已经非常麻烦。就光是宗门建筑造出来前,他们这大批人马要睡在哪都是大问题。如果有人不肯睡在荒郊野岭,执意犯禁,那不知道要扣多少分。 毕竟他们手下的人都是有其他选择的。大不了回头去选把宗门划定在宿舍区的一方,也没什么不行的。在这方面,这些好学生们是有亏欠他们的。他们需要给这些人们追随他们的理由。 他们需要在这第一个考验出现的时候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追随者们会选择他们,而不是选择待在宿舍里的那个宗门分支。 他们向来只是将答案扔给追随者,现在是他们接追随者们的答案的时候了。 规则 这些带头组织宗门的好学生们和校方有过谈判,签下协议,其他的修士们可没有。他们充其量在排斥新来的一大群带着麻烦来的新生上有着同样的想法,再多都没有了。 况且,只要最终他们能通过其中哪怕一个宗门,都能改变局势,逃脱新课程的魔爪。他们其实没有非要跟着某几个人不可的动机。相反,因为这学期的特殊安排,其实他们这学期就是没有什么课。失败了就歇着去看热闹,没什么不好的。 想要让人们不要擅自脱离他们的范围,还是得做统一组织。在完全没有条件提供基本住宿条件的情况下,他们得好好想想用什么来吸引组内的成员。 这关并非所有的小组都过了,有的人是硬吃了有人中途离开过的扣分的。 有扣分的,自然也有没扣分的。有的小组打从一开始就没几个人,只拉了一些相对熟悉的人开这个宗门。虽然宗门人数较少会提高他们最终测试的难度,但依然有人不愿拉乌合之众进组。 各有各的情况,各有各的策略。不过到了这里,很自然的,有人有策略,就有人完全没有策略。 有人在创业时只把自己失败归咎于自己家境不够殷实,容错率不高。在这里就没有容错率一说了,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为最终的测试做准备,这里追随着他们的每个人条件都不差,家境根本什么都影响不动。 在此学期的宗门学期中,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开局分数。根据刚开始加入宗门的人数,不同的宗门有着自己的开局基础分数。人越多分数越高,上不封顶。 在此阶段,相对知名的几股势力有着各自的选择。有的根据自己最稳固的群体的数量选择多带几个人,自开局就打起心态战,为之后的稳定性打下基础,而有的则完全不打算带任何人进组,初始只带自己信得过的团队,根本不接这一战。 不同的选择自然是有不同的考虑。不光是影响初始分数,根据宗门初始的人数,他们可以划定的宗门判定范围的大小和次序都会受到影响。规模最大的最优先划定最大的范围。 开始之前,有人对局势做过猜测。人们猜测大多数人最开始不会成为任何一个宗门的一员,能够划定最大范围的应该是没有领军人物的留守一系。 根据该学期的规则,不同宗门之间人员可以一直流动到考前一个月左右,在此期间根据时段抽取不同宗门范围内人数来加减分。 这个加减分制度相当凶残,但好歹抽样的时间是完全确定的。将上一次人数与抽样时间的人数做对比,如果多,那就总分直接增加当前人数,如果少,那就总分直接减去上一次的更多的人数。 这样的浮动相当夸张,但好歹是有迹可循的。只要能够留住大多数人,并且宗门最终的考试成员们能够多数过及格线,那么该宗门就多半可以胜出。 说到底,只要在最终的测试中能够及格,他们的宗门就算最终通过,以后都可以借此逃过这学府的所有课程,都算赢了,只不过想要及格,他们并不能走过度的精兵路线。 最终的及格线是由到期时的总分来定的。宗门内容及不及格是另外的算分法,最终总分和宗门两个都得过线,才能通过。就算宗门部分过线及格了,如果你在中途抢人阶段没能刷到高额基础分,都是有可能最终出局的。 就这样的比法,最终是大概率有宗门能够最终通过的。而在最后创立宗门被淘汰的创建者与最后一批在此宗门内的所有人都会在好几个学期内不能加入任何宗门。因此,此事的风险是相当大的。一不小心就得和那些学徒们一起上课。 不同的好学生们之间博弈对抗,这事本来还挺正常。但由于这些好学生们只是偶尔联合,并没有密切联系的沟通渠道,因此有几个与外人交际较少的没和他们商量好,结果因为缺乏深刻认知,一开始就打了掀桌子的牌也很合理。 与大多数修士们的预料不同,第一个划区域的不是顶着宗门旗号,但没有一个代表性人物,拥有数个未参与的好学生的假宗门,而是一个没和他们商量,但直接加入了创建宗门赛场的一小团体。这个小团体将大量与他们完全不熟的人带进组,组建了一个包罗绝大多数修士的初始宗门。 这样的初始宗门拥有着相当夸张的初始分。相应的,但凡在第二天清早就取样的第一次取样中他们的宗门内少一个人,他们的分就会直接清零,一切努力直接白费。 固然,最终宗门分较高的宗门其内容及格线会下降,只要积累了足够高的宗门分,最终的内容测试将会极其简单,有手就行,但这么开局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一个宗门的宗门分如果过高,毫无疑问在最终阶段就可以吸引绝大多数人在最终分组时选择那个宗门,但宗门分太低以至于被拉得过高的总分及格线甩下的其他宗门就得遭殃。他们至少领军成员最终必须接受失败。 宗门分差距拉得太大对谁都不好,但毫无疑问有些人并未考虑这些。第一个划区的人划了大路及其两边巨大的范围,这种画法基本上没有建造什么宗门建筑的场地,最终考前阶段不允许成员再流动的时间段都不知道其成员该在哪待过这一个月。也许最后其会甩下大量的修士,这样的话他们就有求于这宗门分最高的宗门,其权力核心会在这段时间内取得相当坚实的实权。 宗门分会直接降低最终测试的难度,并且使得宗门分差太多的宗门根本不可能及格。这第一天的角逐因此突然上了强度。 不顾实际,自以为权重够高是这样的。以为会议涵盖的人已经够多了,到了最终开始的时候,真正的实际会给予迎头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