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的掌心花不好惹》 第1章 嫁给太监 “贱蹄子!能伺候督主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苗人肚子里出来的赔钱货果然也是个眼皮子浅的!” 姚苏雨一睁开眼,就看到她伯母瞪大了双眼的老脸,条件反射一脚将她给踹飞了出去。 新房外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活动了下身子骨却发现自己头上的伤口还在冒血,如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了脑海。 原来这原身出自将门,父亲早亡母亲下落不明,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要嫁给皇上,却不料新婚当日得知自己其实是被大伯一家给送去伺候阉人的,为了让她探听东厂督主的情报,原身不堪受辱就在新房一头撞死了。 姚苏雨心头冷笑,大伯一家怕是冲昏了头,那皇帝明显是在拿姚府当枪使,一来榨取东厂的情报,二来她父亲的爵位落到大伯手里,这姚府哪里还守得住军权! “反了反了!不孝子杀人了!” 伯母邱氏被踢得心窝子直疼,当即就在婚房里闹了起来。 姚苏雨眼神一暗,当即稳住身形上前给邱氏又加了两巴掌,“今日是东厂督主的大婚之日,伯母这是要大闹婚礼吗!” 邱氏一噎,被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直倒退了两步,心里嘀咕这一向柔弱的侄女怎么突然转性了!该不会刚才撞柱子身上附了脏东西! “你” 啪—— 姚苏雨抬手又是一巴掌,神情冷冷。 “看在你是我伯母的份上,我才好心教导你规矩,如今我是正一品东厂督主的夫人,否则日后说出去可是丢了我们姚府和东厂的脸面。” 官大一级压死人,大伯无官无职,自然比不上她这个侄女身份来的高贵,而且东厂督主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虽说众人背地里都嘲笑他们是皇帝脚边的一条狗,但无人敢轻视他们,邱氏正是忌惮东厂,才打落牙齿自己咽,硬生生挨了这三个巴掌。 “少得意,你撞柱子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前院,督主怕恨不得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就不劳伯母费心了,伯母与其有功夫在这里撒泼打滚,还不如先回去准备后事。” 姚苏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缓缓说道。 “伯母最近可是经常感到胸口沉闷,排便不通畅,每到晚上脑袋里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 姚苏雨前世作为中医,望闻问切是她的拿手好活,光是看邱氏的面相就知道她身体的毛病。 “你、你怎么会知道!” 被戳中心思的邱氏更是震惊不已,转念一想或是哪个下人走漏了风声被这黄毛丫头听去了,姚苏雨见她神情微变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伯母若是不信便去请个德高望重的大夫,我曾随母亲学过一些时日的医术不敢妄言,你这病唉,伯母还是即及时行乐。” 姚苏雨幽幽一叹,吓得邱氏魂不附体,她一想到苗人的医术很是了得,就信了七八分,赶忙带着丫鬟回府,连方才被人交代的任务都忘得一干二净,直接抛在了脑后。 “啧,世界终于清静了。” 姚苏雨给自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她现在急需要止血的药材,回想起方才邱氏说的话,抬脚朝前院走去。 喜宴上到处挂满了红绸,朝中的大人物纷纷来献礼敬酒。 “恭喜督主,抱得美人归,以后就算没有子嗣,也能有个人在身旁知冷暖。” “就是,新娘子怕是不小心磕着了,居然被下人传成撞柱子!” “督主入洞房的时候可得多疼爱疼爱新娘子啊!” 朝臣们话中满是讥讽,互相打趣着这场荒唐的婚礼,楚廉手中的酒杯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面色阴沉如水,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将酒水尽数饮下,“多谢各位吉言。” 皇帝给他一个“阉人”赐婚,明面上是宠信赏赐,实际上就是借机对他的侮辱,楚廉何尝不知,但他如今只能隐忍不发,且让这些小人春风得意一番,日后他定会让他们百倍奉还! “相公——” 从半透的屏风后走来一个妙曼的身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身红嫁衣的姚苏雨翩然而至,头上的纱布还渗着血,整张脸惨白像是随时都要倒下一般,但依旧遮盖不住她清秀的面容。 这绝色小娘子嫁给一个阉人真是暴殄天物!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面露可惜,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咽了咽口水,只见那柔弱的小娘子竟一个踉跄扑进了楚廉的怀里。 “哟,姚娘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咱家必定为你做主!” 皇帝派来监察婚礼的小太监一见这场景顿时喜笑颜开,方才他派邱氏去传话,这小娘子怕是会意赶忙来给楚廉难堪的,楚廉越是颜面尽失,皇上还不得乐开了花儿,只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姚苏雨一双含水的秋眸怒目瞪向他,心里暗骂她正努力给这东厂督主找面子呢,这不长眼的小太监居然还敢撞枪口上。 “混账东西!你一个下人敢如此轻浮,羞辱于我!”说罢,姚苏雨落下几滴眼泪,埋头在楚廉的胸膛哭泣了起来,楚楚可怜。 楚廉一挑眉毛,方才他的人来报还说她要死要活不肯嫁,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脸了?他凝眸略一思索,脸上挂起和煦的笑容好言安抚起自己的媳妇儿。 “来人,他冲撞了夫人,给我掌嘴。” 楚廉的手下方才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见终于有机会连忙上前就把那小太监打成了猪头,连话都说不清楚。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楚廉眼中带着柔光,心疼地轻抚上她额上的伤口,姚苏雨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就被搞定。 “妾身有罪,方才伯母来房中道喜,却不料突发病情,并且似有疯癫之状,我连忙上前阻止却不料被伯母一推撞到了柱子,竟竟传出我要自尽的谣言!妾身是在是无眼面对相公!” 姚苏雨作势就要跪下,被楚廉连忙扶起抱在怀里,“这里都是朝中重臣,哪里会被谣言所骗!” 酒宴上的人眼神躲闪,只能敷衍地点点头。 “如此便好,我担心伯母的病情,已经让下人先送她回府请大夫了。” 原来刚才邱氏被下人扶着急匆匆地打道回府是因为犯病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连连夸赞姚小姐孝顺心善,和督主简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姚苏雨垂下眼眸害羞地应下,只见她身形微晃,一下子栽倒过去,被楚廉眼疾手快一把抱起。 “去请府医!” 第2章 解毒 府医给姚苏雨脑袋上好药后便连忙退了出去。 “别装了。” 床上的姚苏雨听到这话修地睁开眼睛,打量起眼前头戴圆帽气度不凡的“太监”,电视剧里太监不都是娘里娘气比较阴柔的么,这楚廉怎么身形健硕还浓眉大眼的。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你往后只要安分地待在府里,我便留你一条性命。”楚廉对她出面澄清的举动还算满意,皇帝下旨将她赐给自己,留在身边监管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言罢他起身就要离去,姚苏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相公,你不睡房里吗?” 纵使见过各种犯人的楚廉,也被她的厚脸皮吓得脚下一滑,他盯着姚苏雨无辜的双眼越发看不透这个女人,猛然抽回手留了句“还有公务在身”就阔步走出房门。 姚苏雨收起脸上的调笑眼色一沉,她方才观察他面相还不确定,但一搭脉诊断的果然没错,这楚廉根本不是阉人! 可是东厂督主不是必须净身才能担任的职位吗,姚苏雨隐约觉得楚廉身后怕是还有很多秘密。 “咕——” 窗外飞来一只信鸽打断了她的思绪,姚苏雨一皱眉,犹豫着从它脚上取下密信,“呵,他们还真是急着邀功。”姚苏雨将密信焚毁。 她的大伯这就催着自己传递信息好去皇帝邀功请赏了。 她一个弱女子夹在皇帝和东厂督主中间,那不就是妥妥的炮灰么!她才不做两面不讨好的事情呢,要不偷点东西干脆逃跑算了?她满身的医术养活自己根本不成问题好! 姚苏雨一思索,觉得可行,猫着身子偷摸出了院子溜进了隔壁屋子。 “卧槽,怎么全是书?” 姚苏雨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室内的布局,整齐的书架和办公的书桌,彰显着它的重要地位,姚苏雨扶额,怎么偏偏进了书房! “来都来了,我可不能空手回去!” 姚苏雨将书桌上摆放的的瓷器玉石等精致的把玩物件都塞进了怀里,在书架上摸索着突然听到咔地一声,吓得她差点把一旁的花瓶给碎了。 书架后赫然出现一条密道,姚苏雨正焦头烂额想把它关上时,密道中传来一股苦涩的异味。 “神农曾记载,龙胆味涩,定五脏,杀盅毒,这密道里夹杂着百种药材味道,只属这龙胆的味最为浓厚!” 姚苏雨眼神一亮,脚下按捺不住地向里头走去,作为医痴的她一遇到医药上的事情就顾不得其他。 密室中虽然整洁,但地砖上上还留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墙头深处镶着比她手臂还粗的铁链,但姚苏雨一头扑进了书架上的医书里。 “《诸病源候论》、《肘后备急方》居然连《事物纪原毒经章》也有!” 这、这可都是真品啊! 姚苏雨眼含热泪,差点给这书架拜个早年,苍天有眼让她三生有幸拜读到古人的医学真谛。 “快!督主又复发了!”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姚苏雨一个闪身躲进了书架后面,只见两个黑衣男子架着楚廉匆匆跑了进来,将他的四肢都用铁链锁住。 “啊——” 楚廉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四肢极其不自然地抽动起来,密道里回荡着阵阵铁链碰撞的巨响。 “快拿人参!” 黑衣男子手忙脚乱地取出一只手指粗的人参横放入楚廉的口中,姚苏雨透过缝隙看到他双齿“嘎吱嘎吱”地磨咬着人参,额头青筋暴起,面色极其骇人。 两名黑衣男子绑好楚廉防止他伤了自己,面色不忍地转头离开了密道。 姚苏雨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走到楚廉的身旁,搭上他的脉搏。 “心脉受损,体内血流逆行,五脏皆有枯竭之相,这这是蛊毒!”姚苏雨赶忙翻阅方才的医书,灵光闪过。 “哇噻!这莫非就是经常出现的同心蛊!” 姚苏雨差点蹦起来,顿时跃跃欲试。 她搓着手取过桌上的金针和药材,那两人给楚廉塞的千年人参只能一时护住他的心脉不受到毒虫的啃食,真正想要根除蛊毒怕是极有难度。 “就让我来会会这同心蛊!” 她用手帕擦拭掉楚廉嘴角溢出的鲜血,掀开他胸口的衣物,将金针稳稳刺入他的胸口遏制住毒虫的侵蚀,姚苏雨观察着他的面色,见他眉头稍展,这才继续为他行针。 一心扑在制药上的姚苏雨并未注意到地上的人眼眸已经逐渐清明,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楚廉的左手已经扼住了她的脖子。 “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廉面色阴冷,额头上的青筋涨了出来,瞳仁可怕地抽缩着,他竟然大意到让一个女人混进密室发现了他埋藏多年的秘密! 姚苏雨感受到他的手掌缩紧,顿时喘不过气来。 “你你放手!” 眼瞧着对面的男人像一头勃然大怒的野兽听不进人话,便抬手按在了他手臂外侧曲池上三寸的腧穴,楚廉的手臂突然失力,姚苏雨赶忙脱离了他的魔爪。 “咳咳!你有病啊,没看见我在帮你治疗吗!”转头见他要起身,姚苏雨一把将他按下去。 “别乱动!现在金针封住了血脉,毒虫暂时停止啃咬你的心脉,等我给你入了药引它便会安稳一阵子!” 姚苏雨的怒吼顿时让楚廉冷静了下来,他意外地发现方才噬心的痛苦减轻了许多,四肢也不抽搐。 “你究竟是谁!” 锐利的眼刀朝姚苏雨射去,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探究的视线。 “我母亲是苗疆人,我比常人要了解一些。” “你知道怎么解我身上的蛊毒?” 楚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密道内微弱的烛光落到姚苏雨的侧脸上格外柔和,他自从被皇帝下了蛊毒后,每月都要遭受噬心的剧痛任他宰割。 姚苏雨将匕首取出,在自己的手心一划,鲜血顺着匕首流入碗内和药汁混合在一起,“这里面以龙胆为主加入了许多滋补的药材,而药引就是我的血。 “讲的简单一点就是让它天天吃这些精贵的东西嫌弃你的血,等到它习惯后突然断了来源,就可以用我的血将它引出你的体内。” “只是最后的治疗过程怕是会相当凶险!” 第3章 花边新闻 “我不怕!” 楚廉夺过药碗一口喝下,他被蛊毒折磨至今,还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他双眸掠过姚苏雨的脸,果断伸手扼住了她的下巴,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硬塞了进去。 “咳!你!” 姚苏雨瞪大了杏眼怒目而视,连忙给自己把脉。 居然是销魂散! “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 姚苏雨赶忙扒拉自己的口腔,试图把药丸给吐出来,但是无疾而终,销魂散通常由多种毒药构成,根据制毒者的药量分配而各异,除非她精准地知道药材的用量否则绝对配不出解药。 “小心使得万年船,现在我们夫妻二人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既然还有点用处,我自然得拴紧你脖子上的套索!” 此刻的楚廉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忽明忽暗,亦正亦邪。 “况且,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母亲下落何方吗?” 姚苏雨猛然抬头,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是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的,她作为苗族人嫁给一个将军就很不合常理了,并且身上似乎也埋藏着诸多谜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思忖再三,纵使不情愿,形势也不能让她继续任性,除了和楚廉合作之外她别无退路。 “来,好生扶着你的相公。” 见她沉默,楚廉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松开手脚上的镣铐就直起身来,示意姚苏雨过来服侍他。 姚苏雨嘴角一抽,举起金针笑语晏晏:“对你娇滴滴的娘子好好说话,不然小心我一针下去让你变成真太监!” 楚廉脸色一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姚苏雨非常满意他的反应,柔声上前:“相公,妾身来扶着你,走慢些哟。” 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出密道的时候,书房外已经大亮,没想到他们竟折腾了一整夜,楚廉这才看清楚这女人怀里装着东西。 “你兜里是什么!” 姚苏雨低头一看,那些书房里顺走的物件儿还原封不动地被她的衣兜裹着呢,顿时双颊绯红,她怎么都忘了自己是来偷东西的了! “误会误会!” 楚廉眯起凤眸,随即上前拉住她的衣兜用力一扯,顿时掉了满地的玉石,其中包括他最心爱的和田玉籽。 “姚、苏、雨!” 楚廉咬牙切齿地逼近她,恨不能直接捏碎她的头盖骨。 “我错了我错了!你看在我犯罪未遂的情面上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姚苏雨自知理亏,正苦苦求饶,书房的门“砰”地一声打开。 “督主,热水烧好” 楚廉身边的小厮张着下巴,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眼中,自家督主正和她的夫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督主还迫不及待地拉扯着夫人身上的衣物,战况激烈到房中满地都是掉落的摆件。 “奴才该死,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他连忙低下脑袋,生怕督主把他的两个眼珠子给挖出来,拼命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慌忙逃脱而去。 “他不会把我偷东西的事情乱说?” 姚苏雨歪过脑袋,担忧地看着楚廉,楚廉深呼一口气,突然觉得心脏又有点疼了。 督主夫妇如胶似漆,感情恩爱的消息瞬间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入了宫中。 “爱妃,你怎么看。” 龙榻之上,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正和衣着华丽的宫妃对弈,德妃肤白貌美最是讨得皇上的欢心。 “依臣妾看,这姚家独女倒是有几分本事,这么快就抓住了东厂督主的心。” 德妃语气平平,伸手落下一子,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芒。 “怕是个不好掌控的。” 听到皇上忧心忡忡的话语,德妃低笑出声,“皇上莫急,待妾身召她入宫试探一二便知,她一个小女子还能违抗圣命不成!” 得到皇上的首肯,德妃火速派人将姚苏雨接入了宫中。 姚苏雨没想到宫中那位如此迫不及待,他们刚成婚没多久就要来敲打她了,德妃怕只是皇上的一个由头,姚苏雨低下脑袋暗自揣度着之后的应对之法。 “见过德妃娘娘。” 姚苏雨恭敬地行礼,感受到头顶德妃投来的目光,似要将她戳一个洞般凌厉,不由浑身警觉起来。 “抬起头来。” 德妃看到她的脸握着座椅的手一紧,“姚夫人果然是天人之姿,本宫也是自叹不如啊。” “娘娘缪赞了,臣妇此等蒲柳之姿岂能和娘娘这天上的太阳争辉。”姚苏雨不卑不亢,捉摸着德妃的态度,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瞧你这嘴甜的,快赐座。” 宫人搬来座椅,德妃亲昵地拉过姚苏雨坐在自己的身旁,眼角挂着冰冷的笑意,又突然皱起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怜了你这孩子,嫁给东厂督主怕是委屈了。” “娘娘何出此言,相公、他对我很好。” 姚苏雨说到楚廉便娇羞地低下了头,细弱蚊声,任谁看来都是一副新婚燕尔的样子,德妃顿时一愣,失手将茶盏拂在了地上。 “敲我笨手笨脚的,还不收拾了,让姚夫人见笑了。” 德妃很快恢复了方才云淡风轻的神情,吩咐下人将碎片拾去,姚苏雨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德妃,这个女人很有问题。 “娘娘不必在意,不过是个小小的茶盏,臣妇刚嫁入楚府不懂事砸碎了不少东西,督主都没有责怪。” 宫女们一下子联想到了传的沸沸扬扬的书房之事,脸上瞬间红的像水煮虾一般。 德妃咬着后槽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夫妻恩爱,如此甚好,但是姚夫人切记,你是皇上的子民。” “臣妇受教了。” 好不容易熬出了宫,姚苏雨才松了口气。她表现得与楚廉恩爱,便是向皇帝表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只不过德妃似乎很讨厌她? 宫殿内,德妃气得摔了满屋子的瓷器。 “贱人贱人!她不过一个孤女,居然还敢和我耀武扬威!还不快传令给督主,这个女人是皇上的探子,绝对不能留!” “娘娘息怒,督主那边传令说谁都不能动她。” “什么!” 德妃气得一脚踹开那宫女,她双目赤红,眼中泛起阴毒的冷芒,才短短几日督主竟然就包庇她至此! “那就看看她有没有命享受督主的宠爱!” 第4章 暗杀 楚廉很大方地把密道中的藏书都交于姚苏雨保管,她差点激动地两眼一翻晕过去,摸着医书直喊宝贝心肝。 “你体内这毒虫可精着呢,除了龙胆,还得再去寻些稀罕药材入药。” 姚苏雨给他把脉,那蛊虫日日饮用她的血,现在她一靠近竟已有些微弱的反应了,这是个好兆头。 “你尽管说,药材我来找。” 楚廉亲眼所见她对医术的痴迷,而且同心蛊已有极长的时间没有发作了,他愈发笃定姚苏雨可以为他解毒。 只要他能摆脱这毒虫,他的千秋大业何愁不能完成! “督主!东厂传来急报,西市上有大批百姓中毒!”东厂的役长举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院内。 “中了什么毒?” “几个大夫诊断后都无从下手,说中毒的百姓怕是必死无疑!” 楚廉赫然起身,走出两步后转头将呆立在原地的姚苏雨抗在肩头,往马匹上一扔,自己纵身上马将她搂在怀中,疾驰前往西市。 “你慢点!呕!” 一路颠簸差点把她浑身骨架都给震碎了,这男人真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做,姚苏雨被他抱下马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楚廉将东厂的斗篷给姚苏雨系上,赶忙领着她前去诊断。 数十名百姓都躺在帷幕里,额头冒着冷汗,所有人的中毒症状都极其相似,姚苏雨顾不得抱怨,搭上脉搏仔细诊断起来。 “老夫已为他们催吐,但是毒物来源不明也无从下手开药,他们的脉相也逐渐虚弱,只怕” 一白胡子老人瞟了姚苏雨一眼,向楚廉微微躬身,楚廉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好言安抚:“劳烦沈太医跑这一趟了,接下来交给内子。” “哦?” 沈太医狐疑地看向姚苏雨,他行医已有四十载,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娃娃,当即嗤笑出声。 “姚夫人可不要强出头,别学了些苗人不入流的手段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人群中伯母邱氏的声音传来,姚苏雨抬起眼帘,一道凌厉的视线射向她,并未理会。 邱氏当即来劲了:“之前我这侄女大言不惭说我要准备后事,寻了都城有名的大夫都说我没事,你哪里会治病!” 见姚苏雨皱眉,楚廉当即站了出来:“再妨碍公务要么留下割下你的舌头,要么带回东厂受审!” 邱氏哪敢和东厂督主叫板,一见他的面儿就差点腿软,赶忙扶着丫头溜走,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等下有你们哭的时候!” 姚苏雨转身对楚廉的小厮说道:“我写药方,你去抓药。” “你、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对长辈的!” 沈太医大怒,他在宫中是德高望重的御医,向来最讨厌狂妄的宵小之辈,只见姚苏雨下笔如有神,写完后交给小厮,讥讽地看了沈太医一眼。 “你学艺不精,连是什么毒都诊断不出来,居然还有脸面在这里大言不惭,妨碍我诊断!”姚苏雨的话像是一道耳光,啪地打在了沈太医的脸上。 气得他脸红脖子粗。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沈太医抢过小厮手中的药方口中默念,甘草一钱,配以干地黄、车前草二两三碗水煮成一碗。 “你这药方根本就是胡闹!这些普通药材怎么可能解毒!别以为你是东厂都督的人我就怕你,老夫悬壶济世多年,还会屈于一个阉人的淫威嘛!” 沈太医自以为顶天立地的一番话,让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病患痛苦的呻吟声。 姚苏雨都不知道说他傻好呢还是蠢,望着楚廉铁青的脸色,姚苏雨心中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咳,药方一喝便知道有没有用了。” 楚廉一手拎起沈太医的领子,不顾他的求饶,毫不留情地丢到一边的角落里,姚苏雨将药灌了进去并用金针打通病患的二脉。 不过多时,这名百姓就又吐了一次,但他的脸色明显地好转了起来,不过多时就能站立走路了,其他中毒者见状纷纷求药。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沈太医目瞪口呆地瞪大了双眼,连他都没诊断出的毒物竟然让一个女娃娃给解了! “哼,这并非什么剧毒,而是他们同时吃了猪肝和雀肉,两种食物相克让人体感到不适,恰逢这几位阴虚火旺,病情更加严重,只要用药物调整阴阳相合,便无事了。” 众人听到姚苏雨的讲解,恍然大悟,连声陈赞她华佗在世,神医妙手!楚廉即刻派人出动,寻找今日在城中卖雀肉之人。 “沈太医你锦衣玉食未曾接触过雀肉,不知者无罪,但医者仁心,你不该两手一摊什么也不做,任凭他们躺着等死!” 姚苏雨的一番话让沈太医异常恼怒,但他说不出一句话反驳,只能垂头丧脸地拂袖离去,楚廉望着神情肃穆的姚苏雨,心下赞许。 “咻——” 突然一只弓弩划过空中,径直从城楼上朝姚苏雨飞去。 “小心!” 楚廉一把拉过她,飞速转身从腰间抽出弯刀,冷兵器的碰撞传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弓弩被迫改变了轨道,射入了墙中。 “有刺客,保护督主!” 城楼上飞涌而下数十名黑衣刺客,尽数朝着楚廉涌去,东厂的人纷纷拔出弯刀,和他们厮杀起来。 “保护夫人离开!” 楚廉一使劲,姚苏雨便翻上了马背,他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几名护卫立刻护身在姚苏雨左右逃离刺杀的中心。 “楚廉!” 姚苏雨心中一惊,拼命地抓着缰绳才勉强没让自己摔下马背,她并不知道身后的刺客竟都朝她追来,楚廉眼眸微沉,这群人的目标是姚苏雨! 他随即带着人堵住了刺客的去路,谁知城楼上待命的刺客将箭头对准了马背上的姚苏雨,果断地射了出去。 “快低头!”楚廉大声呵道,踩着属下的后背凌空跃起,飞身而去朝着城楼抛出了手中的弯刀。 弓弩箭头径直插在楚廉的肩头,而那柄弯刀却正中刺客的胸膛。 第5章 引出蛊虫 “把领头的抓住,剩下的,杀!”楚廉的锦袍被血污浸湿,赤红的双眼仿佛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周身缠绕着肃杀之气。 “是!” 东厂的人随着楚廉的步伐,尽数歼灭了刺客,活住了三名刺客,他们刚欲咬破藏在牙后的毒丸,就被楚廉一拳打碎了下颚。 “带回东厂审问!” 楚廉安置好现场后,这才忧心起姚苏雨的安危,不知道她是否安然回到了府中,念及此,楚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传来猛烈的剧痛。 霍然吐出一口鲜血,浑身猛烈地抽搐了起来。 众人见状,手忙脚乱地将楚廉火速运送回府邸。 “夫人!快救救督主!” 小厮们架着楚廉回来的时候,他早已狼狈不堪手脚都呈现极其不自然的动作,明显就是蛊虫被刺激开始啃食他的心脏了! “快去熬药!准备好纱布还有金针!” 姚苏雨来不及将他送入密道,只能用让部下遏制住他的四肢,自己将金针刺入他的穴道封住他的行动,再将千年人参塞入了他的口中吊住他的一口气。 姚苏雨看着他肩头的箭伤,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箭上有毒,刺激毒虫提前发作!这次必须把它从身体里引出,不然失去控制的毒虫会将他的心脏啃食殆尽!” “请夫人救命!” 闻言众人大惊,纷纷朝她跪下。 “救他的方法我会尽力一试,只不过要割开他的心脏!”姚苏雨此言一出,院中顿时静默起来。 人的心脏被割开不就命丧九泉了吗! “你果然是狗皇帝派来杀督主的!”一人不顾阻拦,拔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姚苏雨面色不变,还是那句话要切开心脏。 “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是我可以做到,他不会死!” 姚苏雨孤身站在那里,身影单薄,但她面对脖子上的弯刀丝毫不惧,话中的笃定仿佛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让她试试!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姚苏雨点头,看来楚廉的部下还是有几分胆色的! 随后这几人在门口守着,姚苏雨立马给小刀消毒,她并非做心脏手术需要精密的仪器,只需要开个小口子引出蛊虫便可。 等羊肠线和细针都齐了以后,姚苏雨毅然划开自己的左手腕,放了整整一碗的血。 “你可得撑住!” 她深呼一口气,划开了楚廉的胸膛,混有她血液的药汁散发着宜人的香气,一只小白虫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从裂缝中探出了脑袋,慢慢朝着气味移动。 姚苏雨眼疾手快,同心蛊一爬离心壁,她便将之取出,丢入了药碗之中,聚精会神地缝合起楚廉胸上的刀口。 楚府上下灯火通明,一夜未眠。 而在皇宫的一座偏远落败的宫殿中,一个相貌丑陋满脸伤疤的女子突然捂住心脏,痛苦地倒在地上。 “啊——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解开了同心蛊!” 她的心脏里也养着一只同心蛊,用来控制楚廉身体里的那只,如今她却遭到了反噬!女子疯狂地咽下几粒药丸,心脏的疼痛缓解了几分。 “就连苗族的圣女也对同心蛊束手无措,楚廉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夜色中女子沙哑的声响显得异常可怖。 “呵,朕以为你们苗族是有什么通天的本领,没想到竟如此无用!”断垣的阴影下走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当今圣上岳宗圣。 “尊敬的皇上,我会让楚廉被折磨地生不如死!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女子垂下头颅恭敬地朝皇上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仪。 岳宗圣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看向女子的眼神不带有一丝温度,“朕的耐心不多,你好自为之,对了,朕记得楚廉娶的新妇,名字叫姚苏雨。” 女子听到这三个字后眼中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姚苏雨的名字,空荡的宫中回荡着她阴冷的笑声。 “姚苏雨!姚苏雨!居然是她的女儿!” 女子癫狂之中,衣物里传来毒虫爬行的声响飘荡在黑暗之中。 翌日一早,楚府依旧是重兵把守的姿态。 楚廉感觉胸口处格外的轻松,缓缓睁开双眼后,就看到了自家部下各个哭丧着脸的表情,却不见那抹清丽的身影,心下不禁有些失落。 众人见他转醒都愣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敲锣打鼓。 “活了真的活了!快去请夫人!”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楚廉才看到门外提着裙子翩然跑来的女子,那些忧思顿时被抛在了脑后头,姚苏雨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中箭的人是她一般。 “你” “别动,给我好好躺着!” 姚苏雨见他想要起身,赶忙把他按下去,二人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四目相对不禁笑出了声。 楚廉眼尖地看到了她左手上缠着的绷带,眼神一黯没来由的心疼。 “你放了很多血?” “你放心,我计量把控地很好,吃点猪肝补补就能活蹦乱跳的了,那同心蛊已经取出来了。” 姚苏雨的手背扶上他的额头,有些低热,但他恢复力惊人,现在竟然已经能够神智清明地和她对话了。 真是可怕的男人。 姚苏雨心下腹诽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楚廉炽热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影移动,极有眼力见的部下立马退了出去,生怕被督主给记恨上。 “苏雨,谢谢你。” 楚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终日紧蹙的眉头也松了下来,他心中惊叹于姚苏雨的医术,不动声色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若是有她便多了份助力! 姚苏雨收到他诚心的感谢心下一喜,刚想开口讨要销魂散的解药,门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我去看看。” 姚苏雨阔步走出房门,只见院子里已经被西厂所带领的锦衣卫层层包围。 “你们居然敢擅闯东厂督主的府邸,好大的胆子!”姚苏雨见对方来者不善,但没有退缩,挺立着腰板站立在院中恍若寒风傲立的梅枝。 “即便你是东厂督主的夫人,犯了法也要与天子同罪,西市百姓集体中毒,有人自首说是奉你的命令所为,带上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阴柔的男子,两鬓花白,正是西厂厂公,他身后的下人将邱氏一把丢出,她痛哭流涕着爬到姚苏雨脚边。 “我都是听你的才去卖雀肉的啊!侄女你快救救伯母!” 姚苏雨脸色一变,只见锦衣卫们上前作势就要将她收押。 第6章 门外对峙 对方来势汹汹,姚苏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楚廉的脚,撞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感受着后背的温度,姚苏雨急中生智:“那个老太监是你的死对头,他们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楚廉微微皱眉:“你可看清楚了,跪在地上又哭又叫的那个人,是你的亲伯母。” 言下之意就是可别随便甩锅。 姚苏雨心中懊恼,但嘴上依旧道:“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会惹事上门? 这西厂的人必然是想找你的麻烦,才拿我当由头,我这是受了你的牵连。” “我不管!这次你说什么都要帮我!” 姚苏雨可不是傻子,这老太监明显来者不善,她要是被这群人抓走,再想重见天日,那可就难喽。 楚廉正想提醒姚苏雨,求人帮忙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最起码要说几句漂亮话。 像姚苏雨这幅态度,那可不讨巧。 但还没等楚廉开口,姚苏雨就像是知晓了他的心声一般,抢先说道: “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现在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我夫妻一体。 我要是在你府前被西厂的人大张旗鼓的抓走,别人只会说你这个东厂督主没本事,连自己的媳妇都保不住,这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打蛇打七寸,姚苏雨这话可谓是说到楚廉心坎上去了。 东厂和西厂虽说都是当今陛下的左右手,但是双方在私底下,那可是势同水火,斗得你死我活。 谁要是能抓住对方的错处和把柄,肯定会把对方往死里整。而如今,姚苏雨是楚廉的妻子,也算是楚廉摆在明面上的软肋。 见楚廉表情微怔,姚苏雨赶紧趁热打铁,添了一把火: “你手下这么多弟兄都看着呢,要是让他们觉得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以后谁还敢放心给你卖命?” 丢人事小,服众事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楚廉忽然有点不爽姚苏雨这种吃定他的语气。 他故意迟疑片刻:“可是……” 别看姚苏雨刚才说的时候信心满满,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见楚廉再三犹豫,姚苏雨便一把抓住楚廉的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十指相扣。 “没什么好可是的。”姚苏雨硬气完以后,又立刻换了一副撒娇的神态,掐着嗓子,软声细语的开口,“夫君,求你了……” 感受着指尖上突如其来的温热,一贯八风不动的楚廉差点心头波荡。 这小女子,怎如此大胆? 当着外人的面就与他拉拉扯扯,当真……好不知礼数! “也罢,正如你所说夫妻一体,总不好让你丢我的脸。万一你被西厂的人严刑拷打,为了脱身真真假假乱说一通,反倒误了我的大事。” 楚廉故意这般说,姚苏雨小声嘟喃:“我可不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 两人说着话,牵在一起的手倒是忘了松开。 西厂厂公魏高进见楚廉和姚苏雨故意当着他的面,恩恩爱爱窃窃私语,视他如空气,心中陡然升起几分怒火。 “督主真是好大的兴致,这可不是你家床头,又不是真正的男人,装出这副恩爱的模样给谁看?” 若是普通太监听到这话,必然立刻火冒三丈。 但是楚廉并不是一般人,立刻从中抓住魏高进的把柄,眉毛一挑, “我成婚可是圣上亲赐,可厂公却不允许我与夫人琴瑟和鸣,难不成是对圣上赐的这场婚有意见?” 这么大一口锅砸下来,无论是谁都得头晕。 魏高进可不能让楚廉给他扣上对圣上不满这顶大帽子,立刻矢口否认:“休得血口喷人!” “既然如此,那你就是眼红我有贤妻相伴而你没有。”楚廉贬低起人来也是不逞多让。 “但魏厂公也无需嫉妒,明日本督主就将千金院的头牌送到贵府,若一个不够,那便再加一个百花阁的花王。” 只见楚廉话音刚落,原本面白无须的魏高进,瞬间胀红了脸。 姚苏雨可不会傻到以为魏高进这是羞的,。 哪怕原主天真单纯,从前未曾过多出府,也曾从府中下人小厮的嘴里听过几句。 这千金院和百花阁,可都是眠花宿柳之地。 哪怕这两个地方的门槛,皆比寻常的烟花之地,高上几个档次,出入其中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那也不能遮掩它们的本质。 楚廉要送两个妓子给魏高进,作为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西厂厂公,他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放肆!我今日来此是奉了皇命,过来办案拿人,楚廉你三番五次辱我,难不成是想跟圣上作对?” 楚廉本想借着羞辱对方几句的时机,惹怒魏高进,转移矛盾。 未曾想,这人哪怕动怒都不上钩。 不过,还没等楚廉另想他法,姚苏雨就娇喝一声:“也不知是谁放肆?” “若照你这么说,辱你就是不敬圣上,那你就是把自己升到了与皇上相等的地位。区区阉人,有什么资格与圣上相提并论?” “你还真是野心庞大……” 说这句话时,姚苏雨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野心这两个字,被她说的抑扬顿挫。 “牙尖嘴利的小妇!别在这儿四处打岔,现在说的是你故意下毒坑害百姓一事,速速随我回去接受审问。” 魏高进算是领教到了姚苏雨这借题发挥的本事,立刻不动声色地踢了邱氏一脚。 邱氏又开始半真半假的嚎哭起来:“大侄女啊,我这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见死不救啊!” 姚苏雨要是再看不出眼下这个场面,是魏高进和邱氏联手给她做的局,那她就是傻子一个。 “魏厂公,我好心劝你一句,在办案之前先去打听打听当时的情形。当日,那些百姓奄奄一息,我治病救人时,邱氏不停的给我拖后腿,质疑我的本事。 且我未出阁之前,邱氏对我非打即骂,她跟前儿的丫鬟婆子,都比我这个府中小姐有地位,我在府中吃喝穿得一应待遇还不如下人。 我要是有本事吩咐邱氏做事,让她对我唯命是从,那真是见了鬼了。” 第7章 小胜一筹 邱氏原先对姚苏雨的态度无比嚣张跋扈,现如今又表现的像个应声虫一样。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并且姚苏雨还故意反问:“都说魏厂公火眼金睛见微识着,不会连这点小把戏都识不破?” “怎么可能……”魏高进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蠢。 姚苏雨继续嘲讽,“若一个宅中妇人都能把你骗得团团转,真不知道你往日是如何为圣上做事的,不会日日断的皆是冤枉案?” 魏高进本来想利用邱氏做局,把姚苏雨带走交差。在官海中摸爬打滚过的人都明白,这就是个借口。 说白了,西厂并不打算破案,就是想把姚苏雨抓进去而已。 奈何姚苏雨直接在府门口,把话挑的这么明白,反而把魏高进架在火上烤。 这就让魏高进有点难办了,若是执意抓人,邱氏的说辞和她的做法又的确前后矛盾,是个很大的破绽。 可要是空手而归,他西厂厂公的面子往哪放? 偏偏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又传来窃窃私语。 “楚夫人怎么会是凶手呢?那天明明是她出面赶走了庸医,开了药方救了大家。 她要是凶手的话,先前为何要给大家下毒,又为何急急忙忙的跑来给大家解读?这明显就说不通呀。” “就是!连我这个大老粗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朝中的官爷竟然不懂,可真是……” 眼看这人就要说出一些容易得罪人的话,站在他旁边的人连忙冲他嘘了一声: “可别说了,再说下去小心脑袋是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你以为你是楚夫人,还有一个东厂督主给你做后台,能保你平安无事吗?” …… 大家议论纷纷,反倒让魏高进骑虎难下。 此乃天子脚下,魏高进哪怕恨死了周边这些民众,也不敢大手一挥,把他们全都抓进牢里。 他要是敢这么做,那些文人谏臣明日便要写折子弹劾他了。 楚廉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眼神在众多百姓身上扫了一圈后,又直直的定在魏高进身上。 似是在挑衅发问:“民心所向,你能拿我怎么样?” 魏高进能怎么样? 他在回去之后另想方法,和不管不顾抓姚苏雨回去这两者之间,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做人做官,一为权势,二为名声。总不能让这些看戏的百姓回去之后,口口相传说他是有眼无珠的大傻子? 但魏高进也不愿意就此向楚廉服软,他话中有话的说道:“既然楚督主为了娇妻宁愿违抗圣命,那我就只能以此向圣上复命了。” 这可不是他不抓人,是楚廉不愿意放人。 姚苏雨紧张的看着楚廉,她并不敢保证楚廉愿意为了他而得罪皇上。 不行,必须要加重自己在楚廉心中的砝码。 “保我!你见识过我的医术,同心蛊我都能解,有我在你身边,你就多了一条命。” 楚廉不动声色向姚苏雨使了个眼神,让他安心。 随后,楚廉往前迈出一步,挡在姚苏雨身前。 保护之意不言而喻。 “复命一事,就不劳魏厂公费心了,本督主自会进宫面圣,亲自向皇上解释。” “自古良言逆耳,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楚督主好自为之。” 魏高进说完之后,手一抬,又带着他手下的那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姚苏雨立刻关上府门,拍着心口,“我这个心呀,差点就要跳出来……” 楚廉看她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你刚才表现的那么勇猛,合着都是装出来的?” “装什么装,这是两码事好吗?” 哪怕是在穿越之前,姚苏雨也没少在各大小说和电视剧里,听到西厂的赫赫威名。 但凡是进了西厂的人,就算不死也要掉一层皮,大多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姚苏雨可不觉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能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楚廉也不管姚苏雨是真不怕,还是假嘴硬,快速嘱咐道: “我出去一趟,在我没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府。魏高进方才败北而归,现在肯定正四处寻机会抓你。” 在大街上套人麻袋的事,西厂那群不讲究的狗东西也不是没干过。 姚苏雨知道楚廉这趟出门,十有八九是要进宫,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端正态度向楚廉保证。 “你放心的去,我绝对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呆着,不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 “你这人就这点好……”楚廉见姚苏雨这竖着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姚苏雨一听这是在夸她,美滋滋的反问:“哪点好?” “有眼色极了,能屈能伸。” 成亲当天前脚撞柱,后脚就顶着一脑门的血出来给他撑场面,现在又乖顺的像只兔子一样。 “你只要一直这么听话,我保你性命无忧。” 姚苏雨暗暗腹诽:能屈能伸? 这听着可不像什么好话。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 “好啊,那我这条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你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替我好好周旋。”姚苏雨迫不及待的送走楚廉,等马蹄声渐行渐远之后,姚苏雨立刻回到自己的房中,开始打包东西,收拾行李。 京城属实太危险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她的小命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姚苏雨也不是傻子,自己这次百分百是受到了牵连。可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她必须得马上离开京城,要不然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楚廉的对家无穷无尽,她的麻烦事就不会停歇。 “银子要带一点?” “医书也不能少!” “出门在外,跌打损伤药不能离身。” …… 姚苏雨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收拾着行李。 还没等她打包完,突然响起敲门声。 “谁?”姚苏雨吓了一跳。 “夫人,是奴婢橙花。” 这是楚廉拨给姚苏雨的贴身丫鬟,但姚苏雨刚穿过来不久,还不习惯有人近身伺候,所以一直没怎么用她。 现下听到橙花的声音,姚苏雨还有些疑惑:“找我何事?” “外院的小厮通报,府门外有位老爷要见夫人,不知夫人是否要将人请进来?” 第8章 娘家算什么 “何人找我?” 姚苏雨一脸疑惑,这个点会是谁找她? 楚廉走之前特意叮嘱她要小心行事,毕竟西厂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 “那人未通姓名,也不曾有拜帖,只说要找夫人。” 能被楚廉提到身边给姚苏雨当贴身丫鬟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有眼色识进退,这是她们的基本功。 如果换做以前,像这种连拜帖都没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被通传,早被看门的小厮给轰走了。 也就是姚苏雨刚嫁进府中来,成了他们的新主子,看楚廉的样子,好似对姚苏雨还十分看重。底下的这些下人,自然也会对见风使舵。 但凡跟姚苏雨有关的事情,都当成大事来办。不明来路的人找上门来,也迫不及待的通传。 姚苏雨之道外面有危险,可她又抵不住心底的好奇,“我随你出去看看……算了,还是把人请进来!让人在外院等着。” 橙花应声之后,弓腰行了个礼,就小步往外走。 忽然,姚苏雨又叫住她:“等等!”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橙花立刻顿住脚步。 “府里谁的功夫最好?把他叫上,一会儿就在门外守着。” 姚苏雨现在把自己的小命看的特别紧,必须要做好万全的防护。 但等姚苏雨提心吊胆的准备了这么多,真正见到来人以后,却发现自己全都白准备了。 因为这个人姚苏雨认识,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原主认识。 “姚管家,你怎么来了?”姚苏雨诧异的问道。 这人也算是原主的熟人,就是姚府的管家,跟邱氏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姚苏雨要是没记错的话,姚管家的妻子好像是邱氏的一个亲戚。 不过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应该是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穷亲戚,要不然邱氏也不会把这人配给府中的管家。 别看管家平日里再得用,说白了也是个下人,邱氏平时最自持身份,根本不屑于和一个管家论亲戚。 要让姚苏雨来看,这就是邱氏当年嫁进姚府之后,为了快速站稳脚跟拿稳掌家权,特意使的策略。 在管家身边放一个自己人,那管家不就立刻成为半个自己人了吗? 而且这个姚管家往日可没少听从邱氏的吩咐,在吃穿上面苛待原主。 所以姚苏雨现在见到姚管家,也没什么好脸色。 “姚管家,我现在已是楚家妇,府中规矩森严,按理来说,像你这种既不提前打招呼,也没有拜帖的客人,我是完全不用接待的。 但看在大伯的面子上,破例让你进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言,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未尽之言,不必明说,像姚管家这种人精自然能听懂,姚苏雨这是不耐烦,巴不得赶紧赶她走。 姚管家顿时气闷,这还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 “四小姐,我今日过来是奉了老爷之命……” “打住!”姚苏雨一听这称呼,就皱起了眉头,“什么四小姐?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府中。” 虽然姚苏雨跟楚廉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相比于四小姐这个受尽屈辱的身份,姚苏雨反而更愿意接受楚夫人这个称呼。 最起码对方不得不看在楚廉东厂督主的面子上,对她点头哈腰。 果然,官大一级就能压的对方不得不低头,姚管家心不甘情不愿的改了称呼: “楚夫人,是大老爷派我过来,想请夫人回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这怕是行不通,我家相公不让我随便出门。”姚苏雨现在正是惜命的时候,对于这种有未知风险的要求,自然是一口回绝。 姚管家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姚苏雨连犹豫都没有,就这么无情的拒绝了她。 他难以置信的开口:“这可是大老爷让你回去。” 难道连亲伯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现在自然是万事以楚廉为先,相公不允许我干的事,我要是做了,后果谁来承担?” 姚苏雨故意做出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努力扮演一个以夫为天的小妇人。 至于那个所谓的大伯父,哪凉快哪呆着去! 虽然以前在府中,欺负原主的都是邱氏,但是看问题一定要透过现象窥探本质。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如果不是当大伯父的对原主不上心,身为长辈,不仅没有一丝呵护关爱之意,而且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邱氏敢这么趾高气扬的对待原主吗? “楚夫人。容我提醒你一句,夫家固然重要,可如果没有娘家当靠山的话,你在夫家一样不会被重视。只有娘家得力,你在夫家才能顺风顺水。” 姚管家不停的彰显姚府的重要性。 姚苏雨不耐烦听他讲这些忽悠人的假道理,直接问姚管家: “大伯父让我回去干什么?有事就说事儿,要是联络感情就不必了。” 姚管家见姚苏雨着实是软硬不吃,便也跟着开门见山:“大老爷听人说,大夫人因为楚夫人的缘故被西厂的人抓走,现在情况不明。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楚夫人都得为了咱家大夫人走一趟?”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姚苏雨立刻冷笑两声:“你怎么有脸跟我说这种话?如果不是邱氏想诬陷我,怎么会把自己给坑进去?” “于情,我与她是亲戚关系。断案的时候自然要避嫌。 于理,她是被西厂的人抓走的,你要是想找人活动关系,那你可是登错了门,回去问问你家车夫是怎么干活的,究竟认不认得路?” 怎么会把本该送到西厂的人,放到我家门口? “于公,我一个小女子,如何能有资格去影响朝中官员办事?” “于私……” 呵呵,那就更不可能了。 姚苏雨巴不得邱氏被西厂的人抓走,狠狠的教训一顿,十八般审讯方式连着上,把原主之前在邱氏手底下吃过的亏,受过的苦,遭受的磨难,全都报复回去。 姚管家闻言,瞪着那双狡猾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姚苏雨,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第9章 麻烦来了 姚管家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般不留情面的话,竟然是从姚苏雨的口中说出的。 这还是原先那个胆小的像鹌鹑一样的四小姐吗? 府中的齿序是大房、二房的孩子并在一起排。邱氏生养了二子一女,而二房只有原主一个孩子,所以她变成了四小姐。 最小的永远都是最受欺负的,更别提她父母双亡,所以原主以前在府中,真真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就连丫鬟小厮的日子。都比原主过的自在快活一些。 “看什么看?再敢瞪我,小心本夫人挖了你这双眼睛!”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这件事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够左右的,让他自己想办法。 他能在这件事情上出几份力,就看他对邱氏的情谊有几分了。” 临了末了,姚苏雨还不忘在她们夫妻二人之间挑拨离间一把。 姚管家说不过突然变得能言善辩的姚苏雨,只能反复强调:“大夫人若是因此获罪,你面上也无光。” 但姚苏雨毫不在乎,十分无所谓:“但她可是姚家妇,就算丢人,也是先丢你家大老爷的人。 继而是她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儿,她的闺女说不到好人家,与我这个出嫁的姑娘有何干系?” “你真是……”强词夺理! 然而姚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姚苏雨就端起茶杯,又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橙花就连忙出声,吩咐她身边那两个精壮的汉子:“追风逐月,替夫人送客。” 追风和逐月就是府中一等一的好手,两人立刻闻声而动,犹如两堵墙一般,站在摇滚家的面前,黑着脸,浑身散发着寒气,伸手指向门外。 在来之前,姚管家还以为姚苏雨仍旧是原先那个能被她拿捏在手掌心中的柔弱小姑娘,所以身边连个人都没带。 但现在看着追风和逐月这两张冷脸,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嘀咕:这要是挨上一拳,他的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了。 所以这人十分怂的走了,但是在走之前,姚管家还装模作样的放下话: “楚夫人如此冷心冷肺冷情,连自己亲伯母的生死都不顾,亲伯父的话也当做耳旁风,这般不孝不悌,就不怕被楚都督知道吗?” 姚苏雨连头都懒得抬,只懒懒的动了两下手指,让追风和逐月赶紧把人弄走。 楚廉要是知道她跟姚家的人闹掰了,心里只有高兴的份。毕竟姚苏雨医术了得,只有她身后无牵无挂,没有任何牵扯,楚廉才敢放心的用她。 把姚管家骂走之后,姚苏雨忽然觉得神经气爽多了。 她甚至关心起楚廉来:“你们家督主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追风和逐月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属下不知。” 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第一要义就是听话,而且只听该听的话。要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的比谁都快。 所以上司的行踪,她们不可能过问。 “行!我这儿用不着你们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姚苏雨套话失败,迅速把追风和逐月这两个功夫高手打发走。 要是让这两个人站在自己门边当门神,她一会儿还怎么收拾包袱逃走? 既然楚廉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来,姚苏雨就继续自己的逃亡大计,把那些东西收拾好之后,姚苏雨忽然想到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糟了,我没有路引!” 古代的路引就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进出城门时都会被检查,没有路引就会寸步难行,被抓到以后便会被当做流民。 流民大多数只有一个下场的,就是被拉去开垦荒地或者服徭役。 “唉……”一想到这里,姚苏雨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临了末了,竟然被这个东西挡住脚步,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 于是姚苏雨又把包裹里的那些东西放回原处,要不然被楚廉那个心细如尘的人发现了,肯定会对她有所防备。 正当姚苏雨依次把医书放回去时,楚廉忽然回来了。 看见姚苏雨在那忙上忙下,楚廉忍不住发问:“你在干什么?扫洒擦拭这种活,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夫人不必亲自动手。” “啊?”姚苏雨一时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 但既然被楚廉误会了,姚苏雨就顺坡下:“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你一刻不回来,我便一刻心急如焚,坐立难安,连医书都看不进去,只能擦擦扫扫打发时间。” 见姚苏雨一脸认真的样子,两只眼眸亮景婧的盯着他看,楚廉忍不住轻咳一声:“放心,我能有什么事?” “那这件事儿在皇上那里,就这么过去了吗?”姚苏雨欣喜的问道。 楚廉忽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开口:“只是我没事,并不代表你也平安度过。” “你什么意思?”姚苏雨眼睛一瞪。 她发现楚廉这个人,性格很是有些恶劣,竟然在这儿跟她咬文嚼字。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传达一下皇上的圣意。” “你说!”姚苏雨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圣上的意思是,这件事总归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你说不相干,便能不相干的。 是我为你百般求情,圣上才答应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让你在三天内,查清那些百姓中毒之事的来龙去脉。 如若不然,邱氏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此时,楚廉在与姚苏雨说这件事时,自是一派云淡风轻之相。 但方才在御书房内,却是无比的险象环生,让人心惊胆战。 只是这些就没有必要拿到姚苏雨面前来说了。 姚苏雨此刻正在纳闷,“难道你们没有跟皇上说清楚?那些百姓不是中毒,只是食物相克吗?” “可问题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百姓同时吃这两种食物?”楚廉一针见血的反问。 如果这些百姓都是在某家酒楼用膳之后出的事,那还能说是酒楼的问题。 可这些百姓并未去过酒楼,不年不节的,这又不是某种有着特殊意义的食物,众人为何会不约而同地食用此物? 第10章 咸鱼躺平 被楚廉这么一提醒,姚苏雨也察觉到了异常,她若有所思: “麻雀这种东西,又小又难捉,烤熟之后,身上能剔出来的肉加一块也没有两口,大人根本不稀罕,也只有那些嘴馋的小孩爱捉着吃。” 还有猪肝这种东西,姚苏雨是现代人,知道吃猪肝补血。 但是这个东西在古代,那就是没人要的猪下水,连猪大骨都不如,通常都是剁碎了喂鸡。 别说京城的百姓了,就连边疆苦寒之地的百姓,估计都不会食用此物。一是不会烹煮,二是吃猪下水掉价。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奇怪,姚苏雨皱着小脸:“皇上真说让我三天之内必须破案?” “没错,只有三日。”楚廉微微点头。 姚苏雨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十分不见外的向楚廉开口求助:“不知威名赫赫的督主大人,能否伸出援手帮我一二?” 可楚廉却缓慢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 “为何不行?”姚苏雨的声音一下就提了起来。 她一个弱女子,手底下既无人脉又无资源,怎么去查案? 如果这背后真的牵扯甚广,她无意间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早知如此,她刚才还不如早早收拾了包袱走人。哪怕当个流民,也比在这儿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好。 姚苏雨忍不住提醒,“你可别忘了,我之前还帮你解了同心蛊。” 楚廉倒是一点都不心虚,“可我帮你喝退了魏高进。” “但你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要是当着你这么多手下的面,把你妻子抓走,你的脸面往哪搁?” “好,那这件事暂且不提,方才我在皇上面前为你周旋,已然还了你为我解蛊的恩情。” 姚苏雨愤愤的瞪了楚廉一眼,本想说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就能抵得了救命之恩吗? 可转念一想,好像也确实能抵。 毕竟那可是喜怒无常,万人之上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想砍谁的脑袋就砍谁的脑袋。 这可不是法治社会,姚苏雨也不觉得自己是锦鲤转世有好运加持,能够肆无忌惮的得罪皇帝。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勉强算你还回来了。”姚苏雨也不跟楚廉争这么多。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托着下巴,无奈的望着天。 别人穿越之后,不是有金手指加持,就是开局顶配,一路顺风顺水,稳稳走上人生巅峰。 她呢? 一穿过来就是死劫,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这又面临着要掉脑袋的危险。 “唉……”姚苏雨再次故意叹气给楚廉听。 见楚廉毫无反应,姚苏雨又在那自言自语,可怜兮兮的说道: “找不出凶手,会被皇上砍脑袋。可就算找得出凶手,我的小命也还在你手上握着,谁让我被你下了毒呢?”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算了。” 楚廉不是很明白:“什么算了?” “你知道咸鱼吗?”姚苏雨反问道。 “晒得咸咸的鱼干。” “没错,我就要当咸咸的鱼干,趁着三日期限还没到,多晒晒太阳,省得在被砍头之前,被关在阴暗凄冷的地牢里,难以见天日。” 楚廉终于明白了,什么咸鱼?说白了就是等死呗! 但楚廉也没劝说什么,他就不信姚苏雨真有那么大的胆子,说不干就不干,明目张胆的和皇上作对。 还别说,姚苏雨还真有这滔天的胆量。毕竟姚苏雨之前生活的时代,可是标榜着民主和谐,她对皇权没有太多的恐惧与恭敬。 可不像这个朝代的大多数百姓,如供养神佛一般敬畏着皇帝。 “我走了,你忙你的!”姚苏雨想开以后十分潇洒的冲楚廉挥了挥手。 楚廉愣了一下:“你干什么去?” “睡觉。”姚苏雨边走边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唯有睡觉能使我快乐。” 楚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怎么觉得姚苏雨这副消极颓唐的样子,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是不是想逼他出手帮忙? “有意思,那就看谁耗得过谁。” 姚苏雨一副万事与我无关,蒙脸直接躺床的样子,不仅让楚廉升起了几分兴趣,还骗过了这府中躲在暗中的几双眼睛。 傍晚,天将黑时。 橙花敲了敲姚苏雨的房门:“夫人可要传晚膳?” “没胃口,吃不下。” 房间中传来姚苏雨有气无力的声音,橙花的脸上闪过一丝急切与担忧。 “夫人可是身体不适?可要请辅医过来为夫人诊脉。” “不用了,别管我。” 橙花见劝不动,姚苏雨只好急匆匆的去拜见楚廉,把姚苏雨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她既然被楚廉指给夫人当贴身丫鬟,那就得担起自己的责任来,若是任由主子糟蹋自己的身体,那倒是她这个当奴婢的不对了。 楚廉本想说既然姚苏雨不愿意吃,那就算了。想必是不饿,饿了自然会传膳。 但是开口的那一瞬间,楚廉又想起姚苏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算了,还是在下人面前给姚苏雨留几分面子。 所以楚廉沉声吩咐橙花:“你去让厨房给夫人准备一些开胃好克化的吃食。 人又不是铁打的,多少还是得吃一些。尽量做的小巧好看精致些,哄夫人吃下。” 见楚廉如此关心姚苏雨,橙花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先前姚苏雨一脸郁闷的回了房,橙花还以为夫人和督主闹矛盾了。可后宅里的女子哪有资格和夫君甩脸子? 若不是还没摸清姚苏雨的性格,橙花估计早就劝姚苏雨跟楚廉低个头,只有哄好了自家男人,这女人才有好日子过。 现下见楚廉并未生姚苏雨的气,橙花一脸喜色的进了膳房,跟正在忙活的厨子点菜。 “做几道酸辣开胃的小菜,再上些精致小巧的糕点,夫人今日没胃口,不一定吃得下。 你们可得用心点,最好多备上几样。谁要是能哄得夫人开心,食欲大振,保不齐就能被督主看在眼里,那你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第11章 虚假摆烂 督主府里的大厨是个白胖的中年人,闻言立刻高高挽起自己的袖子,挥了几下锅勺: “橙花姑娘,您就看好!不是我自卖自夸,我这做饭的手艺,哪怕是入了棺材的人闻到了味道,都得跳起来吃上一口再走。 橙花被这话逗得咯咯直笑,一个坐在角落里切菜的婆子趁机打听了几句,“我瞧着这天儿也不热,夫人怎会没有胃口?” 这事也不是什么不可被外人知晓的机密之事,又是在自己府里,橙花随随便便就说出去了。 可橙花却不知,在她走后,这个切菜的婆子突然哎哟了一声,跟大厨告假: “我这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去趟茅厕。” 大厨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去去去,正备着饭呢,你搞这一出,一会儿就不必过来了,省的脏污了主子们的饭食。” 切菜的婆子如愿的小跑出去,等跑到偏僻的无人处,她掐的嗓子,发出了几声惟妙惟肖的鸟叫声。 很快,就有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在她面前,这婆子把写好的东西,绑在信鸽的脚上。 白色的影子在半空中盘旋几圈之后,就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橙花提着十分丰盛的餐盒回到姚苏雨的院子中,再次敲了敲房门,请姚苏雨用膳。 这次姚苏雨倒是痛快的开了房门,并且对橙花招手:“进来!” 橙花还挺愿意伺候姚苏雨用膳的,毕竟姚苏雨和善又温柔,每次用膳时都会与她分食。 而且主子的膳食,可比她们下人的伙食好多了。 橙花脚步轻快的进了姚苏雨的房间,像报喜鸟一样给姚苏雨念菜名: “膳房的大师傅做了……” 可忽然间,橙花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忽然闭上了眼,仰头往后倒。 姚苏雨连忙伸出手将人扶住,小心翼翼地把橙花安放到床上,快速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调换。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随后,姚苏雨又散开自己的发髻,扎了一个橙花那样的奴婢头,又用胭脂水粉在自己的脸上涂抹片刻。 很快,一个和橙花有六七分像的人就诞生了。 “对不住了,麻烦你在我床上多睡一会。” 姚苏雨的屋里点了安神香,药效十分强劲,橙花只在她屋里站了片刻,就轰然晕倒,幸而姚苏雨提前吃了解药。 随后,姚苏雨提着食盒在夜色的遮掩下,一路畅通无阻的向府外走去。 期间,遇到府中巡逻的护卫问她干什么。 姚苏雨就学着橙花说话的声音,低着头,十分镇定的回答: “夫人胃口不好,让奴婢去城南的糕点铺,买些酸甜可口的梅子回来。” “这么晚了,马上就到宵禁了,要不要跟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派辆马车?” “多谢护卫大哥的好意,可我一个奴婢,哪里能像主子那样,出入都坐马车。 就算夫人仁慈,不会因为这个责怪我,我也不能失了做奴婢的本分,你说是不是?” 就这么说着,姚苏雨伪装成橙花的模样,顺利的出了府。 姚苏雨没拿银子,没有路引,匆匆忙忙的出来,自然不是为了逃跑。 而是为了查案! 别看姚苏雨白天做出那么一副半死不活,消极等死的样子,要是真以为她要开摆,那就大错特错了。 从百姓食物相克,再到邱氏反咬,一口诬陷她,这一系列的事情都透着诡异,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姚苏雨就让自己由明转暗。 没有得力的人手也没关系,她自己上! “自己的小命还是要靠自己守护啊!”姚苏雨振臂一呼,狠狠的给自己灌了碗心灵鸡汤。 手一伸,从路边拦了一辆空马车:“师傅,麻烦送我去西市。” “姑娘,这个点集市已经闭市了,你现在去西市,可什么都买不到了。 要我说你不如明天赶早,现在太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全。” 姚苏雨好心谢过对方的提醒,古代的劳动人民就是淳朴,哪怕自己不赚钱,也要搞个善意提醒。 哪像楚廉那个心黑手狠的男人,把救命之恩当儿戏,说报就报了,一点都没有涌泉之势。 “没事儿,我去那边找亲戚,我娘听说西市那边有好多人中毒了,她怕我舅舅一家也在其中,火急火燎的就要赶过去看望她们。 但我娘还生着病呢,所以只能我替她跑一趟了。” 姚苏雨一边给自己的去向找借口,一边不动声色的打听此事。 虽然姚苏雨也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之一,但是之前姚苏雨只负责解毒救人。可现在,姚苏雨要从另一个角度,来窥探这件事情的本质。 姚苏雨在现代,能成为顶尖的医学专家,中医西医双修,智商自然没有问题,不敢说绝顶聪明,但也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 要想快速破这个案子,有两个突破口。 其一是从邱氏那里下手,责问邱氏究竟是谁让她恶意诬陷,往姚苏雨头上扣黑锅。 其二就是从早上中毒的那些百姓入手,问清楚那些吃食究竟是怎么回事?从何而来? 一说的这些小道八卦,那赶马车的师傅也来了兴趣:“姑娘,你可真孝顺,那你坐我的马车,可真是坐对了。 我老丈人就是西市的屠户,这件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不知你舅舅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还认识。” 姚苏雨可不敢在这件事上露馅,连忙转移话题,只问自己想问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无缘无故的那么多人中毒,这也太吓人了。 师傅,你快仔细给我讲讲,等一会回去后我也好学给我娘听,让她安安心。” 马车夫平日里走街串巷,消息比常人灵通多了。眼下又有个漂亮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想听他讲讲,马车夫立刻就把架势拉开了。 他手里要是能多个惊堂木和扇子,立马就能变成说书人。 “让我说啊,这也不是别人故意下毒,纯纯是好心办坏事。那些中毒的人都是因为嘴馋,吃了别人施的饭。” 姚苏雨立刻捕捉关键字眼,“谁?” 第12章 不是乌龙 不太平坦的路上,马车夫手里扬着鞭子,轻轻的抽打了一下马屁股,一脸深思,仔细回忆。 “好像是哪家的老爷喜得贵子,为了给孩子攒福气,就让府中的下人在西市施粥。” 姚苏雨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古代人确实有这种习惯,一些富贵人家家中,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就会施粥散饭。 还有一些后宅的妇人,也会时不时的在街上接济流浪乞儿与穷苦百姓,继而博得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 “师傅,那你知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老爷?”要是这样的话,难不成这件事情真是个乌龙? 里面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全都是他们阴谋论想多了。 可是赶马车的师傅却拍着脑袋想了半天,“你这么一问,还真把我给问住了。 那发粥的小厮看着脸生的很,我在这一片干活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到过。” 而且那小厮发粥时,朝着大家喊的也是,“我家老爷喜得麒麟儿……” 至于这家老爷姓甚名谁,那还真是无一人知晓。 本来还以为这件事情,可能是个乌龙的姚苏雨,忽然又来了精神。 “这不对!” 姚苏雨想事情想的太深入,不小心把心里话喊了出声。 马车师傅就在旁边顺嘴接了一句:“哪里不对?” “要是换作其他人施粥做善事,肯定会把自家主子的名号放在最前面,喊的极其响亮,要不然怎么帮主子扬名声。” 总不可能真的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大善人! 而且要真是这般善人,那就不会在粥里加这么廉价的食物,哪怕称十斤猪肉,也要不了一钱银子,何必在粥里放雀肉和猪肝。 这么做……实在是太不体面。 听姚苏雨这么一说,本来不以为然的把车师傅突然就严肃起来,“那照姑娘这意思,难不成真是有那般歹毒之人想故意害人?” “这谁能说的准?”姚苏雨说话严谨极了,这些事情又没有证据,她只是猜猜而已。 但姚苏雨越这么说,马车师傅就越觉得这件事情暗藏玄机,不过他并不知道邱氏的事。 所以依他所想,“不会是敌国派来的探子,想在京城闹事?” 姚苏雨立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前些年才打完仗,这也没消停几年。 师傅,你老丈人不是西市的吗?快回去问问他,看还有没有更多线索?” “实不相瞒,我就在督主府里当下人,师傅你要是有了其他线索,可以来都督府找我,到时候跟看门的小厮说找橙花姑娘就行。” 为了让马车夫不对她打探这件事暗生疑心,姚苏雨还特意编了个理由。 “师傅,你是不知道啊,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万般不由己,生生死死都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我要是能靠这件事情立功,以后就不用愁了。” 说着,姚苏雨还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少说也有五两。 “这个钱你拿着,跟相熟的兄弟们喝喝酒,帮我多打听打听。” 这五两银子对于一个马车夫来说,算是天降巨款了。在这个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朝代,一亩下的水田也只要六七两银子。 而村子里面靠种田为生的穷苦百姓们,可能攒上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买上一亩田。 如果姚苏雨的这一套连环招,打的再慢一点,马车夫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他可能会考虑的更周全一些。 认真想一想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和隐患?究竟能不能做? 但是姚苏雨这五两银子,拿出来的实在是太快了,白花花的银子也有点闪人眼睛。 马车夫还没反应过来呢,姚苏雨就十分大方的子塞到他手里,根本不容他拒绝。 所以马车夫脑袋一热,就拍着胸口跟姚苏雨保证:“姑娘放心,我天天走街串巷,打听消息最在行不过了。 我晚上回去就打听,问问那个施粥的究竟是谁家的下人?明日这个时辰,我去府中找姑娘。” 姚苏雨想了想,把挂在腰间的荷包扯下来给马车夫。 “明日你上门时,就说捡到了我的荷包,特来归还。” 姚苏雨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哪怕是借口都要找到位,以免暗中有人给她使绊子。 既然已经有人能帮她查这些事情,姚苏雨就不必再往西市去了。 所以姚苏雨就对马车夫说:“师傅,拐个弯去南街。” “姑娘,你不去看你舅舅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办,麻烦送我去南街的鹿鸣书院。” 马车夫也不问那么多,鞭子一甩就转弯走了。 到了鹿鸣书院后,姚苏雨要给马车夫劫车钱,但马车夫死活都不肯要。 他都拿了五两银子了,怎么好意思再要那几文钱车费? 姚苏雨给了好几次,见马车夫实在不肯要,也就罢了。 只是临走前,姚苏雨嘱咐他一定要尽快帮她打听消息。 而姚苏雨来鹿鸣书院,并不是一时兴起,闲着没事干来逛逛,而是特意来找人的。 她来的时间也巧,这个点儿正是书院里的学子下学的时辰,鹿鸣书院的外面停了很多马车,各家的小私书童都在外面等着。 姚苏雨一双亮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书院大门。 等前面的那些学子都出来完以后,一个身形挺拔但偏清瘦的年轻学子,正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此人走出来以后,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可能是在奇怪自家的下人和马车怎么还没来? 这是,姚苏雨缓缓走上前,轻声叫了一句:“大哥!” 那清瘦学子看到姚苏雨之后,脸上露出一分喜色,快步朝姚苏雨走过去。 “四妹妹,你怎么来了?今日怎么是你来接我?家中的下人呢,可是偷懒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气,双眸明亮且清澈的人,姚苏雨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句话,还真是歹竹出好笋啊! 要说这姚府满门上下,究竟是哪个人对原主最好?那必然是这个隔房的堂哥姚昀之。 第13章 找个帮手 姚昀之也是府中少有的正常人,拿姚苏雨当自己的亲妹妹对待,甚至因为姚苏雨父母皆亡,对她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好。 以至于大房的这个堂姐,之前总是对原主横眉冷对,私底下也没少欺负原主。 “大哥,我今天过来是有几件事想跟你说。”姚苏雨缓缓开口。 “天色已晚,有什么话不如回家再讲。” 姚苏雨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大哥,我回不去了,姚府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怎会如此?”姚昀之满脸诧异,“可是三妹又与你闹矛盾了?她这个人自小便是如此,掐尖好强,你别放在心上,等我回去我说她。” 姚苏雨今天过来找姚昀之,也是在赌。 赌姚昀之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原主记忆中的那么正直善良。 在姚府那个充满压迫与苦难的家中,姚昀之是唯一一个对原主好的人,所以在原主的记忆中,对姚昀之有很多美化。 比如姚昀之从小就养在老爷子膝下,而不是长于后宅妇人的手中,所以他完全没有邱氏身上的那些小毛病,也没有家大伯那么鼠目寸光,自私自利。 “大哥,跟你说个好消息,你还不知道?我已然成亲出嫁了。” 说是好消息,但是姚昀之听到姚苏雨的话后,脸上的笑意都没维持住。 “怎会如此突然?我上旬休沐回家时,从未听爹娘说过此事。” 姚昀之上的这个鹿鸣书院,每半旬休沐一次,跟现代的寄宿学校差不多。 所以换算一下,姚昀之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家了,自然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事。 “嫁的是哪家的儿郎?” “楚廉。” 姚昀之仔细回忆了一番,觉得姚苏雨说的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姚苏雨又多说了几个字,提醒了姚昀之一下,“就是东厂督主。” “你说什么?”一直淡定自若,维持着君子之态的姚昀之瞬间黑脸。 “什么东厂督主?那不就是个太监吗?爹娘怎能如此糊涂,婚嫁大事岂能儿戏?” 看姚昀之这表情,似乎还想再多骂几句。 但是碍于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他的亲爹亲娘,子不言父母之过,他只能生生忍了。 但是姚苏雨嫁给太监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姚昀之气愤地抓起姚苏雨的手:“跟我回府,我亲自跟父亲说这件婚事不作数。” 反正那楚廉又不是真正的男人,不可能对他四妹妹做些什么,取消婚约,从此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而姚苏雨还是清白之身,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姚苏雨稍微一用力,就把自己的手腕从姚昀之的手掌中挣脱开来。 既然姚昀之流露出的愤怒之情不似作假,那之后的话就好说多了。 “大哥,你消消火别着急,听我慢慢讲。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姚昀之往左右看了几眼,确定自家下人还没过来,就带着姚苏雨往酒楼的方向走。 “这么晚了,你肯定也饿了,我要个雅间,边吃边说。” 到了酒楼之后,姚昀之扔给店小二一块银子,要了几个酒楼的拿手菜。 等菜上齐,他便吩咐店小二:“我这人爱清净,无事,不要过来打扰。” 店小二点头哈腰:“客人您吃好喝好,小的明白。” 等雅间里只剩姚苏雨和姚昀之两个人时,姚昀之一脸严肃的开口: “四妹妹,你要跟我说什么?放心大胆的说!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苦海。” 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应该被人这么糟蹋。 姚苏雨半真半假的开口:“大哥,我与楚廉的婚事,已经不是想作废就能作废的了。 这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过了三媒六聘的,哪怕他不是个正常人,他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 我要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与他合离,简直是痴人说梦。可要是被休弃的话,往后还能有我的活路吗?” 姚苏雨直接把话给说透,姚昀之双拳紧握,脸上露出痛苦自责的表情。 “对不起,都是大哥无用,若是我早早的考取了功名,爹娘在做事之前,肯定也会顾及一下我的想法。” 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趁着他在书院念书时,偷偷的把姚苏雨嫁给一个死太监。 “大哥,往事不必深究,我今日来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刷足了对方的同情与怜惜之后,姚苏雨就缓缓道明来意。 “你说,但凡是大哥能做到的事情,绝无二话,一定尽力帮你。” 可姚苏雨摇了摇头,“大哥,这不是帮我,而是帮大伯母。” 姚昀之的脸色更难看了,“我娘她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大伯母素来对我不喜,之前也不知道是听了谁出的馊主意,把我嫁给一个太监就算了,今日又被人撺掇着,到西厂去告我的状……” “究竟发生了什么?”姚昀之听得一头雾水,这里面怎么那么多事? 姚苏雨让姚昀之稍安勿躁,随后细细地把西市发生的中毒案件,和邱氏上门污蔑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姚昀之。 讲完之后,姚苏雨露出一副忧心冲冲的表情,“众所周知,东厂与西厂之间,本就斗的势同水火。 大伯母现在又来掺和这件事,去西厂告我这个名义上的东厂督主夫人的状,她能讨得哪边的好?” “而我们姚府这些年,本就如履薄冰,不得圣上重用,这才不得不弃武从文。 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一场针对我们姚府的局,圣心难测啊……” 姚苏雨一把这件事往阴谋论的方向引,姚昀之就更担心了。 他娘那个脑子,也就只能玩点后宅妇人之间的阴私小手段,要真碰上朝堂上的这些算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姚苏雨还故意营造紧张氛围:“大伯母现在已经被西厂的人抓走了,我跪着求楚廉,他都不愿意帮我疏通门路,让我去见大伯母一面。 究竟是谁指使大保姆诬陷我的,到现在也无从得知。” 第14章 露馅吵架 “大哥,只有抓出幕后黑手,才能洗亲大伯母的嫌疑呀!而且西厂审讯时用的那些手段,大哥你又不是没听人说过,大伯母素来娇生惯养,她怎么受得了?” 被姚苏雨这么半真半假的一说,姚昀之立刻焦躁紧张起来。 他娘在牢里受苦受罪是一方面,但最让人担心的是他娘受不了西厂那群人的严刑逼供,到时候无论那群太监说什么,他娘都认。 万一有人借机往姚府头上,多扣几个黑锅,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他娘说不定也会签字画押。 这才是害了姚府满门啊! “四妹妹,你说的对,你能来找我,想必是已然有了头绪,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姚昀之是个明白人,与其自己一头雾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往里面撞,还不如听听姚苏雨的方法。 姚苏雨在心里暗赞一声,这姚昀之就是上道! “大哥,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回去查一下大伯母这段时间有何异样? 是否频繁接触过来路不明的人?还有大伯母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要好好的审一审。” 古代的夫人小姐出门必带下人,哪怕是农村的地主婆子,也有两个小丫鬟伺候,更别说邱氏了。 所以像邱氏这样的后宅妇人,说实在话,很难将一件事情绝对保密。 而姚苏雨现在无法见到被关押在西厂牢房的邱氏,前不久又和姚管家闹了一顿,想必这死老头回去后肯定会跟大伯告状。 那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能让姚昀之去打听了。 姚昀之重重的点了点头,“四妹妹,你放心,我这就回去把府中的下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一个的审问。” “大哥做事我自是放心的,只是这事不能拖,一定要快之又快,咱们在外面多耽误一刻,大伯母就在里面多受一分苦。” 姚苏雨才不会跟姚昀之说,自己还有三天的破案期限,破不了案,说不定就要掉脑袋。 就拿邱氏说事,不怕姚昀之这个大孝子不上心。 姚昀之听完之后,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只让姚苏雨在这慢慢吃,他飞快的走了。 出来一趟,解决了两件大事,姚苏雨心情甚好。 吃完这顿大餐后,甚至还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随后悠哉悠哉的摸了摸撑出来的小肚子,慢悠悠的回了府。 她对于自己所配的安神香,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她不把香熄灭,橙花就会一直安睡,中途绝不可能醒过来。 而姚苏雨的那个小院,轻易也不会有人踏足。 毕竟姚苏雨在出来之前,才跟楚廉犟了几句,凭楚廉的心高气傲的性格,想必不会屈尊降贵主动去小院。 姚苏雨想的倒是挺好,可等她掐着宵禁的点回去时,却发现从外院到内院,一路上灯火通明,这让姚苏雨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而且在空气中,隐约还传来一丝丝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谁受伤了?”作为医者,姚苏雨对这种情况特别敏感。 姚苏雨提起裙摆小跑了几步,一伙儿巡逻的护卫出现在她面前。 打头的那个人毕恭毕敬,“夫人,督主大人已经等您许久了。” 一听到这个称呼,姚苏雨就知道自己偷偷跑出去的事情败露了。 但此时此刻,姚苏雨反而镇定起来:“知道了。” 她有手有脚的,又是个自由人,凭什么不能出去? 此时,楚廉正在姚苏雨的小院中,看见慢悠悠走进来的姚苏雨,表情晦涩不明。 “你好大的胆子。” 姚苏雨下意识的哆嗦一下,随即又淡定自若起来,“晚上吃撑了,出去散个步不行吗?” “你……”楚廉没想到姚苏雨这么大胆,竟然还敢还嘴。 “我怎么了?犯法了吗?”姚苏雨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 既然楚廉不肯帮她查案,那她自己出去查也不行吗? “行,我不跟你计较这个,你出去就出去,为何还要迷晕手下的丫鬟?” 若不是因为这个,楚廉也不会产生误解,差点以为姚苏雨是偷偷跑了。 那一瞬间,楚廉愤怒至极。 在姚苏雨没回来之前,楚廉已经派心腹在京城偷偷找过一遍了,如果再找不到,楚廉已经打算出城去找了。 没想到姚苏雨竟然大摇大摆的回来了,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你不知道西厂的人正等着抓你的错处吗?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着来,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姚苏雨冷哼一声:“商量跟你商量有用吗?你是会给我派人,还是能给我办事啊?” 她救了楚廉一条命,她可不欠楚廉什么。 要不是古代社会阶级分层严重,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稍有不慎还会被砍头,姚苏雨才不会紧紧扒着楚廉这个大靠山,早就自立门户了。 “行。”楚廉差点被姚苏雨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只要你别在中间给我使绊子就行。” 姚苏雨今天晚上出去成果颇丰,所以她现在十分有信心。 一阵夜风吹过,姚苏雨又闻到了先前散发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是不是有人受伤了?还是谁的伤口崩开了?” 古代的医疗技术就是不行,根本就没有缝针这一说,不管是多长多深的伤口,一律撒上金疮药,然后用纱布包扎。 肉能不能长起来?中途会不会发炎?一切都靠自身的抵抗力,说白了就是拼运气。 一想到这儿,身为医者的姚苏雨就皱了皱眉,“这样不行,你们谁身上有伤口?过来,我给你们重新包扎。” 见姚苏雨极其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而且又十分自然的流露出医者仁心的态度,楚廉忽然就不好再对他发脾气了。 但楚廉也没有就此软化态度,而是指了指角落,“托你的福……” 姚苏雨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灯笼的照亮范围终究有限,她的院子又不算小。 所以姚苏雨刚才急匆匆的进来,完全没看到在没有被光亮笼罩的地方,还跪着两个人。 第15章 低头求助 但现在姚苏雨看清楚了。 下一秒,她便勃然大怒:“楚廉,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打我的人?” 她不仅看清楚了跪在那里的两个人是谁,还看清楚了这两人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像是用鞭子抽的,衣裳都破了,甚至被血浸透。 “你的人?”楚廉不屑的开口,“这是我督主府的奴才,我凭什么不能教训他们?” 姚苏雨深吸一口气,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她最讨厌古代的一点就是这个,完全没有人权! “奴才?”姚苏雨冷笑一声,“要是这么说,你不也是皇帝的一条狗?” 下一秒,楚廉的眼神陡然狠厉起来,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不比橙花和这个小护卫高贵到哪里去?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凭什么对他们非打即骂,难不成你比他们多长了两条腿?” 本来楚廉已然勃然大怒,但听姚苏雨这么胡乱掰扯,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堂堂东厂督主,不应该因为一个弱女子而乱了心绪。跟她计较那么多,反而是跌份。 “我告诉你凭什么?橙花作为你的贴身丫鬟,没伺候好主子就是最大的罪过。 而你口中的小护卫,连从他身边走过的人,是奴是主都分不清楚,本督主要他有何用?那下次是不是要等到刺客抹了本督主的脖子?” 听楚廉这么讲,姚苏雨忽然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这是楚廉的御人之术,姚苏雨也不好过多的责怪。 但是,动不动就打人,这个她真的接受不了。 姚苏雨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抬眸看见楚廉那冷若寒潭的脸,她又把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还是得低个头啊! “那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口气想必已经出了,让府医过来给他们医治。” 从前,楚廉一直认为善良是最无用的,仁慈的人根本活不了多久, 但当温暖善良这种品性,在姚苏雨身上展现时,楚廉就觉得合该是这样。 再加上楚廉今天晚上以为的逃走事件,是虚惊一场,也已经震慑过姚苏雨了,便给她这个面子。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落下,楚廉抬脚就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姚苏雨的小院。 姚苏雨赶紧走到角落里,把橙花和那个小护卫扶起来,一脸愧疚自责的表情: “对不起,都怪我害你们受了这么重的伤。” 姚苏雨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但是橙花和小护卫反而战战兢兢。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是属下办事不力,理应受罚。” “夫人,你可千万别因为奴婢,和督主大人闹矛盾,我们是奴才,命贱,挨几鞭子不算什么。 可夫人若是因此被督主大人冷落厌弃,咱们整个院子从上到下以后,哪有好日子可过?” 姚苏雨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她算是发现了,橙花这个小丫鬟,再忠心这方面确实没得说。但是这个男尊女卑以夫为天的思想,是刻在骨子里了。 可这小丫头明明年纪也不是很大,怎么就这么腐朽? 但这一时半刻,也不是给橙花掰正思想的好时机,只能在以后的日子中,慢慢的潜移默化了。 “行了,别说这么多了,赶紧回去上药!” 姚苏雨倒是想顺手把这两个人的伤口治疗包扎一下。 但是听他们两人刚才说的话,一个诚惶诚恐,生怕自己言行上稍有差池,再度被罚。 另一个则是一副自轻自贱的态度,姚苏雨要是强行上手包扎,橙花说不定能慌的跳起来。 所以她也不强求了,“我这儿有两瓶上好的外伤药,你们拿回去。 包扎伤口的细纱布,记得用之前先用沸水煮几遍,这样伤口不容易溃烂发炎。 等伤口愈合之后,我再给你们配置一些美肤祛疤的药膏。” 姚苏雨慢慢念叨着,把方方面面都想齐了。 小院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厨房那边自然也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只不过院子里的那些对话,并没有传出去,可是姚苏雨的贴身丫鬟受了鞭打,这倒是实打实的,毕竟在下人的院子中也瞒不过去。 所以那个切菜的婆子在听到这些小道消息后,又悄悄的找机会把消息递了出去。 歇了一晚上后,姚苏雨第二日主动找上楚廉:“有一点小事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楚廉还记得姚苏雨昨天晚上那强硬的态度,当下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么有能耐,哪里还需要我帮忙?” “你看你这话说的,大男人还记仇啊!”姚苏雨尬笑了两声,试图把气氛推向和谐。 楚廉着实有些无语,这没心没肺的傻子,当着就是舒服啊!一觉起来,天大的事都能忘。 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子,上到宫妃,下到小户人家之女,还有金城里遍地都是的夫人小姐们。 不敢说全都是心比针尖还小,最起码十有八九都是怄气记仇的,哪怕是一只簪子,都能让他们记恨对方许久。 像姚苏雨这么洒脱豁达的,着实是少见。 而且姚苏雨都这么说了,楚廉自然也不好,再跟他算昨天晚上的旧账,只能问他:“想让我帮你什么?” “两件事。” “说来听听。”楚廉抬起眼皮,轻轻的扫了姚苏雨一眼,要求还挺多。 “第一,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手艺好一点的铁匠,帮我打一套刀具。” 楚廉难以避免的流露出几分诧异:“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拿的动刀?” 不是楚廉看不起人,而是楚廉敢肯定姚苏雨丝毫不会武功,连最基本的拳脚底子都没有,还想挥大刀,这不是找死吗? “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种武器,是小一点的,便于随身携带的。” 姚苏雨也没法给楚廉解释那么多,直接拿了一套图纸给他。 “就照着图纸上面的样式打大小,厚薄长短的尺寸我都标注在上面了,用最好的材料,不会轻易生锈的那种。” 楚廉粗略的扫了一眼姚苏雨拿过来的图纸,上面画的都是很怪异的样式。 第16章 高烧不退 但楚廉也没多问,“好,我这就派人去干。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收集羊肠线。” “什么东西?”这次楚廉是真的没听懂。 天天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姚苏雨简直就像是一个谜团。让人忍不住的去靠近,去破解。 “就是用羊的肠子做成的细线,不过你可别给我拿一盆血糊糊的羊肠来,一定要是做好的细线。”姚苏雨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要求。 楚廉有些无奈,他手里下的能人是不少,但能干这种事的,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出来。 而且楚廉比较好奇,“这东西能用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拿来吃,但要说是拿来缝衣服,好像又差点意思,毕竟这跟蚕丝又不一样。 姚苏雨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斩钉截铁的说道:“救人。” “这是什么蛊术吗?”楚廉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给你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你受了很严重的外伤,是把皮肉缝合起来,好的快一些,还是让伤口裸露着好的快?” 姚苏雨这么一说,楚廉就理解了,就像是缝衣服一样,只不过是逢的对象不同。 只要是大有用处的东西,楚廉都不会吝啬给予帮助。 两个人刚把这件事说定,楚廉的一个手下匆忙地闯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 “督主,出事了!” 他闯进来后,才看见屋里还有一个人,连忙向姚苏雨问好。 姚苏雨看他这副慌里慌张的样子,还以为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抬脚欲走。 这种情况下,他在这听不合适。 怎料姚苏雨还没走两步,那手下又忽然叫住姚苏雨:“还请夫人留步!” 楚廉和姚苏雨同时诧异的看向这人,姚苏雨心想,这有他什么事? 而楚廉则直接问道:“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流鹰突然高烧不退,脉相也十分虚弱,甚至时有时无腐一说,他已经尽力了,还请督主大人开恩,请御医为流鹰医治。” 这人说完后,陡然跪了下来,一脸哀求之意。 但是有姚苏雨在这儿,哪里还用得着御医?她一听说是昨天晚上受了鞭伤的小护卫发烧烧垂危,立刻拔脚就跑。 “我去看看他!” 楚廉在他身后喊道:“先回来。” “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手底下的人也没犯什么大错,并且已经被你惩治过了,现在性命垂危,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姚苏雨气愤极了,作为一个医者,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楚廉冷酷的勾了勾嘴角。 他手底下的人,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强将,楚廉自然不会这么冷漠,看着他的手下去死。 姚苏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改口,“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总不会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想让我避嫌!” “我告诉你,不可能!在医者眼中,尤其是在生死关头,不分男女,只有救命。” 楚廉伸手指了指门外,难得多说了几句: “让你回,来是为了让吴钩给你带路,要不然你出了这扇门,你知道往哪边卖脚吗?” 跑的还挺快,跟兔子似的,差点撒手就没影。 “哦……”姚苏雨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但吴钩得了楚廉的吩咐,立刻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给姚苏雨带路。 姚苏雨紧随其后,楚廉想了想,也跟着一起去了。 督主府可不行,姚苏雨跑的气喘吁吁,到了之后也顾不上坐下来歇歇,直接挤开府医,搭上流鹰的手腕给他把脉。 “怎么样?”吴钩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兮兮的问道。 “没事儿,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就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而发炎则是因为皮肉都裸露在外,消毒不彻底。 “可是流鹰连药都喝不下去了,我们刚才掰开他的嘴,给他硬灌,他都不会咽。”吴钩一脸悲痛之色。 不喝退烧药,这么一直烧着才是最危险的。 姚苏雨十分果断,“拿白酒来,越烈越好。” 既然喝不下药,姚苏雨只能采用物理降温的方法了。 “快把他身上的纱布都扯掉,别再包着伤口了,你们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有没有按照我之前说的?一定要将纱布煮沸消毒?” 一说到这儿,吴钩十分愧疚的低下了头。 说实话,他们还真没有按照姚苏雨的吩咐做。当时流鹰带着一身伤回来,鲜血淋漓,他们哪顾得上这么多,只想着快点包扎起来。 大家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伤,再重的皮外伤,也不过是多疼一些时日罢了,只要有上好的金疮药就行。 所以他们都大意了。没成想,偏偏流鹰这么倒霉,伤口居然会溃烂发炎。 一看吴钩这不说话的样,姚苏雨就知道他的答案了。 不过她也没有过多深究,这件事要是说了多了,吴钩肯定会更难受,觉得是自己害了兄弟。 所以姚苏雨有条不紊的吩咐,剩下的事:“一会儿白酒拿过来,以后先用手帕放在酒里浸湿,然后给流鹰擦拭额头腋下。” 说完这件事,姚苏雨又转头看向楚廉: “刚才跟你说的羊肠线,恐怕等不了太久了,最好今天就能做出来,我要给流鹰缝合伤口。” 楚廉看着姚苏雨如此笃定的眼神,哪怕是缝合伤口这件事情,他从前闻所未闻,也不由得对姚苏雨多了几分信心,立刻派手下人去办。 制作羊肠线还得从现买活羊开始,所以还是白酒拿来的更快一些。 吴钩亲手为流鹰擦拭,体表的温度暂时降了下来。 而给流鹰擦身体时,自然要把他的上半身全都裸露出来。 楚廉见姚苏雨眼睛眨都不眨的顶着流鹰的上身看看,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 “你出来,我跟你说件事。”楚廉胡乱找了个借口,把姚苏雨叫出去。 姚苏雨被拉出去,错愕的看着他:“什么事?” 楚廉想了想,没话找话的问道:“西市百姓集体中毒一案,你查的怎么样了?” “还行,反正有头绪了。”姚苏雨笼统说道。 也不知道那个马车夫和姚昀之查的怎么样了? 第17章 兄妹吵架 马车夫那边自然是尽心尽力。 毕竟姚苏雨可是给了五两银子当做定金,别说让他帮姚苏雨跑街串巷,探听几个消息了。 就算是让他给姚苏雨磕个响头,他也未必不愿意。 一晚上的功夫,马车夫就把西市那些相熟人家跑了个遍,有些人家早早睡了,他不便上门,马车夫第二日活都不干了,继续上门拜访。 而姚昀之那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他回到姚府之后,便吩咐姚管家把府中的下人都召集起来,他有话要问。 姚昀之是府里的长房嫡子,他的话在姚管家这里,分量还是很重的。 姚管家立刻就把府中看门扫洒帮厨的下人小厮、丫鬟婆子全部都叫到前院里来,但是其他几个小主子那里的下人,可就没这么积极勤快了。 尤其是陇月院里的下人,更是三催四喊都没来。 姚昀之沉着脸,不耐的开口:“怎么回事?” 姚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是三小姐正在涂丹蔻,院里的小丫鬟走不开。” “她涂丹蔻重要,难道能重要的过娘亲的安危吗?让姚胧月带着自己院里的下人赶紧过来!” 姚管家见姚昀之真的发火了,只能再跑到姚胧月的院里,跟三小姐说好话,好说歹说才把人请过来。 姚昀之一见姚胧月的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被抓到西厂的人,可是他的亲娘,三妹妹竟然还有心思涂指甲。 这事若是传出去,说她不孝那还是轻的,保不齐还有人会戳她脊梁骨,骂她是白眼狼。 于是姚昀之就忍不住,训诫了姚胧月几句:“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哪里能当得起大家小姐的身份? 娘亲出事了,你就该把后宅的责任担起来……” 姚昀之也很有长兄的风范,对着姚胧月一顿训。 姚胧月最后实在是被骂急眼了,忍不住反唇相击: “大哥,你说我在浪费时间,眼睁睁的看着娘亲在西厂的牢房里受苦,可你现在大张旗鼓的把大家伙都叫到一块儿来,又是在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想靠咱们府里的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去西厂劫狱吗?” “你要是有本事,就出去拜访一下自己的同窗好友,看他们家中是否有关系,能搭救娘亲,别只会窝里横,对着我们嚷嚷!” 姚胧月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丝毫不心虚。 那可是西厂,姚胧月要是光靠自己,肯定进不去,可她的那些手帕交也必然不会帮她。 那些人都坏的很,只会看她笑话。 这么一来,姚胧月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不是故意放着娘不管,大哥凭什么骂她,还骂的这么狠? 可姚昀之看着姚胧月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心头涌上无限失望。 “你跟姚苏雨比真是差远了,四妹妹都嫁出去了,还操心府中的事。可你身在府中,不仅不帮忙,让你院里的下人过来都推三阻四的,真是让人寒心!” 听说姚苏雨还好,姚昀之一提姚苏雨的名字,姚胧月瞬间就炸了。 她把手里的帕子挥的猎猎作响,激动起来尖声喊道:“姚苏雨?你竟然觉得姚苏雨会在这件事情上帮忙,真是可笑极了。 难道你不知道娘亲之所以被抓到西厂,就是姚苏雨从中做的手脚吗?” “她个小贱人,早就看娘不顺眼了,这次逮着机会还不往死里折磨娘亲!大哥,你究竟被姚苏雨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要对他唯命是从? 先前姚管家找上门去,求姚苏雨帮忙,从中疏通一下关系,姚苏雨都狠心拒绝了。” 一说起姚苏雨的坏话,姚胧月就像是长了八张嘴一样,怎么说都说不完。 而且姚管家那次回来之后,也没少在附中告状,所以姚胧月更觉得自己有理了。 “并且姚苏雨还把从小看养她的姚管家给赶了出去,她这样冷心冷心无情无义的人,你听他给你出的主意,还不如去西厂门口打魏高进一巴掌来的快。” 这样他就能被抓进去见娘亲一面了。 姚管家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时不时的附和几句,一口咬死姚苏雨,现在就是一个白眼狼。 这让姚昀之更不耐烦了,明明姚苏雨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大家好,还要被人如此误解,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闭嘴!”姚昀之警告信的看了姚胧月一眼,“带着你院里的下人在边上站着,我没说回不准回。” 随后,姚昀之就切入正题,开始逐一审问。 审了一晚上,终于有了头绪,姚昀之随便梳洗一番,吃了些糕点垫肚子,就立刻朝督主府赶去。 他要立刻跟姚苏雨说他的发现。 而姚昀之并不知道,在他的马车慢悠悠的走上路之后,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辆同样的马车。 正当姚昀之朝姚苏雨这边赶来时,姚苏雨正在接待昨天夜里临时找来帮忙的马车夫。 “师傅,喝口水不着急,慢慢说。” 马车夫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坐时,只敢稍微挨了个边儿,不停的搓着手,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在来之前。还以为自己只需要跟姚苏雨碰个头就行了,没想到会被正儿八经请进来。 这么富丽堂皇的房子,他进来之后,连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了,真是紧张坏了。 “橙花姑娘,我帮你问清了,那些去抢粥的人都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听到过施粥的人说他家姥爷姓什么,但是这个人长什么样,那些人都记得。” 姚苏雨心中狂喜,可算是柳暗花明了。 “快,你给我形容一下他的样子,我这就把人画出来。” 姚苏雨用毛笔用的不太顺畅,直接拿起画眉的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实不相瞒,学医的人都有一手好画工,毕竟画人体解剖图,可是他们的基本功。 只见姚苏雨,飞速下笔,没一会儿一个惟妙惟肖的人像就跃然于纸上。 马车夫简直看呆了:“橙花姑娘,你可真厉害。既然你有这一手,干嘛还要担心主子会不重用你?” 第18章 新仇旧恨 姚苏雨一门心思都在画像上,随口敷衍道:“技多不压身嘛,要是我会的东西,别人也会,那不就相当于我不会吗?” 马车夫琢磨这个歪理,琢磨了好一会儿,随后也没顾得上好奇姚苏雨一个丫鬟,怎么会这么高深的技艺。 等姚苏雨完全画完以后,指着上面的画像问道:“是这个人吗?” 马车夫搓搓手有些尴尬,他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他还真没见过。 不过,马车夫也机灵,“我现在就把这张画像带到西市去,让大家都看看。” “可以,快去快回!”姚苏雨爽快的点点头。 马车夫前脚刚走,姚昀之后脚就上门了。 看门的小厮拦住姚昀之,问姚昀之姓甚名谁? 姚昀之自报家门后,小厮心里一咯噔,这不是夫人的娘家人吗?怎么又来了? 他们家夫人和娘家人关系不好,这件事简直是众所周知,毕竟夫人和督主大人成亲当天,夫人就中途把娘家的大伯母给赶走了。 当时对外的说辞,是娘家大伯母身体不适,但是府里自己人当然知道其中内情。 更何况,不久前姚府的管家又上门闹过一通,很快就被姚苏雨赶走了,所以夫人娘家来人,看门的小厮还真不敢随便往里放。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内院通传,姚苏雨一听姚昀之过来了,她急忙往外走,亲自去门口迎他。 “大哥,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出来有用的线索?” 远远的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挺如松柏的身影,姚苏雨就遥遥向他喊道。 也不怪姚苏雨如此急切,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明天就是第三日了,这狗皇帝只给了她三日期限。 这里可是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皇上说三天就是三天,多一分钟都不会宽限。 而且还有西厂的那群野狗,在一旁虎视眈眈,姚苏雨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急迫感。 “四妹妹,你猜测的果然不错,还真是……” 然而,姚昀之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更尖锐高亢的女子声音,就以一种强势蛮横的姿态打断了姚昀之。 “姚苏雨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我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要养你这个没父没母的天生煞星,不仅克死了你的双亲,现在也要害得我们家破人散!” “我就说我大哥平日里只顾着读圣贤书的一个人,为什么这次一回府,就闹得全府上下鸡飞狗跳? 合着是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在背后做手脚,给我哥出主意骗他。” “真是贱人,克星!没出阁的时候,便在府中勾勾搭搭,哪怕是过路的小厮从你身边走过,你都要冲他抛个媚眼。 这出了嫁之后还和别的男子纠缠不清,我看你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冲着姚苏雨框框框一顿乱骂。 不管真的假的,胡乱一说,至少周围过路的百姓是听得心满意足。 他们平日里忙于生计,四处奔波,古代也没有什么娱乐生活,也就只能靠说东家长道西家短来打发时间了。 而这些小道消息里,当属达官贵人的事最让人好奇,一个个活都不干了,跟脚下生钉一样,牢牢的站在督主府门前。 两只眼睛一会儿瞄瞄姚苏雨,一会儿转到其他人身上,仿佛在猜测这三个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本来姚苏雨在着急破案的事,被人这么横插一杠子,他当下就恼火道: “姚胧月,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无缘无故跑到别人府前鬼吼鬼叫,这就是你作为大家小姐的教养吗? 没谱的事被你说的天花乱坠,你是不是自己这么做过?要不然你怎么能说的这么生动形象,就像你亲身经历过一样。” 一看到姚胧月这张脸,姚苏雨的脑海中,就瞬间翻涌起一些原主的悲惨回忆。 以前原主那个小可怜,在姚府时可没少被姚胧月欺负。被姚胧月嘲讽挤兑已然是家常便饭,最可恨的是,姚胧月还时不时的掐拧原主。 也不知道是跟哪个老嬷嬷学的龌龊手段,姚胧月经常掐姚苏雨的胳膊和腰间? 这两个地方惯常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从不可能裸露在外,就连告状都没办法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所以原主只能默默的忍了。 但现在换成是姚苏雨,她当然不会像原主那样温顺软弱。 “追风逐月!” “属下在。” “给我掌她的嘴!”姚苏雨才不跟姚胧月这种又蠢又毒的人多费口舌。 姚胧月插着腰,冲着姚苏雨愤怒大吼:“贱皮子,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就凭我是圣上亲封的正一品督主夫人,而你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官衔的庶民。” 可姚胧月被警告以后,反而更嚣张了: “姚苏雨,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嫁给楚廉,你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他可是个太监,你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等百年之后,你坟头上的草长了三尺高,也不会有任何人去给你除草祭拜。” 姚苏雨听到这话,反而哈哈大笑,百年以后…… 生前谁管身后事? 若是活的时候都不能自在潇洒,要死后的那些假形式做什么?所谓的烧香祭拜又有什么用? 姚昀之见姚苏雨不怒反笑,还以为姚苏雨是被气昏了头,立刻上前拽住姚胧月的胳膊往外走。 “你给我回府去!别在外面上窜下跳贻笑大方!” 姚胧月怎么说也是姚昀之的亲妹妹,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姚苏雨手底下的人掌嘴姚胧月。 可姚胧月刚才骂的话,着实太难听了,姚苏雨嫁给一个太监,本来一辈子就毁了,姚胧月还偏要把这种事挑到台面上来说,这不是找抽吗? 所以姚昀之也没脸去拦姚苏雨,只能用这种方式把姚胧月压回去。 “四妹妹,我先把这不成器的带回去,一会儿再过来跟你说正事。” 可惜姚胧月并不能领会姚昀之的良苦用心。 她反而觉得自己这个亲哥哥果然是偏心,大庭广众之下,姚苏雨都要打她了,他竟然还偏帮姚苏雨! 第19章 可怕猜想 姚胧月被姚昀之强势拉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甚至把姚苏雨的祖上三代都给骂了进去。 姚苏雨快要被这没有脑子的蠢货给笑死了,扬声向姚胧月喊: “我爷爷也是你爷爷,你要是连祖先都不放过,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建议你先回自家宗祠一趟,看看牌位上各个祖先的名字,省的骂人的时候叫错名。” 姚胧月被气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就不明白了,这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啊,姚苏雨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以前她欺负姚苏雨的时候,姚苏雨别说还嘴了,就连小声吭唧一下都不敢? 现在居然能把她说的哑口无言,让她在众人面面前颜面尽失,毫无立脚之地。 姚昀之适时的教训她:“你能不能不要再给家里添乱了?娘还被关在西厂,根本就出不来。 我找遍了关系想进去看娘一眼,都被拒之门外,娘最后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关键全在苏雨身上。” 只有姚苏雨找到了凶手,破了案,证明邱氏是无辜的,西厂才会放人。 要不然西厂就会一直扣着邱氏当把柄,威胁姚苏雨。 他们觉得姚苏雨和邱氏,就算私底下有再多的龌龊名义上还是一家人,笃定了姚苏雨不会见死不救。 要不然姚苏雨的名声不好听了。 这番话,也是姚昀之把姚胧月拽到马车上之后,车厢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时,姚昀之才会说出这番掏心掏肺的大实话。 但是姚胧月根本不信,并且对姚苏雨嗤之以鼻。 “就她?大哥,你真的是被姚苏雨给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姚苏雨以前在府中是什么样,她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和本事? 就算她现在是正一品的督主夫人,可是楚廉又不是真心喜欢她,她能使唤的动谁?楚廉要是愿意帮她的话,她还会私底下来找你吗?” 别看姚胧月刚才骂人的时候没头没脑,但是分析起这些事情时,倒是有几分在理。 看着姚胧月这一副振振有词,并且毫不知错的样子,姚昀之无比失望。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把苏雨嫁给楚廉,这不就是在故意害她,把她推入火坑吗?” 姚胧月一时语塞,心想她就是要把姚苏雨推入苦海,只有姚苏雨过的不好,她才高兴。 但她又没有胆子把这种坏到极致的心思,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就连她刚才冲到督主府门前去骂姚苏雨,也是打着为她大哥好的名义,骂姚苏雨害了她娘亲。 所以姚胧月心虚的转移话题,“反正姚苏雨就是办不成事,她要是能行的话,我就不姓姚!” 姚昀之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敲了敲姚胧月的脑袋: “他办不成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别忘了,娘还在西厂的大牢里关着呢。” 姚苏雨要是出了事,他们娘亲也跑不掉。 姚胧月张张嘴,还想为自己辩解。 但姚昀之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他吩咐府中的车夫: “把三小姐带回去,要是再让她中途跑掉,你就不必再干了。” 比起嚣张跋涉的三小姐,马车夫显然更听大少爷的话。 所以这一路上,马车夫都驾车驾的飞快,像是怕被姚胧月找到跳窗逃跑的时机似的。 而姚昀之则再次回到督主府,跟姚苏雨说他的发现。 “四妹妹,你果然料事如神,是我娘身边的一个婆子,收了别人的银子,跑来在我娘面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激得我娘为了给你扣罪名,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姚苏雨听这话音,心想姚昀之不愧是邱氏的亲儿子,话里话外都找补。 不过姚苏雨没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向姚昀之追问这件事情的细节。 “究竟是哪个婆子?这人你带过来了没?她是拿了谁的银子,去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那个婆子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关在柴房里,据她所说,她也是有苦衷的。” 这婆子家里的小孙子,不知怎地,突然沉迷上了赌博,已经把家底输的一干二净,并欠下了几百两的外债。 赌坊的人要求三日内还清,不然就剁她小孙子一根手指。 能左右的了邱氏想法的人,必是她身边比较受重用的,但是再怎么厉害,那也终究是个下人,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偷盗主家的财物。 不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到这么多银子。 而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个人跟着婆子说,只要帮他做点事,这笔银子他出了,这婆子立刻就心动了! 毕竟在这婆子看来,对方想让她做的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难事。 既不让她下毒害人,又不让她飞檐走壁,只是说几句挑动情绪的话而已,简直太简单不过。 一听到这种套路,姚苏雨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甚至猜测:“但是那婆子并不知道让她办这件事的人是谁?甚至连他的真实长相都不一定看到过,你下一句话不会是想说这?” 这真是像极了在西市施粥的手段,遮遮掩掩,见不得人! 姚昀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往周围瞄了几眼,似是确定没有人偷听后,这才放心大胆的开口: “没错!这婆子确实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见到的也不一定是他的真实长相,但是她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快说!”姚苏雨忽然激动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姚昀之还有吊人胃口的癖好? 但是这次姚昀之没有开口,而是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 姚苏雨一脸疑惑,皱着眉反问:“什么意思?” 指天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天上的人? 但是下一秒,姚苏雨忽然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宫里的人?那人是个太监?” 是了,也只有太监有这么明显的身体特征,或者是声音特征,能被有经验的婆子看出来。 姚昀之重重的点了点头,“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并不敢把那婆子带过来。” 一旦牵扯到皇宫,那这件事就更加复杂了,而且楚廉也是为皇上做事的人,姚昀之不得不防。 “难道是皇上想对付我?故意设了个局,引我往里钻?” 第20章 画像立功 姚苏雨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就是一个死局。” 她的生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那怎么办?”姚昀之也不由得惊慌起来。 其实姚苏雨现在心里也很慌张,她两世为人,也是头一遭经历这种事。 但是在姚昀之面前,姚苏雨不仅不能紧张害怕,还必须表现出若无其事,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还指着让姚昀之以后接着给她干活,必须得稳住,不能让人看出来。 所以姚苏雨立刻话锋一转,“别担心,现在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都是我们在杞人忧天。 毕竟皇上日理万机,操心着天下苍生,哪有闲工夫去对付我一个弱女子。” 这话把姚昀之骗过去了,他点点头,觉得也是这个理。 堂堂一个九五之尊,若是使这些阴私手段去为难一个小女子,好像有些太掉价。 “圣上若是想收拾你,有的是理由,没必要用这么迂回的手段。” 两人正说着话,先前离开的那个马车夫又回来了。 他一脸惊奇的看着姚苏雨:“真是神了,橙花姑娘你画的像,跟他们看到的一模一样。 居然能有人在没见过真人的情况下凭空作画,这是神技?” 马车夫话里话外,忍不住的惊叹与赞赏。 他甚至为姚苏雨觉得不值:“橙花姑娘,我要是有你这份手艺,我早就出去开宗立派了。 远的不说,就说城门外天的通缉令,跟你画的像比起来,简直狗屁不是。 你光凭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就能讨个官做做。” 谁说不是呢? 姚苏雨也觉得自己本事大着呢,可偏偏这里不是男女平等尊重人权的现代社会。 “师傅,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一个小女子哪里能去做官?就算是想收徒弟,也没有人会拜女子为师,还是算了。” 姚苏雨的声音可怜兮兮的,搞得马车夫都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 确定了自己刚才画的人像还算准以后,姚苏雨就又给了马车夫一些感谢费,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了。 这点银子花的真值,这么快就把嫌疑对象之一的长相给确定下来了。 倒是姚昀之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了姚苏雨几眼,最终忍不住问道: “我看四妹妹刚才画的那幅人像。不像是寻常的丹青,不知四妹妹是何时学的这种画技。” 听到这番问话,姚苏雨心里突然咯登一下。 完了,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忘记避开姚昀之了。 但电光火石之间,姚苏雨已经想好了应答之策。 “哪里是学的,只是自己瞎胡琢磨的而已。我在府中时,大伯母并不乐于见到我比三姐强。 所以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是一概未请女先生教我。倒是三姐那里,有好几个名声在外的女先生。 我一没人教导,二无银子买不起书画所需的笔墨纸砚、各种颜料,也就只能拿着平时画眉的笔,胡乱画画了。” 姚苏雨一这么说,姚昀之立刻就羞愧尴尬起来。 其实他也知道姚苏雨从小就比姚胧月聪明,但是家里风气如此,姚苏雨就只能藏拙。 姚昀之叹了一口气:“罢了,不说这些事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麻烦大哥把这张画像带回去,给那个婆子瞧一眼,问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若是那个婆子也知晓这人,那姚苏雨就更省事了。 等到三日期限到了以后,姚苏雨怎么着也能交上一张答卷。 于是这副人像画又到了姚昀之手里,他拿回去让那个婆子指认。 姚苏雨跟姚昀之和马车夫商谈事情时,并没有避着楚廉的人,所以很快楚廉就得知了这一切。 楚廉的眼眸中透露着奇特的光,他自言自语:“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光是姚苏雨会的东西,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楚廉也很想看看姚苏雨要怎么破局? 正当楚廉挥手让这个传话的下属下去时。 另一名手下突然来报:“禀督主大人,羊肠线以制作完毕,请大人过目。” 但这东西是姚苏雨要的,楚廉也不知道所谓的羊肠线究竟应该长什么样子,所以他就带着这些东西,去姚苏雨的小院。 姚苏雨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弄好了,“你们的速度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杀了几十头羊,让人把羊肠翻出来,反复清洗干净,又请了京城里手艺最好的绣娘,让她来给羊肠线分丝。” 所谓分丝就是绣娘在刺绣时,会把一股线分成两股,两股线分成四股…… 越分越细,这样羊肠才会有线的感觉。 姚苏雨不停的点头,这样子确实大差不差,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效果如何。 “走,去试一试!” 至于在谁身上试,那必然是在流鹰这个病人身上。 楚廉想看看姚苏雨的飞针走线的手艺究竟如何,一块儿跟着过去了。 姚苏雨一声吩咐,所有的东西都帮她准备好了。 “夫人,这是您要的金针、烈酒、被煮沸过的纱布,还有您之前要打的那一套刀具。” “好,多谢!” 姚苏雨再一次意识到,原来有钱有权好办事这句话,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一样通用。 楚廉在一旁看着,本以为这些东西备齐之后,姚苏雨就会被流鹰缝合伤口。 但姚苏雨被要了一身干净无暇的衣服,拿了一块儿消毒过的纱布蒙在自己的口鼻上,把不相干的人等赶了出去。 轮到楚廉时,姚苏雨问他:“你确定你要在里面呆着吗?一会儿的画面可能会有些血腥。” 楚廉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血腥算什么? “东厂可不是每天吃斋念佛的地方。” “行,那你就在里面帮我打下手。”姚苏雨这次可要光明正大的使唤楚廉。 而流鹰正在昏迷当中,姚苏雨也无需跟他过多交流。 她先是用金针刺穴,封闭了流鹰的痛觉,然后取出专用的手术刀,稳准狠的挽去流鹰伤口上的那些腐肉,接着再用烈酒消毒…… 光是这一套动作下来,楚廉就不由得赞了一声: “你若是到战场上去,必然也是个女中豪杰,杀敌不眨眼,见血丝毫不抖。” 第21章 各方风云 “谢谢,但要是想不到好听的话,可以不夸。”姚苏雨头也不回的吐槽了楚廉一句。 把那些腐烂的肉都清理掉之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姚苏雨将特制的羊肠线穿进针里,慢慢的缝合伤口。 裂开的皮肉逐渐被羊肠线拉紧在一起,楚廉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姚苏雨虽然是外科手术老手,但是自制的羊长线,她是第一次用。 虽然手没抖,但是姚苏雨心里也是紧张的,额头上的汗哗啦啦的往下流。 “擦汗。” 那一瞬间,姚苏雨仿佛回到了手术室里,十分自然的喊小护士帮他擦汗。 楚廉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拿了一块干净的纱布,帮姚苏雨擦拭了一下额头。 一柱香的功夫后,姚苏雨终于把流鹰身上所有的伤口缝合好了。 幸而这些羊肠线还算给力,中途没有断裂。 姚苏雨绷直的身体陡然松懈下来,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接下来12个时辰内,流鹰身边不能缺人,让府医在这看着,若是有发热迹象,立刻给他喂药。 每隔一个时辰检查一下伤口,看有没有红肿发炎的情况。” 吩咐完之后,姚苏雨回房去,“我休息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看着姚苏雨走路带风大步离去的背影,楚廉忽然笑了一下: “这么得瑟,使唤我是越来越顺手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楚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楚廉招了招手,“吴钩?” 一道身影,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楚廉面前:“督主大人有何吩咐?” “去跟厨房说备点夫人喜欢吃的饭菜,放在炉子上温着,等夫人叫膳时立刻送过去。 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叫橙花的丫鬟,现在卧床不起,再去给夫人挑两个得力的奴才。” 听见楚廉吩咐这些,吴钩怔愣片刻,主子这么说,忽然有一种下凡的感觉,冰冷的外表多了几分烟火气。 就在姚苏雨呼呼大睡时,姚府正在爆发剧烈的争吵。 “姚胧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再三跟你强调嘱咐,那张画像很重要,不要乱动,你为什么还要把茶水泼上去?” 姚昀之已经被气的维持不住君子淡如水的姿态了。 姚胧月低着头,表面上一副委屈的姿态,但是心中十分得意。 “大哥,你骂够了没有?我都跟你说过,我不是故意的。 而且那个婆子不是已经辨认过了吗?那这就是没用的东西了,毁了就毁了,何必这么生气?” 姚胧月就是想给姚苏雨使绊子,所有一切能给姚苏雨制造麻烦的事情,她都乐此不疲。 听到这话,姚昀之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画出来的人像,还指望着靠这个去抓人,怎么可能会没用?” “既然姚苏雨这么有本事,你们所有人都说她厉害,那她能画第一张,必然也能画第二张,再画一幅不就是了?” 姚胧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姚昀之气冲冲的走了,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等我回来再教训你!” 但可惜,姚昀之这次并没有见到姚苏雨。 此时,姚苏雨正酣然入睡,看门的小厮只能通报到楚廉那里去。 楚廉听到来人的名字后冷哼一声:“伪君子,不见。” 开门的小厮客客气气地传达了楚廉的意思。 姚昀之也不敢跟楚廉对着来,只好先行回去,等明日楚廉不在府中时,他再过来一趟。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了,楚廉见姚苏雨还能安然入睡,也不由得佩服她的好定力。 而有些人,则等不及要看姚苏雨的笑话。 西厂。 魏忠贤盘腿坐在寒玉床上练功打坐,听着属下跟他汇报: “说来也是奇怪,那姚苏雨这几日一直在府中呆着,还跟她娘家的亲戚吵了几架。 除此之外,未曾见她破案有关系的事情,而而楚廉那边,也没什么表示。 属下能力有限,暂未查到楚廉是否在暗中帮姚苏雨。” 魏忠贤听完以后斩钉截铁的下结论:“他不会帮姚苏雨的?” 下属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小的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别看那天我去拿人时,楚廉护住了姚苏雨没让我把人带走,但他心里未必有多喜欢姚苏雨,毕竟这是圣上强塞给他的人。” 在自己的地盘上,魏忠贤说话也放肆了许多。 “喂你一口狗屎,你爱吃吗?” 给太监赐婚,本来就是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赐婚一事不仅闹得满城风雨,更是让京城的百姓津津乐道了好久。 “所以楚廉这次,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借圣上的手把姚苏雨给甩开。” 魏忠贤分析的头头是道,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停的拍马屁,一口一个高明厉害。 而宫里,同样也有人在议论姚苏雨。 后宫之中,德妃顶着满头的珠翠坐在镜子前,三个宫女围在她身边伺候她。 这时,一个小太监低着头,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娘娘,那边又传消息过来了。” “拿给我看看。”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把一小张卷好的纸呈给德妃,这就是绑在信鸽腿上的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睡得下去?还真是不怕死!” 德妃说着风凉话,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旁边的小太监适时的搭腔:“我听说督主大人也未曾帮她,这件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收什么场?让督主府少个女主人才好!” 德妃冷哼一声,拨了拨桌上的香炉,把那张小纸条扔进炉子里,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所有人都盼着姚苏雨倒霉,而姚苏雨却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翌日一早,姚苏雨醒来以后洗漱一番,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急急忙忙的跑到流鹰的屋子里,去看他的状态。 府医已经在这里,不眠不休的守了一晚上了。 但当他看到姚苏雨之后,本来疲惫的一双眼睛陡然迸发出剧烈的光芒。 “楚夫人,听说是您想出的法子,为他缝合伤口,这也太神奇了!属下有好多疑问,不知能否请教夫人?” 姚苏雨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这种救人的法子,当然是越多人会越好。 正当姚苏雨准备开口时,追风突然出现在姚苏雨面前,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 “宫里来人了!” 第22章 进宫面圣 宫里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姚苏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看来不是错觉,这皇帝着实有点儿针对她。 实打实的算还没有到三十六个时辰,但是皇帝现在传召,姚苏雨也不能不去。 “你去跟宫里来传话的公公说我去换身衣裳,马上就好。” 姚苏雨趁着回屋换衣裳的时机,准备了好些东西在身上,还打开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子。 姚苏雨直直的盯着这个药丸子,看了半天,最后狠狠心,一口将其吞下。 随后,姚苏雨大步走了出去,居然走出了一种慷慨就义的架势。 望着姚苏雨离去的背影,追风逐月那些护卫都无比焦急: “怎么办?督主大人今日出京办事去了,少说也得晚上才能回来。这宫里的人若是换个时间来也好啊。” “别妄想了,宫里就是刻意挑督主大人不在时才传夫人入宫。” “可夫人以前从未面圣过,这礼仪方面……” “不行,我得出城去找督主大人,你在府里守着。” 都主府的这些护卫们。现在对姚苏雨的观感都特别好。 毕竟姚苏雨不但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在对待他们这些下属时,也是无差别的良善温柔。 而半路上,宫里来传话的公公话里话外都在挑刺: “皇上日理万机,面圣的大臣们能从金栾殿排到玄武门,楚夫人可真是好耐性,不紧不慢。” 姚苏雨呵呵笑了一下,“我这也是头次进宫拜见圣上,若是仪容不佳,被圣上责问起来,那我就只能实话实说,说是公公您催的急了。” 在皇宫里练就一身好本领的传话公公听到姚苏雨这话,脸上的表情都没维持住,十分诧异的看了姚苏雨一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能替圣上传话,这是多大的荣耀? 俗话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像他们这种能在御前行走的太监公公,那可不是一般的有脸面。 哪怕一些文臣清流,不屑于和他们这些缺了根的太监混为一谈,但是也没人敢直接驳他们的面子。 姚苏雨这明晃晃的告状话语,让传话的公公反而不敢再狐假虎威。 像他们这种墨守某些规矩的人,最怕的就是姚苏雨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所以接下来这一路,姚苏雨的耳朵还算清净。 只是姚苏雨在进殿面圣之前,沉默了一路的传话公公,突然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楚夫人,希望下次还能有去都督府传话的机会。” 姚苏雨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这该死的太监,竟然觉得她今天进了这御书房,就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回都督府了。 这不就是在咒她死吗? 于是姚苏雨也回敬了他一句:“希望有机会能喝你孙子的满月酒。” 姚苏雨才不管这种在御前行走的,究竟是不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只要敢惹她不高兴,那就一律得挨怼。 一瞬间,那传话公公的脸气的通红。 但是等他反应过来时,姚苏雨已经进了御书房。 这是姚苏雨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皇帝,像是激动兴奋这种心情,根本就不存在。 姚苏雨的第一反应反而是好奇一件事:观这皇帝的面相,怎么看着有点肾虚啊?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哪怕姚苏雨没有给皇上把脉,也能从皇上身上看出点端倪。 看来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了的福气。 就算是坐拥天下的皇帝,这种事情上下的功夫多了,也一样会得这普天下的男人都可能得的病。 这么看来,皇帝就更普通了。 还没等姚苏雨琢磨完,旁边就有一个太监对姚苏雨厉声喝道:“放肆,见了皇上居然还不下跪?” 天地良心,姚苏雨真忘了这一茬。 她这膝下虽然没有黄金,但是要扎扎实实的给别人下跪,姚苏雨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跪拜除自己父母之外的人,心里那一关着实很难过去。 但是人在屋檐下,她又不得不低头,最后只能头一低,眼睛一闭,心一横。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同时还在心里默念:“被我跪拜的人折寿十年!” 只有这样,姚苏雨的心理才算平衡一些。 岳宗圣也是第一次见到姚苏雨,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发现,姚苏雨似乎比他以为的要大胆一些,怪不得敢在成亲当天反水。 他今天倒要看看,这姚苏雨到底是骨头硬,还是嘴更硬。 “免礼。” 听到这两个字,姚苏雨迅速起身,多跪一秒都是亏。 “当日,楚廉为你求情,朕才多宽限了你三天,现如今三日期限已到,西市百姓中毒一案可追查到凶手?” 堂堂九五之尊跟一个小女子,也没有任何寒暄的必要,所以岳宗圣直接发问。 姚苏雨也很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回道:“回圣上,已经查到了。” “哦?”岳宗圣的这一生疑问,充满了不确定和质疑。 这几日内,岳宗圣也不是没派人关注姚苏雨的情况,自然之道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但是用姚苏雨的话说,这些都只是表面。她要是把自己的调查方向露了出来,幕后黑手偷偷清场扫尾怎么办? 正当姚苏雨准备解释时,守在门外的太监突然通传,说是德妃娘娘过来了。 随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徐公公,就以一种替人邀功的语气说道:“必是德妃娘娘又亲手为陛下做羹汤了。” 本来皇帝没准备让德妃进来的,但是被徐公公这么一说,便改口道:“炖了什么汤?” 于是德妃就拎着盒子,巧笑倩兮地进来了。 在德妃进来的那一瞬间,姚苏雨忽然觉得有一抹恶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但是大殿之上,姚苏雨也不能随意转头四处观望,只能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 “近日,气候干燥,臣妾特意熬了一些雪莲羹,还请陛下赏脸吃上几口。” 德妃娘娘小意恭迎着,从姚苏雨身边路过时,她才像是突然发现这个人一样,“楚夫人怎么也在?” 岳宗圣仿佛被提醒了一样,这才接着道:“你继续说,你查到的凶手是谁?” 第23章 一波三折 “我虽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姚苏雨直言。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德妃娘娘就突然捂嘴笑了一下。 “爱妃因何发笑?”岳宗圣问道。 “回皇上,臣妾就是觉得楚夫人说话,未免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 上一句还说已经找到了凶手,结果圣上问起来,她又说不知道凶手是何人,这岂不是在故意糊弄圣上吗?” 德妃娘娘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给姚苏雨扣下一点不尊圣人的大帽子。 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岳宗圣若是追究起来,直接以这个为由,让姚苏雨掉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姚苏雨明晃晃的感受到了德妃娘娘对她的不善,但她也并未诚惶诚恐,而是反驳道:“德妃娘娘此言差矣。” “难道不是吗?” “我只是说我不知道这个凶手叫什么,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娘娘说的却是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一字之差,便是天差地别。” 德妃娘娘一听姚苏雨这话,更觉得她是在狡辩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指责,姚苏雨就抢先开口: “这世上叫张三李四的人那么多,光是知道姓名,未必能找得准人。但我知道他的长相和身份特征,这还不够吗?” 德妃娘娘被姚苏雨噎了一下,拢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掌心,这才没有在皇帝面前失态。 “光在这儿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说了这么多,你倒是把凶手找出来!” 姚苏雨一脸无辜,“可我早就准备说了,是娘娘您一直在这儿问问问,打断了我的话。” “放肆!” 德妃娘娘一个眼神过去,她身边的宫女就呵斥了姚苏雨一声。 姚苏雨再次在心底暗骂一声,这万恶的封建阶级和这该死的皇权! 但姚苏雨面上也没特别怂,而是直接转移话题:“我这里有那凶手的肖像画,请圣上观之。” 姚苏雨说罢,就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 旁边的奉笔太监十分有眼色的接过姚苏雨手上的东西,毕恭毕敬的献给皇帝。 一旁的德妃娘娘也很好奇,恰好她就站在皇帝的旁边,借着位置的优势,探头看了一眼。 只那么一眼,便让她心跳骤停。 但是下一秒,德妃娘娘的表情又恢复正常,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惊慌失措和对姚苏雨的忌惮。 岳宗圣也很惊讶,“这是何人所画?” 姚苏雨言简意骇的回答:“是我。” 德妃娘娘突然不敢让姚苏雨再继续说这件事情,故意岔开话题:“大胆!圣上面前岂容你如此自称。” 姚苏雨只是习惯性的说了一个“我”字,就被德妃娘娘抓到话柄,无限放大。 “可圣上都没开口,德妃娘娘您又凭什么替皇上做决定呢?现在说的是西市百姓中毒一案,德妃娘娘,您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打断我,是害怕我说错什么吗?” 既然德妃娘娘在那鸡蛋里挑骨头,故意为难她,那姚苏雨也就有样学样胡搅蛮缠,故意给德妃娘娘头上扣一顶帽子。 果不其然,德妃娘娘立刻花容失色,转过身去向皇上告状:“陛下,你看她……” 但是岳宗圣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反而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是哪一流派的画技?你从何人那里学到的?” 岳宗圣对姚苏雨画的这张素描肖像图很感兴趣。 姚苏雨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不枉她当日再给了马车夫一张图后,又多了一份留作备用。 超出这个世界范围之内的技能,多少也算是姚苏雨身上的底牌。 “无人教我,我自学的。”姚苏雨又把糊弄姚昀之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糊弄岳宗圣。 但此时无人会可怜姚苏雨的身世和过往遭遇,岳宗圣接着问道: “那你为何如此笃定画上这人就是凶手?” 姚苏雨便将西市中毒百姓的供词告之于陛下。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描述的,所以哪怕这个人不是凶手,也是幕后黑手的帮凶之一。只要找到了,他必然能揪出真凶。” “你既然已经有了画像,为何不派人去找?”岳宗圣紧追不舍地问道。 姚苏雨实话实说:“我本来准备今日去找的,但这不是被陛下叫进来了吗?” 听到姚苏雨这个回答,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胆战心惊,心想这位楚夫人也太大胆狂妄了,居然敢这样回复陛下的问话。 而德妃娘娘则心中窃喜,姚苏雨这么不敬圣上,圣上肯定会治他的罪。 但是岳宗圣反而轻声笑了一下,虽然笑声很小,很短促,但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是生气的意思。 “你倒还算聪慧。” 岳宗圣这么一说,众人一头雾水,连姚苏雨都有一点儿诧异。 居然夸她了?这是几个意思? “短短三日。你便能查到这一步,说明你在这件事上也是尽心尽力了。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回去。” 听到这些话,姚苏雨更傻眼了! 她在来之前,脑补了各种进宫之后的可能性,甚至连自己竖着进横着出的可能都想到了。 但姚苏雨万万没想到,堂堂皇上居然这么好糊弄。 哦,不对,是好说话…… 谁能告诉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皇帝在高位上坐久了,看惯了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百依百顺,突然有一个人跟小辣椒一样,呛了他几句,他反而觉得欣喜稀奇了? 姚苏雨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没有傻到要去刨根问底,而是立刻谢恩:“多谢陛下,陛下万安。” 她是实在不懂这宫里的礼仪,就把自己前世看电视学的那些话搬出来说了说? 然后迅速起身,一秒都不多停留,像是身后有狗撵一样,快速往外走。 德妃娘娘的脸色更是难看,不停猜测:陛下突然对姚苏雨这么宽容优待,不会是看上她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贱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德妃娘娘装作很为岳宗圣鸣不平的样子,义愤填膺地开口: “姚苏雨她如此目中无人,陛下您居然……” 可惜德妃娘娘的黑状还没告完,岳宗圣的脸就沉得像墨一样。 他突然一把挥下桌案上的东西,对着德妃怒目而向:“你还有脸说?” 第24章 幕后玄机 德妃娘娘没想到,岳宗圣会突然对她发火,整个人吓坏了,膝盖一软,立刻跪下。 “陛下,臣妾……” 但岳宗圣没有给她狡辩的机会:“还不知错?” 德妃娘娘心神惊荡,重重的低着头,不敢让岳宗圣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大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低着头,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德妃娘娘咬着嘴唇,柔柔弱弱的说道。 岳宗圣十分失望的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旁边的大太监就十分有眼色的退下了。 其他的太监宫女也跟着离开,殿内就只剩下岳宗圣德妃娘娘两个人。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你耍的那些小手段没人知道,但这是什么?” 岳宗圣一边说,一边用力拍着桌案上的那张画像。 “陛下,这只是姚苏雨的一面之词,臣妾跟这件事情绝无关系,全都是姚苏雨在污蔑臣妾。” 德妃娘娘已经慌张到掐破了自己的掌心,但还是咬死了不肯认。 “这是你手下的人?”岳宗圣一针见血的说道。 其实岳宗圣作为一个皇帝,日理万机,不一定会对嫔妃宫里的下人多上心。 但姚苏雨这幅肖像画,画的实在是太栩栩如生了,把人物形象和特点把握的特别准。 哪怕这人在外出行走跟人交涉时,做了一些伪装,比如贴一点胡须,把眉毛画粗,但是三庭五眼是改变不了的。 把一个人相貌的精髓抓住了,姚苏雨就画的特别像。 而姚苏雨在说起此事时,又刻意重复了那个婆子的话,加重语气说“看着像是个太监”。 这一下就把岳宗圣的记忆给勾了起来,他确实在德妃的宫里,见过这个小太监。 德妃娘娘吓得连抽泣的声音都停止了,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德妃娘娘要是再装傻充愣,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所以她立刻改口:“陛下,是臣妾的错,的确是臣妾自作主张,但臣妾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您啊!” “早在给楚廉挑赐婚对象时,想的是姚苏雨性子懦弱好拿捏,不敢反抗才选中了她。 但谁知姚苏雨这人心思颇深,明明有一身好本事却藏着掖着,手段了得。 若是让她一直呆在楚廉身边,两人处出了感情,必会是楚廉手下的一大利器。” 剩下的话,德妃娘娘就不必明说了,她与皇帝两人都心知肚明。 东厂虽然是皇帝手下养的一条恶犬,专门用来对付朝中文武百官。 但要是这条恶犬太过厉害,不听主人的招呼,不如早早的拔掉利齿,砍掉爪牙。 “臣妾就是想早日为陛下除去心腹大患,这才擅自做主,出手对付姚苏雨。” “臣妾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德妃娘娘以退为进,反倒让岳宗圣消了心中的怒气。 身为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手下的人对他有隐瞒。 “行了,什么罚不罚的,这话说的也太重了一些,朕知道你都是一心为朕着想,手下人办事出了差错,哪有让主子替他受罚的道理。” 岳宗圣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而德妃娘娘心里也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这时候,德妃娘娘也不敢在此过多停留,向皇帝叩首谢恩后,急匆匆的走了。 而此时,姚苏雨也刚刚回到都主府。 看门的小厮,看到姚苏雨惊喜的大喊:“夫人回来了!” 府里的两个主子都不在,天知道他们刚才有多害怕。 姚苏雨摆摆手,让小厮别这么一惊一乍。 “我没什么事,让大家都各司其职,安心的忙去。” 然而,姚苏雨话音刚落,嘴角忽然流出一淌鲜血。 看门的小厮,吓得半死:“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府医在哪?夫人吐血了快传府医过来!” 督主府顿时慌乱起来,看门的小厮碍于男女有别,也不敢触碰姚苏雨,只能大声的叫唤,让姚苏雨的丫鬟过来。 偏偏他们站的地方,又是靠近大门处。 自打姚苏雨刚才进来后,还没来得及关门,被小厮这大嗓门一吆喝,来来往往的路人都知道督主府出事了。 哪怕是条过路的狗也要在府门前驻足停留,凑凑热闹。 姚苏雨一抹嘴,手背上都是血,“完了……” 看门的小厮一听姚苏雨这话,心里更慌了,“夫人,你肯定不会有事的,追风大哥已经去请督主大人回来了。 届时让督主大人往宫里递帖子,请御医出来为您诊治。” “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这是我自己配的药。”姚苏雨环顾左右,小声说道。 她在进宫之前准备了好几样东西,这个会吐血的药丸就是其中之一。 姚苏雨本打算如果皇帝对她穷追猛打,那她就直接吐血装晕,把这一茬给混过去。她就不信皇帝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血洒金栾殿。 然而,姚苏雨万万没想到,根本就没有给她发挥演技的机会,直接就峰回路转,平安回来了。 但是时间到了,药丸的药效也发出来了,反而把督主府里的人给吓个半死。 “那这……”看门的小厮不敢再乱叫,呆在原地手足无措。 还是姚苏雨的丫鬟过来,把姚苏雨搀扶回房中。 而这一幕,则被府外的有心之人看见。 很快,这个消息就像长了脚一样,传得四处都是。 “三小姐出大事了,姚苏雨从宫里回来之后吐血了!” 姚胧月听到以后满脸喜意:“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这可是奴婢亲眼看到的,督主府已经乱作一团了。” “太好了!看那小贱蹄子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得意。” 姚胧月高兴到表情都快狰狞了,傻笑了半天,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与兴奋,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肯定得亲自过去探望,省的姚苏雨在临死之前连娘家人的面都见不到。” “对了,再带点儿东西过去。”姚胧月凑进下人,耳边小声吩咐。 但这个丫鬟听到姚胧月让她准备的东西之后,一脸迟疑之色。 “这……会不会不太好?” 第25章 送棺上门 姚胧月两眼一瞪,原先还算清秀的脸染上几分泼妇气。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做奴才的,当然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可是姚胧月要的那些东西,可不是府里常备的,她只能偷偷摸摸地去外面买。 只是她一出门,就有人向姚昀之汇报:“大少爷,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又出去了。” 姚昀之无奈扶额:“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安安分分在家待着就算了,还天天出去闹,一天天的就没个老实劲。” “要不奴才让门房把人拦下来?” “算了,让她出去,你跟着看她去哪干什么。” 这小厮赶紧追出去,跟在那小丫鬟身后。 过了一会,小厮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大少爷,大事不妙啊!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方才去了白事铺子,定了副薄木棺材,让店里的伙计送到督主府去了。” “什么?”姚昀之被这个消息骇得心神俱裂,“快!让车夫备车,四妹妹她……” 听说四妹妹进了宫,这个点出事的,除了她还能是谁? 前面白事铺子里的伙计们抬着棺材、举着白幡,一路吹吹打打地往督主府去,后面姚昀之哭丧着一张脸在那追。 这幅阵仗,引得周围路人都驻足围观,纷纷疑惑:“这是怎么了?” “督主府何人出事了,不会是楚廉那个天杀的狗东西?” 这人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旁边的人往路边拉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捂住嘴。 “你……”这人惊恐不安,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总不至于青天白日之下遭人打劫。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你看那边驾马而来的人是谁。” 这人往街那边一看,那天杀的狗东西正一脸森冷地驾马疾驰,马蹄子扬起阵阵灰尘。 “娘啊,差一点就被听见了。” 这人心有余悸,也不怪旁边那人一张大手,差点把他捂得喘不过气了。 而楚廉根本没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他一路飞奔回府,那副棺材就堵在府门前。 “这是谁弄的?敢在我督主府前寻晦气,拖出去打死!” 楚廉长腿一跨,俊美的脸黑得犹如夜色深沉。 “到底怎么回事,本督主不过出去了半日,府里就乱得鸡飞狗跳。夫人现在怎么样,府医怎么说?” “夫人她、她……”看门的小厮被督主大人浑身凛冽的气息吓到,仿佛看到了冷面阎王。 楚廉更不耐了,“换个不结巴的人过来回话!” 那小厮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督主大人饶命,小的……”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楚廉就已经走远了,府里的护卫正在向楚廉汇报。 而追风则拍了拍看门小厮的肩膀,低声安抚: “没事了起来,督主大人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 看门小厮战战兢兢地起身,而楚廉此时,已经大步走到姚苏雨的院中。 外面又是棺材又是血迹的,楚廉还以为姚苏雨进宫一趟,少说也丢了半条命。 结果姚苏雨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正咕噜咕噜地漱着口。 “皇上没对你怎么样?”楚廉着急的问道。 姚苏雨正有满肚子的话要对他说,被楚廉这么一问,立刻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的往外倾泻。 “我感觉皇上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紧接着,姚苏雨就把她在殿上,如何与皇帝一问一答的经过讲给楚廉听。 楚廉听完以后,冷笑一声:“你可真是蠢货一个,把你卖了你还要给别人数钱。” “说事就说事,不带骂人的!”姚苏雨拒绝接受这个称呼。 “算了,难得糊涂。”楚廉转念一想,又不想把这其中的关窍,讲给姚苏雨听了。 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控制。 “总而言之,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皇帝这个人比谁都阴晴不定,他心思深沉,绝不像你以为的那么面善。” 楚廉再三向姚苏雨强调,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姚苏雨最烦这种说话只说半截的了,“吊人胃口有什么意思,不跟你说了。” “你那个吐血的药丸,拿给我看看。”楚廉出去之前,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这小玩意还是挺有用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演戏就用上了。 姚苏雨一眼看出楚廉的心思:“你是不是想要?” “有多的吗?匀我几颗。” “有倒是有,但是白给那是万万不行的。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药丸里,可没少用那些珍贵药材。 怎么着也得一百两银子一颗,而且这还是咱们俩之间的友情价。” 楚廉琢磨着友情价这三个字,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姚苏雨一眼,“你怎么不再喊高一点?” “那行啊,一千两银子一颗,给金子还是给银票?”姚苏雨顺势说道。 楚廉没想到姚苏雨这么厚脸皮,也是真敢喊。 但是为了这么点银子,跟姚苏雨斤斤计较,那也太不爷们了。 所以楚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拿十颗给我。” 姚苏雨震惊了,楚廉这么有钱的吗? “你居然随身携带一万两的银票?你也太阔了?” “这是我去城外皇庄查案,管事之人给的。” 姚苏雨一针见血的批评他:“什么给不给的?你这就是行贿受贿。 你去查案,他给银票必然是为了封你的口,那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什么钱都敢收,万一造成冤假错案怎么办?” 姚苏雨心中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站在道德制高点,使劲批判楚廉。 紧接着又好奇道:“查什么案子啊?皇庄能出什么事?” 所谓皇庄,就是皇家农庄,里面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皇帝一般不往那边去。 除了每年三月时,帝后要去春耕亲蚕,以显示对农事的重视。 所以皇庄完全是个养老的地方,每年也就初春的时候,被拎出来刷刷存在感,平日里无风无浪。 皇庄之事虽然涉及机密,但楚廉也没瞒着姚苏雨。 “昨日,皇庄的管事上报,说庄子里面的桑树和春蚕,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第26章 皇庄之案 马上就要到亲蚕礼了,紧要关头发生这种事,管事就算是想从别的地方移树过来替换,都来不及,只能老老实实的报上来。 皇帝知道之后,自然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召集三司,联手去查这件事。 但是被皇后拦了下来。 “陛下,臣妾以为不可。亲蚕礼将至,幕后之人弄出这些,简直其心可诛。 知道内情的人,自然知晓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地里做手脚。 但不知情况的人,尤其是万千民众,会不会被人恶意引导,觉得是皇室不仁,惹怒春神,才会被降下如此罪责。” 说白了,死几棵树是小,就怕有人制造舆论,立刻就把矛头指向皇室, 继而说皇帝不配为君。 所以,依照皇后所言,这件事必须得瞒住,要派心腹之人秘密调查。 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召集三司,让文武百官皆数知晓,接着那些谏臣御史大夫就会上折子,让皇帝下罪己召。 皇帝一想,的确是这个理,他烦死那些动不动就上折子的迂腐文人了。 于是皇帝就找上楚廉,让他秘密去调查此事。 姚苏雨听完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感慨:“那你这出手也太黑了?照你这么说,是有人恶意毁坏亲蚕时所需的桑树和春蚕。 皇庄里的管事是妥妥的受害者,你还要让他给你上供,你怎么这么会剥削?” 楚廉似笑非笑的看着姚苏雨:“你知道皇庄里有多少亩地,每年产出多少吗?管事随便昧下一点儿,就不止他给我的这些了。” “那你也不能收。你是去破案的,又不是靠这个发家致富的。” “你不懂,只有我收下这笔银子,管事心里才能安生。” 要不然每天夜里,管事说不定就会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想楚廉到底会不会认真查案?能不能帮他洗清冤屈他? 是会在皇帝面前帮他说几句好话,还是找不到凶手的话,就拿他当替罪羊草草结案…… 但是楚廉把银票一收,管事就觉得已经把这条路给打通了,不需要再担心了。 楚廉要是在调查案子时,需要他帮忙配合,管事也会无比配合服从。 其实这点小钱,楚廉根本不看在眼里。 姚苏雨被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忍不住感慨:“居然还能这样……” “所以说你这个蠢脑袋,根本就学不会揣摩人心,还是好好的研究你的医。” 楚廉心中依稀有个念头,别让这复杂的人性和肮脏多变的人心,玷污了姚苏雨这张纯白如雪的纸。 姚苏雨再次拒绝人身攻击,好奇的问道:“那你今天出去一趟,查到什么了吗?” 亲蚕礼将至,无论是桑树还是春蚕,都是重点保护对象。 尤其是春蚕,养在室内,旁边是不离人的,怎么会被人找到机会,把这些东西都给毁了呢? “皇庄里的规矩乱透了,以往从未出过事,皇庄里的下人就觉得今年必然也如往常一般顺利,所以晚上根本就没派人守夜。” 楚廉过去查的时候,皇庄里的人还不说实话,一开始张三推李四,李四推给王五。 结果互相推违扯皮到最后,被楚廉查出来这群人就没值过夜。 “所以还是管事的责任,他一没安排到位,二没监管到位,怪不得急吼吼的要给你行贿。” 楚廉两手一摊,“我可没收,这银票现在不已经到你手里了吗?” “好啊,你居然想甩锅甩到我头上!”姚苏雨直接把银票塞回去,“我要金子,这银票跟我没关系。” “行,知道了,到时候让追风给你换。” 楚廉说完后起身就要走,他从城外一路奔马回来,身上全是灰尘,要不是听人说姚苏雨出了事,他才不会跑的这么急。 “对了,娘家给你送了份大礼,快出去看看。” 楚廉临走之前撂下这么一句,再配上他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姚苏雨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出去一看,发现府里的下人正在拿斧子砍木板。 虽然已经成了破柴火,但姚苏雨依稀能辨别出,这些东西的前身是副棺材。 姚苏雨顿时气的声音都变了:“谁干的?我看是谁活腻歪了,居然敢给我送棺材!” 看门的小厮和其他几个下人,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过来,“回夫人的话,就是这家伙带着人,送了好些晦气东西。” “胆子够大的呀。”姚苏雨咬牙切齿的说道。 “夫人饶命,小的就是个送货的,是别人买了让小的送过来的。 要不然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白事铺子里的伙计牙都被打掉两颗,说话的时候满嘴漏风。 姚苏雨看他被打的这么惨,也难免有些同情: “你跟我说是谁在你们铺子里面,买的这些东西,只要你把这人供出来,这事跟你就没关系了。” 这伙计过来送个东西,还遭了顿毒打,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早就气的骂那人祖宗十八辈了,根本就不可能帮那人隐瞒。 “小的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但是她付银子的时候,小的看见那姑娘的手帕上,绣了一个姚字。” 剩下的,不用这店铺的小伙计多说,姚苏雨立刻找到源头。 “好啊,既然敢买棺材给我送终,那我就让她知道惹了我会是什么下场。” 姚苏雨也不是傻子,敢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姚胧月那傻缺玩意儿,还会有谁? “追风逐月吴钩,你们再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跟我一块去姚府,本姑娘要把他们的门匾挑下来劈柴烧!” 于是,姚苏雨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姚府冲去。 而姚苏雨走的这条路,是另外一条道,刚好跟姚昀之岔开。 这样也好,至少姚苏雨打上门去时,不会因为顾及姚昀之而有所为难。 姚府里,姚胧月还做着给姚苏雨收尸的美梦,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扰得她心烦意乱。 “绿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叫什么叫?还不赶紧堵住他们的嘴,给谁哭丧呢?” 第27章 打上门去 姚胧月气愤的甩了甩帕子,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房门就轰然倒塌。 “怎么回事,府里的人都死哪去了,我爹不在家,府门都要被你们拆了,你们是不是想被发卖出去? 贱皮子!到时候把你们都卖到娼馆里去。” 姚胧月气势汹汹的朝外骂,下一瞬,突然被从外面扔进来的一个东西堵住了嘴。 “啊……唔……” 随之,一股恶臭迎面而来。 等姚胧月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之后,又不停的呸呸呸。 “你在这儿装什么呢?要知道你这张嘴,可比你家小厮的鞋底子臭多了!” 姚苏雨等房屋倒塌后的灰尘散尽之后,才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姚胧月看见姚苏雨时,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惊讶错愕,“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 “不是什么?”姚苏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人啊,最要不得的就是道听途说,你亲娘还关在西厂的大牢里没出来,你倒是有心情去关心我的事,你可真是孝顺啊!” 孝顺这两个字眼,被姚苏雨说的格外讽刺。 姚胧月此时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下一秒,她就又抖擞起来了。 “你来我家干什么?” “你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上门,我当然要给你回礼呀。” 姚苏雨说完之后拍了拍手,追风和逐月就把那副已经成了破木块的棺材,朝姚胧月那边扔过去。 那几块儿木板重量可不轻,追风和逐月的靶头又准,吓得姚胧月一边尖叫,一边连连朝后躲。 “姚苏雨,我看你是疯的不轻,你是不是想谋财害命?我告诉你,这里可是姚府,不是你能轻易撒野的地方。 等我爹回来看,我怎么跟他告状!你要是再敢这么撒泼,以后我就不让你进姚家的祖地,你再也别想看到你爹的墓碑,亲手祭拜他了。” 姚苏雨是真没想到,姚胧月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毒辣,居然能把已逝的长辈抬出来威胁人。 说她不孝顺,那都是轻的了,这种目无长辈的白眼狼,真是该剁碎了喂狗。 如果换成是原主,说不定还真被姚胧月这个威胁给拿捏住了,但姚苏雨却丝毫没有这种顾虑。 她不仅没有犹豫分毫,反而还大步上前,一手捏着姚胧月的衣领子,另一只手啪啪甩给姚胧月两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被打完了,姚胧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姚苏雨,抬手就想回扇。 但是姚苏雨身边那么多武功好手,可不是吃素的。 还没等姚苏雨有所动作,追风就闪现在姚胧月面前,死死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姚姑娘,有些人可不是你能动的。” 这句话就像是火上添油一样,一下就把姚胧月心中的怒火点燃了,也把她的理智给烧没了。 在姚胧月眼里,姚苏雨能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无非就是她不高兴时,可以任她搓扁揉捏的出气筒罢了。 就不说想当年了,哪怕是两个月之前,姚苏雨还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结果现在就变成人上人了,这让姚胧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松手!别碰我!”姚胧月使劲捶着追风的手,眼睛还恶狠狠的瞪着姚苏雨。 要不是现在正被人束缚着,姚胧月估计能拿把刀把姚苏雨给捅了。 姚苏雨懒懒的用眼角余光,斜了姚胧月一眼,慢条斯理的吩咐道: “追风,别碰她,小心脏了自己的手。” 姚胧月又暴躁了,“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姚苏雨十分嫌弃的挥了挥面前的空气,“别说话了,你嘴里一股子狗屎味。” 姚胧月下意识的想反驳姚苏雨,“你才狗屎……”最多也是臭鞋底子的味儿。 结果她伸手一抹嘴,发现手背上居然有软软的黄黑色的东西。 “啊啊啊!” 姚苏雨也愣了,随即哈哈大笑。 这是追风他们刚才从外面一路打进来,随手拿了一个下人的鞋,飞到姚胧月的嘴里。 这做奴才的,经常在外行走,鞋底子踩上狗屎很正常。 而且穿越到这个朝代之后,姚苏雨才意识到古代是真的穷,生产力也是真的低下,根本就不像电视剧里面经常演的那样,有宽阔平坦的大街。 哪怕连京城里面的路面,都是灰尘四起,一下雨就成了泥泞的土路,所以下人的鞋,根本就不可能有多干净。 “别鬼吼鬼叫了,吃到狗屎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无非就是多喝点烫水,把自己的口腔烫掉一层皮就行了。” 姚苏雨十分“好心”的给姚胧月出主意。 姚胧月这下是真顾不上跟姚苏雨斗嘴了。 她不停的叫着自己丫鬟的名字,让绿勺赶紧给她送水漱口。 姚苏雨在一旁看热闹边笑边道:“无功不受禄,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实在不好意思收下。 东西我还回来了,要不你就留给你娘用。” 闹了这么一通,姚苏雨这才身心舒爽,转身对,带来的那些人说:“行了,回!” 这口恶气,她可算是出完了。 追风和逐月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心里对姚苏雨高看一眼。 原先在姚苏雨没嫁过来之前,他们听说姚苏雨是那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别人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都能把她吓得胆战心惊的柔弱女子。 但是的姚苏雨嫁过来之后,他们慢慢发现姚苏雨居然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现在他们更是觉得姚苏雨这种有仇就报,有气就发的直爽性格,更让人喜欢。 大家都心满意足,喜气洋洋的打道回府。 姚苏雨更是大手一挥:“今晚我请客,想吃哪家酒楼就去哪家酒楼!随便吃,吃撑为止!” 姚苏雨是高兴了,但是在外面碰了一圈壁的姚大伯回府之后,站在自家府门前犹豫了半晌,迟迟不敢进去。 他忍不住问随他一起出门的姚管家:“这还是咱们姚府吗?我怎么没看见牌匾? 还有这府门怎么也缺了半扇?里面的假山石怎么碎了?院子里的树都被拔出来了?” 第28章 不留情面 姚大伯使劲揉了揉眼睛,是他眼花了,出现错觉了,还是走错地方了? 姚管家也犹豫了半晌,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姚府,怎么变成这样了?” 姚大伯百分之百的肯定,在他出门儿的时候,府中还是好好的。 总不可能单独他家这边儿发生地震了? 两人还站在府门前,犹犹豫豫,百思不得其解。 而府里面的小厮看到姚大伯之后,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半扑半跪的往姚大伯这边奔来,抱着姚大伯的腿就开始哭诉: “老爷,四小姐不知因为何事。突然带了一大群好手过来,把府里全给砸了。 厨房才买的老母鸡,他们都没放过,也被抹了脖子。” 姚大伯摇摇欲坠,差点摔倒。 他手指颤抖的指着周围的一切:“这些……这些全都是姚苏雨干的?” “爹啊,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姚苏雨那个小贱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过来,把女儿一顿好打。 你看看我的脸,都快毁容了,这让女儿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而且姚苏雨还送了一副棺材来,指名道姓说要给娘用,他这不是咒娘吗?” 姚胧月听到外面的动静,如风一般的扑过来。 她告起状来,话说的就比府里的小厮要狠多了,真真假假一通乱说,也不管前因后果,反正把所有的错误推到姚苏雨身上就行了。 若是换作平常,姚大伯不一定会这么相信姚胧月的话,因为他也知道家里这一老一少两个女的,惯爱欺负姚苏雨。 只不过姚大伯以前,从来就没有管过。 在这件事上,姚大伯始终觉得自己左右为难,一边是再亲不过的亲女,另一边是他二弟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帮哪一方都不好。 于是姚大伯就选择了视而不见,反正是小姑娘家闹矛盾,就算闹得再凶,又能闹出什么事呢? 但是现在这满屋的狼藉,和姚胧月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无一不在证明姚胧月说的是实话。 所以姚大伯瞬间怒火沸腾:“翻了天了!我找她去!” 姚胧月像是生怕他爹去找事的决心不够大,还在后面添油加醋,故意抹着眼泪说反话: “爹,你别去,姚苏雨现在嫁人了,根本就不把咱们看在眼里,她连我都打,万一再对你动上手脚,我怕你的身子骨受不住啊。 而且她现在可是正一品的督主夫人,我见了她还得下跪,你就别为我出这个头了。 就当是女儿白受了这两巴掌,女儿认了,咱们息事宁人!” 姚胧月,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这个话,姚大伯心里的火气止都止不住。 “别劝我,我倒要看看姚苏雨还认不认我这个大伯?她要是不想姓姚了,就尽管对我动手!” 姚大伯火冒三丈的冲上督主府。 然而姚苏雨此时此刻,正带着追风逐月他们这些人下馆子。 所以姚大伯碰上的只能是楚廉。 一看见楚廉那张冷若寒蝉的脸,姚大伯仿佛就被迎面泼了盆冷水,心里的火气瞬间被强行压下去大半。 他敢对着姚苏雨发火,但他不敢跟楚廉来横的。 虽然论身份,他还是姚苏雨的亲大伯,可姚大伯一点都没觉得,楚廉娶了姚苏雨之后,得像姚苏雨一样喊她大伯。 所以姚大伯只能强忍着怒气,努力做出一副客气的样子,对楚廉拱拱手:“我那侄女可在府中?” 楚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这府里没有你侄女,只有楚夫人。” 姚大伯被噎了一下,本来想鼓起胆子摆一摆长辈的架势,但一想起楚廉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又泄了。 “楚大人真会开玩笑,你的楚夫人不就是我侄女吗?等苏雨回来后,麻烦楚大人转告她一声,让她回姚府一趟,家里有些事需和她商量。” 楚廉再次冷冷的开口:“姚苏雨现在已是楚家妇,姚家的那些事情如非必要,就不要再上门找她了。” 姚大伯有心想和楚廉辩一辩,就算是嫁出去的姑娘,哪有不回娘家走动的? 但姚苏雨不在,他就算跟楚廉吵翻了天,他也站不到丝毫便宜。 所以姚大伯只能憋着气问:“敢问哪些是必要的事情?” “生老病死。”楚廉硬邦邦的撂下这四个字。 姚大伯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在来的时候,就在奇怪姚苏雨出嫁多久,怎么就换了副性子? 合着是近墨者黑,全都是被楚廉给带坏的。 “呵呵,楚大人说话真有意思,府中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 姚大伯怕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会被楚廉给气死。 还是等什么时候姚苏雨回来了,再单独找姚苏雨。 楚廉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直接吩咐道: “既然夫人这次已经跟姚府闹开了,以后姚府再有人上门,一律先拦在外面。等到夫人同意见了,你们再把人带进来。” 而且等到姚苏雨回来以后,楚廉也没跟姚苏雨提起姚大伯曾上门的事。 今天晚上姚苏雨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姚苏雨就找上楚廉,谢谢他借给她人手的事情。 两人一起用早膳,只不过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下人来报: “督主大人,皇庄那边出事了。” “又闹什么幺蛾子了?”楚廉不耐烦不太烦的问道。 “皇庄那边来了几个人,说是柳管事自缢身亡了。” “上吊了?”楚廉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姚苏雨也很诧异,“确定是自杀身亡吗?” 哪怕姚苏雨对皇庄这个案子了解的不太多,也知道像刘管事这种,前脚还掏出万两银子贿赂楚廉的人,不像是会主动寻死的样子。 要是早就打算自杀,就没必要费这个钱了,偷偷留给家里的妻儿老小不好吗? “皇庄那边现在没有主事的,已经乱成一团了,还请督主大人过去看看。” 楚廉却并没有急着走,而是重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搅了搅碗里的粥。 “传我口喻,去大理寺借个仵作,他们要是拖拖拉拉不想给人的话,你就说这个案子跟陛下有关,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第29章 内情重重 下人得了吩咐之后立刻去办。 姚苏雨好奇地问道:“你们东厂人才济济,难道连个验尸的都没有吗?” 楚廉摇摇头:“非也。” “那为什么还要朝外人借?用大理寺的人,难道就不怕他故意隐瞒关键线索,阻挠你破案吗?” “这件事已然没有最初这么简单了。” 楚廉趁着时间还早,便好为人师的给姚苏雨分析了一下这件事。 “你觉得桑树春蚕一夜之间皆数死枯这件事,最开始是冲着谁去的?” 姚苏雨不禁正襟危坐,决定代入一下嫌疑人思维,分析作案动机。 “那这可能性就比较多了,我说几个最典型的。” 楚廉好整,以暇的看着姚苏雨:“说说看。” “最直接的一个,就是这个人跟柳管事有仇,所以他要破坏掉柳管事是赖以生存的东西。” 是个人都知道,如果这些树木枯死,就管事就有无法推脱的责任。 砍头都是轻的,搞不好还会连累一家老小。 楚廉点了点头,他一开始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是在追查柳管事平日里是否有仇家。” 姚苏雨迅速会意,“但是他现在一死,反而就能证明幕后之人并不是为了针对柳管事,而破坏桑树与春蚕。” 如果是针对柳管事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杀人灭口,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用他杀,只要皇帝开口,柳管事的脑袋是保不住的。 “而柳管事一死。也间接的排除了第二种可能。”楚廉沉声说道。 那就是皇后当初所猜测的,幕后之人破坏亲蚕礼,是为了在民间制造舆论,让百姓觉得这是一件不祥的事情,继而影响皇帝的声望。 姚苏雨先是不解,但是她仔细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 “如果是为了让百姓相信这是天罚,继而让皇帝失去民心的话,幕后之人会努力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争取无比玄幻。 而不是让人觉得这就是人为的,所以柳管事是万万不能死的。” 只要柳管事一死,大家就会觉得这其实就是个人为的案子,而不是天罚。 这里面的事情疏通了,但姚苏雨还是不明白,“这跟你问大理寺借人,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你我身份的不同之处了,你在分析这个案子的时候,这就单单只是一桩案子,你只需要根据线索去推测凶手。” 但是轮到楚廉这个身份,作为东厂的督主,被圈在错综复杂犹如蜘蛛网一般的人际关系当中。 他所要做的,已经不只是找凶手了,更要防止有人利用这件事情来攻击他。 “现在皇庄的事越闹越大,既然我已经无法轻轻松松的把这件事情摁下去,那就只能越闹越大,把其他人也带进来。 只有所有人都身在此案中,他们才会自顾不暇,而不是趁着我一门心思破案的时候,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若是既要躲着鸣枪,又要防着暗箭,还得抽出心思来查案,即便楚廉能顾得了,那也会十分头大。 姚苏雨听完以后,感觉脑袋都是懵的,“这也太复杂了?” 官场啊,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混的。 “看来还是学医最适合我,救一个人活一条命,能给我最直观的回报,让我看到我做这些事情是有意义的。” 而不是跟这些人斗心眼儿玩诡计。 楚廉听见姚苏雨这么感慨,不由得鼓励了她一番,“好好学医救人!” 当一个简单干净纯粹的人,这也是楚廉能容忍姚苏雨偶尔顶撞他,对他发脾气的原因。 身在深渊,满手血腥的人,自然无比向往光明与纯粹。 用完早膳,楚廉就让手下备马,他要立刻赶往皇庄。 等楚廉走后,姚苏雨先是百无聊赖的呆在院子里,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去看了看流鹰。 “谢天谢地,你这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肉已经长合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是要多休息,动作不要太大幅度,小心崩开伤口。” 流鹰看到姚苏雨后十分激动,甚至要下跪给她磕头。 “夫人的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以后……” 吓得姚苏雨连忙摁住流鹰的肩膀,“别别别,可千万别乱动,也别说这么严重的话。 刚刚才嘱咐完你,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你真是一点儿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也别说什么救命之恩,我只是干了一个医者应该干的事情而已。 如果你满身是伤的躺在我面前,我却无动于衷,那我真是要唾弃我自己了。” 姚苏雨说话时,一转身看到府医正要进来,又补充道:“而且你若是想感谢,最要感谢的人还是周府医。 你受伤的这些时日,他可是日夜关心挂念,几乎是片刻不离的照顾你。要是没有他,光凭我的话,你的伤口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姚苏雨在现代修的是中西医结合,但是姚苏雨在现代所能学到的中医书籍,无一不都是前人的智慧结晶。 所以在开方用药这方面,姚苏雨不得不承认,周府医比她更熟悉厉害一些。 周府医实在没想到,姚苏雨竟然这么谦逊。 作为一个亲眼看着流鹰从高烧不退、命悬一线,到最后转危为安的人,周府医比谁都清楚,姚苏雨在其中的作用有多大。 “楚夫人,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若不是您果敢出手,缝合伤口,我就是给流鹰开再多的药都没用。” 两个人互相吹捧夸赞了一番,夸到最后姚苏雨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找借口先走了。 而周府医当着姚苏雨的面夸完她还不够,还要回去跟自己的师兄弟,和其他好友同行夸一夸。 “你是不知道楚夫人的那一手缝合之术,简直是活死人肉白骨,我从未见过比她还厉害的人。” “若不是男女有别,我怎么着也得厚着脸皮求上一求,让楚夫人讲给我听,哪怕是拜她为师我都愿意。” …… 周府医夸的时候,的确是真情实感的夸,但是他夸的越厉害,别人就觉得越不可信。 第30章 争执放话 尤其是周府医的一些同行,直接就撇了撇嘴:“周兄,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这说的也太夸大其词了。 大家都知道你现在在楚廉手底下做事,他作为东厂督主心狠手辣,阴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要人脑袋。 你不敢得罪他是正常的,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 “一个女的,你都快把她吹捧成医圣了,也没必要因为她是督主夫人,就如此夸张。” 捧臭脚都捧到这份上了,真是太没骨气了。 这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周府医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也心知肚明,他们根本不信他。 以至于周府医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他怎么就忘了呢? 同行相轻,也不是个个人都如同姚苏雨那般淡泊名利,愿意把功劳分给别人。 周府医不想跟他们争执这么多,但这些人反而以为周府医是心虚了,愈发得意起来。 “咱们虽然不是那些文人士子,少读了几本圣贤书,但是这该有的风骨还是要有的,可千万别因为一时的利益给别人当狗。” 本来大家好好说话,只是意见不同而已,周府医还能忍。 但是这一上来就骂别人是狗,这也是几个意思? 于是周府医火冒三丈:“世上学医者万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凭什么不允许就是有人比你更厉害,更优秀?” “既然你愿意坐井观天,固步自封,当一个眼界狭窄的井底之蛙,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这样的同行朋友,以后不要也罢。 但对方不乐意了:“口说无凭,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要不然姚苏雨就是欺名盗世之徒。” “周兄,依我之言,你还是不要再说了,你在我们面前夸再多,你的主子也听不见,实在是没必要。” 这些同行一个比一个过分。气的周府医直接放言: “行,你们都给我等着,到时候我必然要让你们长长见识,开开眼界,看看究竟谁才是井底之蛙。” 周府医放狠话的时候豪气万千。 但等他离开之后,慢慢冷静下来,就越想越后悔。 倒不是后悔自己不应该跟这些同行闹得这么难看,而是后悔他说下那番话,势必要把姚苏雨扯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周府医为这件事情闹得心神不宁,以至于给流鹰换药的时候,都差点出了差错。 流鹰受伤这段时间,也算是和周府医有了些许交情,忍不住问道: “可是有什么为难事,若是方便的话,不妨说出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能帮你参谋参谋。” “唉,说来也怪我意气用事……”周府医唉声叹气的,把他和同行之间的口舌之争讲给流鹰听。 流鹰听完之后,却比周府医乐观许多: “不如我随周兄出去一趟,让你的那些朋友同行看看我身上的伤口,就知飞针走线一事,并非虚言。” 周府医却觉得不行,“你身体暂未痊愈,最好卧床休养,怎能因为我的一己私心,影响你的身体康复。” “周兄,切勿见外,我现在伤口已经长住了,只要不过分,运动都不会有事。” “还是不行,此事不必再说。” …… 两个人围绕着这件事争来争去时,姚苏雨再次过来“查房”,看看流鹰的伤口恢复情况。 恰好听到周府医和流鹰在争这件事情,姚苏雨当即就道: “不就是一群闭门造车,固步自封,自以为是的老腐朽老封建吗? 你去跟他们约个时间,我要正儿八经跟他们切磋一番,要让他们知道,强就是强,不是光靠搬弄几句口舌说几句是非,就能比得过别人。” “楚夫人,万万不可……”周府医一听姚苏雨这话,下意识的就想劝阻。 但姚苏雨反问一句:“哪里不可?” 这时,周府医便愣住了。 是啊,哪里不可呢?他之前跟那些人放狠话的时候,说的不也是要让姚苏雨过来震惊四座吗? 所以周府医反应了一会儿后,便改口:“那就麻烦楚夫人了。” “不麻烦,大家互相学习交流。” 定下了这件事后,姚苏雨便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又让楚廉重新给她打一套金针,多准备一点羊肠线。 楚廉问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用? 姚苏雨脱口而出:“等着,我马上就要开宗立派名扬天下了。” “什么?” 楚廉笑了笑,倒不是笑姚苏雨吹牛。而是觉得姚苏雨这份勇气与信心,还是挺值得鼓励的。 而且怎么突然就搞出这档子事了? 姚苏雨把周府医和别人的打赌告诉楚廉,愤愤不平的说道: “其实我能猜到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无外乎是觉得我一个女子,就该乖巧安分的呆在闺阁之中。 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习得女红技艺,这一双手除了干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用途。 而我这个人除了生孩子之外,也没有第二个用处,根本就不可能比得过他们这些饱读医书的有才之士。” 说白了,就是男尊女卑思想带来的偏见。 但姚苏雨既然来了,她就要打破这个偏见。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把我所会的东西传授下去。” 所以他必须要表现的比其他人强十倍强百倍才能吸引那些真正有学医之心的人,拜在他名下。 楚廉是真没想到,姚苏雨居然如此志存高远。 “那行,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尽量帮你办到。” 见楚廉如此好说话,姚苏雨也不由得投桃报李,关心一下他的案子办的怎么样? “皇庄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死了个人,圣上倒是敢让三司介入了,如今,我已不负责查案了,而是负责移植桑树。 再从别的地方弄些春蚕过来,好让几日后的亲蚕礼顺利进行。” 这对于楚廉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相当于把他从这个漩涡当中扯了出去。 宁愿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皇帝注意到这个人之后,还要把柳管事这个人杀掉,说明背后的事情,比区区桑树春蚕死亡还要严重。 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明哲保身,所以楚廉立刻把这件事情推出去。 第31章 共乘一骑 “那皇上不会怪你办事不力吗?”姚苏雨操心的很。 “就是让圣上觉得我不好,那才好呢。”楚廉说的这句话跟绕口令一样。 在官场上混,最重要的就是要看清形势,楚廉比谁都清楚,他是皇帝的心腹大患,可不是心腹。 他要是方方面面都好,既有能力又得民心,办的事情桩桩件件被人称赞,皇帝是面上高兴,但是心里说不定已经在磨刀霍霍,想办法对他下手了。 但要是像现在这样,皇帝每次吩咐任务的时候,楚廉都毫不犹豫的去办,但这件事能不能办成,那就另说了。 听楚廉解释完,姚苏雨这才恍然大悟,“这样的话,你对于皇帝而言就是一把有些钝,但是还能用的刀。 虽然不够锋利,但是也不怕伤到自己的手。” 只有这样,皇帝才会放心的用楚廉。 其实姚苏雨本来想说,楚廉在皇帝眼里可能是一条会咬人,但是不够聪明的狗。 但是想了想,觉得这样有些侮辱人,就没把这个比喻说出口。 这些说起来让人不太愉快的事,姚苏雨就不再提了。 而是问道:“那杀害柳管事的凶手找到了吗?你虽然不负责查案,但是进展如何你总该清楚。” 楚廉深深的看了姚苏雨一眼,“为何如此关心这件事?” “这个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呀,就这么死了,问问凶手是谁也不行吗?”姚苏雨疑惑地反问。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今日不如与我一块过去?” 姚苏雨愣了一下,“我也能去吗?那可是皇庄……” “这有什么啊,那只是皇庄,又不是皇位,你怎么不能去?” 楚廉毫不在意的说着那两个字眼,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忌讳。 姚苏雨忽然意识到,相比于她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对皇权没什么敬畏心,楚廉这个本土人士更没有敬畏之心。 再联想到楚廉连净身之事,都能瞒天过海,姚苏雨一时之间,不由得对楚廉的身份产生了几分深思。 看来楚廉这个人,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行啊,那就带我去看看。” 自打穿越过来以后,姚苏雨就没出过京城,现在有机会出去逛逛,姚苏雨还挺乐意的。 楚廉没想到姚苏雨真的敢去:“就不怕我把你带到城外,对你做些什么?” 听到这么幼稚的问话,姚苏雨忽然笑了。 “你现在在我心里,那可是大好人一个,怎么可能会对我做坏事呢?” 姚苏雨又不是傻子,她天天生活在楚廉的府里,吃楚廉的喝楚廉的,楚廉要真想对她干点什么,有的是机会,何必要到城外去。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被姚苏雨这么夸了一句后,楚廉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却吩咐下人给姚苏雨准备一辆马车。 要不然依照楚廉这雷厉风行的性格,原先说不定打算让姚苏雨跟他一样,骑马狂奔,一路在马背上颠簸,迎面吹着风沙。 但是姚苏雨坐在马车里,也同样觉得颠簸。 “呕……” “等等,让我吐一会儿。” 姚苏雨一脸难受,从马车上下去时,腿脚都发软。 她蹲在路边,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姚苏雨是真没想到古代的路况这么差,尤其是出了城以后,处处都是凹凸不平。 马蹄子跑在路面上,本来上下波动,更别提马车车厢这种东西,也没有避震效果可言。 姚苏雨坐在里面,只觉得自己像是做海盗船一样,不停的被摇晃起伏,早上吃的饭都要被吐出来了。 楚廉站在姚苏雨身后,伸手递给她一个水壶,让他漱口。 “感觉怎么样?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吴钩送你回去。” “不行!”姚苏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现在已经出城了,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如果现在原路返回,那之前的罪不都白受了吗? “我还能坚持坚持,要不我骑马?”姚苏雨见楚廉驰骋于马上还挺潇洒的。 而且楚廉骑马的时候,长腿一跨就上去了,一拉缰绳马就开始走,就这么两个步骤,看着还挺简单的。 楚廉像是看透了姚苏雨的心声一样,斩钉截铁的告诉她: “你不会骑马,这也不是现学就能学会的事。”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坐在马车里被颠死?”姚苏雨垂头丧气。 一旁一直当隐形人的吴钩,忽然出了个主意:“督主和夫人共乘一骑不就行了吗?” 这样夫人就不会觉得坐马车难受,督主大人也不用担心夫人一个人骑马有危险了。 吴钩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这么棒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 但楚廉沉默了,姚苏雨反而在楚廉身上扫了几圈。 这么明晃晃的打量,楚廉想装看不见都难。 “看什么呢?”楚廉直接问道。 “看你有多重,别到时候两个人骑一匹马,把马给压塌了。” 楚廉没好气的说道:“你塌了,马都不可能塌。” 说完之后,楚廉长腿一跨翻身上马。 姚苏雨站在下面,愣愣的看着她,“你不准备带我吗?那我就让吴……” 然而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楚廉就不耐的打断了她:“上马!” 吴什么吴,他还没死呢,让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同乘一骑算怎么回事? 就算姚苏雨和他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那也不行。 吴钩突然缩了缩脖子,总感觉有一阵冷风刮过,凉嗖嗖的。 姚苏雨站在马下,看着这匹马比他的个头还高,可怜兮兮的看着楚廉:“我上不去。” 她又不像楚廉一样会武功,腿也没有楚廉长,总不能让她抱着马腿爬上去。 楚廉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姚苏雨真是个大麻烦。 “你看你那嫌弃的表情,大不了我不做你的马了,吴钩又不是不会骑马。”姚苏雨可受不了一点嫌弃。 楚廉冷冷的看了吴钩一眼,吓得吴钩连忙摆手:“夫人,属下不会带人。” 姚苏雨也没想到,在古代出行居然这么麻烦,“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求人不如求己,我明天就学会骑马!” 第32章 发现线索 然而,姚苏雨刚立下豪言壮志,楚廉突然就翻身下马,掐着姚苏雨的腰,把她放在马背上,随后也跟着上马,坐在姚苏雨身后。 “啊……”突然间,脚掌离地,天旋地转,吓得姚苏雨尖叫出声。 但还没等她发出更惊惧的声音,就已经在马背上坐稳了。 “你干什么?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吗?吓死人了。” “你这不还没死吗?”楚廉突如其来的毒舌了一句。 随后,楚廉一鞭子甩过去,马儿便似疾风一般狂奔。 许是因为迎面吹来的风太过舒适,路边的风景也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以至于姚苏雨根本就没在意自己此时此刻,整个后背都贴在楚廉的胸膛。 这还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骑马,自然无比新奇。 而楚廉心里,却如同鹅毛撩拨水面一样,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涟漪。 一路疾驰了大半个时辰,楚廉和姚苏雨一行人终于到了皇庄。 此时,正是春耕的季节,哪怕皇庄之前出了这么大的事,下面的农户们该种地还是要种地。 楚廉直接带姚苏雨去柳管事的屋子,“这就是他上吊自杀的地方,想看什么就随便看。” 姚苏雨总觉得楚廉这话说的有点怪异,这又不是景点,怎么随便看? 不过姚苏雨也没吐槽这么多,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案子,很快就小侦探附体,开始四处研究起来。 “房间各种摆设完好无损,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个横梁上有勒痕,这里应该就是柳管事上吊的地方?” “他房间里还放着这么多书,看来平日里还挺好学。” “不对,他看的最多的一本书是三字经,不会是家中有孩子需要启蒙?” …… 姚苏雨在那絮絮叨叨,把自己发现的东西都念叨了一遍。 楚廉在一旁听着,不仅没有丝毫不耐,还隐隐有一丝赞赏,没想到姚苏雨的观察力,不比大理寺专门培养出来的人差。 等姚苏雨说完之后,楚廉抬脚往外走:“好奇完了就走。” 然而,姚苏雨却迟迟没有动作。 楚廉回头,诧异的看向姚苏雨:“怎么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看着姚苏雨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楚廉也认真起来:“想问什么?” “柳管事的真正死因是什么?仵作是否验出来了?” “吊死的。” “不对。”姚苏雨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见姚苏雨如此笃定,楚廉立刻拉着姚苏雨往外走。 一直走到没有第三个人的地方,楚廉才郑重的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其实楚廉之所以放心的带姚苏雨来这里,是因为大理寺的人,已经把皇庄里里外外,全都查了个遍,按理说不会再有遗漏。 再加上楚廉见姚苏雨对这件事情确实好奇,所以才带她来看个新鲜。 但没想到姚苏雨居然还真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在柳管事经常用的书桌上,闻到了迷药的味道。” 这个味道,别人会忽略,但是对于医学天才姚苏雨而言,却十分好分辨。 当初学医的时候,姚苏雨之所以能中医西医双修,就是因为姚苏雨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 她能记住空气中很多东西的味道,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残留。 但是过于灵敏的嗅觉,也让姚苏雨的生活有些不便,因为很多味道混在一起,实在是太冲了,所以姚苏雨就格外偏爱医院里的酒精味。 其次,灵敏的嗅觉能让姚苏雨更好的辨别药材的年份与药效。 就比如刚才,当姚苏雨站在柳管事的书桌旁,她就闻到了桌面上的迷药味道。 “所以柳管事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十有八九是先被人迷晕,然后再被吊到横梁上。” 但是迷晕又不是真正的晕死过去,可能被吊着吊着,柳管事就会因为呼吸不畅而逐渐清醒。 可是此时他已经被吊了起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被勒死。 而这种死法呈现出来的尸体情况,就跟自己上吊没什么两样。 “那迷药会被下到哪里?”楚廉没想到他都不准备过问这件事情了,姚苏雨居然会发现关键线索。 “你仔细看这张桌子,半蹲下来,从侧面迎着阳光看,桌面上是不是有点微微泛白的痕迹?” 姚苏雨又发现了一个线索。 “这是?” “白粥。”姚苏雨把鼻子凑进桌面, 哪怕桌案被人仔细擦拭过,她都能分辨出残留在桌面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此时,姚苏雨的脑海中,顺理成章地浮现出那天晚上可能发生的场景。 “当天夜里,柳管事可能正坐在这里读书,有人端着一碗白粥过来,让他填填肚子。 而柳管事喝完以后,粥里的药效迅速发作,柳管事倒下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碗,碗底残留的一些粥水,流到桌面上。 而那个人并没在意,可能只是随便拿袖子擦了擦,接着就忙着把柳管事吊起来。” 而这个能大半夜过来送粥的人,必然是柳管事身边十分亲近之人。 要不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柳管事心里必然会有防备,不可能如此不设防的吃下对方给的粥。 楚廉顺着姚苏雨推理的方向想了想,随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该死!被她们骗了!” “被谁?” “柳管事的老娘和妻子。” 楚廉虽然明面上不再插手这个案子,把破案的事情交给了三司。 但是私底下,这里面种种缘由,楚廉必然会想弄明白。 但是他们先前查案的时候,全都是基于仵作验尸得来的结果,来反推柳管事为什么自杀。 哪怕很多人都觉得柳管事没必要自杀,但验尸结果如此,他们也只能按照这个方向查。 所以就遗漏了最该盘问的人。 姚苏雨也迅速想到了这两个人,“你觉得她们的嫌疑最大?” 也是,也只有女人会这么细心,会大半夜的送宵夜。 如果是两个男的坐一块,肯定会整二两小酒,而不是喝一碗没滋没味的白粥。 “但如果是他们的话,完全没理由啊!” 第33章 亲自查案 古代女子个个都以夫为天,把自己家男人害死当寡妇,又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说凶手是柳管事母亲的话,那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这可是亲娘啊! 母子俩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亲娘对亲儿子下这种手。 楚廉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疑点,但是,“你是更相信证据,还是更看重常理?” 姚苏雨沉默片刻:“那还是更相信证据。” 虽然常言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凶杀案这种事情。本来就站在不符合常理的基础上。 要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杀呢? 当姚苏雨选择相信证据时,她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无比多的可能性。 “你们在查案的时候,有没有向周围的村民农户打听,柳管事这个人怎么样?他在家里是不是上不敬父母,下不爱子女,还老殴打妻子,所以家里人才会这么对他。” 以至于要取了他的性命。 除此之外,姚苏雨实在想不到这种发生在亲人之间的谋杀案,究竟会是何缘由? “我把大理寺少卿叫过来,你可以问问他。” “啊,这不太好?”姚苏雨有些迟疑。 楚廉不解的看着她,面露疑惑:“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还没有证实我这个猜测,究竟是对是错,就就这么告诉了别人,要是干扰了他们查案怎么办?” 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姚苏雨比谁都更想让逝者早早安息。 楚廉不太理解的看了姚苏雨一眼,“查案就是不停的问,不停的审,不停的跑,真相总不可能主动跑到他们跟前。 你能给他们提供一个这么珍贵的线索,他们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你这些奇奇怪怪的担心而怪罪你?” “而且我跟你说句实话,就算你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信你。” 姚苏雨本来想问,大理寺凭什么不信她? 但转念一想,也是。 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眼巴巴的跑去给人家提供线索,对方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有什么阴谋。 这尔虞我诈的官场啊,姚苏雨真是厌了。 “算了,我不问他们了,也不跟他们说这件事了,咱们自己查。” “你想怎么查?”楚廉一副全凭姚苏雨做主的样子。 “先去柳管事家中看一看,总得见到柳管事老娘和妻子的真人,才能对他们下结论。” 于是楚廉就带着姚苏雨,以朝廷慰问为由头,上门拜访二人。 在没登门之前,姚苏雨以为让柳管事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万两银票的人,家中不敢说豪奢无度,最起码也能有点乡下地主老财的样子。 但是当姚苏雨看见柳管事的娘亲时,异常震惊,因为对方的穿戴打扮极其朴素。 一头银发梳的整整齐齐挽到脑后,用一只木簪子插着,身上的衣裳虽不至于四处叠着补丁,但是领口袖口处,已经被浆洗的褪了色。 一姚苏雨的经验来看,这老太太身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应该就是手腕上的那一串檀香木佛珠了。 “二位贵人快快请进,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实在是怠慢二位贵客了。” 老太太的热情中,仿佛带着几分惶恐。 哪怕姚苏雨温声细语的跟她说,他们只是过来看看柳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老太太还是战战兢兢。 “都怪我生了个不孝子,干活干不好就算了,还这么没担当,丢下我们一家老小就走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叫她如何能不伤心? 姚苏雨的声音虽然温温柔柔的,但是目光十分敏锐,丝毫没错过老太太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但让姚苏雨奇怪的是,老太太从看见他们之后的慌张忐忑,再提起儿子时的痛不欲生,各种情绪都非常真实,根本就不像是演的。 可是儿子作为皇庄管事,从中敛财搞了这么多银子,家中的老母亲却如此朴素甚至寒酸,总觉得反差有些大。 姚苏雨试着提起其他的话题,“家中怎么只有你一人?” “这段时间家里太乱了,我大孙子年纪又小,不经事,我儿媳妇带他回娘家住段时间。” “老太太手上带的佛珠,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儿媳妇刚嫁进来的那年,我们听说城外有个送子娘娘特别灵验,便准备去拜拜。 谁曾知走到一半,便天降大雨,好在附近有间寺庙,我们便进去躲雨……” 听到这里,姚苏雨就知道后面必然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果不其然,老太太等雨停之后就要离开,但是寺里的方丈劝她等明日再走,不然会遇到危险。 但是老太太想着早去早回,她跟儿媳妇两个女人孤身在外,这里又是荒山野岭,真不一定有那么安全。 然而,老太太走到一半,山道上突然滚下好多碎石,老太太差点被砸到。 幸好儿媳妇舍身相救,她才捡回一条命。 如此一来,老太太就无比信服那方丈的话,觉得这方丈能掐会算。 同时,又因为儿媳妇救了她一命,等回来以后迅速就把掌家大权交给了儿媳妇,疼她疼的跟亲闺女一样,连她儿子都得靠边站。 “我手上的这串佛珠,就是老方丈亲自开光的,自从带上这串佛珠,我这十来年都顺风顺水,一点需要我操心的事都没有。 家里家外都是我儿媳妇一把抓,也就是我这个儿子不争气,没福啊!” 从老太太的话中,姚苏雨不难听出来,这老太太反而跟儿媳妇的关系更好。 也就是说这个,家中女主人手中握着的权利比一般人更多,柳管事从外捞回来的银子,当家女主人不一定不知道。 所以姚苏雨就有心试探:“老太太,您这头上的簪子也是开过光的吗?要不然像您这种身份,怎么着也得带几个金钗呀。” “唉,我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带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用? 方丈常说,救人一命胜做七级浮屠,有这么些银子,还不如都拿出去做善事,给自己积德攒福报。” 第34章 疑点重重 老太太摆摆手,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 “那您儿媳妇平常也跟着一起出去做善事吗?” “那当然,前几年雪灾的时候,我儿媳妇为了给那些受了灾的可怜人多捐点银子,连自己的金钗都当了,你说她善不善良?” 姚苏雨没想到老太太口中的儿媳妇,竟然会是这么正面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吗? 这让姚苏雨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她不由得看向楚廉。 楚廉站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 他们来的时候打着慰问的旗号,走的时候,楚廉就留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回去的路上,楚廉见姚苏雨,一路上都愁眉苦脸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说我对于迷药的推断,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姚苏雨忍不住反思自己。 “什么意思?” “我不能只从柳管事夜里喝白粥这件事,就断定是他的妻子或者老娘在给他送宵夜。说不定他还养了外室。” 柳管事是死在皇庄里,他作为管事在庄子里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而他的妻子老娘在外面的宅院里住着。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又是常事,再加上柳管事手里又有不少钱,想偷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楚廉却摇了摇头,“去柳家走了一趟,我反而觉得柳管事的妻子嫌疑更大了。” “为什么?”姚苏雨无比诧异。 他们刚才可是连柳管事妻子的面都没见到,楚廉是从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刚才你在跟老太太说话时,我在院里仔细看了看,院子的边角处拉了根绳子,上面晒的应该是他们这一家几口人的衣裳。” 姚苏雨刚穿到这个朝代,对布料之类的东西不太懂,但是楚廉无比清楚。 “老太太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料子,倒是很符合她口中所说的自己节衣缩食,也要去施舍穷人的事情。 但是晾晒的另外几件衣服,用的可都是中等偏上的棉蚕布料。” 这种料子顾名思义,就是把棉布和蚕丝混在一起,做出来的衣裳,既能持久耐穿又比较顺滑凉爽。 卖的不算便宜,一尺布要二三两银子。 “老太太如此节俭,家里的财政大权又被她儿媳妇儿着,所以她说不定并不清楚儿媳妇儿衣裳价值几何。 还以为儿媳妇跟她一样省吃省穿,把省出来的银子都拿出去施舍穷人。” 姚苏雨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老太太是真的省吃俭用,但儿媳妇就有点糊弄人了,只是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装装样子而已。 老太太可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真的把儿媳妇当成亲闺女对待。 但是儿媳妇儿可没拿婆婆当亲娘对待,要不然这么热的天,让婆婆穿一身已经被洗褪色的棉麻料子的衣裳,自己却偷偷穿那种贵衣裳。 “而且柳管事给柳家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虽然人死万事消,可是平日里,街坊邻居房前屋后的人,总免不了嘀咕几句。 然而这个儿媳妇只知道把自己儿子带走,远离这些流言蜚语,为什么独独把婆婆留在漩涡当中?” 哪怕做婆婆的,不适合去儿媳妇娘家,那把婆婆送回自己娘家住段时间总行呀。 只要银子给够,就算是十几年不走动的亲戚,也能装出一副亲热劲儿来,住几天算什么? 姚苏雨越听越恍然大悟,“老话常说,爱屋及乌。 如果柳管事的媳妇真有这么爱他的话,肯定会孝顺他娘亲,更别说老太太对儿媳妇可不算差。” 但儿媳妇现在的做法,显然跟孝顺两个字不搭边,所以儿媳妇身上的嫌疑,还真不一定去的掉。 姚苏雨敬佩的看着楚廉:“你真厉害,我刚才只顾着听老太太讲话去了,根本就没有观察出这么多细节。” “你也不差啊,至少套出了很多话,你还记得老太太说的那场雪灾吗?” 楚廉突然把话题拐到雪灾这件事情上,把姚苏雨吓了一跳。 她又不是原主,更何况这又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姚苏雨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起来什么。 她不敢直视楚廉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做出一副不想回忆悲伤往事的样子。 “我当年还小,大伯母平日里也不让我出门,所以外面这些事,倒是知道的不甚清楚。” 这个借口倒是成功的把楚廉给骗过去了。 毕竟那几年,邱氏没少在外面给姚苏雨造谣,坏姚苏雨的名声,说姚苏雨胆小内向,唯唯诺诺。 就是为了防止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对姚苏雨产生好感。 说白了就是防着姚苏雨,不敢让她出头。 因为姚家这一辈当中,就两个姑娘,如果姚苏雨出头了,邱氏的亲生闺女就会被比下去。 楚廉就没再问姚苏雨,而是直接说道: “其实当年那场雪灾,不仅仅冻死饿死了好多普通穷苦百姓,更是导致了一场起义。” 这是当年的内幕,一般情况下,楚廉不会随便对外人说。 但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再加上姚苏雨就是自己人,楚廉就没瞒着她。 “所以当年皇帝说什么都不肯开仓放粮,更不敢开城门,让城外受灾的百姓暂居城内,白白多死了上千人。” 那一年雪下的又大又急,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烧得起柴火,盖得起又软又厚的大棉被。 所以雪下的当天夜里,就有人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被冻死,也有人是因为房屋被雪压塌而被砸死。 这是天灾,暂且不说什么。 但是后面死的那一千多人,全都是因为皇帝贪生怕死,怕有起义军的奸细,夹杂在进内城的灾民当中。 就生生的把这些受灾的百姓,全部堵在城门之外,也不愿意开仓放粮。 如果这些灾民能进城,他们可以躲在富户的房檐下,可以问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乞讨,只要有一口吃的,他们就能活下去。 可惜皇帝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姚苏雨一边可怜当年这些惨死的人,一边飞快的捋清这里面的关系。 “方才老太太说,她儿媳妇儿因为这场雪灾,当掉了自己的金钗,这似乎有点儿过于善良和大方了。” 第35章 不可小觑 姚苏雨知道在古代,女子轻易不会动用自己的首饰嫁妆,基本上都是走到山穷水尽那一步,才会不得已的动用。 就老太太儿媳妇这种脾性,真的会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做到这份上吗? “那她的嫌疑确实很大。”姚苏雨喃喃自语,“她所做的事,和老太太口中所营造出来的形象,完全背道而驰。 但老太太却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被哄得团团转。” 姚苏雨还在想老太太儿媳妇这个人身上的疑点,楚廉的思维却逐渐发散。 他站高望远,不由得想的更多一点。 “最关键的还是那场雪灾……” “那场起义最后是如何被镇压的?”姚苏雨好奇的问道。 “想要成功推翻一个王朝,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而那群人只是借着天时匆忙起事,本质上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九城兵马司的人一出动,斩杀了贼首,剩下的人便皆数投降了。” 而且投降的人当中,多数是被逼的活不下去的普通老百姓。 所以当初那场起义,除了让皇帝接连个把月睡不安稳之外,并没有对其他人造成太大的影响。 最起码原主就不知道此事,其他富贵人家的府中,依旧燃着上好的银丝炭,一片歌舞升平,不知外面曾血洒城墙。 “所以老太太儿媳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楚廉的语气笃定,“你别忘了,她嫁的人可是皇庄的管事。” 姚苏雨顿悟后心中大骇,这一下就把两件事给联系起来了。 “难道你觉得她跟当年……” 然而,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楚廉就嘘了一声,吓得姚苏雨赶紧向四周张望。 “没人啊,你嘘什么?” “不确定的事情放在心里,等有证据了再说。”楚廉万分谨慎。 “那我们现在继续去查吗?”姚苏雨忽然兴致勃勃起来。 这件事搞不好会牵扯到谋逆之案,姚苏雨一想到就无比兴奋。 她对皇权很难产生敬畏,所以对这些事就充满了兴趣。 但楚廉摇了摇头,不去看姚苏雨那陡然失望的眼神。 “为什么不查?你是怕牵扯其中难以脱身吗?”姚苏雨十分疑惑。 “不是不去查,而是我去查,你回府。”楚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态度。 姚苏雨当然不愿意,“为什么?这个线索还是我发现的。” 哪有这样的,玩游戏玩到一半被勒令中途退出,这多败坏兴致。 “我并没有否认你的功劳,你可以用这个线索跟我提一个要求,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你能参与其中的了。” 如果真的跟当年的雪灾起义有关,那这件事情就不是一般的危险,并不是死了一个管事这么简单。 姚苏雨要是也去查这件事情,跟着他进进出出,随时有可能被暗杀,小命难保。 “但是……”姚苏雨还想据理力争。 可楚廉却陡然冷下脸色,“没有但是,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做人要知道分寸,做事要懂得进退,这样你才能在我身边长久且安稳的活下去。” 姚苏雨见这件事情没有周旋的余地,只能不甘心的认了。 “那行,反正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忙,你赶紧把我要的那一组金针打完给我。” 姚苏雨嘟嘟囔囔,默默在心里骂楚廉变脸无情。 居然敢用完她就扔,那姚苏雨也懒得理楚廉,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反正这又不是她手底下的案子,就算有人谋逆,抢的也不是她屁股底下的龙椅,谁爱操心谁操心去。 姚苏雨就这样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她回去之后,先给流鹰检查了一下伤口,又去找周府医,问他自那次聊过之后,有没有再跟同行去说这件事情? 周府医连忙回话:“回夫人,在下已经跟同行好友说过这件事,具体的时间还要请夫人定夺。” 姚苏雨见流鹰的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便随口说道:“那便明天。” “夫人意欲将地点定在何处?” “就在……”姚苏雨本来准备定在府中,这样比较省事,省的她到处跑。 但转念一想,这是楚廉的督主府,她要是想在府中办个研讨交流会,请这么多外人进来,肯定要先去请示楚廉。 而因为楚廉不愿意带姚苏雨查案,姚苏雨决定单方面跟他冷战几天,所以便改口: “去外面包一家酒楼,明日清场,除了你的那些同行朋友,其他想来的都能来。” 姚苏雨一是要声势浩大,二是要借此机会给自己扬名声。 只有这样,她才能收徒传承,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更多的人,这样就能减少死亡率,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周府医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这样一来,那他今天可就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姚苏雨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便让吴钩派人去订酒楼,周府医只需要邀请人便可。 “流鹰,明日要麻烦你挪个地方,耽误你养伤了。”姚苏雨不好意思的说道。 她现在手头上能给大家展示的伤员,也就流鹰一个,所以流鹰务必得出面。 流鹰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姚苏雨这么客气,连忙摆手:“夫人若是这么说,那便是折煞属下了。 属下这条命就是夫人救回来的,哪怕是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都毫无怨言,别说这一点小事了。” “行了,别这么客气了,明天忙碌又嘈杂,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今日便早些歇息。” 晚上,楚廉从外面忙完回来,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手下:“去小院送给夫人。” 很快,姚苏雨就收到了这个盒子。 新派来的小丫鬟弄玉,代替了橙花的位置,成了姚苏雨的贴身丫鬟。 她看到楚廉的属下过来送东西,忍不住羡慕道: “督主大人对夫人真好,外出忙公务还记得给夫人挑选礼物。” 姚苏雨哼了一声:“就他?” 她才不信楚廉会给自己买礼物。 小丫鬟觉得这盒子里面,装的可能是些珠宝首饰什么的,但姚苏雨颠了一下这盒子的重量,就知道必然不可能。 打开一看,弄玉诧异极了,“怎么会是针线?” 第36章 一场影相 这是主子的东西,没说让她看,弄玉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敢偷瞄一眼,没看太仔细。 但姚苏雨却满意极了,“很好,明天刚好用上。” 这就是姚苏雨要的特制的针,和一些羊肠线。 上一次准备的羊肠线,已经在给流鹰缝合伤口的时候用完了,有了这些东西,明天现场演示就方便多了。 为了明天这一场硬仗,姚苏雨今夜养精蓄锐,早早的便睡了,第二天带着流鹰一起出门。 姚苏雨还有点儿现代学术思维,觉得这只是一场医学上的交流研讨,无外乎就是先跟大家讲解一下缝合的技巧,和可应用的场合。 随后在现场虚拟演示一番,最后在问大家听懂没有,有什么问题她可以现场讲解,这样一场成功的讲座就举办完了。 但姚苏雨并不知道,不想让她办成这件事情的人有很多,宫里的德妃娘娘便是其中一个。 德妃手底下的眼线,每日都在监视姚苏雨,同时往宫里传消息,跟德妃娘娘汇报姚苏雨今日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 当德妃娘娘看到姚苏雨跟着楚廉一起外出时,心中的妒火陡然升起。 “贱人!不要脸的小贱人,天天勾着督主不干正事。” “还想打着督主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本宫偏要把你这层脸皮给撕下来!” 德妃娘娘丝毫不认为姚苏雨有这等本事,用线缝合伤口,这种事连宫里的御医都不会,姚苏雨一个小小的后宅妇人怎么会。 而流鹰受伤包括养伤,都是在前院发生的事,这里从上到下,从护卫到小厮全是男的,连只蚊子都没有。 因为这是楚廉最看重的地方,闲杂人等禁止进入,所以德妃娘娘的眼线,根本无法安插在前院。 也正是因此,她的人打听来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的全面完整。 “既然那贱蹄子想借着这件事,给自己安一个天才医女的名头,那本宫就好好的帮帮她,让她得偿所愿。” 话虽这么说,但是德妃娘娘的脸上,却露出与此不相符的阴狠表情。 随即,德妃招手唤来心腹,在心腹耳边低语几句。 “奴才这就去办。” “记住这次不要再留下把柄。” “奴才明白。”小太监极力遏制住颤抖的声音,毕恭毕敬的出去了。 德妃娘娘宫里的人都知道,上次德妃娘娘从陛下那里回来后,不知因为何事火冒三丈,生生打死了宫里的小太监。 那几天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的,尤其是贴身伺候德妃的那几位,恨不得连喘气都憋在心里,生怕自己拿点做的不好,无故惹怒了德妃。 但是一些小太监知道,被打死的那一位是因为办事不力,而被德妃娘娘找了个由头发作了。 至于办的是什么事,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可惜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另一边,吴钩包下了京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姚苏雨带着流鹰过去的时候,一楼已经到了好些人了。 这些都是京城里各个医馆、药堂里的大夫掌柜,有的是周府医亲自去请的,有的则是听说这边有热闹瞧,便过来凑一凑。 姚苏雨进去之后,大大方方的对他们拱手: “劳各位久等了,人还没来齐,先让店小二上些茶水糕点来,大家随便坐,边吃边等。” 这样一副主人翁的姿态,立刻就让这些人意识到,这么一个娇娇小小,容貌姣好的小姑娘,居然就是这次事情的发起者。 而且她还有另一重让人如雷贯耳的身份,那就是东厂督主夫人。 他们本以为能嫁给东厂督主的,十有八九也是一个阴狠毒辣之人,可能看人的时候,眼角余光都带着刻薄之意。 但没想到姚苏雨这么的平易近人,他们这些学有所成的郎中大夫,年龄大多都在30往上了,还有好些头发都白了。 姚苏雨站在他们跟前,感觉就跟看自家的小闺女差不多。 这让他们有些结巴,“督主夫人,您这是……” “打住!”姚苏雨笑意盈盈,“先跟各位做个自我介绍,在下姚苏雨,今日在这里只谈医术,不论身份,各位叫我小姚即可。” “小姚……大夫,”这些人终究还是没敢在称呼上太过随意,“我们听周兄说您能将伤口缝合起来,不知这里面可有什么讲究?” “不着急,等一会人到齐了,我一块告诉大家。” 姚苏雨环视四周,还没见到周府医的身影,估计还奔波在请人的路上。 小半个时辰后,醉仙楼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堂里的凳子都不够坐了。 小二又急急忙忙从二楼三楼的包间里,拿了好些凳子下来。 这时,周府医也终于带着最后几位朋友回来了。 姚苏雨见整个大堂都挤满了人,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药堂医馆都派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开场白。 还没开始讲缝针的事宜,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身为女子,不老老实实的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居然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姚苏雨本来想把这句话给忽略过去,先谈正事。 但紧接着,她又听见有人在应和这句话: “说的就是这个理,听说她搞的那个什么缝合之术,是在人的身上缝针,那岂不是把其他男人给看了个遍?真是伤风败俗!” 这句话着实不能忍! 姚苏雨立刻大声道:“话无不可对人言,是谁在背后嘀嘀咕咕,还请站出来,当着我的面大声的说。” 她今日既然敢邀请众人共聚一堂,那就不可能畏惧这些流言蜚语。 与其让他们暗箭伤人,还不如把这些人都提溜到明面上,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被姚苏雨这么一喊,大堂里有片刻的寂静,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没人敢当着姚苏雨的面,说这些不好听的话。 毕竟他们都没忘了,姚苏雨还有另一层身份。 万一他们今日在醉仙楼说的痛快,可能回去之后,就会以各种奇奇怪怪的罪名,被东厂抓起来。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说你不知羞耻,沽名钓誉!” 第37章 各种偏见 姚苏雨瞬间火冒三丈,但是面上还要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的朝人群中扫视了一圈。 看看究竟是哪个谁裹脚布裹了小脑的人,在这儿说三道四。 “站出来说,站到我面前来,躲在人群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姚苏雨冷声道。 那群大夫郎中也左顾右盼,看看是何人竟然有这种胆量,也不怕得罪东厂。 很快,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就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出来,拨开人群,走到姚苏雨面前。 他昂着脖子,一脸不屑,仿佛姚苏雨这般小女子,就不配和他同台讲话似的。 “就是我说的怎么了?难道你还想仗着东厂的权势关押我鞭打我,让我向你俯首称臣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姚苏雨瞬间收敛了心里的怒气,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个人一眼。 俯首称臣这四个字,可不是能随便乱用的,至少在这个朝代,说起这四个字,就跟谋逆没什么两样。 君在上,臣在下,只有对着皇帝才能说是俯首称臣。 姚苏雨一个小女子,怎么敢担上这种罪名? “我看你四书五经都白读了?逻辑混乱,词不达意,不会说话就趁早闭嘴。 只是让你当一个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罢了,你倒是会给别人扣高帽,东厂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别是读书把人给读傻了,生出幻觉来了。”姚苏雨毫不客气的回怼。 “只有脑子里经常想着这种事的人,才会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你不会天天都想着怎么谋权篡位?” 不就是扣帽子吗?搞得跟谁不会一样,姚苏雨立刻就把这盆脏水给泼回去。 与其自己在那急的面红耳赤,百般辩解,还不如让对方急着撇清关系。 果不其然,那书生一听到姚苏雨就么么说,立刻就慌了,“胡言乱语!你这女子果真歹毒……” “别人说实话就是歹毒,你说实话就是不畏强权,你怎么这么双标?” “你……” “你什么你?连话都说不顺畅,还考什么科举?回去治治你的结巴去!” 姚苏雨将这人讽刺一番,便不想再理他,为这种人耽误时间,真是太不值得。 然而这人却不想如此轻松的放过姚苏雨。 他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抓的话柄不太对,转而从另一方面攻击姚苏雨。 “那你身为女子,外出行医就是不知廉耻!有哪个女子会去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那你小的时候穿着开裆裤满街跑,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没少看你那二两肉,你怎么没羞耻的自杀呀?” “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说的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表达不出来自己的意思,只能怪你学识有限,口才不好,回去多练练再来,别在这儿口出狂言,大放厥词,耽误别人的正事。” 姚苏雨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理他了,开始认真的给大家讲缝合之术。 一开始,众人都很不屑,不认为姚苏雨一个妇道人家,能讲出什么大道理来。 随着姚苏雨说的东西越来越专业,时不时的带出几个现代医学词汇,这些人听的半知半解。 如此云里雾里,反而让他们觉得姚苏雨好像是有点东西。 不仅如此,姚苏雨还让流鹰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缝合痕迹。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比较深,但是没有伤及血管,只是普通的皮肉层缝合。 只要缝合到位,消毒及时,伤口愈合的时间会比平时缩短三分之一到一半。” 有郎中发问:“若是皮肉可缝合,那被砍掉的肢体,是不是也可以缝合起来?” “要看情况,人体内有许多血管脉络,光把两个东西缝合在一起很简单,但是能否恢复正常,要看缝合之后血管脉络是否还能正常通血运转。” 这就像花被折断了一样,必须要有养分供给花才能继续开放,要不然就会枯萎。 断肢也一样,只有将血管缝合好,断肢才能真正的长住。 “小姚大夫可能做到这一点?” “我可以!”姚苏雨十分自信的应下。 并且极其大方的说道,“如果有人想学这个,可以来找我,教授。” 众人震惊,“小姚大夫可是想收徒?” “也不算是收徒。” 姚苏雨知道古代对收徒看的都比较严,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是让这些人对他毕恭毕敬的供奉她,人家心里说不定也不乐意。 所以姚苏雨解释,“就是跟我学习一段时间,没有那么多限制和要求。” 然而,姚苏雨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喊: “别听她的,姚苏雨就是一个骗子,他什么都不会!” 这个声音极其耳熟,姚苏雨顺着发声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 又是姚胧月,真是个搅屎棍子。 “你凭什么说我不会?拿出证据来!”谁主张谁举证这一点?姚苏雨记得牢牢的。 “各位,你们千万别被姚苏雨骗了,我跟姚苏雨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她会什么不会什么我最清楚不过。 人总不可能生而知之,我娘可从未请过郎中医女教习她这方面的技能,甚至连女先生都没给她请过。 她说不定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可能熟读医书?又会所谓的缝合之术?” 姚胧月上来就自爆身份,又利用这层身份来佐证自己的话。 “连女红刺绣都需要师傅教习,学医怎么可能不需要别人教? 这可是性命攸关之事,你要真是自学成才,别人反而不敢找你去治病了,谁知道你自学的东西,究竟几分对几分错? 开方用药一事,随便写写就是几十味药材,只要有一味药材的克重不对,就会由药变成毒,你这种只有半瓶水晃荡的水平,就别出去害人了。” 不得不说,姚胧月这一招着实有点用,至少很多人都信了。 因为他们都觉得姚苏雨和这个缝合之术,出现的太过突兀,先前没有丝毫铺垫,忽然就拔地起高楼。 到目前为止,也就治好了流鹰一个人而已。 第38章 搅屎棍子 而且流鹰这个人。又是姚苏雨他们的自己人,这么看来确实没有丝毫说服力。 唯一一个愿意证明姚苏雨有真本事的郎中,又是督主府的府医,这就更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是啊,像咱们这种学医的,谁不是从十字拿笔起就开始背医书? 一本接着一本,摞起来都能比人高了,再被师傅带几年,积累足够多的经验才能出师。” “姚苏雨看着还没我家小闺女的年纪大,哪怕是从娘肚子里开始学医,也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算了算了,看破不说破,这一看就是督主大人想捧自家夫人,就让手下配合他演戏。” “行了,别惹事儿了,不就是想指鹿为马吗?咱们跟着装装眼瞎就行了,就当是过来热闹热闹了,说破了多没意思。” …… 看着大家的眼神中流露出怀疑,讽刺,轻蔑等各种情绪,姚苏雨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走错了一步棋,那就是太过心急。 她应该先收集到足够多的病例样本,再来宣传缝合之术,这样才更有可信度。 但落子无悔,姚苏雨也不再纠结,坦然自若的迎接大家的质疑: “我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否定别人过去十几年的努力,未免也太容易了。” “你什么意思?你骗人还不让别人说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揭穿你的真面目罢了,你这就恼羞成怒了?” 姚胧月觉得自己这次肯定稳操胜券,别人不了解姚苏雨,她还能不了解吗? 要不然过去十几年那不都白活了。 她娘压着姚苏雨,不让姚苏雨出头,连琴棋书画都不让学,姚苏雨怎么可能还会这神乎其神的逢合之术? 总不能是在梦里学的? “骗人与否,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要由大家说了算。 本想着清者自清,不与你这种胡搅蛮缠之人多费口舌,但是你既然如此不依不饶,那我就只能自证清白。” 姚胧月一脸不屑,认为姚苏雨只会说漂亮话。 “这断胳膊断腿的人,又不是地里面的大白菜,说有就能有,你现在说要现场缝合自证清白,但这病人从哪儿给你找? 然后你便能以没有病人为借口,将此事糊弄过去。” 话是说的漂亮,但事儿是一点都不做,真是好计谋啊! 姚苏雨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众人高声道: “我今日就在这里等着,我就不信寻遍全城,连个受皮外伤的人都没有。” “就算今日没有,那便明日接着等,明日没有,后日再继续等。真金不怕火炼,我在此等着各位前来指教。” “你就是想故意拖着这件事。”姚胧月认为自己已经看穿了姚苏雨的雕虫小技。 她今日本在家闲着无事,丫鬟忽然跑来跟她汇报,说姚苏雨在外面包下了醉仙楼,不知道要干什么。 秉承着只要姚苏雨有事,她就要去闹一闹的态度,姚胧月毫不犹豫的出了府,直奔醉仙楼。 一开始,姚胧月站在人群最外围,连醉仙楼的大门都没挤进去,就听见姚苏雨在里面不停的大放厥词。 听到后来姚胧月越来越兴奋,没人比她更了解姚苏雨过去十几年都学了些什么。 这正是她揭开姚苏雨虚伪假面的大好时机,所以她挤到了最前面,过来与姚苏雨互相对峙。 “四妹妹,你就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还没有捅出滔天的窟窿,赶紧收手回头,医者一途无论大事小事,皆是人命关天。 你在家里胡说八道,没什么影响,但是说到外面来,但凡有谁信了,耽误了病人的整治,那不就是害人吗? 不能为了自己的虚荣心,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啊!” “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也别话里藏刀子,在这给我放冷箭。 你有这闲功夫不如回去抄抄女德女戒,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姚苏雨真是烦透了姚胧月,她现在就想拿个针把姚胧月的嘴巴缝起来。 她发现像姚胧月这种常年在后宅阴私上动脑筋的人,说起话来还真是一句话拐三个弯,处处给人挖坑。 “唉,你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姚字,我有不会害你。”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悲伤的哭喊声。 “王郎中,你在吗?你家小徒弟说你到醉仙楼来了,你在吗?救救我儿子!” 屋里紧张的气氛被这一声呼喊打破。 一个头发泛白,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连忙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那个哭着喊着要找王郎中的人,立刻背着自己的儿子进来了。 “王郎中,救命啊!我家这小子淘的不行,偷偷玩儿我用来分猪肉的剔骨刀,一不小心就戳到腿了。 用了上好的金创药,还是没止住血,这么小的一个人,哪里有这么多血能让他流啊?” 周甫一凑近姚苏雨,在姚苏雨耳边小声说道: “这位王郎中是仁济堂的东家,算是京城民间大夫里数一数二的了。 仁济堂也传了四代,每逢灾年都会施药施粥,碰上那一时半会儿掏不出药钱的,也会让他们先欠着,在百姓当中有口皆碑。” 姚苏雨看了那小孩一眼,脸色煞白,已经晕过去了,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王郎中立刻给那小孩把脉,随即批评这小孩的爹: “你也太不经心了,流这么多血,还把孩子抱着到处跑,四处颠簸,这伤口怎么能止得住血?” “是你家小徒弟说他治不了,得让你这个师傅出手,我才来找你的。”那壮汉也急得不行。 “派个人来叫我回去就是了,颠簸一路血流了一路,又要重新上药包扎。” 在这两个人短短几句对话中,姚苏雨就发现了这位王郎中绝对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 “可惜我手边没有金创药,还是得回去。” 可王郎中刚说完,姚胧月就在一旁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故意提起了姚苏雨: “回去干嘛?这不是有现成的缝合神手吗?姚苏雨刚才不是一直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吗?” 第39章 百般干扰 姚胧月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姚苏雨,恶意十足的说道: “断了的胳膊你都能再缝起来,区区一点儿皮肉伤,对你而言应该不在话下?” 姚苏雨忍不住纠正姚胧月这个门外汉的话:“他这不是普通的皮肉伤。” 姚胧月像是抓住了姚苏雨的把柄一样,冷笑两声。 她就知道姚苏雨没有真本事,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开始各种找借口了。 “不会就说不会,现在向大家认错还来得及,可别不懂装懂,把人家孩子给害了。” 姚苏雨皱着眉头,对姚胧月十分不耐:“刚才王郎中正在把脉时,逼着我出手救人的是你,现在一个劲冷嘲热讽的又是你。 别人受伤了血流不止,你在这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真怀疑你娘生你的时候,扔掉的不是你的胎盘,而是你的脑子和良心。”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些可都是大老爷们,平常几乎从不跟人吵架,哪怕自家后宅三妻四妾,平日里也少不了一些口舌之争。 但大多都是软刀子伤人,互相阴阳怪气酸对方几句,或者在当家男人面前,含蓄地给对方上眼药告小状。 可姚苏雨在干什么?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骂起来了,而且骂得还别有一番风格。 既不像那些文人酸儒在那之乎者也,也不像村口泼妇大娘那样,骂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但听着却格外得犀利。 姚胧月更是气得气血上涌,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姚苏雨: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种,你……” 姚胧月还有更恶毒的话要说,但可惜她没有张嘴的机会了。 “啪!” 因为姚苏雨上前一步,扬起手掌,狠狠的甩在姚胧月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扇你不敬长辈。我告诉你,说我不行,说我娘更不行!” “可……” “我是看在你我同为一姓的份上,才对你再三忍让,你要再不知好歹,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竟然敢……” “什么敢不敢的?你能不能别废话了,你刚才是不是说这姑娘能治我儿子的伤?” 姚胧月第三次意欲对姚苏雨撂狠话被打断,而这一次打断她的,则是那个高高壮壮的屠户。 “你这娘们怎么回事?三番五次的阻挠郎中给我儿子治伤,你什么居心?” 郑屠户就算再着急,在这呆了一会儿,也能看清形势了。 这群郎中大夫齐聚一堂,应该是姚苏雨召集来的,而那个臭娘们则一直在这找事。 “给老子滚一边去,再废话,小心老子剁了你!” 姚胧月气的面红耳赤,她生平就没听过这么粗鲁的话,也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 但对方那瞪的像铜铃一样的怒目,反而让姚胧月敢怒不敢言。 更让她生气的是,当郑屠夫跟姚苏雨说话时,整个态度都不一样了。 “这位小大夫,我听他们说你会一个什么绝技,能够让伤口好的快一些?” 姚苏雨耐心的说道:“可以这么说,但要看是什么伤口。你儿子的这个伤看着切割面不太大,但其实位置很不巧。” “什么意思?”郑屠户让姚苏雨有话直说,“别跟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是粗人一个,说多了听不懂。 你就直接说我儿子这伤,你是能治还是不能治,要是不能治的话趁早说。” 这时候,郑屠户也不叫着嚷着说要找王郎中了,因为他发现王郎中的治伤办法,就是再上一次药。 可他就是因为自己儿子上了最好的金创药之后,始终止不住血,他才急吼吼的跑过来。 “简而言之,你儿子腿上的伤之所以迟迟止不住,是因为伤到了大动脉,就是血管。” 姚苏雨试图以通俗易懂的话语,让郑屠户理解人体构造。 “你经常杀猪,把猪割开后就能看见猪皮下面有猪肉层,还有血管,还有筋,人体也差不多。 刀尖直接戳到了血管,所以光用金创药敷合伤口是根本没有用的。” 姚苏雨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王郎中,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金创药可是我王家的独门秘药,传了几代,南来的北往的走镖的,甚至衙门里的官爷。都要来我这买金创药。 止血效果不敢说立竿见影,但还从来没人说过我这药没有用,你这女娃娃还真是敢空口说大话。” 一开始挑事的那个书生趁机附和道:“就是!有本事你拿个更好的金创药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姚苏雨没理那个书生,而是和声细语的跟王郎中解释: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的药不好,而是用药得对症。 这小孩的伤口已经不是单纯的敷药,能够起作用的,必须要将血管缝合住,才能真正的止住血。” “胡言乱语,你肯定是想趁机显摆你的缝合之术,才故意贬低其他人的药,想让这小孩遭大罪。 在人的身上穿针引线,这得多疼,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连这种办法都想的出来。” 书生见缝插针的污蔑姚苏雨,上窜下跳,胡搅蛮缠。 姚苏雨让吴钩把人拉出去,别在这碍她的眼。 然而,那书声大喊大叫:“我就知道你想害人,你做了亏心事,怕别人揭穿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脚下,你凭什么赶我走?凭什么一手遮天?” 这人真是张口闭口,都要找机会给姚苏雨扣顶大帽子。 姚苏雨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真是聒噪!转世投胎的时候投错了物种,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鸭子成精了。” “凭什么赶你出去?就凭这醉仙楼今天被我包了,我不想请你进来,不行吗? 既然是读书人,那就好好学学当朝律法,看看我这么做究竟犯没犯法。要是犯法了,你直接去敲鸣冤鼓告我!” 那书生当然不可能去告姚苏雨,只好愤愤不平的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瞪着两只眼睛往里面瞧。 他就要在这守着姚苏雨,看看姚苏雨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来。 把人赶走之后,姚苏雨才认真严肃的看向郑屠户: “你儿子腿上的伤。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要是让我治的话,那就是做手术缝合血管。” 第40章 手术成功 “是不是做了那个什么手术?我儿子立刻就能好?”郑屠户紧张的问道。 姚苏雨沉默片刻,“我这么跟你说,世上就没有百分百绝对的东西,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 但结果如何,这是要综合多方面的因素来考虑。” 这里可是各方面条件都不达标的古代,别说无菌操作了,就连最基本的消毒都不一定能做到位。 姚苏雨怎么敢跟郑屠户打这个保票,说一定没问题。 最关键的是小孩儿的体质看着也一般,瘦瘦小小的,伤口复原能力不一定有多好。 姚胧月忍不住趁机说道:“你看,姚苏雨就是骗人的,她什么都不敢保证,万一把你小孩治坏了,你到哪说理去。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她就是东厂都主新娶的夫人。你就是再厉害,能厉害的过东厂督主?” 姚苏雨冷冷的斜她一眼:“那你就问问在座的各位郎中,谁敢说自己一定行? 要是有这种本事,那还当什么郎中,直接当阎王好了,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不比在这受你编排舒服多了?” 姚苏雨这话,反而让郑屠户心里没了底。 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郎中都在这儿,郑屠户挨个问过去,问他们有没有办法给他儿子止血? “对不住,在下更擅长治头疼脑热。” “我更擅长正骨。” “外伤还是勿要找我了。” …… 问了一圈,大家基本上都推辞了。 因为姚苏雨有句话说的对,没人敢跟病人打保票,说我一定能治好。 这万一治不好,对方来找事怎么办? 万般无奈之下,郑屠户只好咬咬牙狠下决心:“行,那你就给我儿子做那什么手术。” 他是杀猪的,他知道姚苏雨其实说的没错,伤口不大,却血流不止,必然是伤到了血管。 再耽误下去,他儿子的血都要流尽了。 “好,把你儿子平放在桌上,我这就给他做手术。” 幸亏姚苏雨今天的东西带的齐全,这边又是酒楼,无论是要沸水还是要烈酒,醉仙楼都能立刻送来。 只不过这醉仙楼的掌柜私底下,跟伙计嘀咕了一声: “咱这是吃饭的地方,被楚夫人搞得血糊糊的,到时候可别影响了咱们醉仙楼的风水。” 小伙计也唉声叹气:“那有什么办法,这可是东厂督主的夫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先把人伺候好再说。” 可别还没影响到风水,就因为得罪了贵人,先把自己的脑袋给丢了。 只花了一柱香的功夫,姚苏雨要的那些东西就全都备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姚苏雨平心静气,开始给郑屠户的儿子做手术。 周围的那些郎中大夫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姚苏雨在桌子周围画了个圈,禁止他们越界,这些人都能直接挤到桌子上面站着看。 而且他们不仅瞪着眼睛瞧,还忍不住跟身边的人讨论,惊叹: “她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先把伤口切大?血流的更多了,怎么本末倒置啊?” “她把手伸进去了!老夫人老眼花,你们快瞧瞧!小姚大夫是不是把手指头戳到伤口里去了?” “上针了,他上针了!” “她开始缝了!” “姚苏雨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拉出来了?这就是血管吗?” ……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无比嘈,就像蚊子在人耳边嗡嗡嗡不停的叫,极其扰人心烦。 但姚苏雨却能置若罔闻,一心一意的进行手术,先缝合血管,再缝合皮肉…… 郑屠户看着眼睛眨都不敢眨,堂堂八尺大汉竟然站不住,看到一半忽然手脚发软,被人扶着坐下了。 一直等姚苏雨停下动作,郑屠户才颤颤巍巍的问道: “小姚大夫,是不是好了?” 姚苏雨刚才露的那一手,足以让郑屠户对她心生尊敬,现在连称呼都变了。 姚苏雨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但接下来几天也不能忽视,只要夜里不发烧,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对了,你们家有干净的房间吗?一定要绝对干净,被褥衣服各种东西,都要用开水煮沸消毒,再拿给小孩用。 小孩住的屋子要经常通风,千万不要憋闷。接下来十二个时辰,孩子身边不要离人,我再给你们开副药,回去熬了给孩子喝……” 姚苏雨细心的将各个注意事项嘱咐到位。 郑屠户也知道一事不烦二主的道理,既然让姚苏雨负责了他儿子的治疗,他就没再问其他郎中的意见,哪怕姚苏雨的手段,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 等姚苏雨手术结束之后,周围的那些大夫郎中,对姚苏雨的态度也有些许的变化。 他们虽然没看明白姚苏雨的那些步骤,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 但结果显而易见,确实止血了。 而且姚苏雨在缝合的时候心不慌,手不抖,一看就是老把式。 所以不管姚苏雨是师出何人,至少人家是真的会,只不过学的跟他们不一样罢了。 所以有个郎中就厚着脸皮。上前跟姚苏雨寒暄: “小姚大夫,我有个疑问,你既然能割开人的皮肉再缝上,那人体内若是长了肿块,是不是也能用此方法将肿块取出来?” 姚苏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肿块可能是瘤子。 其实,肿瘤癌症这类重大疾病。并不是发展到现代才有的,从古至今人类一直饱受其困扰。 但这个课题太大了,姚苏雨一时半会儿跟他说不清,只能道: “今日人多事杂,阁下若是对此事感兴趣的话,改日请阁下过府一叙。” “是我冒昧了,小姚大夫今日辛苦了,改天老夫再登门拜访。” 而最开始的王郎中忽然对郑屠户说: “你家要是不方便的话,不如把人送到仁济堂,让我徒弟帮忙看着。” 王郎中话音刚落,郑屠户还没来得及考虑,其他那些脑子转的快的郎中纷纷喊道: “来我家医馆也行!” “我家医馆空床多,徒弟也多,能分出人手专门照顾。” …… 一时间,郑屠户的儿子仿佛变成了香饽饽,被人百般争抢。 第41章 人狗殊途 郑屠户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突然变成了抢手货,以前也没见这些郎中对他们这么热情。 所以这些人肯定是冲着姚苏雨去的,毕竟姚苏雨是在他儿子身上缝的伤口,那些郎中要是想偷师学艺的话,也只能从伤口上研究一二。 所以郑屠户有些为难的看着姚苏雨:“小姚大夫,你看这……” “没事,你自己定,想去哪里都可以。”姚苏雨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但姚苏雨一点都不在乎,她根本不怕这些人偷学,怕的就是他们不学。 随便研究去,这东西可不是他们看几眼就能学会的。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那她之前那么多年的书不就白读了? 不止大堂里的郎中对姚苏雨这一手缝合之术感到惊叹,连那些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都不由得感慨: “真没想到啊,这女娃娃还有点真本事!” “杜老三,你家媳妇儿不是刺绣好手吗?他会在人身上缝针不?” “胡说什么,缝衣服和缝伤口,这能相提并论吗?我家的娘们儿哪有小姚大夫厉害,说不定看到血就晕了。” “这东西没十年八年苦,学是出不了头的,小姚大夫厉害,她在哪坐堂啊? 有个专门的女大夫也挺好,以后我媳妇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就请小姚大夫诊治。” 朴实一点的小老百姓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看完刚才那一出后,都觉得姚苏雨厉害。 但有人就不服气了,尤其是那个书生,在外面上窜下跳,不停的反驳他周围所有夸赞姚苏雨的人。 “胡说八道,姚苏雨有个屁的真本事,他就是故弄玄虚,把你们给唬住了。” “这看病又不是缝完伤口立刻就能好,姚苏雨有几分能耐,还得看这小孩最后能不能完全康复。” “姚苏雨在那小孩身上下针,飞针走线,看着动作挺利落,保不齐她已经把那小孩的腿给弄坏了。 要不然那小孩怎么一声都不吭?还把肉里面的东西挑出来,这能行吗?” “你们就等着瞧,这小孩的腿绝对废了!” 那书生一边愤慨的批评姚苏雨,一边在那危言耸听,仿佛那小孩的腿已经被姚苏雨治坏了,明天就要截肢了,后天就成独腿了。 他这么信誓旦旦,反而把别人说的心里也没了谱。 那些围观看客有些迟疑:“不会?要是为了止血弄坏了那小孩的腿,这么小的娃娃,要是成了瘸子,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怎么不可能?我媳妇娘家舅舅有个亲戚,就是因为摔了一跤,正骨的时候没正好,就变成了跛脚。 两个腿一长一短,走起路来一歪一倒。” “我就说这小年轻不行,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别说这还是个女娃娃。” “唉……” 这些人的话风是一会儿一变,姚苏雨隐约听见外面的人在议论她,特地拨开人群,走到那书生面前: “跟个长舌妇一样在那嚼舌根,村口挑粪没用你的嘴当劳动力真是可惜了。” “真是有辱斯文!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 “行了,别在这掉书袋了。”姚苏雨十分嫌弃的白了这书生一眼,“搞得像你不吃饭不五谷轮回一样。 说大粪这个字儿就有辱斯文了?那你是哪路的神仙?每天光靠喝西北风就能活啊?” “好男不跟女斗,我懒得跟你说。”书生被气到说不出话,还要给自己找回面子。 姚苏雨直接懒得理他,“不是好男不跟女斗,是人狗语言不通,既然你只会乱吠,那就离我远点,我怕得狂犬病。” 姚苏雨话音刚落,这书生就开始撸袖子,一副气血上头要揍人的样子。 吴钩直接伸手一把,将这书生推出去几米远。 “你们干什么?这是天子脚下,又不是你家后花园,凭什么推我?我为什么不能站在那里?” 听这人次次都扯虎皮做大旗,姚苏雨实在是忍不住骂他最后一句: “因为好狗不挡道啊,蠢货!” 骂完之后,姚苏雨就直接上了马车。 吴钩骑着高头大马在一旁护卫,没人再理会在后面骂骂咧咧的书生。 反倒是周府医忍不住为姚苏雨抱不平,“这人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全程没事找事,胡搅蛮缠,多好的一件事,让他搅的不成样子。” 姚苏雨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 “别理他,他又不是学医的,说那么多也只能唬一唬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那些郎中大夫可不会听他瞎指挥。” 在专业性极强的领域中,外行别想凭借只言片语就去指导内行。 而且看热闹本来就是人云亦云,姚苏雨并不会把那些围观群众的话放在心里。 姚苏雨正跟周府医说着话,马车忽然骤停,姚苏雨整个人随着惯性往前摔了一下,差点碰到头。 “怎么回事?” “回夫人的话,有个小姑娘跪在路中间当街拦马车。”吴钩立刻紧张起来。 他之前跟在楚廉身边时,时不时的会经历刺杀或者其他事故,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不敢掉以轻心,手已经放在刀鞘上了。 “没撞人就行,我下车看看是什么情况。” 姚苏雨下了马车,走到那小姑娘身边,把人拉了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那一瞬间,姚苏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随即,她又十分温柔的询问:“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为何要跪在路中间?” 幸亏他们的马车走的慢,这要是碰上哪家顽固子弟奋马扬鞭,小姑娘跪在路中间,稍不留神被撞飞都有可能。 “夫人救命!求夫人救救我!” “怎么了?”姚苏雨安抚性地拍拍那小姑娘的手。 “夫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浑身瘦骨伶仃没有二两肉,身上套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衣裳,又旧又大,到处都是破洞补丁。 姚苏雨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上面散发出来的阵阵酸臭味。 “你先别哭,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得先跟我说,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我才知道该怎么帮你。” 第42章 半路拦车 光哭有什么用,大街上人来人往,她这边又是马车又是护卫的,对面一个小姑娘跪在那里嚎淘大哭。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姚苏雨在仗势欺人,连小孩都不放过,这多影响她的名声。 本来东厂督主就是人嫌狗憎的,有人在夜里训斥小孩的时候,说的都是“你再哭就让东厂的人把你抓走!” 他们都这种名声了,姚苏雨可不敢在雪上加霜。 “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点银子,你去吃顿饭,买身新衣裳!” “不夫人,我不要银子,这银子到了我手里也会被抢走的,求夫人给我一条活路。” 那小女孩哭哭啼啼,看着好不可怜。 姚苏雨突然有些头疼,她发现他跟着小姑娘好像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她都说了让这小姑娘跟她说要什么,她能给的自然就给了,但这小姑娘一个劲儿的在那说废话。 于是姚苏雨的声音就冷了下来,“吴哥,你派个人跟她过去,看看她家在哪,她爹娘都在吗? 是爹娘生病了,还是遇到其他麻烦了,帮忙解决一下。” 姚苏雨虽然是善心,但她又不是烂好心,总觉得这小姑娘出现的时机,有些过分巧合了。 那么宽的一条路,来来往往那么多辆马车,为什么她不拦别人的马车,偏要拦她的马车?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小女孩像是故意堵在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哭一样。 姚苏雨眼看着就要上马车走人,那小女孩急了,刚才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的话,现在流畅的像是江河一泻千里一样。 “夫人,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我娘因为生病早早的去世了,我爹又娶了个后娘,之后我就吃不饱穿不暖了。 前段日子我后娘生的弟弟生病了,郎中开的药方里,其中有一味药材是人参,一副药就要好几两银子,要吃十来副。 我爹没这么多积蓄,后娘就说要把我嫁出去,让一个傻子当童养媳。” 这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抱着姚苏雨的大腿,鼻涕眼泪都往姚苏雨的衣服上蹭。 姚苏雨倒没有嫌弃这些,而是觉得这个姿势很不雅观,就拉着小姑娘的手,想让她站起来。 搭上这姑娘手腕时,感受着她的脉搏,姚苏雨再次确定了一件事。 这人有问题。 所以姚苏雨就让吴钩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那小姑娘。 “这是一百两,应该足够你爹给你弟弟买药了,剩下的银子你自己拿着。你爹凑够了你弟弟的药费,应该就不会再把你卖出去了。” “不可能的,就算我爹一时半会不卖我,我后娘也不会放过我的。 她从进门的第一天起,就看我不顺眼,生了弟弟之后就更容不下我了,我在家里多喝一口水,多吃一粒米,他都要打我。” 那小姑娘凄凄惨惨的说着自己悲惨的遭遇。 那些看热闹的过路行人都忍不住可怜她了,有些大娘甚至还抹起了眼泪: “这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果然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自己亲生的骨肉,也舍得这么搓磨。 看以后老了谁给他端屎端尿?我就不信他儿子能一丝怨言都没有伺候到这一步。” “瞧瞧这身上的伤,哎呦,真是没眼看!” “要是我死了,我姑娘受这种罪,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 …… 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很,还有大娘给这小姑娘出招: “要我说你就别回家了,你娘那边还有什么亲戚没有,你就拿着这夫人给你的一百两银子,去投靠你娘那边的亲戚!” “对对对,娘家舅总是靠得住的!但你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儿。等你到了你娘家舅那边,你可别傻乎乎的,直接就把那一百两银子给出去。 我跟你说,你慢慢的给,一年给五两,给到你成年,让你舅舅他们能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剩下的银子就当你的压箱底。” 不得不说,还是人多力量大,这么三言两语下来,好像小姑娘所面临的所有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姚苏雨也在一旁跟着附和:“你要是害怕你后娘那边不放过你,我就让我家护卫跟着你一块回家,警告他们几句。 到时候隔三差五去看看你,这样你后娘就不敢暗地里欺负你了。” 旁边那些大娘热心的很,看见小姑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跟个哑巴一样,恨不得自己替他答应。 他们不停的提醒这小姑娘:“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谢谢这位夫人啊!” 跪在地上拦个马车,哭几句就能讨来一百两银子,这运气也太好了?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有点心动了。 要不是自己年纪大,周边又都是认识的人,他们也想跪下去给姚苏雨磕个头,看看能要来几两银子。 反正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但是这小姑娘却轴的很,一个劲儿的摇头: “不行,我爹会打死我的,他绝对会打死我的!” “我舅娘也不喜欢我,万一她也把我卖了怎么办?” “夫人,你这么善良,求求你收下我!” 姚苏雨一脑门黑线,什么叫收下她? 这让姚苏雨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以前在电视剧里面,经常看到的那种漂亮姑娘,穿着一身孝服要卖身葬父的情节。 那种就是漂亮姑娘看着出手大方的公子哥,能弄到几两银子给爹买棺材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勾搭上公子哥? “你别冲动,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姚苏雨试图让这小姑娘冷静一点。 “夫人,我什么都会干,我三岁起就会砍柴烧火做饭了,你让我给你当小丫鬟,我卖身为奴,这样就不怕我后娘偷偷把我卖了! 之前我后娘还威胁我,我要是不老老实实的嫁给那个傻子,她就把我卖到陪男人睡觉的那种地方,说这样银子更多一些。” 此话一出,众人唾弃他后娘的声音更大了。 “真是缺德啊!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位夫人要我说不如你,就把这小姑娘给收了?反正富贵人家也不差他这一口饭,从小养的丫鬟也能更忠心一些。” 第43章 另有玄机 刚才那些觉得这小孩拿钱投奔娘家亲戚比较好的人,现在又一股脑的劝姚苏雨,不如把这小丫头给收了。 “就是啊,这要真卖到青楼窑子那种脏地方,这小姑娘后半辈子可就毁了。” “真是遭罪,有这样的爹娘,还不如跟一个好主子,当几年下人攒点银子,到年龄了就让主子给许配个好人家,不比在家里当牛做马好多了。” ……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估计是见姚苏雨年轻面善好说话,便一个劲儿的劝姚苏雨,索性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小姑娘见周围的人都帮他说话,立刻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额头都有些青紫。 姚苏雨无奈的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你就先跟着我回去。” 听到姚苏雨这么说,那小姑娘大喜过望。 周围的好事者也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一样。 吴钩见姚苏雨上马车以后,这小姑娘紧跟其后,好像也要上马车,连忙把人叫住了。 “别去打扰夫人,我骑马带你。” 吴钩还没调查清楚这个小姑娘的身份,不敢让夫人冒这个险和外人共处一室。 这小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谢谢大哥哥!” 一个是大小伙子,另一个则是六七岁的小姑娘,两人共乘一骑,也没人说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 很快,姚苏雨一行人就回到了都督府。 一进府,姚苏雨就问看门的小厮:“督主回来了吗?” “回夫人,督主大人还未归来。” 姚苏雨点点头,继续往里走,吴钩快走两步,跟在姚苏雨身后,请示姚苏雨: “夫人,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如何安置?” “先把她放到下人的院子里,给她找身干净衣服,让她洗个澡把自己收拾收拾,我身边有的是丫鬟,不差她那一份力。” 吴钩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这小姑娘不必急着往姚苏雨身边送。 其实这正和吴钩的心意,回来的这一路上,吴钩好几次都想提醒姚苏雨,不能随便往督主府带人,万一是别家的探子怎么办? 但是这么说的话,好像有一种教主子做事的感觉,所以吴钩犹豫了好久。 幸好姚苏雨没打算用这小丫头,他们可以把这小丫头放外院看管起来,反正也不差她那一口饭吃,等把这小丫头的身份来历查清楚了再说。 但是这小丫头还心心念念的要去姚苏雨身边伺候,一个劲儿的向吴钩打听姚苏雨的喜好,吴钩三言两语将人敷衍过去。 晚上,楚廉终于回来了。 吴钩变将姚苏雨这一天的情况汇报给楚廉。 楚廉听完以后沉思片刻:“去查查那书生是谁派过来的。” 吴钩很是诧异:“督主的意思是那人今天闹这么一出,是受人指使?” “不然呢?如此明显的恶意针对,若不是受人吩咐,那便是早就有仇恨。” 但是姚苏雨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跟谁结仇? “属下明白,这就去查。” 吴钩前脚从书房出去,姚苏雨后脚就敲门进来。 方才橙花跟姚苏雨说督主回来了,姚苏雨便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我跟你说个事!” “讲。” “我今天领了个小丫头回来,你知道吗?” “夫人善心大发,那便带回来养着,平日里陪你解解闷子,左右府里也不差他这一口饭。” 楚廉以为姚苏雨急急忙忙的过来,是想征求他的同意。 怎料姚苏雨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走到楚廉旁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我跟你说,我发现……” 楚廉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连身子都微微做正,向姚苏雨确认道: “此事当真?” 姚苏雨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质疑我的人品,还是怀疑我把脉的本事?我能跟你说假话吗?真是的!” “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情况属实罕见。”楚廉连忙解释。 姚苏雨重重的点点头,指天发誓:“绝对是真的,我把了好几次脉,不会有一点差错。” “行,我知道了,你就装作不知道此事,平日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楚廉的表情上带了几分凌厉,看来是他最近太好性了,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还从他身边人下手。 既然如此,那楚廉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去无回。 见楚廉已经把此事放在心上,姚苏雨就放心多了,她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若不是为了等楚廉回来跟他说这件事,早就去睡觉了。 “你慢慢忙,我先回去歇息了。” “等等!”楚廉忽然想起一件事。 姚苏雨诧异的回头,“怎么了?” “你大伯母已经从西厂出来了。”楚廉也是今日下午刚得到的消息。 “啊?”姚苏雨实打实的震惊了,“谁把她捞出来的?” 对于邱氏,姚苏雨是一万个不喜,所以她巴不得邱氏能在西厂安家,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听说是你大伯卖了城外的一个庄子,得了几万两银子,拿着这些银子四处打点,终于跟魏高进说上了话。 又送了魏高进一些重礼,好话说尽,魏高进才高抬贵手,把邱氏放了出来。” 姚苏雨着实没想到,她大伯对邱氏原来还是真爱,要是换了别的男人,说不定就借此机会升官发财死老婆了。 不过,姚苏雨对中年人的爱情不感兴趣,她更好奇的是: “按理来说,像魏高进这样的人,奇珍异宝也见过不少,我大伯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竟然能被他看上。” 楚廉犹豫了一下,再次看向姚苏雨时,眼神里就带上几分同情。 姚苏雨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有事就说事,别这样看着我,真让人慎得慌。你不会是想说我大伯拿去讨好魏高进的那些东西,跟我有关?” 楚廉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十有八九还真跟你有关。” 姚苏雨傻眼了,她能有什么好东西,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44章 圣女嫁妆 此时此刻,姚苏雨疯狂调动原主的记忆,但原主之前生活在姚府的时候,就是一个十足的小可怜。 有时候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达不到,要多惨有多惨,她实在想不到原主能有什么好东西,是连魏高进都能看得上的。 “别打哑迷了,快说!”姚苏雨自己猜不到,就催楚廉。 “不出意外的话,你大伯父拿去送你的东西,可能是你娘当初的嫁妆。” 姚苏雨终于想起来了,原主的娘亲可是苗疆的圣女,确实能留下不少好东西。 “对呀,我娘的嫁妆!” 姚苏雨立刻意识到,当初原主被姚家大伯和大伯母嫁出来的时候,那可真是光着身子出门的,一点陪嫁都没有。 这不对呀! 古往今来,哪户人家嫁闺女不给点陪嫁? 就算是穷的叮当响的庄户人家,也得给闺女陪几床棉被,哪有像姚苏雨这样,就穿着一身喜服出门。 当时原主慌慌张张的,只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被强行嫁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 现在被楚廉一提起,姚苏雨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亏大发了! “不行,我得把我娘的嫁妆要回来!”姚苏雨气愤的拍了拍桌子。 那些东西究竟值多少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些东西是原主母亲留下来的,那是一个念想。 姚苏雨一想到姚家大伯父用原主母亲的嫁妆到处送人去救邱氏,姚苏雨心里就无比膈应。 姚苏雨越想越难受,当即就想叫上追风逐月,跟她一块儿去姚府,连夜将她娘亲的嫁妆给搬回来。 但是被楚廉拦住了,“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没有用?我娘的东西我拿回来不是天经地义吗?” “先不说我们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猜测,就算他们真的用你娘的嫁妆四处走人情送礼,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是你娘的嫁妆呢? 那可是从姚府库房里搬出来的东西,他们要是咬死了不认,你能拿他们怎么办?” 跟姚苏雨说话,楚廉就不像跟外人聊天那样简洁含蓄。 而是直接把话说透了,省的姚苏雨这根直肠子听不明白。 姚苏雨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搭拉着脑袋。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占用我娘的嫁妆?” 今天送一点,明天送一点,等姚胧月出嫁的时候,说不定还要把这些东西充做她的嫁妆,那最后可就一个不剩了。 “首先。你得把你娘当初嫁进姚府时列的嫁妆单子找出来,三媒六聘,这些都是有文书的。 只要你找到了嫁妆单子,证明这些东西都是你娘亲的陪嫁,就能名正言顺的把东西拉回来。 要是姚府不愿意给的话,你还能状告公堂。” 姚苏雨想了想,楚廉出的这个主意是挺有用的。 但现在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我娘有没有留嫁妆单子。” 实在是原主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姚苏雨就是挖空了脑袋,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嫁妆单子放哪里去了。 主要是因为原主当初太小了,对很多东西都没印象。 从有记忆开始,原主就在她大伯母手底下讨生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二房的嫡女还不如大房的丫鬟。 楚廉也很无奈,“那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服侍过你的老人,看看有谁是跟着你娘从苗疆过来的。 你长大之后用的那些人,估计都是姚家大房给你指派的奴才,但你小时候喂养你的奶娘,总该是你娘的人手。” 如果不是自己人,怎么能放心让她帮忙喂养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姚苏雨忽然发现,楚廉这个大男人,比她还清楚内宅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我的奶娘?”姚苏雨再一次掏空脑袋使劲回想。 随后,她十分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行,还是没印象。” 楚廉也无语了,“算了,你回去歇息。” “那我娘的嫁妆怎么办?” “我帮你找。”楚廉认命的把这个活接了过来,“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当年的事情。” 姚苏雨的娘亲可是苗疆圣女,当年可是名动京城,可不是那种小门小户没有名气的女子。 所以当初苗疆圣女下嫁姚将军时,带了多少嫁妆,身边有几个伺候的人,这些事情应该还会有人记得,毕竟也才过去十几年。 姚苏雨这下放心了,“还是得靠你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行了行了,别在这拍马屁了。”楚廉故作嫌弃的挥挥手,把姚苏雨赶走了。 第二天一早,姚苏雨神清气爽的起了床。 收拾一番后。就去仁济堂看看郑屠户儿子的恢复情况。 姚苏雨过去的时候,看见仁济堂里面围了一圈人,仔细一瞧,发现这一圈人大多都是熟面孔,都是昨天见过的。 “大家都来的挺早啊!”姚苏雨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这些人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昨天信誓旦旦说姚苏雨师出无名,没什么真本事的人是他们,今天一大早急吼吼跑过来的人也是他们。 那些年纪稍大一点的,都拉不下这个脸,但是年轻一点的学徒,反而快人快语,直接问姚苏雨: “小姚大夫,我听我师傅说你昨天一下就找到了血管的位置,你是怎么找得这么准的? 而且你怎么知道那里是血管?血管这个词,是你师傅独创的吗?” 姚苏雨忽然反应过来,中医只讲经络穴位脉象,血管这个词应该是现代医学里面的。 所以姚苏雨就稍加解释一番,随后说道: “你若是对此感兴趣的话,等回去以后我亲自画一副人体分布图,给你看看人的体表下面,都有什么东西。” 那个年轻学徒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这不太合适?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大家都看得出来,姚苏雨昨天所展现的那些技术,很明显自成一派,不是寻常中医的手段。 所以他们要是无缘无故的学姚苏雨的东西,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总得有个由头才行。 古代对师承是非常看重的,姚苏雨再一次意识到,公开授课这条路好像并不是这么好走。 第45章 拐弯套话 姚苏雨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送上门的都是不值钱的,所以她必须让自己的形象高冷起来。 得让别人求着她来学,而不是她求着别人。 所以姚苏雨立刻对那学徒改口:“好的,不想看就算了,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 那学徒忽然被噎了一下,虽然一切都在按他的预期在发展,但是这种一块肥肉到嘴边,却又溜走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为了营造自己的神秘感,姚苏雨看完郑屠户儿子的恢复情况之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这让部分郎中有些失望,他们还有问题要请教姚苏雨,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这群人在背后八卦议论。 “真没想到,东厂督主会娶这么一个妻子,看着还怪平易近人的。” “切,他一个阉人,难不成还想奢想高门贵女?” “别管人家是不是阉人?好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楚廉的权势地位说不定比许多公侯伯爵都要高。 他要是看中哪家高门贵女,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拒绝的了。” 一群大男人在这儿八卦的热火朝天,大多数人都在为姚苏雨可惜。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居然嫁了一个阉人,跟这种人哪能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也就是图个面上光。” 大家都在好奇楚廉和姚苏雨私底下会怎么相处,至于向姚苏雨学习缝合之术,暂时还没人谈起。 也不知这些人是有小心思,但不好意思明着提起,还是想防着其他人去跟姚苏雨学缝合,所以就心照不宣的全都不提。 姚苏雨倒是没管这群男人之间互相耍小心思。 她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她娘嫁妆这件事情,越想越憋屈,还是想找人打听一下情况。 于是姚苏雨就方向一拐,来到姚昀之念书的鹿鸣书院,托门房把姚昀之叫了出来。 姚昀之是昨日才回的书院,自从知道他娘被西厂的人抓走之后,姚昀之就寝食难安,为了把他娘亲救出来四处奔波。 昨日他娘终于回家了,姚昀之才能安心的回书院念书。 这下看到姚苏雨,姚昀之的心又嗖的一下提了起来。 他快走两步到姚苏雨身边,紧张兮兮的问道:“四妹妹,可是又出事了?” 姚苏雨见姚昀之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连忙摆摆手,让姚昀之安心: “大哥,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大伯母回来了,想问问她还好吗?在西厂里没受什么罪?” “你也知道,大伯母一向不待见我,我跟胧月有点小恩怨,我怕我去姚府看望大伯母,却连门都进不去,所以只能来问你了。” 姚苏雨一点也不避讳,说起她跟这母女俩的矛盾。 姚昀之难过的叹了一口气,姚苏雨说的这些情况,他如何能不知道? 昨天他娘亲回府,看到府里的很多布置摆设都变了样,便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可算是给了姚胧月告状的机会,她立刻把姚苏雨给人打上府的事说出说了出。 直接把姚苏雨形容成了一个打砸抢掠的土匪,气的邱氏在屋里骂了姚苏雨半宿。 “唉,姚胧月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大哥知道这事根本不怪你。” 毕竟是他亲妹妹先去给四妹妹送棺材,哪有这样做事的? 这么一来,就算姚苏雨能看在亲戚的份上,饶了姚胧月这次,楚廉都不一定能放过他们。 反而是姚苏雨带着人打上门这么一闹,让楚廉心里出了口气,才不会在其他方面,暗中报复姚府。 所以这种明面上的砸点东西,反而算是轻的。 只可惜姚昀之这么劝家里人的时候,他娘亲跟姚胧月根本就听不进去。 两个人只会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姚苏雨白眼狼没良心,越骂越起劲。 反而是姚苏雨还特意到书院来找他,关心他娘亲的情况。 这么一对比,更显得姚苏雨善良性子好了。 “你别担心,我娘在西厂也没受什么大罪,除了被关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之外,根本没受皮肉之苦。 咱们之前已经查到了真凶是谁,但魏高进就是故意不放人,无非就是想等着我们给他上供。” 说到这里,姚昀之便愤愤不平起来。 哪怕是一向自持君子做派,姚昀之也忍不住向姚苏雨吐槽, “此人真是又贪又坏,光是为了打通他身边的关系,请人带话与他见上一面,就花了好几万两银子。”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姚苏雨立刻试着套话: “几万两银子天啊,怎么会花这么多?家里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大哥你们还有富余吗?实在不行,我回去问楚廉要点。” “四妹妹,这可使不得。”姚昀之一点都没觉得姚苏雨是在骗人,天真的以为姚苏雨就是这么一心向着娘家人。 “楚廉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家里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你可别因为这些事,惹楚廉不高兴。” “那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受苦啊,光是打通关系,就花了这么多银子,那求魏高进办事,岂不是把半副身家都撂了进去?” 一想到这,姚昀之也有点肉疼:“可不是嘛,我爹开的可是我娘的嫁妆库房。 若不是这一次要给魏高进送礼,我还不知家里竟然还有一个库房。 而且我娘被西厂关进去了,我爹也不知道那个库房的钥匙在哪,最后只能找人把锁砸了,才把库房的门打开。” 姚苏雨一听。就觉得这事不对劲。 就算那是邱氏的私人库房,姚家大伯跟邱氏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能不知道钥匙放哪儿? 哪怕姚家大伯不知道,那邱氏的心腹奴才、身边的得用嬷嬷总该知道,何至于大动干戈的砸锁? 姚苏雨越想越觉得奇怪,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就匆匆忙忙的告别了姚昀之。 “大哥,你因为家里事耽误了这么多天的功课,我就不打扰你念书了,知道大伯母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快回去!” 姚昀之被四妹妹的贴心感动到了,临走之前还给了姚苏雨几张银票。 第46章 嫁妆库房 “当初你出嫁的时候,大哥不在府里,我娘他们也没为你准备这么多。 这是大哥的一点心意,你快收下,自己偷偷放好。以后若是没钱花了。就跟大哥说。” 姚苏雨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那些银票,应该是五百两。 这些钱其实也不算少,但姚苏雨并不想拿着笔银子,盛对方的人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姚苏雨可不想过几天上门要他娘亲嫁妆的时候,被这几百两银子搞得理不直气不壮。 所以姚苏雨委婉的拒绝了。 但是等他回到都督府跟楚廉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又有点生气: “虽然我知道大哥是好人,我不该迁怒他。 但是我一想到他随手拿出的这几百两银子,说不定都是靠变卖我娘亲嫁妆得来的,我这心里就不舒坦。”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楚廉的敏感点,他十分不屑的冷笑一声: “他是好人?不过是伪装的更深的伪君子罢了。” 姚苏雨微微皱眉,“你别这么说。” 从始至终,姚昀之对原主还算是比较好的,从来没害过他。 “但他也从来没有立场坚定的帮助过你,别跟我说他私底下对你怎么样。 你就说每次你跟邱氏和姚胧月闹矛盾时,他有义正言辞的制止过他们吗? 还不是和稀泥,劝你别跟他们俩计较。让你别计较,归根结底不还是让你忍吗?” 要是真的偏心姚苏雨对姚苏雨好,怎么会忍心次次看着姚苏雨受委屈,跟个小可怜一样躲在角落里忍气吞声呢? “若我是姚昀之,要是真的想护你,就不会让你在那母女俩手下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你被欺负一次,我就找他们一次,次数多了,他们就知道你是不能欺负的。” 而不是像姚苏雨这样,连成亲当天也没能逃得出邱氏的掌控与摆弄。 姚苏雨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但这种事我也不能强求太多,毕竟人家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就是个隔房的堂妹,能有几分面子情算是不错的了。” 至于其他的,姚苏雨也不强求。 不过说破这件事,等之后上门讨要嫁妆时,姚苏雨就更没心理负担了,至少不会因为姚昀之对她还算可以的,而不好意思撕破脸皮。 不过姚苏雨最想跟楚廉说的。还不是这件事,而是,“我怀疑姚昀之说的那个没有钥匙的库房,其实就是我娘的嫁妆库房。 当年我娘留下来的东西。肯定都在那个库房里,说不定还提前留了后手,不让别人动,所以才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 但是这一次,姚府实在是拿不出好东西去贿赂魏高进,只好把主意打到我娘的库房上。” 姚家大伯不是没有邱氏库房的钥匙,而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姚苏雨娘亲库房的钥匙,所以只能找人砸锁。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算你知道那是你娘的库房,可你手里没有嫁妆单子。上门讨要这些东西,还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楚廉昨天才派人去查当年那些往事,要想找到以前伺候过姚苏雨的老人,还得几天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问出其下落。 “我想偷偷进去看看,你觉得可行吗?” 姚苏雨两眼亮晶晶的盯着楚廉,这个忙只有楚廉能帮。 楚廉挑眉,“什么叫偷偷?” “就是在夜黑风高之时,你带着我,我穿着夜行衣,两人一起飞檐走壁撬锁溜门。 悄无声息的潜入我娘的嫁妆库房,清点一下库房里的东西,看看还剩什么,你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吗?” 楚廉难免觉得有些好笑,“你可真会美化自己,这不就是做贼吗?” 可姚苏雨义正言辞的否决了楚廉的说法:“一没偷,二没抢,这怎么能算是做贼呢? 我只是提前去看看即将属于我的东西,这是十分正当且必要的,你可别往我头上泼脏水。” “强词夺理。”不过楚廉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答应了姚苏雨的请求。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歇息,养精蓄锐,省的晚上飞檐走壁的时候哈欠连天,动静大到把整个姚府的人都引过来。” 姚苏雨傲娇的瞪他一眼:“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不过瞪完之后,姚苏雨还是回去补觉了。 只不过姚苏雨回到自己的小院时,看见昨天领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正在院门口站着。 这小姑娘看见姚苏雨回来,立刻喜出望外,扑通一下就跪在姚苏雨面前: “夫人的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以后奴婢就常伴夫人身边,夫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先站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姚苏雨温温柔柔的说道。 那小姑娘立刻打蛇随棍上,站起身来,跟着姚苏雨进小院。 “昨日事情繁多,太过匆忙,忘记问你叫什么了。” “奴婢既然已经是夫人的人了,那就由夫人赐名,夫人想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这小姑娘一副忠心耿耿,愿意为姚苏雨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 姚苏雨这小姑娘的态度和说辞。弄得有点不适应,总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太过殷勤和卑微了。 其实姚苏雨的脑海里。没有这么强烈的主仆观念,毕竟她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人平等这四个字,仿佛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但是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姚苏雨是懂的,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异常,姚苏雨也没有特别特立独行,拒绝楚廉给他派来的丫鬟。 只不过姚苏雨平日里。也不怎么爱使唤他们做事,和他们说话时,也没有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十分的平易近人。 但是这小姑娘往她面前一跪,姚苏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万恶的奴隶主。 “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你爹娘,哪能为你起名,你以往叫什么,现在还叫什么。 而且我这院子里人手足够,也不用你去做什么,好吃好喝的养好身体就行了。”姚苏雨十分大方善良的说道。 但这小丫头急了:“那我不就成吃白食的了吗?还请夫人给我派点活!” 这小丫头如此急切,反倒让橙花不高兴了。 第47章 又出事了 橙花站在门外,听到屋里面说话的声音,偷偷的跟另外一个丫鬟吐槽: “刚才吴钩大哥还特意过来嘱咐过,让咱们看着她,夫人不在时,别让她进夫人的院子。 这一不留神,居然被她混进去了,可真是会钻研!” 还急吼吼的要活干,反倒把他们这些人衬得不勤快不中用了。 另一个丫鬟和稀泥的说道:“算了,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跟她计较有什么意思? 夫人不过是看她可怜,给她一碗饭吃而已,又不是家生家养的奴才,夫人也不一定会重用她。” “那倒是,要说忠心得用,还得是咱们。”橙花叉着腰,很是看不上那小丫头。 屋子里,姚苏雨耐不住那小丫头的死缠烂打,只好随手给她安排一点活: “那你就给春华打下手,擦擦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别让上面积了灰。” 那小丫头重重的点头:“三丫知道了,我这就去干。” 把那小丫头打发出去以后,姚苏雨就给自己点了一点助眠的香,倒头就睡。 一直到橙花敲门,叫姚苏雨起来用晚膳,姚苏雨才悠悠转醒。 吃完晚饭以后,姚苏雨就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等着夜幕变得更深沉,因为楚廉说等到三更以后再出发。 正当姚苏雨想找点事干的时候,看门的小厮突然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 “夫人,仁济堂来人请您过去,说那日缝针的小孩出事了,快要不行了!” 姚苏雨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回事?” 当日缝合得特别成功,郑屠户儿子又被放在医馆,有专人照顾,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的差池。 “快备车,我要去仁济堂!”姚苏雨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楚廉在后面叫住她,“等等!” “等不及了,没听他们说人已经不行了吗?” 人命关天的事,姚苏雨恨不得飞过去。 “别急,别人一喊你就出去,万一他不是仁济堂的人你也跟着他跑?” “那你跟着我一起跑。”姚苏雨头也不回地喊道。 她只是顺嘴怼楚廉一句,没想到楚廉思考片刻,还真跟着姚苏雨的脚步往外走去。 吴钩十分有眼色地将楚廉的马牵过来,楚廉长腿一跨翻身上马,随后对姚苏雨伸出手: “上马。” “你也去啊?”姚苏雨有些迟疑地问道。 楚廉这个身份和气场,要是跟她一块过去,总感觉不像是去救命的,而是去索命的。 但楚廉完全没有这种意识,他冷声催促:“不是急得跳脚吗,怎么还不上马?” 人命关天,姚苏雨也不管这么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先放一边,“麻烦你了。” 两人一路疾驰,路边行人纷纷闪躲,姚苏雨坐在前面吃了一嘴灰。 等下了马之后,姚苏雨也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仪容,直接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进去了。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 然而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屏风后面就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提着拳头就往姚苏雨的脸上挥,带着赫赫的拳风。 “都是你害了我儿子!你这个庸医,还我儿子命来!” 原主这副身体在前十几年,没吃好没穿好,被养得病歪歪的,又菜又弱。 就算姚苏雨有躲避意识,身体素质也跟不上,只能浑身僵硬,犹如失了魂一般,呆呆地愣在那里。 姚苏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拳头在她眼前放大,甚至已经在想一会被打倒时,要用什么姿势保护自己的后背。 “咦?” 但是下一秒,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只听到耳畔传来一阵轻蔑的冷哼声,随后“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倒地一样。 姚苏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王郎中暴跳如雷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谁再在我的医馆里打架?通通赶出去,以后再也不收治!” 倒在楚廉的怀里,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体温和宽阔的胸膛,姚苏雨倒没那么害怕了,神志终于回笼。 她看见躺在地上的郑屠户,吓了一跳: “你没事?快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人突然就不行了?是中间什么环节出了差错吗?还是伤口崩开了……” 郑屠户这副如丧考批的样子,让姚苏雨以为他的儿子已经走了。 这让姚苏雨十分疑惑,同时也很愧疚。 难道古代的环境和消毒杀菌条件达不到,就真的不能进行外科手术吗? 真的是因为她太过冒进,而害了一条性命吗? 就在姚苏雨无比愧疚失落时,王郎中一脸疑惑地看着姚苏雨,“你在那罗里嗦的说什么?” “赶紧进去看看人啊,那是你缝的针,现在伤口溃烂了,我们都不敢动,怕一清理伤口,就把你缝的线给崩开了,你还在这磨蹭什么?” 姚苏雨直接愣在原地,很诧异的看了看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郑屠户,不太确定的问道: “他儿子没死啊?” 刚才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郑屠户,一听到这话,立刻就蹦了起来。 “你在咒谁呢?谁儿子死了?你才死了呢?” “那你刚才那么激动干什么?一上来又打又骂的,搞得我还以为……” 姚苏雨真是无语极了,真没看出来郑屠户还是一个表演型人格,刚才搞那么一出,真是把姚苏雨吓死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白费口舌了,赶紧进去看看那伤口怎么处理。” 至于郑屠户,王郎中还好心的将人扶起来,拔了一下脉: “没什么事,要是疼的话,就一边歇着去,别在这碍手碍脚。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你是不是天天杀猪,把自己的脑子也给杀没了? 你儿子的伤就是姚苏雨治的,除了她,没人会搞那些玩意儿,你要是把姚苏雨打伤了,你儿子的伤还要不要治了?” “还敢让她治吗?要不是她那个庸医在那吹得天花乱坠,我也不至于上了她的当,以为她是多厉害的人物。” 听到这话,王郎中很不赞同的看了郑屠户一眼,但他也没说什么。 跟这种人掰扯,是永远都说不清楚的。 第48章 两个奇葩 此时此刻,行医多年的王郎中心里,也不免升起一种物伤其类的悲怆。 还是那句话,他们只是普通人,又不是神。遇到病人只能是尽力去治,并不是人人都能跟阎王爷抢人。 要是没治好就要被如此打骂,那以后还有谁愿意当郎中? 楚廉倒没这么多顾虑,直接出言嘲讽:“那别人买了你家的猪肉,吃了之后出了事,是不是也要来你铺子前面喊打喊杀,找你赔命啊? 如果没有姚苏雨出手,你儿子当天就流血身亡了。 你给我记住,不是姚苏雨害了你儿子,而是姚苏雨多给你儿子整了两天的命。” 也不是人人都认得楚廉是谁,虽然郑屠户不知楚廉的身份,但是郑屠户可没忘记,就在刚刚,楚廉一拳就能把他打飞。 而且大多数人的骨子里,可能都有点欺软怕硬,哪怕楚廉的长相在郑屠户的眼里,就是一个妥妥的小白脸。 但他依旧不敢去惹楚廉,只敢小声嘟囔:“你儿子才死了呢!天杀的狗东西……” 楚廉也懒得理会这么一个小人物,任由郑屠户在那里骂骂咧咧,楚廉径直走到后面的院子里,看姚苏雨的情况。 此时此刻,姚苏雨正黑着脸,十分无语的看着郑屠户儿子床前围着的人。 “你们两个是没长脑子吗?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是摆设吗?你们俩既不是郎中,又没有一点医学常识,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添乱? 这屋子里是什么味儿?乌七八糟,狼烟胀气的!正常人进来都要被你们给熏晕了,他一个受伤生病的小孩,他能受得了吗?” “还有这个东西,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包扎伤口的纱布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些碎纸屑? 而且还是烧过的碎纸屑,这是什么脏东西?” 姚苏雨都快疯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愚昧无知的人: “你们是不是嫌自己儿子的命不够硬,想让他死的更快一点?能不能不要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如果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这小孩儿的亲娘和亲奶奶,姚苏雨绝对要告他们恶意伤人,意图谋杀。 小学徒刚才给姚苏雨介绍了,挤在郑屠户儿子病床前的,一个是郑屠户的娘亲,另一个是郑屠户的媳妇。 可能是因为郑屠户这个儿子来之不易,成亲十年才终于生下这根独苗,老太太和郑屠户的媳妇,简直把这个儿子当做心肝肉掌中宝。 都不能说是疼爱了,简直就是溺爱。 在他们眼里,这根独苗苗做什么都是对的。 把邻居家的小孩打哭了,那是她小孙子勇猛有力,以后肯定是当大将军的料。 小小年纪学会骂人了,那是他小孙子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 …… 这么溺爱孩子的两个人,一听说家里的这根独苗苗唯一的的香火受伤了,老太太急得连晚饭都没吃,迈着老腿就来仁济堂了。 让这么两个不懂装懂,并且十分爱指手画脚的人过来照顾病人,他们当然不会听学徒的话。 学徒按照姚苏雨的吩咐,说要开窗通风,结果这两个人一来,就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 别说开窗通风了,甚至还把独苗苗闷在好几斤重的棉花被里,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姚苏雨事先嘱咐过,不要乱动伤口,等她第二天再来换药。 然而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悄悄的把这孩子身上的纱布给解开了,然后往伤口上抹了一些灰黑色的粉末,随后又把纱布缠上。 这是这两个人在夜里陪床的时候,偷偷摸摸搞的鬼,小学徒也不知情。 所以第二天,这小孩就反复高烧,甚至烧到惊厥抽搐。 吓得郑屠户以为他儿子要不行了,见到姚苏雨之后,上来就要给他一拳。 郑屠户媳妇和郑屠户娘亲,被姚苏雨这么劈头盖脸的指责一番,心里无比委屈生气。 尤其是郑屠户的老娘,更是一脸暴躁:“你这个年轻二八的女娃娃,你懂什么? 这怎么会是脏东西呢?这可是我磕了半天的头,从大师手里求来的符。 不管生什么病,受什么伤,只要喝下符水,就能立刻药到病除。” 郑屠户老娘振振有词,甚至觉得姚苏雨就是是年纪轻,吃的米少走的路短,不如自己有见识。 姚苏雨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你还给他喝符水了?” 真是要命啊! “就算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喝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定都会肠胃不适,上吐下泻,严重一点,还可能会造成食物中毒。 更别说了这孩子本来就是一个病号,再被这么胡乱折腾,病情怎么可能不加重?” 一旁的小学徒也吓了一跳,他是真没想到,不过就一个晚上而已,这婆媳俩也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小学徒原本还想着,这小孩的亲娘亲奶奶来了,肯定把小孩当眼珠似的护着,绝对比他这个外人照顾的要上心一些。 “小姚大夫,这可不怪我啊!”小学徒连忙摆手为自己澄清解释。 “我早就跟他们说了,伤口什么的都处理好了,该喝的药也喝过了,他们只需要守着孩子,看看夜里会不会发热就行了。 要是发热就赶紧叫人,不发热就正常歇息,谁能想到他们会给孩子喝符水,往伤口里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偏偏这婆媳俩还挣着两双大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姚苏雨,仿佛双方是生死仇敌似的。 就连姚苏雨想靠近小孩,给郑屠户家的独苗清理一下伤口,都被这婆媳俩联手推开。 “一边去,一边去!小姑娘家家的会什么医术?别把我乖孙给害了!” 姚苏雨真是被气的一个脑袋两个大,直接冲着外面喊: “郑屠户!你要是还想保住你儿子的小命,你就赶快进来,把你娘你媳妇给拉走。”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在你儿子身上干了什么?居然敢往缝合好的伤口里面添加异物,是想截肢吗?你儿子的腿还要不要了?” 外面的人赶紧往屋里冲,小学徒一看王郎中来了,立刻凑到王郎中耳边,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 第49章 迷信婆媳 楚廉着实没见过这种上赶着作死的人,十分嘲讽地看向郑屠户: “看来你刚才那一拳是打错人了。” 郑屠户堂堂八尺大汉,被这个消息吓得傻傻的站在那里,动都不会动。 过了好一会儿,郑屠户才悲愤欲绝的吼道:“娘,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都已经到医馆来了,为什么不能听郎中的? 天天求神拜佛,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就算了,无非就是多点几根香,多添几两香油钱的事。 但这是你亲孙子的命,你也拿来胡搞,你是想把家里人都赔进去才甘心吗?” 对着自己的亲娘,郑屠户也不敢把话说的有多狠。 但是转脸看见自己媳妇儿,在那低着头装哑巴的时候,郑屠户心里的火根本就压不住。 要不是楚廉刚才踹他一脚,导致郑屠户行动有点困难。 他现在说不定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他媳妇身边,举起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的扇死这个臭婆娘了。 “娘娘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不清楚,干点糊涂事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在后面添柴加火? 你自己切菜手被刀割的时候,还知道要搞点草药敷上去止血,轮到你儿子了,你就给他敷烧过的符纸。 那就算是被吹的再神乎其神,也只是一张纸啊,怎么可能会有用,你就是这样给人当娘的?儿子要真的截肢了,看他不恨你一辈子!” 郑屠户真是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姚苏雨皱着眉头,听他在那骂了半天,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闲着,三下五除二地检查伤口的感染情况。 谢天谢地,还没有坏到要截肢的那一步。 但是姚苏雨说的时候,自然不会表现的这么轻松。 万一她说简单了,那婆媳俩还以为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儿都没从这件事里受到教训。 总该让他们吃一谴长一智才行。 所以姚苏雨刻意把脸色摆的特别难看,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又唉声叹气: “行了,都别吵了,我得给他清理一下腐肉,重新缝合伤口,至于这腿究竟能不能完全复原,就看这孩子的运气了。” “作为一个郎中,这件事既然被我碰到了,那我就要正儿八经,认认真真的跟你们强调一遍。 生病了,唯一一个办法就是看郎中吃药,除此之外,无论是让你求神拜佛,还是搞什么偏方,一律都无效。” 姚苏雨一脸严肃,说的郑屠户媳妇儿战战兢兢。 这孩子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结果她好心办坏事儿,造成这么一个局面。 郑屠户媳妇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在一旁哭哭啼啼:“小宝啊,你要是出了事,娘也不活了,娘立刻下去陪你。” “呸呸呸,你这张嘴胡说八道什么呢?”郑屠户又被气了一下,“我儿子才不会死呢!” “就是,我已经去庙里替小宝拜过了,大仙肯定会保佑小宝的。”郑屠户的娘亲依旧十分迷信。 哪怕姚苏雨刚才义正言辞的说了那么一番话,就差明说那些神啊佛啊,根本就是假的,一点用都没有了。 可郑屠户的娘亲第一反应,还是信神不信郎中。 而且听郑屠户刚才话里那意思,这老太太好像有点过度迷信,家里之前已经因此闹过矛盾了。 这样的老太太,忽然让姚苏雨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她凑在楚廉耳边小声问道:“你觉得她跟柳管事的老娘像不像?” 柳管事的娘亲也是特别爱求神拜佛,手里但凡有点银钱,就往功德箱里捐,自己穿的特别寒酸朴素,也要省吃俭用给佛祖镀金身。 姚苏雨实在是理解不了这样的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一世受苦,来生就一定会享福呢? 这一辈子都过不好,有必要想的这么久远吗? 但姚苏雨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思想,在这个朝代太过于特立独行,根本就没人能够理解。 毕竟这个朝代的人们,还是觉得只有仙人能飞,千里传音也是仙家的手段,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科学大爆炸的余波。 所以就把自己一切想象中做不到的事情,都寄托于神佛,希望别人能帮他们完成。 楚廉神色一凝,若有所思的看了郑屠户娘亲一眼:“有意思。” 他倒要查查这郑屠户的娘亲,拜的究竟是谁? “这位大娘,你的大仙会不会保佑小宝?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张符纸,实打实的害了你的乖孙子。 今天我就把话明明白白的跟你说到位,这东西没用,所以从今往后。我希望你不要再用这种东西害人了。” 姚苏雨说完之后,郑屠户亲娘十分不甘心的嘟嚷: “这怎么能叫害人呢?那可是大仙亲自画的符,比你喝药都有用!” 姚苏雨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纠正这老太太的奇葩观念。 幸好姚苏雨已经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强调了一遍又一遍,郑屠户的媳妇已经醒悟过来了。 尤其是郑屠户,更是恨不得冲上去把他娘亲的嘴给缝上。 “娘,你能不能别说了?你说的那个大仙要是真的有这么厉害,你能不能让他把我爹请上来?” 郑屠户作为儿子,有很多话他没办法对他娘说,但是他爹就不一样了。 如果那个大师能让他爹的鬼魂重现人间,那他娘每次在那个大仙那里花那么多银子,也算是有点用处。 “算了,你赶紧把娘带回去!”郑屠户对着自己媳妇催促了几句,随后眼巴巴的看着姚苏雨,一脸的悲痛。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姚苏雨,“小姚大夫,你看这个……” 这次姚苏雨就不给他什么面子了,黑着一张脸,公事公办的说道: “别问我,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最大全力去救人。 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我这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上赶着找死,你说是不是?” 郑屠户的脸通红,一半是被气的,另外一半是羞愧的。 他对谁都能挺直腰杆,唯独面对姚苏雨,那真是无比尴尬。 第50章 细思极恐 谁让郑屠户刚才挥着拳头要打人的时候,对着姚苏雨那可是丝毫没留情。 结果现在…… 唉,不说也罢。 姚苏雨没管其他人心中,是如何的纠结为难,她自顾自的给郑屠户儿子的伤口做好了清理。 然后再一次对仁济堂的学徒交代了几句,就和楚廉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姚苏雨见楚廉仍旧一言不发,便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在想你刚才跟我说的那句话。”楚廉一脸无思的样子。 姚苏雨努力回想一下,她刚才跟楚廉说过太多话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特别好,能引起楚廉的沉思。 “这又没外人,别吊胃口了,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姚苏雨急急忙忙的催促道。 楚廉见状,也认认真真的说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在医馆的时候?你随口感慨了一句,说郑屠户娘亲这求神拜佛的迷信样,和柳管事娘亲差不多。” 但这两个老太太,在各自的生活圈子中,应该是彼此互不相识的。 一个是杀猪匠的老娘,另一个是皇庄管事的娘亲。 论身份,二人是风马牛不相及。 论能力,一个老太太也没法给家里人吹枕头风,他们为什么会被选中? 姚苏雨听着楚廉这番疑惑,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选中?你居然用了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跟我说。还是你刻意瞒着我?” 谁通过什么方式选中了谁?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的话,姚苏雨总感觉楚廉这个讲故事的人,少讲了某些环节,让姚苏雨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搞不明白。 被提醒了的楚廉这才重新跟姚苏雨讲了一件事。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追查到柳管事的家里时,他家只有他老娘在,我就另外派人去查了查柳管事的媳妇。” 这件事情姚苏雨当然有印象,而且姚苏雨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个把两面派的行为做到极致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是不是查出来点什么东西?”姚苏雨有所怀疑。 “没错。” 楚廉查出来的这件事情,会颠覆柳管事的娘亲之前这几年,所有的认知和行为。 “柳管事的娘亲和郑屠户的娘亲,两个人求神拜佛,信的是一样的东西,都是鸡鸣山上那间小寺庙里面的一个所谓方丈大仙。 这个人可以根据一些小细节,或者提前套取信息,在香客面前营造一种我对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秘感和浓浓的氛围感。 让香客觉得这个人怎么如此厉害?” 楚廉说到这儿,姚苏雨就明白了一半:“也就是说,他们遇到了一个骗子,而且这个骗子骗术并不是多高明。 所以他没有办法去骗那些有钱的老爷或者达官贵人,只能骗一骗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太太。” 用更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这个骗子,给自己定位的目标客户人群,就是这一群没什么见识,手里有点小钱,又容易被忽悠的老太太。 “那柳管事的媳妇是怎么回事?他是那个方丈找的托?” 姚苏雨可没忘了,柳管事的老娘之所以如此相信这个儿媳妇,就是因为俩人一块儿去烧香拜佛时,遇到点麻烦事,最后是这个儿媳妇帮忙解决的。 楚廉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 姚苏雨扯了扯楚廉的袖子:“那你快给我讲讲复杂在哪里?” “复杂在这个方丈并不是单纯的骗人,想混点儿香油钱,而是他借自己披着的这身袈裟,借自己立的这个半仙人设,聚拢了很大一批信众。 而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没什么见识学问的普通农户,只要这个方丈振臂呐喊,这些人就会一呼百应,无比的支持他。” 楚廉讲的这么透彻,姚苏雨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们是在笼络民心!” “没错!”楚廉赞赏的看了姚苏雨一眼,这小脑袋瓜子转的还挺快,“那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雪灾起义吗?” 这件事才讲没多久,姚苏雨当然不会忘。 楚廉说当时起义闹事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再加上很多被煽动的百姓。 在这件事情当中,那些被煽动的百姓死的是最冤的,因为他们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在如此极端恶劣的条件下活下去而已。 他们想在凛凛的北风中,为自己搭一个稍微结实一点,能扛风的屋子,弄几斤柴火烧烧,烤几个红薯垫垫肚子。 而不是夜里一觉睡过去,悄无声息的被冻死在三更。 只可惜,掌权者并不会考虑这么多,上位者只关心自己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坐的牢不牢。 至于其他人是冷是暖,是生是死,跟他们有何关系? 姚苏雨飞快的在脑子里。把这几件事情串联起来,然后得出了一个令人十分震撼的结论。 “有这么一股势力,他们想推翻当权者的统治,但现在手头力量不够,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能暗中潜伏下来偷偷发展。 他们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招兵买马,就利用很多老百姓的迷信心理,给自己套一个半仙的人设。 然后从这些百姓手里骗取香油钱,用此来维持他们这个谋反团伙的日常运转。” 而柳管事的那个媳妇,也不知道是从一开始便是那个团伙里的人,还是后来被吸纳进去的。 所以才会在那年雪灾的时候,为筹钱一事尽心尽力的奔走呼告,老太太还以为自己这个儿媳妇是在做好事。 殊不知,她的筹谋甚大。 很不幸,郑屠户的娘亲也是被欺骗,被愚弄的百姓之一。而且她太过相信大仙的本事,以至于不小心害了自己的孙子。 姚苏雨把这一切都捋完之后,看到楚廉赞赏的眼光,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但他十分震惊:“那他们为什么要谋反?干这种事情总得有个由头。 要不然就算推翻了当朝的统治,他们也名不顺言不顺坐不稳,这个江山。” 乱世的时候打天下,信奉的是武力为王。 谁的兵马多,谁就更有几率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但现在又不是烽烟迭起的末代王朝,坐在皇位上的这个皇帝。目前也没犯什么人神共愤的大错。 他们这些人怎么就想着要谋反呢? 第51章 中途抽身 这个问题暂时找不到答案,因为楚廉并不准备继续查这件事。 姚苏雨无比疑惑:“为什么查到一半就搁置?” 这些人现在会对柳管事下手,摆明了他们还在暗中谋划谋反一事,“你就这么放任不管不太好?” 楚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诺大的江山,又不跟我姓,我何必管这么多? 再说了,这群人如阴沟里的臭老鼠一般躲躲藏藏,说明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马武器。 连人手都不够,何足为惧?” 为什么叫打江山?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可是建立在层层鲜血和累累白骨之上的,要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坐上那个位置,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那伙人现在在干什么?还在靠女人去骗老人,骗的那点香油钱能顶什么用? 是能买一匹马,还是能买一把刀?说白了,也就是多给自己买几斤肉吃。 而且这伙人目前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估计就是把皇庄里的桑树春蚕全给弄死,想要掀起一点波澜。 但这些事情对于当权者来说,完全不是致命打击,所以楚廉没有必要急吼吼的插手这件事情。 大理寺的人还在查案,这群人要是有真本事的话,迟早也能查到柳管事的媳妇头上,楚廉就不再过多掺和这件事了。 姚苏雨想了想,本来想说楚廉没有责任心,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要是掺和进去,确实会惹得一身腥。 “你说的对,当皇帝的人都多疑,你帮她揪出这些意图谋反的人,皇帝说不定还会多思多想。 怀疑为什么别人救不出来,就你能救出来,你是不是提前知道点什么,是不是知情不报?” 要是被这么质疑冤枉,那还不如直接就不干。 索性站在岸上隔山观虎斗,这多舒服。 不过从这件事情当中,姚苏雨再次从楚廉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为人臣子的违和感。 “我怎么觉得你对皇帝,也不是那么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忠心耿耿这四个字在你身上,那是一点体现都没有。” 如果换作是别的大臣,发现了疑似谋逆团伙,查到有人想谋反,说不定急着跟自家祖坟要被盗一样。 哪里会像楚廉这样,不但毫不动容,甚至有一种坐下来嗑嗑瓜子,看看热闹的倾向。 楚廉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突然消失了,一双眼眸犹如暗夜里的幽光一样,沉沉的看着姚苏雨。 “以前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很聪明。” 姚苏雨被楚廉如此认真的眼神看的有点儿心里没底,“有话就直说,别在这儿铺垫来铺垫去的。” “管好自己的嘴,有些话心里想想就算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姚苏雨半懂半不懂的点了点头。 见楚廉的表情过于严肃,姚苏雨也没好意思再缠着他问某些事情,只能自己回到屋子里以后,姚苏雨一个人躺在床上胡乱琢磨! 看来楚廉的身份,远远不是东厂督主这么简单。 按理来说,如果寻常人做到东厂督主的位置,不说为皇帝这个赏识她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最起码啊忠心耿耿是要有的。 并且也会揽权,把各种事都拢在自己手里。 如果碰见了谋反谋逆之事,肯定会坚持不懈的追查下去,到时候转手就是一个滔天的功劳。 但楚廉偏偏不要这个功劳,这大方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姚苏雨的好奇心上来了之后,再跟楚廉见面的时候,就会不动声色的问楚廉一些问题。 比如吃饭的时候,顺嘴就问他,“你以前喜欢吃什么?” 去书房借书时,姚苏雨便自然而然的向楚廉问起他以前是如何念书识字的。 比如“你当初读的是哪个书院?几岁启蒙?” 这一切的问题都在合理范围之内,楚廉也从未多想。 碰到楚廉心情好的时候,姚苏雨问他就说了。 然后姚苏雨就能断断续续的从这些问题的回答当中,拼凑出楚廉的过往。 只不过还没等姚苏雨把这个计划进行到底,她的麻烦事就来了。 自从姚苏雨帮楚廉截骨之后,楚廉就再也没有限制过姚苏雨的自由,姚苏雨往日想出府便出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十分自在。 所以姚苏雨每天都爱出门逛逛。 但是这一日,她忽然发现自己走到街上之后,以往那些对她十分热情,吆喝她到自家摊子上买东西的小摊小贩们,突然对自己避之如蛇蝎。 姚苏雨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这些人的态度发生转变,姚苏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包括有小孩原本在路上玩的好好的,她爹娘看见姚苏雨过来了,立刻飞奔几步,抱起小孩就跑。 姚苏雨诧异极了,转身看向追风逐月,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是不是左边刻着恶?右边刻着坏,以至于这些人看着自己就脸色大变。 追风逐月,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回夫人的话,什么都没有。” 那这就奇了怪了。 姚苏雨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也无法接受自己好像在突然之间,就被人讨厌了一样。 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姚苏雨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个明白。 于是姚苏雨去之前每次出门逛街,都爱吃的馄饨摊。 这个馄饨摊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开的,他们本来家里经营了一个酒楼,后来年纪大了,想着自己享享清福,就把这个酒楼传给了自己的独子。 但这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娶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媳妇儿,自从把酒楼拿到手之后,对公公婆婆就各种挑剔,嫌弃。 以前公婆把酒楼握在手里的时候,儿媳妇乖顺的跟一条狗一样,每天侍奉公婆端茶倒水,做的特别到位。 但现在也不知道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还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居然开始嫌弃起公婆在家里吃白饭了。 可这对老年夫妇,就是因为干了一辈子,想享点清福,才提前把酒楼传给儿子。 要不然他们能把这个酒楼握在手里,握到死之前再让儿子接手。 第52章 离谱谣言 俗话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儿媳妇是这么做的,他们儿子又在一旁冷眼旁观,说不定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对夫妇顿时就对自己的儿子失望了,用自己以前攒的银子,疏通了一下关系,四处打点之后,就在街上摆了一个馄饨摊。 因为老两口开了一辈子的酒楼,要手艺有手艺,要客源有客源。 哪怕是开了个小馄饨摊,生意都非常好,姚苏雨也是他们家的忠实客人之一。 并且姚苏雨之前去他们家吃馄饨的时候,顺手帮这老两口把了把脉,调理了一下身体,这老两口对姚苏雨千恩万谢。 所以姚苏雨向着老两口发问时,对方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跟姚苏雨说了。 “蔡叔,最近街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大家伙有点不太对劲啊?” 这蔡叔可是开了一辈子酒楼的人,察言观色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事。 一听姚苏雨这么问,蔡叔立刻就说道: “也不知道是从哪家哪户传起来的谣言,说楚夫人你爱吃人肉,尤其爱那细皮嫩肉的小孩。” 姚苏雨也没白来这儿打听事情,一坐下就点了一碗馄饨,准备边吃边问。 但姚苏雨刚刚嘴里的那一口饭还没吞下去,就听见蔡叔说这话,惊的她悉数吐了出来。 “什么鬼?”姚苏雨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说我爱吃人肉?怪不得刚才那个大人看见我,像看见什么柴狼虎豹一样,立刻就把自己家的小孩给抱走了。 合着是怕我当街生啃了她呀!” 姚苏雨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立刻就让追风去旁边摊子上,给她买一个小镜子。 她倒要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这张脸上,到底哪一点儿长的不对,以至于让别人产生这种错觉。 “哪怕是个谣言,这也得有根据啊。 我既不是那种七老八十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不需要吃童男童女延年益寿。 也不是那种长的特别丑的人,听信偏方,觉得吃什么补什么,想吃点儿细皮嫩肉的小孩儿,给自己增点美貌,让自己青春永驻。” 所以他们无论怎么编排,都不应该编排到自己头上啊。 这些谣言说的一点根据都没有,怎么就偏偏有人信呢? 姚苏雨说着说着,反倒把自己给气笑了,“这么会传谣言,怎么不说我是个男的呢?” 别人信了这话,但是这卖馄饨的老两口,是一点都没信这些疯言疯语。 他们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见多了,因为以前他们酒楼的生意好,就有人故意造谣,说他们酒楼用的是死人肉。 这种在背地里使坏恶意中伤的事,他们见多了。 所以这一次,别人都或多或少的相信了传言,怕姚苏雨怕的要死。 但他们依旧如往常那般,十分热情的招待姚苏雨。 姚苏雨自己气完之后,就开始追问这劲邪风到底是怎么吹出来的? “这些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姚苏雨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也就隔了天没逛街。 这几天她倒是天天出门,只不过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是坐马车到街上疾驰而过。 而不是自己走路逛街,所以对这些事情不太敏感。 “也就是这两三日传起来的,我们是从卖菜的于大娘那里听来的。” 因为他们每日包馄饨,少不了要配菜,那于大娘的菜新鲜,价格又合适,蔡叔就一直在于大娘那里买菜。 买菜的时候少不了,要聊几句,于大娘说着说着,就说到姚苏雨的头上了。 “但于大娘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至于源头是谁?我们就真不知道了。” “那他们这么传,总该有个根据,总不能无风起浪,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我定了罪,说我喜欢吃人肉。” 姚苏雨真不想看低这些人的智商,不说人云亦云,最起码要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他们说是楚夫人对人体过于了解,那些郎中都不一定知道人体内究竟有什么,偏偏楚夫人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是以前经常给人开膛破肚。 然后这些话传着传着,就变成楚夫人经常吃人肉,给人分尸。” “他们还说,督主大人杀人不眨眼,不可能娶一头小绵羊,所以楚夫人你也……” 只不过蔡叔的话还没说完,追风逐月就异口同声的呵斥她:“大胆!” 这编排的就有点过了。 蔡叔吓一跳,手抖了一下,捞馄饨的勺子便掉到大缸里面,马上就要给他们跪下: “大人饶命,这些都是别人说的,是夫人问起来了,小人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姚苏雨连忙把人扶住,这要是让上了年纪的人当街给她跪下,先不说姚苏雨心里接受不了。 再者说她现在在这条街的名声都成这样了,可不能再坏了。 “没事没事,确实是我先问的,没有要怪罪你们的意思。” 姚苏雨说完以后就结账付了银子,还多给了五两,宽宽这老两口的心,让他们别再提心吊胆的。 吃完小馄饨以后,姚苏雨也没心情再逛街了,满街的人都用那种畏惧打量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搞得姚苏雨气呼呼的回到府中,正巧楚廉刚从宫里回来,姚苏雨对着她一顿吐槽: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我救人的时候,他们还夸我说我是神医转世。 结果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变了风声,而且还变得这么离谱。” 居然说她吃人! “他们要是说你吃人还能有点根据,毕竟你以往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但我可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被他们这么一搞,以后还有谁敢找我看病?” 楚廉听完以后,嘴角抽动了一下:“凭什么说我行,说你就不行?” “哎呀,你不要纠结这个问题,现在的关键是为什么会有人传我的谣言?” 姚苏雨脑洞大开,“是不是有人想利用我来针对你啊?” 除此之外,姚苏雨再也想不到她一个小女子能挡谁的路,以至于让别人这么煞费苦心的造谣她,污蔑她。 楚廉摇了摇头:“搞不好还真是你自己惹来的事。” “不可能,从何得出?” 第53章 残酷现实 楚廉呵呵冷笑两声:“听话要听音,别人讲了这么多八卦谣言,这里面有一句提到我的名字了吗?” 姚苏雨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顿时就郁闷了。 “可我也没干什么呀,怎么会在无形之中得罪这么多人?” 以至于别人还要煞费苦心的造谣污蔑。 这要是换成原主那副柔弱不堪的性子,被别人骂一句,就要躲被窝里哭哭啼啼,偷偷的抹眼泪。 被一条街的人这么针对,还不得找口井闷着头往里跳啊! 楚廉见姚苏雨跟无头的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找不到门路,忍不住提醒她: “你怎么没干什么?你不是推出了缝合之术吗?” “可这个是对大家都有利的呀。” 楚廉摇了摇头,姚苏雨还是太不了解人性了,没有一件事情,会对所有人都有利。 “如果我是伤者,你告诉我可以选择缝合伤口,而不是敷了金创药或者其他止血的药粉之后,就再也无能为力,能好不能好,全凭运气。 那我肯定会选择缝合,一旦缝合之术被大肆推广,势必会影响一部分药商的利益。 他们的药卖不出去了,你说会不会提前想办法污蔑你?”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现在只是传一些听起来很匪夷所思的谣言,降低大家对姚苏雨的信任和观感。 但如果姚苏雨越到后面,越触及到他们核心的利益时,直接来个狠的,想法子断了姚苏雨的手都有可能。 姚苏雨又气又好笑:“合着我还得谢谢他们现在对我手下留情了?” “因循守旧裹足不前,医术怎么可能会有发展?我给大家多提供一种活命的可能都有错吗?” 楚廉能理解姚苏雨的愤怒,但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与无奈。 “你确实没有错啊,但你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卖伞的人才不希望雨停,卖药的人自然不希望有别的东西,可以取代他们。” 姚苏雨既生气又无奈,因为她发现自己拿这些流言蜚语没有办法。 别人造谣她爱吃人肉,姚苏雨怎么澄清? 总不能拿着大喇叭,从街头喊到巷尾说,我根本就不爱吃人肉。 这谁会信?被别人听见了,大家还觉得她就是在欲盖弥彰。 难不成以后一日三餐,都要将自己的饭桌搬到街上,让大家看看她每天都在吃什么? 这就更离谱,更夸张了。 楚廉给姚苏雨提供了两个办法:“第一,什么都不做,让时间慢慢冲淡这件事情。 你又不可能真的当着他们的面表演吃人肉,所以大家传一段时间后,自然就会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但是这种方法见效要慢一些,因为这里面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第二个办法,就是你来制造一个更轰动,更新奇,更震撼的八卦。 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之后,就没有人会再去关注你的那些事了。” 姚苏雨准备用第二个办法,立刻就掰着手指头开始想,到底有什么更轰动,更震撼的八卦。 但想来想去,姚苏雨都没有思绪,“怪我交际圈太窄了!” 姚苏雨懊恼极了,她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能给她道东家长说西家短的耳报神呢? 忽然,姚苏雨想到了一个人,她定定的看着楚廉:“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楚廉疑惑的撇了她一眼:“在憋什么坏主意?” “你可是东厂的督主,这满京城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你手下的情报网,遍布天南地北。 连谁家的母狗生了几只狗崽子,是什么颜色,你说不定都一清二楚,分享一点八卦,帮我渡过难关,这应该不过分!” 楚廉思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但他跟姚苏雨谈条件:“这么一来,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等我娘的嫁妆拿回来了,看中里面什么东西,尽管挑。”姚苏雨十分大方。 话赶话说到这里,姚苏雨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晚上说要夜探姚府,最后因为郑屠户儿子那边的突发情况,被打乱了计划,之后你又公务缠身,日日早出晚归。” 搞得姚苏雨也不好意思再让楚廉拖着疲惫的身躯,陪着她东跑西跑。 “你今天有时间嘛?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姚府?” 楚廉惊讶于姚苏雨的话题,跳跃度也太大了? 上一秒还在说八卦谣言的事,下一秒就开启新话题了。 不过楚廉也很配合:“可以,你去收拾收拾,一会到点了我叫你。” 姚苏雨回到房间,第二次穿上那套夜行衣,心情依旧很激动。 等到夜半三更时,楚廉敲了敲姚苏雨的门,姚苏雨像兔子一样,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开了门之后,一脸兴奋的看着楚廉: “怎么走?是骑马还是?” 楚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姚苏雨:“你知道什么叫宵禁吗?” 顾名思义,就是到了那个时间点之后,禁止一切活动。除了打更的更夫之外,其他人要是在街上乱晃,是要被抓起来的。 这个点骑马,先不说会不会被抓,这不是把做贼一事昭告天下吗? 姚苏雨疑惑:“那我们怎么过去?” 总不能走着去。 “飞着去。” 楚廉话音一落下,就伸手揽着姚苏雨的腰,脚尖一点便运起轻功,两个人一块儿跳到了屋顶上。 姚苏雨十分激动的看着楚廉,要不是她还尚存几分理智,知道自己现在是去“做贼”,估计都要兴奋的尖叫出来了。 她居然飞起来了,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凭借人力飞起来的。 “你真厉害!”姚苏雨真情实感的夸赞楚廉。 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中,楚廉依旧能够看见姚苏雨那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得他的心扉,忽然颤抖了两下。 楚廉强逼着自己转过脸,有些不太自在的说道:“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哦!”姚苏雨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搂住楚廉的脖子,两人密不可分。 有那么一瞬间,楚廉的呼吸忽然有了些许的错乱。 楚廉带着姚苏雨在各家的房顶上不停的跳跃起落,很快就到了姚府。 第54章 夜探姚府 因为楚廉对姚府的布局不太清楚,他理所当然的问向姚苏雨:“附中库房在何方向?” 姚苏雨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是在西北角,但那个库房是公中的库房。专门存放我娘嫁妆的那个库房,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西北角。” “先找找看。” 姚家既不是朝中被皇帝青睐受重用的重臣,也不是多有底蕴的世家大族。 再加上邱氏又被抓到西厂去,关了一段时间,家中下人的规矩松散的很,夜半三更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 楚廉在姚府中穿行,犹如进无人之境。 二人一番寻找,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库房。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姚苏雨疑惑的问道。 楚廉点了点门上的锁,“新锁,明显是才换的。” 这就跟姚家大伯砸锁开门一事对上了。 可能是姚府太过信任京城的治安,库房里除了门上的这一道锁,其他任何机关都没有。 楚廉拿了根铁丝,三下五除二的弄开了门锁,随后点开火折子,用这一束微光带着姚苏雨在库房里翻找。 姚苏雨随便翻开几个箱子,里面摆放的全是稀世珍宝。 “半人高的血珊瑚!” “比碗还要大的夜明珠!” “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 姚苏雨哪怕在现代社会见惯了好东西,在看见这个库房之后,也不由得小声惊叹。 “真是宝库啊!我娘当初竟然陪嫁了这么多东西,姚家连吭都不吭一声,真是太歹毒了!” 姚苏雨越想越为原主抱不平,穿越过来之后,姚苏雨拥有原主的记忆,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主之前在府中,过的都是什么悲惨日子。 有这么一座金山银山在,原主之前在府中横着走都行。却偏偏被养成了这么一副寄人篱下,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性子。 若是原主的爹泉下有知,说不定都要从棺材里跳起来,把他大哥给打一顿。 姚苏雨越想越气,一个主意直直的窜上心头:“我们直接把这些东西拿走?” 姚苏雨等不及去找当年知情的老人,从对方手里拿嫁妆单子了。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人,就算找到了,对方手里也不一定有嫁妆单子。 就算有嫁妆单子,姚家大伯和邱氏也不一定会利利索索的把东西还回来。 毕竟财博动人心,姚苏雨这个见惯了后世繁华的人,都觉得这是一座金山银库,更别说姚家大伯和邱氏这种从十几年前,就把这些东西当成自己的私有物的人了。 楚廉顿感无语,他现在可真是佩服死姚苏雨了。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光凭他们两个人四只手,怎么可能在今夜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库房里的东西全部移走? 理智告诉姚苏雨,楚廉说的没有错,但是姚苏雨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但我不甘心!” 不甘心原主娘亲的东西,就这么被一群贪得无厌,心肠狠毒的柴狼虎豹占有。 而且姚家人现在既然已经开了库房,说不定会随时再次动用库房里的东西,到时候原主娘亲的嫁妆就又少了。 “我等不及了,我就想现在把东西通通移走,我娘亲的嫁妆单子该找还是要找,到时候我还是要拿着嫁妆单子,逼姚府还东西。” 本来姚苏雨没想把事情做这么狠,但姚府不仁在先,那就休怪姚苏雨不义了。 “你先把库房里的东西拿走,再让他们还东西,那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楚廉小声提醒姚苏雨。 哪怕把自己扒皮抽筋,按斤给卖了,都不一定能凑够这些东西。 “这是他们欠我的!” 楚廉皱着眉头,思虑良久,他并不是在想该如何劝姚苏雨打消这个天真的念头。 而是在想如何悄无声息的将这些东西转移走。 “不能急于一时,我们先回去想个万全之策,争取三日内让你达成所愿。” “好!”姚苏雨知道楚廉是重诺的人,既然应承了,就不会说谎。 楚廉才答应姚苏雨之后,忽然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他刚才怎么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答应了姚苏雨这么不合理的要求。 随即,楚廉又开始自我安慰,姚苏雨之前救过他,就当这一切都是报恩! “天快亮了,先走!”楚廉催促道。 姚苏雨点头答应,两个人蹑手蹑脚的离开。 但是从姚胧月的院子路过时,姚苏雨忽然升起了一股恶作剧的念头。 “你帮我装一下鬼!”姚苏雨贴近楚廉的耳朵,极其小声的说道。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楚廉的脸上,楚廉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脸,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 姚苏雨可不想空手而归,既然拿不到东西,满足一下心情总是可以的。 “怎么装神弄鬼?”楚廉很是无奈的配合她。 “你看下面院子里,姚胧月的两个丫鬟在门口值夜,你先点了他们的睡穴。 然后弄出一点动静,把姚胧月吵醒,紧接着倒挂在屋檐下,隔着门窗利用影子吓唬她。”姚苏雨的计划十分完善。 楚廉深吸一口气,他真是脑子糊涂了,刚才才会借姚苏雨的话。 “你倒是挺会使唤人啊!” 这从头到尾全都是他要干的活,把他使唤的团团转,姚苏雨在一旁抱着胳膊,听姚胧月尖叫就行了。 姚苏雨讨好的看着楚廉:“你这个可就冤枉我了,这哪叫使唤呢?这明明是能者多劳啊!” “那我把你倒挂在屋檐上,怎么样?” “别别别!”姚苏雨连忙摆手,“我力气太小了,撑不住。” 别还没把姚胧月给吓死,他自己就一头栽了下来。 楚廉也没真想让姚苏雨干这事儿,他把姚苏雨留在姚胧月的屋顶上: “安生呆着,别闹出动静来。” 随后捡起两个小石子,只听嗖嗖两下,在门口坐着昏昏欲睡的两个小丫鬟,就直接倒头歪在地上。 屋里,半梦半醒的姚胧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响动。 她懒懒的叫了一声:“绿芍,端杯水过来。” 叫了一声后,屋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55章 灵机一动 哪怕睡得迷迷糊糊,姚胧月也下意识的骂了一句:“这小贱蹄子,天天就知道偷懒。” “进来倒水!”姚胧月又喊了一声,但是外面依然没有人应,这让姚胧月不免气恼。 她没好气的捶了一下床,骂骂咧咧的掀开床帘,“不好好守夜,改明儿全将你们发卖了!” 谁知这床帘一掀开,姚胧月就惊恐的大叫一声:“啊,有鬼啊!” “救命啊!来人啊!” …… 可是无论姚胧月怎么呼喊,整个院子都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动静。 而窗外那个倒吊的影子,仿佛在缓缓向她靠近。 吱呀一声,这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阵阴冷的夜风穿堂而过,姚胧月突然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瑟瑟发抖,不停的往被窝里面缩。 “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从来没杀过人,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你就去找谁,千万别缠上我……” 姚胧月害怕极了,根本就不敢睁眼看。 她只能感受到那一阵夜风越来越凉,仿佛有什么东西飘到了她身边,一个冰凉粘腻的东西,缠上她的胳膊。 “啊!”一阵惊恐且短促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姚胧月被吓得晕了过去。 姚苏雨趴在姚胧月的房顶上,掀开一片瓦砖,将屋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见姚胧月晕了过去,姚苏雨不停的对楚廉招手:“快快,帮忙把我弄下去!” “你要做什么?” “我要在她脸上写几个字。” 姚苏雨跃跃欲试,楚廉拿她没办法,只能认命地把人从房顶上带下来。 “搞快点,一会天亮了容易被人发现。” 姚苏雨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拿出了一点东西,用屋里桌上的茶水搅和了一下,那个东西立刻就变成类似于红色的颜料。 姚苏雨用手指沾了一点那个颜料,在姚胧月的脸上涂涂画画起来。 把姚胧月的整张脸搞得像鬼画符一样。 “好了,撤!” 楚廉立刻将屋里的一切都恢复原状,随后,带着姚苏雨跳跃屋顶飞快离开。 晚上忙活了这么一趟,姚苏雨回去之后倒头就睡,睡够了才起来吃饭。 摆饭的时候,橙花兴致勃勃的讲起外面的八卦。 “夫人,你知道吗?姚府闹鬼了!” 姚苏雨刚喝了一口粥,听到橙花这句话,差点把自己噎住。 凌晨干的事,这么快就传出来了? “仔细讲讲。”姚苏雨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橙花立刻就大讲特讲起来,“我今天一上街,就听见大家都在说姚府昨天夜里闹鬼了。 府中三小姐的脸上,到处都是鬼手印,怎么擦都擦不掉。 请和尚道士来看,都说这是厉鬼怨气所化,必须要做法事摆道场,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将姚胧月脸上的鬼手印消掉。” “现在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姚胧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不然整个府里这么多人,为什么那个鬼不去缠别人?偏偏要缠着她?” 闹了这么一出,姚胧月要是再想嫁个好人家,那可就难了。 若是想嫁到高门大族去当宗妇,必须从内到外,从家世到长相,再到为人处世,各方各面都挑不出一点错。 但姚胧月还没出嫁,就搞这么一出厉鬼索命,冤魂报仇。 就算男方的八字再硬,也不敢娶这样的姑娘回家呀,万一扰的自家家宅不宁怎么办? 姚苏雨没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灵机一动搞出来的事情,居然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她可真是太开心了。 于是姚苏雨匆匆吃完碗里的饭,立刻让下人备马车。 “夫人去哪?” “去姚府。”姚苏雨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堂姐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这做妹妹的,怎么着也得过去慰问一二。” 姚苏雨好心好意的过去看她,姚胧月接到下人通报时,却气的砸了杯子: “让她滚,她就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前来通传的下人,听到这话,一脸为难,只好转回去,委婉的拒绝姚苏雨: “楚夫人,实在是抱歉,我们家小姐还在歇息,不便剑客。” “我又不是客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姚字,我跟姚胧月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我就去看她一眼,看完我就走。”姚苏雨说完之后,不顾门房的阻拦,径直朝姚胧月的院子走去。 她之前也在这府里住了十几年,府中所有的方向布局姚苏雨都门清,所以姚苏雨根本就不需要门房带路,熟门熟路的推开了姚胧月的房门。 纵使姚胧月脸上的那些东西,是姚苏雨昨天晚上亲手画的, 但是在见到姚胧月的那一瞬间,姚苏雨还是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极其惊恐的喊了一声: “天呀鬼呀!” 这又往姚胧月那脆弱的小心脏上扎了一刀。 脸上的这些东西弄不掉,姚胧月已经极其崩溃了。 早上起床,她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一切都健在,便以为昨天晚上经历的那一切全都是梦。 她喊绿芍端水进来给她洗漱,绿芍也很快在外面应了一声,姚胧月就更放心了。 昨天晚上她嗓子都快叫破了,就是没有人应,门口值夜的绿芍跟死了一样,这让姚胧月当时特别担心,绿芍是不是已经被鬼害死了。 幸好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绿芍进来的那一瞬间,却失声尖叫,手里的水泼的到处都是。 “你个贱蹄子,连这点活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一大早就给人找不痛快,真是晦气死了!” “罚你今天不许吃饭!” 绿芍赶紧跪下磕头,“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还敢顶嘴?来人啊,给我掌她的嘴!” 另一个丫鬟被姚胧月叫了进来,但当她看见姚胧月的脸时,也第一时间失控了。 “救命啊,有鬼啊!” 昨晚那股十分真实的恐惧感又被勾了起来,姚胧月现在根本听不得这个鬼字,厉声大骂: “大清早的,鬼吼鬼叫什么?” “来人把她的嘴给缝上!” 那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和绿芍跪在一起,肩膀不停的抖动。 第56章 好心看望 “小姐,你的脸……”两个丫鬟说这话时,牙齿都在发抖。 姚胧月不明,所以的摸摸自己的脸,既不疼又不痒,应该没什么事。 “我告诉你们,别想顾左右而言他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一大清早就败坏人的心情,不狠狠的罚你们一次,你们怕是要翻了天!” “小姐,你照照镜子,你的脸上有点东西。” 绿芍终于不再结巴,而是瑟瑟发抖的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姚胧月半信半疑的去照镜子,只看了一眼,就被镜子里那个怪异的丑八怪,差点给吓晕过去。 等姚胧月反应过来,镜子里的那个丑八怪竟然是自己,之后就想尽各种办法去擦拭脸上的这些东西,冷水热水各种油…… 最后脸上的皮都快被她蹭掉一层,可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没办法,最后只好请个道士过来,对方言之凿凿的说,这就是鬼手印,必须要做法事才行。 而姚胧月就在担心,万一做完法事之后,脸上的印子还消不掉,那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真不如死了算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姚苏雨又找上门来,字字句句都往她的伤口上戳,姚胧月气到暴起:“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姚苏雨淡然自若的提醒她:“往上数三代,我爷爷可是你爷爷,骂人把自家长辈也骂进去,不太好?” “要你管?这是我家,不欢迎你来,你赶紧滚!” 姚胧月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时半会骂不赢姚苏雨,就开始赶人走。 但姚苏雨特意跑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热闹的,姚胧月越是无能狂怒,姚苏雨越高兴。 所以姚苏雨压根不可能离开,反而还要留在这里刺激她: “你脸上的这个东西,是一辈子都消不掉了?那你以后可怎么办? 你以前心心念念要嫁到高门大户里去,去当家主母,但你现在这样显然是不成了,哪怕是找个穷秀才,对方说不定都会嫌你仪容不端。 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只能给山里头的老男人当填房了。” “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这个做堂妹的自然会给你送上一份添妆礼,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啊!” 姚胧月听着这些话,简直要气疯了,她不停的拨动着头发,试图让厚重的头发挡着自己的脸。 但是她越这样,越显得自己像一个疯子。 “你给我滚,我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你一样,嫁给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 你嫁给楚廉,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他能护你几天?不过是对你一时新鲜罢了。 等他厌弃了你,你的日子将会比狗还不如,你若不信,就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姚苏雨不理会姚胧月的高嗓门,话锋一转: “我看你这样,必然是做了亏心事,遭报应了。你赶快想想自己有没有对不起谁,弥补一二,说不定脸上的东西也能消失的快一些。” “不用你在这假好心出馊主意!”姚胧月根本听不进去姚苏雨的话。 突然,小院里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那一个正是邱氏。 邱氏一进来就指责姚苏雨:“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堂姐都成这样了,对她不闻不问就算了,反而还过来刺激她,真是心黑的流脓。” “我怎么没关心她?我这不是在帮她回想原因吗? 凡事有因必有果,只有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才能彻彻底底的根治这个毛病。” 姚苏雨见邱氏来了,话里话外就多带了几分试探。 “既然道长说要做法事,肯定是你们有人干了亏心事,要我说,何必要等到七七四十九天。 现在赶紧弥补一番,说不定脸还能好的快一些。” 姚苏雨这话就是说给邱氏听的。 果不其然,邱氏的表情慌乱了一瞬,随后又兀自镇定下来,强行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这都是过去十几年前的事了,姚苏雨不可能翻的出来。 姚苏雨看见邱氏这慌乱的表情,突然心生一计,回去之后兴冲冲的找到楚廉: “我终于知道该怎么敲无声息的移走我娘嫁装库房里的东西了。” “怎么移?逐个拆走吗?” “不是,现在姚府不都觉得自家是在闹鬼吗?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让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冤魂在作祟。” 如此一来,邱氏丢了东西,必然不敢大张旗鼓的张贴告示寻找。 因为这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原主母亲的物品,如果邱氏张贴寻物启事,她以什么资格和身份来收呢? 这么一来,她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而且大家只会把这件事往鬼神方向想,不会怀疑到人。 楚廉沉思片刻,“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但楚廉奇怪的是:“你在姚胧月的脸上究竟涂了什么东西,为何会如此顽固,洗也洗不掉?” “我特制的药水,只有用我的解药才能掉。” 姚苏雨和楚廉正聊着天,看门的小厮突然跑进来,姚苏雨现在一看见她就条件反射的问: “又怎么了?又是谁找我的事?” 看门的小厮先对姚苏雨和楚廉行礼,随后才道:“是仁济堂的王郎中,请夫人过去一趟,说是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病例。” 姚苏雨欣然前往。 到了仁济堂,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阵哀嚎痛哭的声音,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不停的拍着腿大哭大喊: “我的乖孙儿啊,你爹年纪轻轻就走了,老婆子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天好日子都没享过。 现在你的手指被人砍了,这可怎么办呀?我不如死了算了!” 姚苏雨下意识的忽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没用之言,从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断指。 “谁是病人?现在什么情况?”姚苏雨从外面挤进去,高声问道。 王郎中见姚苏雨来了,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你可终于来了,快看看这人还能治不能治?” 因为姚苏雨之前说过断指缝合之类的事情,所以王郎中一被这老太太缠上,就立刻想到了姚苏雨。 姚苏雨一眼扫过去,看到一个矮胖的身影,手指还在流血,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第57章 胡搅蛮缠 姚苏雨一看这受伤的位置,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回事?就算是干农活失手,也不至于割掉小拇指!” 刚刚还坐在地上嚎淘大哭的老太太,一听见姚苏雨这话,立刻就转过身来,死死的瞪着她,一双眼睛犹如利刃一样: “跟你有什么关系?” “让我过来给他缝针,我问一句都不行?”姚苏雨可不惯这老太太的臭脾气。 怎料这老太太的反应比姚苏雨还大,她十分不信任的指着姚苏雨: “王郎中,合着你刚才跟我夸了半天,找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这小丫头片子的胳膊腿还没有我的手腕粗,找她来能干什么?绣花估计都绣不好,还想缝合我乖孙的手指头,这不做梦吗?” 姚苏雨就在一旁站着,冷冷的看着老太太,等老太太终于吐槽完,姚苏雨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说完了吗?没说完的话,再多说几句,反正你耽误的是你孙子手指缝合的黄金时间。 再拖的久一点,血管细胞都萎缩了,你们就是跪在地上求我,我都做不了这个手术。” “呸!”老太太才不信,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鸡尾巴上插三根毛,就敢装凤凰了?你个小娘皮能有什么真本事? 你要是能把我孙子的手指头缝上,老太太我给你嗑三个响头。” “别介,我不跟你打这个赌。” 姚苏雨才不吃激将法,病人家属的情绪太过激动,姚苏雨不能被她带跑偏。 任何手术都不可能百分百的成功,姚苏雨以前在现代做手术之前,必须要让家属签知情同意书,让对方知道任何可能会出现的风险。 但是现在跟这老太太根本就说不通。 姚苏雨又不指着这个吃饭,所以既然对方如此不配合,姚苏雨没必要上赶着求着对方。 刚才嚷嚷着信不过姚苏雨的,是这老太太,现在一听姚苏雨这么说,这老太太又急了,手指头都快戳到姚苏雨脑门上了。 “你什么意思?亏你还是个郎中,见死不救是不是?” “反正嘴长在你身上,随便你怎么说。”姚苏雨满不在乎。 这老太太就是所有医生最讨厌的那种病人家属,把她孙子治好了,这是你应该做的。 但要是没效果,她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一骂,以后就变成职业医闹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廉忽然开口:“剁小拇指,是赌牌赌到倾家荡产了?” 这是下九流的路数,楚廉以前见过这种情况。 一般赌馆会把赌徒当韭菜养,长一茬割一茬,让他们输输赢赢,勾起他们的兴致,好有个持续性的收入。 实在输的当裤子了,赌馆在这人身上榨不出一点油水了,才会剁掉这人的小手指,顺便扬一扬自己的凶名。 一听说这是个赌徒,姚苏雨就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让你长个记性,也没什么不好。” 姚苏雨说完就准备离开,她也不是什么人都治的。 那老太太见姚苏雨来真的,立刻就急了,直接走到门口,双手大开拦住姚苏雨: “不准走!你必须把我乖孙的手指头缝好,要不然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楚廉冷笑一声:“我竟不知天底下还有你这么猖狂的人,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拦我们?” 来硬的,这老太太显然不是楚廉的对手。 所以这老太太就开始撒起泼来:“老天爷呀,你睁睁眼,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心狠手辣之人,这哪里是济世救人的郎中? 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我孙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反正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活够本了,到时候直接到那狠心人的府门前,甩三尺白绫把自己给吊死。” 跑到别人门前吊死,这多晦气,刚才王朗中估计就是被这么威胁了,才会把姚苏雨叫过来。 但是姚苏雨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扯虎皮做大旗,把楚廉推出来,问那老太太: “你知道这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反正一会儿我就跟着你们回家,认认你们的门!” 显然就是要把自杀吓人进行到底了。 姚苏雨突然笑了:“挺好,有勇气。” “反正老太太我贱命一条,什么都不怕!” “尽管来,反正我执管的东厂里亡魂累累,也不差你这一个。 你最好能一口气把自己吊死,可你要是死不了,落在我手里,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那东厂的刑具上,可不知道占了有多少人的鲜血,鞭子都被血染成黑红色的了,就是不知道你这老胳膊老腿,能熬得过第几关?” 那老太太一开始还一脸无所谓,觉得楚廉肯定是在吓唬她,但是她越听,越觉得这话音不对。 老太太能撒泼打滚,横行霸道几十年,那也是有点眼色的。 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碰到了个硬茬子,稍有不慎,自己说不定真要去东城跟那些亡魂做伴了。 所以这老太太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立刻话锋一转: “那你们要怎么样才肯帮我孙子缝合小手指头?” “他是个读书人,以后还要考科举,要是缺了这小拇指,这一辈子都完了,还能有什么指望?” 姚苏雨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疼的嗷嗷直叫,眼泪鼻涕乱飞,蓬头垢面的人居然还是个书生? 天天读着仁义礼智信的人,居然会赌博,赌到把小手指头都赔进去,看来这功课也不怎么样。 别说考科举了,估计连童生试都过不了。 不过,尽管姚苏雨十分嫌弃,但那也没有真的扭头就走。 而是和老太太一五一十的谈起条件来:“第一,你是外行,所以在我手术的过程中,不要发表任何个人意见,不要在我耳边胡乱叨叨。 我要是手抖了或者缝错了,到时候就都怪你在一旁捣乱。” 那老太太下意识的想反驳姚苏雨,却被她的大乖孙拦住了: “奶!那你要是还想让我好,就别跟人家争了。” 十指连心,在如此痛彻心扉的时候,这人的理智反而无比的清醒。 第58章 能屈能伸 当朝科举压根不收残缺之人,哪怕学问再好都没戏。 而他现在已经负债累累,输的倾家荡产,连唯一的祖宅都押了出去,只不过他奶奶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寄希望于姚苏雨身上。 所以他必须要赌一赌,就算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无所有,可是若是赢了,那他的人生就有了翻盘重来的机会。 于是这人一不做二不休,蹭的一下跪在姚苏雨面前,砰砰砰的给姚苏雨磕了三个响头: “活神仙,求你救救我!”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必然会认真改过,重新做人,从此以后,我必定逢施粥必捐钱。 只要有人需要帮助,我绝对不会吝啬,伸出援手,就像您这样。” 姚苏雨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看来这人也不算傻,都这个时候了,还知道给她戴高帽。 姚苏雨可没信这人的鬼话连篇,而是继续说起刚才没说完的事: “第二,这世上做任何一件事都有风险,不可能百分百赢,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输赢这两个字眼,简直就是这个男子现在的敏感词。 尤其是姚苏雨还这么意味深长的问他,他更是浑身一哆嗦,不停的附和姚苏雨: “没错,无论出现什么风险,我都一力承担。” “好!”姚苏雨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转身看向那老太太,“你可是听到了,这是你孙子亲口说的。 如果是中途出了什么事,那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可别胡乱纠缠,到处碰瓷,想着赖上一个是一个。” “你要是敢赖我,我就把你送到东厂去吃的饭。” 姚苏雨把这祖孙二人都好好敲打了一番,并且还让王郎中拿纸笔过来,把一些风险事项和术前须知的东西全都列在上面。 然后让那男子自己签字画押。 等做完这一切后,姚苏雨才准备手术。 条件简陋,姚苏雨也没能事先熬好麻沸散,只能让那男子生扛着缝针的痛。 偏偏这男的也是个软脚虾,根本就扛不住。姚苏雨动一下,他在里面哀嚎惨叫一声。 搞得老太太三番五次都想推门而入,看看姚苏雨到底在对她的乖孙干什么。 只不过每次老太太一有动作,楚廉就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住。 “可别忘了刚才签字画押的那些东西,你既不会缝针,又不懂医理,你进去能干什么?” 除了捣乱,别无他想。 “这贱娘皮,肯定是在害我乖孙,你没听到我孙子已经叫的那么惨了吗?” 这老太太现在对姚苏雨的意见很大。 楚廉皱了皱眉头:“若是不会说话,那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一辈子都不用说话。” 一时间,老太太更多骂人之言被噎在了嘴里,只能不停的在嘴里念: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神仙保佑……” 其实,对于姚苏雨而言,这个手术并不是很难,但是术后情况如何,姚苏雨却不敢肯定。 还是那句话,因为现在的医疗条件达不到,没办法做到无菌操作,姚苏雨只能在自己有限的范围内,尽力做到最好。 所以做完手术后,姚苏雨直接说:“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你这手指头能重新长住。 不过就算长住了,手指头的灵活情况肯定大不如前,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换药什么的,姚苏雨就直接交给了王郎中。 经过这两次的合作,姚苏雨已经跟仁济堂有了些许的默契。 以至于当姚苏雨走后,其他来看热闹的医馆郎中们,故意问王郎中: “你现在这是准备抱着姚苏雨的大腿不撒手了?天天为她鞍前马后。 她来你这仁济堂,比出入自家还自由,不会过几日,你这仁济堂就要改名换姓了?” 这明显是半带嘲讽,半带羡慕的酸话,王郎中听完直乐呵,也不往心里去,反而说: “我这庙小,小姚大夫估计也看不上,我记得你那同仁堂倒是又大又辉煌,前两年还重新装修过,要不要扫榻相迎小姚大夫呀?” “大家也都看到了,小姚大夫这着实是有真本事在手,你们谁要是能学个一招半式,这又是传家的基业了。 而且小姚大夫每次缝针的时候,也没禁止外人观看,说明她根本就没想把这项技艺藏着掖着。 你们当中要是有人真的对此感兴趣,千万别拖着,一定要直接跟小姚大夫讲,说不定还能抢个头彩。” 王郎中不愧是人老成精,简直把姚苏雨的打算看的一清二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但是听着对方耳朵里,那些人却觉得王郎中是在炫耀。 不就是跟姚苏雨关系近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姚苏雨再厉害,也只是督主夫人,跟着一个阉人,以后能有什么前程? 大家纷纷这么自我欺骗,然后甩袖离开。 看着这些人愤愤离去的背影,王郎中冷哼一声:“一群蠢货!” 若不是他年纪太大,不一定能拿的稳针,又见不得这血肉模糊的场面,早就向姚苏雨求教了。 姚苏雨却没想那么多,今天可真是把她累到了,姚苏雨回去之后倒头就睡。 等睡醒时已经傍晚了,橙花把晚膳端过来给姚苏雨摆上,顺道跟姚苏雨说: “夫人,方才您歇息时,你娘家哥哥来了一趟,说是有急事要找您。 但是被督主大人拦回去了,督主大人说你不得空,奴婢就没敢叫醒您。” 姚苏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大概能猜到姚昀之来找她干什么,估计是想让她帮忙,看看姚胧月脸上的那些鬼画符,到底该怎么办? 而且姚府的能力根本不如督主府,督主府能请来的人,肯定比姚府请来的要好一些。 就算是做法事请来的道长,那也是督主府请来的更厉害一些。 不过既然已经错过了,姚苏雨当然选择不见,而她跑去跟楚廉商量另外一件事了。 敲开楚廉的房门,姚苏雨凑过去,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 楚廉皱眉深思,过了良久,他才微微的点头: “虽然冒险,但也不失为可行之策。” 第59章 一个计划 姚苏雨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自己刚才提出的计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你觉得十个人够吗?” 楚廉意味不明的撇了姚苏雨一眼,“别人说十个,就算是二十个心腹,也是挑的出来的。” “行行行,你最厉害行了?”姚苏雨服了,才不跟他争这个。 只要能找出人手帮她办事,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楚廉思虑片刻决定道:“今晚就不带你了。” 姚苏雨不愿意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能不去现场凑热闹……哦不,是贡献一份力呢? 她微微嘟着嘴,不太高兴的看着楚廉,企图能让楚廉从她的两只大眼睛中,看出她的乞求。 但是楚廉依然不为所动,甚至还十分冷静的将脸转了过去。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要是不答应,今天晚上的行动取消。” 姚苏雨被逼的没办法,只能退步:“行行,你说了算。” 谁让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呢? 不得不说,楚廉还真是霸道啊,一言堂! 楚廉见姚苏雨两只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就知道姚苏雨肯定在吐槽他,忍不住拍了拍姚苏雨的脑袋: “帮你干活还不落好是?” 姚苏雨捂着自己的小脑袋,缩了缩脖子,挤出一脸笑容,口是心非的说道: “怎么会呢?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对你的感激之情,犹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绝,只可惜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姚苏雨虚伪的拍着马屁,十分不走心。 如果楚廉不在意这件事,也就让她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是这一次,偏偏楚廉要去较这个真,“我看你擅长的事很多嘛,怎么就无以为报了?” 姚苏雨被噎了一下,随后换了一副态度从不走心的拍马屁,变成了用心的糊弄楚廉: “我也就这一点医术拿的出手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来个针灸理疗按摩? 你这平时练功的时候,身上若是有什么小伤小病或者筋脉堵塞,肌肉酸痛,被我按摩一下,立刻就会觉得全身舒畅。” 楚廉用手撑着下巴,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可以,记一次!” “好嘞!欢迎督主大人随时来核销。”姚苏雨热情的犹如快消店里的导购员。 即便楚廉不在他这儿办卡,充会员,姚苏雨也无比热情亲切。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楚廉今天晚上不准备带她一起行动,姚苏雨就不在楚廉这儿耗着了。 她提前回去,本来准备看看书,熬个小夜等楚廉来问问情况。 但是古代没有灯是真的不方便,即使姚苏雨点再多的蜡烛,把房间弄得再亮堂,但是稍微有点儿细小的微风,烛火就会四处飘摇。 让人觉得纸上的字也在晃动,很快就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姚苏雨就看的有些头晕,索性把书一合直接上床。 但是在睡前,姚苏雨还叮嘱橙花:“楚廉若是回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把我叫醒。” 橙花本想答应,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为难的跟姚苏雨说道:“夫人,夜晚的话怕是不行。” 都逐府里规矩森严,前院后院也隔的特别清晰。白天的时候,底下的丫鬟奴才若是有事需要通报的话,还能两个院子互相串一串。 但是晚上直接落锁,也就只有主子或者极其贴身的护卫心腹,可以凭借腰牌自由出入,其他人一律不行。 “奴婢去不了前院,若是站在院门那里等,被巡夜的护卫逮到了,怕是要挨板子了。” 也是姚苏雨素来表现的比较平和,橙花才敢这么实诚的跟姚苏雨说话。 姚苏雨也不负所望,一听橙花这么说,立刻就道: “是哦,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那就别管他了。” 反正今天晚上是楚廉亲自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退一万步讲,要是连楚廉都搞不定这件事,那姚苏雨出手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姚苏雨欣然上床,倒头就睡。 并且姚苏雨睡之前,还十分善良的叮嘱橙花:“你也去睡,不用在我门口守夜了。” 日常接受丫鬟们的服侍,姚苏雨还能自我安慰,在现代找个保姆也是如此,无非就是让别人帮她洗衣服做饭。 但要是让人家晚上不睡觉,在门口守着她,那姚苏雨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十恶不赦了,她坚决不能当万恶的压榨阶级。 把主仆关系转化为雇佣关系,已经是姚苏雨坚持的人人平等思想,在古代的具体演变了。 她必须要坚守着某些东西,才不会被这个朝代所同化。 在某些事情上,她可以选择既来之则安之,但是在自我认知上,姚苏雨必须要时刻且清晰的记得自己的来路和归处。 姚苏雨脑子里想了一大堆,可橙花却欢欢喜喜的应承:“奴婢谢夫人体谅!” “行了,别谢来谢去的了,赶紧休息!” 橙花帮姚苏雨吹灭了屋里的灯,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从姚苏雨的院子出去,脚步轻快的回到了他们下人的院子。 因为督主府里的主子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就是姚苏雨和楚廉两个人。 所以下人的院子非常的空旷,别的府中下人可能要好几个人合住一间房,那些小厮家丁说不定还是十来个人,睡在一张炕上,只有管事级别的,能够单独住一间房。 但是在督主府里,基本上都是两个人一间房。 橙花回去的时候,跟她同屋的翠柳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一听这话,橙花就知道翠柳的这股子气是在冲谁发。 “怎么了?那三丫又来烦你了?” 原本背对着门躺着的翠柳,听到橙花的声音,立刻起身,先是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但是不等橙花回答,翠柳又释然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夫人让你回来歇息的。 别的不说,咱们督主府的女主子是真好伺候,夫人真是人美心善,浑身上下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咱们能被派去伺候夫人,真是上辈子走了大运了。” 第60章 小院夜话 翠柳也是姚苏雨院子里的丫鬟,当初和橙花一起,被楚廉指给姚苏雨,让他俩都当姚苏雨的贴身丫鬟。 但是因为姚苏雨实在不习惯身边有这么多人围着她打转,所以就只要了橙花一个。 至于翠柳,就让她负责院子里的内务,所以翠柳平时里的活,反而比橙花还要轻松一些。 橙花笑呵呵的点了点翠柳的脑袋:“夫人可不在这儿,你这马屁拍给谁听?” “我这怎么能叫拍马屁呢?就是夫人不在,我夸她,才能说明我这些话都是废腑之言。” 两人说笑了几句,橙花忽然想起来,她刚才进门时,翠柳的不耐烦的样子,心知肚明的问她: “隔壁房子的小丫头,今天晚上找你干嘛?” “能干嘛?还不就是那点子事儿?拿了点儿针线布头过来,想让我教她做荷包。 她说自己被夫人救了,但是身无长物,也不好意思天天在府里面白吃白喝,只能竭尽所能,绣点东西送给夫人。” 一想到这小丫头这几天,动不动就来打扰自己,翠柳就不太高兴。 但是三丫找的那些理由,又让翠柳无法拒绝。 毕竟她也是给人当奴才的,先不说要与人为善,单说别人要给主子送东西,她能说她不会吗? 信不信她这边一拒绝,那边三丫就会暗戳戳的在姚苏雨面前,给她上眼药。 就算姚苏雨不太在意这些,翠柳也不能在说话做事的时候不注意这些,被人抓的把柄总是不好的。 橙花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她,听到翠柳的话,难免冷哼一声: “她倒是会献殷勤,他要是送了,你说咱们送不送?” 他们要是不送的话,便显得他们不知感恩。可话又说回来,平日里好好做事用心当差,不比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用多了吗? 再说了,又不是夫人过生辰,何必要送来送去的。自古以来也没有这个道理呀。 翠柳跟橙花说话时,倒是不藏私:“她要是真绣好送出去了,咱们当然还是跟着送一送比较好。 但是我看三丫的进度,十天半个月,估计是没戏。反正她最近晚上老来找我,我先看看他什么时候能绣完,绣成什么样儿,咱们再决定咱们送些什么。 也别跟她扎堆送,时间挨的太近了,反倒显得像是咱们跟她争宠似的。” 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配? “行,这事儿你注意着。”橙花一边泡脚一边好奇的问道,“那你们除了绣荷包的事,就没再说其他的话了?” “有啊!还不是老一套,她在那儿拐弯抹角的跟我打听府里面的事,我看她野心还不小呢,打听完夫人的事之后,还打听督主大人的事。” 橙花听完以后更讨厌三丫了,“怎么着?她这是还想到前院去伺候督主大人?” 可惜了,督主大人身边一律只用男的,除了夫人之外,连只母蚊子都不能靠近她的身。 “谁知道呢?反正他天天都问来问去的。”翠柳快要烦死了,每天应付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是一件麻烦事。 “那你怎么把她哄走的?” “不是我哄的,是她说她肚子不舒服,要去上茅房。” “怎么又是这种借口,上次也说肚子疼,要去如厕,天天都这样,她可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可能她以前吃的太过寒酸,现在忽然吃上了有油水的饭菜,肠胃受不了。” 不过翠柳也不关心这些,只要三丫别来烦她就行了。 两个小丫鬟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吹灯睡觉,而姚苏雨早已进入了梦乡。 后院的茅房处,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始终蹲在里面,竖起耳朵,听着只有一墙之隔的前院,茅房里面的动静。 督主府里虽然大概分为前院后院,但是下人的茅房大概聚集在一处,估计是秉持着臭也只臭一处的原理。 要要是多处设点,搞四五个茅房,那督主府可真是臭气熏天,走几步路就得捂着鼻子。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姚苏雨就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这心里,但凡记挂点事,就容易睡不安稳,姚苏雨起的太早了,以至于她起来的时候,橙花还没有过来服侍。 姚苏雨自行解决洗漱问题,然后匆匆往前面跑,去找楚廉。 前院的护卫都要早起练功,中间那道落锁的门已经开了,把守的人都认得这是府里的女主人,也没人会拦姚苏雨。 姚苏雨一路畅通无阻的跑楚廉的房间,因为急于知道昨天晚上的行动情况,姚苏雨性冲冲的推开了门。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晃到了她的眼睛。 “啊!” “谁?滚出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正在换衣服。” 姚苏雨刚才推门推的着急,居然碰上了楚廉在穿衣服,而且还是从最贴身的那一件开始穿。 听到是姚苏雨的声音,楚廉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语气也和缓许多: “我不是让你滚出去……” “那我进来啦?”姚苏雨反应过来以后,又觉得不就是看男人换衣服吗,这有什么? 楚廉又不是没穿亵裤,露在外面的无非就是后背和腿,好像也没什么不得了的。 姚苏雨以前在现代,夏天去海边玩的时候,这种打扮的男人多了去了。 所以姚苏雨准备再进来多看几眼,刚才没注意观察,这次她要看看楚廉的后背,是不是倒三角形的,肌肉是怎么分布的? 楚廉反而怔愣片刻,“你别,我也不是让你进来。” 只是他刚才没反应过来,用了滚字,想想觉得不太合适。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一会儿让我出去,一会儿又不让我出去,那行,那我就卡在这门槛站着,既不进来,也不出去,等你穿好衣服再说。” 姚苏雨发现楚廉的耳朵好像红了,心想这人不会是害羞了? 所以姚苏雨故意站在那不动,多逗弄楚廉几句。 楚廉也是无奈,“算了算了,你进来,把门带上。” 他又不会对姚苏雨做什么,姚苏雨更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再加上两人又是名义上的夫妻,所以楚廉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第61章 收获满满 进去之后,姚苏雨的目光就毫不避讳的在楚廉身上打量了好几圈,看的楚廉脸上都有点发热。 “你到底在看什么?” 姚苏雨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说道:“我在观察你的肌肉走向。” 即便楚廉知道姚苏雨这说的,百分之九十是在瞎掰。 但他也没戳破,反而一副认真受教的姿态,反问道:“观察这有什么用?”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这是在随时随地检查自己,考核自己,看得出你身强体壮并无隐疾,自上次取骨后恢复的很好。” 姚苏雨编着编着自己都信了,“对,我这是在给你做复查呢!” 楚廉忍俊不禁,“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几句话的功夫里,楚廉已经穿好衣裳了。 姚苏雨一大清早就闯进来盯他看了半天,楚廉自然知道自己于姚苏雨而言,没这么大的吸引力,明白姚苏雨是冲着什么来的。 但是楚廉故意不主动提起这件事,反而跟她东扯西扯,一会儿问她昨晚睡得好吗,一会儿问她今天早上吃了吗。 顺便再问问姚苏雨今天要不要出门…… 姚苏雨回答到第三个问题,就知道楚廉是在故意逗她了。 她瞪了楚廉一眼,然后开门见山,直击主题:“昨天晚上的行动怎么样?东西都拿回来了吗?” “还以为你能在沉得住气一些呢。”楚廉笑着摇了摇头。 “那可是我娘的嫁妆,我要多沉得住气?” 楚廉往旁边指了指:“在隔壁屋子里,你自己过去看!” 姚苏雨激动的叫了一声,两条细腿跑得飞快,十分兴奋的冲了过去。 一推门,她就被眼前这富贵但十分接地气的包装惊到了。 楚廉不紧不慢的跟过去,靠在门边跟姚苏雨解释: “昨晚一共去了三十个人,大家都听你的,每一个人都带了两张床单,直接把你娘亲的嫁妆从箱子里面拿出来,放在床单里,拿够了之后就直接背走。” 如果人少的话,这种方式行不通,因为要来往很多次。 但是楚廉一下出动了三十个人,一人背一点,三十个人怎么着也能背完。 而且这样做虽然看着有些土气,但好处实在是很多。 第一不需要马车,出入更自由灵活,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第二,不会留下任何车辙痕迹,目标更小,哪怕街上有人半夜起夜,他们也只会对半夜奔驰的马车有印象,而不会在意一闪而过的影子。 他们昨晚回来之后,就直接把包袱卸在屋子里没有收拾。 所以姚苏雨进去之后,就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床单被罩。 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就藏在这些床单被罩里。 “昨晚中途没出什么意外?”姚苏雨关心的问道。 “一切都很顺利,姚府的家丁简直就是摆设,尤其是出了姚胧月那件事情后,姚府夜里根本就没人敢出门。” 楚廉的口吻很嫌弃,他实在很难以接受,竟然会有人治下如此松懈。 姚苏雨估计,不是姚家人没给他们排班守夜,而是这些人偷偷摸摸的溜回屋里去了。 闹鬼传闻都传的满大街都是了,府里面的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们这段时间,夜里上厕所估计都要结伴而行。 所以楚廉他们进出姚府,真就跟进自家后花园一样。然后他们就把库房里的东西,清得一干二净。 “你大半夜的带着他们去当贼,他们会不会在心里嘀咕你啊?要不我去给他们点奖赏,帮你澄清一下?”姚苏雨想的还挺周到。 楚廉摆摆手表示不用。 他的手下要是对他的吩咐有质疑,那就不配当他的心腹。 “行!”既然楚廉如此有信心,那姚苏雨就不操心他的事了。 她让楚廉给她找了两个帮手,帮忙整理这些稀世珍宝。 那半人高的血珊瑚,姚苏雨碰都不敢碰,生怕自己力气不够,不小心给打碎了。 姚苏雨接下来几天可有的忙了,光是把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再一一入库,就费了她好些功夫。 她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姚府那边的法事也做了起来。 估计是因为姚胧月脸上的鬼画符,丝毫没有消下去的倾向,而姚胧月自己又有心理作用,总觉得自己这儿疼那也不舒服。 以至于姚府直接把和尚道士都给请全了,而且无论名气大小,各个道观庙宇的都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姚府那边在举办宗教交流会呢。 姚苏雨这边忙完以后,听橙花跟她说姚府有多热闹,什么道长施法隔空燃符,和尚又会口吐莲花。 两家跟打擂台一样,街上的百姓天天都有新热闹可以瞧。 搞得姚苏雨自己也心痒痒,“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主要是想看看这群和尚道士,都能玩什么把戏,不知道这群人里面,究竟有没有货真价实的大师。 要是有真本事的,能不能帮她算一下她要怎么样才能回到现代。 以往姚苏雨在楚廉府上住着,出入虽然相对而言比较自由。 但她要是在外面干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那些名义上保护她安全的护卫们,回去后肯定会一五一十的向楚廉汇报。 所以,姚苏雨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出合适的理由跟借口,去见这些大师。 而这次刚好是个好机会。 果不其然,楚廉一听姚苏雨要去姚府,也没拦她,还以为姚苏雨是去看好戏,外加落井下石的。 他只嘱咐了追风和逐月一声:“放机灵点儿,别让夫人自己动手。” 也就只有跟在楚廉身边时间比较久的人,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提醒他们,姚苏雨要是跟姚府的人闹起来了,别让姚苏雨亲自动手打人。 他们这些做护卫的,既然身强力壮,武功高强,那就应该冲在前面。 于是姚苏雨就带着两个打手……哦不!是两个护卫雄纠纠气昂昂的去了姚府。 姚府现在就跟闹市一样,外人进进出出,看门的小厮根本就不拦。 哪怕是姚苏雨来了,小厮也是下意识的说一句您里面请。 第62章 借机行事 府里面的防卫都松成这样了,怪不得邱氏那个蠢货到现在,都没发现家里有东西丢了。 估计她这段时间的精力,全放在姚胧月那张脸上了脸。 姚苏雨实在是低估了鬼神之说,对古代人的威慑力。 她那天晚上要是再狠一点,把姚府池塘里的鱼都给毒死,树木弄枯几棵,邱氏说不定能吓死。 姚家大伯估计也会跟着跑到祠堂里去拜祖宗,祈求列祖列宗保佑他们,然后再顺便迁个坟。 姚苏雨这次大摇大摆的进了姚府,只看到府里面到处都是黄色的符纸,也不知道上面画了什么。 反正在姚苏雨看来,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鬼画符。 尤其是在后花园那里,四五个道士在那挥着桃木剑,对着空气一通乱戳,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反正姚苏雨没感觉到空气里传来什么变化,但是那些人却表演的十分起劲。 仿佛在无形之中,有个生物在跟他们对抗一样,先是表情严肃,然后浑身上下都在用力,甚至还有人嘴角流了点血。 像是捉鬼受了内伤一样。 姚苏雨秉持着以人为本的理念,想着上去给这位道长把把脉,万一真受伤了,也好及时救治。 结果刚靠近这位道长,姚苏雨就闻到了这人身上的鸡血味儿。 于是姚苏雨立刻就没兴趣在这看他们演戏了,这鸡血味从何而来,还不明显吗? 姚苏雨把前院后院逛了一圈,都没看到有姚家的主子在,便随手拦了个小丫鬟问道: “我大伯呢?” “四小姐?”小丫鬟一时忘了改口,“老爷前日就出门去白马寺了。” 姚苏雨对这个寺庙有印象,这个寺庙可是京城百姓上香的首选,就在城外三十里地,不是很远。 白马寺之所以如此有名,据说是因为寺庙里的上上一任方丈住持圆寂之后,烧出了几颗舍利子。 古代的老百姓特别信这些,所以白马寺的香火一下就旺盛了起来。 这姚家大伯还真是跑得快,觉得自己家有鬼,不能呆了,立刻就跑到寺庙里,估计是觉得佛光普照鬼不敢缠着他。 于是姚苏雨理所当然的问道:“那邱氏和姚胧月都跟着去了吗?” “没有,三小姐近日身体不适,还在卧床休养,夫人留在府里招待这些道长大师们。” 听完这话,姚苏雨冷笑一声:“真行,就她一个人跑了。” 溜的真快,果然是贪生怕死之辈。 小丫鬟听到姚苏雨骂自家老爷,也没敢回嘴,反而在心里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 一听说有鬼就马不停蹄的跑了,光顾着自己逃命,一点儿都不为他们这一大家子考虑。 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姚苏雨也能理解姚府的守卫为何如此松懈了。 家里的顶梁柱当家老爷都跑了,谁还会尽心尽力的办事? 既然府里这么乱,姚苏雨也懒得去找姚胧月斗嘴了。 她直接问这小丫鬟:“请来的大师都在这儿了吗?” “不是,大厅还有一些。” “有人招待吗?带我过去瞧瞧。” “夫人正在那边招待。”但是这小丫鬟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样子。 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带姚苏雨过去,谁不知道他们家夫人最烦的就是姚苏雨? 她要是把姚苏雨往夫人跟前引,这不是找骂吗? 姚苏雨是个善心人,看出来这小丫鬟的为难,立刻就说道: “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过去。” 她又不是不认识路,何必要害人家小姑娘呢? 那小丫鬟如临大赦,对着姚苏雨千恩万谢,然后撒腿跑了。 姚苏雨带着追风逐月一路过去,然后就看见在短短几天之内,仿佛苍老了十岁的邱氏。 “哟,这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大伯母,您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才几天没见,白头发都长几寸了。 怪不得我听人家说,我大伯跑到秋水苑去寻欢作乐去了,合着是家里的糟糠妻太丑了,出去找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去了。” 姚苏雨一上来就字字如刀,直直的往邱氏的心坎上戳。 邱氏这段时日,本来就因为姚胧月的事,忙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天天头疼的要死。 要说姚胧月是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病来,邱氏可真是快要累病了。 就这她还强撑着身子出来招待客人,结果又被姚苏雨气了一通,差点就要气血上头晕过去。 她两眼如利剑一般恶狠狠的瞪着姚苏雨: “你个小贱蹄子,在这胡咧咧什么?谁说我家老爷去秋水苑了?” 众所周知,秋水苑可是京城里最大的烟花之地,去那里的人除了寻欢作乐,眠花宿柳还能做什么呢? 姚苏雨本来就是随口说出来气她的,被反驳了,也不跟她争执,只淡淡的说一句: “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反正我觉得那个人长的还挺像大伯的。” “放你娘的屁!”邱氏这下连官夫人最起码的修养都维持不住了,“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大伯不可能去那种脏地方! 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子,不过是千人枕万人骑的娼妓婊子罢了,你大伯最洁身自好,路过那种地方都绕道走。” 姚苏雨明知故问:“那我大伯去哪了?怎么不见他出来?” “去白马寺了。” “哦,抛下你们娘儿几个自己的佛祖保佑去了。”姚苏雨这下更阴阳怪气了。 邱氏直接被气的胸口疼,她恶狠狠的瞪着姚苏雨。 “你到底来干嘛?没事的话赶紧滚,这里是姚府,不是你家,我们不欢迎你!” 然而,邱氏的话音刚落,姚苏雨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姚昀之,就听见了这番十分不留情面的伤人之言。 姚昀之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邱氏:“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四妹妹说话? 一笔写不出两个姚字,姚府无论何时,都是四妹妹的家。” 听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说,邱氏这下是气的浑身都疼。 她这生的是什么傻儿子啊,怎么胳膊肘劲往外拐?一点都不向着她这个亲娘。 第63章 求她帮忙 “你竟然为了她来指责我?你知不知道姚苏雨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 邱氏一边痛彻心扉,一边恨姚苏雨真是个小贱人,害得她家宅不宁,还挑拨他们母子失和,真是该死啊! 姚昀之当然不知道姚苏雨刚才都说了什么,姚苏雨也不可能在姚昀之面前,再重新复述一遍。 她反而做出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可怜模样,并且主动息事宁人的说道: “大哥,算了,你别替我说话了,大伯母说的也没错,我都嫁出去了,本来就不是姚家的人了。” 一说嫁人这事,姚昀之更觉得愧对姚苏雨了。但凡是姓姚的,谁不知道姚苏雨的家人是怎么回事? 嫁给一个阉人,这过得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还不如嫁给一个牌位呢,最起码嫁过去之后没人管着,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逍遥自在! “四妹妹,你别说这种话安慰我,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他上次去督主府,看到楚廉的眼神,他都觉得慎得慌。 可怜他四妹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天天活在楚廉的威慑之下,这日子得有多难过。 姚昀之以己度人,特别会脑补,可事实却是姚苏雨的小日子过的着实不算差。 只不过这种事情,姚苏雨就没必要跟他们说了。 姚苏雨装模作样的关心了几句:“我是听别人说起胧月的情况,好像不太好,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她。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惹人嫌,既然大伯母如此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 邱氏最受不了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了,张口就说:“滚滚滚,赶紧滚,以后别再踏入妖服一步!” 姚昀之又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的邱氏, “娘,刚才我说不要这么对四妹妹说话,你说是四妹妹的原因,现在呢?” 他可是亲耳听到两人之间的完整对话,姚苏雨只是表达了一下关心而已,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他娘却这么回复,实在是太过分了。 “四妹妹,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胧月她现在不愿意见人,我们都不能进她的房间。 你来了也好,你们俩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你看能不能劝劝她?” 姚胧月院子里的丫鬟,早上还过来跟姚昀之说,姚胧月已经两顿饭没吃了。 那些膳食都是怎么端进去的,怎么端出来,动都不动一下。 连饭都不吃,这身体怎么撑得住? 别搞得最后,脸上的鬼画符痕迹消下去了,但是身体垮了,这也太得不偿失了。 姚苏雨微微惊讶了一下,姚胧月这心理素质太差劲了。 她故意表现得有些为难,“大哥,我去能行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虽然是一小在一块长大,可这也只是在一个府里长大,又不是多么的亲密无间。 而且胧月有多不喜欢我,你也是知道的,我去劝她的话,她能听吗? 她说不定还觉得我是在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万一又给我泼几盆脏水,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姚昀之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事情,但现在的问题是,姚胧月因为脸上的那些东西,已经完全颓丧抑郁了。 那眼睛里都没有神采了,这才需要姚苏雨出马刺激她一下。 要是能跟姚苏雨斗上几句嘴,说明姚胧月还是有点心气在的,那姚昀之还稍微放心一些。 总比这样天天不吃不喝,不吭不响,像个木头人一样强。 但是他心里的这些想法,不能说给姚苏雨听,姚昀之只说: “你去开导开导她,你说话她听得进去。” 本来姚苏雨没打算再跟姚胧月纠缠了,但既然姚昀之有这种要求,姚苏雨就却之不恭了。 “那行,我去看看她。但她要是见了我之后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你们可别怪我。” 姚苏雨把丑话说在前面,姚昀之也只有应橙的份。 于是时隔几天之后,姚苏雨再次见到了满脸鬼画符的姚胧月, 只是这一次,姚苏雨着实错噩震惊了好一会儿。 以前,姚苏雨只觉得形销骨立,只是一个夸张化的形容词而已。 但是这一次,姚苏雨却觉得这四个字用在姚胧月身上,简直无比合适,怎么能有人在几天之内,枯瘦憔悴这么多? 看来疑似毁容这个冲击,对于姚胧月而言不亚于要了她半条命。 但是姚苏雨看在眼里,心里却一点都不同情可怜姚胧月,这些都是姚胧月应得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姚胧月之前的十来年,把原主当成狗一样欺负打骂,现在姚苏雨只不过略施手段而已,姚胧月就承受不住了,这也太弱了。 但是姚昀之还在一旁看着,姚苏雨便好心的劝慰道: “你这天天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我看府里请了特别多道长大师。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个个都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总归是有办法解决你脸上的东西的,你也别过早的自暴自弃。 而且那话本子里不都说了吗?只有阳气弱的人才会被鬼近身,说不定你本来没什么事的。 但你天天不吃不喝病歪歪的,阳气越来越弱,那鬼就会趁机谋夺你的身体,那你这不就是纯粹给他人做嫁衣吗?” 姚苏雨说了好长一段话,姚胧月才反应迟钝的转了转眼珠,双眼从目无焦距,慢慢移到姚苏雨的脸上。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有必要在意别的吗? 就这么一张丑脸,谁爱要谁要,反正我是不想要了。”姚胧月有气无力的说道。 姚苏雨故意刺激她:“那你要这样说的话,就不必让你爹娘他们花大价钱,去找这些大师了。 你亲自跟你爹娘,还有大哥他们说,让他们把这些人都给请回去。” 这种事,姚胧月当然不肯干。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矛盾,她虽然一边自暴自弃,但是看着别人在为她的事情奔波努力,又难免抱以希望。 而且姚胧月越想,越觉得姚苏雨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你真恶毒啊!你过来跟我说这么一堆,是不是就想看我放弃?” 第64章 有真本事 姚胧月嚷嚷,“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爹娘有钱,想请多少就请多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是不可能上你的当的,你这个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 姚苏雨冷哼一声,果然心思恶毒的人,就会习惯性的把别人也想的这么坏。 “大哥,你看到了?我就说我要是过来劝姚胧月,她肯定会误会我觉得我是在落井下石。” 姚苏雨不跟姚胧月吵,反而对一旁的姚昀之诉苦抱怨。 姚昀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本意就是想让姚苏雨刺激一下姚胧月,让姚胧月变得有精气神一点。 别天天像个傀儡一样,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又是绝食,又是不愿意见人的,这多让人心慌。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姚苏雨受委屈了。 姚昀之连忙跟姚苏雨道歉:“四妹妹,你别跟胧月计较,她现在特殊情况,我知道你是好心。” 偏偏姚胧月跟邱氏一样,也见不惯她这个亲哥哥向着姚苏雨说话,立刻就愤怒了: “大哥,你以为姚苏雨是什么好人吗?她根本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连四书五经这么难的东西都背的下来,按理说你也不笨呢,怎么就看不穿姚苏雨这个人的假面目呢?” 姚昀之确实是个好哥哥,紧张姚胧月的身体: “你别动怒,先前的郎中说了,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最好心平气和一些。” “你把这么个贱东西带到我面前来,还想让我心平气和,怎么可能?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这话说的,姚苏雨也不高兴了。 她刚才只是不想驳了姚昀之的面子而已,才配合他一下,可不代表她要任人辱骂。 “别一口一个贱东西的,看在你被鬼缠身的份上,我现在不跟你计较。 但是你要记住,说话做事一定要积德!你现在脸上布满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你不修口德! 你就骂人,好好的骂!大声的骂!你脸上的这些东西,明天就蔓延到你身上!” 姚苏雨说完之后,生气的摔门而出。 门外的小丫鬟都看见姚苏雨黑着一张脸,气冲冲的走了。 追风和逐月哪里能看出他们家夫人受委屈了?立刻问道: “夫人,可需要属下动手?” “不用。”跟自己人说话时,姚苏雨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那么生气,刚才只不过是故意做出那副样子,好甩手走人罢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才不要在这儿跟姚胧月纠缠磨蹭,她还是有正事要办的。 屋里的姚昀之看见姚苏雨怒气冲冲的走了,一脸无奈的看着姚胧月: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以前的那些手帕胶小姐妹们,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你。 只有四妹妹,她都过来看望你两次了,这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分不清吗?” 姚胧月还气呼呼的,振振有词的说道: “姚苏雨那是真心实意的过来看望我吗?她就是想看我的热闹!” “那也说明她心里有你!你脸上顶着这些东西,外面的谣言又传的沸反盈天的,你说谁不怕? 不管你这是病还是鬼上身,别人都怕传染给自己,恨不得离你几千里远。 现在能过来看你的人,那都是真心实意待你的,你别不知好歹!” 不得不说,姚昀之这人有时候还是挺知好歹,有分寸的,这话说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姚胧月这个人是既没有良心,也不知感恩,根本就不觉得姚昀之说的是对的,一个劲的反驳。 这兄妹俩还在斗嘴,姚苏雨却走到了后花园。 刚才她在大厅看到的那几个大师,据说都到这里来了。说是要改改后花园的风水。 反正这些人现在是各出奇招,总得证明自己有用,要不然怎么拿妖府的银子? 在这些人里,姚苏雨刚才一眼就发现了一个小道士,十分不同寻常。 所以姚苏雨现在要过来找他。 “小道长,不知可否移步?”姚苏雨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知道这小道士不会拒绝,因为刚才在大厅里,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厅里其他的大师们都是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姚苏雨。 可能是在观察她的衣着打扮,来判断推测她是什么人。 别看一个个外表端的都是仙风道骨的高人架子,但是眼神却透露了他们其实都只是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真本事。 唯独这个小道士不一样,他看向姚苏雨的眼神中,十分自然的流露出了一种惊讶、错愕以及不解的情绪。 姚苏雨当时就心里一紧,怀疑这小道士是不是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了? 毕竟她是魂穿,在玄学这方面,有真本事的人是不是能看出她魂魄上的异常。 果不其然,小道长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跟着姚苏雨的脚步,走到了假山下。 四下无人,追风和逐月也被姚苏雨命令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姚苏雨有话就直说了。 “小道长,冒昧的问一句,你刚才看到我时,为何咦了一下?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那小道长估计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是他学有所成之后,第一次下山, 而且出发之前,他师傅一个铜板都没给他,下山之后,小道长肚子饿的咕咕叫,看着蒸笼里的大白包子,馋的要死。 他站在那儿走不动路时,刚好听到包子铺的食客说了姚府闹鬼的事情,小道长就赶紧过来了。 从小在山上长大的人,心性犹如稚子,听姚苏雨这么问,小道长也很直率的问她: “敢问这位夫人,晚上入睡可还算安稳?” “还不错。”姚苏雨自己就是中医,所以很会调理。 她刚穿越过来的那几天,睡眠状态不是很好,只要一睡着,就会沉浸在原主的那些过往当中。 就像是原主在给姚苏雨放电影,告诉姚苏雨她过去十几年都经历了什么。 每天皆是如此,姚苏雨醒来之后就觉得身心皆疲,所以就给自己调了点安神香,一点上这香,再睡觉便一夜无眠到天亮。 第65章 生死之劫 但这都是好些日子之前的事了,姚苏雨没想到小道士一眼便能看出来。 因为她没说实话,小道长就觉得奇怪: “我观夫人的面相,在不久之前应该有个生死之劫,但现在,夫人似乎并无大碍……” 短短一句话,却在姚苏雨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今天来之前,确实打算想找个有本事的大师问问情况。 但是找到了之后,姚苏雨又突然有一点下意识的害怕和恐惧,因为未免也太厉害了? 这小道士说的没错,原主确实有个死结,正是因为原主这个死劫没过去,姚苏雨才过来了。 所以姚苏雨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敢问小道长,还从我身上看出其他的问题了吗?” 小道长比较天真率直,没觉得姚苏雨是在套他的话,只以为姚苏雨听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害怕,所以想多问一点。 “夫人的魂魄似乎有些不太安稳,虽然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但是这些药物都治标不治本。 夫人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夫人画一张安神符,时常佩戴在身边,可顾魂魄。” 姚苏雨心里一惊,这又跟她之前的情况对上了。 于是姚苏雨趁机问道:“不知小道长可否听过一体双魂的情况?” 小道长皱了皱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以前所学的那些东西,然后认真的回答姚苏雨: “夫人想问的,可是鬼上身?” 只有鬼魂侵占了人的身体,一个人的体内才可能有两个灵魂。 一听小道士这种回答,姚苏雨就知道小道长的见识和学问,远没有达到能够解决她这种情况的地步。 要不然小道长应该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所以姚苏雨就没有继续再问自己的事了,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把原先的话题岔开: “不知道我这三堂姐,是不是就是这种情况?” 然而,那小道长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虽然我还尚未见到府中的三小姐,但她身上的那些事情,必然不是厉鬼作祟惹出来的。” 这还是头一个如此斩钉截铁说这话的。 其他的那些大师,个个都演戏,演的带劲儿的很。 哪怕对着空气,都能自导自演,搞出一出大战恶鬼的戏码。 也就是这小道士年少不知世故,不太懂像他们这一行的人,钱该怎么赚。 所以才会如此实诚的告诉姚苏雨,这事和鬼无关。 姚苏雨当然信小道长了,毕竟这件事压根就不是鬼做的,是她这个人做的。 但是此时此刻,姚苏雨还是非常配合,立刻表现出诧异与震惊: “啊,怎么会?他们都说姚胧月脸上的痕迹是鬼手印,厉鬼先在她身上打下记号,马上就要回来报复了。” 小道长很是果断笃定的否决了这个传闻。 “就算是其他的精怪,也不可能是鬼,自我踏入姚府起,就未在府中感知到一丝一毫的鬼气。 而且祠堂那边,还隐约释放出几分金戈之气,过于阳刚刚强,护住了整个府邸,所以寻常鬼怪根本不敢近身。” 一说金戈之气,姚苏雨就想起了原主的父亲和爷爷,两位都是一身甲胄,守卫边疆的大将军,牌位一直供奉在家族的祠堂里。 估计是他们的在天之灵在保佑姚府,福泽后人。 思及此处,姚苏雨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公平。 原主的父亲这么辛辛苦苦的打仗,保家卫国,最后却英年早逝,唯一留下来的一个骨血,还被其他人如此挫磨。 但是原主的大伯父整天游手好闲,屁都不会,现在却能享死人福。 这人的命运啊,真是说不好。 姚苏雨的心思百转千回,但是面上还是十分客气的,感谢了小道长一番。 随后好心提醒他:“现在姚胧月这种情况,她巴不得大家能抓住几个鬼。 所以你若是跟她说服里面没有鬼,她肯定不会信,反而还会觉得你在胡言乱语,是来府里骗吃骗喝的。 他们若是不愿意用你的话,你无处可去,可以去都主府找我。” 这般有真本事的人,姚苏雨更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哪怕这小道长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她的问题,姚苏雨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去问一问他的师傅在哪儿? 到时候就去问问他师傅这个能耐人,自己身上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只可惜,姚苏雨规划的很好。 但是小道长这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不知道山下的世界有多么残酷的人,现在一时半会儿并不能体会到姚苏雨的好心。 他想都不想十分坚定的拒绝道:“多谢夫人好意,但师傅让我下山,便是为了锻炼我,我不能只求片刻安稳与舒适。” 话都说到这儿了,姚苏雨也不强求,随后就跟小道长言语示意自己先走了。 姚苏雨知道有些事不能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得慢慢来。 要不然不光小道长那边不答应,就连楚廉这边,姚苏雨也没法找借口糊弄过去。 姚苏雨从后花园离开之后,也没再去跟姚昀之打招呼,而是直接走了。 妖府里乱成这样,姚苏雨都不用刻意去问,便知道府里其他的人,根本还没察觉到库房里有东西丢失。 所以姚苏雨也不用再担心这件事了。 回去之后十分放心的跟楚廉讲:“放心,姚家那群蠢货,现在还风风火火张罗着抓鬼呢!” 楚廉笑了笑:“我当然放心了,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可能找到我身上。” 姚苏雨现在,就等着楚廉派去找人的那个手下,何时才能传回情况?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找到当年服侍原主的那位老人? 姚苏雨的日子又恢复平静,每日看看医书,晒晒药材。 这一日,王郎中的那个学徒又上门来,一脸惊惧之色,看到姚苏雨后迅速跟她说: “楚夫人,仁济堂出事了,师傅派我过来,想请你帮忙拿个主意。” 因为姚苏雨这段时间,跟仁济堂的关系比较好,平常表现的也特别平易近人,乐善好施。 所以王郎中出了事情,头一个想到的帮忙的人就是姚苏雨。 姚苏雨当然也不负所托,十分重视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第66章 天花风波 “你还记得郑屠户的儿子吗?她不是一直在仁济堂养伤吗?自从出现她娘亲奶奶在伤口里放符灰一事后,就一直有我亲自给他包扎伤口。” 这件事姚苏雨当然还有印象,毕竟也没过去几天,姚苏雨不至于忘性这么大。 “是出什么变故了吗?”姚苏雨问道。 那学徒的脸色特别难看,何止是出变故,说不定很快就要闹出人命了。 “因为有我精心照顾,郑屠户的儿子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但是我今早再给他换药时,那孩子突然高热不退,我师傅一开始,以为是伤口又出了问题,便去给他诊脉。 结果却从他的卖相中,诊出了他疑似换了天花。” 一听到天花这两个字,姚苏雨的表情大变,她终于明白这学徒为什么如此焦急了。 在生产力低下,医学技术极其不发达的古代,天花二字对于很多人来说,无异于绝症。 也就是说得了天花,除了躺在那儿等死之外,再也没有第二种应对之策,除非运气够好,能够扛过去。 但是显然能扛过去的人里,一百个人里面都很难挑出一个。 至少郑屠户的儿子不一定在这一行列里面。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染上天花的?” 这玩意儿跟出水痘不一样,不是自发性的,只可能是被别人传染,或者是被带有天花病毒的某些东西传染。 一说到这件事,那学徒就更生气了:“我师父也有此疑问,所以发动人手,把医馆上上下下全部检查了一遍。 最后发现是换洗的纱布上,被人做了手脚。” 因为他们医馆一直听从姚苏雨的建议,所有的纱布都会先用开水煮沸,之后再用来包扎伤口。 所以那些纱布被煮沸之后,必然要晾晒,全部都晾在院子里面,随时用,随时取。 可能就是这一环节,被别人找到机会做了手脚。 “我师傅开医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下过这种黑手。 但现在,他因为近距离接触过郑屠户的儿子,害怕自己也被传染上,影响其他病人,所以已经把医馆关了,闭门谢客。 同时派我出来,想请褚夫人帮帮忙,看这事该怎么解决?” 王郎中之所以让这个徒弟出来,是因为在他们那些人里面,这个徒弟在发现郑屠户儿子身体情况有异常之后,反而没有过多接触。 一直都是王郎中在给郑屠户的儿子诊脉。 这一瞬间,姚苏雨不由得在心里对王郎中升起一股崇敬之意。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当机立断,舍小我为大我的。 虽然天花这种东西,一般来说,在小孩子身上的传染性比较大,大人反而可能更有抵抗力。 但是很多事情也不是绝对的,王郎中这也算是把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如果是别人碰到这件事情,说不定还真会急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姚苏雨还真不是很担心。 因为天花这种东西,在现代社会早已被消灭了,而且姚苏雨也知道在没有疫苗的情况下,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很简单,只需要种痘就行了,找到几头生病的牛,把牛痘种在人身上。 姚苏雨想的入神,忽视了小学徒正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看着她,等着姚苏雨拿主意。 小学徒见姚苏雨迟迟不吭声,还以为这件事情比较麻烦,连姚苏雨都无计可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绝望。 要说他为何如此信任姚苏雨,一是因为姚苏雨的身份。 东厂督主夫人总比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厉害多了,至少能调动很多人手,悄无声息的把这件事情给按下。 二是因为姚苏雨的医术,王郎中曾经跟他说过,姚苏雨肯定是拜了高人为师, 他要是能从姚苏雨身上学的一招半式,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绝对不可能再当个默默无闻的小郎中,每日给街坊邻居看看头疼脑热发烧这种小毛病,而是可能会有滔天的造化。 但出了这事,未来如何他说不准,至少现在小学徒有些担心的问道: “楚夫人,这事您……” 然而,小学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忙进来的楚廉打断了: “外面都说仁济堂里养了一个天花病人,你前日刚去过仁济堂,不会被传染上?” 楚廉匆匆忙忙的说完,才注意到仁济堂的小学徒就在这儿,而且一脸悲伤绝望。 看来事情果然发展到了最坏的那一步。 楚廉是刚才从外面回来时,路过仁济堂,发现那里大白天的关了门。 但是外面围了一圈人,骂骂咧咧的都在讨伐仁济堂,说仁济堂心黑不仁义,居然收诊天花病人。 根本就不把他们普通老百姓的命放在眼里,都是街坊邻居的,他们住的这么近,万一被传染上了怎么办? 一听说是天花,楚廉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害怕姚苏雨出事。 但姚苏雨十分坚定的表示:“没事的,就算是天花也没关系,我有办法。” 刚才还满心绝望的小学徒,立刻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两眼迅速充满了光,一脸崇拜的看着姚苏雨: “真的吗?褚夫人,你真的有办法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学徒又紧张起来,“楚夫人,你可千万别把我师傅他们一家人抓起来。” 她怕姚苏雨把他师傅弄到远离人烟的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 “你放心,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没良心的事。” 但楚廉很是不解:“这可是天花!你能有什么办法?” 就算姚苏雨会解蛊,但楚廉也从来没听说过蛊虫可以治天花。 “这个稍后再说,你先派人去仁济堂外围,把仁济堂和王郎中,他们一家人保护起来。 省的周围的那些邻居太过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万一有人冲动上头,朝仁济堂扔火把怎么办?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是谈天花色变,越是无知愚昧的人,有时候做事情越狠。 “好,我现在就派人过去。”楚廉爽快的答应。 “还有你派人查一查,这个天花究竟是怎么来的。” 第67章 深入虎穴 姚苏雨的这个派人来查,和小学徒的自查自检,当然不一样。而是要顺藤摸瓜,刨根问底。 这个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所以必然是有人恶意把天花的感染物带到仁济堂,想要感染郑屠户的儿子。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说这是冲着郑屠户的儿子来的吗?” 郑屠户,一个屠户而已,平常就在集市上杀个猪,卖点肉,他能得罪谁? 撑死了就是跟那些来买肉的邻居婶子口角,对方想花一斤肉的钱买两斤肉,郑屠户骂他们几句。 除此之外,姚苏雨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如此费尽心思的对付郑屠户,连天花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东西都弄出来了。 楚廉的脸色也很难看,这种手段也太脏了。 一旦染上天花,就不是一家一户的事,这一条街说不定都要围起来。 “现在还说不好究竟是冲谁去的,但你说的那个办法,究竟能不能成?”楚廉更关心后者。 但是这个东西,说实话,姚苏雨心里也没谱,因为姚苏雨之前也没实验过。 面对外人的时候,姚苏雨当然要表现出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但是现在是楚廉问她,姚苏雨就跟他说心里话:“其实我只有七八成的把握,理论上来说是不太难。 可是我之前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你帮我准备一些煮沸后干净的布,用来护住口鼻,再找几头生痘的牛,事不宜迟,我要赶快行动起来了。” 其实找生病的牛是有点难度的,因为牛是耕种动物,平常不允许宰杀,家家户户都养的非常精细。 一般只有老死的牛,还真是很少见病死的牛。 但是再困难,楚廉都没有跟姚苏雨喊难,而是默默去办姚苏雨吩咐下去的事。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办,你这段时间先不要出府。 仁济堂那边围了一群人,情绪都比较激动,很容易失控。你在府里老实呆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去办。” 而且有一个猜测,楚廉一直没跟姚苏雨说,他怕说了之后打击姚苏雨办事的积极性。 那就是幕后之人,说不定是冲着姚苏雨去的。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郑屠户是不可能有这种生死仇敌的。 他要是真把人得罪到这份上,对方直接吵上门的可能性,比偷偷摸摸搞天花污染物的可能性大多了。 而跟郑屠户有关系的,除了他家里那些人,另外就是姚苏雨了。 因为郑屠户儿子的伤,从一开始就是姚苏雨负责的。如果郑屠户儿子出点什么事儿,姚苏雨的名声也会跟着一落千丈。 姚苏雨此时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种痘一事。 等楚廉费尽千辛万苦,弄了几头病牛回来之后,姚苏雨立刻做好全副武装,捂住口鼻,戴好手套,从病牛身上取痘液,将液体保存,准备将这个液体放在郑屠户儿子的身上。 姚苏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楚廉全程在一旁看着,随后他有些疑问:“就这么简单吗?” 姚苏雨点了点头:“没错,从步骤上来说,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你派人找病牛的时候,应该听人说过,得过牛痘的人一般不会再得天花,说明这两者中间有制衡作用。” 楚廉的表情一言难尽:“如果种牛痘就可以预防天花的话,那之前因天花而夭折的孩童们,真是走的太亏了。” 从古至今,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小民小户,无一不谈天花色变。 家里的孩子只要一染上天花,必然夭折,就算拥有万里挑一的运气,能够扛过去,也会留下一脸麻子,这就是天花后遗症。 连宫里的御医都拿天花毫无办法,束手无策,没想到解决办法居然这么简单,就在一头牛身上。 楚廉难免有些唏嘘感慨:“这说出去谁会信呢?” 就算姚苏雨早早的把秘方给他,楚廉说不定都不会觉得纸上写的东西是真的。 “那怎么着?必须得写上人参几克、天山雪莲几克;灵芝几克……把那些珍贵药材全都用个遍,你才觉得对症是吗?”姚苏雨好笑的问道。 楚廉虽然没在说话,但他面上却流露出几分认同的神色。 不仅仅是楚廉这么想,可能大众都觉得像天花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病,治的过程必然也极其艰难才对。 要不然从古至今,怎么就没人能够解决这一难题呢?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如果皇上知道我能解决天花这一亘古难题,肯定会对我大肆褒奖赏赐。 你作为我的相公,自然也能沾我的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姚苏雨笑着说道。 楚廉配合着呵呵了两声,但是他心里并没有这么乐观。 以往,楚廉就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皇上让他干什么,楚廉就干什么。 无论是多苦多脏多龌龊的事,楚廉都一声不吭,毫不犹豫的执行。 以至于满朝文武,但凡跟清流沾点边的大臣,都会逮着机会弹劾楚廉,四处罗列罪名,总想把楚廉拉下马。 但这正是皇帝想看到的,因为楚廉这柄剑太过锋利,皇帝也怕握不住他,所以就利用平衡之道,一边用楚廉,一边用清流压制楚廉。 不过,如果姚苏雨真的解决了天花,两人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廉的名声肯定会有个一百八度的大转弯。 那皇帝心里可就要着急了。 可是此时此刻,楚廉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人命关天,还是解决天花要紧。 于是,当姚苏雨提出要去人济堂的时候,楚廉主动说道:“我也去。” 姚苏雨有着片刻的迟疑:“啊?你就别去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我必须得跟你一起。”楚廉的态度很坚定,“万一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你一个人在那儿应付不来。 而且你别忘了,这个天花是被有心之人故意弄出来的,谁都没想到你的解决之策来的这么快。 我的人还没查到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他在暗你在明,万一他又趁机对你做点什么,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是能打的过,还是能逃得过?” 第68章 同进同出 听楚廉这么一分析,姚苏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就算是被狗咬,也只有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的份,那你一会过去了,可得保护好我。” 这些话都不用姚苏雨嘱咐,楚廉自然会做到。 姚苏雨他们接到消息时是白天,但是等他们找到病牛,并且从牛身上提取牛痘汁液时,已经是深夜了。 楚廉直接带着姚苏雨策马上街,走到一半被巡街的金武卫拦下: “谁?什么人?已然宵禁?速速回去!” 这还算是比较好说话的金武卫,没有一上来就拿人,而是先提醒一句。 楚廉在这一小队人面前露了一下脸,随后解释道: “我夫人听说之前曾医治过的一个病人疑似染上天花,想去看看他。”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金武卫便没再阻拦。 这件事白天已经传遍了,因为堵在人济堂门口的百姓,从一开始的一群人,变成了后来浩浩荡荡的几百上千人。 除了一开始那些人,是真情实感有些愤怒的邻居,后来全都是凑热闹看八卦的。 但是这么一堵,就堵了整整一条街,天子脚下发生如此骚乱,金武卫自然要去维持秩序。 所以仁济堂里有天花病人一事,便随之报道了上官那里,最后自然而然被人呈到了陛下的桌前。 所以后来是金武卫去疏散人群,并且派人把守仁济堂,只进不出。 在里面的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坚决不允许有人从仁济堂里出来,就连飞出来一只苍蝇,也得把它打死。 不过楚廉现在要带人进去,金武卫门还是很诧异的。 在楚廉带着姚苏雨进去之后,看守的人便将这件事报给了自己的上官。 上官听说之后诧异极了:“怎么如此大胆?真是不要命了!” “大人,若是一会楚廉要出来,我们是放还是不放?”守门的精武卫也很为难。 “不能放,坚决不能放!” 他与楚廉同朝为官,若是楚廉大半夜的从仁济堂里出来,第二天再跟他一块上朝,把他传染了怎么办? 在这种事情上,大家第一时间考虑的肯定是自己的安危。 除此之外,才有功夫给自己伪装上一层虚伪的道德面纱。 “算了,你先在门口守着,我立刻进宫,将此事秉告圣上。” 这大人心想,楚廉再不济也是皇帝身边的得力干将,就算是要把楚廉困在仁济堂,也不应该由他下令。 虽说他是为了大家好,但万一楚廉被困在里面之后,恨上他怎么办? 在朝堂做事,宁可憋着火气,在面上做出一副和和气气与人为善的样子,也不能四处树敌。 金武卫的首领深夜进宫,皇宫内守门的护卫还以为京城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速速向上通报。 于是很快首领大人就跪在了皇帝面前。 而皇帝是被人硬生生的,从德妃娘娘的床上叫起来的。 “爱卿深夜晋见,有何急事?”皇帝黑着一张脸,声音沉沉。 很快,金武卫的首领就把楚廉带着姚苏雨进仁济堂一事,上报给了皇帝,并且请皇上拿个主意。 不管是关还是放,总得说一声,他稍后也好听命办事,这样就算楚廉要恨,也恨不到他头上。 “一视同仁,朕要为了广大老百姓的安危考虑,只能辛苦楚廉了。” 有了皇帝这句话,金武卫的首领就放心了。 既然一视同仁,那还是只能进不能出,只有等到确保里面的人没有天花威胁之后,才能将他们放出来。 金武卫的首领离开之后,皇帝又回到德妃娘娘宫中。 后宫里的女人对前朝的事情,总是好奇的,尤其是这种半夜把皇帝叫走的情况。 但是有一条铁律,是后宫不得干政。 所以德妃娘娘也不会傻到直接问,前朝的大臣请皇上过去干什么? 而是半真半假的埋怨道:“深更半夜还要劳累陛下,陛下真是太辛苦了。”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机密之事,皇帝估计也想找个人说两句,就顺嘴把这件事告诉了德妃。 德妃一开始听皇帝说姚苏雨进了仁济堂,心里还很得意,跟天花病人待在一块,被传染上的概率很大。 真是蠢货一个,看姚苏雨这次怎么逃的脱? 但是紧接着,德妃娘娘便又听见皇帝继续道: “楚廉也跟着进去了,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是抗俪情深,一刻都离不开彼此。” 那一瞬间,德妃娘娘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督主大人也跟着姚苏雨一起进了仁济堂,这怎么可能? 当初娶姚苏雨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权宜之计,为何把人娶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尤其是督主大人,似乎表现出了对姚苏雨的异样兴趣,并且还对姚苏雨多有照顾。 这让德妃娘娘的心里,不受控制的升起一阵怒火和滔天的嫉妒。 德妃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呀?楚廉为什么要对姚苏雨这么好?难道就因为两个人拜过堂成过亲吗?可这不是走形式吗? 不用走心…… 皇帝见德妃一阵阵失神,半天说不出话,还以为他也被这件事情震惊到失语了,兀自在那感慨: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看来朕这个赐婚还真是赐对了。” 这样一来,他又发现楚廉身上多了一个软肋,皇帝就能更好的拿捏手里的这把刀了。 “是啊,陛下圣明!”德妃娘娘低着头,声音柔柔的拍着马屁。 但是在皇帝没有看见的地方,德妃娘娘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极其恶毒的神色。 真希望姚苏雨就此染上天花死在里面! 如果姚苏雨能够听到德妃娘娘的心声的话,那她肯定要对德妃娘娘说:“真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毕竟姚苏雨也就是带着“解药”进的仁济堂。 进去之后,姚苏雨很惊讶,居然是郑屠户的媳妇陪在孩子身边。并且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丝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传染上。 “怎么是你,郑屠户呢?”姚苏雨好奇的问道。 之前郑屠户的媳妇儿做出过那档子糊涂事,把符灰放在伤口里,姚苏雨下意识的认为她不靠谱。 第69章 理解沟通 “那一日,王员外家的管事说要定两头猪,道家里铺子并不会日日备这么多货,当家的便去乡下收猪去了。” 郑屠户的媳妇儿温声细语的向姚苏雨解释道。 也是巧了,头一天晚上郑屠户去乡下,换他媳妇过来看孩子,结果第二天就闹出天花这件事。 随后,整个仁济堂被围住,只进不出,郑屠户应该也是顾虑良多,毕竟他家里既有营生,还有一个老母亲。 要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折在这次天花里面,徒留老母亲一个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无比残酷。 “小姚大夫,你这么晚过来,是……”郑屠户媳妇有些迟疑的问道。 自从经历过上次那件事,郑屠户媳妇仿佛是被郑屠户骂醒了一样,痛改前非,再也不干那些昏头昏脑的污糟事了。 这人一旦正常起来,交流沟通就变得非常方便。 姚苏雨立刻把自己的来意告诉她,而且还十分大方的让她自己决定: “郑夫人,我实话跟你说,这个牛痘之法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虽然按照理论来说,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很多事情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我也不敢跟你保证一定能百分百的成功,毕竟存在着个体差异性。 所以到底要不要试?还得由你做主。” 郑屠户的媳妇儿就跟普天之下所有的家庭妇女一样,往日在家的时候,只管闷头干活,家里家外的活计一把抓。 要是稍微干的慢一点,还要被婆婆责骂,说是个懒婆娘。 上面有婆婆压着,外面有当家男人顶着,一般来说,郑屠户媳妇很少有独自做决定的时候。 哪怕是出去买酱油,也是婆婆决定是买三文钱的,还是买五文钱的。 姚苏雨温和的表示:“不着急,你慢慢思考,咱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但是郑屠户的媳妇儿反而迅速做出了决定:“小姚大夫,你就给我儿子种那个什么痘!” 姚苏雨愣了一下:“确定吗?你不再考虑一下?” “我这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古往今来的孩子,只要是碰到天花,那就是一个死。 而且还是一个人躲在家里孤苦伶仃的死,周围的药堂医馆,就没有一个郎中敢接诊。 我们家小宝能够躺在仁济堂里,每天医药不断,就已经比其他人好运了,更别说小姚大夫你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特意过来了。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这个方法有信心,肯定不会如此冒险。” 虽然郑屠户媳妇素日里。没拿过什么主意,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稍微动动脑子,就会分析。 与其在这躺着等死,还不如豁出去试一试。 别人都敢冒死进来,她难道还不敢给儿子博一点生机吗? 姚苏雨跟着点点头,她发现郑屠户媳妇这人不迷信那些乱七八糟神神叨叨的东西之后,这思维逻辑非常清晰,而且还比一般人大胆有拼劲。 “好,既然你这么支持,那我就给小宝试一试。” 姚苏雨说完之后,就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先在小宝的胳膊上划了一个微小的口子,然后把那些液体蘸在上面。 随后,在郑屠户媳妇儿诧异的眼神中告诉她:“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剩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居然……”郑屠户媳妇儿努力想了想,才找出一个听起来比较合适且不那么得罪人的词,“这么简单方便?” “于救治的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但是对于病人本身来说,却要跨越生死。 天花这种东西,不知道该怎么治疗的时候,它就跟毒药差不多,喝下去见血封喉,但是如果有解药,不过就是一颗药丸的功夫罢了。” 姚苏雨把治疗天花的过程比喻成解毒,郑屠户洗媳妇就更好理解了。 郑屠户媳妇还是个贴心人,她见姚苏雨已经把能做的事做完了,便主动说道: “小姚大夫,你去外面歇着,小宝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你要是能走的话,现在赶紧走也行,在这里呆着,总归是比在外面呆着危险一些。” “没关系,我在这儿陪着你,时刻观察小宝的情况。”姚苏雨既然来了,就没准备离开。 郑屠户媳妇如此善解人意好说话,姚苏雨今天晚上要办的事情,就变得特别顺利。 两个人先是聊了聊小宝的情况,随后姚苏雨趁机打探道: “上次看你婆婆还挺沉迷烧香拜佛,按理说,你们家家业富足,夫妻和睦,又有孙儿环绕膝下,老太太不应该这么迷信呀。” 一般只有要什么没什么的人,才会把期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上,天天烧香拜佛,祈求神佛赏赐给她点什么。 一说到这事,郑屠户媳妇的脸上就流露出几丝苦笑: “小姚大夫,不怕你笑话,我当初也是昏了头了,竟然跟着我婆婆胡来。” 这屋子里除了躺在床上喝了药,沉沉睡去的小宝,就剩他们两个女人。 所以郑屠户媳妇就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跟姚苏雨说了: “实不相瞒,当初我生小宝的时候有点难产,接生婆说我以后要是再想要孩子,估计就难了。 果不其然,好几年了,我这肚子就再也没有过动静。我家这日子说实在话,过的还算可以。 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一天三顿饭顿顿都能吃饱,每天都能吃肉,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所以这种家庭条件,老太太自然还想让儿媳妇多生几个,毕竟多子多孙好福气,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但偏偏郑屠户媳妇当初因为难产伤了身体,一直生不出来,所以老太太就听信其他人的介绍,开始去烧香拜佛。 “城外有个寺庙,大家都说那个大师特别灵,我婆婆还亲眼见过那个大师使了好几次仙家手段。 像那刚种下的种子,立刻就能开花,随手写下的字,便能入木三分……” 见识过这大师的本领之后,老太太就更愿意在这大师身上花钱了。 姚苏雨听完以后,忍不住说道:“但你跟你婆婆拜他拜了这么久,你这肚子也没什么变化呀。” 第70章 茅塞顿开 “说的就是啊!”可惜郑屠户媳妇儿醒悟的太晚了,“我之前迟迟怀不上,一问大师这是为什么?大师就说是我的心不诚!” 而且她们当时处于极度迷信的情况下,自然是大师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大师说她们心不诚,她们就反省自己。 但是等郑屠户媳妇跳出这个思维怪圈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蠢? 跟入了魔似的,偏要去信所谓的大师。 “你怎么不找个郎中给你把把脉,调理一下自己的身子呢?当初难产,必然是伤到身体了。 若是想继续怀孕生育,必然要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治疗一些隐疾,才能考虑其他的事。” 姚苏雨穿越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跟现代医院里天天人满为患不一样,古代的医馆药堂里,从不存在满员人挤人的情况。 大多数的老百姓们好像有点讳病忌医,身上若是有个什么小痛小病的,总想着自己扛一扛就能过去,根本不愿意去看郎中。 而且这些人里,女子更是这样,她们更是耻于跟郎中说起自己身上的问题。 比如痛经,比如生孩子之后的后遗症子宫下垂、宫颈糜烂,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妇科病。 哪怕是痛经痛的下不来床,他们都不好意思去找郎中把脉治疗。 男女之别这个思想,简直就像座大山一样,重重的压在她们身上。 而且除了这些女病人本身,不好意思提起自己身上的毛病之外,还有一些原因也是因为男郎中并不钻研妇科。 大家都不愿意研究这一块,这一块自然就是一张白纸,从来就无人涉足,长此以往,恶性循环。 所以姚苏雨思及此处,便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还是缺少几个女郎中,若是有专门的女一给妇人看病接生,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是啊,但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哪有念书认字的机会?”这个道理连郑屠户媳妇自己都明白。 “若是有识字的条件,家里人又未必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去当女医,在外面抛头露面,以后不好嫁人。 嫁了人的,每天又有无数琐事缠身,更不得自由了。” 两人说着说着,便开始感慨起后宅女子处境艰难。 能自由出入行走的,一般都是家境一般或者窘迫的人家,得靠女子出门寻点活计赚钱。 稍微有点钱的人家,便教导闺女三从四德,哪怕是请来女先生,也是教授琴棋书画,没人学医。 这种情况反倒激起了姚苏雨的逆反心理:“不行,我必须要培养出几个女医!” 做下这个决定后,姚苏雨忽然茅塞顿开。 她之前时时想着,已经学过医的那些人有经验,基础好,更容易学习她的缝合之术和一些外科医学知识。 但是这些男郎中,出于各种各样的顾虑,比如不愿拜女子为师,看不起姚苏雨等等,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找姚苏雨说要跟她学习。 既然如此,那姚苏雨就另辟蹊径,她完全可以找一些生活窘迫,但是意志坚定,一心向学的女子。 学会了医术,这就是那些女子安身立命,出人头地的根本,她们肯定会用心学的。 而且这些人又是一张白纸,姚苏雨教什么,她们学什么。 又是姚苏雨带她们脱离苦海,她们反而更相信,甚至更崇拜姚苏雨,就会更听姚苏雨的话。 “郑夫人,真是谢谢你啊!跟你聊上这么几句,反倒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姚苏雨难免有些激动,真情实感的感谢郑屠户媳妇。 郑屠户媳妇都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姚大夫,你可太客气了,我就是一个无知妇人,能帮你什么忙? 要说谢,反而应该是我谢你,若不是你之前点醒我,我现在说不定还被我婆婆带着往歪路上走。” 她那段时间也是求子心切,最关键的是她婆婆还带了个远房亲戚来家里住,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论辈分的话,叫她相公表哥。 “小姚大夫,你说说我婆婆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么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大姑娘,天天跟在我相公屁股后面,表哥长表哥短的,但凡我相公有一点歪心思,我就要多个妹妹了!” 说起这件事,郑屠户媳妇儿满肚子都是气,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偏偏她婆婆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摆明了是嫌弃她不能生,想给她相公纳妾。 幸好她相公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没被这几声表哥给叫的飘飘其然。 姚苏雨作为坚定的一夫一妻党,可太能理解郑屠户媳妇儿的这种怒火了。 她忍不住好奇:“那后来呢?你们这个表妹现在还住在你们家吗?” “早走了,后来有一次我婆婆又带着我们去拜那个大师,结果那大师说我相公的表妹有慧根,问那姑娘愿不愿意留下来修行?” 姚苏雨两眼瞪的浑圆,脸上写满了震惊错愕:“不是?” 居然是这个走向? 原本还以为要上演一出后宅大戏,两女争一夫,结果转脸就变成了励志情节。 “但那个大师不是男的吗?她怎么收女弟子?”姚苏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而且姚苏雨可没忘了,郑家这个老太太迷信的这个大师,跟柳管事家的老太太迷信的那一个,说不定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组织。 而且这个组织在之前还搞过谋反起义,跟着这样的人混,能有什么前途? “这谁知道,反正我相公那表妹当时就留下来了。” 郑屠户媳妇儿也想让那姑娘留下来,这样就不会搅和他们夫妻失和了。 姚苏雨有些疑惑:“你相公的那个表妹家里人也同意她去修行吗?” 这一听就很不靠谱啊! 说到这事,郑屠户媳妇儿叹了口气:“她家里遭了灾,那年发大水,整座村子都被冲垮了,一家十来口,也就她一个人逃了出来。 她是来投奔我婆婆的,其实这姑娘要是朴实一点,心里没这么多花花肠子,我也不是容不下她。” 第71章 别有目的 那姑娘都这么大了,无非就是在家里养小半年,然后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出点嫁妆罢了。 但这姑娘明显看上她家男人了,这让郑屠户媳妇怎么忍得了? 姚苏雨作为旁观者,对这种事情也不好说些什么,站在郑屠户媳妇的角度,肯定会替她觉得委屈。 好好的三口之家,偏要有人介入拆散,这谁能受得了? 但要是站在那姑娘的角度,她也确实挺不容易的。老家受了灾,亲人全都没了,好不容易投奔了远方亲戚,肯定想牢牢的扒着亲戚。 所以姚苏雨也不再多问这事,只说:“既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就别再多想了。 你把那个大师的地址给我,我要是有时间的话,替你们去看看你们那个表妹。” 反正姚苏雨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要是在现代,有人跟她说她有慧根,让她留下来修行,姚苏雨百分百会报警说这人是骗子,想拐人。 姚苏雨表现的如此热心,郑屠户媳妇也没觉得有多突兀。 毕竟在郑屠户媳妇看来,小姚大夫就是如此善良热情,要不然也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仁济堂给她儿子治天花。 “小姚大夫,你可真是个大善人,我跟你说那个大师就在……” 她们两人在屋里聊天,楚廉则让王郎中给他找了间客房,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进去躺着睡觉了。 不知情的人都在疑惑,东厂督主这次怎么那么傻? 难道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被姚苏雨给迷了脑子了,居然会冒着生命危险,跟得了天花的人共处一室。 而楚廉此举,却大有用意。他往这仁济堂一躲,能避开很多麻烦。 昨日,楚廉派出去的眼线偷偷传来密报: “督主大人,大皇子新纳了一个良娣,其娘家人在家乡横行霸道强占土地,将一农户家中一十三口残忍杀害,仅有一外嫁女子逃过一劫。 而这名女子暗中受了二皇子派去的人的鼓动,不日将进京告御状……” 一听到这件事,楚廉就知道麻烦大了。 大皇子的人犯了这么大的错,二皇子要把这件事情捅开。 但是这事捅开之后,伤害的又是皇家颜面,皇帝势必会派楚廉把这件事给按下去。 可是于情于理,楚廉都不想管这件事。 就为了一点土地,几乎杀了人家满门,楚廉巴不得大皇子被天下人唾弃。 所以在收到这个线报之后,楚廉就在想他该找个什么事情,让自己忙起来,从而就不用再被皇上派去帮大皇子扫尾,收拾残局。 还没等楚廉找到合适的理由跟借口,就出了天花这档子事儿。 而且姚苏雨还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自己有办法一劳永逸解决天花,所以楚廉就顺理成章的进了仁济堂。 别人都以为楚廉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脑,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朝堂马上就要掀起一轮新的风暴,只有聪明人才能早早避开,独善其身。 中宫无所出,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是其他宫妃所生。 皇帝现在一未立后,二未立太子,所以大皇子和二皇子斗得不可开交。 包括其他年纪尚小的皇子,也有点跃跃欲试要下场的意思,朝堂上的局势会越来越乱,楚廉也要早为自己打算。 无论是楚廉还是姚苏雨,都认为进仁济堂之后,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魏高进,他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楚廉怎么就突然犯蠢了。 他还拉着自己的手下疑惑的嘀咕:“当初去督主府拿人的时候,你们也都跟着一块儿见过姚苏雨,知道她长什么样。 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离倾国倾城貌还差的远,不像是能把男人迷的五迷三道的样。 楚廉怎么就着了她的魔呢?还是说姚苏雨这人有什么不得了的手段?咱们前期没有调查出来。” 但是为楚廉挑选的这个赐婚对象,魏高进在早期也是出过力的。 毕竟正常人家,都不可能把自己千娇百惯养大的闺女,嫁给一个太监。 皇帝让魏高进找人,首先必须得从勋贵人家里找,这样名声上好听些。 既然是赐婚,女方的身份规格必须得够档次,若是从那烟花之地找个姑娘,这就太找骂了。 其次,这姑娘的娘家又不能太厉害,要是女方的娘家太得力,那就给楚廉的势力增加了几分筹码,这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皇帝只是想恶心一下楚廉,顺便在楚廉身边埋个钉子,养个眼线。 所以,魏高进按照皇上的要求,千挑万选,最后挑上了原主这个有点身份,但是空有名头,不得宠爱的将门嫡女。 大家都觉得姚苏雨平平无奇,但是谁都没有料到,这两人竟然在成亲之后,居然还像模像样的恩爱起来了? 魏高进的手下也搞不懂,但是同为太监,这个手下难免有点羡慕楚廉: “他娘的!大人,咱们当时就应该强行把姚苏雨抓过来,看看这女的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当时没能把人抓过来,现在说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魏高进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大人,既然楚廉和姚苏雨要在仁济堂做恩爱夫妻,那大人不如如他们所愿,让他们这次有去无回!” 干别的事情他们不行,但是论起害人,这些人的脑子里是一个招接着一个招。 光是天花,他们还觉得不够保险,两人商量着准备再搞点别的东西进去。 深夜,后宫之中的某处,一个雪白的信鸽,悄悄从空中飞了出去。 别看楚廉和姚苏雨安安静静的在仁济堂里呆着,但是外面的风起云涌,全是因他们而起。 几乎全城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了。 哪怕是因为脸上的鬼画符而心情抑郁的姚胧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真的吗?姚苏雨真的跟得了天花的人共处一室吗? 太好了,看她以后还怎么跟我作对?我听说得了天花的人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会长一脸麻子,那姚苏雨以后岂不是也会变成丑八怪了?” 第72章 药房出事 姚胧月一边问,一边乐不可支,整个人激动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要不是姚苏雨呆的地方她进不去,姚胧月现在都准备现场去看看姚苏雨的热闹,好好的落井下石一番。 随后,姚胧月可能是觉得光她自己一个人看姚苏雨的热闹不够痛快,便吩咐绿勺: “快去将我娘请过来,顺便把这件好事告诉她。” 等邱氏过来之后,这娘俩一块儿吐槽姚苏雨,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亦乐乎。 “这个姚苏雨前些日子小人得志,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之前还装模作样的说自己会什么缝合之处,还包下酒楼,把满进城的郎中都找过来。 想用瞒天过海的手段,给自己安一个神医的名声,现在好了,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就是,姚苏雨要真是神医,那她就把天花给治好,如若不然,她就是个骗子!” …… 这母女俩人说的越来越起劲,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一样,把这母女俩人都吓得一个激灵。 刚才两人说姚苏雨坏话时,把下人都赶了出去。 现在姚胧月扯着嗓子喊:“绿芍绿芍!外面怎么了?” 绿勺小跑了进来,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回夫人小姐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了,好像是后花园那边有什么东西炸了,远远的看见有烟升了起来。” 邱氏吓了一跳,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后花园?不会是那群道士搞出来的动静?不行,我得赶快去看看!” 姚胧月扯开身上的被褥,准备跟过去看看。 但是临出门时路过镜子,不小心瞄了一眼,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又立刻捂着脸鬼吼鬼叫了起来。 她这副模样,哪怕是在自家院子里,她都不敢出去。 “这该死的……”姚胧月刚才因为说姚苏雨坏话而得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无生趣的朝邱氏说道, “娘,你自己过去看,我就不出去了。” 邱氏怕后花园出事,急急忙忙的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了浓烟,走近之后更是一地狼藉。 “怎么回事?” 负责后花园的小厮也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的走到邱氏跟前,小心翼翼的回话: “之前陈道长说要找个地方炼丹,奴才就把花房空了出来,给陈道长用。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丹炉突然炸了,房顶都被掀飞了,小的们都吓了一跳,躲得远远的。” 邱氏无奈的扶着自己的脑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居然把她家的屋顶都给炸了,怎么不把自己给炸死呢? “那陈道长人呢?” “好像……没逃出来。”那小厮说这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反正他一直关注着花房那边,确实没见到有人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炸晕了。 但是现在花房那边还烧着火,他们也不敢过去看。 而且也不知道刚才是什么东西引起的爆炸,万一没炸完怎么办? 别他们伸着脑袋过去,下一秒就们脖子上的东西就像一个球一样满天飞了。 但邱氏不管这么多:“那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那边的火烧的这么大,你们就在这儿干看着,是不是就等这火再往前面烧烧,把我们都烧死啊?” 底下的小厮不敢回话,只好叫上人手,拎着水桶去灭火。 于是,前院后院的下人都忙活起来。 姚家大伯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乱七八糟的景象。 “这都在干什么?家不成家,比菜市场还热闹,一点清净都没有!” “管家,去账上支一千两银子给我。” 很快,姚家大伯拿了钱之后,转身又走了,一点要在家里待的意思都没有。 姚家大伯前脚刚走,邱氏后脚就接到了消息。 “什么?你说老爷拿走了一千两银子?就算是烧香拜佛,也没这个烧法,这是去点香呢,还是点银票啊?” 邱氏不太高兴,突然间想起姚苏雨上次来的时候跟她说的话,好像说在秋水苑看见她家老爷的身影了。 不会真的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了? “不可能,不可能,姚苏雨就是骗人的,故意想挑拨我们夫妻失和,我可不能信了姚苏雨的鬼话。” 这么自欺欺人了一番,邱氏又骂了姚苏雨几句出口气,心里这才舒坦。 而姚苏雨此时,正在想办法给郑屠户的儿子退烧,同时还要分神,安慰紧张兮兮的郑屠户媳妇。 “你别担心,小宝刚接触了牛痘,发烧也是正常的,等烧退下来就好了,你看他身上的天花,是不是已经有消退的迹象了?” 姚苏雨让郑屠户媳妇给小宝洗温水,擦拭身体,同时开了个药方,让王郎中帮忙拿药熬药。 仁济堂里还有其他人被关在了里面,他们倒没有姚苏雨和楚廉怎么放松的心情,个个都愁眉苦脸。 被王郎中喊着干活,也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他们无精打采的走到药房取药,刚跨过门槛,脚挨在地上,忽然觉得脚感不太对,原本平坦坚硬的地面,怎么突然变得软软的? 低头一看,一声尖叫忍不住冲破喉咙。 “啊!” 睡梦中的楚廉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冲到药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姚苏雨也赶紧从小宝的病房里出来,想过来看看情况。 楚廉立刻把姚苏雨拉远了一点,“别往前面去,药房里全是老鼠。” 姚苏雨愣了:“怎么回事?不应该呀。” 人济堂传了三代,如何储存药材应该也是每一任继承人必学的东西。 药材的安放可是重中之重,这么重要的地方,要全是老鼠,那药材不全都毁了? 而且这是药材,又不是米面粮油肉之类的东西,像老鼠这么精的家伙,一般不会在药房里安家。 万一啃错了东西,一命呜呼。 王郎中比谁都着急,医馆最重要的东西,一个是郎中,二就是药材。 这药房里的东西可占了他半副身家,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问头,往屋里一瞧,差点吓晕。 “我的老天爷啊……” 第73章 被人破坏 只见那满地爬的都是黑毛老鼠,哪怕不算上尾巴,一只老鼠都有成年男人一个手掌那么长,打眼一看,少说也有六七十只。 几十只黑老鼠在不大的房间满地跑,饶是姚苏雨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免心惊胆战。 “这都是从哪儿来的?这何止是一窝老鼠啊……” 整个老鼠家族都被挖过来了? “完了,这柜门怎么还开着呢?” 姚苏雨这一句话,把即将要晕过去的王郎中又给喊醒了。 王郎中都快心疼死了:“我这些药啊!” 柜门开着,就说明老鼠进去祸祸东西了。 这可是入嘴的药材,别管老鼠是啃了,还是在上面爬了,这些药材都不能要了。 这么脏的东西,楚廉都不想下手抓,也不想脏了自己的刀。 而是让姚苏雨从门口,给他捡了一些小石子,然后把石头当做暗器,不停的往那些老鼠身上砸,一砸一个准。 很快,那些满地跑的老鼠就成了死尸,瘫倒在地上,又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呕……”看到这一幕,可把姚苏雨给恶心坏了。 老鼠被评为四害之首,不是没有道理的。 “快来个人清理一下,把药材点一点。”姚苏雨代替王郎中发号施令。 之前那些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学徒们,终于神志回笼,跟个木偶人一样,慢吞吞的,忍着恶心去收拾残局。 郑屠户媳妇也过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老鼠?之前也没见过医馆里闹鼠患呀。” 她可没忘了姚苏雨说要给她儿子抓药,现在这么一搞,“也不知道小宝的药还能凑齐吗?” 她可不愿意让她儿子喝被老鼠霍霍过的药材。 姚苏雨脸黑的像墨一样,她把楚廉拉到旁边角落里说话: “我知道了,从头到尾这些事都是冲着我来的!” 一开始,姚苏雨还以为是楚廉在朝堂上树敌颇多,别人为了打击楚廉,才从她身上下手。 但是现在姚苏雨反应过来了,这些事情都是在针对她。 从一开始,姚苏雨给小宝缝合伤口,刚做完手术,街上就有谣言,说她吃人肉。 姚苏雨好不容易把这个消息摁了下去,小宝的伤口也好了一半了,突然又被人害的染上了天花。 幕后之人可能觉得弄出天花就已经是绝杀了,谁都没想到姚苏雨会用种牛痘之法来破局。 随后幕后之人觉得仅仅弄出天花,还不够保险,所以就放这么多老鼠进来,破坏他们的药材。 “现在仁济堂的大门被封着,大家都只进不出,我们对外要药材都不好要。 哪怕他们答应的好好的,但是随便在哪个环节磨蹭一下,拖你一天半天的,小病也要被耗成大病。”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想让小宝康复。 如果小宝不能康复,姚苏雨将会是被直接影响到的那一个。 楚廉也没想到,他都跟姚苏雨一块进仁济堂了,还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做手脚,用这么龌龊的手段。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楚廉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现在怎么办?”姚苏雨想不明白,怎么就有人苦心孤诣的要害她? “没事,别担心,需要什么药材列张单子给我,我让人去买。” 楚廉是人进来了,但是他的势力还在外面。 出了这档子事,楚廉后半夜没在休息,而是守在院子里,以免再有人恶意捣乱。 好巧不巧,还真让楚廉抓到一个。 当时楚廉正在客房里坐着,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从这个角度可以对院子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忽然间,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出现在楚廉的耳朵里。 从窗户的缝隙中,楚廉看到一个黑衣人捏手捏脚的走到药罐旁边,弯着腰,正往里面放东西。 楚廉正要出去抓他一个现行,忽然听见姚苏雨的声音:“小贼!往哪跑?” “回屋里去!”楚廉暗道一声不妙! 这黑衣人竟然敢大半夜的偷袭,身上必然有几分功夫,但姚苏雨可是实打实的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这人要是想对姚苏雨做点什么,姚苏雨可逃不过。 正在楚廉说话间,那个黑衣人的手腕一翻,一把短匕首突然出现在他手里,银光反射到楚廉的眼里。 “躲开!”楚廉高声喊道。 但姚苏雨站在原地毫不动弹,楚廉运起轻功冲过去时,那人已经手持匕首,距离姚苏雨只有方寸之远。 眼看姚苏雨这一刀是躲不过去了,楚廉急得脸色都变了。 可千钧一发之际,姚苏雨突然一扬手,朝黑衣人迎面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我的眼睛……啊!” 刚才还手持匕首的黑衣人立刻扔掉匕首,捂着自己的眼睛痛苦哀嚎。 姚苏雨乘胜追击,一脚踹向黑衣人的小腹,使劲儿在他身上踢了几脚。 “还敢来!上半夜来了还不够,下半夜还要继续来害我,是谁给你的胆子?以为姑奶奶我没脾气是? 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这里当什么?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 刚才还一副杀手气质的黑衣人,现在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任由姚苏雨捏扁搓圆。 楚廉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好气的训斥姚苏雨: “你也真是胆大,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这站着,就不怕自己躲闪不及被捅一刀?” “捅我?”姚苏雨呵呵冷笑,“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既然姚苏雨已经意识到了,是有人在恶意针对她,她怎么可能还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 但这么危险的事情,楚廉不想让姚苏雨再做第二次,便提醒她: “你就这么自信,能在他出刀前往他眼睛上撒粉末?万一你的动作比他慢呢?万一他受过专业训练,哪怕眼睛瞎了,还是要捅你呢?” 姚苏雨更自信满满了:“撒药粉只是我的第二准备,他在碰到那个药罐的一瞬间,就已经中毒了。” 已经被人放了满屋子的老鼠,这种事情姚苏雨不可能不防备。 露天放的药罐,不仅仅是幕后黑手做手脚的好机会,也是姚苏雨反将一军的利器。 第74章 攻心为上 姚苏雨就靠着这个钓鱼呢,她就不信幕后黑手不上钩。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闻言,默默的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功力,忽然发现,浑身内力停滞,就像是在寒冬腊月天里被冻住了一样。 果不其然,就算没有刚才的那一把粉末洒向他的眼睛,他也会因为失去内力而折戟沉沙。 楚廉想了想,最后还是憋出来一句: “那也不能如此冒险,聪明人从来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就算要引人上钩,也不能拿自己当诱饵。” “行了,我知道了。”姚苏雨拍拍楚廉的肩膀。 她刚才可没错过楚廉脸上那着急紧张的神色。 “别在这儿损我了,先审审这个狗东西,问一问是谁派他过来的?” 一天晚上来两次,回马枪都没他回的快。 但楚廉却认为,“说不定是两拨人。” 姚苏雨大惊失色,十分难以置信:“不是,我这么招人恨吗? 短短一晚上,居然来了两波人要害我,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她也没得罪过谁呀? 此时此刻,姚苏雨无比怀念监控齐全,律法完善的现代社会。 只有回到法治社会,姚苏雨才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保障。 要不然在古代,随随便便就能找人杀她,而且姚苏雨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幕后主使。 “别担心,交给我。”楚廉的表情也带上了一丝狠意。 姚苏雨现在可是他名义上的妻子,那就是他的人。居然敢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楚廉一定要让幕后之人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那个如同烂泥一般的黑衣人,被楚廉拖到客房里。 姚苏雨就在一旁坐着,看楚廉如何审问那个黑衣人,她要拿到第一手消息。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这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别觉得自己当个哑巴咬死不认,就能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 你以为自己这样做,就会让你原来的主子念你一句好吗?” 在审讯这种事情中,打打杀杀严刑逼供姚苏雨搞不来,但是她知道攻心为上。 当下人的咬死不说,不就是靠一个信念撑着吗?觉得自己不能背叛主子。 “你想当一个中仆,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太值得了,但是他主人却只把你当狗。你以为你在他身边,是不可或缺的吗?” “不,没了你,他还有其他更好用,更听话的狗,稍微哄你两句,你就替他出生入死,你主子肯定在心里觉得你廉价又愚笨。” 姚苏雨嘴巴不停的说着,她每多说一句,那个黑衣人脸上的神色,就纠结难看一分。 一开始,这黑衣人还闭口不言,打着无论你怎么说,我自窥然不动的旗号。 但是姚苏雨的字字句句,都戳痛了他的心,这让黑衣人忍不住反驳道: “闭嘴,不是你说的这样!” “那你说会是什么样?如果我把你被捕的消息放出去,你主人会派人来救你吗?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替别人杀人放火就算了,好歹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但你被抓了还不赶紧卖了他自保,在这演什么忠心耿耿的戏码?大兄弟,别傻了,人应该为自己而活!” “你在这吃苦受罪,你主子说不定正左拥右抱,寻欢作乐好不快活,你这是何苦呢?” 姚苏雨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个黑衣人,楚廉在一旁神色不明的看着姚苏雨。 楚廉心想,姚苏雨这三寸不烂之舌真是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她把别人的忠心说的这么不值钱,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果然是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那个黑衣人依旧闭口不言,但是颤动的手指和闪烁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纠结与犹豫。 姚苏雨又趁机加了一把火:“算了,你要实在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为难你。 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这院子里面有个天花病人,我正在想办法治他的病,刚好你来了就拿你试药。” “你见过被当做实验品的药人吗?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药都往你嘴里灌。 我最新研发了一种麻醉药剂,喝下去之后,哪怕在你身上拉个口子,你都没有痛觉。 一会儿就在你身上实验一下,先把你胯下这二两肉给割了,看你被割的时候,知不知道痛?” 听到姚苏雨这么说,那个黑衣人浑身一哆嗦,眼神不由自主的往楚廉身下瞟。 楚廉顿时不太高兴,挥手赶姚苏雨出去:“别跟他说这么多,直接灌药!”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能忍受的极刑,应该就是把男人变成女人了。 在楚廉和姚苏雨的联合攻势之下,这个黑衣人最后还是招了: “别动我,我招就是了……” “好好配合,不会让你受罪的。”姚苏雨说道。 “是三爷让我来的,他说让我往药罐里加点东西,就给我五百两。” 能被五百两驱使得动的人,也不像是多厉害的杀手。 而且姚苏雨好奇的是:“你口中的这个三爷是谁?” “就是管我们那一片的,反正道上的大事小事全都听三爷招呼,三爷让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听到这种解释,姚苏雨飞了一个白眼,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反而是楚廉知道的还多一些:“他说的三爷应该就是城南的庞三,家里兄弟三个,他刚好行三。 早年间,庞家家里特别穷,老大卖身给王府当下人,老二进宫当太监,现在跟着三皇子,兄弟两个,一内一外,倒也把日子过起来了。” 庞家三个兄弟,一个变成了奴籍,一个成了太监,这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指望,就放在了老三身上。 所以老大老二兄弟俩,对这个弟弟特别好,以至于把这个弟弟养出了一副横行霸道的性子。 开赌馆、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沿街收保护费…… 就没有庞三不干的事。 楚廉手里的情报网遍布整个朝堂,庙宇之高,江湖之远,就没有楚廉不知道的事。 但姚苏雨不理解:“可他的靠山也不算是特别硬?” 第75章 错综复杂 姚苏雨不是很能理解,两个当奴才的哥哥而已,就能让庞三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吗? 楚廉见姚苏雨的眼神里透露着天真,便一点一点掰碎了讲给她听: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高官权臣府里看门的小厮,都能狐假虎威为非作歹。 更别说庞三的哥哥,是皇子的贴身太监了,多少也有几分面子情。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会跟皇家作对?” 姚苏雨再一次意识到,这里是一个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朝代。 有的人的命贱如娄蚁,哪怕死了,也不过是一张草席裹尸,但有的人却能背靠权贵,一步登天。 “而且庞三这个人也不傻,知道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厉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所以他只在城南那一片活动。” 按照皇城的布局,大概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所以城南那一片,基本上也不会住着多有势力背景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 他们身家背景皆不如庞三,庞三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欺压他们。” 姚苏雨这才彻底的看明白,合着庞三这狗东西,也是看人下菜碟,捧高踩低欺软怕硬,遇到硬茬子就怂。 因此,庞三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有多厉害,估计也就是会个三脚猫的功夫,溜门撬锁拦路打劫。 至于有多忠心耿耿,那也未必。 怪不得姚苏雨刚才,觉得那黑衣人有点傻傻的,进了仁济堂的院子之后,径直就去捣鼓那个药罐。 也不看看周围是不是有陷阱埋伏,这一看就不够谨慎周全。 因此,姚苏雨断定:“那这个黑衣人跟刚才放老鼠的,应该不是同一拨。” 一开始,姚苏雨以为是同一拨人,夜里连着搞两次破坏。 但先前往药房里放老鼠的那一拨人,从头到尾悄无声息,根本就没引起院内人的察觉。 “前面那一波人武功更好,而且还更惜命,因为他们只去药房,看样子是不想和院里的东西有接触,估计是怕被感染上天花。” 姚苏雨推测的很准,但很可惜,他们现在没办法抓到放老鼠的人。 来无影,去无踪,还真让他给跑了。 “但是这个庞三,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对付我?我应该没得罪过他?”姚苏雨很是不解。 “未必是他要对付你,估计庞三也是听令做事。” “那会是谁?是三皇子,还是王府?”姚苏雨连着两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是这两个人,却跟庞三有着最直接的联系,姚苏雨不得不往他们身上怀疑。 楚廉沉默不言,皱着眉头深思,这件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三皇子其实在宫中,并不多么得皇帝的宠爱,因为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是当初皇上酒后一时没把控住,宠幸了一个宫女,但酒醒之后,也没有给这个宫女提位分,摆明了是不怎么喜爱这个宫女。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宫女竟然如此好运,一次就怀了皇子。 在宫里怀了孩子,不一定能生的下来,但是这个宫女却有本事,把自己这一胎保六月份,避无可避了,才告知皇帝。 因为此事,皇帝更觉得这个宫女有心机,有城府。 又回想到当初酒后失控一事,更加怀疑这件事情会不会是这个宫女算计来的?对她就更为不喜了。 所以连带着三皇子,都不怎么受皇帝的喜爱。 朝中文武大臣也没有三皇子党,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傻到以为一没有母族势力加持,二没有帝王宠爱的皇子,能够夺得大位。 所以楚廉猜测:“应该跟三皇子没有关系,他现在身后并无一个大臣支持,想与我交好还来不及,不可能在背后做手脚,害我的人。” “这可不一定,毕竟扮猪吃老虎这个路数,也不是没人用过。” 姚苏雨永远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别看现在看着是小可怜,说不定背地里也为自己筹谋了不少东西。 毕竟这人看着再可怜,也是天潢贵胄。 而且姚苏雨听完三皇子的身世,很是嫌弃皇帝的做事风格:“他平白无故睡了别人,把小宫女变成众矢之的。 那小宫女肯定要千方百计的护住自己的安全,她要是不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说不定早就一尸两命了。” 后宫可是吃人的地方,那里面的嫔妃表面上吃斋念佛,一心向善,每天只顾着伤春悲秋,花落了都要流几滴眼泪。 但实际上,保不齐手里握着几条人命。 位于上位的宫妃要是想处置一个宫女,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真是渣男一个! 楚廉十分惊讶的看着姚苏雨,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又欲言又止,把话吞了回去,只友善的提醒姚苏雨一句:“不要妄议陛下。” “我就说了怎么了?有本事让他来抓我啊!”姚苏雨故意当着楚廉的面得瑟起来。 楚廉冷笑一声:“你这么不怕死的也是少见。” 说实在话,姚苏雨还真是不怎么怕死,她一直在想着,说不定她在这个世界死了,立马就能穿越回现代。 跟楚廉拌了两句嘴之后,姚苏雨随便搓了个药丸子,塞到那黑衣人的嘴里。 那个黑衣人惊慌失措,使劲咳嗽,想要把嘴里的药丸子给吐出来。 但是那颗药丸却沾水即化,马上就顺着他的口水流进他的胃里,吓得那个黑衣人慌张大叫:“你给我吃了什么?” 姚苏雨,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喂你吃了点好东西,七天之后你就能去见阎王爷了,高兴不高兴呀?” 黑衣人看见姚苏雨的笑脸,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过是做了件好人好事,让你提前体会到由生到死这个过程而已,帮你早早的转世投胎。 你看你这一世,也没混出个所以然来,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庞三的狗腿子。 庞三在自家左拥右抱、吆五喝六、美人环绕美酒喝不完,你呢? 大晚上的,到我们到到搞破坏,你知不知道我们院子里有天花病人?他这是生怕害不死你啊!” 第76章 主动内应 姚苏雨在一旁,细数这个黑衣人这辈子的日子有多惨,“你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从小混混变成大混混而已,能有什么出息? 还不如早早的投胎转世为人,阎王爷能不能让你插队投个好胎,来生当个官二代?” 姚苏雨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但是黑衣人却被吓得大汗淋漓,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早就会死。 原本他还以为姚苏雨会留下他,让他去干点什么事。 但现在看姚苏雨这样子,也不像是拿他有用。 于是黑衣人慌的不行,哪怕手脚都被捆着,也极力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正面面向姚苏雨,努力摆出姿势,向姚苏雨和楚廉磕头: “两位贵人饶了我,我知道错了,你们看在我也没给你们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你们二位就是天上的云,我就是那地上的见你,求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 姚苏雨见他怕了,心里闪过一丝得意。 “你以为我这是什么地方?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黑衣人连忙问道:“贵人怎么样才能放了我?” “你得给我一个放了你的理由。你想害我,我直接在院子里打死你都没事,毕竟这是我们的地盘。 你深更半夜闯进来,我们是出于自卫才动的手……” 不过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就紧张兮兮的求饶: “别打我,求二位贵人高抬贵手,放了我,别让我在这里脏了你们的地。” “打死你一了百了,既省事又解气,放你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姚苏雨十分坚持。 黑衣人的脑子转的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向姚苏雨保证: “我愿意给二位贵人做内应!我是帮三爷哦不……庞三办事,他肯定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求二位贵人放我回去,我帮二位贵人打听清楚,到底是谁指使的庞三。” 他用实际行动向姚苏雨证明,只要姚苏雨放他回去,他绝对能帮姚苏雨做事。 而姚苏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上赶着不是买卖,有时候如果有姚苏雨主动提出来,让这黑衣人做什么,这黑衣人肯定心不甘情不愿。 说不定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反水。 但是有些话从这黑衣人嘴里说,说出来就又不一样了。 黑衣人自己做的保证必然会完成。 所以姚苏雨就故作犹豫思考的样子,他每多想一秒,黑衣人的心就多惴惴不安。 随后,在黑衣人饱含期待的眼神中,姚苏雨开口问道: “你现在有求于我,当然把话说的十分漂亮,恨不得装出一副为我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 但等我一把你放回去,你就像是鱼入浅川自由自在,立刻就把我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黑衣人一见自己被放回去这件事情可能有戏,立刻加大保证力度。 “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贵人若是信不过我的话,可以再喂我吃点药。我的小命都握在贵人的手上,我敢乱来吗?” “那行,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我没能知道幕后主使的名字,那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姚苏雨说完以后,又往黑衣人的嘴里喂了颗药。 都不用姚苏雨吭声,黑衣人知道这肯定是用来控制他的毒药。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反而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庆幸。 要知道,姚苏雨刚才可是准备就地解决他。是他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才为自己多争取了几天活命的机会。 姚苏雨也没跟着傻子多说什么事,像楚廉使了个眼色,楚廉立刻抓住着黑衣人的衣领子,运气轻功将人送出去。 这个点儿,金武卫的人都偷懒休息了,楚廉随意进出,根本没人能拦得住。 等他把那个黑衣人扔出去后,这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姚苏雨: “你可真能忽悠啊!居然让人家上赶着给你当内应。” “可别这么说,这也是那人自己觉悟高,知道自己之前帮庞三做事是助奏为虐,现在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所以才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姚苏雨说起场面话来,一套一套的差点把楚廉逗笑了。 楚廉点了点姚苏雨的额头:“你就是正义的那一方吗?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楚廉让姚苏雨先回去歇息,别熬夜照顾病人,小心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 惊心动魄的一晚上终于要过去了,姚苏雨后半夜睡的还算香甜。 但是郑屠户媳妇一晚上没合眼。 虽然她让姚苏雨给他儿子种牛痘的时候,态度特别坚决,一副随便姚苏雨怎么折腾的样子。 但是等这个牛痘,真的种在他儿子身上了,郑屠户媳妇难免免心惊胆战,忐忑不安,硬是守了一整晚都没睡。 天刚刚亮时,郑屠户媳妇摸了摸小宝的额头,整个人喜出望外:“太好了,居然退烧了!” 等到姚苏雨一醒,郑屠户媳妇就马不停蹄的告诉姚苏雨这个好消息。 姚苏雨赶紧给小宝把了把脉,脉相已经趋于平稳了。 很快,王郎中知道这个消息后,也着急忙慌的冲进来查看小宝的情况。 片刻后,王郎中一脸敬佩的看着姚苏雨: “神迹!简直就是神迹!居然这么快就把天花控制住了,敢问小姚大夫,可是研制出了特效药物?” 姚苏雨想了想,最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治疗天花,甚至可以预防天花。”姚苏雨不紧不慢的说道。 王郎中整个人呆若木鸡,随后,激动的开口:“你要是真的能让所有的孩童,都避免感染上天花,那你可就是千古功臣了。” 这得挽救多少孩童的性命。 不过姚苏雨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如果想把牛都推广到全国各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必须要有帮手跟他一起做这件事情。 所以姚苏雨认真的看向王郎中,慎重的问她:“那你想让这青史上也留下你的名字吗?” 第77章 招军买马 王郎中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都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思考。 “小姚大夫,你这是何意?” “很简单,我需要人帮我到我身边做事,不知道王郎中意下如何?” 王郎中半天没言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十分慎重的说道:“小姚大夫,我得好好想想。” 姚苏雨点点头,很满意王郎中这副谨慎周全的态度。愿意去想,就说明王郎中其实已经心动了,只不过需要进一步权衡利弊。 “不着急,你有的是时间,在小宝养病的这段期间,你可以慢慢的想。” 反正姚苏雨现在也出不去,就不急于这一时。 王郎中回到自己屋子里,好好的想了想。 之前姚苏雨表现出的缝合之术,王郎中也觉得很厉害,但他却没有强烈的想要拜师学习的欲望。 因为他觉得这个技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速成的,他年纪这么大,没必要因为这个去改变自己的学医之路。 但是他的徒弟要是想学,王郎中并不阻拦。 可是这一次姚苏雨抛出来好处足够诱人,但与此同时,风险也很大。 因为姚苏雨去推行用牛痘治天花,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郑屠户媳妇这么通情达理,任由姚苏雨在他们孩子身上去实验。 而且这种事,绝对会存在个体差异。 就算一千人里面,999个人都治好了,但凡有一个人死了,姚苏雨立刻就会被众人攻击讨伐。 而王郎中跟着姚苏雨,也要承担同样的风险,被骂的时候一块骂,被打的时候一块挨打。 用他媳妇的话说,就是:“你都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老老实实的带几个徒弟,把仁济堂继承下去以后就行了。 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天天折腾这么多干什么?” 是啊,他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究竟是要求安稳,还是赌一赌,跟着姚苏雨再去闯荡一番事业? 随后几日,王郎中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简直是茶饭不思,辗转反侧。 但是姚苏雨却没有那么多的担忧和顾虑,她已经开始仔细琢磨起教女子学医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姚苏雨一穷二白,要人手没人手,要经费没经费,光靠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干不好这件事的。 所以她下意识的找上楚廉,“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楚廉盯着姚苏雨看了一会儿,他见姚苏雨这副郑重其事的态度,就知道要商量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我再考虑是否答应。” “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聪慧的?勤快的,老实的家境比较艰难的女子,我准备培养他们当女医。” 楚廉愣了一下:“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若是想收徒弟的话,放出风声,必然能收到一些基础不错的弟子。 找那些女子还要从头再交,光是识字,对他们而言都无比艰难,更别说学医了。” 楚廉倒不是觉得女子无用,不配学医,只是觉得姚苏雨这种做法,不是很有效率。 可姚苏雨摇了摇头,“识字能有多难呢?” 常用的汉字就那么些,只要不是个傻子,一天学20个,一年就能学7000多个字。 姚苏雨又不指望他们考科举当官,更不需要他们去背四书五经诗词讲义,只需要把字认全,能看懂医书就行了,这能有多难? “能难得过他们天不亮就起床干活,一天只吃两顿饭,一顿饭三分饱,一直干到晚上黑才能有片刻的休息吗?” “我让他们有吃有喝,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前途,他们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我好,愿意帮我做事,为我所用。 若是找那些学过医的,这些人要么是医学世家,要么就早先拜过师傅,他们能真的服我吗? 虽然学医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一说,学出来的东西,只要能救人性命,那就没错。 但是我既然能培养属于自己的人,为什么要花心思去培养那些必然留不住的人呢?” 在现代,二三年级的小学生都能正常识字念书了,姚苏雨就不信古代人没有现代人聪明,正儿八经的教他们一年,还能什么都学不会? 姚苏雨又不是等不起,花一年的时间教他们认字,给他们打基础,顺便学学辨认药材,这点耐心,姚苏雨还是有的。 听姚苏雨这么说,楚廉顿时哑然。 过了好一会儿,楚廉才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等出去之后我就帮你找人。” 说是等出去之后,其实这日子也快了,姚苏雨刚才又去看了看小宝,恢复的非常好,脸上的红点几乎已经下去了。 再吃一天的药,巩固一下,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姚苏雨他们在仁济堂里,过的倒也还算自在,楚廉的手下每日按时按点的给仁济堂送饭。 吃喝不愁,也没有其他的事需要操心,姚苏雨夜间沐浴的时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总觉得上面好像长了点肉肉。 但是外面的人,可就没有这么逍遥自在了。 尤其是魏高进,他现在碰上个难题。 因为有个女子进京告御状,敲响了鸣冤鼓,状告大皇子纵容手下欺压百姓,横行乡里,残害良民,致使一家十几口皆被打死。 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街头巷尾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但凡长了嘴巴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因为那个女子实在是太惨了。 朝中各个党派的大臣们,已经开始互相攻击起来了,以二皇子为首的那些大臣,不停的上折弹劾大皇子。 而大皇子手底下的大臣,自然要各种辩解,要么说这事是假的,要么说这都是有心之人故意谋害大皇子。 这几天只要皇帝一上朝,大臣们就开始争吵此事,闹得皇上心情颇为沉重愤怒。 并且大臣们只顾着互相讨伐攻击,以压倒对方为目的,反而没有多少人去查明深究这件事情的真相。 本来皇帝准备派楚廉南下查案,看看当时发生的情况,是否真的如那个告御状的女子所说? 于是皇帝准备宣楚廉进宫…… 第78章 左右为难 但是当皇帝准备宣楚廉进宫时,身边伺候笔墨的太监便提醒皇上: “陛下,楚大人前些日子跟着他夫人一起进了仁济堂,此时怕是不便出来。” 皇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少了一个得力的人手,“这个楚廉呀,现在心思都不在公事上了。 整日就知道围着女人打转,真是没出息极了。” 没了楚廉,皇帝便顺理成章的将这个活派给魏高进。 这可是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完蛋。 朝中的那些大臣,除了明面上站队,两位皇子的其他人都保持中立,压根不敢轻易提起此事。 生怕自己一张嘴,皇帝就把查明真相这个活派给了他们。 只要被扯进这个漩涡,那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魏高进的手下还在问自家主子:“大人准备何时动身南下?” “蠢货!你这么着急,那你自己去好了!” “属下愚昧,还请大人明示,这件事情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魏高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只要南下,必定会得罪大皇子,那女子既然敢告御状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我若是将此事翻了出来,大皇子一定恨死我,皇上说不定也会连带着迁怒我,毕竟这件事情可关系着皇家颜面。 但我若是将此事摁下,二皇子必然会不高兴,说不定会把我打为大皇子一派,以后但凡找着机会就会为难我,给我穿小鞋。” 这的确是进退两难,下属听着也头皮发麻,想了半天勉强找到一个办法: “可大人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咱们既不站队大皇子,也不帮二皇子,只忠于陛下不行吗?” “这就更难了!”魏高进此时此刻,可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因为魏高进根本搞不明白,皇帝究竟想不想让他把大皇子这件丑事给摁下去。 是生气到必须要查明真相呢,还是已保存皇家颜面为主,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魏高进若是把握不好这个分寸,直接把大皇子保了下来,那皇帝会不会疑心四起?私下怀疑他暗中投靠了大皇子? 可他若是不保大皇子,皇帝会不会怪他?没有眼色,不会做事。 魏高进愁的一夜没睡着,天亮之后,宫里又派人来催,让魏高进赶紧出发,早去早回,别耽误断案。 此时此刻,魏高进由衷的发出一声感慨:“他大爷的,楚廉可真会躲清闲,这进去的时机怎么就那么巧?” 当然巧了,楚廉可是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所以早早的避开了。 而且楚廉虽然人在人济堂,但是他时刻都关注着外面的事情和风向。 他知道满朝文武在吵什么,也知道皇帝现在在头疼什么,更知道魏高进在私底下骂他滑头。 所以当姚苏雨跟他说:“小宝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觉得咱们今天就能把这个情况报上去,让金武卫的人离开。” 不必再在人济堂外面守着了。 但楚廉却说:“不急,再等一天。” 姚苏雨有些疑惑:“为什么?你总不会是躲在仁济堂里偷懒,躲上瘾了?” “现在外面有点乱,等明天魏高进离开京城,咱们再出去。” 姚苏雨天天呆在人济堂里,两耳不闻堂外事,还真不知道最近京城都在流传什么? 所以姚苏雨就追着楚廉多问了几句,等楚廉跟他解释完以后,姚苏雨才摇着头感慨: “大皇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别说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被朝中大臣弹劾,那可是一点都不冤。” 现在这世道,就讲究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皇子妾的娘家人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为非作歹,还不是仗着大皇子的势? “既然大皇子没有规矩好自己身边的人,那他就要受连带责任。” 但这些人是真的嚣张,居然能因为侵占土地,把人家一家十几口都给打死。 “气死我了,魏高进要是这么胆小,怕事不敢去查,不如让我来!” 姚苏雨越想越气愤,她要是有这个权利的话,直接南下,把那些凶手全都处死,谁来求情都不管用。 “呵,你可别说这话,要是让魏高进听到了,他说不定还真让你去。” 楚廉可太了解魏高进这个人了,典型的有好事就上,没好事就推。 骂完了魏高进,姚苏雨又忍不住吐槽皇帝:“子不教父之过,看来皇帝平常也没怎么好好教导他下面这几个儿子。 不说让兄弟俩兄友弟恭,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互相伤害。” 不早点立太子,就只能把所有的儿子都卷入夺嫡之争当中。 而皇帝不立太子,十有八九就是不想把手中的权柄分出去,天家无父子,皇帝也防着自己的儿子呢。 “他这个皇帝当的,差点意思!”姚苏雨得出最终结论。 可这句话却把楚廉吓得直捂姚苏雨的嘴巴:“你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是不是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说又没什么,还是说你想去告我的状?” 楚廉一脸严肃之色,劝姚苏雨说话不要太随意:“隔墙有耳,我必然不会害你,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而且人随时随刻都要保持警惕之心,你在私下说话太随意,以后在其他场和,难免会随口带出几句。 一旦被别人抓到话柄,那就是灭顶之灾。” 在楚廉听来,姚苏雨刚才那句话跟谋反真没什么两样。 姚苏雨心里不服气,皇帝当的不好,还不能批评两句了? “就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顺着他,捧着他,把他吹的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姚苏雨还是忍不住又小声嘀咕了几句。 简直让楚廉没脾气了,以至于楚廉只能说:“那你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从皇位上推下来,你去坐那个位置?” 既然做不到,那就别总是嘀咕。 姚苏雨冷哼一声:“那位置有什么好的,除了能在吃穿方面多享受一点,其他也没什么。” 第79章 挑三拣四 嘟嚷完之后,姚苏雨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屋去完善自己的天花日记。 她把小宝从发病开始,一直到病情好转至之间,所有的情况都记录了下来。 等到第二日,魏高进出了京城,姚苏雨立刻就拿着自己写好的天花日志,从里面拍了拍院门。 “外面有人在吗?我有事情要向陛下汇报!” 之前那些日子,院子里都无比安静,姚苏雨他们安安分分在里面呆着,外面守门的人也乐得轻松。 突然间房门被拍响,两个金武卫立刻紧张起来,隔着一扇木门从里面喊:“发生何事?” “人治好了,你们去向陛下汇报一声,以后就不用在这守门了。”姚苏雨言简意骇的说道。 外面的人听到之后愣了好久,他们要是没记错的话,里面的小孩得的可是天花,其实他们都以为这小孩估计挺不过去,最后还是难逃夭折。 没想到居然侥幸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一条命。 他们平日里跟姚苏雨也没仇,在这守门也不过是听令做事,所以立刻就将此事上报给了金武卫将领。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表情意味不明,看不出是喜是怒。 过了良久,他才低声疑惑道:“这苗疆的医术当真如此厉害,居然连天花都能治……” 要说其他人还对姚苏雨这一身医术的来由感到奇怪,唯独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姚苏雨的身份,这可是苗疆圣女的亲生女,有这么厉害的娘亲在,姚苏雨会再多的东西,都是正常的。 当皇帝的,哪会不想名垂千史? 所以皇帝立刻就召姚苏雨进宫,但是他身边的大太监却劝了一句: “陛下,姚苏雨说是已经治好了那孩童的天花,但她毕竟也跟着孩童一同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身上难免会残存一些污浊之气。 不如让姚苏雨先回府,让太医出去看看那个孩童是否真的康复? 若是真的身体无碍,并且仁济堂内其他人也没有感染的风险,再召姚苏雨进宫也不迟。” 大太监字字句句都在为皇帝着想,皇帝自然也爱惜自己的小命,便下旨让姚苏雨三日之后进宫。 而宫里的一些太医,则被派到了仁济堂。 那些被派出来的太医,基本上个个都不是很情愿。 能在宫里存活的人,自然浑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知道什么是好活,什么是坏活,他们若是给宫妃诊脉,还能时时得个打赏。 但是被派出宫,这纯纯就是在干跑腿的活。 所以当那三位太医来到仁济堂之后,各个架子摆的比天还高,跟王郎中连正常的寒暄都没有。 他们径直走向小宝的病房,也不管小宝此时正在睡觉,说把脉就要把脉。 这么霸道的作风,自然让郑屠户媳妇儿不太高兴,但是一听旁人介绍他们的身份,说是宫里出来的太医,郑屠户媳妇又不敢多言。 只能说:“麻烦各位了。” 而那三个太医没一个人理她,挨个上手给小宝把了脉,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 最后,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孙太医摸了一把自己续下的山羊胡须,不太赞同的说道:“简直是胡来!” 听到孙太医这么说,郑屠户媳妇儿的心猛然抖了一下。 她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在病床边陪着,照顾自己的儿子,就是为了等到自己儿子康复好转的那一天。 结果宫里来的太医突然这么说,吓得郑屠户媳妇还以为小宝又出来了什么事。 哪怕这几位贵人不愿意搭理他,郑屠户媳妇也巴巴的凑上去问道: “几位太医,我儿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人体内气血最重要,怎么能随随便便在人身上开刀缝合?庸医!简直就是庸医!”孙太医气愤的批评道。 另外一个太医也在一旁附和:“还有这药方拟得简直无比粗糙。 小孩的身体本就比大人弱一些,用药时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这剂量未免有点太大了。” 反正在他们看来,姚苏雨做的全都不怎么样。 哪怕是姚苏雨进到仁济堂里,跟天花病人同吃同喝,一直把小宝照料到康复,他们也觉得姚苏雨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在出宫之前,这几个太医还私下议论过此事,纷纷表示:“从古至今,熬过天花的人也不是没有,姚苏雨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个女子懂什么医术?” “就是!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跟陛下说?找到了彻底消灭天花的法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是有这种方法,古往今来这么多前辈,怎么没人知道?偏偏被她一个女子发现了,这怎么可能?” 这三个太医里,孙太医是年纪大资历老,所以下意识的看不上年轻人,觉得黄毛小儿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倒没对姚苏雨的身份有什么偏见。 但是这三人当中有一个汪太医,却是极度的看不上姚苏雨,满脑子都是女子怎么能和男子相提并论? 身为女子,就该好好的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孝顺父母,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把这些事情做到极致,才是女子的贤惠所在。 至于在外面抛头露面跟男子抢活干,那是万万不应该的。 只剩下的一个李太医,这个人则圆滑一些。 其他两位同僚把脉,他也跟着把这两个人,但他们吐槽姚苏雨的时候,他就把嘴巴闭得严严的,一声都不附和。 他是觉得别管姚苏雨是运气好,还是真有本事,反正人家实打实的照顾了天花病人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别说姚苏雨也不是普通女子,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东厂督主夫人。 哪怕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不得罪楚廉,他也不能在背后说姚苏雨的坏话,乱嚼舌根。 更别说他们现在,还在仁济堂的地盘上,这屋里屋外的人,难免不会把他们说的话,告诉楚廉和姚苏雨? 这要让楚廉知道了,那不是上赶着找麻烦吗? 还别说,这李太医考虑的就是周到。 第80章 智障言论 那些小学徒听到孙太医和汪太医这么说姚苏雨,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偷偷对王郎中告状: “师父,我看这宫里来的太医,也未必有多大的本事,治病救人的本领不知道有几分,但是说人坏话的本事却是一流。” 若是往常王郎中见到宫里出来的太医,肯定会无比尊重,说不定还想着请教一番。 但是在他见识过姚苏雨的本事后,王郎中忽然有一种这些太医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毕竟太医可不会像姚苏雨那么大方,别人想学什么姚苏雨就教什么,一点都不藏私。 也不会像姚苏雨一样,懂得用牛痘治天花,还会带着他青史留名。 所以王郎中并没有让自己的小徒弟慎言,反而悄悄提醒他: “你脚程快,跑趟督主府,把这边的事跟姚苏雨说一声,给她提个醒。”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三个太医过来是干嘛的,万一是想抢功劳呢? 小徒弟应了一声,立刻就跑去给姚苏雨通风报信。 姚苏雨看见仁济堂派人过来,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下意识的问道:“不会是小宝的病情又出问题了?” 她可没忘记,一直有人在暗地里动手脚,想要对付她。 小学徒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匀了之后告诉姚苏雨: “宫里来了几个太医,说是复查一下小宝的情况,但他们到了之后,一直在说小姚大夫的坏话。 我师傅怕他们回到宫里之后,在陛下面前乱说话,就让我过来跟小姚大夫说一声。” 姚苏雨问了问那些人都说了她什么,小学徒一五一十的向姚苏雨转述。 听完之后,姚苏雨冷笑一声:“我看他们才是庸医!” 说完之后,姚苏雨一甩袖子气,冲冲的出门,同时还吩咐下人:“备车,我去仁济堂!” 她倒要好好请教一下这几个太医,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真才实学。 姚苏雨气冲冲的出去了,府里的下人自然要把这事告诉楚廉。 楚廉听完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很是嫌弃的说道: “一群迂腐之辈,在宫里的时候束手束脚,诺诺不敢言,跑到宫外倒是挺会充大爷。” 同朝为官,楚廉可太知道这些太医都是些什么货色了。 要说治病的本事,他们也不是没有,毕竟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到宫里当太医。 但要说他们能治多大的病,偏偏又治不了。 因为宫里面,很多时候这些人生的病,并不单单是病那么简单。 比如后宫的某个妃子说自己头疼,他们哪怕诊断出来这宫妃身上没有任何毛病,但他们能如实说吗? 必然不能!宫妃装病,不就是想引得皇帝垂怜吗? 而这样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居然要挑姚苏雨的毛病,楚廉就更看不惯他们了。 同样,姚苏雨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到了仁济堂后,刚好听见那几个太医在批评她的药方,姚苏雨想也不想,直接冲进去反驳他们: “我这药方哪有问题?病人吃了这么多天,身体状况越来越好,难道不能证明我开的药有效吗?” “你这些药材的剂量用的太过大胆,药效若是过猛,小孩儿的身体受不住。” 这话是孙太医说的,他之所以能在宫里安安稳稳干十几年,靠的就是一个稳字。 所以他开药方用药的时候,次次都是斟酌再斟酌,宁愿这副药吃下去没什么作用,不功不过也不敢稍微冒险一点点。 姚苏雨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是治病救人的方子,可不是你们所谓的平安方。 你们在宫里给皇上娘娘看病,不敢求有疗效,只敢开一些不痛不痒的方子,生怕把人看出什么毛病来。 我要是照你的想法去开药方,怕是等不到病人好转的那一天了。” “还有!我刚才听见你们说我用的药材太过普遍廉价,没有滋补功效,我看你们是高高在上太久,忘记这世上还有凡人了。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怕是开补药,也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参鹿茸雪莲灵芝全都往里头放,这谁能负担得起?” 姚苏雨是在给普通老百姓看病,自然要给他们开一些他们能买得起的药。 郑屠户家里虽然比常人富裕一些,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卖猪肉的商户罢了,能多有钱? 姚苏雨自然要在药材方面,帮他们省一点。 孙太医被姚苏雨堵得哑口无言,背着手站在一边,不再跟姚苏雨争执。 倒是那个汪太医,很是看不惯姚苏雨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居然说: “你既然已经嫁为人妇,就该好好的呆在家里,跑到医馆来跟病人同吃同住,像什么样子? 小孩不知礼数,但你总该知晓男女授受不亲?” 姚苏雨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见活着的老封建,不由得对此人感到一丝惊奇。 “那照你这么说,是所谓的名节重要还是命重要?”姚苏雨径直反问。 “身为女子,当然是名节更重要。”汪太医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你又不是女子,你凭什么给女子下定义?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定这个规矩的呢? 普天之下,可有何人曾说过,男子生来就比女子高人一等,女子就该被你们这些男人使唤的团团转?” 姚苏雨压抑着心里的不爽,冷静的质问对方。 其实,本朝的民风相比于前朝而言,还是比较开放的。 因为一二十年前一直在打仗,大家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在男女大防方面自然就没这么多讲究。 女子可以随意上街做生意,寡妇也可改嫁,甚至可以立女户。 因为打仗死了太多的人,寡妇若是不改嫁,生育率就上不去,统治者自然就不会要求女人要从一而终,一辈子只跟一个男人。 所以姚苏雨质问汪太医的那些话,汪太医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他只能说:“男主外,女主内,古往今来便是如此。 而且女子本来就应该以夫为尊,要柔顺温婉,而不是像某人一样,牙尖嘴利,泼皮无赖。 并且女子愚笨,头发长见识短,根本做不好外面的事情,也只能缝缝衣服绣绣花,操持一下家务活了。” 第81章 发生争执 听到汪太医这话,姚苏雨心里怒气沸腾,她往四周看了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真想随便抓个东西,往这人的脑袋上敲一敲,看看这脖子上的东西,究竟是不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怎么能说出这么臭不臭闻的话? “谁跟你说女子愚笨的?你可知我朝男子几何,女子几何?你是每一个人都去考察过吗?要不然你凭什么下这种结论?” 汪太医这种打心眼里瞧不起女子的态度,大大的惹怒了姚苏雨。 姚苏雨现在不是在为自己说话了,而是在为普天之下的所有女子伸张正义。 “我告诉你,女子被困于后宅,只能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并不是因为她们生来愚笨,只会做这些事情。 而是她们被你们这些男人困住了手脚,只能做这些枯燥琐碎的小事。 若是能放她们出来读书习字,让她们念书科举,让她们入仕当官,你觉得这太医院里,还会有你的位置吗? 别的不说,单说后宫里基本上都是宫妃婢女,若是能有厉害的女医,陛下怎么可能允许你们这些糟老头子,给他宫里的娘娘们诊脉?” 本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姚苏雨已经很生气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说女子不行,都是因为女子愚笨。 放屁,那是他们这些男人根本就没有给女子机会! 若是能够同堂念书,同场科举,同朝为官,这些只会之乎者也的文人学子,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女子。 不就是背背四书五经做做文章嘛?这有什么难的。 要知道,姚苏雨可是经历过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人,她十分有自信,若是让她去科举不说得状元,至少一榜进士是可以的。 被这些自大的臭男人一激,姚苏雨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等她回去之后,立刻就要把女子学堂和女子医馆开起来! 汪太医没想到姚苏雨还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听到之后呵呵冷笑两声,这几十年身为男子的优越感,让他对姚苏雨的话十分不以为然。 “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就没有女子读书识字,科举当官的先例,楚夫人说这些,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你这个蠢货都能当太医,别人怎么不能?” 姚苏雨还就不信了,“你给我等着,我倒要让你好好看看女子究竟能不能在这世间,成就一番事业!” 本来姚苏雨想着推行牛痘之法时,若是光靠自己的力量或者民间力量,无法在全国推行的话,可以将此方法上报陛下,适时的借助太医院的力量。 但现在,姚苏雨立刻打消了这个主意,看看这几个迂腐的老头,姚苏雨就知道太医院这群人根本就不能用。 这些人已经在皇宫里呆傻了,小心翼翼,跟个惊弓之鸟一样,也就只能开一开太平方开那种,既让人吃不坏又让人吃不好的药。 稍微遇到一点凶险棘手的病,就立刻跪下告罪,说臣等无能,根本就没有身为医者的济世精神和钻研精神。 指望这样的人去帮忙推行牛痘之法,根本就不可能,估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生怕自己担责任。 所以姚苏雨把汪太医骂了一番后就回府了,并不准备跟他们交流如何治疗天花。 而这三位太医,光看小宝这些日子喝的药方,自然看不出所以然,便回去向皇上禀告: “陛下,楚夫人在医治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特殊之法,只是用了一些去邪退热之药。” 尤其是汪太医,迫不及待的要在皇帝面前给姚苏雨上眼药,告她的状。 就差明说姚苏雨不过是运气好,侥幸碰到了一个能靠着自己的体质,抵抗天花的病人而已。 派出去的太医如此说,皇帝就歇了招姚苏雨进宫面圣的想法。 一来因为各位太医的排挤,让皇帝觉得姚苏雨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二来由于姚苏雨的身份是督主夫人,顾名思义,也就是臣子之妻,皇帝陛下作为上位者,自然不能三番五次的招臣子之妻进宫面圣。 更别说楚廉还是个太监,如果皇帝跟姚苏雨来往过密,甭管两个人是在争执还是在客气往来。 被那些淫者见淫的人一说,说不定就会传出她和皇帝的绯闻。 毕竟一个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另一个是正值妙龄的大臣之妻,有些人最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皇帝没时间去关注一个小女子,姚苏雨在万幸之中逃过一劫。 但是姚苏雨也没闲着,她回去之后立刻把全府的婢女丫鬟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小会,中心思想就是: “我身边要用人,但并不是让你们去干一些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而是识文习字,等学成之后再学医救人。 这个时间可能需要三年五年,若是遇到不开窍的人,十年八年也有可能,在此期间不许嫁人。 你们中间若是有人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直接来找我。” 这个时间并不是姚苏雨瞎说,而是学医就是需要这么长时间。 要是把半吊子水准的人放出去,万一出现了误诊或者开错药方,那就是对病人的极其不负责。 看病这种事,跟其他的事还不一样,如果是老师教错了诗文或者是字的笔画,顶多是被人笑话两句,说他学知识没学牢固。 除了丢脸以外,也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了。 但是当医生可不一样,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姚苏雨马虎不得。 至于不能嫁人这一条,也是姚苏雨跟汪太医对骂之后,特意加上的。 现在世情如此,这个世道对女子比较苛刻,女子一旦嫁人,就不可能再有自由了。 哪怕他们不需要洗衣做饭清扫,能够空出半天时间过来学习,但是头顶上的婆婆,必然会催生。 到时候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就算是天资再好的女学生,也会被耽误。 所以这一次,姚苏雨索性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想跟她学习,就暂时不能嫁人。 而姚苏雨这一番话,在都督府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第82章 有教无类 先是府里的护卫小司私下讨论:“那些丫鬟太好命了,居然能碰到夫人这么开明善良的主子,还主动问他们要不要学医。 真不知道那些丫鬟婢女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的话,当场就跪下来给夫人磕头,喊夫人师傅了。 她们居然还怪矜持的,没有一个当场答应,全都要回去想想,这有什么好想的?” 多好的机会出人头地,改变命运就在此刻,可惜,夫人并不想要男徒弟,要不然有她们这群女人什么事? 给她们开了如此方便之门,这群人还在那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真是让人无语。 “他们可能都听蒙了?天上掉馅饼,把她们都砸蒙了。” 护卫小司之间议论的,都是这群丫鬟可真好命,居然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但是那群婢女私底下却在议论: “夫人说的这件事情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哪怕学有所成之后,夫人不再阻止咱们成亲嫁人,咱们可能也挑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毕竟女子最好的年龄也就是那几年,哪怕给人为奴为婢,晚出嫁几年,但也能提前寻摸一下好人家,早早的把事情定下来。 但要是跟姚苏雨学了医,时不时的出去一诊一番,给这个包扎,给那个看伤口,见多了男人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被未来夫家嫌弃。 对于这个婢女的说法,大家一致认同,“而且咱们学这些又能有什么用呢?学会以后也不过是跟在夫人身边,给她打打下手罢了。 可别忘了,咱们都是奴籍,也不可能像那些男子一样出去开医馆赚钱,每个月能领的估计还只是那点月钱。 这么干几年,不但没攒到钱,反而还把自己的名声弄坏了。” 而且就算学会了这些,等到成亲之后也用不上了,他们就不信婆家还能放她们出去,给陌生的病患看病包扎伤口? 顶多就是在后宅给妯娌小姑子,或者一众亲戚把把脉,而且就算她们把了,对方也不一定信他们的诊断。 所以这群小丫鬟讨论来讨论去,都觉得跟姚苏雨学医并不是个好去处。 其实也是姚苏雨自打入府以来,对待下人表现的特别温和柔善,大家才敢这么议论纷纷。 要是换了一个严苛的主家,这些人此时想的就不是能去还是不能去,而是硬着头皮去跟主子报名了。 谁要是晚了一步,说不定就会被主子记恨,以后天天被穿小鞋。 其实在督主府当下人伺候主子,并没有其他府里那么艰难,因为不管是楚廉还是姚苏雨,在生活方面都不是多挑剔的人。 尤其是楚廉,在姚苏雨没来之前,府里的那些丫鬟婢女根本就近不了楚廉的身,伺候的活压根不经她们的手。 因为楚廉只用小厮和护卫,她们这些小丫鬟,每日里也就是干干扫洒,缝缝衣服,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 等到姚苏雨来了以后,虽说伺候的人多了一个,但是大家手里的活还真没变多,并且姚苏雨比楚廉还好说话。 所以这些人想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几乎都给姚苏雨回话: “承蒙夫人爱戴,有这么好的事情还想着奴婢,但可惜奴婢天资愚钝,恐难担大任。” “奴婢从小就笨书上的那些字,一个都看不懂,要是从头学起怕把夫人气坏了,我还是不住那些字,只能谢绝夫人好意了。” …… 一个两个全都来找姚苏雨,说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姚苏雨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可惜,这些小丫鬟能一直呆在督主府里办事,说明也是有点能力的。 若是学起来肯定也快,哪怕不学多高深的医术,学一学护士需要干的活也行。 但很可惜,这些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志向,姚苏雨也就不强求了。 反而是被姚苏雨带回来的那个三丫,跑来跟姚苏雨说:“夫人,我愿意学!” 虽说姚苏雨之前宣讲的对象,是整个督主府里的丫鬟,但是这个三丫,姚苏雨还真没想过要教她,因为这个人身份存疑。 但姚苏雨当时也没表现出来,仍旧温和的开口: “可以,去找橙花报个名,先去领一套文房四宝。以后每日下午我都会空出一个时辰,为你们授课。” 三丫得了姚苏雨的准话,高高兴兴的点点头,去找橙花报名。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报名的人出乎姚苏雨意料。 这个人姚苏雨之前都没见过,还是橙花提醒,姚苏雨才知道他是督主府里,负责浆洗衣裳的曾婆子,今年已经四十好几了。 因为今年劳作,曾婆子看着比同龄人苍老许多,一双手皱皱巴巴的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干活的手。 而此时曾婆子忐忑不安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看了姚苏雨一眼,十分紧张的问道: “夫人,我也想报名学医,不知道行不行?” 姚苏雨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教无类,虽然这个学生的年纪大到超乎姚苏雨意料。 但是姚苏雨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她:“当然可以,只要想学我就教。” 不仅仅是那些没出嫁的小姑娘,需要改变命运。 像曾婆子这种操劳了一辈子的中年女性,同样也想在自己犹如一滩死水的生活里挣扎一下,翻起一些波澜。 曾婆子还以为自己要多费几句口舌,姚苏雨才会答应他,没料到姚苏雨如此痛快。 她一时愣住,片刻之后,居然潸然泪下。 见姚苏雨如此好说话,曾婆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夫人,我都这把年纪了,若是让我学什么高深的东西,我怕是记不住,我就是想学一些按摩推拿正骨或者是给女子接生的本事。” 她已经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也不可能在督主府里给主子们洗一辈子的衣裳。 再过几年她也洗不动了,自然要为自己的老年好好的筹谋打算一下。 她倒是有儿子,但儿媳妇太过泼辣,曾婆子若是不能月月往家里拿银子,儿媳妇儿不一定会一直给她好脸。 所以曾婆子就斗胆求上姚苏雨,想学点可以傍身的本事。 第83章 教学开始 曾婆子这个岁数,那些小丫鬟操心的事,像好不好嫁人?会不会被婆家嫌弃? 在她看来一律都不是问题,若是能当个接生婆,那真是越老越吃香。 古往今来,女子生产都是在跨鬼门关,若是难产,碍于男女之别,郎中也不能进去,就只能靠接生婆。 如果接生婆有点真本事,那也算是产妇幸运,但接生婆如果也只是半瓶水,那就只有一尸两命的下场了。 姚苏雨穿越过来后,因为原主年纪较小,身边的小丫鬟也都没嫁人,姚苏雨一时半会儿还真把女子生产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等她把女医团队组建起来之后,头一个要培训的就是接生! 所以姚苏雨一口答应曾婆子:“好,只要你有心学,我必然会倾囊相授。” 曾婆子又惊又喜,连忙拜谢:“不敢得夫人倾囊纤瘦,只要学点皮毛,就够老婆子我受用了。” 这话姚苏雨不是很赞同,“救人的本领哪能只学皮毛呢?要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到时候碰到了突发情况,你怎么办? 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性命,总不能跟人家说这个我接生不了,你们另寻高明。” 姚苏雨越是这么说,曾婆子越是感激姚苏雨,人家能跟自己说这么多,自然是打算好好教,那她就必须得虚心受教。 “夫人说的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 “周到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咱们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情,那就必须对别人负责,要学那就好好学,往深了学。” 就这样,姚苏雨收下了她第二个学生。 再加上贴身伺候姚苏雨的那几个丫鬟,一共有六个学生。 姚苏雨要求他们人人都识字,就算这几个丫鬟没有主动提出要跟着姚苏雨学医,但是之后姚苏雨的摊子越铺越大,身边总少不了帮忙的人。 她总得培养出几个称心如意的得力助手,以后才能有人帮她打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所以她身边的人,必须要读书认字。 一共六个人,成为了姚苏雨教学班的第一批学生。 姚苏雨从最简单的字开始教他们,半个时辰学认字,半个时辰学数学。 因为以后抓药开方,对于药材的剂量必须要把握的准确,所以数学是必须要学的。 而这时候一直在犹豫,考虑的王郎中终于找上了姚苏雨: “小姚大夫,我决定好了,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姚苏雨听完以后兴致勃勃:“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咱们怎么开始?”王郎中迫不及待的问道,显然是想跟在姚苏雨后面,好好的干出一番事业来。 但是姚苏雨却向他摆摆手,告诉他别这么急切,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你我两个人,既无皇命在手,也无数据支撑,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跟别人说,我能治好天花,这样谁会信?” 姚苏雨想的十分周到,王郎中以往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么多问题,他只需要往仁济堂一坐,自然就有病人寻上门来。 这是王郎中花几十年打出来的名声,现在跟着姚苏雨混,又要从头再来。 他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先小范围的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得天花?只要我们多治疗几例,并且在他们眼前治好。 随后再跟他们说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他们自然就都信了。” 王郎中听完姚苏雨的方法之后,想了想,合着还是得先出去吆喝,让别人知道他们有这个本事。 姚苏雨神秘兮兮的说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咱们自夸归自夸,但要营造出一种我们很抢手,并不会随便点收病人的感觉。” 姚苏雨深深记得一句话,有人抢才是好东西。 王郎中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听姚苏雨说的这么详细,王郎中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郎中回到仁济堂以后,立刻就给底下的小学徒开会,让他们各自回家,跟家里人说,仁济堂新得了一个秘方,可以防治天花。 但是现阶段,因为某些原因,只给五十个人治疗。他们是占了内部学徒的便利,只有自己人才能提前知道此事。 学徒也是见识过姚苏雨本事的,立刻就将这件事情告诉家里人。 那些小徒弟的家里人一听,只有五十个名额,便马上将此事,告诉那些家里有孩子的亲戚,让他们赶紧抢占先机。 甭管是真是假,效果如何?先去看了再说。 很快,仁济堂就迎来一波咨询的高峰期。 姚苏雨这几日。白天一直在仁济堂帮忙。 别人过来咨询的时候,估计是怕五十个名额被人抢完,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姚苏雨: “我听说你们这里好像能治天花,真的假的?” 对方问这话时,心里有七分不信与怀疑,要知道这可是天花,可不是什么感冒发烧。 他们就没见过能治好天花的人。 但是等他们看完姚苏雨的表现与回答之后,七分怀疑就只剩下了三分。 因为姚苏雨听到他们问话时,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露出一副“这可是我们人济堂机密,你这个外人怎么知道”的震惊表情。 这种表情,立刻让这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优越感! 看,她就是这么厉害的,别人的内部机密都知道。 随后,姚苏雨的表情又变得纠结起来,像是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外人? 最后,姚苏雨还是犹犹豫豫的开口,一副底气不太足的样子,像是生怕别人跟她抢什么东西一样: “没有,你说的这回事,你可能是听岔了!” 一听姚苏雨这底气不足的否认,对方立刻就觉得姚苏雨肯定是想独吞好东西,所以不想让他们知道仁济堂有这个名额。 这人着急了:“怎么可能没有?我娘家兄弟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说你们这里有五十个名额,先到先得。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救人性命的东西,你怎么还藏着掖着呢?这是当郎中的样子吗?” 第84章 抢着要来 姚苏雨露出一副被人揭穿真相的心虚感,略微愧疚,随后又振振有词的说道: “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才这么说的,你也知道那可是防治天花的名额,必须得是无比信任仁济堂的病人才能拥有。 要不然仁济堂给你们治到一半,你们突然闹起事来,说人家要害你,那我们仁济堂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所以我们只接诊情况特别危急,并且真的有此需求的病人,其他情况的人都先往后排排。” 姚苏雨越是不让他们排,他们越是要努力去进这五十个名额里。 尤其是这个像姚苏雨咨询了半天的人,一槌定音的说道: “我家孩子从小体弱,外面多刮一阵风,他晚上都得少吃一碗饭,好不容易养到五岁,可不能因为天花被带走了。 所以你们既然有防治天花的办法,可一定得帮我儿子!” 这个大婶拉着姚苏雨的手不放,死活要让姚苏雨给她一个名额。 姚苏雨顺势拿出她提前写好的个人知情承诺书,意思就是他们自愿承担治疗过程中,可能会产生的一切风险。 出了任何事情都跟仁济堂无关。 这个大婶不识字,先是让姚苏雨把保证书上的内容给她念了一遍。 她听完之后,不太高兴的嘟嚷两句:“这明明就是你们治的,我儿子怎么就跟你们无关了?” “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哪怕有1的风险,我们也得提前跟你说清楚,你要是不想跟的话,我们也不强求,但是这个名额肯定是没有你的了。” 姚苏雨老神在在的说道,不动如山,。 反而是对方急不可耐,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我签可一定得给我们排一个名额!” “好嘞,我记一下了,您先回去,明天把你儿子带过来,给他收拾一些她常穿的衣服和常用的东西。 在治疗期间实行封闭式管理,不能离开仁济堂,但是你们家可以出个大人,一起在里面陪着她。” 姚苏雨把事情都一一嘱咐到位,除了这个大神以外,她今天还接待了十几个同样目的的人。 全都是被这五十个名额刺激到了,过来向姚苏雨询问这件事情。 姚苏雨给他们一一排了号,按照先后顺序和第起来好打交道的程度,跟王郎中商量了一下,第一批只收诊了十个病人。 “种植牛痘,防治天花过程中每个人的反应可能不同所以最好是单人单间。 我看仁济堂,院子虽然够大,但房间并不是很多,不可能一下容纳50个,咱们就分批收治,不知王郎中意下如何?” 姚苏雨这个安排,考虑的非常周到全面,王郎中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姚苏雨就开启了白天往人机堂跑,傍晚回府的模式。 而且等姚苏雨回到都督府以后,也不能立刻歇下,还要去教她那六个学生,每天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楚廉从早到晚,都见不到姚苏雨的身影,只有晚上吃饭的时候,如果姚苏雨回来的早的话,两个人能碰上一面。 这么过去了几天后,楚廉忍不住了,便主动找上姚苏雨: “你这一天天的,怎么比我这个东厂督主还要忙?” 姚苏雨看她一眼,没太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忙,你是故意躲懒,你前几天不是还说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堂上斗得火热。 想让我给你搞点装病的药丸,好让你偷偷懒,躲过这次风波吗?” 是某人自己不敬业,可不能怪她太勤快。 楚廉被噎了一下,随后认真问道:“你就准备让王郎中帮你两个人这么小打小闹?” 要知道,这可是防治天花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楚廉是真没想到姚苏雨这么沉得住气,也不往上报,就自己一个人这么悄悄的干。 姚苏雨可一点都不好大喜功,她可不是那种事情,还没干就嚷嚷的天下皆知的人。 她如果先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说牛痘可以防治天花,绝对有七八成的人,想也不想就反驳她,质疑她。 一部分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另一部分人质疑姚苏雨身为一个后宅妇人,怎么可能懂这么多医学知识? 这到底是真是假,有没有数据支撑? 而另一部分人则会因为姚苏雨的身份,而故意在背后给姚苏雨使绊子。 姚苏雨可没忘记她在救治小宝的时候,有天夜里来了两拨人要害她。 所以姚苏雨在之后不停的跟自己身边的人说,行事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能太招摇。 因为他们干的是治病救人的事,别人要害他们时,可能不会从他们自己身上入手,而是从那些药材或者从病人身上入手。 若是因为他们的缘故害了别人一条性命,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姚苏雨如此这般那般的跟楚廉说了一大堆理由,成功的把楚廉说服了。 “成,既然你干劲十足,我也不多嘴说什么了,我再调两个身手好的护卫给你,你外出行走,一切要小心。” 楚廉也知道自己作为东厂督主,干的都是一些得罪人的活。 之前人家要对付他的时候,都是明晃晃的冲着他来,要么暗地里使绊子,要么直接刺杀。 “但现在,你作为我的夫人,同样也是我的软肋,你也会一样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楚廉之前,一直不太想让姚苏雨出门乱晃的缘由。 呆在府里多安全,而且也不需要多耗费人手。 但姚苏雨显然不是那种能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放心,我会小心的!” 然而,姚苏雨前脚刚说完这话,第二天就出事了。 是在从仁济堂回府的路上,姚苏雨坐在马车里,她正掀开车帘,好奇的往外望,看看这街边的热闹景象。 路过一处面食摊子时,面摊子的老板突然从锅里倒了一勺热水往外泼,一下就进到了正在行走的马匹。 马蹄翘了一下,马车就失去了平衡,姚苏雨坐在里面,往后仰了一下。 还没等她坐正,忽然就听到一阵破风声,从自己的耳后传来。 “啊!” “小心!” 第85章 当街暗杀 虽然姚苏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清楚的分辨出来,那一声“小心”是追风的声音。 姚苏雨相信追风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喊,所以她下意识的往前弯了下腰。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让姚苏雨躲过了从侧边射进来的暗箭。 看着车厢上被射透的孔洞,姚苏雨忽然大脑一片空白,整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如此普通的一个下午,遭遇了传说中的暗杀。 姚苏雨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这么讨厌穿越,真想回到法治健全的现代社会,而不是呆在一个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人放冷箭的地方。 好在姚苏雨并不是孤军奋战,躲过了第一波偷袭后,追风就紧张兮兮的问道:“夫人,你没事?” “我没受伤。”姚苏雨虽然声音还在发抖,但努力镇定的回答。 “夫人,刚才暗中偷袭之人已经趁乱离开了,属下一行四人,怕对方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并不敢追过去,还请夫人见谅。” 追风追风十分负责,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姚苏雨的安全。 所以哪怕杀手逃走,他都没有上前追。 姚苏雨十分理解追风的做法,像暗杀这种事情,如果杀手想活着回去的话,一击不成,立刻就要逃走。 因为被刺杀者已经被惊动了,再想下手,那就不是偷袭了,而是真刀真枪。明晃晃的跟对方硬着干了。 在这种情况下,杀手肯定不占优势,除非他抱着有去无回的必死信念。 但人非草木,谁会不怕死? 所以专业的杀手就是这样,只出一招,如果击杀成功,那便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就立刻趁乱逃走。 所以姚苏雨十分肯定,追风的做法:“你做的没错,不必请罪,还是先回府!” 被当街刺杀过一次之后,说不怕那是假的,此时此刻,姚苏雨忽然认为还是督主府更让她安心。 回去之后,楚廉还没回来,姚苏雨便叫来管家,十分认真的问道: “楚廉的库房里,有没有金丝软甲之类的东西?” 姚苏雨真是怕了,既然自己的小命随时随地都有危险,那姚苏雨必须把保护工作做到位。 她并不是那种一遇到事后,只会慌张无措,埋头哭泣的柔弱女子,第一反应就是要立刻武装自己。 以前姚苏雨还没穿越时,经常在古代小说里面,见到金丝软甲这种东西。 据说是刀枪不入,厉害一点还能水火不侵,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姚苏雨就打上了此物的主意。 管家仔细回想了一番,随后回禀姚苏雨:“回夫人,前年督主大人受陛下赏赐,好像得了一件软甲,但小的并不知这个软甲,是不是夫人要的那种金丝软甲?” 姚苏雨大喜过望,连声吩咐:“你快把那软甲拿过来给我看看!” 一说要取东西,管家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为难之色。 这可是督主大人的私库,没有楚廉的同意,区区一个管家,怎么敢动他库房里的东西? 哪怕是督主夫人的命令,管家也不敢去开。 看见管家站在原地,迟迟不动,脸上的表情尴尬,姚苏雨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姚苏雨也不是那种会恶意为难下属的人。 既然知道楚廉有这个东西,那一会儿等楚廉回来了,她亲自向楚廉讨要,也不差这一生十半会儿的。 所以姚苏雨就十分大度的冲管家挥挥手:“没事了,你下去!” 随后,姚苏雨就唤来橙花:“你去前院那边守着,楚廉要是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他请过来。” 橙花之前虽然没有跟着姚苏雨一起外出,但是姚苏雨回来之后,橙花已经从追风的口中,得知夫人被暗杀一事。 她整个人都吓傻了,现在被姚苏雨派点活干,整个人积极的不行,可不能让姚苏雨出事。 毕竟像姚苏雨这么好的主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天色将黑时,楚廉下值回府,追风已经提前向楚廉请过罪了。 作为下属护卫,让姚苏雨差点被暗杀,这就是他的失职。 其二,杀手一逃,他没有当场追过去,这件事就变成了无头案子。 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什么势力派过来的,这也是追风的过错之一。 但是这次,楚廉并没有太过怪罪追风,反而带着几分肯定的语气: “你没有鲁莽的追上去,这很好。你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保护夫人就要寸步不离。” 等楚廉一回府,他便看见了在前院探头探脑的橙花。 没等橙花开口,楚廉就主动问道:“夫人可还好?” “看精神头还算可以,但奴婢看着夫人刚才喝茶时,端茶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可能还是有些害怕。”橙花实事求是的说道。 她在回答楚廉问话时,有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要不要把姚苏雨的情况说的严重一点,好博得都督大人的同情。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后宅女子吸引男主人的注意力,不就是这么些吗。 但是下一秒橙花,就自我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督主府里就姚苏雨一个女主人,好像不需要她多此一举,去帮姚苏雨争宠。 楚廉听到橙花的回答,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可真怕看到哭哭啼啼,惊慌失措的姚苏雨。 其实姚苏雨已经逐渐平静下来,见到楚廉后,第一句话便是: “我刚才想了半天,这次暗杀我的人,跟之前在仁济堂里偷偷对付我的那两拨人,应该不是一伙的。” 因为这一次,是很标准的杀手作派,暗中偷袭,快准狠,没得手立刻就走。 庞三那群蠢货,找不到这么专业厉害的杀手。 而往仁济堂药房里放老鼠的那群人,从他们放老鼠的做法来看,跟姚苏雨的仇恨,好像没有大的要当街截劫杀这种程度。 要不然当初在仁济堂里,他们就可以对姚苏雨动手了。 所以姚苏雨十分气愤的得出一个结论:“我怎么就这么招人恨?这些人不是想着害我,就是想着杀我,我到底怎么了? 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梦游出去掘他们祖坟了?” 第86章 金丝软甲 楚廉脸色深沉,柔声安抚姚苏雨:“不怪你,这一次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是他平日里树敌太多,但出出进进防护又做的很到位,再加上楚廉本身武功就十分高超,对方拿他没有办法。 便将仇恨转移到他夫人,也就是姚苏雨身上。 不过姚苏雨并没有迁怒楚廉,有一说一,自从她嫁给楚廉之后,日子过的还算是比较顺心。 既然享受了一系列的福利,这该承担的风险,也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姚苏雨就张口问楚廉讨要金丝软甲: “这玩意儿是不是有保护作用?你平常用得上吗?要是用不上的话,能不能借给我穿穿?我也不能从此之后不出府门啊!” 姚苏雨并不是那种闭门不出,只知道在府里弹弹琴,绣绣花的娇小姐。 她还有这么多事要干,必须得先把保护工作做到位。 楚廉都差点忘了自己库房里,还有这个东西了,被姚苏雨这么一提醒,他立刻让人打开库房,把金丝软甲取出来。 东西盛到姚苏雨面前后,楚廉才说:“这个金丝软甲,确实能防止刀枪刺入。 但是软甲并不轻便,你掂一掂,不知道你穿上身后能不能受得了。” 在没看到金丝软甲之前,姚苏雨被那些武侠小说里对此物的描述给欺骗了,还以为是那种既薄如蝉翼,又能防御各种冷兵器伤害的神物。 但是等拿到金丝软甲之后,姚苏雨才明白,其实就是一个轻便款的甲胄。 只不过用的材料是延展性更好的金子,姚苏雨随手颠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六斤的重量。 这就相当于在自己身前放一块儿铁板,自然能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但是随身穿着这么重的东西,肯定会行动不便,而且头几次穿,说不定还会呼吸困难,觉得坠得慌。 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姚苏雨还是说道:“受不了也得穿呀,是命重要,还是舒坦重要?” 其实最好的保命办法,就是姚苏雨呆在府里不要出去。 但是楚廉知道姚苏雨是一个十分有志向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有教无类,要开一个女一教学班,还要推广牛痘之法,灭绝天花。 所以楚廉并没有把安生待在府里种话说出口,而是下了另外一个决定。 “我在明面上再给你派四个护卫,另外,再分两个影卫给你,在暗地里保护你。” 这样一来,姚苏雨每次出入,身边就有十个人保护她,楚廉就不信十个顶尖高手,还护不了一个弱女子。 姚苏雨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过上日常出行,带十个保镖的豪奢生活。 她还自得其乐起来:“我这排场够大的呀……” “那你要是想的话,还能再大一点儿,但是在京城日常出行带的人太多了,未免有点太过惹眼。 我不怕朝堂言官弹劾,但有时候人多,未必力量大。” 就比如姚苏雨坐着马车出行,若是二十个人全围着马车,迎面射来一支利箭,大家齐齐拔刀去砍。 说不定没砍到那支箭,反而是彼此的兵器碰到了一起。 毕竟地方太小了,不好施展,街上人来人往也容易造成误伤。 姚苏雨连忙点头:“没错,十个人就够多了,也别太夸张。” “行,那便这么说定了,你今日受到惊吓,早些歇息。”楚廉关心的说道。 结果姚苏雨表示:“不着急,天还没黑透呢,睡什么觉? 刚才回来的时候心慌意乱,没给他们上课,现在我情绪好多了,得给他们补上。” 姚苏雨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楚廉更是震惊。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最后化为一句:“多点几盏油灯,别熬坏了眼睛。” 府里就这么大,追风他们回来后,其他的下人都知道姚苏雨遭到了暗杀。 曾婆子他们更是担心坏了,都在私底下议论: “这天杀的!居然对夫人动手,真是坏到流脓了,怎么不一道雷下来劈死他呢?” 自从姚苏雨教他们读书习字后,在曾婆子和另外几个丫鬟心里,姚苏雨就一跃成为这世上最好的人。 曾婆子更是天天念叨,在心里求神拜佛,祈祷姚苏雨健康长寿万事胜意。 而且他们都以为今天应该不上课了,没想到都吃过晚饭,大家伙准备收拾一下,洗漱歇息了,听到橙花过来传话: “夫人说了,学习念书这种事贵在坚持,一日都不能停歇,大家伙随我过去。” 三丫下意识的嘟嚷了一句:“这么晚了,不睡觉吗?” 橙花有些生气的看了三丫一眼:“夫人今日在外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回到府里以后还惦记着你们,不想让你们缺课,你居然还不想去? 你如果是想睡觉的话,那你就睡,学不学的,全在你自己,夫人又不能强迫你,省的你反而因此恨上夫人了。” 可别教来教去,最后教出仇来了。 橙花本来就不是多喜欢三丫,现在抓到三丫话里的错处,自然好好的对他发了一通脾气。 其他人也十分不悦的看着三丫,尤其是曾婆子,她比任何人都感谢姚苏雨,所以也十分维护姚苏雨: “人生在世,能够学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比你天天干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强啊? 你在外面学个铺砖盖房的手艺,还得给人家老师傅当上几年学徒,任打任骂,才能学到一丝皮毛。 现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夫人既不打又不骂,每天柔声细语的教你读书念字,你反而不耐烦起来了,你要真不想学,趁早跟夫人说!” 一个两个都忍不住批评三丫,三丫只能着急的往回找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也是心疼夫人,受了惊吓,想让她早点歇息。 咱们这做下人的皮糙肉厚,怎么着都行,但夫人可不一样。” 三丫圆了又圆,可算是把刚才说错的那句话给糊弄过去了,但是大家看向她的表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友善。 不过也没有人再继续说她了,都怕姚苏雨等的着急,急急忙忙过去了。 第87章 早起噩耗 橙花回去以后,光明正大的向姚苏雨告三丫的状。 但姚苏雨听完之后,并没往心里去,跟这样的人计较,实在是没必要。 姚苏雨柔身安慰橙花:“这有什么好气的,大晚上的可别带着一肚子的气睡觉。 你就是肝火旺,脾气急,赶明儿给你开两副苦药,给你败败火。” “夫人,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竟然还要给我喝苦药,真是让人伤心呀。”橙花半开玩笑的说道。 她跟姚苏雨相处的久了,知道姚苏雨不在意这些小细节,说起话来也就更加的随意自在。 姚苏雨笑笑,等六个人都到齐之后,多点了好几盏油灯,屋子里亮如白昼,姚苏雨继续顺着昨天晚上的内容教他们。 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大家又对姚苏雨说了一些感激的话,随后便准备回去洗漱歇息。 这时候,姚苏雨忽然出声:“三丫,你等等!” 正转身准备离开的三丫,瞬间心漏跳了一拍,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紧张的问道: “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最近学的怎么样?吃力不吃力? 你看你年纪比他们小,可能接收能力有限,每天学了那么多东西,不一定能消化的了。 你要是吃不消的话,可以暂时先不过来,自己在私底下巩固一下,等下一阶段,如果府里有其他的小丫鬟要来学习,你再跟他们一批也行。” 一听姚苏雨这么说,三丫就连忙摆手:“夫人,别赶我走,我吃得消,而且夫人教的东西我都记住了。” 三丫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居然有点瑟瑟发抖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姚苏雨在欺负人呢。 不过既然三丫如此坚持,姚苏雨也就不强求她了,只说道: “咱们府上,不是学堂,我也不是那般严厉苛刻的夫子,学东西也只是为了提升自己,顺便帮帮别人。 所以你别有这么大的压力,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 三丫觉得肯定是自己之前多嘴,说了那么一句,被姚苏雨知道了,所以姚苏雨刻意把她留下来,说这些话来提点她。 在姚苏雨没有看到的地方,三丫低着头,不以为然的翻了一个白眼。 绝对是橙花跟姚苏雨告状了,他早就觉得橙花不喜欢他,果不其然,一逮到机会就狠狠的踩她两脚。 这嘴就跟个沙漏似的,天天漏话,谁的坏话都说。 不过在面上,三丫还是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姚苏雨说一句,她应一句,不停的称是。 说完这事之后,姚苏雨就让三丫回去了。 橙花在门外,听到姚苏雨单独嘱咐三丫的话,心里难免有些自在得意。 她果然是夫人手下最得重用的人,他说的话,夫人都有放在心上。 让人都回去后,姚苏雨也准备洗漱歇息了。 因为今天学的有些晚,姚苏雨还特意叮嘱橙花和其他几个丫鬟: “明天早上不用叫我起来吃早餐了,我睡到何时醒就何时起,别敲我的门,也别叫我。” 几个小丫鬟都低头称是。 但是姚苏雨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睡成懒觉。 因为一大早,她正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小心翼翼,但又无比急促的声音。 “夫人出事了……” “夫人,奴婢斗胆打扰夫人,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情况,不得不叫醒夫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苏雨就算睡得再朦胧迷糊,也瞬间清醒过来。 她连鞋都顾不得穿,大步跑到门口,把门一拉,十分着急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红玉这样,应该是他们后院的女眷出了事。 若是楚廉出事,来敲门的就不是小丫鬟,而是追风逐月,那些护卫了。 红玉的眼圈都是红的,一看到姚苏雨开门,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夫人,你快去看看橙花,他快要不行了!” 姚苏雨吓一跳,这话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行了呢?昨天晚上不还生龙活虎的吗? 就算是再急的病凶猛起来,也不可能一下要了人命啊! 姚苏雨赶紧把屋里穿鞋穿衣服,随便拿布巾擦了一下脸,就立刻跟着红玉,往丫鬟们的院子里去。 路上,红玉擦了擦眼泪,哭哭啼啼的跟姚苏雨说: “以往橙花都是我们院里起的最早的,可是今天大家伙都起了,就他一个人还在床上躺着。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橙花,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偷偷在被窝里复习夫人教的知识,以至于睡得太晚,早上醒不来。 但到了该当值的时辰,总不能叫她这么继续睡下去,我就去喊他……” 可没成想,一连喊了几声橙花都不应。 “奴婢就掀开橙花的被子,结果发现橙花整个人都乌青发紫,从脸到脖子到手,颜色都不对,就像……” 红玉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这才继续说下去,“太吓人了,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幸好红玉大着胆子,往橙花身上摸了摸,橙花身体还是温热的,这就意味着人没死。 至于橙花脸上的肤色,为什么那么奇奇怪,这就是红玉能懂的了。 但是她知道就算自己不懂,府里肯定有人肯定有人,所以她赶紧过来向姚苏雨求救。 听到红玉这番形容,姚苏雨也觉得奇怪,一边走一边猜测: “难道是呼吸道有问题?背过气了?” 可是橙花在他身边服侍这么久,姚苏雨从未从橙花的面相里,看出他有什么疾病。 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月钱拿,真是一点烦心事都没有,整个人健康极了。 既然没有基础病,那这个情况就有点过分诡异了。 到了橙花的房间以后,姚苏雨先给橙花把脉,手一搭上去,姚苏雨就知道橙花是怎么回事了。 “红玉,橙花昨天晚上回来以后。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或者喝过什么?” 红玉仔细回想了一番,“他说口渴,喝了点儿桌子上放着的凉白开。” 他们就是些小丫鬟,不像主子那样饿了,能随时让厨房里做膳食。 所以过了饭点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再吃什么东西了。 第88章 寻找证人 因此,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橙花入口的东西也就是那一杯水。 姚苏雨立刻拿起桌子上的那个杯子,用手帕使劲擦拭了一下杯壁和杯底,然后把帕子抖开,凑近闻了闻。 红玉紧张兮兮的看着姚苏雨,忍不住发问:“夫人是那杯水,有什么问题吗?” 姚苏雨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凝重,让红玉的心里难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生怕姚苏雨会说出一些让她难以接受的话语。 “橙花被人下毒了。”姚苏雨十分笃定的给出结论。 “什么?”红玉吓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中毒了呢? 怪不得姚苏雨刚才问他们,橙花昨天晚上回访之后,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是水有毒吗?” 姚苏雨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种世间罕见的毒药,名为僵尸毒。” 顾名思义,就是中了此毒之后,人会像僵尸一样皮肤乌青发紫,浑身僵硬。 要么昏睡不醒,一旦清醒就会思维混乱,大吼大叫,并且充满了攻击性,见到人就想咬。 用现代医学来解释这种毒,可能更接近于神经性病毒,会攻击人的大脑,哪怕有了解药。 再解读之后,中毒之人也会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处于思维混乱期,就是注意力下降,智商有些许的退化。 别人跟他说一件事,他可能要自己琢磨很久才能理解明白,而不是一听就懂。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很毒的毒药,就算解了毒,也会有后遗症。” 红玉是结结实实的被吓傻了,喃喃自语:“可是督主府里,怎么会有这么罕见的毒药? 物以稀为贵,越是罕见的东西,越是价值不菲,这么厉害的毒药拿来毒一个丫鬟,这也太奇怪了?” 不光是红玉有此疑惑,姚苏雨也非常不解。都说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么珍贵,难得的毒药就为了毒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丫鬟,这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而且现在最紧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谁下的毒? 这种毒虽然无色易溶于水,但是会有淡淡的苦味儿。 不过下毒之人,应该没把剂量放的太大,所以橙花在喝的时候,并没有喝出水中的苦味。 而且如果剂量过大,橙花现在应该就不是安安静静的昏睡在床上,而是直接进化成电影里那种丧尸,抱着人的脑袋就啃。 此时此刻,姚苏雨的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在这个府里呆着也不安全呀。 在街上有人放冷箭,在府里有人暗中下毒,姚苏雨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红玉失魂落魄之后,又立刻回神,一脸乞求的看着姚苏雨: “夫人,你这么厉害,有没有办法帮橙花解毒?” “这种毒太过罕见,我以往也从未接触过。”姚苏雨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能尽力而为。 “我先试着给他解一下毒,至于效果如何?那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姚苏雨说完以后,就让人回房间去取他的金针,然后用金针护住橙花的心脉,开始在她身上的各处大穴行针。 很快,橙花浑身上下都插满了针,此时姚苏雨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在此期间,橙花身上会源源不断的流出黑汗,但你不要着急害怕,这是在排毒,一个时辰后,我再来取针。” 姚苏雨说完后,就让红玉在这里照顾橙花,并且对屋里屋外其他过来探头探脑的下人们说道: “所有人全部站到院中,从这一刻起,不要干任何事情,也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立刻在院子里面排列站好。” 解读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出那个下毒的人。 这种僵尸毒必须得从口进入,所以必然是有人趁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把毒药放进了那杯水里。 晚上口干舌燥的橙花回房之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干二净,然后毒发出事。 而能有机会进出橙花屋里的人,肯定也是这院子里的下人,所以有七八成的可能性证明凶手就在他们这些人中间。 红玉是个聪明人,一听姚苏雨这么说,她就知道姚苏雨在怀疑什么,他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头指天发誓,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害橙花,他和橙花情同姐妹。 “夫人,如果有得选的话,我宁愿此时此刻中毒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自己。如果我刚才所说有一句假话,那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代人还是非常迷信的,红玉能在第一时间发出这番毒誓,姚苏雨立刻就排除了他的毒的嫌疑。 于是其他奴才也纷纷跟着发誓,都一口咬定凶手都绝对不可能是他们。 但是姚苏雨只相信红玉,因为橙花这种情况,就是红玉先发现的。 也是红玉冒着得罪主子的风险,不停的去敲他的门,叫他起床,就是为了能够早早的救橙花一命。 而且后院丫鬟不明不白中毒一事,姚苏雨不可能像楚廉瞒着不说。 这种事情往小了说,也就是一个奴才的小命而已。 但是往大了说,就证明督主府里不是很安全,有一条毒蛇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准备时不时的给他们这些人来上一口。 但此时,楚廉并不在府里,姚苏雨也等不到楚廉傍晚回府了,立刻让追风去给楚廉递个口信。 “你过去看看,如果楚廉手头上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一定要让他现在立刻回府一趟。” 查案这种事有楚廉这个行家在,姚苏雨才能更安心。 追风领了命以后,立刻就像一阵风一样,把轻功用到极致,从姚苏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了。 等楚廉知道这件事情后,整张脸黑的像墨一样。 “真是翻了天了,居然敢在我的地盘闹事,我看这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姚苏雨的手段更温和一些,只是让这些下人全都在院子里面站着,避免他们回房间做些小动作。 但楚廉回府以后,立刻让他手底下的人把这些人的屋子里里外外角角落落,全部搜查一遍,几乎要掘地三尺。 第89章 一番搜查 楚廉对自己督主府里的防护,是很有信心的,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在他的府里来无影去无踪,顺便还在女眷的院子里面,呆上一时半刻,去下个毒。 所以下毒的,只能是府里的人。 既然是内鬼,那楚廉整治起来,就毫不手软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府内有人兴风作浪。 而且这次是对姚苏雨的贴身丫鬟下手,那么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对姚苏雨这个女主子,进而再对他这个男主子下手了? 而府里的下人也是如此,一见这件事情居然惊动了楚廉,大家之间的气氛陡然一变。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紧张不安起来,毕竟谁能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呢? 指不定楚廉手下的人,会在他们的屋中搜出来什么。 这一次,是所有的下人都被命令到院中站着。 已经入夜了,庭院中冷风阵阵,有些人穿的已经入夜了,再被夜风一吹,不由自主的瑟缩起来,小心翼翼地搓了搓胳膊。 姚苏雨朝外看了一眼,发现了这种情况,就小声对楚廉说道: “让你的手下从屋里拿几件衣裳出来,这么冷的天,可别把人给冻病了。”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内鬼。 楚廉有些意外的看了姚苏雨一眼,他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姚苏雨还是如此善良。 这种时候,还能想着下面那些奴才冷不冷,能不能加衣。 还以为姚苏雨会像个惊弓之鸟一样,在没有查出内鬼是谁之前,对下面所有的奴才,都一视同仁的敌视防备。 “有你这么个主子,他们真是三生有幸。”楚廉由衷的感慨道。 姚苏雨却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这算什么呀?无非就是人之常情,想人之所难罢了。 但楚廉却不这么认为:“你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不知道有多少主子,对着奴才又打又骂。 卖身为奴,整个人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你手里,手指头缝漏点给他们留口饭吃,让他们活条命,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听到这些话,姚苏雨总有些于心不忍: “别这么说,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何必这么为难别人?” 两人说着话,倒也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 楚廉手下的人,很快就把这些下人的房间给翻找了一遍。 姚苏雨看楚廉的心腹,依次从各个房间出来,忍不住对楚廉说道: “你手下的人干活挺迅速啊,这么快就查完了?” “都是以前带他们抄家练出来的。” 姚苏雨无语的翻了个小白眼:“差点忘了,你还身兼多职……” 楚廉这个人,对内是挺好的,姚苏雨到目前为止,跟楚廉相处了这么久,从未觉得楚廉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但是一旦他披上的升官服,楚廉就变成了人人敬而远之,避如蛇蝎的东厂督主。 他是皇帝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被皇上纵容刻意养出来的一条恶犬,指哪打哪,逮谁咬谁。 楚廉的心腹过来禀告:“大人卑职无能,尚未在这些人的房中,搜到跟毒药有关的东西。 但是却查到了一些府中下人手脚不干净,中饱私囊,私自贪墨的证据。” “把东西摆到院子里,把那些人一一揪出来。”楚廉听说没查到毒药的痕迹,就是有一丝失望。 但是今天既然搞了那么大动作,那就必须得有所收获。 就算只是整顿一下府里的风气也是好的,总不能雷声大雨点小。 姚苏雨倒是觉得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人既然敢下毒,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当然不可能把把柄留着,等着咱们去搜。 而且从他下毒到橙花毒发,这中间也有好几个时辰足够他给自己扫尾了。” 楚廉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没搜之前,大家心里都抱着一点小小的期望,总觉得能找到点儿蛛丝马迹。 现在没找到,那也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不过,眼下府里的这些人,倒是要好好训诫一番,省的他们奴大欺主,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楚廉和姚苏雨一块移步到庭院内,搜查的人专门搬了张大桌子出来,把搜出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面。 姚苏雨看着桌子上面的东西,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忍不住开口惊讶道: “怎么还有人参?” 姚苏雨对药才是最敏感的,虽然被包裹在那个手帕里的,只是几根人参须须。 但是姚苏雨一眼就辨认出来,这应该是从百年人参上扯下来的。 这几个人参须须,若是放在外面药馆里卖,估计也要卖个几十两。 楚廉冷哼一声,双眼如寒潭一般冰冷,在这些下人的脸上扫射了一圈。 “看来还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宽厚,养大了你们的心思,把主子家当自己家,什么东西都敢伸手。” 要说楚廉真的在乎这仅仅价值几十两的人参须子吗?那必然不会。 楚廉作为东厂督主,抄了那么多贪官的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这天底下的东西,只要楚廉想要,基本上都能弄来。 但是在一个府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今天这个人偷府里的东西,楚廉要是不处置的话,明天其他人就都敢伸手了。 楚廉要确立的,是威信两个字。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桌上的东西分别都是谁的,自己出来认领。” 楚廉话音一落,姚苏雨清晰的看到这些下人里面,有好几个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些人表现的这么明显,谁能看不出来他们心里有鬼? 连姚苏雨都个普通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更别说楚廉这种经常负责审讯的人了。 但出乎姚苏雨意料的是,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 楚廉有些薄怒:“吴钩,你来说这包人参是从哪搜出来的?” “回督主,是从东边第二个厢房,靠近窗户的那个床榻上搜出来的,藏在枕头罩子里面。” 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是没有人主动认领这个东西。 姚苏雨悄悄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群人可真是傻呀,楚廉今天晚上这做法。明显是要在这群人当中竖个典型出来。 第90章 整顿风气 不管是杀鸡给猴看的那种反面典型,还是等着这人主动承认错误,树个知错就改的典型。 如果这个人主动站了出来,承认错误,认打认罚,然后再稍微卖几句惨,楚廉罚归罚。 但可能并不是伤筋动骨的那种罚,还是会给这人留一条活路的。 毕竟楚廉是真的不在意这几十两银子,他只是想强调一下府里的规矩,整顿一下风气。 但这人打死不认,那就很蠢了,府里就这么多人,连床位都说出来了,能跑得掉吗? “我再问一遍,这是谁偷藏的东西?”楚廉的耐心快要告竭了。 这是他给这些人的第三次机会,但是很可惜,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抓住。 正当楚廉这么想时,忽然有个容貌清秀,但是面相有些苦的女子,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督主大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姚苏雨愣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这个人。是府里的绣娘。 虽然楚廉的府里之前只有他一个主子,但楚廉依旧养了绣娘,就是因为他不敢随意穿外人缝制的衣裳。 之前姚苏雨知道府里有绣娘的时候,还曾调侃过楚廉,说他怎么这么爱美。 那些家里有女眷的府上都不一定会养绣娘,顶多是培养几个针线活比较好的丫鬟。 但是楚廉跟他说:“以前府里没有绣娘的时候,我的衣裳都是外面的绣坊按季送来。 但是有一次送来的衣裳里,其中有一套贴身里衣,被人在毒水里浸过,我一上身便浑身发痒。 若不是我功力深厚,挡住了毒素内侵,可能你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了。” 姚苏雨听完以后大惊失色,真是长了见识了,居然还能有这种下毒的方法? 而且楚廉得罪的人也太多了? 他能完好无损的活到今天,也真是不容易。 而这个绣娘姚苏雨也对她有点印象,楚廉既然在这上面吃了亏,自然会找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做绣娘。 这个绣娘则是楚廉经过挑选带回府的。 这人是个寡妇,他的相公之前是楚廉手下的护卫,在外出任务时,意外去世了,家里只剩孤儿寡母,还有一个老母亲。 顶梁柱倒了,他们的生活陡然困顿下来,不仅揭不开锅,还经常被人上门欺负。 刚好这个寡妇会一手好秀活,裁衣缝衣都不在话下,楚廉便让人进府干活,也算是帮他曾经的手下兄弟,照顾一下妻儿老小。 在姚苏雨的印象中,这个绣娘十分的胆小寡言,也不会说那些溜须拍马哄人开心的话,就一个劲儿的低头干活,看着非常的老实。 姚苏雨再一次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但他奇怪的是: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人参须子?府里最近也没有用到人参啊!” 总不可能是从库房里偷的? 但她一个绣娘,应该没有本事进库房拿东西,毕竟库房的钥匙一把在楚廉手里,另外一把在管家手里。 只有把两把钥匙同时拿到手,才能打开库房门锁。 而且如果从人身上扯掉几根须子,等下次姚苏雨他们再用到药材时,肯定会发现的。 到时候东窗事发,楚廉一声令下,还是会把这件事情查个底朝天,这么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说句难听点儿的,只有蠢货才会做的这么漏洞百出。 楚廉也没想到,最先跪下的竟然是这个绣娘,想当初他把人带回府里,也是存着照顾手下遗霜的心思。 这么一来,真是让他难办。 然而,绣娘听到姚苏雨的问话后,两眼茫然,一脸不知所措的解释道: “不是,我没有偷人参……” “那你跪下来干嘛?”姚苏雨更不解了。 这人不会是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绣娘又结巴起来,害怕的说道:“我偷藏了给夫人和大人做衣服的料子。” 姚苏雨往桌上看了一眼,刚才看的时候,全程被人参须子吸引了注意力,姚苏雨还真没在意其他的东西。 现在重新看过去,仔细瞅了瞅,疑惑的说道:“没看到有成匹的料子啊!” “不是成匹,是几尺料子和一点布头,我儿子他已经念学堂了,平日里若是穿的太寒酸,会被同窗瞧不起,还会被别人联合起来欺负他。 所以奴婢就胆大包天,偷偷截留了一些,料子,想给我儿子做身衣裳。” 姚苏雨平日里从橙花嘴里,也听到不少这些吓人的事,知道这绣娘确实有个五六岁的儿子。 她丈夫死了,自然会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培养儿子上,想让儿子出人头地。 便节衣缩食,早早的供自己儿子去学堂念书,以后若是能考到功名,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这么丁点大的小孩儿,做身衣服确实也不需要多少布料,平日里稍微省点出来,就够给她儿子凑一身好衣裳了。 姚苏雨跟楚廉对视一眼,读懂了楚廉的眼神。 这个绣娘本来就是特殊照顾的人,藏的又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现在又主动承认了错误,楚廉当然不会对她罚的太狠。 但是这种话,不能由楚廉来说。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震慑这些下人,让这些下人怕他,从而以后不敢在府中中饱私囊,欺上瞒下。 说白了,楚廉来唱这个黑脸,那么这个好人就由姚苏雨来当。 所以姚苏雨宽容大度的说道:“虽然那些料子不值几个钱,但这毕竟是主家的东西,你作为下人偷拿主家的东西,怎么罚你都不为过。 放在别人府中,直接打断手也有可能,要么就是发卖出府,或者捉了报官,这话你认不认?” 绣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他现在除了害怕,更多的就是后悔。 姚苏雨说的那几个惩罚,每一个都足够让绣娘心惊胆战。 “是奴婢的错,我对不住夫人,对不住大人,是我猪油蒙了心,偏要贪这一点蝇头小利。 我哪怕回去之后多做点秀活,也能凑够一身衣裳钱。是我错了,奴婢认打认罚。” 很好,这个态度正是姚苏雨所需要的。 所以姚苏雨画风一转:“但念在你一片慈母心,又主动认错的份上,而且还是首次犯错,我就不罚你这么狠了。” 第91章 各自认领 听到这话,绣娘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用衣裳袖子抹了抹眼泪,十分感激的姚苏雨磕头: “多谢夫人,夫人大恩大德,奴婢难以为报,以后哪怕夫人叫奴婢去死,奴婢也绝无二话。” 姚苏雨连忙冲她摆摆手,可不兴说这种话。 她又不是那种要把府里的奴才扒皮抽筋的恶毒主子。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听着也太吓人了。我又不是要上战场打仗,天天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过日子。 你以后尽心尽力的缝衣裳干秀活就行了,用不着你干别的。” 姚苏雨可太见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了,毕竟这绣娘着实可怜。 哪怕是在现代,单亲妈妈带着孩子生活,上有老下有小的,都会比其他人艰难一些,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要不是楚廉为了照顾手下兄弟的遗霜,把绣娘要进府里来干活。 光靠绣娘这老实巴交的性子柔柔弱弱,唯唯诺诺,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一声,家里的日子指不定要过成什么样呢。 把好话说在前面,姚苏雨此时在说起惩罚的事,绣娘就容易接受多了。 “往后三个月,月钱减半,你可有异议?”姚苏雨严肃的问道。 绣娘此时感激姚苏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对这个惩罚有异议? 要知道这种事放在别的府里,绝对没她好果子吃,现在只是扣点银钱,相比于其他的处罚而言,这个惩罚已经很轻了。 所以,秀娘当即又给姚苏雨磕了个头:“奴婢认罚谢夫人宽宏大量!” 见绣娘私藏布匹却没有被罚的太重,府里其他的下人心思也活动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认领桌上的那些东西。 其中有一个金步摇,看着很是华丽,估计值不少银子。 楚廉手下的人,之所以会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估计也是觉得这是府中下人根本用不起的东西,那这个金步摇的来历,必然有猫腻。 指不定就是偷了夫人的首饰,拿出去换了银子,又重新买的。 但是一个圆脸的小丫鬟站了出来,有些扭捏瑟缩的说道: “夫人,那个金步摇是奴婢的。” “这么贵重的物品从何而来?”姚苏雨也没有一口咬定是这个小丫鬟偷东西。 因为姚苏雨奉行先调查再说话,要是随随便便就下结论,把别人冤枉了,这可不是自尊心是否受损的问题了。 要知道,在古代主家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奴才给冤死。 是字面意义上的死。 这可是一条鲜活的性命,所以姚苏雨无比谨慎。 圆脸小丫鬟虽然此时心里很是害怕,但是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红霞,不太好意思的开口: “是奴婢的心上人送的。” 他们这些丫鬟奴才,不仅生死掌握在主子手里,就连婚配也是由主子来定。 一般都是小小年纪,十来岁就被卖进府里来当丫鬟,伺候主子十来年,等到二十左右,主子念在以往伺候的情分上,给手下的丫鬟指个好夫君。 但一般也都是从府里的管事里面挑,两个人成亲生子,生出来的孩子依旧为府里做事,这就是所谓的家生奴才。 一家老小都被主家捏在手里,这样的奴才最靠得住,不会在关键时候反水背叛主子。 这圆脸小丫鬟之所以害怕,正是因为她现在这种行为,属于私下跟外男勾结。 主子要是不追究的话,说不定还会成就她一段美好姻缘,但要是追究起来,把她发卖了都有可能。 姚苏雨看着圆脸小丫鬟的脸,估计这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少女情怀情窦初开,姚苏雨还真说不出重话。 她朝楚廉看了一眼,示意楚廉这件事你来处理。 刚才绣娘的事,姚苏雨帮他处理的妥妥当当的,这会儿轮到楚廉处理了,一人一件,公平的很,谁都别喊累。 楚廉只好再次当黑脸:“你的心上人姓甚名谁?” 圆脸小丫鬟紧紧的咬住嘴唇,闭口不言。 她不能说! 她自己受罚就算了,不能再把自己的如意郎君供出来。 其实楚廉和姚苏雨本来还想搞个成人之美,既然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干脆就让他们成亲得了。 但这圆脸小丫鬟,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扭住了,倔的很,无论楚廉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点都不给楚廉面子,这让楚廉还怎么成全她? 姚苏雨又叹了口气,既然这圆脸小丫鬟不肯说,那就只能逼那个男的站出来了。 如果那个男的也装聋作哑,到底就说明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可托付终身的人。 于是姚苏雨就假意说道:“既然你已经生了二心,那督主府就留不下你了,一会儿让管事的进来,把你重新发卖。” 圆脸小丫鬟吓得腿软,姚苏雨光听了磕在地上的声音,都替着小丫鬟疼的慌。 连姚苏雨这个外人都有点心疼,更别说跟着圆脸小丫鬟情投意合的那个人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到圆脸小丫鬟开口求饶,一个护卫就突兀地站了出来。 “大人夫人是我做错了,是我情难自禁,希望大人和夫人不要怪罪小瑾。” 楚廉懒懒的抬起眼皮,斜了这个护卫一眼。 自己手底下的人,楚廉都有印象。 这个护卫之前一直跟着他外出行走,但是后来有一次受伤了,伤到了腿,即便治好了,也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那就是两条腿稍微有点一高一低,走起路来有点跛。 走路都不太便利,楚廉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自然不可能再把他派出去,干一些打打杀杀的活。 所以就把人留在府里,专门负责管养马的人。 手底下管着人,那这大小也算个小管事了,平常负责把马槽看好。 如果府里的主子要出门的话,他也负责驾马车,毕竟会点拳脚功夫,比单纯的马车夫要周全一些。 姚苏雨之前几次出门,也都是这个护卫在驾车。 把人逼出来了,姚苏雨就不再说什么了。 倒是那个圆脸小丫鬟,一脸着急的看着这个护卫,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说道: “炎哥,你站出来干什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你……” 第92章 楚廉发怒 烈炎看着小丫鬟哭成这个样子,心都要碎了。 他厚着脸皮,想着自己在楚廉那里应该还能有几分旧情,便跪下来向楚廉求情: “大人,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锦她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这一切都是我主动的,大人若是要罚的话,只罚我一人就是了!” 姚苏雨当然没准备罚他们。一对小情侣郎有情妾有意的,看样子又是真爱。 男的有担当,女的也善良,姚苏雨只会成人之美。 但是这种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不然其他的丫鬟护卫样学样,一一配对,那楚廉就不好管理手下的人了。 所以姚苏雨只故作严厉的说道:“惩罚是少不了的,谁都逃不过去,但今晚的事情太多,你俩的事容后再议。” 圆脸小丫鬟却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砍完早了事,便猛然生出一股胆量,还想求姚苏雨早早的发落了她算了。 省的她回去之后提心吊胆,彻夜难安。 正当圆脸小丫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烈炎突然拦住了她,微不可见的冲她摇了摇头,让小丫鬟别冲动。 别人不了解姚苏雨,他还能不了解吗? 烈炎天天驾车护送姚苏雨出门,当然知道姚苏雨温婉善良又大度。 既然说了稍后再议,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烈炎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庆幸。 处理完这俩人的事之后,又有一些奴才站出来认领桌子上的东西,大大小小的很快就被认领完了。 姚苏雨也根据这些东西的价值,一一给了处罚。 但是那个人参须子,始终没人吭声。 姚苏雨真是服气了,在这站了半天,审了半天,姚苏雨是腿也累,口也干,所以没有耐心再跟这些人继续耗下去了。 她直接就问道:“东边第二间厢房靠窗的那个床位,是谁在睡?” 那些奴才要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闭口不言,要么就低着头装哑巴。 下人之间,也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的,谁都不想主动去当这个背叛者。 他们若是这时候在主子面前告了状,回去之后说不定就会被其他人排挤,毕竟打小报告的人在哪都吃不开。 没人说话,这反而让楚廉气愤起来。 这可是他的都督府,但他说话竟然不管用了,居然连一个奴才都管不了。 “都不吭声,都这么讲义气是?那行,既然都不吭声,那住在后院厢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必再留在都督府了。” 不听话的奴才要来干什么?要来背主吗? “真以为都督府离了你们这几个奴才就转不了了吗?” “来人啊!” 众人见楚廉脸黑的像墨一样,声音显然也是动了怒气,立刻磕头求饶。 他们可不想被发卖出去,虽然外人都说楚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外面的风评比狗屎还臭。 但是只有府里的人,才知道楚廉究竟怎么样。 别看督主大人平时对他们没个笑脸,但其实楚廉并不是很难伺候。 一是因为他不挑,二他要求也不多,三他从来不对下人苛责打骂。 当这些人都在不停的哭诉,表达着自己的忠心时,三丫突然开口: “大人,我知道那个床是谁在睡!是膳房的刘婆婆!” 一个看着很慈眉善目的婆子,被三丫指认之后,立刻恶狠狠的瞪了三丫一眼。 但随即,她又掩藏好那些恶毒的表情,开始哭哭啼啼的向姚苏雨求饶。 刘婆子的说辞无非就是老三样,先是说自己家里有多困难,然后再说家里有人生了重病,急着用药。 最后再扇自己几巴掌,说自己有多后悔…… 姚苏雨对这个刘婆婆也有印象,因为她是府里这些下人,当中有口皆碑的老好人。 无论是谁求到她面前,请她帮个忙,刘婆婆都不会拒绝。 因为别人都受过刘婆婆的好处,所以在刚才的指认环节,大家都不太想开口。 也就是三丫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才会站出来。 而且这个刘婆婆是在膳房干活,之前楚廉解除蛊毒时,姚苏雨确实用了两根百年人参,让膳房按照她开的方子熬成药粥,给楚廉滋补身体。 估计刘婆婆藏着的这几根人参须须,就是当时偷偷扯下来的。 这刘婆婆哭诉的时候,看着是怪可怜的,但是不知为何,姚苏雨心里却生不起一丝一毫同情。 总觉得这刘婆子的哭,像是戴了一层面具一样,光在那扯着嗓子干嚎,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 就像是还没有入戏,只能用眼药水代替眼泪的演员。 姚苏雨有这种感觉,审讯经验更丰富的楚廉当然比姚苏雨更敏感。 所以楚廉当即吩咐吴钩:“去查一查,看看她家里的情况,是否如她所说的一样。” 刘婆子家里人住的地方,离都督府远着呢,是在城外的某个村子里,一来一回,估计要好几个时辰。 要不然刘婆子也不会天天不回家,而是住在督主府里。 而这几个时辰,姚苏雨自然不可能在这干等着。 恰好这时,红玉着急忙慌的跑出来跟姚苏雨说: “夫人,橙花醒了!” 姚苏雨立刻跑进去,只见刚才还浑身皮肤乌青发黑的橙花,现在已经变成正常肤色了,就是脸色格外苍白。 “夫人,我是不是快死了?”橙花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 “胡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姚苏雨连忙安慰她,然后开始再次行针。 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可以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了。 外面,楚廉已经让手下心腹,把后院厢房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分别关押到不同的房间里。 对他们从昨晚到今早的所有行踪进行摸排。 不同的房间里,此时的上演着同样的问话。 “你昨天晚上是什么时辰回的房间?回来之后中途可有出去过?” “你中途去哪里了?呆了多长时间?是自己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可以帮你作证?” “跟你同住一个房间的那些人,你还记得他们都是什么时辰回来的吗?谁先谁后?” “今天早上是什么时辰醒的?醒了之后都干了什么?” 第93章 秘密处理 在这一系列严密的询问之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这些下人怕下毒的嫌疑落在自己身上,所以绞尽脑汁的想昨天晚上,发生的各种事情,一丁点细节都不放过。 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人是最难防的,尤其是在这么多人,住在同一间房或者同一个院子的情况下,要想偷偷摸摸做一件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这个人在下毒的时候,觉得她屋里的人全都睡着了,但这也只是她觉得而已。 府里的下人在接受审问时,恨不得想破脑袋,把那天晚上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楚廉和姚苏雨看了这些人的供词之后,立刻锁定了最有嫌疑的一个人。 楚廉和姚苏雨单独坐在房间里,姚苏雨不太意外的说道: “是她也正常,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人来历不明,当时在大街上,哭着喊着要跟我回府,怎么劝都不听,哪怕给她银子都不行。” 当时姚苏雨就知道这人别有目的。 但是与其把人放回去,让她偷偷摸摸的搞事情。 还不如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的监视着,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果不其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而且姚苏雨这么防备这个人,还有一个原因: “当时给他把脉,觉得这是个成年人在装小孩儿,我人弄进府里以后,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她有什么动作。 还以为就是单纯想装小孩讨生活,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突然对橙花下手了,真是令人意外。” “像她这样长着娃娃脸的侏儒很少见,如果不是夫人你医术了得,恐怕我也会被欺瞒过去。” 楚廉和姚苏雨两个人万分不解,谁都不知道三丫突然搞这一出,究竟是因为什么。 但是楚廉和姚苏雨经过商量以后,并不准备把这件事情捅到明面上来,派人来抓三丫。 因为姚苏雨还想放长线钓大鱼,“当初三丫进府的时候,浑身上下穿的破破烂烂,十分脏旧,就是府里的小丫鬟,领着她去洗澡换衣裳。 所以我敢确定,当初三丫身上绝对没有这个毒药,肯定是她在此期间跟外面的人联系,偷偷弄进来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假装不知晓此事,让她侥幸的以为自己这一次,又逃过一劫。 但事实上,我们已经加大对她的监控力度,一定要趁机挖出三丫背后,究竟站的是什么人。” 姚苏雨真的很好奇,三丫手里的毒药究竟从何而来? 并且这些毒药,都是世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罕见毒药,也是让姚苏雨长见识了。 对于姚苏雨的提议,楚廉并无二话:“可以就按照你说的来。” 所以在一众下人看来,橙花被下毒这件事情,好像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楚廉查着查着,这件事就没下文了。 大家私底下都在讨论:“也不知道这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夫人一直没吭声,搞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安宁。 总觉得有个下毒的凶手在我身边睡着,真害怕下一个被害的就是自己。” 其他的下人听到这话,心里全都惶惶不安。 曾婆子不太高兴的开口:“我说你们真是瞎操心,橙花遭了这么大的罪都一声没吭。 反而是你们在这儿上窜下跳,积极的不行,天天在这儿左思右想,胡乱猜测,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 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再说这些话,我就去跟夫人说,让夫人好好的查查你。” 曾婆子现在简直是姚苏雨的铁杆手下,无论姚苏雨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第一时间拥护。 现在看到有人想在府里搅风搅雨,自然会替姚苏雨提前平息波浪。 那个说小话的下人,现在也害怕曾婆子,谁不知道曾婆子现在在跟着姚苏雨学医术? 这学来学去,半师情谊总是有的,简直就是姚苏雨面前的红人。 万一曾婆子在姚苏雨面前告他们一状,他们可吃不消。 所以这个人立刻就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刘婆子怎么样了,从那天之后好像就没见过她了。” 另一人接话:“我听说好像是主子报官了,以偷盗的罪名,把刘婆子送到官府里去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心有余悸。当时查出来好些问题,十之五六都有些小偷小摸的现象。 但因为这些人都是紧跟着绣娘的步伐,积极的在姚苏雨面前承认错误,所以姚苏雨也没罚的太过分,就是逐个罚月钱罢了。 现在猛一听说刘婆子居然被送官了,大家是既庆幸又后怕。 而之所以单单送刘婆子去见官,是因为后来审问所有人时,有人吐露了一个小细节。 有人为了自保,卖其他人卖的特别快。 有人说曾经有好几次,见过刘婆子一个人躲在假山那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但是很快,就有一个信鸽从督主府里飞出去。 姚苏雨当时看到这个供词时,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去请教楚廉。 楚廉冷哼一声:“这刘婆子应该是其他人放到督主府里的探子。” “那怎么办?是继续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还是?” “每日想打探督主府消息的人不知几何,刘婆子被放在膳房,说实在话,也打听不到跟机密沾边的东西。 估计也就是天天听别人说说闲话。但把别人的眼线放在壶里,终归是个隐患,索性趁着这次偷东西的由头把人赶走。” 是楚廉下的决定,姚苏雨才这么做。 查一次,把府里彻底清查了一下,下面的人规矩了好久。 但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姚苏雨这边没什么问题,倒是德妃娘娘那里,好几天都没有收到从宫外传来的消息。 让人出去一打听,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安插在督主府里的眼线,已经被打发出去了。 气的德妃娘娘在宫里直摔东西,大发雷霆: “贱人,真是贱人!是谁下的毒?怎么不直接把姚苏雨给毒死呢?天天在那活蹦乱跳,看的本宫心烦!” 她现在已经不在楚廉身边做事了,所以再想往督主府里安插眼线,简直比登天还难。 第94章 风波又起 并且督主府刚彻查过,对人员方面肯定把关把的比较严。 这个刘婆子,还是德妃娘娘很久之前安插进去的,一直没出过大错。 谁能想到这人的眼皮子竟然这么浅,区区几根破人参须子,就能让她着了道。 就因为几十两银子,德妃娘娘费尽心思埋下去的眼线没了,她气的半夜没睡着。 夜半三更时,德妃娘娘还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忽然间,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进来的是德妃娘娘的心腹,诺大的宫殿内只有两人,德妃娘娘小声将自己刚想出来的主意说给他听。 “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办,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心腹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奴才知道了。” …… 另一边,仁济堂的各位郎中学徒,把自己的亲朋好友发动起来,让他们把自家孩子送来种牛痘之后,事情又出了变故。 当时抢名额的时候,一个个都着急的不行,不管说什么,都要先占下一个名额。 但他们回去之后,却被自家的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各种劝说: “要我说你可真是傻到家了,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能随便答应吗? 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种事儿,想也知道根本就不靠谱。 你还着急忙慌的把自个儿子往里面送,要不是我知道这孩子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真怀疑你是个后娘!” 话都说的这么严重了,之前被姚苏雨说服的人,现在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但他们还想犹豫挣扎一下:“不会?那可是仁济堂的郎中,他们要是敢骗人的话,三代行医的名声不要了?” “名声算什么?他们现在要的可是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说过?” “但是仁济堂之前,确实治好了一个天花病人,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想当初那几天,仁济堂被官府的人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宁愿绕路走,都不从那里经过。 但现在仁济堂已经恢复恢复正常了,这还不能说明,仁济堂的郎中有几把刷子吗? 但这些外人,依旧有理由可以反驳: “人和人的差别是很大的,那有些人光是因为头疼脑热,就一命呜呼了。 有些人浑身上下都是病,捡点草药渣子,把药都熬成清水了,还能苟延残喘好几年,这事谁能说的准? 但你要偏想去赌一把,也别拿自己儿子的命赌啊!” 外人这么三劝两劝的,就让之前争着报名的人打消了主意。 于是有些人就跑到仁济堂,不太好意思的跟王郎中说,家里临时有点事,之前说好的种牛痘一事就先不做数了。 有些人直接说都不说,到时候不去就是了。 到了统一种牛痘的日子,姚苏雨一大早就出发去了仁济堂, 结果一直等到晚上,需要种牛痘的人是一个都没见到,却等到了好几句不好意思跟道歉。 姚苏雨在这里白白耽误一天,王郎中也很尴尬,愧疚地开口:“我也没想到这些人说毁约就毁约。” 虽然姚苏雨心里也很沮丧愧疚,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她也不能强求别人: “算了,他们害怕也是正常的,毕竟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又是放在小孩身上,也不能怪他们举棋不定,出尔反尔。” 可是姚苏雨越这么宽慰王郎中,王郎中反而越觉得愧疚。 他甚至给姚苏雨出主意:“小姚大夫,你说能不能请楚大人帮个忙,让他帮忙上个折子,由朝廷来推动这件事情。” 其实这个方法,姚苏雨先前已经非常认真的琢磨过好几次了,甚至跟楚廉商议过。 但最终的结论还是:“不太可行。” 王郎中不太明白:“为什么行不通?这天底下的人全都是圣上的子民,但凡圣上一句话,难道还有人敢抗旨不成?” 实话实说,当初姚苏雨也是这么想的。 但楚廉有理有据的跟姚苏雨讲:“官大一级确实能压死人,可是皇帝为什么要因为你的一个主意一句话,而去迫使百姓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导致民怨滔天呢?” 坐在龙椅上的人,最怕的是什么? 怕的就是下面的老百姓不听话。 而且身为统治者,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皇帝可不愿意满京城的百姓里,十个有九个都在骂他。 “其二,皇帝并不相信你,他不可能用满京城百姓的命,去赌你是否真的能妙手回春。” “其三,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子,你跟他们也没少打交道,想必应该知道那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不坏事就算是万幸了,要想让太医院的那群人,全心全意的帮助姚苏雨推广牛痘之法,简直是异想天开。 最后,还有一些其他的弊端,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三个,让姚苏雨成功的打消了跟朝廷合作的想法。 现在姚苏雨就把楚廉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王郎中。 王郎中听完之后沉思片刻,随后十分服气的说道:“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现在只成功治好一个人,根本无法取信于大众。 而剩下的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王郎中皱眉沉思许久,最后不服气的说道: “我就不信了,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推广不出去,小姚大夫你等着,我一定能把头一批的五个人给你凑齐!” 立完军令状之后,王郎中就开始四处找人。 王郎中费劲巴拉的寻遍整座城,才找到五个,愿意把自己孩子送来种豆的人家。 而且这五个孩子里,有一个还是王郎中的亲外孙。 种牛痘这种前所未有的事物,让听说这件事的人,都无比惊奇且不太信任。 光凭王郎中空口白牙,说种了牛痘就可以预防天花,九成九的人都不敢相信。 王郎中没办法,只好身先士卒,让自己的亲孙子顶在前面。 也正是因为王郎中的亲外孙,也在种牛痘之列,剩下那四个人才敢把自己的小孩,送过来试一试。 姚苏雨知道此事之后,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95章 被骂贱人 “您老可真是大公无私,身先士卒!” 面对姚苏雨的夸赞,王郎中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别捧我了,我也没你想的这么无私奉献。” 他在做这个决定时,也是有个挣扎犹豫的。 果然,这世上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自己说起来能够不痛不痒,无所畏惧。 但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真是千思百虑,怎么样都不放心。 不过,王郎中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姚苏雨。 这算是第一批种牛痘的小孩,姚苏雨曾答应过他,会全程在这里看护。 姚苏雨的医术有多厉害,王郎中是见识过的,所以就算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只要有姚苏雨坐镇仁济堂,王郎中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王郎中知道这个法子真的有用。 他那个小孙子今年才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万一以后长着长着,忽然得了天花,要是没能撑过去,那才是让一家人心碎不已。 既然王郎中这么相信她,姚苏雨也给王郎中立下军令状: “你放心,这五个孩子,我今天怎么把他们带进去,几天之后依然能完好无损的把他们带出来, 谁要是不生龙活虎精神奕奕,你尽管来找我的麻烦。” 之前姚苏雨在给别人看病的时候,出于言语上的谨慎,从来不会跟人打包票,说一定能如何如何。 但是这一次,姚苏雨也是看在王郎中把自己的亲孙子都贡献出来的份上,才这样说了一句,好歹安一安老人家的心。 五个小孩里面,其中有四个小孩儿,都是他们的娘亲陪着一起来的。 姚苏雨先是给这些小孩买了一些糕点和糖,哄着他们到院子里去玩。 然后把这几个妇人叫到一起,给他们开了个小会。 “我知道大家此时此刻,心里肯定都在犯嘀咕,我也知道大家能做下这个决定,也是经过各种权衡犹豫。 甚至可能到现在,你们还想带着小孩回家。其实无论你们想干什么,这都是正常的,我不会怪你们。 我知道这些担忧恐惧,紧张害怕,忐忑不安,全都来自于你们对这个方法,不是特别的了解。” 每一个新生事物在推广前期,都会遭遇这样的经历。 就像黄连也不是一从地里长出来,大家就知道这种药物能够清热下火。 水稻的种子并不是一出现,大家伙就知道这东西是种在地里,结出穗来可以吃的。 很多东西都需要人去科普,去介绍。 姚苏雨就把种痘之法说的更详细一些,争取最大程度的消除这些人心中的顾虑。 正当姚苏雨苦口婆心的给这四个妇人,讲解种痘之法起作用的原理时,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那个女的呢?你叫她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你们一家爷俩全都迷的神魂颠倒,连自己亲儿子亲孙子的命都不顾了!” “你别这样,这里是药堂,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说……” “回什么家?我儿子都被你们弄来哄那个狐狸精开心了,那还是我的家吗?我现在就接我儿子回娘家,早点给那个贱人让位!” “我都跟你解释了多少遍了,不是这样的,你能不能不要听风就是雨?什么狐狸精狐狸精的,那是小姚大夫……” ……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不停的在外面争执吵架。 那一道女声尖锐又刺耳,喊的整个医馆都能听见。 姚苏雨就算是聋子傻子。也知道那个女人嘴里的狐狸精贱人,是在说自己。 所以姚苏雨赶紧从屋子里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苏雨跑到前厅时,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拉扯,王郎中被小药童扶着,无奈又气愤的捂着自己的心口。 显然是被这女人刚才那分话气的不轻。 并且最尴尬的是,药堂前面已经围了一堆好事的人,脸上就差写上看热闹三个字了。 “好啊!你这个狐狸精,可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躲到天荒地老呢! 你是何居心?哄骗了我公公还不够,还要把我儿子骗过去给你试药,你怎么这么歹毒?” 仁济堂正常开门,家里又是三代行医,所以每天来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 这女的这么一闹,真真是把王郎中的面子往地上踩。 听听这女人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 父子俩人都被一个女子给迷惑了…… 哪怕姚苏雨心性强大,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她也得出面帮王郎中和他儿子,把这个误会给解释清楚。 要不然王郎中这年过半百的人,说不定真能把自己给气死。 姚苏雨有点生气,但此时此刻还是比较冷静理智的,她轻声细语的劝那个女子: “你先别这么激动,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有问题咱们就解决,光在这儿大吼大叫,除了让别人看笑话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笑话?抢我儿子这种事你做都做了,现在开始怕别人笑话了,晚了!” 那个女人一副我就要闹到底的样子,根本不听姚苏雨的劝。 姚苏雨无奈极了:“没有人要抢你的儿子,他都五岁了,会说话识字明事理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你别误会……” 可惜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王郎中的儿媳妇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误会?你竟然有脸说我误会!” “我就回娘家一趟,结果回来之后,我儿子不见了,一问哪去了?这臭男人支支吾吾的,不敢告诉我,一幅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的样子。 再多问几句,他才承认是把孩子送去种痘了。做这么大的事情,说都不跟我说一声,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妻子吗?” 这个女子所说的臭男人,显然就是王郎中的儿子。 姚苏雨也是服了他的气,王郎中的儿子把自己儿子贡献出来,竟然没有跟他媳妇商量。 就这么直接把孩子带出来了,那当娘的能不发飙吗? 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于是姚苏雨替王郎中的儿子道歉:“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他应该先和你商量商量……” 第96章 被人误会 结果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这个女的就跟个炮仗一样,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点着了火,又开始往姚苏雨身上炸。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你凭什么替我相公道歉,你是他什么人啊?” 这语气酸不拉几的,十分厌烦姚苏雨,显然是又开始吃醋了。 “我……”姚苏雨头一次这么无语,合着她里外不是人了。 姚苏雨这一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王郎中这个儿子办事,怎么这么不讲究? 真想扇他几巴掌,让他长长记性。 这可是孩子的亲娘,连亲娘都不说,这么大的事情说带来就带来,放谁身上不发飙? 而且这个女的也有点意思,明明姚苏雨是在帮她说话,这人还一点都不领情,反而吃起姚苏雨的醋来了。 真是无语…… 姚苏雨本以为像王郎中儿子这么粗心的傻大个,不会说那些贴心暖人的话。 而且古代又是男尊女卑,以夫为天,要让他们对自家媳妇低个头,那更是比登天还难,所以姚苏雨就直接替他道歉了。 但事实证明,这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姚苏雨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给自己顺顺气,忍了又忍,才没对着这个女人破口大骂。 “这位大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有些人他并不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所以也没必要把他看的这么紧,觉得过路的人全都想跟你抢。” 姚苏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指名道姓。 但是她前面刚被这个女的怀疑过,现在回复这些话,长脑子的人一听,就知道姚苏雨是冲着那件事情去的。 这时候,姚苏雨忽然想起楚廉来了,如果楚廉在这儿就好了。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楚廉往这一站,其他的女人就知道姚苏雨根本就看不上其他人,不说身份权势,单从脸这一项就比不过。 不过既然楚廉没来,姚苏雨就开始跟王郎中的儿媳妇说正事。 “至于这个种痘之法,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姚苏雨刚才给那四位家长说的东西,现在又重新讲给王郎中的儿媳妇。 姚苏雨的声音温温柔柔,不疾不徐,让相关的人听到,心里的焦急燥热都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王郎中儿媳妇刚才心里有那么大的火气,发泄了一番之后。现在反而有点不太自在。 但是姚苏雨并没有刻意夸大这一点,而是正常询问: “这位夫人,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吗?可以问我。” “一定要在你这儿种痘吗?不种不行吗?”王郎中儿媳妇十分直白的问道。 “这种事情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反正种痘的好处,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 天花这种东西,既然能够想到办法提前预防,肯定还是早早的种上豆,保护好自己是最好的。” 但是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姚苏雨也得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所以姚苏雨十分直白的说道:“你儿子就在里面那间房,跟其他几个小孩一块玩呢,你要实在是不放心,就先把孩子领走。” 说起这事,姚苏雨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王郎中这次找过来的五个小孩里面,一个是他亲孙子。 剩下四个人,估计就是看在他把自己亲孙子都带过来种痘的份上,才勉强下定了决心,把其他四个人捐了过来。 但现在王郎中的亲孙子一走,剩下四个人肯定会在心里翻江倒海,不停揣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他们要不要也把孩子接走…… 所以这件事情,难办就难办在这里。 可能是因为姚苏雨的态度过于诚恳,也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些强迫人的事情,这让王郎中的儿媳妇心里好受不少。 她也犹豫纠结了好久,再加上王郎中的儿子在一边不停的劝: “夫人,你别再闹小姚大夫了,大家办这件事情不求名,不求利,只为了四个字,医者仁心。” “你也知道姚苏雨还有一层身份,她可是督主夫人,实打实的官太太。 要不是为了这些孩子们着想,她为什么不躺在家里面享清福,而是到医馆里面四处奔波劳累?” 夫妻两个人说小话,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但是王郎中的儿媳妇最后也被说服了。 这女的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声音有些哽咽: “罢了罢了,你别再说了,我也留下来亲自照顾咱们儿子。” 既然嫁了个郎中,那就要有身先士卒的奉献精神,这次是把自己的儿子带出去当实验品,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姚苏雨也不管人家夫妻两个说了什么,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等这五对母子都收拾好入住以后,姚苏雨先分别给这些小孩把脉,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要是有的话就先调理一下,争取以最好的状态来种痘。 给小孩把完脉之后,其中一个叫大壮的孩子的娘亲,在夜里偷偷敲响了姚苏雨的门。 “小姚大夫,您歇息了吗?” 大壮娘也是看着姚苏雨屋里还亮着灯,再加上身体实在是不太舒服,难以忍受,这才壮着胆子,敲了敲姚苏雨的门。 但其实姚苏雨已经睡下了。 之所以屋里还亮着灯,是因为她在别人的地盘上,若是处于一种完全黑暗的态度,姚苏雨会有一些不安。 所以就专门点亮了一盏油灯,不过听到敲门声之后,姚苏雨很快就惊醒。 在仁济堂,姚苏雨不能睡的太久,以免有病人需要救治,她没听见而耽误时间。 姚苏雨立刻起来,两三下穿好衣服,把大壮娘往屋里迎。 “快请进!是小孩身体不太舒服,还是怎么了?”姚苏雨十分关切的问道。 一听见姚苏雨这温柔的嗓音,大壮娘就斗胆请求道:“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 原来是问诊求医啊,姚苏雨欣然答应了。 “哪里不舒服?先坐下来把手给我,我给你整个脉。” 大壮娘小心翼翼的在姚苏雨面前坐好,抬起胳膊,让姚苏雨整脉。 整个过程中,大壮娘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第97章 夜半诊脉 姚苏雨见她这么紧张,便宽慰她:“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放轻松一点。” 许是因为姚苏雨的温柔语气起了作用,大壮娘不自觉的想跟姚苏雨倾诉: “说出来不怕小姚大夫笑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病把脉。” 姚苏雨笑了笑:“那这么说的话,你的身体还挺好的,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生病。” 大壮娘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哪里是我不怎么生病,而是家里的女娃子哪有资格请郎中看诊把脉。” 对于普通农户人家来说,看病是一项十分大的支出,他们一年四季,除了冬天能够稍微歇息几天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部都在地里劳作。 但是地里结出来的东西,也只够他们勉强吃饱,要是再想靠着种地去赚钱,去换一些别的东西,那可是想都别想。 因为靠天吃饭,让一切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且地是需要养的,不能一年四季都种东西,这样很快就没了肥力。 而且在古代社会,可是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级的。 而农户,却因为跟耕读世家挂上关系,勉强有那么一点高级。 所以农户就更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地,转而去从商。 那么靠天吃饭的农户,就那么几亩地,每年挣那么点嚼用,家里人要是生了病,小病小灾就靠硬扛。 大病的话,勉强去医馆抓几副药,胡乱吃吃,要是能治好,自然就是万幸,治不好的话,那就只能认命。 而且请郎中把脉,是家里的顶梁柱才能拥有的待遇。 家里的女娃子,本来就不受重视,要是投生到那种狠心的家庭里,就算是病死了,也没人会太伤心。 所以大壮娘见姚苏雨正儿八经的给自己把脉,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但是很快,她心里的这点激动就消散于无形,因为她看见姚苏雨的脸色,十分的凝重严肃。 甚至在姚苏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大壮老娘吓得半死,声音颤抖的向姚苏雨发问:“我这个病很严重吗?会不会……死?” 最后那个死字是大壮娘鼓足了勇气才有胆子问出来的。 姚苏雨被大壮娘的话惊了一下,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会让人心生不安,于是立刻安抚大壮娘: “胡说什么呢?哪有这么严重。” “小姚大夫,你就别说假话,安慰我了,告诉我实情,我是不是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大壮娘悲从心来,说话有气无力的,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样。 她就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毕竟好好的人,哪有那个地方出问题的呢? 姚苏雨哭笑不得,同时心里又有点无奈和难过。 同为女性,她真的是很同情大壮娘。 “我年纪小,就叫你一声姐,你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你肯定是最清楚的,都这么严重了,你怎么不早点儿看郎中?” 大壮娘很是难过,“小姚大夫,我说话直,你也别介意,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 光我跟我相公这个小家里面,就有七张嘴等着吃饭,我跟我相公是天天不停的干活,从早干到晚,才能勉强把下面几个孩子养活。 我自己身上有点小病小痛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也就是她身上的症状,最近越来越严重,刚好她现在又在仁济堂,最巧的是还有个女郎中,所以大壮娘才斗胆起姚苏雨帮忙诊治。 “而且你说我身上的病在那种地方,我怎么让郎中看?我要是跟人家说了,我哪不舒服,我害怕那些郎中骂我不要脸呢。” 大壮娘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毕竟病在那种地方,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小姚大夫,你就别想着法儿安慰我了,要是不能治,你就跟我直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浪费银子了。” 姚苏雨可听不得这么丧气的话。 她作为医生,从来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更不允许病人自我放弃。 所以姚苏雨郑重其事的劝大壮娘: “大姐,你千万别这么自暴自弃,你身上的这些问题,如果现在治的话,那他们就不会成为危及你生命的重症。 幸好你今天晚上来敲了我的门,你要是不把这些症状放在心上,或者是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忍的话。 等过段时间再找我,那我可是回天乏力了。” 这人啊,哪有不想活的呢? 一听姚苏雨说还有的治,大壮娘又忽然精神起来。 但是很快,她又有点瑟缩,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这个毛病是不是很难治?要花很多银子吗?” 要是治疗费用太贵的话,她还是治不起呀。 姚苏雨把脸一板,故作严肃的说道:“银子哪有命重要?你刚才也说了,家里面五个小孩。 你要是硬扛着不治病,说句难听点的,最后真出什么事了,你家里的那几个孩子怎么办? 光指望你相公一个人,拼死拼活的把他们拉扯大,你觉得可能吗? 万一其他人再给你相公介绍一个新媳妇儿,后娘对你的孩子不好,你就算是去了,你在下面也不能安心。” 姚苏雨这话属于是话糙理不糙,一下就说到大壮娘的心里去了。 大壮娘脸色变幻了半天,最后终于坚定的问姚苏雨:“小姚大夫,你说我身上这毛病该怎么治?” “我先跟你说说,你身上究竟都有什么问题?” 姚苏雨刚才把脉时,着实吓了一跳,在古代劳苦大众过的着实艰难。 “首先,身体亏空,你是不是常年处于吃不饱的状态?底子差,身体虚,干的活又重又多,你要再这么下去,不知保养,恐怕岁数有碍。” 姚苏雨才刚说完第一条,大壮娘的脸色就白的吓人。 平常干活的时候,尤其是秋收时,村子里面都是女的当男的用。 大壮娘还觉得自己能干的很,万万没想到,这都是在透支身体。 “第二,你是不是时常有恶心想吐的感觉?胃里火烧火燎的,还老吐酸水?” 第98章 一身毛病 大壮娘点点头,“是这样,一开始我恶心想吐,还以为是自己又怀了,中间还闹过几次笑话。 但是后来那里一难受,我就嚼个干辣椒,很快就不疼了。” “真是胡闹啊!”姚苏雨既无奈又同情。 姚苏雨把脉查到,大壮娘患有严重的胃溃疡,胃是最脆弱的,只要饮食不规律就很容易出问题。 而大壮娘家中不是很富裕,基本上每顿吃的都是粗粮,是那种嚼也嚼不动,硬吞下去,还会划嗓子的东西,大大的增加了胃的消化负担。 并且就这么难以下咽的食物,还不是每顿都能吃饱。 天天饱一顿饥一顿的,就算是铁打的人,身体也受不了,所以大壮娘的胃病非常严重。 胃一疼,就应该引起重视,开始喝药治疗了。 但是大壮娘却因为家境贫困,而用了个以毒攻毒的法子,竟然吃辣椒止痛。 那是吃完就不痛了吗? 根本不是,是被辣到没有知觉了,长此以往,那胃岂不是更坏? 但是这两个,还只是大壮娘身上的一些小毛病,除此之外,姚苏雨还诊出了一些其他问题,比如腰间盘突出、风湿等等。 不过最严重的,是大壮娘身上的妇科病。 “你子宫脱落,这种情况应该很久了?” 一听到姚苏雨这句话,大赵娘老脸一红。 虽然她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子宫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姚苏雨一说脱落这两个字,大壮娘就懂了。 她身上确实有个东西,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这也是她最苦恼的地方。 大壮娘握着姚苏雨的手,一脸哀求:“小姚大夫,你可真是神了!光是诊脉,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求求你救救我! 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倒啊,我身上其他地方的毛病都好说。 无外乎就是舍出银子来,让郎中帮忙开几副药吃吃,或者搞几贴膏药贴贴,但你说那个地方出了问题,让我怎么好意思跟男郎中开口呢?” 那么隐秘的地方,别说是郎中看了,就连说那个地方都觉得对方是在耍流氓。 她都难以启齿…… 姚苏雨微微叹了口气,对于古代的女性来说,妇科病的确是一门非常难治疗的病。 这个难,不仅仅是难于治疗的手段少,郎中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是因为大众对妇科病的看法很是过分。 女的自己得了妇科病,难以启齿。 男的若是知道女的得了妇科病,偏激一点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女人不检点,才会得这种病。 总而言之,比疾病本身更难治疗的是人的思想。 “你别害怕,你身上的这些毛病,我既然能说出来,那就是能治。” 姚苏雨信心十足的说道,“只不过这个治疗过程有些麻烦。” 因为大壮娘身上的毛病太多了,几乎从头到脚,身上各个部位都或多或少有点问题,所以必须得分阶段分疗程去治疗。 “治病这种事情,尤其是你身上的慢性病和基础病太多,不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最起码需要一个疗程才行。” 而一个疗程,就是半个月。 大壮娘一听需要这么久,表情又变了,“这么慢呀。” “这还慢?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有多严重?” 大大小小的毛病加在一块儿,都快把人折磨死了,大壮娘居然还不吭不响的,真是能忍。 大壮娘连忙说道:“小姚大夫,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嫌你治疗的慢。 而是一治治这么久,这还只是一个疗程,肯定既耗时间又费银子。 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我从哪儿挤银子出来看病?” 这可是真金白银,又不是地里的野花野草,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家里的银子就这么多,她多用一点儿,别人就只能少用一点。 偏偏这个别人,全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亲儿子亲闺女,这让大壮娘这个当娘亲的怎么舍得? 一时间,姚苏雨沉默下来。 她并没有脑袋一热,就跟大壮娘说不用操心医药费,我全部给你出了。 可能对于姚苏雨来说,一个疗程的医药费,只是几两银子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但这并不代表大壮娘愿意接受她的施舍。 而且升米恩斗米仇,姚苏雨也不愿意圣母心泛滥,胡乱做好事,到时候养出几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白眼狼,把自己变成冤大头。 所以姚苏雨认真思虑了好一会,终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其实我现在手边缺人干活,你也看见了这些需要种痘的小孩,吃住都在仁济堂。 但是人济堂只是医馆,也不是可以打尖留宿的客栈,所以医馆里的小药童也只能帮忙熬熬药,再多的事情他们都做不了了。” 毕竟这些小药童小学徒们,归根结底只是仁济堂的人,他们愿意帮仁济堂干活,给王朗中卖命。 并不代表他们愿意为姚苏雨使唤的团团转。 所以,一些日常的杂活碎活姚苏雨也需要人手帮忙,比如给那些种痘的孩子和陪护的大人烧饭烧水,就需要专门的人来干。 “你要是愿意揽下这些活的话,我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额,大壮娘心里狂喜,这可是二两银子啊! 要知道他们一家几口人,从年头忙到年尾,每天吃糠咽菜,喝凉水,都不可能攒到二两银子。 而现在,她只需要在姚苏雨身边帮帮忙,做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个月就能有二两。 那一年就是二十四两,都能买三亩地了。 但是很快,大壮娘又十分实诚的问道:“小姚大夫,你可别是因为要给我特殊照顾,才特意给我开这么高的月银。 我们村子里有个人,在城里面的酒楼当伙计,他一个月才二钱银子,我这月钱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就她那洗洗刷刷做做饭,烧烧水的活值这么多银子吗? 她要是拿了这些银子,总感觉烫手的很。 姚苏雨悄悄在心里感慨,这世道怪不得老实人发不了财的。 瞧这心地善良的,别人给她发月钱,大壮娘还担心别人会不会亏。 第99章 吐槽皇帝 “大姐,你就放心拿着,你也说了,那是酒楼里的伙计,一个月拿二钱银子。 但现在你是医馆里面的帮工,你干的这些活,多多少少也有些危险性,不是酒楼里端个菜,跑个腿能比的。” 姚苏雨尽力说服了大壮娘。 每个月有了二两银子,大壮娘终于有底气,并且毫无顾虑的给自己治病了。 其实让姚苏雨来说,大壮娘身上九成的病痛,都是因为穷闹的。 因为穷,所以要生孩子,这样家里就能多一个劳动力。但是生了又养不起,所以就更穷了。 又穷又要生,姚苏雨真是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 但是面对当事人,姚苏雨当然不会傻到连这种话都说出来。 她龙飞凤舞的写完几张药方,然后嘱咐大壮娘:“明天一早,你就拿着这个药方去找仁济堂的小药童取药。 这两张药方是用来喝的,剩下一张药方的药材更多一些,是用来给你泡的。” 如果放在现代子宫脱落的话,需要开刀做个小手术。 但是古代这种条件,手术环境达不到无菌标准,而且各方面的设备也无法准备齐全。 所以姚苏雨只能用药浴加针灸的手段。 这么隐秘的毛病还有的治,大壮娘真是快哭了。 她今天晚上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敲响了姚苏雨的门,在下面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甚至被轰出来的有可能。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姚苏雨竟然这么善良,不仅给她看病,还给她赚钱的机会。 果然是医者仁心啊,这次真是来的太值了。 大壮娘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姚苏雨好了。 她只能语无伦次的向姚苏雨表达感激,不停的说谢谢。 顺便跟姚苏雨保证:“小姚大夫,只要我儿子这次种痘成功,没什么其他的毛病。 等我回去以后,我立刻就把我其他几个孩带过来,让你种豆。” 能推动种豆事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姚苏雨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件事情。 “你们村里像你一样得这种妇科病的女子多吗?” 大壮娘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姚苏雨也是个姑娘,而且还是郎中,就悄悄告诉她: “多得很,有些人疼的连床都下不了。” 而且这种病犯了还没处说理去,大壮娘觉得自己也算是命好,嫁了个男人还算知冷知热。 每次她身体不太舒服,坚持不住的时候,自家男人就让她在屋里歇息,不用下地干活了。 但是村里其他的女人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他们要是捂着肚子喊疼,当家男人就会骂他们矫情装样子,没病没灾的,既没烂口子也没流血,怎么可能疼的下不了床? 绝对是装的,就是懒,就是不想干活! 男人理解不了女人这方面的毛病,最可恨的是有些当婆婆的,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动不动就说自己当年怎么样…… 比如头天生了孩子,第二天就能下地。 反正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可考据了,还不是他们想怎么吹牛就怎么吹牛,只是苦了家里的儿媳妇。 姚苏雨听完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呀……” 姚苏雨越来越找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朝代的意义了。 之前刚穿越的时候,姚苏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从楚廉身边逃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但是后来姚苏雨想把牛痘之法推广开,不想让那么多孩子无辜丧命。 而现在,姚苏雨交代自己的任务表里面,再加上一项:将众多贫苦的农村妇女,从苦不堪言的妇科病当中拯救出来。 而且当姚苏雨和楚廉谈论此事时,姚苏雨很是疑惑的问道: “你说村子里面的那些老百姓,每天勤勤恳恳,辛辛苦苦,三更起来干活,太阳落山才歇息,从早干到晚。 身上流的汗都有两斤重,为什么他们就攒不到钱呢?” 是因为他们懒惰吗?完全不是啊! 越是努力生活的人,越是活的艰难,这是哪门子道理? 付出总该有点收获才行,总不能种的庄稼看天吃饭,总不能种庄稼的人也得看老天爷的心情过日子! “他们的抗风险能力这么差,朝廷总该想点办法补助一下他们?” 下面的老百姓生活的都这么艰难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总该想点办法扶扶贫? “总不能每天坐于高堂之上,被困在偌大的高墙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吃喝玩乐? 今天晚上该翻哪个宫妃的绿头牌?明天晚上该欣赏什么样的新舞……” 一说起当今的皇帝陛下,姚苏雨就一堆想吐槽的话。 如果不能解民生之忧,那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太不够格了。 想坐在万人之上的位置,那就必须担负起养活万民的重任。 楚廉再一次伸手捂住了姚苏雨的嘴,无奈的说道: “这种话放在心里想想就行了,说这么多,不要命了?” “我又没在皇上面前说,怕什么?”姚苏雨也不是傻子,她知道东厂就是皇帝用来监听各位大臣言行举止的机构。 而东厂最大的管事人,是她的相公。 像楚廉这样的人,总不可能把她卖了,去向皇帝邀功! 楚廉摇了摇头,他真是拿姚苏雨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国富民强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可能并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至少需要上下三代人的坚持和努力。 积贫积弱,这是一个很庞大的问题,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问题。 可能你花了大力气去整治这个方面,但是很快,另外一边又出漏子了。 而且有时候,并不是你想做实事,别人就允许你做实事的。” 百姓过的这么苦,那搜刮他们的人就会过的富。 如果想让百姓过的好,势必就要让某一部分人吃亏。 而那一部分人,已经习惯了凌驾于众生之上,属于特权阶级,他们会心甘情愿的把已经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吗? “但我又没说要让百姓从虎口夺食。” 姚苏雨又不是傻子,知道跟那些地方豪强世家大族对上时,无权无势的一方肯定不占优势。 第100章 开源节流 “那你怎么让老百姓过的更富有?日子过的更好呢?总不能无中生有?”楚廉十分不解。 “有一个词叫做开源节流,你应该听说过?”姚苏雨一脸认真的问道。 “如果我要从世家大族地方豪强的手里,抢他们已经掠夺过的资源。 比如被他们恶意兼并走的土地,那肯定是不现实的,至少在短期内没有办法实现。” 想让别人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姚苏雨要给那些百姓,重新找几个新的可以挣钱的法子。 每年就靠那几亩地,能有什么奔头? 楚廉现在算是明白姚苏雨话里的意思了:“那你是找到什么商机了吗?”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些村民为什么会缺钱?” 楚廉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因为他们能耕种的地太少,又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 “那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外出做工?”姚苏雨继续问道。 “大多数村子都是靠山而居,每个村落自成一体,若是想外出的话,就要翻山越岭。 道路不通,出行自然是一件麻烦事。” 出一趟门就得走三四个时辰,回来又是三四个时辰,那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全耗在路上了。 如此这般,还有谁愿意出去? 哪怕是把家里的菜装一筐子,拿到镇上去卖,天不亮就得出发,大中午才能到。 到了那时候,先不说筐子里的菜已经不新鲜了,光是那个点儿也已经没人买菜了。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要是有谁运气好,被镇上的铺子招去做伙计,那也是半年才回一次家,不可能天天早上去晚上回。 “而且还有很关键的一点,上位者需要把这些农民百姓固定在某一个地方,不让他们到处流窜,这样才不会生乱子,便于管理。” 姚苏雨冷哼一声,说白了,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懒政呗! 皇帝也不管他治下的这些百姓,过的日子究竟是好是坏,每天能吃几顿饭,每顿饭能不能吃上大米饭,喝上肉汤。 反正只要这些人不闹事,别死在他面前,喊苦喊累别让他听见,皇帝就当没这回事。 反正皇帝自己每天满汉全席,各种挥霍无度。 “一点都不爱民如子!” 姚苏雨本来还有很多更重的话要吐槽,但是楚廉警告性的看了姚苏雨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姚苏雨就把其他的话咽了回去,针对性的说了这一句。 楚廉现在是真的怕了姚苏雨这张嘴,怕姚苏雨在自己跟前说话,肆无忌惮惯了,别到时候在外人面前,又不小心说漏了嘴。 别人可不会像他这样百般容忍,装作不知,到时候直接把这个话柄捅到皇帝面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楚廉必须要从现在开始,就纠正姚苏雨乱说话的毛病,同时转移话题: “你究竟有什么好办法?” 姚苏雨说了个东西,吊起楚廉的好奇心:“你见过光滑如平面的路面吗?” “什么意思?”楚廉不解。 现在的路九成九都是黄泥巴路,天晴的时候,马蹄子踏上去尘土纷飞,雨天时一踩一脚泥,能把人陷进去半天走不了路。 也就是皇城根下的路好一点,是专门用青石板铺的,但也只比黄泥巴路好那么一点而已。 毕竟青石板并不能那么严丝合缝的拼在一起,中间会有缝隙,有些小石块踩上去摇摇晃晃。 等到下雨天,又积的到处都是水,反正路不好走。 姚苏雨也是受够了这种路,才会想从修路上面赚自己的第一桶金。 “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名为水泥,可以用来铺路,修桥,筑堤建房子,反正所有跟建筑有关的东西它都能干。 只要用了水泥,不仅表面上光洁如水面,还非常的牢固,易清理。 最重要的是头天晚上修的路,第二天就能走,不需要你们再去采石挖山……” 姚苏雨把水泥形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立刻勾起了楚廉的兴趣。 楚廉着急的问道:“那个东西在哪?” “还没做出来。” 姚苏雨如此实诚的一句话,让楚廉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无语极了。 “你不会是在耍我玩?” 姚苏雨连忙摇头,“我是说真的!只是我现在手头上没有而已。 但是我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做,只要你把材料找齐,我立刻就给你做出来。” 楚廉半信半疑:“你跟我说需要什么?我立刻派人去准备。” 姚苏雨拿过纸笔,刷刷刷的写满了一页纸,然后递给楚廉。 “按照这上面的东西准备就行了。” 楚廉仔细看了一下纸上面写的所需的材料,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张纸如果不是姚苏雨给他的,他绝对会认为是别人在消遣她。 但是鉴于姚苏雨以前所做的每一件事,虽然听起来异想天开,但最后全都成功了,所以楚廉这次也选择相信她。 “我这就派人去找,找到之后再来找你,我等着你让我大开眼界。” 姚苏雨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是什么经济学家,但是致富经里面,有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要想富先修路。 反正姚苏雨把水泥这个东西创造出来,绝对不会出错。 既然老天爷让她赶潮流,体验了一回穿越,那姚苏雨必须要搞点金手指出来,要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楚廉马不停蹄的让人去找纸上面的那些东西,姚苏雨这段时间,便全心全意的照顾种完牛痘的五个小孩。 大壮娘为了对得起姚苏雨每月给她开的那二两银子,简直要把自己忙成陀螺。 从早到晚一刻都不愿意歇息,势必要让姚苏雨觉得这二两银子花的值。 某天下午,好久不见的郑屠户妻子,突然来仁济堂找上姚苏雨。 她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为难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姚大夫,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说一下。” 姚苏雨立刻放下手中的医书,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这才问道: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小宝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第101章 被人强迫 但是姚苏雨转念一想,不应该呀。 如果是小宝出了事,郑屠户妻子应该不会是这副尴尬的表情,而是火急火燎焦心急躁。 果不其然,姚苏雨刚问完,郑屠户媳妇,就摆了摆手:“不是小宝,是我家一个妹子……” 话说到这里,郑屠户媳妇顿了顿,可能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对,又想着姚苏雨不是外人,便跟她直说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姑娘吗?就是我婆婆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之前想给我相公当小的那个姑娘……” 一说这个,姚苏雨就想起来了。 其实姚苏雨当时听的时候觉得这姑娘也挺可怜的,家里遭了灾,爹娘都去世了,一个人流浪到京城,也算是吃苦遭罪了。 想找个人依靠本没有错,但是把主意打到有妇之夫头上,那也不能怪郑屠户媳妇介意。 “我记得这人,你不是说她后来去上香拜佛的时候,被大师收走当徒弟去了吗?” 姚苏雨当时听的时候,就觉得这事既不靠谱,又透露出几分怪异。 但是那姑娘又不在姚苏雨身边,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姚苏雨就算顾虑再多也没用。 但现在显然是出现了变故,要不然郑屠户媳妇也不可能巴巴的赶过来。 果然,如姚苏雨所料,郑屠户媳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别提了,吃大亏了,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糟蹋?”姚苏雨的表情立刻就沉了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郑屠户媳妇的表情也有点难过,悄悄的跟姚苏雨说:“说实在话,咱也不知道那姑娘在那种地方究竟受了什么罪,但是昨天半夜里突然顶着大肚子一个人跑回来了,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说,别人一问她跟之前有关的事情,她就不停的哭。” 要不是那姑娘对外界的刺激,还有一点反应,他们一家人都要以为这姑娘傻了。 “那你现在过来找我,是想让我去看看你们家那妹子?”姚苏雨问道。 郑屠户媳妇点点头,“从昨天到现在,那姑娘不吃不喝不说话,咱也不知道这姑娘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她回我们家了,又是这么一副可怜样子,我们总不能对她不管不问。” 反正先找郎中给她看看病,这总是没错的。 也不知道除了肚子里的那块肉,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毛病? 要是有的话,一并治治,若是没有的话,就让人清醒一些,问问那妹子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去是留,总得给个说法。 要不然好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挺着个大肚子,到时候再带着个孩子,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而郑屠户媳妇之所以找上姚苏雨,一是因为她之前跟姚苏雨说过这姑娘的事。 二是觉得姚苏雨同为女性,肯定更能理解姑娘家的苦楚跟心酸,不会把这件事情随随便便往外说。 “那肚子看着有五六个月了,听我婆婆的意思,不管能不能给这孩子找个爹,都是要把这一胎给打了,要不然我们家那妹子以后不好说人家。” 郑屠户媳妇看出她婆婆有些愧疚了。 毕竟那姑娘当初是来投奔她婆婆的,她婆婆没把人照顾好就算了,现在那姑娘还受了这么大的罪,往后总得把人安置好。 要是把孩子打了,再好好休养休养,要求别这么高,说不定还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姚苏雨越听越不是滋味,收拾了一下药箱,“现在方便吗?要是方便的话我这就跟你一块过去。” “那可真是太麻烦小姚大夫了。” 姚苏雨跟王郎中交代了一声,带着追风和逐月几个人一块往郑屠户家赶去。 到了郑屠户家里,郑屠户不在家,去集市摆摊卖肉去了,只有郑屠户娘亲坐在院里。 左手边的厢房里门窗紧闭,郑屠户媳妇儿对着姚苏雨耳语: “小月就住在那间房,她现在怕人,又怕光,我婆婆特意一大早起来,给她那屋里的窗户盖了层布。” “那我现在能进去吗?” 郑屠户娘亲说话了:“进去看看,总这么不吭不响的,也不是个事,赶紧拿个章程出来,左拖右拖的要拖到什么时候?” 这话说的在理,姚苏雨点了点头,随后小声敲了敲那扇房的房门。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人应。 郑屠户的娘亲就跟姚苏雨说:“小姚大夫,你直接进去。” 于是姚苏雨推门而入,木门支呀作响。 在姚苏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清晰的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惊悚的抖了一下,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回避反应。 光凭这一个动作,姚苏雨就知道这姑娘之前那段日子,过的肯定很心惊胆战,要不然不会反应这么大。 所以姚苏雨并没有直接走到小月的身边,而是站在门口没有动,声音轻柔的问她: “你别害怕,我是郎中,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把胳膊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姚苏雨话音落下后,小月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郑屠户媳妇跟她娘亲两个人也站在门口,着急的不行,老太太正准备喊一声,却被姚苏雨拦住了。 “大娘没事的,她现在不舒服,我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姚苏雨这句话起了作用。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慢慢的把胳膊从被子里面伸出来。 这就是同意了。 姚苏雨这才快步上前,诊脉的时候,姚苏雨的表情很是难看。 但是当着小月的面姚苏雨没说什么,而是动作轻柔的把小月的手放回被子里,轻轻的拍了拍: “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有点差,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下就行了,我出去给你写药方,你好好的休息。” 但是出了这扇门之后,姚苏雨把郑屠户媳妇和老太太拉到正厅,关上门。 确定他们谈话的声音传不出去,之后姚苏雨才一脸严肃的跟他们说: “情况不是很好,小月的身体极差,而且我把脉把出来,她先前应该是服用过一种药性非常强猛的避子药。 身体受损严重,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但是如果这个孩子掉了,她以后可能很难再有孕了。” 第102章 一群畜牲 老太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谁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原先他们还想的好好的,只要把孩子打掉,让小月把精神头养回来,还能当做黄花大闺女出嫁。 也不奢求嫁个城里人,就往村子里面嫁,嫁那种家里有几十亩田地的富户,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差。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小月还能正常怀孕生子。 可是按照姚苏雨的诊断,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以后就很难再怀了。 不能生的女子,还能有什么活路?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了,人情冷暖看的比谁都清楚。哪家的当家婆婆,能容得下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对于这件事情,郑屠户媳妇也深有同感,她当初好歹还生了小宝。 就这自家婆婆还天天催她继续生,几年没动静,婆婆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天天挑三拣四。 像小月这种情况,就更难办了。 “十几岁的姑娘,总不能让她嫁给带孩子的老男人当后娘?” 老太太所有的解决办法,似乎都是围绕着嫁人来想的。 嫁不了年轻能干的好男人,就嫁个带着孩子的老男人。 像她这种不能生的女子,嫁给有孩子的男的,好像还挺合适。 这样一来,男方不会担心小月苛待她的亲生孩子,小月只要尽心尽力的把这几个孩子养好,以后也有人养老。 姚苏雨不是很喜欢听这种话,好似女子除了嫁人,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似的。 “剪了头发去尼姑庵里当姑子,不也比嫁给一个老男人,辛辛苦苦的伺候他们一大家要好的多吗? 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一定会孝顺,更别说那些不是亲生的了。 大娘,你打算的是很好,但万一小月当牛做马,伺候了那家人一辈子,那几个孩子没一个孝顺的,小月还不是落了个晚年凄惨的下场?” 要让姚苏雨说,既然小月的身体承受不住落胎的话,还不如让小月把自己的这个孩子生出来,然后立个女户。 就把家安在郑屠户他们家周边,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当家的男人死了。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旁边又有亲戚照应,再怎么着也比给人当后娘活的好啊。 培养自己的孩子,不比去伺候别人家的孩子好吗? 自家的孩子管教的时候,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没有那么多顾虑。 但是面对别人家的孩子,后娘的是一千个不好,一万个难做。 小孩做错了,多说一句,孩子就嗷嗷叫,说后娘训他们。 要是一句话都不说,外人就有的说了,说后娘对孩子不尽心尽力,不管他们就是想把他们养废…… 反正不管小月怎么做都不对。 一辈子活在这么为难的境况下,能过的舒心吗?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姚苏雨说的也对,再加上小月又不是她亲闺女,只是远房亲戚而已,她也不好好太越组代袍,给别人拿主意。 所以老太太只说:“关键是不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 现在怕就怕小月把这孩子留下来了,之后也养的好好的,那男的突然又回来抢孩子,这可怎么办?” 不能永绝后患,这才是最麻烦的。 要是那男的真死了,倒也没这么多事了。 姚苏雨着实可怜小月,想了想又道:“我再去跟她聊聊。” 这一次,姚苏雨再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说小月身体上的情况,而是突然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你应该不认识我大娘,他们叫我小姚大夫,但我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东厂督主夫人。 所以你要是有什么苦衷和冤情的话,可以尽情的跟我倾诉,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就算我的能力达不到,我相公也可以帮你讨个公道,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告诉我。” 姚苏雨猜测,小月回来之后一直沉默无言,不仅仅是因为在外面的时候,受了虐待和惊吓。 更是因为她深知,郑屠夫一家只是普通老百姓,根本没什么能量。 就算跟他们说了自己的遭遇,他们也帮不了自己。 如果郑屠户他们真的冲出去帮她讨公道,说不定还会害了他们一家,那她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但是姚苏雨表明身份后,情况又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一直躺在床上,犹如木头人一般的小月,听到姚苏雨的这番话后,终于转过了脑袋,直直的看着姚苏雨。 “你真的能帮我吗?”小月声音沙哑的问道。 “只要你相信我,我就能。”姚苏雨十分坚决笃定的向她保证。 但是小月又转过了头,用后脑勺对着姚苏雨。 过了好一会儿可能是终于思考完了,小月下定决心,艰难的开口: “那群畜牲……” 只说了这四个字,小月就忽然泪如雨下,声音耿咽的说不出话,显然是情绪太激动了。 姚苏雨连忙走过去抱住她,拍拍小月的后背给她极大的安慰。 “没事没事,别哭,你已经逃出来了,这里是安全的,我们都会帮助你,保护你,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姚苏雨只听到这四个字,就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一群畜牲,就说明并不是一个人,这简直是非人的虐待。 当初郑屠户媳妇跟姚苏雨说这件事的时候,姚苏雨就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一个装神弄鬼的大师,说一个黄花大闺女有慧根,还把人留了下来,摆明了就是居心叵测,用心不良。 也不知道小月和郑屠户娘亲当时是怎么想的?前者居然愿意留下来,后者居然也没劝…… 不过现在在说这些话都已经晚了,马后炮没有任何意义。 姚苏雨一边拍着小月的后背安抚她,一边问她: “你现在是什么打算?你知道自己曾经被灌过什么药吗?” 小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们那群畜牲,每次强迫完我之后,都会给我喝一碗药。 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后来就猜到了。这群人对我如同猪狗,肯定不会给我用什么好药。 我也怕伤了自己的身子,后来在喝药的时候就偷偷的倒了。” 所以她才能怀上这一胎。 第103章 被一锅端 但对于这一胎的来临,小月自己也很纠结。 如果她怀了身孕,以后肯定会麻烦不断,可她若是不偷偷停药的话,身子骨必然会被那种虎狼之药给摧毁。 就在这种纠结两难之中,那群畜牲突然遭了报应。 “怎么回事?”姚苏雨疑惑的问道。 “那天夜里,突然来了很多腰间佩着大刀的捕快衙役们,那个大师和他的弟子们喝的醉熏熏的,不省人事,就这么被全部抓走了。 原本这些官爷,是要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带走,但是我抓住机会,跪下来求他们,说我是被强迫的。 他们查清了之后就带我一起下山,单独放我走了。” 进了城之后,小月就按照自己记忆里的位置摸索,重新回到了郑屠户家。 姚苏雨听完之后,半晌没有言语。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说明小月可能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种。 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毕竟那也是一群人渣畜牲,有这个爹还不如没有呢。 经历了这么一遭痛苦的折磨,小月现在反而比之前更想的开: “小姚大夫,你若是真的能帮我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只希望你能让那群人全都砍头,千万不要让他们走了谁的关系,最后又被偷放出来。” 小月跟在那个大师身边这么久,对于那个大师的人际往来,也有一些了解。 “那老畜牲平日里最会装神弄鬼,所以骗了好多豪门贵族的当家主母和千金小姐,若是这些官太太想要帮忙捞人,我怕普通的牢狱关不住她。” 姚苏雨又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小月的言外之意。 不过这件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官府,姚苏雨倒是要回去好好问一问楚廉,看看究竟是谁在办案。 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把这一院子的人都给抓进去了。 而现在得了姚苏雨的保证之后,小月才像是放下了某桩心事一般,脸色仿佛轻松了几分。 姚苏雨便趁机问道:“你肚子里的这一胎准备怎么办?” “这是孽种!”一瞬间,小月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可以的话,小月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这是她曾经受屈受辱的代表和象征。 一看见这一胎,她就会想起曾经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万一这个孩子继承了他爹的相貌,那小月才真的要呕死了。 但事实是,小月若是现在处理了肚子里的这一胎,那确实是把前尘往事,清扫的一干二净。 但是她以后再也没办法生育了。 反正这一胎是留下来后悔,不留下来也后悔,差别只在于一个是现在心里过不去,另一个是以后孤苦伶仃,无人送终。 姚苏雨见小月一脸沉思,显然是一时半会根本就做不好决定,便主动对她说: “你现在身子骨太差了,就算是堕胎也不是这两天就能落,必须等你身体养好之后,才能有下一步的打算。 所以你这几天,可以好好的想一想究竟要怎么办,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小月受了姚苏雨的好意:“多谢小姚大夫,我一定好好想想。” “你放心,你刚才跟我说的事,我都记着了,等我回去就帮你打听。” 听见姚苏雨如此保证,小月更感谢姚苏雨了。 若不是她现在起身不方便,姚苏雨出门的时候,小月说什么也要送一送。 不过虽然小月没送成,但是老太太和郑屠户媳妇儿,可是一左一右陪在姚苏雨身边,把她送出去好远。 路上姚苏雨知道老太太想问什么,便主动跟她说: “小月这事不急于这天,先等她养好身体。她好不容易从那种地方逃了出来,现在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给她几天恢复期,再问她之后的打算。 我看小月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肯定不会就此自暴自弃,你们不要太过担心。” 听到姚苏雨这么说,老太太才稍微放心一些。 其实她之前,除了担心小月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更担心的是万一小月受不了这些屈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一根裤腰带把自己勒死怎么办? 毕竟他们一家几口,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守在小月身边, 郑屠户还不亮就得去乡下买猪,杀猪,卖肉,他媳妇儿得照顾家里的宝贝孙子家。 剩下她一个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觉少,但是也干不来这种伺候人的活。 要是小月真存了那种心思,说句难听点的,死在他们家,还真会脏了他们家的地,败坏了她家的风水。 “好好好,她要是自己能想开,真是再好不过。小姚大夫你放心,老婆子我别的没有,但是这点大方还是有的。 我这就回去炖肉,只要小月有胃口,能吃得下,我一定不会亏待了她。” 老太太和郑屠户媳妇儿对着姚苏雨,再次千恩万谢之后,这才回自己家。 而姚苏雨回到都督府后,也等了楚廉一会儿。 等楚廉回府之后,便向他询问:“那个假大师被抓一事,你知道详细经过吗?” 楚廉点点头:“知道一些,是大理寺办案。他们查皇庄管事的案子,终于查到了那个大师头上,便召集人马,把他们一窝端了。” 说起这事,楚廉的语气里难免流露出几分轻蔑与不屑。 这都过去多久了,大理寺的人才查到那个假大师,殊不知楚廉和姚苏雨早就知道有这号人了。 若不是楚廉不想揽事上身,多惹麻烦,那个假大师根本就不可能多过这么些天的好日子。 “那他们之后应该出不来了?我听说这个假大师的人脉很广,平日里来往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 若是有人开口帮他求情的话,那他岂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姚苏雨有些担心的问道。 听到这话,楚廉反而笑了笑。 “不可能!没人敢沾染这件事。”楚廉十分笃定的说道。 “这群人犯的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先不说他们前年偷偷闹的那桩农民起义,撺掇挑唆那些不知世事的老百姓,在寒冬腊月起事,生生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第104章 江南神医 光是他们现在皇庄里闹出的那些事,耽误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耕礼蚕,就够他们掉脑袋的了。” 现在就看大理寺的那群人,究竟有没有能耐,把之前雪灾起义的事情给翻出来了。 得了楚廉这句准话,姚苏雨这才放心不少,接着跟楚廉感慨起来: “这女子的命运还真是命途多喘,仿佛这世上什么样的苦难事都让她碰到了。” 哪怕是姚苏雨这种平日里,并不怎么会同情他人的人,也觉得小月着实有些可怜,恨不得自己能多帮帮她。 楚廉听完之后,并未对小月的遭遇发表什么感慨,而是说: “既然你想帮那就帮,反正府里也不缺这几两银子,就算是带回来当下人,也有她一碗饭吃。” 而且这样的人收拢到身边来当下人,帮忙办事,反而还会更忠心一些。 因为是姚苏雨在小月最艰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雪中送炭可比什么都重要。 姚苏雨想了想,“再说,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卖身为奴。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和担当,只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去立个女户,其实日子也不一定会太难过。” 就是平日里,可能会多受一些闲言碎语而已。 但是人生在世,无论过的好还是过的坏,怎么可能没人说呢? 这世上的人只要长了嘴,肯定会叽叽喳喳的议论别人,无论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还是在土地里讨食的普通老民,都会在背后被人议论。 无非就是看自己能否看的开罢了。 说完了这件事,楚廉忽然想起来一件奇事,向姚苏雨询问道: “你说这个世上,有没有一种药能够包治百病?就是无论得了什么样的病症,只要吃下这颗药丸,立刻就能好。” 姚苏雨十分认真的思索片刻,随后给出答案:“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人体是极度复杂的,从头到脚,每一种病的病症和病因都不一样,若是一概而论,那这就是庸医了。” 若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是本事一般的郎中。 只会根据最浅显的病症来开药。 而不管什么病症都开一样的药,这跟害人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研发的药丸能够治疗某一种病。 但是如果吃下去,带起了其他症状的连锁反应,那这还不是一样没有将疾病彻底根治吗?” 秉持着严谨认真的科学态度,哪怕姚苏雨碰上了穿越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知道了下蛊这种神之又神的手段。 姚苏雨依然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够包治百病。 “如果有的话,那可能真的是仙丹!”除非这世上真的有神仙,不然姚苏雨坚决不认。 楚廉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姚苏雨好奇的问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是特别久,但是姚苏雨自认为也算是比较了解楚廉,知道楚廉并不是那种会无的放矢之人。 肯定是事出有因,才会有此疑问。 “皇帝今年已经四十有五,身体日渐疲惫,他的好儿子不知从哪里听说,江南一带好像出现了个小神医,能治百病,已经派人去江南,准备把此人请回来了。” 而楚廉的消息网比皇子们更快一些,其实楚廉早就知道有这个人。 也知道这个人看病时,用的好像不是正统的法子,一直在宣扬自己的神丹。 本来这个人远在江南,也碍不着楚廉什么事,楚廉也就没多管什么。 但是现在,如果那些皇子要争着抢着把人请过来,这人若是给皇帝开药,那必然会影响朝局。 所以楚廉要提前把这里面的事情琢磨透。 姚苏雨听完前因后果,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她平日里治疗的,都是一些头疼脑热,或者是和这般类似的普通病症,那她用一剂药方治百病,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个百病,并不是真正的上百种不同病例,而是上百个同样病症的病人。 在古代,消息闭塞,大家对于很多常识性的东西,反而不那么了解,只知道这个郎中给人看病好像很厉害。 然后传来传去,便有了神医的名头。 再从江南传到京城,这中间经过那么多人的口口相传,其中的一些事情,未免会有些变味和夸张。 “那等人被请到京城之后,再看看他究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还是名气大过本事。” 楚廉只是好奇一问,不过两个人都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聊完之后,便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经过几天的忙活,大壮和王郎中孙子这一批孩子,也已经成功种上牛痘。 除了有一个身体极度虚弱的孩子,在此期间发了烧,其他四个孩子都很健康。 种豆成功之后,王郎中也一改之前这几天沉重的脸色,心里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从此以后,便不用再害怕天花了。” 王郎中的儿子也很激动,她跟着父亲学医多年,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小姚大夫,你若是男子,此举推行开来,必然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千史留名啊!” 只不过王郎中儿子说完这句话之后,王郎中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真是个蠢儿子,究竟会不会说话?夸人就夸人,何必还带个前提? 王郎中跟姚苏雨相处的更多一些,自然知道姚苏雨是个极有野心和大志向的人,从不会觉得自己身为女子,就低男子一头。 若姚苏雨真是这种想法,那她嫁给楚廉之后就不可能还外出行医,积极推动牛痘之法。 天天躲在屋里享清福,被人伺候不好吗?干嘛还要出来劳累? 所以王郎中纠正她儿子的说法:“就算小姚大夫是女子,也依旧能千古留名!” “是是是,是我一时嘴快说错了,还请小姚大夫见谅。”王郎中儿子连忙道歉。 姚苏雨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名声都是虚的,只要老百姓们能够得到实惠,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要的是这世上的孩子,不会再因为天花而夭折,而不是惦记自己死后,究竟能被多少人祭拜。” 第105章 免费旅馆 王郎中和他儿子听见姚苏雨这话,十分敬佩的点了点头,他们都很意外,姚苏雨竟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真是让他们自愧不如。 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名,这些都是虚的,若是为了名声而去做事,那这件事是做不久的。 这五个孩子各回各家以后,姚苏雨他们再找孩子过来种痘时,仁济堂里忽然就被送来很多小孩。 姚苏雨看见之后还吓一跳,忍不住问道:“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小萝卜头?” 小药童过来跟姚苏雨解释:“他们跟之前那一批的小孩儿,都是一个村的。 那几个孩子回家以后,村里百姓看他们不仅没遭罪,反而还白了胖了,有些人就觉得既然能来白吃白喝,肯定是赚的。 所以也不管把孩子送过来之后,究竟要他们干什么,反正就当是送出去吃几天饭,给家里省伙食了。” 姚苏雨听完之后顿感无语,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比真实。 跟这些还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普罗大众谈意义,谈价值是没有用的。 就算姚苏雨跟他们说,种牛痘能够预防天花,是一件能名垂青史的大好事。 他们也只会问,是不是去了就能有饭吃?一天吃三顿,顿顿白米饭配肉? 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 姚苏雨明白了,合着这些人是把仁济堂当做的旅馆了,送来种痘只是顺便的事,主要还是冲着包吃包住来的。 不过姚苏雨也没说什么,毕竟当她看到这群小萝卜头既瘦小又干巴时,除了同情就是可怜,再也生不出第三种情绪。 而且姚苏雨还特意跟大壮娘嘱咐道:“这群小孩儿来咱们这儿的第一顿饭,本来应该准备一顿好的,欢迎一下他们。 但是你看这些小孩,大多都是头大身子小,一看就是平时饥一顿饱一顿,没怎么吃好饭,这肠胃消化能力必然不行。 要是大鱼大肉的招待他们,一群孩子身边也没跟个大人,看到了鱼肉,肯定会大吃大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吃的时候各种痛快,但是吃完以后,姚苏雨怕茅厕都不够这些人拉的。 所以姚苏雨刻意强调:“做一些饱腹感强,但是比较好消化的东西。 给他们熬点瘦肉粥,再蒸一些肉包子,若是来不及现包的话,就去街上买。” 大壮娘听完之后,一个劲儿的夸姚苏雨:“小姚大夫,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心真细,连这都想到了。 这群小孩儿能来仁济堂种牛痘,真是赚大发了。” “别这么说,什么赚不赚的,我也不是很在意。人家小孩过来了,咱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就是了。 到时候再健健康康的还给他们爹娘,这中间能不出一点差错,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次一下来了二十多个小孩,一问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大多都是一个村子里面沾亲带故的。 要么就是兄弟姐妹,几个人一块过来。这样彼此间有个照应,就没让大人陪着? 可能大人也觉得送这么多孩子过来混吃混喝,有点不好意思,就不露这个脸了。 有了给第一批孩子种牛痘的经验,安置第二批小孩儿时,大家就驾轻就熟了,完全不需要姚苏雨再留在那里坐镇。 姚苏雨也因此错过了一些很热闹的场面。 等到第二天,姚苏雨再去仁济堂时,王郎中的小徒弟忍不住跟姚苏雨吐槽: “小姚大夫,你是不知道昨晚那顿饭。吃的有多热闹,二三十个小孩儿同时叽叽喳喳的,房顶都快被他们掀翻了。 就算一人只说一句,也足够把我的脑子炒成浆糊。” 而且这些小孩儿平时在家里野惯了,来到这里以后,彼此间谁都不服谁,吃个饭跟打仗一样。 “一开始,他们抢东西的时候还用筷子,后来直接发展成用手抓,然后就从用手抓饭变成用手打架了。” 你挠我一下,我锤你一下,小孩子打架下手又没个轻重,很快打输的人就开始嗷嗷哭。 “我师傅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那群小孩吵起来之后,谁也劝不住,我师傅便悄悄摸摸的回家了,把这烂摊子丢给我们。 我是安慰了这个,再去哄那个,嘴皮子都快说干了,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的安静下来。” 哪怕是现在跟姚苏雨说这件事情时,这个小学徒还心有余悸。 昨天那种情况,真的是太吓人了! 姚苏雨深有同感:“小孩子天生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要不然怎么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 你们要是想接下来这段时间。过的舒服顺心一点儿,别顿顿饭吃完变成菜市场,那就得从一开始,就把规矩给他们立下来。” 姚苏雨听明白了,只要这些人聚在一块儿吃饭,肯定就会闹出事来,所以姚苏雨干脆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重新给这些孩子分一分房间,五到六个人一间房,让他们自己选出一个舍长。 选完之后,舍长就专门负责他们这间房的所有纪律问题,给他们定好早上几点起床?中午什么时候放饭,晚上几点睡觉?超过什么时辰后就不得再吵闹等等。 每天下午的时候,给他们加一顿小点心,如果谁不听话,不管是这个房间里面的哪一个人违反了纪律,被你们抓到了,第二天下午的小点心就取消。” 这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哪个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宝?所以打骂这种方法,肯定行不通。 而且姚苏雨也不是那种会体罚孩子的恶毒女人,所以想来想去,就只有靠吃来治他们了。 小学徒听完以后眼睛一亮,觉得姚苏雨这个办法可太厉害了。 让小孩去管小孩,肯定比他们这群大人扯着嗓子吆喝有用的多。 而且他们要是管多了,说多了,这群小孩儿回家跟家长一告状,说仁济堂的郎中天天骂他们,吵他们。 要是有那歪心思的,再告个黑状,那他们仁济堂的郎中还要不要名声了? 做好事可以,但不能给自己惹一身腥。 所以小学徒立刻就按照姚苏雨的吩咐,把各个方面都迅速准备齐。 第106章 从小培养 如此这般,这群小孩安生了两三天,姚苏雨也顺利的给他们都种上了牛痘。 剩下的就只剩观察几天,看看这群小孩儿会不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比如发烧头疼之类的。 等观察期过了之后,就可以放这群小孩回家了。 而且这次收治完二三十个人,下次就可以挑战更多人数了。 幸运的是,这一批小孩儿,别看长的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还都挺皮实的。 种完牛痘之后,并没有什么强烈的特殊反应,观察的差不多了,就送他们回家了。 值得一说的是,这一群小孩儿里面,有几个小孩,引起了姚苏雨的格外注意。 一个男孩叫大力,多么朴实无华的名字,也不能说是他爹娘给孩子起名的时候,没怎么用心,而是这个孩子居然天生神力。 光从体型上来看,这个叫大力的男孩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只比同龄孩子稍微壮实了那么一点点。 但是他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停的加饭。 一开始,大壮娘还以为是孩子在家的时候,没吃过这么精细的大米白面,馋的慌,所以想多吃一点儿。 但是越吃越多,大壮娘就害怕了,赶紧跟姚苏雨说: “小姚大夫,你快去给那个孩子把把脉,可别给孩子吃积食了。 我先前也是一时心软,想着孩子可怜他,他一要,我就给他盛。 但是盛着盛着,感觉这饭量都够两个大人吃了,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吃这么多,万一撑坏怎么办?” 不愧是当娘的,做事情就是心细。 姚苏雨听完之后,立刻去给这孩子把脉,问大力撑不撑?大力说自己还没吃饱。 再仔细一问,才知道这孩子天生神力。 大力的力气能大到什么程度呢?他能单手举起村子里面磨豆子的石磨。 而且大力从小就能吃,他爹娘也知道他天生神力,所以在吃喝方面从来不限制他。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他爹是个猎户,有一次进山打猎时,不小心摔下山崖,尸骨无存,从此以后就剩孤儿寡母了,那生活条件自然直线下降。 从那之后,大力就再也没有吃过饱饭。 要不是大力小小的一个人,就算是跟成年男子比试一番,也能不落下风,他还真不一定能守住自家仅剩的一点家业。 前段时间,听村里人说去种牛痘,能够白吃白喝,大力很久都没感受过吃饱的滋味了。 所以不顾他娘亲的劝说,毅然决然的跟着小伙伴们一起来到了仁济堂,果然这里就是天堂! 姚苏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天赋异禀之人,回去之后自然当做个新鲜事儿,跟楚廉提了提。 楚廉居然也挺感兴趣:“等他们回家时,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去帮我问问这孩子的家里人,愿不愿意把孩子交给我来培养?” 楚廉一直都在培养自己的人手,那种中途收用的,必然比不过从小悉心培养的,后者更忠心一些。 而且这种天生神力之人,根骨肯定更好一些,练起武来一日千里。 所以这次送这些小孩回村的时候,姚苏雨就跟着一起去了。 而且除了这个天生神力的大力,还有一对姐弟引起了姚苏雨的注意。 这对姐弟俩,姐姐胆大心细,不仅嘴甜,会来事,眼睛里还比寻常小姑娘多出了一股光。弟弟沉默寡言,但是无比聪明。 这么小的孩子,家境又很一般,根本就没有机会读书认字。 但是这个姐姐就敢于主动跟姚苏雨提起:“苏雨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头一天教的东西,她第二天就学会了,紧接着,又求姚苏雨教她算数。 反正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像块海绵一样,如饥似渴的学习新知识。 这种向学的劲头,和在困境之中不断为自己争取好处,敢想敢做的性格,就足以让姚苏雨另眼相看了。 而这个弟弟虽然平时不声不响,但是跟在小药童身后晃了几天,居然能把这几天那小药童经手的所有药材,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虽然不识字,但是听别人念过一遍药方,就能牢牢记住,并且记住了那些字的形状,再配合着读音,勉强把那些字认了下来。 这种独特的认字方式,足以证明这小男孩有多聪明。 姚苏雨一并对楚廉说道:“这简直就是小神童,生在农家真是可惜了,家里没有条件供养,白白耽误了他的天分。 我准备去他家里看看,每年资助他们一点银子,让他爹娘送这孩子去念书。 至于那个姑娘,我准备跟他爹娘谈谈,把人收到我身边来。” 如果是在现代,这么聪明的姑娘,肯定能够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但很可惜,这里是古代,女子未出嫁之前被捆在家里干活,十几岁的年龄就嫁人生子,然后继续在婆家干活。 仿佛一辈子除了当牛做马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还不如到姚苏雨身边来,学几年知识,争取当个女医。 等打出名声来,再开个小医馆,自给自足,立个女户坐产招夫,不比去婆家当牛做马好多了吗? 所以送这些孩子回村那天,姚苏雨就主动跟着去了。 姚苏雨安排了好几辆马车,把这些孩子挨个送到家,一排的马车挨个进村的时候,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一些不用下地干活的婆子大婶们,手里拿着东西,一边缝缝补补,一边跟身边人闲聊唠嗑,远远的就瞧见那些马车了。 “你们快看,这是谁家的阔亲戚来了?” “好家伙,一口气来了七辆马车,也没听说过谁家有这么富的亲戚呀,谁这么深藏不露?” “王翠花,是不是你家的?你之前不是说你闺女到大户人家去做丫鬟了吗? 是不是那富贵人家的老爷看你闺女长的漂亮,纳你闺女做妾了?” 王翠花听到这般带点酸气的调侃之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腰杆一挺: “那还真说不定,反正我闺女命好,他小的时候算命的就说了,我闺女是一辈子的富贵命!” 第107章 喜出望外 听到这话,这群闲聊唠嗑的大娘大婶们,有些人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人穷不能穷志气,他们这些人就算家里再揭不开锅,也从来没有打过卖儿卖女的主意。 把自个姑娘卖到大户人家去当丫鬟,本来就够让人嚼口舌了,再从丫鬟变成小妾,这不更丢人吗? 但要只是当丫鬟,过几年攒够了赎身银子,还能再回到家里重新婚配。 一般这样的姑娘在村里还挺抢手的,因为大家都是弯腰在土里讨食的人,一家老小,甭管男的女的,基本上都没去过太远的地方,没什么见识。 有些人可能连这个村子都没出去过,一出了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到了城里,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怎么说话了。 但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人,那又不一样了,有见识懂进退知礼节,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能拿得起来,这是再好不过的媳妇人选。 而且当了这么些年丫鬟,总能攒下几两傍身的银子,这对于普通农家来说,已经很富足了。 都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谁不知道这当小的就是丢人呐? 也就只有王翠花这种不要脸皮的,还觉得别人这么说,是在吹捧她。 但是这村里,确实也有人愿意捧她的臭脚。 因为王翠花的闺女小喜,去给富贵人家当丫鬟去了,要是她愿意扒拉一下同村的其他姑娘,那对于原本只能在家里干农活的姑娘们来说,也算是一门造化了。 所以这些人就忙不迭地催促道: “那你快凑上前去看看,这马车里坐的是不是你闺女? 这么气派的马车,村长都没坐过,现在你姑娘一弄就是好几辆,不会是特地回来接你们去城里享福的?” 大家伙越说越夸张,王翠花被捧的飘飘然,居然也跟着信了。 她从原先坐着大石头上站起来,呼朋唤友:“走,跟我一块看看去!” 于是,姚苏雨所乘坐的第一辆马车刚进村,就停了下来。 姚苏雨还以为是已经到了大力他们家,还在奇怪呢,“你家不是住在村里靠近山脚的地方吗?怎么停这儿了?” 马车夫迅速向姚苏雨回禀:“夫人,来了一群人挡住了咱们的路。” 姚苏雨掀开车帘往外一瞧,疑惑的开口:“这是要干什么?要过路费吗?” 姚苏雨知道一些地方娶妻迎亲的时候,村里的人爱凑这个热闹,拦着新嫁娘的花轿不让走,非得有点好处才行。 还没等马车夫说什么,以王翠花为首的这群人,反而先咦了一声,紧接着奇怪的问道: “这位夫人,你来我们村里干什么?找谁?” 还没等姚苏雨开口回答,车厢里坐的姚苏雨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脸色突然难看起来,然后小声说道: “苏雨姐姐,她是我家的人。” 姚苏雨愣了一下,随后小声问道:“是你伯娘吗?” 看这姐弟俩的样子,姚苏雨猜测,这个妇人跟着姐弟俩的关系应该不是多好。 要不然姐弟俩不可能还四平八稳的坐在车里,迟迟不开口叫人。 肯定是关系一般般,所以不想打这个招呼。 然而,姚苏雨这一次居然还猜错了。 因为弟弟远志冷漠的开口:“这是我爹后娶的女人。” 单从他爹那边开始论关系,一点都不想叫一声后娘。 可想而知,这是有多讨厌。 姚苏雨所乘坐的这辆马车,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仅车厢大,用的木料也很好,还有点小小的隔音。 所以姚苏雨他们在车厢里说的话,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清。而且这姐弟俩坐在车厢里没露面,王翠花也不知道车厢里还有谁。 姚苏雨见这姐弟俩,根本就不想理这人,所以也没强逼着他们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 又不是亲生的,搞这一出实在是没必要。 而且姚苏雨现在站在姐弟俩这边儿,于是她根本就没搭理王翠花,只对马车夫吩咐: “不要停,直接往山脚去。” 马车夫立刻拍了下马屁股,马儿嘶鸣一声,那一群挡在马车前的妇女,像是被吓了一跳,立刻往四边散,留出一条空道来。 随后,马车夫驾着车悠悠达达的走了。 后面几辆马车里的小孩儿。虽然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但就算回到了村,也没吵着说要下车回家。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坐马车的机会非常难得,必然要去享受一会儿。 家就放在那儿,又不会跑,显然还是坐马车比较重要。 于是一群人先送大力回家。 大力的寡母正在家里面做绣活,她没什么一技之长,也就是女红好一些。 再加上她家男人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在山里打到了猎物,就经常拿到镇里去卖,认识的人也多一些。 她丈夫去世之后,大力的寡母就从镇上的一家布坊那里接了活,缝些荷包手帕什么的,勉强换点银子,多挣一点是一点。 只不过大力的寡母一边绣花,一边叹气,显然是在担心大力这个命根子。 所以当她听见外面突然响起大力的声音时,大力的寡母突然愣在那里,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因为大力是楚廉点名,想要留下来的小孩,所以姚苏雨带着大力下了马车,亲自敲了敲门。 等大力的寡母激动的跟大力聊完之后,姚苏雨才开口说出来意,并且跟大力的寡母保证: “你放心,我们并不是让大力卖身为奴,给府里当下人,而是看他天赋异禀,一身神力。 若是荒废了,必然可惜,所以想要好好的培养一番,以后每个月他都能回家两天,你若是中途想去看他,随时都能来。 但是有件事要先说好,等大力学有所成之后,肯定是要为督主府做事的,不能转投其他人的门下。” 若是他们费劲巴拉的栽树,到最后被别人摘了果子,那他们费这个劲儿干嘛呢? 大力的寡母听完姚苏雨的话,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姚苏雨还以为大力的母亲是对她刚才说的那些条件不太满意,殊不知大力的母亲是被这天降的大馅饼给砸晕了。 第108章 后娘狠毒 这是真的吗?她不会是在做梦?这从天而来的喜事,怎么就落在他们家头上了呢? 是不是她当家的泉下有知?在保佑自己的儿子啊! 本来大力的母亲把自个儿子送去种牛痘,也是因为耐不住大力在家里一直磨她,说想多吃点东西,吃顿饱饭。 大力的母亲想着这孩子着实可怜,自从她家男人去世之后,家里的情况一落千丈,的确是亏待了孩子,所以就让大力混饭去了。 没想到这蹭吃蹭喝,居然还能蹭出个前途来? 见大力母亲半天没言语,姚苏雨忍不住说道: “大姐,你若是有什么不太满意的,可以提出来再重新商量一下。” “不不不,我没什么不满意的,我就是被惊到了,先前还在愁我家这傻小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我没本事,能勉强把孩子养活就已经很难了,你也知道他胃口大,吃的多,不是一般家庭能够负担的起的。 没想到这傻小子出去一趟,居然自己给自己挣了个前途出来,真是老天保佑,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能说出这种话,也足以证明大力的母亲也是个实诚人。 要是换成那种稍微有点心眼儿的,说不定就顺着姚苏雨的话往下说,重新跟姚苏雨谈条件了。 不可能把自己的喜出望外表现的这么明显,让人觉得好拿捏。 但姚苏雨还就爱跟实诚的人打交道,大力的寡母没有额外提条件,反而还喜不自禁的表示: “这位夫人,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也快晌午了,不如就在我家吃饭! 昨天刚在山上捡了点蘑菇,挖了点春笋,我再去杀个鸡,做个小鸡炖蘑菇,饭菜简陋,还请见谅。” “别别别,大姐千万别忙活,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今天过来一是为了把大力送回家,二是把他学武的事儿跟你说说。 既然咱们都商量好了,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你们在家收拾一下行李,三天后我派人来接他们。” 姚苏雨刚才一进院子,就看到角落里的鸡笼不是很大,就说明大力母亲也没养几只鸡。 姚苏雨又不差这一口吃的,何必去吃人家辛辛苦苦养的下蛋老母鸡呢? 对于农家人来说,老母鸡也是一份贵重的财产,毕竟一个鸡蛋一文钱,若是现在就把鸡杀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力的母亲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再三挽留。 但是姚苏雨去意坚决,大力母亲只好从了姚苏雨。 从山脚的小屋离开后,那辆马车里就只剩下姚苏雨和姐弟俩,姚苏雨主动问他们: “你们家里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之前在仁济堂的时候,小孩多,姚苏雨也没空过问他们的家庭情况,毕竟姚苏雨也不是那种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人。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既然已经决定把这两个小孩儿收到身边来教养,自然要把他们的家庭情况摸清楚。 像远志和宁香这种过家门而不入的,足以证明这家里的矛盾还不小。 远志一如往常,沉默寡言,只不过黑着一张小脸,能看出他有多不高兴。 而宁香快人快语:“苏雨姐姐,我也不怕你骂我,我实话跟你说,我爹后娶的那个女人,实在不是个东西。 我偷偷听我舅舅他们说,他们俩在我娘还没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厮混到一起了。 等我娘因为生我弟弟难产雪崩去世后,没过三天,我娘的头七还没出,我爹就把这个女人娶进门了。” 有这么一层仇恨横在中间,这姐弟俩怎么可能对王翠花有好脸色? 除了这一层仇恨,更严重的是,王翠花进门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不能生还是怎么样,头几年一直没能怀上。 所以那几年,王翠花一直想方设法的弄死远志。 是真的弄死,比如小婴儿在床上睡觉,王翠花故意把窗户大开,让外面的冷风对着孩子吹。 寒冬腊月的天气,就算是成年人都受不住呼啸的北风,更别说一个小婴儿了。 听到这里,姚苏雨握紧了拳头,显然很气愤。 她是医者,自然知道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年代,婴儿的夭折率有多高。 在这个朝代,很多孩子哪怕是长到三四岁,都不一定能立得住,说夭折就夭折,更别说当时的远志,还只是一个躺在床上连动都不能动,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了。 “等后来她终于怀上了孩子,王翠花就更觉得我们姐弟俩人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她经常在我爹面前搬弄是非,说我弟淘气,总是推她,又说我不听话躲懒! 王翠花改嫁的时候,还带着先前生的那个闺女,她闺女叫小喜,比我大好几岁。 十几岁的人了,还天天让我给她洗衣服,把我当小丫鬟使唤……” 宁香在家里就没有闲的时候,早起做饭洗衣裳,劈柴喂猪,反正只要是活,她就得干。 这么明显的事情,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到,可是当王翠花在她爹面前搬弄是非的时候,她爹居然还信了! 只要王翠花一告状,不管说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爹就把他们姐弟俩狠狠的打一顿。 所以,远志和宁香现在不仅恨王翠花,更恨他们爹。 姚苏雨气愤的骂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说这男人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狗屎吗?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 像那种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情况,姚苏雨始终搞不懂这种男的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能被女人哄到晕头转向吗? 刚才在村口那里,姚苏雨也看见了那个王翠花长什么样,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怎么就能把男人哄成这么一副傻缺样? 姚苏雨怜惜的看了看这姐弟俩,“刚才我跟大力的母亲说,大力一个月能回去两天,你们也是一样,每个月也有两天的假。 不过看你们这情况,估计就算是有假也不想回,所以你们可以重新跟我谈条件。” 既然家里的大人靠不住,姚苏雨就直接跟着两个小孩谈。 第109章 难缠的很 远志低头想了想,忽然对姚苏雨说: “苏雨姐姐,你一会儿到了我们家就跟我爹说,你要把我和我姐买去当下人。” 姚苏雨大概能猜到远志为什么这么说,但她还是问了一嘴:“你怕你爹他们不放你走?” 远志小小的一个人,像大人一样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要是知道我和大姐去了城里,肯定认为我俩是去享福的,他后娶的那个女人,肯定会把这件事弄黄的。” 那个坏女人,最见不得他们好了。一门心思认为只有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两个是好的,以后能有大造化。 “她那个大闺女,叫小喜的,天天在家里待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点活都不干,比坐月子的小媳妇还娇气。 偏偏我爹还惯着,一点活都不让她干,我就不明白了,这不是亲生的,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亲生的孩子,反而像泡在苦水里长大的一样,这做人怎么能偏心眼到这种地步呢?” 宁香小嘴叭叭个不停,她是真生气了。 她比远志大一些,他爹跟王翠花厮混在一起的时候,宁香都记事了,所以她更恨他爹对他娘亲的背叛。 远志先前那个提议,不仅仅是基于对自家爹的了解,更是因为他们已经被自家爹的做派伤透了心。 他爹已经被后娶的女人给洗脑了,自个儿的亲生儿女若是有了前途,他不一定会高兴,甚至还要想方设法的毁掉。 若是去吃苦的,他倒是乐意让儿女去尝一尝这个苦究竟是何滋味。 姚苏雨温柔的拍了拍宁香的后背,让他不要那么激动,同时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爹他若是真的如此里外不分的话,光说去做下人,恐怕还堵不了他的嘴。 你们可别忘了,王翠花的闺女不也是去做下人了吗?我看到王翠花还把这当做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到处说呢。” 闻及此话,宁香也不知道该说王翠花什么好,姚苏雨倒是说: “所以还得把你们俩的情况,说的更严重一点。” “那要怎么说?”两个小孩用他们那天真的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姚苏雨。 姚苏雨怜惜的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小脑袋,让他们只管放心,有她出马,绝对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说句难听点的,就算她没本事解决这个问题,难道她还不会以势压人吗? 姚苏雨就不信凭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连个小小的普通农民百姓都压不过。 抱着如此想法,姚苏雨再把后面那几辆车的孩子送完回家后,终于来到了远志和宁香的家。 这时候,王翠花已经从村头回到自己家里了。 该吃午饭了,就算王翠花还想坐在那里聊天,别人也没时间陪她。 在乡下村里就是这样的,有力气的就下地干活,剩下的人若是不干田地里的活,那就要把家里所有的活都给包了。 比如洗衣服,做饭等等。 王翠花还记得,刚才在村头的时候,他们问马车里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那个漂亮的像仙女似的夫人,理都不理她,直直的从她身边过去了。 怎么现在又过来了? “贵人找谁?”王翠花的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十分殷勤的问道。 姚苏雨在开口之前,特意掐了自己一把,争取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那种很难打交道的人。 “你就是远志那臭小子的娘啊?” “远志?”王翠花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一双狡猾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立刻摇头否认,“我不是他娘,不知道这臭小子在外面惹什么麻烦了?” “既然你不是他娘的话,就去把他爹娘给我找过来,他在我那里呆的时候,摔坏了一个价值三千两银子的玉瓶。 那可是从我太爷爷那一代,就留下来的传家宝,不仅珍贵,而且还意义非凡。 这小孩把我的东西摔得稀碎,你赶紧把他家大人给我叫过来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姚苏雨黑着一张脸,露出一副不好欺负的样子。 反正这番做派和言辞,把王翠花吓得一愣一愣的,光是那三千两银子都够他呆住了。 她长这么大,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听过,这么大数额的银子。 他奶奶的,那晦气小鬼竟然敢弄坏这么值钱的东西! 她早说了,远志那小王八蛋就不是个好的一身晦气,倒霉死了,走哪克哪。 于是,王翠花赶紧撇清关系:“那臭小子的娘早死了,他在外面犯了错,跟我可没关系。” 姚苏雨用她那冷冰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王翠花几眼,一直到王翠花自己觉得不自在,向后挪了挪。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把他爹娘叫回来!他娘要是死了,就把他爹叫回来,总不至于他爹也死了? 要是他爹也死了,你在他们家干什么呢?招魂啊,还是陪鬼啊?” 王翠花忍气吞声,觉得这三千两银子她赔不起,姚苏雨这个人他也得罪不起。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跟姚苏雨说:“那我去把他爹叫回来,你们就在这等着,可不能偷偷到我们屋里去,搬走我们的东西。” “我告诉你,远志欠债,那是那臭小子的事,这是我家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想搬我的东西去抵债。” 姚苏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把你绑了拿去换银子? 像你这种上了年纪的老树皮子,虽然卖不上那些小姑娘的好价钱,但是也有那大山里娶不上媳妇儿的老男人,专门好你这一口。” 王翠花被吓得抖了一下,连滚带爬的从院子里跑了,要去田地里找当家男人给她做主。 她跟远志那臭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催债,也别催到他头上。 看见王翠花屁滚尿流的跑了,姚苏雨十分轻蔑的冷哼一声。 就这点胆色,也敢在别人面前大吹特吹,真是白白惹人笑话。 也不知道,王翠花跟远志的爹说了什么,远远的姚苏雨就看见一男一女快步向这边走来。 第110章 自私自利 等这俩人走近之后,女的赫然就是王翠花,至于男的,肯定就是脑子被驴踢了,里外亲疏都分不清的傻爹。 过了一会,姚苏雨可算是见到了远志和宁香的爹,究竟长什么样。 乍一看,看着也挺像个老实人。 但是这老实男人一开口,姚苏雨就知道憨厚的外表只是他的假象,自私自利才是这个人的本质。 “事情我都听我婆娘说了,我家那调皮捣蛋的小孩打碎了你的玉瓶,既然是他打碎的,那你就去找他,别来找我。” 姚苏雨听到这些话,都快气笑了: “你是他亲爹,既然你是他爹的话,我不找你找谁?他才多大,他能赔得起我三千两银子吗?” “那我也赔不起,你找我有什么用?再说又不是我打碎的,谁打碎的你找谁去?他小怎么了?他小他就不是个人了? 我实话跟你说,你就算找我,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家这条件也就这样了,就是这么大个院子,破石头垒的房子。 你要是觉得值钱,你就把我家给砸了,把石头搬走,反正在我这儿也就只有这些东西。” 远志的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根本就不打算为这件事情负责。 他的这些说辞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刚才在路上,他跟王翠花两个人商量好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就一点都不管了?”姚苏雨气得狠了。 “既然你说了要用这房子抵债,我现在就让人把这房子给拆了,里面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搬走。” “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害的我没地方住,那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前,化成恶鬼,日日夜夜的缠着你。” 远志的爹也摆出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显然是不要脸不要皮了。 说白了,他敢这么做,也是看姚苏雨一个女人出面来追究这些事,觉得她好欺负。 但凡换了男主人来计较这件事,远志的爹都不敢这么狂妄。 好在姚苏雨还记得自己此次来这里的任务,话锋一转: “行,既然你说让那臭小子自己承担这件事,那你总得给我写个保证书。” “什么意思?”王翠花躲在她男人后面,贱兮兮的问道。 “我这可是三千两银子,又不是三十文,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还的清的。 你儿子闺女就算都卖给我,给我打一辈子的工,都得干上几辈子才行。 你现在说的好听,说你不管,全让这孩子自己来陪,万一你之后又撒泼打滚耍赖,硬是要把孩子抢回去,怎么办?那我的损失谁来补偿?” 姚苏雨说话一环扣着一环。 其实远志和宁香两个小孩坐在车里都快气死了。 要不是姚苏雨刚刚嘱咐过他们,让他们暂时不要露面,他们绝对要下马车来,跟王翠花和他们亲爹争上几句。 他们才多大,怎么可能还的了三千两银子? 他们爹哪怕是犹豫一下也好呢,假意做出一副药帮忙还,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也能让这两个小孩儿稍微有点心理安慰。 可是这人连假装都不想假装,一回来就推卸责任,恨不得远志压根就不是他生的,这样他就不用担上三千两银子的外债了。 “那你要怎么办?”王翠花大概懂了姚苏雨的意思,“我们肯定不会做出抢孩子这种事的,你尽管放心用他们,让他们干活给你还债。” “你现在说不会抢,以后就真的不会抢了吗?这也是一年两年能还的清的事吗? 现在你这个当爹的还年轻力壮,能干活自己养活自己吃喝不愁,但等你老了后,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让谁伺候? 难不成那时候再把他们要回去,伺候你吃喝拉撒啊?那我的银子怎么办? 他们多伺候你一天,那我就亏一天,相当于是我在出钱养你,凭什么?我看着这么像冤大头吗?” 王翠花和远志的爹互相对视一眼,王翠花可不愿意让家里认下这个外债。 如果是以一家子的名义认下这个债,那他们以后哪里还有活路? 寻常人家欠个十两八两,都得不吃不喝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的攒个七八年,说不定才能勉强还上。 而他们这可是整整三千两银子,这不是要人命吗? 王翠花在远志的爹耳边嘀嘀咕咕:“当家的,要我说不如就直接跟远志和宁香两个人断绝关系! 宁香那姑娘,天天在家里跟你顶嘴,你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跟脑后长了反骨一样,谁都叫不动他。 让他干个活,有一筐子的话等着反驳你。这样的姑娘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现在还靠你吃饭呢,就如此不孝顺,等他以后出嫁了,难道还能带着姑爷回来孝顺你吗?” 王翠花努力给身边的男人洗脑,这两个孩子养着没用,不如卖给别人抵债算了。 “这宁香眼看着是指望不上了,女娃子养大之后,本来就是婆家的人了,更何况他对家里一点儿热络劲儿都没有。 指望她还不如指望我家小喜。小喜可是正儿八经的去富贵人家府上当丫鬟去了,每个月都有月钱拿。 她在府上吃喝不愁,一年四季都有新衣裳,这钱肯定是攒起来,等到过年的时候拿回来孝敬咱们。 你现在就能享受上我姑娘的孝敬银子,等你老了后,咱们家光宗也大了,那时候毕然已经成器了。 肯定会好好侍奉咱们老两口,让咱们安享晚年。” 姚苏雨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这王翠花确实会忽悠人。 瞧她这大饼画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这话,说不定还真想冲上去尝两口。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王翠花就是想说服远志的爹,放弃这两个死小孩。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说的这么直白,所以王翠花才兜着圈子的讲。 姚苏雨又适时的加了一把火:“你们两个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到底想好没有? 该怎么办?给个章程出来,要是再在这耽误时间,我可就报官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儿子把我东西弄坏了,你当老子的赔也是天经地义。” 第111章 挑拨离间 “到时候我就让县令大人判,让你们一家几口全都给我卖命干活。六个人挣钱的速度,总比两个人挣钱快!” 普通老百姓都怕见官,别看王翠花在私底下,一副吵遍全村无敌手的样子,可一旦动起真章来,她立刻就怂了。 尤其是姚苏雨这一身华贵打扮,身边还跟着几个佩刀的侍卫,一看就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人。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关到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又或者是一家几口人,全部都要卖命给那两个晦气的东西还钱。 王翠花这心里的气,就越积越多。 下一秒,一句话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那我们要是跟他断亲了,县令大人也不能逼我们去帮他还钱!都不是一家人了,凭什么替他还?” 远志的爹听到这句话时,眼睛突然亮了亮。 这倒是个好主意! 姚苏雨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又在庆幸,这句话果然还是从他们的口中说了出来,真是沉不住气。 其实姚苏雨知道,断亲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这个方法,坚决不能从姚苏雨的嘴里说出来。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姚苏雨是个地地道道的外人, 现在远志和宁香两个人正在气头上,姚苏雨若是主动说让他们断亲,两个小孩儿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快刀斩乱麻,省的以后再受这个坏爹和王翠花的拖累。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三个人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小孩儿一天一个主意,今天气得狠了,明天说不定又上头了,觉得这个爹若是掰一掰的话,还能再要一要。 可是姚苏雨却给他们断了亲,他们午夜梦回的时候,能不恨姚苏雨吗? 他们觉得都是姚苏雨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插手他们亲父子亲父女之间的事情,然后就会在心里开始怪罪姚苏雨,认为姚苏雨一个外人凭什么这么多手多脚? 如此一来,姚苏雨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姚苏雨刚才在跟翠花他们争辩的时候,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诱导他们往这个方向说。 王翠花果然是个急性子,一听到可能会受牵连,立刻就想趁机把这两个拖油瓶彻底甩掉。 姚苏雨就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说什么断亲?疯了? 你们去村子里看看,别人家里一家老小加一块儿,几间房挤了几十口人都不说分家。 你们家这两个孩子才多大,居然要断亲?断了亲之后,两个小孩怎么生存?吃什么喝什么?” 在姚苏雨说这些话的时候,王翠花不停的给远志的爹使眼色,甚至在他胳膊上掐了掐,明目张胆的要求远志的爹跟自己统一战线。 “孩儿他爹,你可别忘了咱家光宗才多大,千万不能被这三千两银子给拖累了……” 三千两银子就像是千斤重的巨石,沉沉的压在远志的爹的身上,让他一想起这件事,就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 不行! 他宁愿不要这个儿子,也不能欠下这种巨额债务。 儿子算什么?只要他活着,他就能生! 儿子他有的是,可是这银子他是一文都掏不出来。 所以远志的爹一槌定音的说道: “没错,我要跟那个小兔崽子断亲,他欠的银子你就让他还,别来找我!” “你说断亲就断亲啊,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断亲了吗?”姚苏雨气愤的说道。 “那我就去找村长,让他给我写断亲文书,你等着,你别走!” 远志的爹已经想好了,这个段清文书他得写三份,他自己留一份,给姚苏雨一份,剩下的一份放在村长那。 如果以后姚苏雨故意把断亲文书弄丢,然后去县衙里告他,他就可以让村长替他作证,他早早的就跟那个臭小子断亲了。 话说到这一步,马车里的远志和宁香是再也坐不住了。 两个小孩儿一掀车帘,恶狠狠的瞪着王翠花: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这个坏女人,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王翠花是一点都不怕,反而抓住他们的把柄,反将一军: “你俩可真行,躲在马车里半天不吭声,也不说下来跟你们爹打声招呼问声好,我看你们是根本就没把你爹放在眼里! 像你们这样的孩子要了有什么用?孝顺长辈指望不上你们,给家里添麻烦,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耐。 这才多大年纪,就能给家里搞出这么大的麻烦,那你下次要是再不小心手滑一下,是不是就变成三万两银子了?” 这很明显是拱火的话,但远志的爹像是屎糊住了脑子一样,那是一点都听不出来。 他反而觉得王翠花说的简直是太对了: “你们两个简直生来就是讨债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宁香到底年纪大一些,看起来更冷静一点: “你真的要听这个坏女人的话,跟我们姐弟两个人断亲吗?” “什么坏女人,你们姐弟两个可真是目无尊长,我都嫁给你爹多少年了,孩儿都生了,你们还一口一个坏女人的叫。 你们这到底是容不下我呀,还是对你爹的决定有意见呀?” 不得不说,王翠花在挑拨离间这件事情上,真是一把好手,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把几人之间的隔阂越拉越大。 远志的爹果然更生气了:“说了多少年了,要叫娘,你们两个是一点都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老子既然叫不动你们,那你们以后也别往我跟前凑了,我有儿有女,不需要你们养老,现在就去村长那里,把断亲书给写了。” 远志更果断,更有志气:“断亲就断亲,我早就不想跟你一块过了! 我是我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是我姐伺候着长大的,你既没生过我,又没养过我,也不配让我孝敬你!” 话既出口,就不可能后悔,这叫开弓没有回头箭。 宁香也站在她弟弟这边:“我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对不起我,你要跟这个贱女人勾勾搭搭,我早就不想叫你爹了!” 其实在这兄妹两人之间,反而是远志对他爹的感情更深一些。 第112章 彻底断亲 因为在王翠花没有生儿子之前,远志可是这个男人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代,多少是能被他另眼相待的。 所以在远志还是家里唯一独苗的那几年,日子比宁香好过多了。 但现在,无论是远志还是宁香,都已经对这个爹绝望了。 其实,从姚苏雨的角度来看,这两个孩子跟这样的爹断亲,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但是人如果只有理智,没有感情冲动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所以,姚苏雨在这个时候得往回劝一劝:“你们俩别冲动,你们俩这么小……” 可是王翠花却不愿意让姚苏雨把这件事情往回找补,直接打断姚苏雨的话: “什么年纪大年纪小的,这是人家亲父子之间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能不能别插嘴? 你要是真想看我们一家人和睦如初的话,欠你的银子你别要了。” 宁香站出来护姚苏雨,冲王志花发火:“你也是个外人,插什么嘴?” “我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想翻天了,你给老娘等着,今天你要是不从这个家里分出去改,明儿等你长大了,老娘说什么也要给你卖到窑子里去!” 王翠花狠的很,一点儿都不顾及旁边还有其他人在,说起这种威胁的话来得心应手。 宁香听了这话,肩膀吓得一哆嗦,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不怕的? 姚苏雨听着也来气:“做人做事,留一线给自己,积点口德。 你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事情做这么毒,是生怕报应不到自己和小孩身上吗?” …… 两方人马在这里吵吵闹闹,远志和他爹也没来得及去找村长写段情书,反而是村长领着一群人过来了。 之前村子里派出去那么多小孩去种牛痘,小孩子们在仁济堂里好吃好喝,乐不思蜀。 但是村长在家里,可是跟着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 现在见这些孩子一个不少的回来了,而且全都健健康康的,听说还是人济堂里面的大夫租了好几辆马车,亲自把他们送回来的。 那村长作为一村之主,怎么着也得把这大夫留下来,好好的请他吃上一顿。 就不说种牛痘这件事情上的恩情了,单说这是仁济堂的大夫,就足够让村长杀鸡宰鸭好好招待了。 那可是大夫啊,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个头疼脑热的? 尤其是他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上多多少少有些难缠的病痛,要是能够跟医术好的大夫结识一番,那他以后去看病的时候,肯定更方便一些。 而且他这个村长,在村子里看起来好像挺厉害的,一村之长,什么事都能管一点儿,但是走出去以后,谁认他呢? 最要紧的是,仁济堂的大夫居然能够治疗天花,这可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光是这一点儿,就足够让他们前途远大了。 村长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必然要提前跟他交好。 所以当他带着一群小孩浩浩荡荡的赶过来时,万万没想到这群小孩嘴里崇拜不已的小姚大夫,居然会是个女子! 而且这个女子居然还跟远志他们一家闹分家的事有关?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过分艳丽漂亮的女子,村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小姚大夫?” “怎么了?”姚苏雨下意识的反问道。 村长刚才也是没话找话喊这么一句,但既然姚苏雨应了,他就顺势说道: “那个玉瓶的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姚苏雨看似为难的摇了摇头:“村长啊,都到了这一步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其实这根子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别说三千银子了,就算我能通融一点,只让他们赔三百两,王翠花和远志爹一样不会帮忙赔。 是他们先把这两个孩子,当成累赘和负担的,可不是我把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逼到绝路的。” 这件事情姚苏雨可得提前说好,把话说到明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是远志的爹的自己的决定,跟姚苏雨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是王翠花先说要断亲的,你就是劝,也不应该劝我呀,我就是个外人,我能起什么作用? 你总不会是想让我白白损失一个玉瓶?”姚苏雨把话说到前头,村长反而说不出那种道德绑架的话了。 他们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 他作为一村之长,什么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他都得管一管,像是远志他们父子两人闹着要断亲,他肯定是要帮忙说和的。 远志的爹当局者迷,觉得自己现在有妻有子,也不稀罕前妻留下来的这个讨债鬼了。 但是村长可比他看的清楚,这王翠花不是个贤惠人,娶妻不贤毁三代,她生养的儿子说句难听点的,必然不如远志。 而且王翠花带来的那个女娃子,跟个娇小姐一样,天天什么活都不干,之前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可都是宁香一手挑起来的。 要是把宁香和远志姐弟俩分出去,这一家子剩下的人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但是现在两个小孩就在村长跟前站着,村长哪怕是这么想的,他也不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因为这话在姚苏雨他们这些人听来,明显就是让远志和宁香给这一家子当牛做马,王翠花和这个当爹的才能继续好好享福。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就要远志和宁香这么辛辛苦苦的干活,其他人坐享其成? 所以在村长没有把话挑的太明的情况下,再加上王翠花不停的在一旁挑拨撺掇。 这封断亲文书,最后还是由村长执笔写了三份。 村长写完之后,最后劝了远志的爹一句: “你可要想好了,现在只是写出来了,并没有按手印,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可是这红手印一按,你跟远志宁香,那就是陌路人了。 好歹也是亲父子一场,何必要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呢?” “村长,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是我想把关系闹得这么僵的吗? 你看看这两个讨债鬼,一天天的净给家里惹麻烦,而且目无尊长,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爹。” 第113章 请先生难 “我这到底是养了个儿子,还是供了尊菩萨呀?”远志的爹迫不及待的想跟这两个孩子撇清关系。 仿佛在他看来,反正断亲的文书已经写了,话说的再难听也无所谓。 姚苏雨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寒,这真的是亲爹吗? 这世上的男人,得到孩子真的是太容易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就不懂得珍惜,如果换成是当娘的,绝对不可能如此爽快的签下断情文书。 毕竟这可是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不是从自己身上拔一根头发,哪能这么无所谓呢? 远志和宁香都伤心死了,虽然他们俩早就知道,自己的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但有些事情总要等到真的发生以后,人才会有真实感。 以前不管怎么样,他们还能有个家回,还能叫一声爹,就算跟王翠花吵架的时候,还能底气十足的跟这个坏女人对骂,说这是我们家,你给我滚出去!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行了。 两个小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悲从中来,眼眶红红的,互相抱着哭: “姐,我们以后没有爹了,也没有家了……” “没事,你还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 好在这两个小孩是在回程的路上,躲在马车里面哭的,并没有当着王翠花那些人的面掉眼泪,好歹是维护住了自己的面子。 他们要是当着王翠花的面红一下眼眶,以后王翠花就能拿这件事情,嘲讽讥笑他们半辈子。 姚苏雨一开始也没急着劝,看着这两个小孩抱头痛哭,心想幸好断亲这两个字,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要不然看着两个小孩哭的惨样,肯定会在心里怪她。 但现在,姚苏雨只需要等他们哭完之后,在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别伤心了,往好的地方想,你们姐弟俩以后过的就是另一种人生了。 如果你们俩一直留在村子里,先是你姐姐每天天不亮就干活,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一顿饱饭。 等过两年你长大了,必然会步她的后尘,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就落在你的头上。” 姐弟两人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也能听得进姚苏雨的劝慰之言了。 其实很多事情旁人说的都是对的,只看当事人能不能听进去罢了。 “等你姐到了出嫁的年纪,王翠花肯定也不会正儿八经的替你姐相看好人家,肯定一心奔着彩礼去。 谁给的彩礼高,她就把你姐许配给谁。指不定就把你姐许配给那种三四十岁的老光棍,或者是家里有五六个娃的二婚男。 然后他们就能拿着你姐的彩礼银子,再痛快潇洒几年。至于你啊,没有三十岁是别想成亲了。 他们才不会让你娶妻生子呢,巴不得你一直留在家里面当老黄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辞辛苦的照顾他们。 他们一辈子都能躺在你和你姐的身上,吸你们的血,活的痛痛快快。” 姚苏雨这一番描述成功的,让远志和宁香打消了对那个家庭的留恋和不舍。 姚苏雨趁机跟他们保证:“你们放心跟着我,别的不敢说,但是让你们吃饱喝足总是可以的。” 这个年代的底层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能挣扎在温饱线以上,就已经耗尽了他们太多的精力。 远志和宁香两个小孩,也很会审时度势,知道以后他们日子过的是好是坏,全靠姚苏雨。 所以他俩对姚苏雨的态度,自然是一百二十万分的恭敬。 府里进了新人,自然该跟楚廉说一声。 楚廉抽空见了这三个小孩一面,随意对他们勉励几句,然后专门给大力找了个武师傅。 至于远志跟宁香的学业,姚苏雨准备专门给他们请个夫子,让他们先打好基础,随后再跟着她学习医学。 然而就是请夫子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偏偏难住了姚苏雨。 一开始,姚苏雨并没有亲自去跑请夫子这件事情,而是交给了追风。 姚苏雨想的是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皇城根里读书识字的人,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只是请个能教两小儿读书的人,又不是找那种考状元的苗子,应该还挺简单的? 结果是姚苏雨过分乐观了。 追风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后十分愧疚的低着头:“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夫人责罚。” “别这样,先说正经事,到底怎么回事?” 姚苏雨又不是那种官威特别重的人,动不动就为了出气而惩罚下面的人,还是解决问题最重要。 “属下今日便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外面找那种即便是对于女子一起听课,也毫无偏见的夫子? 一连找了好几家书院学堂,属下一说这个要求,他们就连连摆手,还有人反过来劝属下,务必要把男女分开,圣人之学可不是女子能学的。 若是想让女子读书识字,那边找专门的女先生教他们女德女戒……” 姚苏雨一边听一边摇头,她最讨厌听到这种话了,什么好东西只有男的能学,女的不能学,凭什么? 一群愚腐的臭老头,姚苏雨首要排除的就是这些人。 “后来属下终于找到一个较为开明的夫子,可能也是因为他的确缺钱,哪怕是听到还要教授女弟子,他也没什么怨言。 本来前面这些事情都谈好了,只等着第二天直接上门了,结果属下一说府上的地址,那夫子立刻就反悔了。” 至于那夫子怕的是什么,追风没有明说,但是聪明如姚苏雨,一听便猜出来了。 估计是楚廉在外恶名远扬,搞得人家都怕他,不敢登楚廉的门,生怕自己早上进去,晚上可能就出不来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读书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种清流思想。 他们一是不屑与宦官为伍,觉得这种近了身的人,连男人都不算,若是跟这些人在一块共事,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二是楚廉东厂督主的威名在外,普通老百姓一听到东厂督主的名号,就会下意识的呸一句,再骂一句狗官,这可是读书人最讨厌的了。 第114章 给下马威 读书人最忌讳的两件事,楚廉全占了,怪不得人家一说要上督主府来教书,个个都摇头拒绝。 姚苏雨长叹一口气,“怎么就这么难呢?” 还有这人的偏见,怎么就这么顽固呢? 她跟楚廉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楚廉不是那种,只知道帮皇帝办脏事的奸邪小人。 很多时候,碰到那种难办的事,楚廉都会推出去,他并不是皇帝手里,没有脑子没有思想只知道杀人的刀。 但是楚廉要是想在朝中,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就必须得把受这一切,比如她的凶名能止小儿夜啼。 因为只有楚廉的名声越坏,皇帝用楚廉的时候才会越安心。 虽然找先生一事开局不利,但是姚苏雨并未放弃: “你明天再出去跑跑,也不用拘泥于城里面的这些书院学堂,往外找找也行,也不用太看重身份。 那些名师大儒必然是用不起的,也就是让他们教小孩认几个字,给小孩启蒙。 又不是让他们教出一个状元榜眼,只要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就行了。” 这也算是放低了要求。 先让他们把最基础的东西学会,若是远志在读书这一途上十分有天赋的话,之后再单独送他去学院,供他考科举也不是不行。 “属下知道了,明日再去试试。” “银子这方面千万别小气,有时候若是办不成事,必然是因为咱们给出去的利益还不够多。” 姚苏雨就不信那些所谓的读书人,个个都能不为五斗米折腰。 姚苏雨为了这几个小孩的事操碎了心,那些小孩儿刚进府里,日子也不是太顺利。 虽然他们是姚苏雨带进来,并且格外关照的人,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矛盾,尤其是他们的年纪又不大。 总有些下人想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资历,欺负新来的。 这人无论在哪,不管干什么,都要排出个老大老二来,都想让下面的人听自己的话。 大力还好,因为楚廉专门给他派了个武师傅,这就算是有个关系极近的人罩着他,其他人也不敢欺负他。 而远志则蹭他的光,在前院住的也挺安稳,两个小孩被安置在一间屋子里,互相照顾,没什么大的波澜。 但是宁香的日子,相比较而言就没这么顺利了。 她被分配到一个四人间,从她住进去的那一刻开始,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就不停的打听她的来历。 问她是走了什么路子进府,府里面可有亲戚关照…… 宁香也是年纪太小,太实诚,直接说自己是被姚苏雨看中挑进来的。 她说这话时,也没存什么炫耀的心思,别人问了,她就老老实实的答了。 但是有时候,话传来传去,这个人加一句,那个人添一嘴的,总归变了味道。 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后,就有人对此十分不满: “问她什么来头,还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高姿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夫人新收的学生。 一点眼色都没有,屋里面这么多活,也不知道擦擦扫扫,帮姐姐们端个水敬杯茶”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嫉妒! 之前姚苏雨从丫鬟脖子里面选人,跟她学习医术,这些人就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了姚苏雨。 无论他们把拒绝的理由想的多漂亮,但无外乎都是出于两种原因。 一是怕自己学不会,显得自己愚笨。 二是怕耽误自己以后的婚嫁。 他们当时拒绝了姚苏雨之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随着后来那些跟姚苏雨学习医术的人,日子越过越好,在府里下人的地位越来越高,这些人心里便渐生波澜。 对曾婆子那些人,有些丫鬟不服气,又有些嫉妒。 可之前那几个跟姚苏雨学习医术的人,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些人不敢随便欺负。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新瓜蛋子,便想在她身上出口恶气。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夫人新收的学生,不也是住进了下人的屋子里吗? 夫人若是真的在意她的话,肯定会给她单独安排客房的,哪会像现在这般?” “你们等着瞧,今天晚上就让她给我倒洗脚水!” 大家嘻嘻哈哈的,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也没人真心实意的劝这个人别作妖,小心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 宁香此时,正在跟着姚苏雨学习最简单的药材分辨,还不知道有人心心念念的想给她下马威。 姚苏雨一边教她辨别药材,一边关心的问道: “你在府里住了也有几天了,这几日住的还习惯吗?” “夫人,我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决定跟你一起,若不是来到府里,我还从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白的大米饭,有这么软和的棉花被,还有这么香的肉……”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宁香觉得这几天的日子,过的都像做梦一样。 甚至是她以前在梦中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现在居然被她享受到了。 而且最令她吃惊的,还是姚苏雨的身份。 一开始,宁香和远志都以为姚苏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郎中,家中就算再有钱,应该也是那种继承了几家医馆小有资产。 他们两人万万没想到,姚苏雨居然会是东厂督主夫人。 这个身份可比单纯的有钱厉害多了。 就算以后他们那个渣爹后悔,想要认回她和弟弟两个人,姚苏雨都能替他们挡住这些事情。 这人的命运啊,还真是说不清,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如果他们当初没跟着姚苏雨走,哪能过上这种神仙日子? 所以现在宁香和远志两人心里也平衡了,王翠花平日里再能折腾,也无非是想在吃饭的时候,给自己多盛半碗粥。 而他们现在却能顿顿吃饱喝足,一入府就做了好几身新衣裳,这日子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要强了。 所以宁香特别真心实意的跟姚苏雨保证: “夫人,我一定会用心学习,不辜负你的期望。” “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你其实是在给自己学,而不是为我学。 你要学习这些知识,运用这些理论去救更多的人。现如今女医匮乏,你多学一点,以后说不定便能多救一个人。” 第115章 波澜暗起 姚苏雨这么一说,学医一事在宁香的心里就变得无比崇高。 等她晚上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时,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停的回忆姚苏雨白天,教导她的那些东西。 屋里其他三个人也还没睡,正在那说笑聊天,本来是个双方互不打扰的局面。 但是忽然间,一个叫锁金的丫鬟突然对宁香发难: “你能不能声音小点儿?在那嘀嘀咕咕的跟念咒似的,比蚊子嗡嗡叫还烦人!” 宁香愣了一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的原因,吵到他们了。 她连忙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声音小点。” “忍你很多次了,不只是今天,之前晚上熄了灯,你还在被窝里面念念念,吵得大家都睡不着觉……” 其实并没有这么严重,一切都是这个锁金在故意夸大。 而屋里剩下的两个人,就在那看热闹,既不帮这个,也不帮那个。 宁香以前因为爹不疼,娘不在的原因,平日里行事忍让惯了,遇到事情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先反省自己。 所以她还有点愧疚:“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改正。” 屋里住了四个人,她确实不能只顾着自己。 宁香汁的屋里,其他三个人都是府里的下人,平时白天肯定要干活。 白天干活干累了,晚上想好好歇歇,所以听不得一丝嘈杂之声也是正常的。 宁香多,善良的一个小姑娘,连理由都帮他们想好了。 按照常理来说,锁金这时候肯定也会顺坡下,说一句没关系,两个人就和好如初了。 但是偏偏锁金不按照常理来,因为她今天不是来跟宁香握手言和的,就是来找人家麻烦的。 所以锁金特别得理不饶人的说道: “说一句以后一定会改就完了吗?那你之前那么影响我们休息,这些罪我们都白受了吗?” 宁香现在反应过来了,合着这些人绕了这么一圈,就是想找她的事:“那你想怎么样?” “至少得给我们一点补偿,总不能白白受你的影响?” “怎么补偿?” “看见桌上的杯子了吗?给我们三个人一人倒杯茶,好好的端茶认错。 外面的玲珑阁最近新上了一款绞丝簪子,也不贵,一支二两银子,把簪子买来给我赔礼道歉,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锁金许是觉得宁香在府里初来乍到,无依无靠,平日里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而且宁香这几天,一直十分主动的在这间屋子里扫地擦桌子,锁金就认为宁香是那种没脾气好欺负的人。 所以锁金提的要求越来越过分。 光是端茶倒水,这也没什么,宁香其实已经准备答应她,然后息事宁人了。 但宁香完全没想到,锁金的胃口竟然这么大,连二两银子一只的珠钗都敢肖想。 别看宁香现在跟着姚苏雨住在都主府,每日吃喝不愁,也穿上新衣服了,但她身上依旧穷的叮当响。 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没地方弄银子,姚苏雨愿意供她吃喝穿住,于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难道让宁香在跟姚苏雨开口,让姚苏雨每个月再给她发点零花钱吗? 宁香可做不出这种事。 所以别说二两银子了,哪怕是让宁香拿两个铜板出来给锁金买个肉包子,宁香都舍不得。 但宁香也没跟她吵,这屋里三个人,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光看这架势,她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所以宁香就当没听见那些话,把身上的被子拉过头顶,闷头就睡,吭都不吭一声。 锁金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走向?她诧异的叫了两声:“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吗?” “小贱蹄子,别在这装聋作哑,信不信我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 锁金也不敢大声咒骂,怕隔壁的人听见,便这样低声且不间断的骂骂咧咧了好一会。 宁香实在是听烦了,便一把将被子掀开,面无表情的看着锁金: “我现在身上没钱,总得让我想办法凑够二两银子,才能把那簪子买过来,向你赔罪!” 听到宁香服软的话,锁金这才满意: “你可得快点,三天之内我要是看不到簪子,我就让你再也没好日子过!” “知道了。”宁香低眉顺眼的说道。 锁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向那两个始终没说话的人飞了个眼神,像是在炫耀自己一下就制住了这个外来户。 第二天一早,宁香仍旧正常的跟着姚苏雨学习药理知识。 但是姚苏雨发现这小姑娘,一会儿看她一眼,一会儿看她一眼,表情有些纠结,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正在犹豫要不要说似的。 姚苏雨又是个爽快人,最见不得这种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事儿了。 等教完了一个篇章之后,姚苏雨便直接问宁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夫人,我……” “不要叫我夫人,叫我老师!” 宁香又不是督主府的下人,而是姚苏雨看中的学生,而且宁香这几天在跟姚苏雨学习医术的时候,表现的非常好。 哪怕宁香现在认识的字并不多,但是姚苏雨第一天教习的一些内容,第二天在抽问时,宁香依然能正确无误的回答出来。 这就说明宁香回去之后,私底下是下了苦功夫的。 当老师的就爱这种十分勤恳努力的学生,哪怕天赋差一点也没问题,只要有这个向学的心就是好的。 “老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宁香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低着头,不太好意思。 “没关系,你尽管说。”其实姚苏雨并不觉得宁香会说出什么难为人的事情。 因为姚苏雨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也不认为宁香是那种会蹬鼻子上脸的人。 果不其然,当宁香犹犹豫豫百般纠结之后,说出来的话却是: “老师,能不能麻烦你……借我点银子?” 姚苏雨恍然大悟,“怪我,是我没想到这一茬,我把你带出来了,应该给你和远志都拿点零花钱。 但你们年纪小,怕你们手头钱多了,被人骗去,一个月就给你们二钱银子的月例。” 第116章 以退为进 这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着实不算少了,一个月是二钱,一年就是二两四钱。 乡下人家一年到头,一家十来口,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干活,也不一定能攒到这么多银子。 但宁香和远志每天只用在都祝府里读读书,认认字,什么活都不用干,就能有这么多。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谁不说一句享福? 可是宁香并没有点头答应,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可怜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怕是不太够。” 姚苏雨这才仔细端详起宁香,发现她今天很不对劲,便认真的问她: “到底怎么了?你实话跟我说,怎么突然就要借钱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爹他们找过来了?” 姚苏雨一边问,一边想,这几天门房那边好像也没过来跟她汇报,说外面有什么特殊情况。 应该不是宁香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双方都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断亲的文书也写了,王翠花他们应该没有那个胆子再缠上来。 “是不是跟府里的人闹矛盾了?还是你不小心弄坏他们什么东西了?” 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借钱呢? 姚苏雨倒也不是舍不得这二两银子,她现在背靠楚廉,手指头缝里随便漏漏,也能有个几千上百两。 二两银子在姚苏雨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 姚苏雨主要是担心宁香在督主府里,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一个小姑娘,背后又没个依靠,很容易发生这种事。 姚苏雨的话音刚落,宁香的眼眶就红了,眼泪直往下流。 “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好好说说是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了? 你只有跟我说我才能帮你解决呀。”姚苏雨着急又温柔的安慰道。 说句偏心眼的话,宁香这么小的年纪,就算是跟人发生了矛盾,姚苏雨也不认为错在宁香这一方。 毕竟宁香是个外来户,她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府里面挑事,肯定是别人欺负她。 不得不说,姚苏雨对于人性的把控是非常准的,猜的一点不差。 宁香先是啼哭了一会儿,随后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才十分委屈的跟姚苏雨说: “老师,我想借二两银子,锁金姐姐,看上的那只绞丝簪子,好像就是二两银子。” 姚苏雨愣了一下,“什么绞丝簪子?” “锁金姐姐说是玲珑阁卖的,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但是她喜欢那个。 还说让我在三天之内,把那个绞丝簪子买下来送给她。”宁香老老实实的说道。 姚苏雨出奇的愤怒,“你为什么要买下来送给她?她自己喜欢的,就让她自己买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亲爹亲妈都不一定愿意给她出这个银子,你比她小那么多,她凭什么让你买?” 这个锁金姚苏雨稍稍有点印象。 其实都主府那么大,不在姚苏雨跟前服侍的下人,姚苏雨一般都不记得。 但是那次橙花中毒之后,姚苏雨借着这个机会整顿了一下府里的下人。 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站着,姚苏雨便趁机把这些人都认了个脸熟。 这个锁金并不是在姚苏雨院里伺候的人,而是管家的一个什么亲戚,走了管家的路子,被塞进督主府里。 专门负责收拾后,花园里的那个荷花池。 这就是个能让人偷懒的活,毕竟督主府里面就两个主子,楚廉天天早出晚归,哪有心思去后花园游玩赏景。 而姚苏雨,也不是寻常后宅夫人,每天被关在院子里,闲的没事干,这这逛逛那逛逛,再去挑挑吓人的毛病,说他们这儿弄得不干净,那边有瑕疵。 所以这个锁金日子过的自在的很,平日里好像也没干过什么出头的事。 当时给宁香分配房间的时候,姚苏雨就把人放在锁金他们那个房间了。 姚苏雨还以为这个锁金老实憨厚呢,没想到是个内里藏奸的。 “你们俩是不是发生什么矛盾了?她为什么这么欺负你?”姚苏雨认真的问道。 “我现在不太识字,老师每天给我讲的东西,我都要不停的回忆,翻来覆去的念,才能把这些东西都记住。 昨天晚上,锁金姐姐突然对我发火,说我每天念这些内容的时候吵到他们了,我说那我以后小点声。 锁金姐姐就不愿意,必须让我给她端茶认错,赔礼道歉,点名要玲珑阁的绞丝簪子。” 宁香三言两语,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姚苏雨,也没有故意告锁金的状,说的十分客观准确。 但宁香可是姚苏雨亲自从外面领回来的,一心认为自己对宁香有责任,要好好的照顾这个小姑娘。 所以这心本来就有点偏偏的,再加上宁香说的这件事,在姚苏雨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十有八九是这个锁金故意小题大做,想以此作为把柄,向宁香敲诈东西。 但为了保险起见,姚苏雨还是多问了几个问题。 “你当时的声音有多大?” “他们几个都睡了吗?” “另外两个人都是怎么说的?” …… “也不是很大,锁金姐姐说我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叫一样,吵得她心烦。” “他们没睡呢,都在一旁坐着聊天。” 听到这话,姚苏雨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纯粹是锁金想欺负人,就挑了个软柿子。 但姚苏雨可不愿意,别管宁香究竟是软柿子还是硬柿子,就是她亲自带进府里的人,是她罩着的! 所以姚苏雨直接把手一摆:“别管她,人不怎么样?想的倒是挺美的! 天天做白日梦,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讹你二两银子!还想带绞丝簪子,把我惹急了,直接送她去做尼姑!” “可是……”宁香的表情又变得急切起来, “锁金姐姐警告我,要是三天内弄不来绞丝簪子,以后让我在府里呆不下去。” “是吗?”姚苏雨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这督主府何时变成她的了?” 姚苏雨这个正儿八经的东厂督主夫人,还没对府里面的下人放过这种狠话呢,一个靠走后门进来的小丫鬟,她怎么敢? 第117章 以退为进 姚苏雨直接放话:“你别怕!这事我给你做主了!” 本来姚苏雨想直接把锁金叫过来,质问她怎么那么胆大?还敢私底下勒索小姑娘。 但是转念一想,她这么做了,好像一时之间确实是帮宁香出了气,但是反而会让宁香在私底下没办法跟其她人做朋友。 别人虽然会看在姚苏雨的面子上,对宁香礼遇有加,但同时也会敬而远之。 大家都会觉得这个人不能来往,因为指不定宁香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一不高兴就会在姚苏雨面前告她一状。 都是做下人的,谁能不怕主子的责罚呢? 所以姚苏雨冷静的想了想,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找锁金谈这件事情。 “委屈你了,你放心,你这个事我记在心上,一会儿我让橙花拿二两银子给你。 至于要不要去玲珑阁买那个绞丝簪子,你自己决定,不过锁金这个人我肯定会想办法治她。”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姚苏雨大概也能猜到宁香的一些小心思。 刚才宁香这么犹犹豫豫,左右为难,可能是故意在她面前,做出这副表情,无非就是想让姚苏雨帮她出头罢了。 但宁香可能不敢赌,究竟是她在姚苏雨心里的分量更重,还是锁金这个府里的老人更重要。 所以就微微的耍了一些小心思。 不过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姚苏雨允许她有一些小心思。 人生在世,要是太直接,太单纯,反而更容易受到伤害。 宁香也没想到姚苏雨这么好说话,想了半天,把那些感激的言语都憋了回去,毕竟说这些都太空洞了。 毕竟姚苏雨既不缺吃也不缺喝,在普通的事情上,宁香根本帮不上姚苏雨,她只能跟姚苏雨保证: “老师,我以后会更加用心学习这些医理知识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不用这样,凡事还是要有自己的主见。”姚苏雨想要培养宁香独立的性格。 她对于宁香的未来规划,是让宁香成为一个能独挡一面的女郎中,那宁香就不适合事事听她的吩咐,次次来询问她的意见。 要是培养出一个没主见的孩子,以后还怎么独立给人开药方? 宁香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更感激姚苏雨了。 中午学完了药理知识之后,宁香从橙花那里拿了二两银子,跟门房的小四说了一声,就一边找人问路,一边摸索到玲珑阁。 宁香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那个绞丝簪子来的,二两银子给了钱就走。 但是宁香买完之后,并没有立即就把这个簪子给锁金,而是一直等。 等到第三天夜里,锁金耐心全无质问宁香: “让你买的东西呢?这都第三天了,连簪子的影子都没看见,你不会是在故意耍着我玩?” “凑银子不需要时间吗?” “东西呢?” 宁香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那一只绞丝簪子,不情不愿的递给锁金:“可以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本来就是你在给我赔礼道歉,还不表现的好一点?你要是再这样的话,这件事可不是一只绞丝簪子就能了结了的。” 锁金可能是觉得宁香拿这只簪子拿出来的太容易了,就觉得自己当初还是要少了,想要在临时加码坐地起价。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东西在这儿了,我豁出脸去借的银子去玲珑阁买的簪子。 你要是还不满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你要实在是不想让我住在这个屋子,我就去找夫人。 跟她说我没地方睡,能不能当她的贴身丫鬟?夜里给她守夜。” 宁香一开始想息事宁人,但当姚苏雨给了她一句准话,说会管这件事情的时候,宁香就不想再这么卑躬屈膝了。 她以前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因为爹不重视,后娘嫌弃,小小年纪,别人玩的时候她就在干活,经常被村里的那些小孩排挤。 可她当时又打不过人家,只能讨好其他,或者是避着其他走。要不然这些小孩联合起来欺负一个人,那也是很严重的。 但是现在宁香已经有了姚苏雨这个靠山,她要是再这么卑躬屈膝,唯唯诺诺,那不是给姚苏雨丢脸吗? 毕竟她喊姚苏雨一声老师,那走在外面她就代表着姚苏雨的徒弟。 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在背后站着以后,谁还敢欺负宁香? 至少现在,锁金听到宁香的威胁之言后,还真的有点退缩: “你激动什么啊,我又没说别的,本来就是你道歉道的不诚恳嘛。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件事,只要你以后睡前不要再嘀嘀咕咕的吵人就行了。” 锁金自说自话,把这事给圆了过去。随后就出去打了一盆水端进来,放在桌上。 把那只绞丝簪子拿出来,插在头发上,不停的换位置,借着水面欣赏自己的相貌。 另外两个人看见那只泛着金光的绞丝簪子,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两个人都在心里后悔,早知道这只簪子来的那么容易,宁香这个小姑娘这么胆小怕事,其他当时就应该附和一声,也要一只簪子的。 这些小丫鬟平时素爱比较这些,看见别人有的东西,自己当然也想有,但是现在再上赶着去要,就不太好了。 所以其他一个劲儿的给宁香使眼色,想让宁香识趣一点儿,自己上供。 但宁香又不傻,就当自己是个瞎子,什么都没看见。 而姚苏雨第二天,特意问了宁香:“那只簪子给了吗?” 宁香点点头:“昨天夜里给的。”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姚苏雨说完之后,等到傍晚,楚廉从外面回来,两个人一块儿用完晚膳,姚苏雨摸了摸吃撑的肚子,扭头问楚廉:“去后花园逛逛?” “怎么了?”一旦发生跟以前的习惯不一样的事,楚廉就十分敏锐的问道,“想跟我说什么,还是想让我看什么?” 好端端的啊,怎么突然要去后花园? 要知道她这个府邸这么大姚苏雨之前从来没有到处闲转过。 第118章 池底东西 一直都是要么在外面忙活种牛痘的事,要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忙着教学生,很少看见姚苏雨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事情上。 姚苏雨无奈的看了楚廉一眼,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可真是神人啊!想见你的势治个人行不行?” “你要治谁?”楚廉的声音微冷,“府里哪个下人不听你的管教?谁这么不敬主子?” 在楚廉的思维逻辑里,主子要是想挑下人的毛病,分分钟都能挑出来一大堆,哪需要像姚苏雨这样还专门跑一趟。 “是这么个情况……”姚苏雨一五一十的将宁香被人欺负的事告诉楚廉, “我虽然是要治锁金,但我也不能随随便便乱找一个理由污蔑她,我这样做的话也挺不公平的。” “那你现在是想?” “就去检查她的本职工作呀,她不是专门负责荷花池吗?我去看看她把池子里的荷花照料的怎么样了? 要是不好的话,我不就能借机批评她吗?”姚苏雨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师,从来不做胡乱冤枉人的事情。 楚廉也没说姚苏雨瞎折腾,反而表扬了一句: “你要是去做官的话,一定会是个好官。” 姚苏雨十分不客气的点了点头,应下了这句表扬: “没错,我也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官,可惜皇帝没能慧眼识英才,不给我这个机会。”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不管说什么话都要把圣上挂在嘴边的毛病?”楚廉十分无奈。 她真怕姚苏雨哪一天说顺口了,当着众人的面来一句:“皇帝她大爷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话一出,不管是姚苏雨还是楚廉,全都完蛋。 姚苏雨做了一个往自己的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向楚廉保证:“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会谨言慎行。” 楚廉才不信呢,“每次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从来都做不到。” “行了,别在意这些小细节了,赶紧跟我一块去后花园散步消食!”姚苏雨拉着楚廉往后花园跑,目的地很明确,就是要去看荷花池被打理的怎么样。 结果刚靠近荷花池,姚苏雨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 “你闻到了吗?”姚苏雨捂着鼻子,表情有点难看。 她怕自己闻到的味道不太准确,特意向楚廉求证。 楚廉的表情很是严肃,“闻到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 腐烂这两个字出现在这里,很是严重。 因为荷花池下面并不是清水潭,是有一层淤泥在的。 如果真的有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东西在下面腐烂了,想要找东西在哪儿,可是一个大工程。 而且就算找出来了,也要被清理,那么留在上面的证据和痕迹就会变得更少。 但是楚廉和姚苏雨都闻到了这股腐烂的味道,那就说明这荷花池里面肯定有东西。 所以楚廉立刻找人来挖掘。 而姚苏雨顺势就让人把锁金叫了过来。 锁金自从负责了荷花池这个活计之后,根本就没在这上面操过心。 她觉得这荷花是最好养活的,到季节就开过了季节就败,而且还是在水里,也不用扫那些落花落草什么的,方便卫生极了。 所以当她被叫到后花园时,心里忐忑不安,极了一个劲儿的在想是不是宁香向姚苏雨告她的状了? 但是姚苏雨见到锁金之后,只问她:“这个荷花池是不是一向由你负责?” “是、是的。”锁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她长了眼睛,能看到楚廉也在一旁,脸色漆黑,显然是心情不悦,所以锁金说话都有点结巴。 “是你一个人负责吗?还有没有人给你搭伴?当你的帮手?”姚苏雨继续问道。 锁金更紧张了,“是我一个人,没有人给我帮忙。” “那你每天要干的活都是什么呢?” “清理一下淤泥,保持水面的整洁,拿东西捞一捞漂在上面的落叶和其她不干净的东西。” 锁金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原本要干的事情,吞吞吐吐的说道。 其实锁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儿八经的干过活儿了,差点答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这一次应该是侥幸过关了,但是姚苏雨听完以后眉头一皱:“你多久清理一次淤泥?” “每天都要清理。”其实锁金一次都没有清理过。 但是姚苏雨既然这么问了,她必然要做出一副自己非常勤恳认真的样子,希望能在楚廉和姚苏雨面前留下好印象。 “是吗?”姚苏雨果然质疑了,“但是我看这淤泥的厚度根本就不像是每天都清理的样子。” “夫人,我……”锁金迅速意识到,这是姚苏雨在查她。 但是锁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露馅了,她之前可是很少干活,仗着背后有人,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从自己睡觉的屋子,溜达到后花园。 然后再围着这个荷花池走一圈,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里面的杂草落叶,还有其她的东西,全部都不管。 楚廉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在这耽误时间,直接对锁金吩咐道: “方才,我与夫人在这里游玩,不小心掉了个东西进荷花池,你跳进去帮我们翻找一下。” 听到这个吩咐,锁金的脸都绿了。 这么深的水,这么脏的淤泥,她要是下去了,那不丢死人了? 但楚廉根本不管那么多,她见锁金迟迟不动,双眼锐利的瞪了她一下:“还不下去?” 锁金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立刻卷了卷自己的裤腿,从旁边的缓坡上冲到荷花池。 姚苏雨和楚廉都觉得淤泥里可能藏的有东西,而且能散发出这么大的味儿,必然不是一个小东西。 果不其然,锁金在荷花池里面没有翻多久,突然翻出来一根大骨头,上面还带着一些渣渣碎碎,显然是刚撕下来的一条腿。 “啊啊啊!” “妈呀,有鬼呀!” …… 一声尖叫响破云霄,锁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 然后后花园里其她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丢下自己手里的活计,过来看个热闹。 第119章 池中尸体 “锁金,你怎么回事?这就是你每天干的活吗?你要是天天都清理荷花池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姚苏雨是个学医的,她一眼就看出锁金从淤泥里翻出来的,那个类似于腿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人腿,看着像是动物的前肢。 但是锁金不知道,她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人腿还是动物的肢体,她只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个东西,足以把他吓死。 “啊啊啊!救命啊!” “你们别光站在那看呀,快来个人把我拉上去,我的腿陷在淤泥里动不了了!” 其实不是动不了,这荷花池里的淤泥也没有多深,最多只到锁金的小腿肚。 她还是被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腿吓到了,整个人僵在那里,腿软的根本走不了。 旁边的一些小厮,准备下荷花池救她。 楚廉府里的小厮仆人,基本上没几个胆小的,那种不经事的,楚廉基本上都不用。 但是他们刚把鞋脱完,把裤腿扁起来,就听见楚廉冷冷的声音: “都过来干什么?荷花池是你们负责的地方吗?自己的活都不用干了吗?” 被楚廉这么一警告,那些人立刻就把鞋穿上,赶紧回去干自己的事情。 都是当下人的,听话听音,察言观色,这是他们的基本功。 像楚廉这种平时都不爱跟他们多废话的人,这次忽然这么明确的反对他们下荷花池,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深意在的。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能拆自家主子的台呢? 别人猜不透楚廉的心思,但是姚苏雨可以,毕竟楚廉刚才那么说,很明显是在帮姚苏雨出头。 而姚苏雨,则是为了帮宁香出气。 楚廉刚才当了黑脸,姚苏雨就出来唱白脸:“锁金啊,不是不让大家下去帮你,这一事不烦二主。 再加上那荷花池,又是你日常管理的地方,你比其他人更熟悉一些。 所以剩下的地方,还是有你一个人把他们全部清理干净,你手里拿着的只是一部分,肯定还有其余的残肢散落在淤泥池里。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剩下的那些全都找出来。”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锁金的心情跌宕起伏,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 再听一听姚苏雨刚才吩咐的那些事,她恨不得一头栽进这荷花池里。让她晕了算了。 一想到这儿,锁金的心就蠢蠢欲动,反正她现在也现在荷花池里,身上到处都是污泥。 还不如将计就计,直接晕倒在里面,这样姚苏雨应该就不会。逼她继续翻找荷花池里的那些东西啦。 看见锁金的眼珠子在那儿咕噜噜乱转,姚苏雨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在想什么歪主意。 所以当姚苏雨看见锁金在那儿假装摇摇晃晃要晕倒的时候,姚苏雨连忙喊了一声: “我可是郎中,真真假假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别人都不知道姚苏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指的是刚才锁金从淤泥里翻出来的那半条腿儿。 但锁金心里有鬼呀,一抬头就看见姚苏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能透过她的脸看穿她的内心一样。 吓得锁金赶紧原地站稳,也不敢乱晃了。 “人啊就得老实一点儿,要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变成这荷花池里的养分。” 一听这话,锁金更是吓得一激灵。也不敢再作妖了,立刻老老实实的开始挖池子底下的淤泥。 这个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再加上锁金,之前从来没有清理过荷花池里的淤泥。 导致淤泥不仅厚,而且很脏,什么残枝落叶各种东西都有。 她找了好半天,从天亮干到天黑。才终于把里面的杂物都清理出来。 姚苏雨脸色沉重的看着锁金摆放在地面上的那些断肢残骸,带上一双手套简单的拼接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楚廉: “都是动物的尸体,三条狗,两条猫,分尸后被埋在淤泥里,随后腐烂发臭。” 楚廉的表情更难看了,这说明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虐杀小动物的事。 楚廉作为东厂督主,平时审问犯人的时候没少用大刑,但那些都是事出有因,而且是对犯了错的人, 但是对小动物下手,明显就是心理变态了,楚廉很了解这其中的差别。 他不能忍受在自己的府里竟然会有这种心思阴暗、手段残忍之人,并且还犯过很多起。 姚苏雨半蹲在那边继续翻看动物的尸体,企图从上面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逆推真相。 “打盆水来!” 上面全是淤泥,很多地方看的不真切。 橙花虽然也怕,但她知道,只要她能表现的比别人更镇定,更冷静,更无畏,以后在姚苏雨心里,她肯定就是头号大丫鬟了。 因为别人不能干的活,她能干。 所以橙花不仅去提水,还全程跟在姚苏雨身后,帮她清洗这些断肢残骸上面的污泥。 “你看这些骨头上面,有很多刀刃划过的痕迹,这说明两种可能。”姚苏雨招招手,让楚廉靠近一点看。 楚廉侧耳倾听,“哪两种?” “第一,施暴者的力气比较小,所以她要是想砍断这些骨头的话,就只能不停的挥刀,才造成这骨头上面有这么多的刀痕。” “第二,施暴者没有合适趁手的利刃,如果像屠夫那样的杀猪刀,肯定一下就能砍断这些动物的骨头。 哪怕是护卫身上的这种佩刀佩剑,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这就说明,施暴者手上的那个刀肯定不大,要不然不会砍个骨头,还要砍这么多下。 姚苏雨这么一分析指向就有点明显了,楚廉立刻会意:“可能是府里的丫鬟或者是身材瘦小,力气薄弱的小厮。” 本朝对刀具的管制是非常严的,不光是刀具,还有各种铁器管的都很严,。 因为一旦让民众掌握了铁器刀具,那他们就有了反抗的力量,这对于上位者来说是非常不便管理的。 所以这立刻就排除了府中护卫作案的可能性。 姚苏雨想了想,“我更倾向于是府里的丫鬟。” 第120章 锁定对象 这跟整个府邸的布局有关后,花园的位置还在后院的后面。 如果想进后花园,那就必须要从后院穿过去。 而施暴者要是想抛尸的话,肯定只有晚上夜黑风高时,才能偷偷的把小动物的尸体抛在荷花池里。 如果是府里的小厮的话,夜里前院后院的门一关,他们根本就进不来。 如果有这个功夫,能进来肯定也能偷摸出去,把尸体扔在外面,肯定比埋在荷花池里更安全, 这人之所以把尸体往荷花池藏,十有八九是因为她出不了府,这就更有可能是府里的小丫鬟了,因为没有主子的吩咐,丫鬟是不能随意出府行走的。 一想到这里,姚苏雨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恶寒,她实在是没想到,他们府里居然会出现这么可怕的人。 姚苏雨仰头看着楚廉,“现在怎么查?” 已经大概的锁定了嫌疑人范围,但具体是谁这可不好说。 毕竟前不久,姚苏雨和楚廉才彻查过一遍,府中的下人,把他们藏的那些东西,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翻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也没听谁说过跟荷花池有关的事情。 这就说明这个人的行动十分隐秘,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瞒天过海。 “别担心,这事交给我。”楚廉说归这么说,但是姚苏雨怎么可能不担心? 姚苏雨之前在现代的时候,辅修过一门心理学,知道人的行为都是会逐渐演变升级的。 现在只是虐杀小动物,但是这个人的行为说不定很快就会升级,万一到时候杀人怎么办? 没看这小动物的尸体已经有好几句了吗?说明这个人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了。 “你现在有何打算?”姚苏雨操心的问道。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做过必然留痕迹,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这些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楚廉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姚苏雨把人拉到一边的角落里,偷偷的问道:“你觉得是谁?” “那个得了侏儒症的三丫。”之前橙花中毒,那个毒药很有可能就是三压下的。 但是楚廉和姚苏雨都没搞明白,她的这个毒药来源是谁?所以姚苏雨和楚廉当时就按兵不动,没有直接抓人。 而是放任三丫继续在府里面生活,想要借此机会吊出她的上线。 “但可能是前一段时间,大张旗鼓的查人吓到了三丫,她这段时间出奇的安分,我的人白日里放松了对她的监视。” 至于夜里三丫跟府里其他的丫鬟同住一个房间,这些小姑娘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要脱去外衫穿的清凉,一些楚廉便没有派人监视。 “可能就是夜里一放松就给了她作案的机会。” 而且这也符合姚苏雨刚才对于施暴者的猜测:可能是个女子,并且力气小。 姚苏雨听完楚廉的分析和推测,忍不住点了点头,但是她还有一个疑问:“嫌疑人确定了,可是这些猫猫狗狗是从哪里来的?” 姚苏雨在都竹府里生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猫狗的影子,她没有养宠物的爱好。 不像其他的后宅夫人小姐,因为生活的太无聊,就报一些名贵的犬种养一养,比如那种小巧可爱的能抱在怀里的。 “这也需要时间查,反正我是坚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在我的服里。” 如果这次查了出来,嫌疑人要真的是三亚的话,哪怕楚廉再想找出她的上线和她的接头人,楚廉都不会用这么柔和的方式,只在暗中监视了她。 绝对要把三丫抓起来,对她用刑。 姚苏雨点了点头,十分同意楚廉的做法,这种危险分子真的不能留。 于是,督主府立刻进入了全府戒严的状态,腹中的所有人不能随意走动,必须各司其职。 站在属于自己的岗位上,哪怕是夜里回到房间睡觉,两个小丫鬟关系再好,也不能互相串门。 “夜里如果有人要起夜上茅厕的话,必须要找一个人跟着两个人互为证人,要不然就当你们违规。” 这条条框框列的分外严实,与此同时,府里的每个人又被单独叫过去问话。 很快,姚苏雨就知道那些猫猫狗狗是从何而来了。 这个消息还是橙花出去打听来的:“那几条狗是看门的,大爷养的那几条猫,应该是街上流浪的野猫。 有一次,野猫跑到咱们府里,估计是饿极了,就偷偷溜进厨房。 厨房里的许大厨是个面善心软的人,就悄悄喂她吃了点东西,然后这猫就不走了,一直偷偷摸摸的赖在咱们府里。 白天就在林子里面,找个地方四处跑跑躲躲,夫人你之前不往那边去,肯定就没发现。” 等到了饭点儿,这猫就十分机灵的跑到厨房等待投喂。而且这猫也不白吃厨房的东西,许大厨把它喂饱,猫就主动的帮忙捉耗子。 “所以在厨房里干活的人都知道有这只猫,后来不知道这猫被谁弄大了肚子,一胎生了四个猫崽子。 但是那几只猫崽子后来也陆陆续续的不见了,最后,包括这只猫,也不去膳房了。” 当时许大厨还有点可惜,心想好端端的,这猫怎么不来吃食了呢?难道是找到更好的投喂了? 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劝许大厨别找了,说猫就是这样的动物,根本养不熟。 但谁知道不是养不熟,而是直接被人杀害了呢。 想到这里,姚苏雨就难免有点伤心,随机刻意转移话题: “猫知道是谁的了,那狗呢?你说那狗是拿来看门的,但我从大门进进出出这么多次,别说狗了,连狗毛都没见过一根。” “夫人,那狗确实是用来看门的,只不过看守的不是大门,是西侧那边的一个小门。” 这个西侧的小门在院子里,根本就不起眼,而姚苏雨又是正儿八经迎娶进来的夫人,平日里回家的时候当然不肯走下门。 姚苏雨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她每次进出都是从大门进,看来还是因为这个府邸太大了,到现在姚苏雨都有没去过的地方。 第121章 查找嫌疑 负责在西侧看门的,是一个稍微有点瘸腿的老大爷。 姚苏雨一开始,很奇怪像楚廉这样这么注重府邸防范的人,怎么会找一个看起来不太有战斗力的老大爷来看门? 但是是他询问过后,得知这个老大爷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楚廉手下一个心腹的爹。 因为这人的娘已经不在世了,若是独留他爹一人在老家,老人家难免有些孤独。于是这个心腹就求上楚廉,想找楚廉借一千两银子。 楚廉便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心腹一五一十的告诉楚廉,楚廉后来想了想,既借了银子,又给心腹的爹找了个活。 姚苏雨实在是没想到,楚廉竟然还有这么贴心善良的一面。 看来只要被楚廉划分到自己人范围内的人,基本上都会被楚廉安置的很好。 姚苏雨亲自去西边的侧门,像看门的李叔询问那几条狗的事情: “李叔,那几条狗你养了多久了?” “那条母狗是我从村子里带过来的,你也知道我家婆娘走了,家里就剩我自己一个人,就养了条狗,屋里好歹能有点声响,不那么冷清。 后来跟着我儿子来京城,我孤身一人,也没个伴儿,就把这狗带上了,也不知道这狗在外面怎么野的,没过多久,这肚子就大了。 生出一窝小狗崽,其他的都送人了,就留下两只看起来病歪歪的,怕送出去养不活,就把他俩留在母狗身边了。” 李叔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难过的表情,这个狗也陪伴他一两年了,多少处出了一点感情。 之前李叔还以为这狗是自己跑了,还跟自个儿子嘀咕: “以前大家都说这猫养不熟,没想到这狗也养不熟,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它。竟然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当儿子的能说什么,只能劝老父亲把心放宽,回头他再给人要两条,刚出生的小奶狗,这次好好养,就不信养不熟。 但李叔怎么都没想到,这狗不是跑出府丢了,而是被人给杀了。 “我就不明白了,这狗以前在乡下的时候看家护院也是一把好手,要是听到门外有声音,隔老远都能汪汪叫。 怎么一来到京城,他就跟缺了脑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就被人给抱走了。” 李叔是真不知道这狗到底是怎么丢的? 反正丢狗的那天晚上,李叔是一点声音都没听见,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发现身边静悄悄的,少了狗叫,四处找没找到。 才以为狗是自己跑了。 他想着要是被别人抱走的,怎么着也得叫一声啊? 姚苏雨问完那天晚上丢狗的情况,略微沉思片刻: “你是说那天晚上格外安静,你没有听到狗叫?” “绝对没有!” “李叔,你养的这几条狗,它们亲人吗?跟府里这些丫鬟小厮的关系都怎么样?” 姚苏雨刚才从橙花那边得知,向西侧的小门平常出入的都是府里的丫鬟小厮,比如才买东西出门跑腿办事,下人一般都走西门。 只要从这边走,肯定就会碰到李叔和他养的这几条狗。 “这些下人当中,谁和这几条狗的关系最好?” 姚苏雨的这个问法让李叔愣了片刻,谁和狗的关系最好?这让她怎么说呢…… “为什么是跟狗关系最好的人?而不是讨厌狗的人?” 李叔已经听他儿子说了,那狗死的还挺惨,都被分尸了,这要不是对狗怀着深仇大恨,也不可能做的这么残忍。 别管是生前分尸还是死后分尸,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李叔一想到自己竟然跟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府里,立刻就浑身发抖。 先虐杀他的狗,万一之后又来杀他,这个人怎么办? 姚苏雨跟李叔解释:“狗也不傻,动物都是有灵性的,谁要是不喜欢天,它们能感觉出来。 像那种平时不太喜欢狗的,要是想夜里偷偷摸摸的把狗抱走,狗子肯定会叫的。” “万一他们是先把狗迷晕,然后再把狗抱走了呢?”李叔不解的问道。 “有这个可能,但这必须是得跟狗十分熟悉的人才能做到。要是碰到狗不喜欢的人,这人一靠近狗就会大声叫。” 李叔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情况,于是他开始努力回想这些进进出出的下人里面,谁平常路过的时候,会逗一逗这两条狗。 谁给这狗拿东西吃拿的最勤? 毕竟他养的这几条狗,其实也挺认人的,不是谁给他拿东西,他们都会吃的。 “厨房的许大厨,平常会拿几根没有肉的骨头,给这两个狗崽子啃啃磨磨牙,有时候给他们扔几个肉包吃……” 说到这儿,李叔忽然想起站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是这个府的女主子。 许大厨从厨房里拿的东西,哪怕是根大葱,那都是主子的东西,就这么拿出来喂狗,好像不是什么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事。 这要是碰上心宽的主子,可能不会太在意这三瓜两枣的东西。 但要是碰上那种心眼狭窄,斤斤计较的主子,许大厨之后免不了要被罚。 所以李叔赶紧补充一句:“但是次数也不多,就那么一次两次,估计是老许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 姚苏雨安了安李叔的心:“不用解释,我都明白,许大厨也没做错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府里的这些下人在干活的时候,哪有一点便宜都不占,一点懒都不偷的呢? 再勤快的人上班的时候还想摸鱼呢,更别说许大厨守着个厨房,给狗啃几根骨头,也算不上是中饱私囊。 而且李叔说完之后,姚苏雨就在心里排除了许大厨的嫌疑。 因为根据他们前期的推测,杀狗的应该是一个利器比较小,手里没有任何趁手工具的人。 像许大厨这种掌管厨房要剔骨刀有剃骨刀,要菜刀有菜刀的人,根本不符合姚苏雨他们的前期推测。 “李叔,你再想想,还有谁跟这几条狗熟?” 李叔皱着眉头,年纪大了,真是不中用了,想点事儿都要费老大的功夫。 “有个小姑娘,经常来看,这两个小狗崽,可能是觉得这种小奶狗软乎乎的比较可爱,一看就是好一会儿,有时候还伸手抱。” 第122章 锁定目标 李叔之前也没放在心上,他想着小孩就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 但现在姚苏雨刨根问底,他也就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姚苏雨一听小姑娘这三个字,神经就非常的敏感,“李叔,你仔细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小姑娘?” 府里的丫鬟不少,在从李叔的年纪来看,他可能觉得所有的小丫鬟,都能被人叫一声小姑娘。 “个子不太高,大概到我腰这,嘴巴非常甜,见了我就爷爷爷爷叫个不停。他经常在半下午的时候过来,玩一会儿就走。” 根据这个描述,姚苏雨大概猜到了是谁。 等脑子里闪过这个人的面孔之后,姚苏雨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李叔还在那回想:“这小姑娘还怪孝顺的,上次来的时候还给我拿了点蒲公英茶,说每天用这个泡水喝,晚上睡一觉会睡得好一些。” 蒲公英的东西虽然不太值钱,路边到处都是,但是要想把他们一点一点的收集起来,制作成茶,那也是要费好一番功夫的。 无亲无故,人家向你示好,李叔当时还有点儿奇怪。 等见到自个儿子之后,他就问儿子,这小姑娘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有事想求他们帮忙? 他儿子就说这小姑娘是在半路上,冲撞了姚苏雨的马车,被夫人捡回来的,在府里无依无靠,可能是想让他们以后多多照顾她。 姚苏雨一听说三丫竟然给了李叔一些东西,并且还是能入口的,立刻就让李叔赶紧把东西拿过来看一下。 要知道之前橙花中毒一事,可就是三丫在背后做的手脚。 这个小姑娘说不定懂得一些药理知识,指不定会在这所谓的蒲公英茶上面做什么手脚。 而且李叔之前,一直在强调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到狗叫的声音,暂且排除那种大声狂吠的情况,连小声的呜咽好像都没有。 就像是无声无息自愿被人抱走一样,这很不正常。 换一种思路想,万一不是狗被人迷晕了,而是李叔自己被人迷晕了呢? 狗可比人好,对付多了,只要把人弄晕,这人就能有各种办法把狗绑走。 李叔,赶紧回去拿剩下的那一点蒲公英茶。 “夫人,你瞧这个蒲公英茶,就剩这么一点了,当时三丫给我的时候也没给太多。 说是时间有限,手边的材料也不够,就只能制作这么一点,让我千万别介意。还说我要是喝完之后觉得好,他以后再给我送。” 李叔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人,他听到这话,当然会不停摆手拒绝, “人家一个小姑娘,辛辛苦苦的倒腾点东西送给我,我要是嫌少嫌便宜,那我这张老脸还要吗?” 姚苏雨能看的出来,李叔对三丫的印象很深,同时对他的观感也很好,一谈起三丫,那就只有夸奖的份。 但是当姚苏雨拿到蒲公英茶仔细闻了闻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李叔,你每天都会喝这个茶吗?” “对啊,大概半下午的时候泡着喝点儿。三丫不是说这个喝了之后睡得香吗? 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平常觉都很少,有时候天不亮就醒了,那些皮小子还睡得四仰八叉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头子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所以我就在天快黑的时候,喝这个蒲公英茶,没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真挺香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察觉到这个蒲公英茶真的有助眠的效果之后,李叔在喝这个茶的时候就比较的珍惜,一次没舍得放太多,想多喝几次。 然而此时此刻,姚苏雨告诉了李叔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个茶里面,被添加了一些助眠的成分,但是添加的这一味药材,并不是太好的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 也就是说,喝的时候会让人睡得好,可是一旦停了下来,睡眠就会变得很差劲。 一旦睡不着,就会抓心挠肺,像是身体里缺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整个人都开始暴躁。 李叔听姚苏雨这个描述,脸上逐渐浮现出后怕的表情,因为这话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呀。 他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能分不清好药跟坏药的区别吗? 像这种喝了药就睡得香,不喝就这也难受,那也不舒服的,一看就是不能碰的东西。 什么是好药?是那种喝了几天之后能把身上的毛病彻底根治,以后再也不需服药的。 “楚夫人,我这种情况不会是被下毒了?”李叔也不傻,再结合起姚苏雨刚才问他的那些话。 他立刻就猜到:“三丫不会就是把狗抱走的人?” 说实话,李叔真不希望是这种情况,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看着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小姑娘年纪也不大,要是真的有这么恶毒的心肠和狡猾的心计,深沉的城府,那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十有八九就是她了,但具体的还要再多问问,多查查。”姚苏雨也不会贸然下结论,万一不是三丫怎么办? 姚苏雨回去之后,就立刻把他在李叔这边得到的线索告诉楚廉。 楚廉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立刻就把三丫关押起来,单独审问。 而姚苏雨也在一旁旁听。 “你知道为什么府里这么多下人,偏偏只把你一个人带到这里了吗?”吴钩厉声问道。 “大人饶命,奴婢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还请大人明示!”三丫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像一个真正的小孩。 但是姚苏雨知道,三丫绝对不会是小孩。 现在没有机器测骨龄,但是姚苏雨之前好几次,都悄悄的把手指搭在三丫的手腕上,探她的脉,从卖相上来看,这绝对是一个成年人。 而成年人还被吓成这样,一看就很假。 “别在这儿装疯卖傻,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们可一清二楚,之前不处理你,那是没到时机。” 吴钩很懂得审问技巧,一直在那儿诈三丫,想套她的话。 因为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那个用于给动物分尸的利器。 在证据链上,他们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 第123章 互相试探 不过三丫虽然外表上看着是个小孩,但是她反而比一般人镇定多了。 三丫脸上装模作样的,流露出疑惑和着急的表情,故作天真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把我抓过来?” “别在这装疯卖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吴钩板着脸,严厉的说道。 “夫人,是你救了我一命,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但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冤枉,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丫可能是觉得在吴钩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就转移目标,想坐在旁边的姚苏雨求情。 兴许是觉得姚苏雨心软善良,可能会对她格外宽容。 但是很可惜,她不知道在这么多人当中,其实是姚苏雨最先知道三丫的身份有问题。 如果不是姚苏雨把脉把出了异常,谁都猜不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像八九岁小姑娘的三丫,其实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既然楚廉这次,只单单抓了三丫一个人,就说明他有撕破脸皮的意思。 所以姚苏雨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知道吗?从我在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的身份有问题。 你不要忘了,我是个郎中,我能发现你身上所有的问题。” 姚苏雨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三压一下就愣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三丫才故作疑惑的问向姚苏雨:“夫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要总说不明白这三个字,其实你很聪明。” 三丫开始紧张起来,“夫人,你们到底想对我干什么?” “装小孩儿累不累?你的身体长不高,那你的脑子可没有停止生长,不要做出这副蠢货的样子。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的真实底细。你还演这种戏码,你觉得大家会信吗?” 姚苏雨毫不客气的揭了她的老底。 三丫这一次,真的慌张起来,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只是流于表面的害怕。 “直说,你是受了谁的吩咐?千方百计的混到督主府里,到底有何目的?之前投毒时用的那些毒药,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姚苏雨连着几个问题,一下就把三丫的老底给揭了。 三丫除了最开始的慌张之后,他慢慢的冷静下来,因为他发现姚苏雨他们应该是什么都没查到。 所以才会坐在这里,一句一句的审问她。 既然如此,那三丫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把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 “问你是给你机会,你做过什么?现在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们还能从轻处理。 但你要是等我们查出来,那你可就一点将功补过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应该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三丫听到姚苏雨的劝慰之言,反而满不在乎的挑衅道: “那你们就直接杀了我好了,还说什么废话?” 姚苏雨很少经历这种场合,看见三丫这副浑然不怕,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但一旁的楚廉,掌管东厂刑狱这么多年,对于这种嘴硬的人,早就有一套收拾人的办法。 “想死是吗?”楚廉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硬骨头了。 “死多容易,只要你现在点头,下一秒我就能送你去见阎王。” 三丫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怕!” 他觉得自己对姚苏雨和楚廉他们,还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 要不然楚廉和姚苏雨既然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有问题,为什么还一直放任他在外面自由活动? 只要自己身上有,别人想得到的东西,那他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楚廉审过这么多犯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三丫的这个心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去死的,活着比死难受多了,我的府邸不见血,一会儿就让人送你到东厂,到时候再好好的招待你。” 楚廉的语气和蔼的像是在说一会儿要请三丫喝茶一样,但是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对三丫用刑了。 楚廉的府邸不是不见血,而是那些手段,如果在姚苏雨面前用的话,他怕吓到姚苏雨。 于是嘴硬的三丫就这么被吴钩带走了。 姚苏雨突然发现他之前好像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她还是现代法治思维,以为要先找到那个用来分尸的利器,才能有证据定三丫的罪。 但是楚廉突然来这么一手,让姚苏雨恍然惊觉,原来可以先严刑拷打,再录口供。 这么问的话,还有什么东西问不出来?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暂时不操心了。我跟王郎中他们最近准备去城外的各个村子里面转一转。” 姚苏雨提前跟楚廉说自己的近期计划。 楚廉立刻上心,十分认真的问道:“好端端的去下面村子里干什么?” “义诊,顺便给村里的适龄儿童接种牛痘。” 光靠那些百姓自发的往仁济堂送人接种牛痘,那得送到猴年马月去? 而且下次若是送的人多了,仁济堂又住不下,反而还会影响仁济堂的生意。 王郎中现在虽然是在跟他合作,但是人济堂也是他们家传了三代的铺子,还是要好好经营的,不能顾此薄彼。 “我跟王郎中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村子里义诊,让大家知道我们是真正的郎中,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 先给那些平常不舍得到城里看病求医的村民们治治病,然后再跟他们解释一下牛痘防治天花之策。 要是有自愿接种的,就给他们接种。”姚苏雨把事情考虑的很周全。 楚廉问道:“那要是有人不愿意接种牛痘呢?” “反正十个人里面,总有一个两个是愿意的,剩下的人若是不愿意,肯定是因为害怕出意外。 让他们看看那些接种过牛痘的人,依然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他们应该就会打消这个顾虑。 反正我们在离开村子之前,肯定会先跟他们说好,若是中途改变主意了,那就让仁济堂找我们。” 第124章 下乡义诊 反正接种牛痘是不要钱的,这些人若是能想得通,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应该就不会阻止孩子去接种牛痘。 他们多跑几个村子,把名声打出去,把接种牛痘可以防治天花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的事情应该就会顺利多了。 看姚苏雨把方方面面都计划的好好的,楚廉也说不出反对之言,但是他对姚苏雨的人身安全,还是有很大的顾虑。 “你准备何时出发?我跟你一同前去!” 听到楚廉这么说,姚苏雨很是震惊: “我可是去下面的村子里,不一定当天去,当天就能回,你没有差事要办吗?” 跟他一块儿去的话,万一在村子里耽误个四五天,那些公务不就堆积在那儿了吗? 义诊这种活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完的,一个村子少说也有百十号人。 这些村民天天吃的少,干的多不不亮,就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就干干,一天一天身体上怎么可能点毛病都没? 先把脉再开药,等这些村民喝了几剂药之后,才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有所好转。 这时候,他们才会相信姚苏雨的医术,姚苏雨才能顺势提起种牛痘之事。 姚苏雨想了想,觉得楚廉应该不是会对义诊感兴趣的人,“你怎么了?遇到事了吗?” 他怎么觉得楚廉像是故意要往城外跑啊! 果不其然,楚廉如实说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个农妇,因为娘家十几口被灭门一事,进京告御状了吗?” 姚苏雨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他忘了是哪位皇子的小妾的娘家在底下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恶意霸占别人的土地,还把别人一家老小给弄死了。 这种血海深仇,但凡是个人,他都不可能忍得下去,所以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出嫁女就进京告御状了。 而且楚廉当时还跟姚苏雨分析过,说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个女子能孤身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平安安的赶到京城,幕后之人所花费的功夫可不算少。 毕竟那个当地的恶霸,一点都不想让人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期间肯定没少派人,在路上截杀那个农妇。 只不过有另一拨人手,把这个农妇保护起来了,并且还是暗中保护,然后平平安安的将人护送到京城。 “这件事牵扯到好几位皇子,大理寺那些人也不是傻子,故意墨迹拖延。 皇上一问起来,他们要么说人手不够,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在那挨骂,说自己办事不力,愿受责罚。” 这种说辞用的多了,楚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用的是拖字诀,就是为了哪个皇子都不得罪。 他们这些朝中大臣,最会揣摩圣上的心思了。 这件事情皇帝之所以说要严办,完全是因为那个农妇在众目葵葵之下,敲响了鸣冤鼓,把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全城皆知。 如果只是私下里报关的话,皇帝为了天家的颜面,肯定会直接让人把这件事情摁下去。 说句难听点的,皇帝并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明君。 在他看来,不过是死了几个卑微如娄蚁一般的人罢了,根本不值得他费心思。 他顶多训斥儿子一句,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好,让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名声,真是愚蠢至极。 “所以在大理寺,他们故意推伟消极怠工的时候,皇帝多骂他们几次就会恼了,觉得自己无人可用,然后就会想到你,让你去了结这件事?” 姚苏雨一听这话音,就知道楚廉是在躲什么了。 “没错,明日我便告假几日,说自己旧疾复发下不了床。” 楚廉是一点都不想沾手,跟这几个皇子有关的事情。 因为迟迟未立太子,个个成年的皇子都觉得自己有机会坐到那个位置上,所以各出奇招,招兵买马,每一个皇子都想笼络朝中的大臣。 楚廉掌管东厂,自然是这些人眼里的香饽饽。那几位皇子动不动就爱给楚廉下个帖子,邀请他去参加这个宴那个宴。 但楚廉在皇帝这边,可是孤臣形象,所以每回跟着几个皇子打交道,也让楚廉十分头疼,还不如直接跟着姚苏雨下乡。 “当官当到你这份上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姚苏雨有些无奈的感慨。 楚廉看似手握生杀大权,是皇帝的心腹大臣,但其实身上也背着不少枷锁,有很多自己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当官本来就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为天下百姓社稷民生而操心,谁会觉得有趣呢?” 看着满目疮夷,看着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老百姓们,心里只有沉重。 “行了,不跟你争这个了,你既然决定要去的话,那就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我们第一次去的地方不会太远,应该就是出了城之后的最近的一个村子,保守估计要在那里呆三天,但也可能会延长时间,你带够自己的东西。” 姚苏雨跟楚廉交代一番后,就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夜晚,楚廉的书房还亮着。 突然,一个黑影从门外闪进来,悄无声息的跪在楚廉面前: “主子,您果然料事如神,那个农妇这几日遇到了不少意外,不是走在路上,差点被花盆砸到,就是房间失火,有好几波人想要他的命。” “他把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状告皇子,那不就是把皇帝的面子放到脚底下踩吗? 但凡是个贴心懂事,能为圣上排忧解难的官员,都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什么。” 所以一时间多了好些,想要彻底处理掉那个农妇的人。 “但很可惜,我是万万不能替圣上分忧了……” 楚廉冷笑一声,随后吩咐下去,“再给你配两个人手,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看守那个农妇。” 这人既然来了,不管是谁暗中保护,把人送来的楚廉,都不能让这个农妇白来一趟。 “主子,恕属下愚钝,属下多嘴问一句,既然皇帝并不会真的因为这件事处置他那几个儿子,我们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功夫?” 楚廉是眉沉思片刻,“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土地兼并。” 第125章 开局不利 土地兼并这个词,姚苏雨并不陌生。 民以食为天,而食物都是从地里出来的,但凡跟土地有关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就会掀起天大的动荡。 而提起土地兼并这件事,左绕右绕都绕不开当朝的这些权贵们。 就拿最普通的下等水田来说,一亩地可能是五两银子左右,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省吃省喝,从牙缝里面省出银子,也不一定能攒够买一亩地的钱。 那普天之下的这么多土地,都被谁占去了呢? 当然是那些有钱有权又有势的达官贵人们! 他们占了农民的土地,又雇佣农民去给他们种田,搞得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并且他们名下的那些田地,其中大部分都是免税的,间接影响了国库里的粮食储量。 反正土地兼并这个事只有弊没有利。 “农妇告御状一事已经闹大了,到最后,势必会推出一方来顶锅。 现在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这件事情,皇帝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明君的名声,就算心里有万分不得已,也必须公正的处理此事。 但是他又不能指责怪自己儿子管不好后宅,他在朝堂上,在众多谏臣史官的监视下,皇帝就算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 所以楚廉笃定,他最后肯定会被派去查土地兼并一事,把最直接涉及到此案的那几个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杀鸡给猴看。 而土地兼并这种事根本就不能碰,因为用头发丝想一想,都知道这里面能牵连出一大串的人。 楚廉现在还没打算去搅动风浪。 “可你要是说你病了的话,别人能信吗?”姚苏雨有些担心。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儿像是学生家长,学生不想上课去跟老师请假,说自己家里有长辈去世了。 老师跟他这个家长打电话确认,姚苏雨还得一边生气,一边帮着圆谎说是是是没错,确实是有长辈去世了。 “你就不怕皇帝为了一探真假,派太医过来给你看病呀?毕竟你可是她心中的第一心腹大臣,总要给你一些优待。” 姚苏雨知道在这些大臣的眼里,皇帝的一点点特殊对待,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姚苏雨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忠心耿耿呢? 如果是姚苏雨自己的话,她可能会更忠于理想或者信念,而不是忠于某一个人。 “你放心,看破不说破,皇帝只是没有那么聪明而已,他又不是傻子。 有时候我并不能直接顶撞他,拒绝他,但拐着弯来,他心里懂就行了。”就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这样哪怕皇帝对楚廉有所不满,但是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那楚廉在这些人眼里,依旧还是那个受宠的心腹大臣。 听到楚廉这么说,姚苏雨放心多了:“行,那你就收拾好行李,明天跟我一块出发!” 至于其他的,姚苏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本来姚苏雨还想着,如果皇帝不太相信楚廉的病假,要派人来检查的话,姚苏雨还能在楚廉的脉象上面动动手脚,瞒天过海。 既然不用的话,那姚苏雨就轻松多了。 第二天一早,楚廉交代好府里面的事后,就跟姚苏雨一起坐马车离开了。 看见楚廉这么高的个子,缩手缩脚的窝在马车里,姚苏雨诧异极了。 “你怎么突然坐起马车了?不准备纵马驰骋吗?” “你是不是起太早还没有睡醒?我前脚告病在家,后脚骑着马满大街的晃,你是生怕皇帝找不到理由找我麻烦呀。” 听楚廉这么说,姚苏雨忽然想起来这一茬了,“不好意思,还真是差点给睡忘了。” 于是,接下来全程楚廉都窝在马车里。 因为楚廉浑身的气势太强,以至于宁香和远志根本就不敢靠近他。 本来这两个小孩还想着跟姚苏雨同乘一车,但现在他们俩宁愿跟着其他的护卫一块骑马,在路上不停的颠簸,也不愿意坐在车里面。 “看看你把两个小孩给吓的……”姚苏雨故意说道。 “练练他们的胆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楚廉不以为然。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姚苏雨他们的车队到了要义诊的村子。 王郎中这次没有来,而是把自己儿子派过来了,因为王郎中要坐镇仁济堂,反倒是他那个儿子需要出来多锻炼。 不光是锻炼医术,还要锻炼和别人的交际能力。 要不然等王郎中百年之后,他真怕自己这个儿子太过软弱无能,不能像其他药堂的主事人一样八面玲珑。 毕竟他儿子之前刚干完一件蠢事,就是不跟自己媳妇商量,就把自个儿子送出来种牛痘。 这么顾头不顾尾的事,他都干的出来,这让王郎中觉得自个儿子的确很欠教训。 王郎中儿子王浩仁站在村口,跟村子里的人解释:“你们别害怕,我们是过来义诊的。” 他们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堆人,村里的一些青壮年便挡在村口,不让他们进去,害怕他们是坏人。 “那你们也得等等,等俺们村长来了再说。” “行,我们在这等着。” 队伍停了下来,姚苏雨便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这一看,刚好看见王浩仁在跟一个人吵架。 距离隔的比较远,姚苏雨听不到他们在吵什么,但是能看的出来双方的情绪都非常激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的脸红脖子粗。 尤其是王浩仁这种平常不需要到地里劳作,根本不怎么晒太阳的白皮小生,情绪一上来就特别明显。 “这二愣子!可别跟人家打起来了……”姚苏雨十分无奈。 这才哪到哪啊,居然在一开始就跟别人闹矛盾了,这人际交往能力真是让姚苏雨开了眼界了。 姚苏雨一边跟楚廉说,“你在车里坐着等会儿”,一边快速往村口赶去。 他们虽然带够了人手,但这里毕竟是人家村民的地盘,但是真的打了起来,他们也不一定能占得到便宜。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别动怒!” 姚苏雨一路小跑过去,扯着嗓子喊道。 第126章 嘴贱的人 姚苏雨心里是真的无奈,心想这儿子果然不如老子,王浩仁是真能惹事啊!怪不得要被扔出来锻炼呢。 但是等姚苏雨过去之后,她才发现这一次王浩仁好像没有太大的问题。 王浩仁还有些委屈的跟姚苏雨告状:“刚才我一下马,就跟他们说明来意,也说咱们是过来义诊的,看病不收银子。 他们就说得派人回去跟村长说一声,才能决定让不让咱们进村,害怕咱们是歹人。 这也能理解,所以我就在这儿等着,结果这人刚才突然冒了一句,说他们身强力壮,一点毛病都没有,根本不需要看病吃药。 反而需要暖被窝的,说我要是真的想帮他们,不如把宁香送给他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王浩仁的脸都气红了。 姚苏雨猜测,这些村民的原话可能比这更脏一些,王浩仁不好意思原模原样的复述,毕竟涉及到了小姑娘的名声。 一听到这话,姚苏雨的脸立刻就黑了。 怪不得以前有句老话,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 姚苏雨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种刻板印象,心想大家要都能吃饱喝足的话,自然就能把礼仪仁智信这方面的教养和素质提升上去。 那些没有经历过饥饿和劳累的人,就不要何不食肉糜,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这些穷苦人家了。 但是现在! 姚苏雨发现自己还是把人想的太善良了,他们下乡来义诊,给这些贫苦百姓送温暖,居然有人敢舔着脸问他们要媳妇儿? “刚才是谁想让我小徒弟给你们当媳妇的?站出来我瞧瞧!”姚苏雨黑着脸问道。 但堵在村口的那几个人半天没声音。 仔细一看,个个都微微张着嘴巴,一脸吃惊的样,显然是被姚苏雨的样貌给震惊到了。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这些人平日里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也不过是村长家的宝贝闺女。 因为村长闺女平日里不需要下地,也不用干什么粗活,才能把浑身的皮捂的白一点,还能有余钱买个红头绳,打扮一下自己。 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可他们现在看到了什么? 竟然看到了如仙女一般的姚苏雨! 一个二个都被姚苏雨的美貌震惊到,不会说话了。 有两个大小伙子直接红了脸,吭呲吭呲的说道: “不是我!刚才那话不是我说的,是侯三说的,跟我没关系!” 姚苏雨眼睛一瞪:“猴三儿是哪一个?自己站出来!” 然后一个比较瘦小的男的,迎着姚苏雨的目光看了过来。 “叫我干嘛?你想给爷爷我暖床啊?”这人嬉皮笑脸的说道。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故意说这些粗俗的言语,可能是觉得姚苏雨会不好意思。 像他这种男的,平常惯爱在言语上取笑骚扰姑娘。 平日在村子里,不管是碰到小姑娘还是小嫂子,不轻不重的说上这么一句,把人家姑娘说的捂着脸,羞怒的逃走,侯三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但是他这一招用在姚苏雨这里,显然是不管用的。 因为姚苏雨根本就不跟他过多废话,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这一巴掌来的又快又狠,猴三的头都被打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双三角眼十分恶毒的瞪着姚苏雨: “臭婊子,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再敢让我听见你那张臭嘴,多说一个脏字,信不信我让人把你嘴巴缝起来?” 别说这次楚廉跟着一起来了,就算是姚苏雨孤身前往这个村子,他都不可能怕这猥琐男。 猴三顿时怒火冲头,他直接把手扬起来,想要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但王浩仁还在一旁站着,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姚苏雨在他面前被人欺负? 王浩仁立刻护在姚苏雨身前,“你动手试试!” “这可是我们柳河村,你敢在我的地盘上惹我,是不是活腻歪了?”猴三威胁道。 姚苏雨立刻出言反驳:“怎么着?你还想造反不成?什么你的柳河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天下的一寸一地,一草一木,全都是当今圣上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居然说这是你的地盘,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城里,找县令大人问问,这柳河村究竟是谁的地盘?” 侯三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随便便放一句狠话而已,竟然就被姚苏雨扣上了如此大的帽子,直接把造反的罪名扣在他头上了。 “我、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啊,你这个女的怎么能胡编乱造血口喷人呢?” 侯三立刻就结巴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他平日里跟别人逞凶斗狠,对方骂他骂的再狠,也无非是骂一骂他的祖宗十八辈。 哪有像姚苏雨这样,别说祖宗十八辈了,一个造反的罪名扣在他头上,直接诛九族了! “你没说过吗?反正我刚才从你的话里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姚苏雨根本就不怕他。 这下轮到猴三怂了,他发现这女的如此牙尖嘴利,自己根本就吵不过姚苏雨,立刻就想跑: “我还有事,我不跟你说……” 姚苏雨立刻让追风把人摁住:“不准走!” “你干什么?我可没得罪你,你拽我干什么?” 猴三瘦瘦小小的,估计浑身上下最厉害的地方,也就是那张贱嘴了,动起手来立刻就软了。 追风只用一只手摁着猴三,侯三都挣脱不开。 “当然是拉你去见官,让县太爷评评理,看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想造反。”姚苏雨故意这么吓他。 侯三这个人是一点都不惊吓,一听姚苏雨居然要来,真的两条腿立刻就开始发抖,整个人软的跟面条一样。 要不是追风拽着他,侯三估计都要瘫到地上去了。 这时候刚才跑回去叫村长的那个人赶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串人。 那群人一边往姚苏雨他们这边走,一边喊道:“你们干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动起手来了?” 姚苏雨看了看这群人当中,唯一一个身上衣服没有补丁的中年男人,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就是柳河村的村长吗?” 第127章 出师不利 那个中年男人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在下柳新泉,敢问这位夫人有何贵干?” 察言观色似乎是所有人天生就会的东西,哪怕姚苏雨因为要外出,穿着打扮简单了一点,但一根白玉的束发簪子,就足以让柳新泉看出姚苏雨身份不简单。 柳新泉再看看姚苏雨身后跟的人,担心就更大了:“大家有话好好说,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可不是什么君子行为。” 姚苏雨忽然笑了,连猴三这么垃圾的人,居然都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既然你这么爱多管闲事,那我今天就问问你,知不知道猴三是一个爱嘴上花花的人? 与其吃饱了撑的在这关心没什么大碍的男人,不如赶紧回去,把你年迈的老娘,你的枕边人,你身边的姐姐妹妹们带我来,我给他们诊脉。” 在别人的村子里,在别人的地盘上,姚苏雨哪怕准备充足都没有,要跟他们吵架的意思。 所以姚苏雨根本不想继续猴三的事,而是话锋一转,就跟柳新泉说起了这次的主要目的。 “刚才这小伙子回去叫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路上跟你说清楚。 我们这次是义诊,把脉看病不收钱,家里要是有病人的话,可以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就算没有病人过来排个队把把脉,就当是体检身体了。” 姚苏雨如此表达善意,柳新泉也不能再计较之前的事。 刚才往村口走过来时,柳新泉远远的就看见姚苏雨他们一群人在压着猴三,柳新泉当时还以为是猴三受欺负了。 但是经过刚刚跟姚苏雨的对话,寥寥数语,就能体现出来姚苏雨是素质极高的人。 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姚苏雨故意找事,只能是猴三的问题。 两个人互相商量着,就定了一会儿义诊的地点。 “村里有个打谷场,地面非常平坦,你们的桌子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摆在那里,能容得下很多人,就算是全村的人一块儿过去都能站得下。” 听到这个位置,姚苏雨满意的点点头,“麻烦你了,带我们过去。” 路上姚苏雨还跟刚才在村口看热闹的那些人说: “赶紧回去把自己家的姐姐妹妹娘亲奶奶都叫过来呀,让他们都去打谷场,白得的看病机会,抓紧时间排队,要是来的晚了,说不定就得等到明天了。” 姚苏雨忽然想起来,现在的人都有点讳病忌医,不把小毛病拖成大毛病,把大毛病拖到生死关头,是绝对不会去看郎中的。 而且还有一些十分封建迷信的老人家,他们别说去看郎中了,就是平常走路经过药店的时候,都要低着头快步跑过去,要不然就绕一条道不从这边走。 为什么这么躲避?是因为这些老人家觉得药店的招牌能设他的魂。 一旦郎中在他们身上查出问题了,他们就会想我平日里能吃能喝能睡的,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一进你这屋里就这也是毛病?那也是毛病,要么就是你学艺不精,根本就不准,要么就是你害了我,想从我身上坑钱。 姚苏雨可不想他们这次大张旗鼓的出来一整,结果没人光顾,那也太尴尬了。 于是疯狂的发动刚才站在这边凑热闹的人,拖家带口的来找他们义诊。 毕竟人都有从众心理,碰到新鲜的事物,看到别人干了,自己也想去试一试。 到了打谷场之后,这里已经有了一些本来就没事干,坐在那里说话聊天的大婶大娘们。 追风他们帮着摆桌子,布置场地,楚廉从马车里下来。 在楚廉露面的那一刹那,姚苏雨清晰的听见那些大娘们十分震撼的议论道: “天呐,我没看错?这世上竟然有长的这么俊的人?” “乖乖,这就是画本子里所说的玉树临风俊俏公子?” “这么俊的人,居然来咱们村里了,一会儿我可得多看两眼!” …… 听到如此这般的议论声,姚苏雨笑着调侃楚廉:“一会儿咱们这边的人气旺不旺?可就看你这张脸了!” “还是要凭本事说话,用你的医术撑起场子。”楚廉知道姚苏雨没什么恶意,所以不太在意他的调侃。 如果换成是别人敢在楚廉面前说这种话,故意提起长相漂亮之类的词,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抓回东厂了。 过了好一会儿,村里的人才稀稀拉拉的往打谷场去。 这些人到了之后站在路边看热闹的人多,但真的走上前去,把胳膊伸给姚苏雨,让姚苏雨把脉的人很少。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私底下互相调侃:“你去呀,你昨天不是还说自己腰疼吗?快让小郎中给你看看!” “那就是个年轻女娃,说不定还没有我孙女年纪大,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那旁边不是还有一个年长的吗?听说那老头是金城哪个药堂的?应该也挺有本事的,你们过去瞅瞅啊!” 一堆人腰疼腿疼,不是咳嗽就是视力模糊,但偏偏没人愿意让姚苏雨和王郎中诊脉。 这就奇怪了…… 姚苏雨很不解,但是楚廉看着这个群,互相调侃打趣的村民们,一语中的的说道: “他们不敢相信你们的医术,这是其一,但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没有银子。” 姚苏雨很诧异:“我这是的呀,根本就不需要花钱。” “诊脉吃药总需要花钱?万一诊脉诊出了毛病,你说他们是花钱买药呢,还是不花钱继续在那硬挺着?” 楚廉怕姚苏雨听不明白,把话说的特别透。 “这可真难办,我总不能为了让他们来我这看病,连之后的治疗也包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纯纯粹粹花钱做善事,而不是义诊了。 反正大家都在观望,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的,宁香很为姚苏雨抱不平: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人珍惜,真是气死人了!” 当大家都觉得今天可能无所收获时,突然有一个鼻青脸肿,衣着破烂且破旧的女子,顶着所有人的视线,一脸坚定的走到姚苏雨面前。 “郎中,我要看病!” 第128章 可怜女子 看到这个鼻青脸肿,一身狼狈的女人走过来之后,旁边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十分诧异,纷纷在私底下小声议论: “周老二的媳妇儿怎么过来了?” “真是可怜啊!你看她脸上的伤,一看就是她家男人大巴掌扇的,脸上面还有手掌印呢。” “要说这周老二啊,真不是个东西,哪有大老爷们这么打自家女人的呢? 屁本事没有地里的活,一点都不干,天天对自己家媳妇儿动手,这要是我儿子早就拿竹条抽死他了! 也就他那个寡母跟看命根子一样看着自个儿子,一点苦都不舍得他吃,这才这么不成器!” 有人义愤填膺的骂着周老二,姚苏雨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再配着这人脸上遮都遮不住的伤口,姚苏雨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家暴这种事都是姚苏雨万分不能容忍的! 还没等姚苏雨开口招呼这个女子过来,就又听到旁边那些碎嘴的人议论道: “不是的,也不能全怪周老二,毕竟谁娶到个不下蛋的母鸡,心里都会窝火。 当初老周家娶这红梅的时候,也没少花银子,听说光是彩礼都给了好几两,这可是一块上等水田的价格了。 花大价钱娶回来的媳妇儿,结果这田地里是一颗种子都种不出来,搁谁谁不生气?” “哼,红梅生不出孩子怪谁?还不是怪周老二,他老娘天天搓磨人家。 大冬天里,让人家在结冰的河水里洗衣裳,不说手指头冻的又红又肿,光是这寒气进体,那身子骨就好不了!”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周老二家里的那些龌龊事,大家可都有目共睹。 一些年轻的小媳妇儿,尤其是那些头顶上有个恶婆婆的儿媳妇,听到居然还有人怪红梅生不了孩,当即就火冒三丈! “老黄牛耕了一天的地,主人家还知道要喂顿草,红梅天天忙活的跟陀螺一样,都快瘦成骷髅架子了,生什么孩儿,怎么生?拿命生啊?” 一听这话,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们就不高兴了,这些小媳妇是怎么回事?要翻天呀? “怎么想当初灾年的时候,哪怕是饿到要吃观音土,该生不还是生了?怎么我们当初就能生,你们就挑三拣四的?” …… 双方跟拌嘴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姚苏雨眼看着这打谷场,马上就要变成婆婆们跟儿媳妇们的战场了,连忙大喊一声: “各位乡亲们,我们今天是来义诊的,大家有病看病,没病过来把个脉预防一下,其他跟此不相关的事,就别在这说了!” 喊完之后,打谷场内有片刻的寂静。 姚苏雨再次抬眼看向红梅,这个年轻小媳妇们口中可怜的女人,婆婆们口中不下蛋的母鸡。 “你脸上的伤有点严重,我先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再给你拿一点外用的药膏,一天抹三次,应该不会留疤。” 姚苏雨十分大方的贡献出了珍珠白玉膏,并且还极其贴心的问道: “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伤,等一会儿你跟我去马车里,我好好的帮你看看。” 在大庭广众之下,姚苏雨也不能撩别人的衣服,只能换个隐蔽性比较强的地方。 然而,红梅却出乎姚苏雨意料的摇了摇头,“留疤就留疤,我不在乎,我也不是来看脸上这些伤的。” “那你是?”姚苏雨十分意外,诧异的问道。 顶着一身的伤,反而不过来治伤,那是来干什么的?总不可能是跟着大部队过来看热闹的? 红梅抬起头,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姚苏雨,眼眸里有化不开的哀愁,和别人读不懂的坚定。 “你刚才也听到他们的话了?都说我不能生……” 姚苏雨愣了一下,“你是想调养身体?” “我嫁过来五年,受了五年的气,挨了五年的骂,吃了五年的苦,婆家只知道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但我一说去县城里看郎中治一治,他们又不愿意花这个银子,反而还拦着我,死活不让我去,我就想不明白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姚苏雨听红梅这话音,感觉像是有什么隐情。 而且看红梅这在众人面前,一副要把事情闹大的样子,估计是手里已经有了周老二的什么把柄。 要不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伤口揭开。 “我能帮你什么?”姚苏雨直接问道。 “麻烦小郎中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这身体究竟有没有问题?若是有问题的话,该怎么调理?” 红梅伸出细弱的手腕,抬眼往周围扫了一圈,十分坚定的说道: “我娘家也不是破落户,我娘当初怀我的时候也没少吃肉,我一生下来就六斤八两。 从小到大也没生过几场病,我就不信这生不了孩子的根由在我身上!” 听到红梅说这话,众人一片哗然,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显然是要跟婆家闹掰呀。 这柳河村是个杂居村,里面有好几大姓氏,其中,柳姓人家最多,随后就是周姓,彼此之间全都沾亲带故。 虽然周老二家的人没有在打谷场,但是他们家有亲戚在这里,一听红梅这么说,立刻就反驳道: “红梅,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从古至今,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你既然生不出来,那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问题?” “哪来的天经地义?是女的什么都不干,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就能生孩吗? 既然有些事儿是两个人一起做的,那这能不能生出孩来,就是两个人一块决定的。 五年都没怀上,不是我的原因,就是周老二的原因!”红梅针锋相对的回击道。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情况不对,姚苏雨都想给红梅鼓掌了,来到古代以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自我意识的女性。 居然能主动的意识到生不了孩子,也有可能是男人的原因,这份觉醒真是难能可贵。 “红梅,你在这儿骚情什么?你这是怪你家男人不中用了?” 一些大婶们故意歪解红梅的意思。 “快来个小孩儿去跑个腿儿,把周老二叫过来,就说他家婆娘想他了,等不到晚上天黑了!” …… 第129章 震惊四座 众人哈哈大笑,没有一个人把红梅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用这种话侮辱红梅。 姚苏雨瞬间怒气冲头,同时又觉得有些悲哀。 在她看来,红梅已经很努力的为自己发声了,只是他呐喊的力量有些薄弱。 而且在古代,想毁掉一个女子,简直太容易了。 只需要把不安分、浪荡这些字眼往他身上扣,再随随便便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这个女子的后半生,就会过得极其艰难。 而且在古代,并不存在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可能。 一个女子,她这一生可能只有两个地方能呆,没出嫁之前呆在自己家,出嫁之后呆在夫家。 如果跟夫家闹掰,想回娘家的话,还得看娘家人愿不愿意让她回去。 毕竟很多当爹娘的都会觉得,自家闺女被休弃或者是和离后回娘家,都是一份耻辱,这代表着他们教女无方,会被左邻右舍嘲笑,在村子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除此之外,出嫁女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没有户籍文书,就不能在城里安家立命,而且城里的银子也不是这么好赚的。 姚苏雨越想越气愤,立刻挺身而出,帮红梅说话。 她以冰冷的目光环视四周,那些被姚苏雨目光扫射到的村民们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 “好笑吗?觉得自己很聪明,懂得很多是吗?” “今天我还就告诉你们,女人能不能生下孩子,生出来的孩子是健康还是天生体弱,不仅和母体有关系,还和男人有着不浅的关系! 别以为胯下长了那二两肉就一定能让女人怀孕,有些男的天生肾水不足,所以那胯下的肉就算长三两比别人多一两,他也生不出孩儿!” 姚苏雨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在场的每一个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 在这些村民的固有认知里,只要天黑之后男的和女的往床上一躺,过不了多久,女人的肚子就会大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是男人不行,而导致女人生不了孩儿的情况。 有些人在面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时,第一反应不是去相信,而是去质疑,去反驳。 就比如周家的这些人,他们一点儿都不相信姚苏雨的话,欺负姚苏雨面嫩年纪小,故意说她: “看着怪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骚气?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你到底是郎中还是那青楼厨管里的骚女人?” “我活了大半辈子,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想在这种事情上糊弄我,那绝对不可能!” “我说你是不是红梅这小浪蹄子请过来演戏,忽悠大家的?” …… 姚苏雨没急着反驳他们,而是等这些村民质疑完之后,姚苏雨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们给母猪配种的时候,怎么知道要挑膘肥体壮的公猪?” “敢质疑我?你们当中的这些人有多少读过医书?会辨认多少种药材?哪一位能开药方?谁会用银针?人身上有多少处穴位?你们都知道吗?” “正儿八经的郎中说的话,你们不信,偏要去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懂,那你们怎么还在这小小的村子里呆着? 为什么还要三更起踏月归,一年四季都靠种地吃饭?为什么不去城里赚钱?为什么不去朝堂上当官?是因为不想吗?” 姚苏雨毫不客气的讽刺着他们。 也不怪姚苏雨把话说的这么狠,实在是因为对付这些人要是不厉害一点,他们反而会觉得姚苏雨软弱可欺。 其实这就是一个双方互相博弈的过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所以姚苏雨必须一上来就先声夺人,把他们说服气了,接下来,这些人才会更相信他。 “刚才不是还有人质疑我是个假郎中吗?那好,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那些村民来劲了,纷纷质问姚苏雨: “你怎么证明可别是给红梅把脉?红梅现在巴不得抱你的大腿,无论你说什么,他肯定都说你说的对!” 姚苏雨冷哼一声,凭她的医术,根本不需要让红梅来给她当托。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就从你开始!” 姚苏雨指着刚才质疑他的那些人当中,声音最大的一个大婶。 “最近是不是吃不下饭?吃两口就觉得饱了,但没过一会儿又饿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已经很困了,却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上还不停的冒虚汗?” 望闻问切,可是姚苏雨的基本功,只稍微瞧几眼,姚苏雨就指出这个大婶身上的毛病。 那个大婶十分震惊,“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红梅偷偷告诉你的?” 有人依旧认为,姚苏雨是被红梅找过来演戏的。 不过姚苏雨没有搭理这个大婶,而是把目光转向他旁边的大叔: “你年轻的时候腿受过伤?现在是不是一到夜里腿就开始肿,先是没有知觉,然后又觉得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你肉里面爬一样,恨不得拿把锤子把自己的骨头给敲碎。” 这个大叔比刚才那个大婶聪明一点,一听姚苏雨把自己身上的症状说的一丝不差,立刻就向姚苏雨拱手: “小郎中可真是神了,我这身上的毛病该怎么治,还请小郎中开开金口。” 姚苏雨既然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这人既然相信她,那姚苏雨也不会故意跟对方过不去。 于是姚苏雨十分大方的给他开了药方: “照着我这个方子抓药,一天三次,喝三天停一天,这么喝上三轮,保你药到病除。” 那大叔喜不自胜的接过药方,虽然他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知道这张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他依然像捧着宝贝一样,乐滋滋的回家了。 他得赶紧回家拿银子,然后去镇上的药房抓药。 在场的其他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正视起姚苏雨来,难不成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有一个大娘不信邪,站出来问姚苏雨:“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毛病?” 第130章 重获新生 姚苏雨一眼看过去,上上下下扫了这大娘好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这位大婶,麻烦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个脉。” 那个大娘居然还不愿意,像是终于抓到了姚苏雨的错处一样,有些兴奋的说道: “你不是自学很厉害吗?刚才给那两个人看病的时候,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说出是什么病症,怎么到我这儿了还要把脉?” 一副质疑姚苏雨水平的样子。 姚苏雨没理会这个大娘的挑衅,而是十分严肃的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时不时的头晕,还有点恶心,想吐。 尤其是长时间低头猛地一站起来,就感觉脑子一阵阵的眩晕,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是又怎么样?”那个大娘很是不以为然。 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会有什么大问题,头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早起头晕,那是因为饿的,吃了饭就好了。 至于恶心想吐,那就是胃胀了气,吃红薯吃多了。她要是能顿顿吃大米饭,白馒头,保准不恶心。 但是姚苏雨的表情,却无比的严肃深沉。 这就说明这个大娘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她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但是打谷场里站满了人,有些事情又涉及到病人的隐私,姚苏雨不能在众目愧愧之下说出来。 她只好暂时应付道:“你的身体确实有些毛病,你要是方便的话一会我去你家里好好的给你把把脉。” “呵,你不会是想从我这里骗药费?”那个大娘十分谨慎的问道。 姚苏雨医者仁心,并未在意这个大娘的这些冒犯说辞。 “你身上的这些毛病,稍稍有些复杂,你要是想治的话,以后就来京城的仁济堂找我。” 现在说再多的话都不合适,姚苏雨也就没再三劝了,毕竟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着队,想要考一考姚苏雨的能力。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姚苏雨通过望闻问切的手段,把这些人的身体状况都大概说了个遍,然后这些村民彻底的服气了。 一开始,这些村民们心里想的还是,姚苏雨一个小姑娘究竟行不行啊?不会是过来耍她们玩的? 但现在,一个二个的全都服了,姚苏雨说什么是什么,根本没有反驳的念头。 把这些人的毛病大概看了一遍,证明完自己的能力之后,姚苏雨再次对红梅说道: “只要是我把的脉,十有八九不会出错,我来给你证明清白。” 这话不仅仅是对红梅说的,更是对旁边这么多围观看客说的,尤其是说给周家那些亲戚朋友们。 红梅原本如同死水一般沉静的心,随着姚苏雨的这几句话,立刻重新泛起了波澜。 她满怀希望的把手伸出去,一脸忐忑的盯着姚苏雨,“谢谢小郎中!” 姚苏雨知道一会儿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即将关系到这个可怜女人的后半辈子。 所以姚苏雨这次无比的慎重,把完了这只手之后,又让红梅把另一只手伸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连周边的这些乡亲们都有些着急,忍不住问姚苏雨: “怎么样了?到底是不是红梅的毛病?” 姚苏雨抬眼看着这些人,语气坚定,一字一顿的告诉众人: “红梅身上虽然有一些因为过度劳累,而导致的小毛病,但是她在生育这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姚苏雨以前很少说这种立场坚定,或者是特别一槌定音的话,但是这一次,姚苏雨为红梅破例了。 “你们谁是周老二的亲戚?麻烦回去告诉他,他跟红梅成亲这么多年,还生不出孩,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她自身有问题。 可千万不要讳病忌医,该看就去看,早治疗早好。”姚苏雨一点都没说,让周老二过来看病的话。 对于这种家暴男,姚苏雨是一百个个不满,一千个不屑。 而且姚苏雨在仔细想一想,红梅之前说过的话,周老二她们家的人,居然还拦着红梅去城里看病? 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怕红梅一去找郎中诊脉?就会发现其实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男人的问题。 这是不是说明周老二她们一家人,可能早就知道是周老二身上的毛病,导致了两个人迟迟生不出孩。 但是这种事情说出去之后一是太过丢人,周老二以后在村子里,肯定不能抬头挺胸做人了。 不仅在背地里会被别人嘲笑,要是碰到那种平日里就和她家不怎么对付的人,说不定还会当面嘲笑。 以后周老二一家要是跟别人吵架,对方只需要说你儿子断子绝孙,就足矣让周老二她们一家人气死了。 而且红梅要是发现不是自身有毛病,肯定会吵着闹着要和离。 毕竟她又不是受虐狂,当家男人没本事,让她人大肚子还天天被人打,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想跟他过了。 媳妇没了,要是再想找,那可就不容易了,毕竟也不会再有哪个傻女人像红梅这样,给她们当牛做马?一做就是好几年了。 这里面的事情不能细想,姚苏雨稍微想多一点儿,就我觉得周老二她们一家人,做的事太恶心了。 红梅听到姚苏雨的话后,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但是等姚苏雨亲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并且在红梅耳边小声说道:“恭喜你,重获新生了!” 此话一出,红梅突然嚎滔大哭起来,这个哭毫无预兆,但是眼泪却如同江河一般一泻千里,把周边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这次的哭,像是要把自己过去这几年所受的委屈,吃的苦,挨的骂,全部都倾泻出来一样。 声音之凄厉,让所有人听到之后都于心不忍…… 尤其是那些一开始,就为红梅说话的小媳妇儿,更是跟着红梅一起红了眼圈: “真是可怜,竟然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要是红梅,我现在就回娘家喊人打上门去。 把自己的嫁妆都抬回家,敲锣打鼓的跟大家宣告是周老二,那个男的不中用!” “没错,就该这样办,一点面子都别给周老二留,天天游手好闲,一点正事都不干。” 第131章 龌龊想法 之前打女人打的发了狂,拿竹条子抽红梅,谁上去拦都会被误伤。” 这些年轻媳妇一边骂着周老二,一边安慰红梅,“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赶紧回娘家,把你的兄弟们都喊过来,这口气怎么着都得出一出。” 若是就此隐忍,默默不言的话,那过去几年的打,岂不是白挨了? 红梅重重的点了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你们放心,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被周老二家给敷衍过去。” 在这件事情当中,红梅是第一当事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周老二她们一家之前做过什么缺德事。 其实姚苏雨猜的不算错,红梅之前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觉得可能是周老二的问题。 因为周老二在最开始的时候,不怎么对她动手,但是有一次,周老二说是去县城送礼,但是回来的时候身上一身酒气,醉熏熏的。 红梅作为他的枕边人,察觉到周老二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就上前去关心,但是周老二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从那以后,周老二就开始打她,并且越来越变本加厉,而且每次打的时候嘴里都会嚷嚷着, “都怪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让我们周家绝了后!” “你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你不如死了算了!” “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早就把你休了!像你这种因为生不出孩子被休的女人,连娘家都没脸回。 我要是你,我就自己找口井一头栽进去,压根都没脸活!” …… 在那段时间里,周老二不停的给红梅洗脑,说红梅有多差劲,那段时间红梅差点都要被周老二说服了,恍惚中也觉得自己要是离了周老二,还真没地方去,谁让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呢? 要说红梅是怎么觉醒的?这还要怪周老二的那个寡母娘,突然出了个馊主意。 周老二虽然是她们家的独苗,但是周老二的爹有好几个兄弟,她这好几个兄弟,自然也成家立业,生了好几个儿子。 在周老二的这些堂兄弟里面,有一个人跟周老二长的有七八成像,只是对方比周老二高一点,但是乍一看两个人的脸跟双胞胎一样。 然后前段时间的某天晚上,周老二的寡母突然请这个堂兄弟来家里吃饭,周老二也不停的给这个堂兄弟灌酒。 而周老二的寡母也破天荒的跟红梅说:“你尝尝这酒,这可是我专门去县城里面打的好酒。 你平常在家也没跟着我们吃过什么好东西,今天这酒水有多的,赏你一杯尝尝!” 红梅也不跟着老太婆客气,既然对方让她尝红梅,直接仰着头,就把那小小的一杯就往嘴里倒。 但红梅之前毕竟没喝过酒,所以哪怕只有这一杯,也足够红梅喝晕了。 随后的事情,红梅就没什么意识了,只记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好像被人拖着走,等她头脑稍微清醒一点时,就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好巧不巧,正是喝醉了的堂兄弟。 红梅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傻子,脑子一转就知道周老二和她寡母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随后,红梅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周老二自己不能生? 但是又不敢把这个信息公之于众,于是只好不停的打红梅。给人营造出一种是红梅不能生的错觉。 同时又把这个和自己长得特别像的堂兄弟,灌醉之后弄到床上来,估计是想让她们两个人酒后做出一些师德的事情。 但是周老二和她寡母的更深一层次的想法,是想借种。 就是周老二自己不能生,就让跟自己长得像的堂兄弟去跟红梅睡觉,这样一来,红梅之后生出来的那个小孩儿,不仅跟周老二有极其亲的血缘关系。 还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孔,这样以后不会有人跟小孩儿开玩笑,说你怎么长得不像你爹呀? 不过好在红梅是个聪明人,而且她又清醒的比较早,当她发现了自己的处地不是很安全时,立刻就跳窗逃走了。 年轻的小媳妇们都义愤填膺,姚苏雨也在旁边搭腔:“你要回娘家吗?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的马车可以借给你用一用。” 反正姚苏雨现在要义诊,并不准备坐马车离开。 红梅十分感激的看向姚苏雨,但是还没等红梅开口,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就呵斥,刚才那些出主意的小姑娘们。 “你们年轻人做事就是顾头不顾尾,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毁人姻缘,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哪有女人家主动说要和离的,自古以来都没这个道理。” 姚苏雨一听这种话就头大,“自古以来,要是什么事都按照自古以来的规矩来说的话?那你们现在怎么知道种地,而不是穿着草裙,光着脚在林子里打猎呢?” “而且既然有合离这个政策,那就说明哪怕是女子,也能提出合离,你凭什么不让女的提?” “老太太,你真觉得周老二跟红梅是天作之合,没有人比她俩更合适了吗? 你要真觉得周老二有这么好,那你就领回家自己享用,反正她也不会让女人怀孕,还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狠,但是姚苏雨完全不在意。 就是要发点狠招,才能掰一掰,这些人脑子里面封建愚昧的旧思想。 姚苏雨正扯着嗓子跟这些人争辩时,打谷场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男的,这人一进来就目标明确的奔向红梅。 “你在这干嘛?还不快跟我回去?这里这么多人,你偏要把自己不能生的事公之于众,你不嫌自己丢人,我都替你脸疼!” 这个周老二是被一个跑腿的小孩给叫过来的。 但是这个小孩在出去叫人之前,姚苏雨还没来得及说红梅有没有问题。 所以周老二现在根本就不清楚情况,已经变了局势逆转,反而还在这儿自以为是的教训红梅摆着大爷的谱。 姚苏雨呵呵冷笑两声:“脸疼是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就你在这多管闲事!” “既然脸疼的话,那就说明你有病,过来我给你治治。” 第132章 前车之鉴 姚苏雨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一碰上这个渣男就满满的厌恶和嫌弃。 周老二平日里在自己家,也是唯我独尊惯了,一点要忍耐的意思都没有。 他一听姚苏雨这么说,立刻暴跳如雷,就想抓着姚苏雨的衣领子,好好的打她一顿。 但是姚苏雨当然不可能站在那里,任人宰割。 她只需要一个眼神,追风和逐月就上去把人拦了。 那周老二也是个软脚虾,一发现姚苏雨竟然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被追风和逐月按在那的时候,立刻就怂了。 周老二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不停的跟姚苏雨道歉,说好话: “都是误会,误会!我刚才只是脚底打滑,没站稳并不是要冲谁动手。” “这位贵人,你快让他们把我给放了,我刚才只是想冲你打个招呼而已。” 姚苏雨并没有被他这些瘪脚的理由给骗到,而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脸严肃的告诉周老二: “我不管你原本想干什么?反正只需要知道,你干什么都不成就行了。 寡母天天围着你转,把你当世界的中心并不代表别人也要围着你转。 像你这样的垃圾,能娶得到媳妇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还对着媳妇非打即骂,以后有你好受的!” 周老二还不知道他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了,而且他这么些年,不停的否定批评红梅,已经把自己都骗了过去。 仿佛在周老二的世界里,他自己是绝对的受害者,就是红梅的原因导致她没能生出孩子。 所以姚苏雨话音刚落,周老二张口就反驳: “打她怎么了?要不是这没用的女人占着我妻子的位儿,我现在早就儿女双全了。 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能有男人要她,她就知足,居然还敢嫌弃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脸。” 姚苏雨听到这话,只想呵呵冷笑两声。 不过姚苏雨也听出来了,此时此刻,可能是因为时间差的缘故,周老二所知道的信息与姚苏雨他们所知道的并不对等? 所以姚苏雨也不想现在就拆穿他,主要是因为如果周老二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曝光了,肯定会当场发疯。 而姚苏雨根本不想让周老二影响她的义诊,所以姚苏雨就给追风逐月使了个眼色,并对他们吩咐道: “你们受受累,把这人押回去,别让她过来捣乱。” 追风和逐月立刻会意,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周老二的衣服,领子就往外走。 等周老二离开以后,红梅泪眼朦胧的看着姚苏雨,不停的向她道谢: “小郎中,我知道你刚才是在帮我支开他,有些事情要是被周老二知道了,我可能就走不成了。” 身为周老二的枕边人,红梅可泰知道周老二这个人究竟有多么死皮赖脸不做人事了。 如果周老二想翻脸,到死都不愿意写和离书,红梅说不定还真拿他没办法。 而且如果刚才就让周老二把这件事情闹大,随后她把红梅带回家,把人关在屋子里,不让红梅去找娘家找帮手,那红梅还得受好大一场罪。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姚苏雨对红梅的帮助,恩同再造。 但姚苏雨没想那么多,只一个劲儿的催促红梅: “马车都是现成的,你快坐上去走,赶紧回娘家,把这些事说清楚,是聚是散是和还是离都赶快拿个准话出来,一定要一鼓作气。 既然之前那么多年,周老二都不把咱当个人看,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咱们在家里的地位连出气筒都算不上,那咱们这一次一丁点面子都不必给她留。 也别说我把你教坏,反正这人啊,有时候还是自私一点比较好,女人有时候就是太无私奉献了,这才苦了自己。” 姚苏雨这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一下就让红梅的眼泪更汹涌了几分。 在此之前,红梅每天过的就跟个木头人没什么两样,挨打的时候不能喊疼,干活的时候不能喊累,家里的婆婆防着她。 说她吃饭也没用,不下蛋的母鸡不配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喊饿,就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心疼过她。 那怕娘家对她还有几分疼惜,但因为她不能生这条缘故,让娘家人蒙羞了,逢年过节,该回娘家的时候,周老二也不给她准备节礼,搞得红梅连回娘家的次数都极其有限。 她手上一没银子,二没节礼,不好意思回娘家。 而娘家那边也不知道该不该来看她,主要是怕他们登门登的太勤了,万一周家人不高兴怎么办? 周家人不高兴,最后吃亏受罪的还不是他们自家闺女,以至于这两三年红梅跟她娘家人竟然都没怎么见过面。 这一次红梅坐着马车回去,她娘家人大吃一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红梅走后,姚苏雨依然十分自在的坐在那里,眼神往四周一扫: “还有没有要来看病的?我说你们也别沉浸在看热闹的余韵里出不来了,好不容易有郎中过来义诊,你们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把家里上了年纪的爹娘,或者是不方便行动的人都送过来,给他们检查一下身体。 还有那没出阁的大姑娘,和刚嫁人的小媳妇,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赶紧过来一并给你们看看。 前车之鉴就在这,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可别因为自己不好意思张嘴,以后受老大的罪。” 姚苏雨要是说别的话,这些人可能还不为所动,但是她一提红梅的事儿,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全都挤过来了。 他们现在也不说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着把脉,觉得不好意思了。 从红梅的身上,他们也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反而就要光明正大的讲出来,人越多越好。 尤其是那些刚成亲一两年,但是还没能怀孕的小媳妇儿,全都围在姚苏雨身边。 “小郎中,你帮我看看我这成亲一年多了,还没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媳妇的婆婆也在旁边站着,一听见自个儿媳妇这么说,她也怕最后的原因在自个儿子身上,立刻就往回找补。 第133章 纷纷排队 “翠翠啊,怀孩子这件事也是得看缘分的,你们现在还年轻,娘也不着急。” 那个叫翠翠的小媳妇儿,表面上笑呵呵的应了,说娘真好,但是心里却冷笑两声。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在家里,不停的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这些话翠翠可都记在心里了。 并不是这个当婆婆的现在说几句假模假样的场面话,就能让翠翠释然。 姚苏雨让翠翠伸手,把了一下她的脉: “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唯独要注意一点,就是往后不要再碰冷水了。一点冷水都别碰,要不然寒气入体,就得喝药调理了。” 翠翠听完之后,感动极了,心想还是女人最能理解女人。 像他们这种农户人家,一年四季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冷水。 毕竟烧热水废柴火,而柴火又得靠人去捡。有捡柴火,这个时间就能在地里多干一会儿农活儿了。 穷到他们这个份上的人,连柴火都不舍得用。 而且翠翠也很聪明,姚苏雨的话音刚落,翠翠就红着眼眶,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婆婆: “娘,你看这事搞的,我还以为成亲一两年都没小孩,是我的问题呢,谁知道我这身子骨还可以。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冬天去河里洗衣裳,才导致我这孩子迟迟不来的?还是让大宝也过来看看?” 她是做人儿媳妇的,一家几口的衣服都归她洗,大冬天的,端着盆到河边洗衣裳,那水冷的哟啊,直接能把人的手给冻麻木。 翠翠,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话,她婆婆也不好意思反驳她。 毕竟天大地大,自个儿的乖孙最大,而且翠翠的婆婆也好面子,有心想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好婆婆的样子,所以立刻就应允道: “以后家里的衣服都让娘来洗。” 她这个当婆婆的去洗衣裳,总好过让自己儿子大宝过来把脉强。 万一也把出来一个周老二那样的情况,那他们家还要不要脸了? 就算有把脉,看病的必要,那他们也得偷偷的去县城悄悄的找郎中看,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姚苏雨揭短。 有了翠翠这样一个小媳妇打头阵,其他的小媳妇儿也都踊跃起来。 姚苏雨十分尽心尽力的给他们看病,也不是所有人的身体都没问题。 毕竟现在这个生活条件就在这摆着,村里的一些男人都不一定每顿都能吃饱饭,更别说家里的女人了。 毕竟重男轻女,以夫为天已经是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了,这些当人媳妇儿的女子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被耳提命面,家里的好东西要留给弟弟吃。 嫁了人之后,家里的鸡蛋肉白面馒头这类的东西要留给当家的男人,反正他们是无论到哪儿都捞不着一口好的。 这种情况下,身体状况怎么会好? 连自己的身体都养不好,要是再要孩子,那可真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所以姚苏雨把了这么多个小媳妇的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没什么大毛病,只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就行了,平时不要干太累的活,你们要是现在透支身体,以后就算是怀上了孩子,母体不康健,肚子里的小孩也不会多健康。 这些事情都是有关联的,还有你们这些已经当了婆婆和准备当婆婆的,也不要过分迷信屁股大好生养这句话。 不是屁股大,好生养,是要等到一定年岁,人身上的骨骼都长开之后,才是最好的生育年龄。” 姚苏雨一说这话,这些婆婆们就要问:“那什么时候生小孩最好?” 姚苏雨算了算,现在这些小姑娘普遍都是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定亲,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嫁出去了。 这个年纪如果放在现代,正是读初高中的时候,如花似玉的年纪,居然就要准备当孩子的娘了,想想还真是可怕呀。 但是整个朝代的风气如此,姚苏雨凭借一己之力,也不可能去改变推迟这些姑娘们成亲的年纪。 所以她只能说:“要是想怀孩子的话,最好是等到十八岁以后。反正我还是那句话,只有母体康健,小孩才能健壮。” 那些小媳妇儿听到姚苏雨这话,一个二个都恨不得把姚苏雨的话当做圣旨。 那些小媳妇儿把完脉以后,各家的婆婆就以家里的活还没做完为借口。把人给叫了回去。 他们可真怕自个的儿媳妇再留在这里,跟姚苏雨多呆一会儿,多聊几句,什么大逆不道的思想就都出来了。 而等这一批还没怀孕的小媳妇儿走了之后,又来了几个怀着孕的妇人,殷殷切切的看着姚苏雨,极其小声又满怀期望地问道: “小郎中啊,你能不能把出来我肚子里的这一胎是男还是女?” 姚苏雨顺口回了一嘴:“都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生男生女不都一个样?” 听到这话的人,立刻震惊的反驳:“这怎么能一样呢?” 姚苏雨抬头认真的问她:“哪里不一样?” “儿子是自家的,长大以后是要鼎立门户的闺女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终究是别人家的。” 这人说起这番话的时候,一脸信以为然的表情,偏偏周围还有很多人附和她。 “是啊,养闺女养十几年,到最后不还是给别人养的吗?” “这闺女养的再好,也都是养外人做嫁衣,只有儿子才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有了儿子这香火才能传承下去。” …… 姚苏雨是忍了又忍,才没发脾气反驳这一群人。 因为几乎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而且还是那句话,整个社会的情况如此,不是姚苏雨凭一人之力就能螳臂挡车的。 但是姚苏雨在心里再一次默默坚定自己的信念,她一定要让女子在这个朝代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和价值,提高自己的地位。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们要是像培养儿子那样去培养闺女,女儿未必不能顶立门户。 也别觉得养闺女是给别人养的,等你们老了,不能动了,究竟是自个儿的亲生闺女,伺候着更用心,还是隔了一层的儿媳妇伺候的更用心?” 第134章 情况有变 姚苏雨知道跟这些人吵架是没有用的,因为有些思想已经在他们脑子里根深蒂固了。 不仅是他们这一代人,甚至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姚苏雨不认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转变他们的思想,只能从利益出发,对他们循循诱导。 “千万别想着闺女嫁了之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出了这扇门之后,就再也不管不问了,这个想法可是大错特错。 怎么说也是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跟你们有着最亲的血缘关系,要真是遇到事了,儿媳妇想的,可能是怎么甩掉你这个累赘? 但是亲闺女会实打实的心疼你,对自个闺女好一点儿,总是不吃亏的。” 对付这些人,说那些长篇大论是没有用的,他们并不在乎那些道理,究竟是对是错,只在乎自己今天能拿到多少利益? 姚苏雨说的这一番话,倒是让许多人,有所感触。 倒不是冲着别的,而是那一句儿媳妇没有闺女亲,这倒是真的。 这些人私底下是怎么议论的?姚苏雨也不感兴趣,而是继续向他们说明: “这生男生女一个是天定,一个是人定,但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女子可以决定的。” 这么一说,别人就奇怪了。 “既然是人为能够决定的,那为什么又不是女子能决定的?” 这话说的多矛盾呀!让大家都一头雾水。 姚苏雨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无奈,像是老师遇到了一群笨蛋学生一样: “之前都说过了,这生孩子都不是女子,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要是生不出来,绝大因素在于男子,那么生男生女同样也是如此。”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劝你们啊,也别相信那些所谓的生子秘方,全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用。 吃这些东西除了会损害自己的身体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姚苏雨这么一说,好多人都失望透顶,但他们在失望过后又难以避免的质疑起姚苏雨来。 “谁说生子秘方没用?我娘家那个村子里的一个小媳妇,就是喝了生子秘方之后一举得男!” “你这只是个例,说不定人家怀的本来就是男孩,那喝了生子秘方,最后死了的,怎么跟你说,让他夜里给你托梦吗?” 姚苏雨这张嘴要是怼起人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住的。 “别在这种事情上胡乱折腾了,没有用的,只要两个人,身体康健,小孩生下来平平安安的长大就行了,生男生女有什么差别? 如果偏说有差别的话,那就是你们养小孩有差别。反正闺女养好了,有了一技之长,照样能鼎立门户。” 要是不会养小孩儿,生个儿子,个个都不成器,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出去烂赌,这样的儿子要来有什么用,还不够操心的! 可别到时候年纪一大把了,还得颤颤巍巍的干活,住在四处漏风的茅草房子里,给他们的好儿子还赌债。 这个义诊持续了三天。 因为第一天,姚苏雨就让他们见识到了自己这张嘴皮子的厉害之处。 接下来两天,倒也没人敢挑衅姚苏雨,基本上都是姚苏雨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而这几天里,姚苏雨和楚廉他们一行人,分别借宿在不同的村民家里。 因为乡下人家也不是多有钱,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盖这么大院子,他们人数比较多,只能分开借宿。 而姚苏雨和楚廉则借宿在村长家里,因为两人是夫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在外住的时候,还是只要了一间房。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井水不犯河水。 时间一晃,三天就过去了,过来把脉的病人已经没几个了。 姚苏雨趁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就顺势跟村长柳新泉提了提: “你们村之前有过,因为得天花而夭折的小孩吗?” “十来年前有一个,当时大家都吓死了,后来那孩子夭折后,那户人家还想把那孩子穿过的衣服给留下来当个纪念。 但是大家都怕的很,就强逼着他们把衣服给烧了,这些年倒是没见过这事儿了。 但是小孩子十个里面。总有一个立不住,年纪太小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柳新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也很唏嘘。 姚苏雨便趁机说道:“我有一个秘方,可以防治天花。” 柳新泉十分震惊:“什么样的秘方?” 随后,她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歧义,连忙改口: “小郎中,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觊觎你的秘方,而是想问问这个方子能不能给我们村里的孩子用?” “当然可以,我既然提起来了就没想着藏私。”姚苏雨十分大方,随后跟村长说了种牛痘之法。 由于之前这几天,姚苏雨医术精湛的形象已经深入大家心中,村长也没怀疑姚苏雨这个方法,究竟有没有用。 而是立刻做下决定:“明天我就让全村的孩子在打谷场集合起来,麻烦小郎中挨个给他们种豆。” 这就是村落的好处了,村长有着极大的权威,他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人会反驳。 谈完这件事之后,姚苏雨,便回房准备歇息,楚廉已经,早早的躺下了。 这几天姚苏雨忙着给村里的人看病,也没时间和楚廉多交流,今天结束的比较早,姚苏雨便随口关心道: “我这边的行程估计快要结束了,明天给他们种牛痘,后天观察一天,大后天应该就会启程回京城了。 你是怎么安排的?是想在城外再呆一阵子,躲一躲金城那些麻烦事还是怎么办?” 楚廉思考片刻:“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毕竟是朝廷官员,也不能躲太久了。 之前是称病告假,病了这么几天也该好了,要是继续病下去,皇帝那边说不定就起了,到时候派个太医下来,那就难看了。 “那你之前担心的那些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姚苏雨一心沉浸于治病救人,对于京城的波诡云涌,反倒没那么关注。 不过楚廉虽然出了京城,但是他的消息可从来没断过。 “那个上京城告御状的农户女死了。” 第135章 无限唏嘘 听到这话,姚苏雨无比震惊:“死了,怎么会死了呢?怎么死的?谁动的手?查出来了吗?” 姚苏雨的第一想法,觉得这农户女肯定是被别人害的。 毕竟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好几个皇子都被牵扯进去了,三司审案,现在也是愁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因为这个案子涉及的是皇室中人,要是让亲爹罚亲儿子,罚的狠了,亲爹不一定愿意,都是一家人,当爹的肯定不忍心。 从皇帝的角度来看,他觉得自个儿子好像也没做错太大的事,是那的小妾的娘家人,在乡里面为非作歹,关他儿子什么事? 要说他儿子最大的错是什么? 那就是眼光差了点,在纳妾之前没有提前考察清楚这家人的人品如何? 既然如此,那就罚那小妾及其娘家人即可,最好是不牵连到皇子。 但是这件事情既然已经闹到满城风雨,便不可能如皇帝所想象的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势必要给全城的百姓子民一个说法。 现在的要求除了要公平判案之外,还得让这个处理结果能够服众。 所以皇帝这才发愁,而楚廉正是因为不想让皇帝的烦心事转移到他头上,这才躲了出来。 但是楚廉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简单粗暴的处理这件事情,直接把苦主给杀了。 “而且还是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这么机密的消息,自然是楚廉手底下的人探听到的。 “那皇室现在对外的说法就是人死事消,其他事都不管了?”姚苏雨气的心口疼,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他再一次恨起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怎么能如此蔑视人命? 而且姚苏雨觉得最可悲的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们家一家十几口,也就是他这个出嫁女躲过了一劫。 可现在连他也被人害死了,那岂不是满门被灭?” “而且他既然出嫁了,等他的死讯传回去之后,夫家人会不会为他讨公道?” 这么一来,不就又悲剧重演了吗? 楚廉一声冷笑:“放心,他夫家人不会再上京的。” “为什么?”姚苏雨不太明白,是因为夫妻感情没到这一步吗? 还是因为前车之鉴,就在这摆着上京告御状,就会满门被灭,所以他夫家人害怕了。 “不是,是因为皇帝的赏赐发下去了,既然这种暗地里杀人的脏事已经被人做了。 并且还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不管知情人信不信,反正功夫是做到位了,糊弄外人总是可以的。” 这时候自然就轮到皇帝出来做好人了。 “那个农女的夫家,本来就是乡下普通人家,而皇帝说这个农女孝心可鉴,行为当赏。 但因为他想不开,要自杀去和家里人团圆,所以这个赏赐就顺延给他的夫家。” 皇帝赐了良田百亩,黄金百两。 姚苏雨听完之后,直接说出两个字:“小气!” 实在是小气! 既然是做面子功夫,也不知道把这赏赐给的再丰厚一点,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皇帝,这在敷衍底下的小老百姓。 良田百亩在村里,连大地主的地位都不如。 倒是那个黄金百两还算有点用。 不过,经此一事之后,夫家人当然不会再就农女死亡一事上京纠缠。 而且他们有了这么多银子和田地,娶多少个媳妇娶不到,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新人进门了。 姚苏雨气死了:“居然还能让他吃到死人红利?还真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啊!” 楚廉之前没听过这句话,还重复了一遍,反应了一会儿:“说的有点道理!” “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是那个小妾找的人,买通了酒楼的伙计,在那个农户女的饭菜里面下了蒙汗药。 晚上再潜入其房间中,将熟睡的人吊在房梁上,伪装成他自己上吊自杀的样子。” 但其实,从痕检方面来看,自己上吊自杀和别人伪装成上吊自杀,这其中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最起码发力的方向不一样。 但是哪怕姚苏雨提出了这些疑问,县衙里面的仵作也不会好好查的。 毕竟能在京城里当官儿的人都不会是傻子,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们能做的当然就是想办法掩盖此事。 把那些容易露出马脚的蛛丝马迹全部都扫尾扫干净。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姚苏雨再气愤也无可奈何。 楚廉见姚苏雨气成这个样子,便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给他顺气。 忽然间外面有人敲门,姚苏雨气的不想说话,楚廉便朝外问道:“谁?” 门外响起一道略带羞涩的声音:“楚大哥,是我。” 姚苏雨很是疑惑的看向楚廉,小声问道:“这么晚了,村长闺女找你干什么啊?” 姚苏雨在村长家里借助了这么些天,对于他们家的人口情况早已了如指掌,一下就听出来门外的那个姑娘就是村长千娇百宠的小闺女。 楚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那你出去看看吗?” “不了,太晚了。”楚廉十分果断的说道,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村长的闺女说。 楚廉倒是能狠得下心,说不问就不问,可姚苏雨始终有些好奇,便朝门外喊了一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郎中也在呀,我哥哥刚才烤了几个红薯,我怕你们晚饭没吃饱,想着给你们拿几个过来。 是家地里种的红薯,甜的很,楚大哥,你们要不要尝尝?”门外的小姑娘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但是姚苏雨越听,越觉得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有点不太对。 明明刚才是他在跟这姑娘搭话,结果这姑娘说到最后画的落脚点居然是在楚廉身上。 而且姚苏雨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小姑娘对他们两个人的称呼也很有意思。 他称呼楚廉的时候,叫的是楚大哥,但是称呼姚苏雨的时候,叫的居然是小郎中。 可她和楚廉是夫妻俩,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如果叫楚廉为楚大哥的话,那是不是该叫姚苏雨一声楚夫人? 但是这两种称呼,很明显是想隔开两个人的关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姑娘太着急了。 第136章 蓝颜祸水 姚苏雨好歹也是两世为人,瞬间就搞清楚了,这姑娘的一点小心思,他指了指楚廉的脸,没好气的说道:“蓝颜祸水啊!” 楚廉屈起手指,做势要敲姚苏雨的脑壳,假意吓她: “胡说什么?人家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想差也是有可能的,你替我出面婉拒他就行了。” 别看楚廉长了一张风流俊美的脸,但要是论起感情经历,他还真是一片空白。 因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楚廉是个太监,所以哪怕他再俊美,也没有人会对一个太监起心思。 也就是这村子里的小姑娘,平日里见的都是那些在地里干活被晒得黑悠悠的汉子,猛的一见,这世上竟然还有楚廉这么俊美的人,所以难免有所心动。 不过这也没什么,楚廉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要姚苏雨这个楚夫人多出去晃几圈就行了。 姚苏雨笑着调侃楚廉:“这可是人家心心念念专门为你烤的红薯啊,你真的不吃吗?” “行了,别玩了,人家在外面等半天了。” 姚苏雨收起脸上调侃的表情,打开门之后,侧身从门缝里出去,十分客气的说道: “真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跑一趟,多谢你惦记,不过这么晚我们都要睡了,就不吃了。” 村长的闺女看见出来开门的人是姚苏雨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但好在他没傻到家,还知道帮自己找补几句:“对不住,怪我!光想着给你们送吃的了,一点都没在意时间。 我娘这段时间一直教育我,说让我有时间就多跟你们学学,还说小郎中医术了得,治病救人是个活菩萨,让我多跟你学习。 我倒是想厚着脸皮多往你跟前蹭蹭,就怕你没时间理我。” 能有条不紊的说出这种场面话,也不像是那种缺心眼儿的人。 姚苏雨想着自己话里话外跟对方强调几次,楚廉是有主的,对方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不再打楚廉的主意了。 “我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忙,而且艺术这种东西也不是你一时兴起,看看书就能学会的。 自打我跟楚廉成亲以后,毫不夸张的说,基本上每天都在学习,没有一天落下过,。 只有不断充实自己,博览群书,才能在给病人把脉开方的时候,做到心中有谱,毫不慌乱。” 姚苏雨这话,一半是说给村长闺女听的,另外一半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也就只有嫁给楚廉,他才能够如此自在,继续学习艺术,但凡换了任何一个人,姚苏雨的日子都不会有现在这么好过。 换成别人家嫁进去之后肯定要操持一大家子的事,上到侍奉公婆,下到管理奴仆。 如果这男的在多几个兄弟姐妹的话,还要跟妯娌争锋,跟他们比,谁家的男人更厉害?谁在外面更有脸面?说不定还要讨好小姑子…… 一想想这一大堆的事,姚苏雨就觉得头疼。 姚苏雨本来想说楚廉作为她的丈夫表现的有多么好。 但村长闺女听了之后,反而一脸少女怀春的娇羞表情,甚至与有容焉的说道:“楚大哥是挺好的!” 姚苏雨被噎了一下,村长这闺女的智商怎么一会儿在线?一会儿下线啊? “行了,时间不早了,不耽误你的事了,我跟楚廉要休息了!” 姚苏雨现在懒得再跟村长闺女废话,再一次向村长闺女挑明,这是她男人,他们晚上要睡在一张床上的! 村长的闺女应该是听懂了姚苏雨的潜台词,脸上的神态突然有些落寞,然后有些疲惫的说道: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着村长闺女离开以后,姚苏雨有些无奈的对楚廉说道:“早知道村长的家里面还有个待嫁的姑娘,当初说什么也不借宿在他家。” 姚苏雨倒是不担心楚廉会被其他人撬走,毕竟楚廉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女孩子都能入他的法眼。 其次,楚廉和姚苏雨可是圣上赐婚,没皇帝的开口,谁敢随意处置这段感情? 楚廉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也很低调了,但是脸就长成这样,实在是没办法。 总不能为了抵抗那些汹涌浪蝶,就把自己的脸给画花! “行了,快……” 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楚廉的表情突然变了。 随后,楚廉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嘘了嘘,是一姚苏雨别出声,而另一只手则指了指门外。 姚苏雨悄无声息的将头转过去看向门外,随后用嘴型无声的问楚廉:“怎么了?” 楚廉也同样无声的回答姚苏雨:“门外有人小心一点。” 姚苏雨听到以后,就想挪到门边去开门,看看究竟是谁在门外偷听。 但是楚廉嫌姚苏雨不会武功,走起路来脚步又沉又重,肯定会被门外的人发现。 所以他亲自揽了这个活儿,提起轻功瞬间转移到门口,然后猛地把两扇门往里一拉。 随后,姚苏雨就听见“哎呦”一声,然后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影,因为失去依靠的门板猛地向前跌了一下。 要不是楚廉躲得快,立刻侧过身子,这人差点冲进楚廉怀里。 “金霞,你怎么还在这儿?刚才不是回去了吗?”姚苏雨有些无奈。 想也知道,这姑娘肯定是去而复返,想偷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他们现在正借宿在村长家,抓人偷听,抓了个现行,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必然要给这姑娘一个台阶下。 所以姚苏雨把编理由的权利,让渡给了村长的闺女。 姚苏雨原本是好意还想着帮忙把这件事情圆过去,大家各退一步,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总比大半夜的撕破脸皮要好。 姚苏雨也不是那种愿意指着对方姑娘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怎么觊觎我相公的泼妇?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领姚苏雨的情,理都没理姚苏雨,而是直接红着眼眶看向楚廉: “楚大哥,对不住,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姚苏雨真是服了,都到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事? 第137章 出了事故 村长的闺女眼珠子一转,反而真想出来一件事,装模作样的说道: “明天不是要给村里的孩子集体种牛痘吗?我爹想来想去还是有点担心,就让我过来问问,万一种豆不成功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毕竟是个新鲜玩意儿,我们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我爹能答应让全村的孩子去种牛痘,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万一谁因为种牛痘身体出了问题,我爹可就成了全村的罪人了,到时候小郎中你们拍拍屁股走人,金城这么大,找都不知道到哪去找。 可只留下我爹,面对这些狂风暴雨。” 村长闺女微微皱着眉,一副担心紧张的样子,姚苏雨要是没见识过这姑娘,刚才的那些茶言茶语说不定就真信了。 但现在这些话听在姚苏雨耳朵里,明显就是村长闺女在偷听被发现之后,没事找事聊。 但细细追究下来,这倒也算得上是一件正经事,所以姚苏雨便开口解释道: “你要硬说会有个体差异,这我承认,毕竟几十个小孩儿也不可能个个都壮的像小牛犊子一样。 但是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请大家都放心,有问题我担着。” “小郎中,别这么说,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有时候就人多口杂,万一谁多说一句,这对你的名声毕竟不是一件好事,你说是不是?” 姚苏雨听完以后,呵呵笑了两声,“会不会在意这件事情?那还真不好说,这除了要看个人的胸襟。 如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这件事会不会对本人造成什么影响。 而且我一个郎中做自己该做的事,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什么都不担心,无所谓别人怎么议论我。 但有些人要是一心想着别人的东西,妄图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这种情况好像更恶劣一些!” 而姚苏雨脸上洋溢着的笑脸和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足以告诉村长的闺女,她没什么好怕的。 他一个在金城府邸生活的人,会在意村子里的人说不说他的坏话嘛? 可别坐井观天,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生活,那姚苏雨必须也得这样,根本就不是! “行了,该问的事也问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了。” 如此直白的赶人的话,让村长的闺女红了脸。 毕竟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还悄悄抬头看了一下楚廉的反应,可楚廉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小事有反应呢? 他巴不得姚苏雨赶紧把人请走,他好休息睡觉,更别说这个人还对他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那楚廉就更要注意跟这个人的距离了。 所以楚廉看都没看他一眼,如此直白的无视,让村长闺女心里很不好受,从姚苏雨和楚廉房门前离开后,村长闺女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姚苏雨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想着这村长的闺女到底是没出嫁的大姑娘,今天晚上被她这么一说后,估计就不好意思往上凑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是让姚苏雨措手不及。 第二天,姚苏雨开始给村里的这些小孩种牛痘。 种豆的过程都很顺利,因为姚苏雨之前表现出来的精湛医术,让这些村民对姚苏雨没有任何抵抗之意和怀疑之心。 家里的小孩儿只要是能说会动的,就都被拎过来了。 姚苏雨看着这一排的小孩儿,这么支持他的工作,心里也很高兴,还专门让追风买了好几斤的糖给这些小孩一人发了好几块。 种完豆之后,大人小孩都挺高兴的,甚至还有小孩因为馋这些糖,追着姚苏雨问:“郎中姐姐,我们明天还种豆?” “不用了,种一次就行了。” 姚苏雨一这么说,那些小孩儿就大声的叹了口气,如此模样,惹得姚苏雨忍俊不禁,于是他便加了一句:“但你们要是听话的话,我可以再奖励你们吃糖!” 这群小孩高兴的直跳,围着姚苏雨不停的欢呼。 但是还没等追风把糖买回来,姚苏雨下午就突然被一家子人找上门来。 此时,姚苏雨还在午休,整个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睡他还好意思睡,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他居然还能睡得下去?真是服了他了!” “什么医者仁心,我呸,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村长,你别拦着我们,我就要把人叫起来,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 外面闹成这样,姚苏雨生生的被吵醒了,她迷茫的睁开眼,不解的问向楚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楚廉倒是早就清醒了,也大概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好像是有一个接种牛痘的小孩儿出现问题了,家里人因为担心找了过来,想让你过去看看。” 姚苏雨瞬间清醒,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估计是产生不良反应了,我去瞧瞧!” 楚廉紧随其后:“追风还没回来,我跟你一块过去。” 这户人家大人们的情绪都那么激动,楚廉很怕姚苏雨受伤。 村长也是因为看这几人正在气头上,所以一直拦着他们,没让他们进去打扰姚苏雨和楚廉。 不过等姚苏雨和楚廉自己出来后,村长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小郎中,这家人的孩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因为种了牛痘后不适应,麻烦你们过去瞧瞧。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发烧着凉,大人都着急死了,希望你们谅解。” 姚苏雨不在意的摆摆手:“都是小事,孩子要紧。” 这时,村长的闺女突然跳出来说了一句:“翠婶子,你就放心,小郎中可是京城的名医,有他出马,你儿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姚苏雨诧异的看了村长闺女一眼,这个时候夸奖他,给他戴高帽,好像不是什么多好的事。 但姚苏雨没理她,只道:“你们家住哪儿?速速带我过去!” 那个大婶恨恨的看了姚苏雨一眼,“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走不出这个村子!” 第138章 故意嘲讽 村里的人大多都沾亲带故,孩子生病的这家人跟村长还有点亲戚,村长的闺女叫这人三表叔。姚苏雨也不知道这关系是怎么算的,只管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出门,楚廉拉着姚苏雨的手,姚苏雨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问他:怎么突然跟他动作这么亲密? 要知道,这可是威名赫赫的东厂督主,平日里一向不会跟姚苏雨有如此儿女情长的动作。 楚廉低咳了一声,用眼角余光示意姚苏雨看后面。 姚苏雨微微回头一看,就看见村长闺女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 那眼神既羡慕又嫉妒,不太像是单纯的因为楚廉长的好看而萌生了少女心。 而且姚苏雨也很奇怪:“你跟过来做什么?” 又不是郎中,跟着来有什么用?除了看热闹,姚苏雨想不到村长闺女跟过来的第二个意图。 “你都把人治坏了,我肯定得替我爹过来看一看,之前都跟你说过了,我爹也是看在你先前医术尚可的份上,才决定让村里面所有的孩子,都去接种那个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牛痘。 现在果然出问题了,你要是治不好这个小孩儿,那可全是你的责任,跟我爹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我爹也是被你骗了。” 听到这话,姚苏雨只想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什么用? 归根结底,不还是想给他找麻烦,同时又想多见见楚廉吗? 哪怕村长闺女说一句大路朝天,姚苏雨管不着他走哪条路,都比这假模假样的借口要好很多。 “好心劝你一句,你要是真的为了你爹好,就别把这话随随便便的挂在嘴边。 要不然村里的人本来没这种想法,听你这么一说,也会不由自主的迁怒你爹。 你是生怕你爹在村长这个位置上坐的太稳太久了,想把他拽下去是?” 姚苏雨真是服气了,有这么一个坑爹的闺女,也不知道村长夜里能不能睡得着觉。 村长的闺女张口欲言,想要反驳几句什么,但是姚苏雨摆了摆手,显然是没有在跟他争执的意思。 两家隔的也不是很远,姚苏雨她们很快就到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哭天喊地的声音,一个苍老,但是还是很尖锐的声音,在姚苏雨耳边响起,哭的十分凄惨绝望: “我的乖孙啊,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奶奶呀!” “你爹呢,怎么还没回来?这么短一截路要跑多久?断了腿的都比他走的快!” “天杀的真是信了那个小贱人的邪,早知道会这样奶就不让你去种那个什么狗东西了,要不是那个小贱人吹的天花乱坠,说能防住天花,打死我都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 显而易见,这老太太口中的小贱人,十有八九说的就是姚苏雨。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也就是刚才去村长家请,姚苏雨的那个男人,柳厚田听到自家老娘这么说。 姚苏雨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姚苏雨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郎中,你别跟我娘一般见识,他年纪大了,孩子生了病,难免有些着急,不是故意要在背后骂你。” 村长闺女倒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在里面挑拨:“三表叔,大娘也没什么错,这本来就是小郎中的问题,他给小宝种的牛豆,小宝现在出了事不找他找谁?” 柳厚田是个沉默寡言的大老爷们,学不来这些女人的牙尖嘴利,而且又是他儿子生了病,也没心思说这么多,只闷着头往前走:“快进去看看!” 刚才他出门的时候,儿子,小宝虽然生病了,卧床不起,但人还是比较清醒的,就是精神头不太足,看着很是困乏。 没想到出门一趟,儿子竟然昏迷了,这谁能放心的下? 姚苏雨是个郎中,碰到病人情况危急,只会比旁边的人更着急,所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的冲了进去。 一进房间,姚苏雨就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血涌天灵盖的一幕。 “你干什么?快停下来,不能摇晃他!”姚苏雨有时候真的会被这些无知愚昧的病人家属给气死。 “他已经昏迷了,你还这么大力摇晃他的脑袋,是生怕他下一秒醒过来,还是怎么着?” 哪怕是好端端的一个人,被这么摇晃,也会头晕脑胀,不舒服,更别说是生病的人了。 姚苏雨把这个老太太拉到一边,伸手搭在小宝的手腕上。 柳厚田很是着急的问道:“小郎中,我儿子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种那个什么牛豆啊?” 一提到种牛痘,那个老太太就有话说了,扯的嗓子嚷嚷道: “一开始你们说的时候我就说不种不能种,那是牛身上的东西,怎么能放在人身上呢? 想也知道这事不靠谱,但你们一个二个偏在那儿劝我说什么?村里来一次神医不容易,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了,我才被你们哄的晕头转向,一时松口答应了。 要到这个会一开始你们说的时候我就说不种不能种,那是牛身上的东西,怎么能放在人身上呢? 想也知道这事不靠谱,但你们一个二个偏在那儿劝我说什么?村里来一次神医不容易,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了,我才被你们哄的晕头转向,一时松口答应了。 要早知道会把我乖孙害成这样,当时我哪怕是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都不会让我乖孙去受这份罪。” 听着这般尖锐刺耳的声音,姚苏雨的脑门青筋直跳。 终于,姚苏雨忍不住了,转过头来,冷冷的说道: “能不能闭嘴?我正在把脉,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这么吵闹,姚苏雨差点没把准小宝的脉搏。 被姚苏雨这么一说,老太太反而更激动更生气了,扯着嗓子要跟姚苏雨掰扯。 但是姚苏雨没这份闲心跟他吵架,柳厚田现在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姚苏雨了,所以她帮着说了一句:“娘,别闹了,别影响小郎中治病。” “我呸,他算个屁的郎中!老娘换身衣服,提个药箱,假模假样的,做个姿势也比他治病治的好。” 第139章 公务繁忙 老太太现在完全是把姚苏雨当敌人了,不管是姚苏雨警告他还是他儿子劝他,他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有这样不配合的家属在旁边,姚苏雨也很头大,他只能沉心静气,屏气凝神,努力排除外界的一切嘈杂声音和干扰因素,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小宝的脉搏上。 过了好一会儿,姚苏雨才一脸凝重的说道:“你们中午吃了什么东西?小宝现在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因为中毒。” 一听到中毒这两个字,所有人都傻眼儿了,姚苏雨的注意力全都在病人身上,所以他也没能及时注意到村长闺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和诧异。 柳厚田很是难以置信:“不应该呀,我家中午吃的就是野菜和窝窝头。 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你看我和我娘我媳妇儿几个人都没出事。 而且小宝也五六岁了,也过了那种不会分辨东西,从地里抓到什么就往嘴里塞的年龄了。” 姚苏雨并不负责给他们解答疑惑,他只负责看病治病: “我的诊断不会出错,你儿子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中毒,既然都是街坊邻居被人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你儿子这是是吃错东西食物中毒了,好在这个毒并不是很厉害,不会要人性命。” 现在的民风淳朴的很,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又有些沾亲带故,姚苏雨不认为这些人会对一个小孩下毒手,给他们下毒药。 所以值得警惕的肯定是小孩儿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吃错了什么东西。 但小宝现在正在昏迷当中,姚苏雨也不可能去问你昨晚到底吃的是什么? 姚苏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给这个孩子催喂喜兔,然后再给他解毒。 柳厚田跟他媳妇儿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团团转,他们既不会医术,又救不了人。 所以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姚苏雨,希望她能动手救活他们儿子,但是村长闺女却在此时突然冒出一句: “三表叔你们可得想好了,小狼中失手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可没给你们保证这次一定能治好小宝。 他要是治不好的话,拍拍屁股就走了,但倒霉的可是我大侄子。” 姚苏雨听到这话,一向不迷信的他都想转脸骂他一句真是晦气! 就问哪个孩子爹娘愿意听到这种话? 柳厚田甚至觉得村长闺女这话,十分的不吉利。 要不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他早就想撵着闺女出去了,真是白长了一张嘴,说话这么难听,怎么不当个哑巴呢? “这是我家里的事,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别的不需要你多管多问。”柳厚田没好气的说道。 骂完村长的闺女之后,刘厚田一脸哀求的看着楚廉:“小郎中,你快开药方,我儿子既然是中毒,那这事就不能再拖了!” 光是普通的头疼发热的时间久了,都容易把人烧成傻子,更别说他儿子是中毒了。 姚苏雨下意识的摸了摸兜,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没有便携的水笔,甚至柳厚田家里连可以拿来写字的纸笔都没有。 姚苏雨只能把药方口述出来,让逐月赶紧去抓药。 与此同时,姚苏雨掏出银针在小宝身上的各个大穴不停的扎。 那么长的针深入皮肤,让这一家人看的胆战心惊,但他们此时此刻却不敢出声打扰姚苏雨,生怕姚苏雨一跑神,那他们儿子可就完蛋了。 突然间,姚苏雨提醒柳厚田:“快出去拿个盆!” “什么东西?”柳厚田没太听清楚。 “我说让你拿个盆儿桶或者是夜壶也行,你儿子马上就要吐了。” 柳厚田这才晕晕乎乎的跑出去找东西,但是他刚在自家院子里面翻了一圈,就听见屋里传来他老娘的声音,十分惊慌失措的喊道:“吐了,他吐了!” 柳后天赶紧冲进去,然后就看见姚苏雨不停的轻拍小宝的后背,动作很温柔,没用太大力气:“还难受吗?你现在浑身上下什么感觉?今天有没有吃过什么不太正常的东西?” 现在也没有办法给人洗胃,姚苏雨只能让小宝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 小孩子缓了好一会儿,还十分虚弱的开口:“我好难受,我忘了今天吃的什么东西了,我想不起来了……” 姚苏雨见状,也不再强求。 “那行,那你就先好好的养着。”姚苏雨说完之后,又转脸看向柳厚田,“只要人醒了之后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我给你开的药,你一定要按时按点儿地喂你儿子喝。” 幸亏小宝食物中毒不算太严重,也幸亏这孩子不是因为种牛痘而出现的问题,要不然姚苏雨可就要愧疚死了。 把人救醒之后,姚苏雨也不方便在这里多呆,主动提出告辞,柳厚田十分感谢姚苏雨一直把人送到门外,姚苏雨转身准备走时,却发现村长的闺女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一点儿都没有,要跟他们一块儿回去的意思。 姚苏雨突然想起村长闺女之前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再加上她无缘无故的跟过来看热闹还要留下,这让姚苏雨不得不升起提防之心。 所以姚苏雨在走之前特意多嘱咐了一句:“你给你儿子熬药的时候一定要自家人亲手去熬,并且在旁边守着。你要知道药这种东西用好了,是治病救人,要是有分毫差池,那就是害人性命了。下锅熬的药多一分和少一分,药效就是天差地别,所以你们千万要一步不差的守着。” 实在不是姚苏雨想把人想的太坏,而是姚苏雨真的害怕村长的闺女留下来,是不是想在这件事情里面再做点手脚?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姚苏雨就跟楚廉一起回去了。 不过回去之后,姚苏雨也没能得到一丝安宁,因为村长家里家外的人都围着姚苏雨问:“小宝怎么样?他没事?” “到底是不是因为你种豆出现的问题呀,你快跟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稍稍安心一点啊!” 看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大娘大姐们,姚苏雨简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第140章 恶毒心思 不过乡下确实是这种氛围,一点小事都可以闹得人尽皆知,毕竟他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每天也就靠东家长说西家短,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姚苏雨只能耐心的跟他们讲:“是小宝自己吃错了东西,导致食物中毒,现在已经救过来了。 大家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在外面乱吃东西。 都说靠山吃山,但是山上的东西也不是个个都能入嘴,一定要把这事跟孩子多嘱咐几遍。” 毕竟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次算是小宝运气好,姚苏雨还留在村子里没走,万一等她走了再发生这事,会是什么结果?那就不好说了。 那些过来听八卦,看热闹的大娘大婶们,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也都不赖在这里不走了,而是飞快的回去教育自家小孩。 倒是村长的媳妇,有些好奇的问姚苏雨:“我闺女怎么没跟着你们一块回来?” “我也不知。”姚苏雨也不好胡乱猜测村长闺女留在那里是想干什么,只四个字便打发了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儿也没多问,只自己嘴里嘟啷道: “这妮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面跑,家里的活是一点都不沾手,惯的她! 真是懒死了,看她以后嫁人了怎么办?还不得被婆家嫌弃死……” 这种表面嫌弃实则宠爱的话,姚苏雨就没过多附和了。 而是拉着楚廉回房间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准备回京城。 但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姚苏雨发现楚廉有些心不在焉,便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可是姚苏雨看楚廉的脸色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我总觉得那个孩子的病,来的有些蹊跷。” 一涉及到自己的专业,姚苏雨就立刻敏锐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让他食物中毒?” “故不故意不好说,但这孩子绝对不可能是无意间吃到某种东西,然后食物中毒的。 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打小就是在外面野大的上山下河没少跑,不可能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而且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户人家的家境,家里养着好几只鸡,小宝又是第三代里唯一一个孩子,缺什么都不可能缺了他这一口吃的。 所以小孩儿应该不会馋到在外面无论找到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既然不会犯这么浅显的错误,那就说明小宝吃下去的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别人告诉他可以吃,或者是别人拿给他吃的。 而把东西拿给小宝的这个人,显然不怀好意。 听完楚廉的猜测,姚苏雨浑身汗毛直立,冒了一背冷汗。 她是不愿意把人想这么坏的:“不会,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也都沾亲带故,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 哪怕是大人之间稍微有点矛盾,也不至于报复在小孩身上。” 就算是大人见面之后吵几句嘴,也比这样暗地里下手害一个小孩强多了。 但楚廉还是很坚持自己的判断:“你不觉得村长的闺女从始至终都很不对劲吗?” 这一点姚苏雨还真没注意到,“当时那种情况我满心满眼都是帮小宝催吐,还真没在意其他人。” 但现在被楚廉一提醒,姚苏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照你这么说,村长的闺女一开始偏要跟着咱们过去,现在又赖在那里,不肯回来,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毕竟小宝他们家跟村长家的关系,也不是太亲,哪怕是为了人情世故,也不应该是她一个姑娘出面呆在那里。” 可姚苏雨想不明白,村长的闺女冒这么大的险,以一个孩子的性命来做赌注,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两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看着姚苏雨的猜测跑偏,楚廉不得不提醒她: “或许村长闺女不是跟小宝他们一家有怨恨,而是想针对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想借机给我出难题吗?”姚苏雨一头雾水。 不是姚苏雨自己吹,虽然她的医术还没有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一般的小病小痛根本就难不倒她。 要知道,姚苏雨可是中西医融会贯通一把好手,甚至还会解蛊,只要不是让姚苏雨从阎王爷手里面捞人,其他的姚苏雨都不在话下。 “想给你使绊子,让村里的人对你有意见。”楚廉十分透彻的跟姚苏雨分析。 “村长闺女一开始可能是想把小宝突然发病的原因扣在你给她种痘上面。 她可能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把出病因,并且解决中毒一事,甚至小宝这么快就醒了。 所以她现在要留在那里,偷偷摸摸跟小宝嘱咐点什么事,省得她之后被大人一问就说漏嘴了。” 姚苏雨真是服气了,忍不住骂道: “她脑子是不是有病呀?我跟她之间一没什么深仇大恨,二也没什么利益之争,她怎么就这么恨我? 甚至把别人的性命当儿戏,真不至于为了男人做到这种份上?” 哪怕这个男人是楚廉,姚苏雨都不认为楚廉这张脸值得村长闺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要知道,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村长的闺女后半辈子还能睡得了安稳觉吗? 说到这儿,姚苏雨是真怕了村长的闺女,倒不是害怕这个人对她做什么事。 而是怕村长闺女这种心性和如此狠辣的手段,以后还会在这个村子里面搅风搅浪。 村长的闺女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无差别害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姚苏雨现在有些发愁:“可惜我们在这件事情上一点儿证据都没有,要不然就可以借此机会提醒小宝他们一家人,以后让孩子远离村长闺女了。” 我现在全都是姚苏雨和楚廉的猜测。 若是说给其他人听,旁人顶多会回他们一句,不可能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甚至还会有人觉得是姚苏雨小心眼儿,故意把人想的太坏,所以这些没有根据的话,姚苏雨不可能去跟村里的人说。 毕竟对于这些村民而言,姚苏雨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而村长的闺女则是他们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而且还有村长这个靠山在后面撑着。 第141章 故意撺掇 但细想之后,姚苏雨又气不过:“那这次就这么放过她?差点害了人家小孩半条命,一点惩罚都没有,那她下次岂不是更肆无忌惮了?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利用,一点底线都没有,真不敢想象她以后会再做出什么更越界的事情。” 眼看着姚苏雨即将火冒三丈,楚廉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别这么生气,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也有可能是我枉做小人,才把别人想的这么坏。” “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个春心萌动的怀春少女而已,没想到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黑寡妇。” 其实姚苏雨是很相信楚廉的直觉和判断的,毕竟楚廉之前在东厂也审过不少犯人。 姚苏雨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不行,我得再去柳厚田家里问问小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小宝才醒过来,精神不济。 再加上姚苏雨一直以为是他自己吃错了东西,所以没仔细过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是被楚廉这么一提醒,姚苏雨忽然意识到,小孩儿的口供也是很有用的。 楚廉见状便道:“我跟你一起。” 不过这一次姚苏雨去的时候没有空手去,而是带了一点糖和糕点,算是慰问病人。 所以,即便楚廉和姚苏雨去而复返,柳厚田他们家里人看着姚苏雨手里掂着东西,也没觉得奇怪。 反而觉得姚苏雨不愧是城里来的人,做人做事就是讲究。 而且姚苏雨他们过去的时候,时机选的也挺巧,因为村长的闺女刚走,没有这个人在这挡着,姚苏雨向小宝问起话来就更方便了。 姚苏雨温柔起来,谁都抵抗不了,更别说她还拿着糖,是个小孩儿都得自服于姚苏雨的糖衣炮弹之下。 “小宝,你跟姐姐说你在外面玩的时候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那东西长什么样? 你跟我说一声,我才好提醒村里其他的小孩子,让他们不要去吃这个东西。 你这么善良,跟村里其他的小朋友玩的也好,肯定不想让他们也遭你受过的那一茬罪。” 小宝犹豫了一下,但终归是小孩心性,天真单纯,想着自己吃过的苦,不能让小伙伴们再吃一次,就十分实诚的告诉姚苏雨: “郎中姐姐,我吃了一个特别漂亮的蘑菇。” 前几天下了雨,这山上的蘑菇确实都长了起来。 但姚苏雨疑惑的是:“小宝,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山上的野菇子不能随便吃,尤其是那些看着特别好看,颜色特别鲜艳的,一般都是有毒的。” 像他们这种靠山吃山的村落,这种话基本上都是耳提面命,天天嘱咐的,家里大人早早的就教会了小孩。 毕竟上山采蘑菇可是村里小孩儿的平时任务之一。不管男孩女孩,应该都能认得一些。 小宝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蘑菇有毒,但是她知道没毒的蘑菇长什么样,那些不太好看的,基本上都没毒。 “但是我在上山采蘑菇之前,在山脚下碰到了金霞姐姐,金霞姐姐跟我们讲,她小时候也吃了一个,看着特别好看的蘑菇,大家都以为有毒。 但她吃下去之后也没什么事,顶多就是拉了两天肚子而已,我就想尝尝这长的好看的蘑菇是什么味儿?所以找到一个漂亮蘑菇之后就烤了吃了。” 一听小宝这么说,姚苏雨的脸色就特别难看。 她没想到这村长闺女看起来娇憨,但是做起这些龌龊下作的事情来,居然跟泥鳅一样,这么滑手,一点把柄都不会留下。 要我说村长闺女挑唆撺掇小孩吃毒蘑菇了吗?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那必然没有。 毕竟人家说的是自己小时候的事,又不是实打实的跟小宝说,“你看那颜色越好看的蘑菇,吃起来就越香,你快采一朵吃吃。” 要是说了这种话,才叫在言语上留把柄。 就算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追究,村长闺女唯一犯的错就是挑起了小孩的好奇心。 但是村长闺女完全可以不认这话,咬死了,说是小孩年纪小,不懂事,偏要去作死,谁都拿她没办法? 不过经此一事,想必小宝也吃一谴长一智,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了。 姚苏雨从她这里问到了前因后果之后,便再次嘱咐小宝: “这下你知道那些漂亮蘑菇吃了之后有多难受了?以后但凡是自己不认识的东西,甭管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跟你吹的再好,你都不能往嘴里塞,知道吗?” 小宝乖巧的点点头:“郎中姐姐,我知道了。我娘的眼睛都哭肿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么调皮捣蛋的事情了。” 姚苏雨欣慰的摸了摸小宝的头,把糖块糕点都留下来,然后跟楚廉一起回村长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因为姚苏雨多给了几两银子,当做伙食费,所以姚苏雨和村长他们一家都是一起吃的。 席间,大家免不了要谈起小宝吃错东西食物中毒的事情,毕竟村子里一天天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也就这一点热闹事了。 村长的闺女还十分自然地接话:“小孩儿就是不懂事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等大了就学乖了。” 姚苏雨特别看不惯村长闺女这幅道貌岸然的虚伪样子,便趁机接了一嘴:“听说你小时候也吃过毒蘑菇啊?” 此话一出,村长闺女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是其他人都没意识到,尤其是村长媳妇儿,还当姚苏雨,是在跟他们闲话家常,立刻否认道: “没有?小霞小的时候乖的很,跟她那几个哥不一样,根本就不愿意在外面淘气,也很少上山。” “会不会是她偷偷上山,但是你不知道呢?”姚苏雨又刻意问了一句。 “不可能,她才不愿意上山呢,小时候特别有大家闺秀的范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且还嫌上山累,也不愿意走土路,问她为什么,说怕把自己的鞋子走脏了。” 第142章 路不太平 村长的媳妇几次否认,话说的又快又密,让村长闺女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以至于村长的媳妇说完之后,姚苏雨就明晃晃的用那种“你怎么骗人啊”的眼神看着她? “金霞,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是你不对了。” 姚苏雨突然提高了声音,饭桌上的人都诧异的看向姚苏雨。 村长闺女好像被呛住了,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疑惑的问向姚苏雨: “我做错什么了吗?” “既然你小时候没有吃过毒蘑菇,你怎么能这么跟小宝说? 他就是听信了你的话,以为吃了毒蘑菇也不过是拉肚子而已,这才去摘了那些长的漂亮的毒蘑菇。 你都这么大了,是小宝年龄的好几倍,总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他还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他都会当真的,而且你又没吃过毒蘑菇,你骗他干嘛?” 姚苏雨一口气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大家听完之后都诧异极了。 村长的媳妇立刻帮自己的闺女解释:“会不会是搞错了?小宝才多大年纪,连十个数都数不出来,他说的话能信吗? 肯定是他刚解毒,醒过来以后迷迷糊糊的,说的话都不能信。” 姚苏雨早就料到,村长的闺女或者媳妇会这么辩解,所以姚苏雨根本不跟他们纠缠,而是直接说道: “现在再提起这件事情,当然已经无从考据,毕竟当时只有你和小宝两个人,无论小宝说什么,你都可以反驳。 所以谁是谁非?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但是不管之前是谁对谁错,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么下了结论之后,村长的闺女反而不好去跟姚苏雨针锋相对,斤斤计较了。 因为姚苏雨随时可以退一步说,这是给大家的建议,又不是单给你一个人说的,你别太自以为是。 而姚苏雨想要提醒大家的目的也达到了。 因为抛却个人关系情感的话,大家仔细想一想,肯定还是更相信姚苏雨。 毕竟大家都明白,姚苏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因为姚苏雨完全没有理由诬陷村长闺女。 所以琢磨来琢磨去,肯定是村长的闺女有问题呀! 不得不说,姚苏雨真的是走了很聪明的一步棋。 姚苏雨说完以后,就拉着楚廉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离开这里。 而剩下的人则大眼对小眼,尤其是村长,面色有些难看,显然是已经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情。 第二天一早,姚苏雨她们起床赶路回京。 村里人知道姚苏雨她们要离开,那些不用去地里干活的人,都跟在姚苏雨他们马车后面,坚持要送姚苏雨一程。 尤其是村子里面的那些孩子,跟的更严实,亦步亦趋,完全不想让姚苏雨他们离开。 “郎中姐姐,你去哪里?你还回来吗?” “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我去哪里找你呢?” “郎中姐姐,我昨天喝你给我开的那个药了,喝完之后拉出来了好几条虫,你看我肚子里面还有虫没?” …… 诸如此类的稚嫩童言童语,数不胜数。 这群小孩在马车后面跟着,搞得姚苏雨都不好意思坐在马车里面了。 她只能下车陪他们走了一路,挨个回答他们的问题,再嘱咐他们要乖乖的,好好的听大人的话。 现在也不是人人都能读得起书,所以好好学习这种话,根本就没有市场,姚苏雨只能跟他们说好好吃饭,健康长大。 出了村子以后,这些小孩儿都被村里的大人赶回去了,姚苏雨他们才能坐上马车,在羊肠小道上慢慢的跑起来。 还没走出多远,姚苏雨突然听到马儿一阵痛苦的嘶鸣,马车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姚苏雨疑惑的问道。 “回夫人的话,路面上有好几个铁钉,不小心扎到马蹄里去了。” 姚苏雨下车查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铁钉?” 铁这种东西归衙门直接管辖,平常很少在市面上见到。 所以像铁锅,铁锹,菜刀这之类的利器,买的时候还要登记姓名,铁钉这种东西,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而且还是洒在路上,一撒就是好几个,能扎到马蹄里面去,说明有人刻意把尖锐的那一头对着上面。 姚苏雨能想到的东西,楚廉自然也能想到,他立刻警醒起来: “大家注意,两两一组,互相观察保护,快速离开这片林子。” 楚廉也怀疑,是不是有人要在这片林子里面埋伏袭击他们? 姚苏雨他们临时换了一辆马拉马车,让武功最高的那个护卫骑着这匹受伤的马,慢悠悠的走到最后,而姚苏雨他们的马车则冲在前面。 按理说,天子脚下,尤其这里也算是皇城附近,不应该会有劫道的。 但是就在姚苏雨,他们的马车快要冲出林子的那一刻,驾驶马车的护卫突然拉紧了僵绳,马的前蹄高高抬起,发出紧急的嘶鸣。 姚苏雨在马车里被晃得东倒西歪,楚廉十分警醒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大人这里有埋伏,前面有绊马绳。”这个护卫的脸色特别难看。 绊马绳,顾名思义就是绑在两棵树中间,专门用来绊倒来来往往的马匹。 看到这种东西,不用多想,周围肯定有劫道的。 “大家注意点,小心周围注意观察树上有没有弓箭手。”楚廉经验老道的说道。 他之前经常被刺杀,已经习惯这些埋伏的手段了。 先用绊马绳把人绊倒,再占据制高点,拿着弓箭一通射杀,基本上不会留活口。 听见楚廉这么说,姚苏雨心脏砰砰直跳,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危险的事情。 “咱们的人会不会有点少啊?” 当初从京城出来义诊的时候,姚苏雨他们是轻装简行,也就带了六七个护卫。 王郎中也被这阵仗吓到了,他年纪大了,跑也跑不快,下马车问姚苏雨:“我这万一要是……” “呸呸呸,可别说这丧气话!”姚苏雨不等玩郎中把话说完,立刻打断他。 第143章 吃里扒外 不过也没等王郎中害怕多久,甚至也没有给姚苏雨担惊受怕的机会。 他们这边的几个护卫,刚把防护的架势摆出来,楚廉像是忽然感受到什么一样,凌空一跃,运起轻功。 像天上的老鹰叼那些鸡仔一样,把藏起来的黑衣人全都拎了出来。 一共五个人,被人从半空中扔到地上,站起来后脑子晕沉沉的,还反过来质问姚苏雨: “你们干嘛?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拦路抢劫不成?” 这副贼喊捉贼的样子,把姚苏雨给逗笑了: “是谁大白天的穿一身夜行衣?是谁好好的路不走,藏在树梢里?你们没能对我们成功下手,是我们运气好,但这并不代表你们无罪!” “行了,别这么多废话了,赶紧招!” 这人一招,把他们私底下各种狗屁倒灶的事都给说了。 随后,姚苏雨惊讶的看向楚廉:“怎么感觉他们不像是那种杀人如麻的土匪?” 因为在这人的招供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大人饶命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就是给过路的人找点小麻烦,然后再装作从这里路过的样子,顺手帮帮他们,他们一感激我们这好处费不就有了吗?” 姚苏雨实在想象不到,这些人先是放铁钉,然后搞绊马绳,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就为了讨要那么一点假意帮人的好处费。 像楚廉这种平时审惯了大案的人,听完之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不太相信,从护卫身上抽出了佩刀,架在这男人的脖子上,让他老实一点,重新回答。 可是这人哪怕把自己给吓尿了,顶着一身腥臭味,淅淅沥沥的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口供。 所以楚廉和姚苏雨只能无奈的相信: “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人!兴师动众搞这么一套,居然就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 “但是看他们这熟练的程度,默契的配合也不像是第一次干了。” 而且楚廉很奇怪一点:“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从这里路过?” 楚廉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被吓得尿裤子的汉子,应该算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农家汉子。 浑身上下被晒得黝黑,两只手因为劳作而变了形,指节粗大,有很多茧子,这一看就是拿惯了农具的时候。 而且这些人的眼神,也确实不像那种杀过人的眼神。 这就说明他们平常,还是要在地里干活儿的。 并不是天天都在这里守着,设陷阱让人绊倒,然后再出来帮忙讨要好处费。 所以这就更证明他们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提前有人跟他们通风报信,告诉他们今天可能会有贵人路过,可以出来讹一笔。 那个被吓得尿裤子的农家汉子,听到楚廉这么问,以后眼神闪烁飘忽,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就是出来撞撞运气而已。” 但是这话楚廉一点都不信,姚苏雨更聪明,直接分析道: “我们在柳河村呆了几天,今天是直接从他们村子里启程离开,所以要是有谁知道我们的行踪,肯定是村子里的人。” 楚廉拎着这人的衣服领子,冰冷的质问道:“说,是谁?你们跟柳河村的谁是亲戚朋友?” 见这人还是不想说,姚苏雨直接自爆身份: “你不会以为站在你面前的这一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被你们讹诈了之后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其他的什么事也做不了。” “你这脆弱的小脖子,感受到架在那上面的刀锋有多锋利了吗? 东厂办事,可从来没有因为谁而手下留情过,你们在路上设置这些路障,说你们是想要刺杀朝廷命官,也不为过。 那么我们在自保的过程中,不小心对你们做了什么,也是合理且应当的。” 说完这些略带威胁意味的话之后,姚苏雨就不劝他们了,而是问向楚廉: “犯下这种事儿的人,判一个监立斩,会有人反对吗?” “不会。”楚廉实话实说。 毕竟在东厂,他一人独大,死两个没什么背景的,底层小老百姓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往上报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句,身子骨太差,受不住刑罚就行了。 楚廉和姚苏雨两人一唱一和的,把这几个人吓得要死,要不是怕集体尿裤子后惹怒这一群护卫,这群人恐怕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说!我们说还不行吗?” 这群争先恐后的抢着招供:“确实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 “是谁?”姚苏雨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白眼狼,吃里爬外。 要知道姚苏雨前不久,是实打实的给他们做过贡献的,出来义诊几天,一个铜板都没收过。 于情于理,姚苏雨都做的很够意思了。 “是……柳河村的村长。” 姚苏雨听到这个名字后,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跟楚廉对了对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不认同。 绝对不可能是村长,一个村子哪怕再穷,只要能当上村长,只要他的心狠一点,他都能从这些村民身上榨取利益,完全不需要干这么冒风险的事情。 不需要姚苏雨吩咐,追风一脚踹在这人身上: “还不老实是?既然你这么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只能好人做到底,送你去见阎王了。” “别别别!好汉饶命……” “这是我不饶你的命吗?这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活啊!都说了让你老老实实的交代,在这给我偷奸耍滑,你是真觉得我们办不了你吗?” 追风用佩刀指了指周围这一片野地,随后又将佩刀架回这人的脖子上。 “看到了吗?我看这边树木长的都很茂盛,野草也很高,是个好地方,适合当你的埋骨之地。” 这人吓得直哆嗦,一点儿欺骗的心思都没有了,连忙说道:“各位大人饶命,是我嘴拙,刚才话还没说完!” “那现在就给我完完整整的说!” “是柳河村村长家的闺女,那个叫金霞的姑娘,都是她给我们出的主意,让我们在半道上干这种活。”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姚苏雨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但她奇怪的是:“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第144章 所谓神医 那人有些躲闪的回答道:“就这么大个村子,这么些个人,该认识不就认识了?” 听着这人这么说,姚苏雨也没有刨根问底的追问,两个村子挨得近,村民们肯定有一些人情上的迎来送往。 村长的闺女对于这些农家汉子来说,可能也是个金大腿,若是能当村长的乘龙快婿,好像也挺不错的。 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说明村长闺女并没有大家看上去的那么老实,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认识外村的男子?并且跟他们有这种交流与合作。 一般人可没胆子干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情。 不过这么看的话,村长的闺女是不是对楚廉因爱生恨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人在半道上给楚廉找麻烦。 想到这儿,姚苏雨突然笑了一下,斜了楚廉一眼,问道: “现在怎么办?是拐回去把村长的闺女提溜出来,好生训一顿,还是不管这件事,直接回京?” 他们现在也没走出去多远,拐回去的话可能也就是二三十分钟的路程,要是真有心讨个公道的话,倒也不算太远。 楚廉摇了摇头,这种小事还不值得他亲力亲为。 “随他去,一个姑娘家这么胆大妄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又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楚廉这样,懒得跟她计较。 等下次碰到那种不好说话的人,把这几个男的一顿打,这几个农家汉子肯定会再次把村长的闺女招出来,到那时候有她好看的。 不过楚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就这么算了,就让追风压着他们回去一趟,把这件事捅出来。” 姚苏雨思考片刻,“算了,还是赶路要紧,不想再跟他有所纠缠了。” 因为姚苏雨发现,村长闺女这个人太小心眼了,而且报复心极重。 稍微有点不如她的意,她就会在其他的事情上闹腾起来。 对于这种人,当然还是避而远之,既然能有机会躲开她,那就不要再凑上去了。 还是那一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绝对没他好果子吃。 但是这几个人,姚苏雨就没这么简单的放过了,“你们用铁钉扎了我们的马,这个银子你们得赔,耽误了我们的时间,造成的后果你们也担负不起。 若是只在这里把你们打一顿,那就太便宜你们了,跟我们一块儿去一趟衙门!” “去衙门干什么?” 这群农家汉子一听到衙门这两个字,就吓得两股战战。 看见他们这副仿佛不懂法的样子,姚苏雨忽然笑了: “你们犯了错,当然是用我朝律法制裁你们,若是我们动手打你们的话,岂不是成了动用私刑? 我们可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好让你做个明白鬼,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东厂的督主大人。 而你们的好伙伴金霞,正是因为想报这条大腿,没抱上,这才恼羞成怒,让你们在半路上拦截设卡。” “金霞,可真是你们的好朋友,连这种好事都想着你们。” 姚苏雨这番话就是反话正说了,把仇恨都集中在金霞一个人身上,她就不信这些人从衙门里出来后,会不找金霞的麻烦。 这群农家汉子听了之后,自然连声求饶,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在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体现。 为了不去衙门,几个大老爷们说跪就跪,甚至还有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为了让姚苏雨放过他们。 可姚苏雨要是有这件事情上,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不真成了泥捏的菩萨了? 姚苏雨自认为她可没这么好的性子。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姚苏雨他们一行人,压着这群哭爹喊娘的农家汉子,一块上路回京。 这次出来了五六天,回到京城的时候,姚苏雨忽然觉得京城的街道仿佛格外的繁华热闹,看来有些事情还真是需要对比。 姚苏雨他们先把王郎中送回仁济堂。 到了之后,还没等王郎中和姚苏雨他们说话,仁济堂里的小药图就十分着急的跑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师傅,姚郎中,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为何突然这副表情?”姚苏雨疑惑的问道。 小小的药童,学着大人的样子,在那唉声叹气: “您跟我师傅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咱们仁济堂的生意都快被抢完了。” “抢生意?”姚苏雨有些诧异。 京城里面的药铺医馆并不算少,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不像那些深山老林里,翻十座山也不见得能有一个赤脚大夫,出几个医术了得的郎中也很正常。 而且医馆之间,也不存在抢生意一说,毕竟各位郎中擅长的方向不一样。 有些治头疼脑热厉害,有些治跌打损伤更拿手,平常有药会从中调节,大家也是友好交流居多,很少会有闹掰的情况出现。 “是啊,也不知道从哪来了个野郎中,打出旗号来说,自己能包治百病,并且治不好不要钱。 而且最可恨的是。这人不在自己的铺子里给病人看诊,偏偏要跑到咱们仁济堂对面,把那些原本要来咱们仁济堂的病人都给引走了。 这不是抢生意是什么?明摆着就是挑衅咱们!” 听小药童这么说,姚苏雨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街上人流正常,没看到哪里有扎堆的现象。 “没有啊!是不是这人还没来?” 小药童看了看日头:“那人一般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出来摆摊,太阳落山之前收摊。” 姚苏雨倒是没什么想法,但是王郎中有些生气,他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这人明显是在踩着他们仁济堂的名声给自己扬名。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这人想在人才济济的京城里打出一番名声,可能还需要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但是现在只需要短短半个月,别人再提起他的时候就会说“是不是那个在仁济堂对面摆摊的郎中”,又或者是,“听说那个神医比仁济堂的郎中厉害多了”。 “竖子野心!等他来了,老夫我倒要会会他,看看这人究竟几斤几两。”王郎中也气冲冲的。 第145章 该不是假神医请来的托 姚苏雨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敢这么自信满满的跟仁济堂打擂台。 要知道,仁济堂的医术传承着实不差,要不然姚苏雨当初也不可能在京城众多家医馆里面,单单选了仁济堂来合作。 王郎中的医术,虽然跟顶尖的太医相比,还有一些差距,但是对付寻常的病症完全够用了。 而且王郎中是医学世家,家族底蕴颇为深厚,从头到脚的病,他基本上都能治一治,不是那种只专精某一科的郎中。 见王郎中气的吹胡子瞪眼,姚苏雨好心安慰道: “别气了,从好的方面想,这也是别人对你的肯定。要不然京城这么多郎中,他怎么不挑衅别人就挑衅你呢?还不是因为你在这些郎中里面算是最厉害的吗?” “哼,那他真是好有眼光……”王郎中也阴阳怪气了一下。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一直朝外张望的小药童突然激动起来:“师傅,小姚大夫!那个人来了!” 姚苏雨和王郎中同时向外看,那人果然是在正对着人济堂大门的方向,摆了张桌子和椅子,旁边又竖了一个妙手回春包治百病的旗子。 小药童着急的说道:“走,咱们去砸他的场子!” 姚苏雨一把将人拉住:“你这小孩儿从哪学的这么一副土匪做派?这人又不是在仁济堂的大堂中间摆摊看病,他选的地方虽然膈应人。 但是从律法上来看,人家可是一点错都没犯,你有什么资格去砸人家的摊子? 你要是忍不住这暴脾气,对他动手了,这人反咬你一口,马上就能给你安好几个罪名,把你给送进去。” 姚苏雨这么说,可不完全是吓唬小药童,而是对方这一招虽然用的有点贱贱的,但是完全在律法允许范围之内。 这种能在江湖上行走的游方郎中,还真是有点小聪明。 小药童都快气死了:“那怎么办?咱们就任由他这么欺负?” “别着急,我先去观察观察他,看看这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内行看门道,一个人的医术如何,在同行的眼里是完全隐瞒不了的。 既然这人肆无忌惮的在仁济堂的对面摆摊看诊,姚苏雨也大大方方的在这人旁边站着。 眼看着这人的摊子刚摆起来,过来看病的人就排了一长队。 过了半个时辰,姚苏雨稍微看出一点门道来了。 她跟站在她旁边的小药童说道: “过来看病的基本上都是普通症状,不是头疼脑热,就是一些经年的沉疴旧疾,倒不算是多难的症状。” 小药童观察得也很仔细,向姚苏雨请教道: “小姚大夫,你看那个假神医每次看诊之后,给那些病人开的药,都是一模一样的药丸,而且还不便宜,居然要一两银子一颗。” 那可是一两银子!这是加了什么天材地宝,居然敢这般狮子大开口! 五颗药丸的价钱就能买一亩地了,还是城里人有钱呀。 而且姚苏雨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个所谓的神医取出来的药丸子,好像都长一样,一模一样的药,怎么能治百症呢? 中医讲究的就是一人一方,有时候甚至每个疗程的药方都不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吃一样的药,要么是药有问题,要么是开药的人有问题。 但现在究竟如何,姚苏雨暂时还不好下结论,他对身边的护卫吩咐道: “你们派几个人乔装打扮一下,过去排队,每个人都说不同的病状,把他的这个药买几颗回来。” 姚苏雨要好好研究一下。 吩咐下去之后,姚苏雨就回仁济堂等着,过了大半个时辰,追风他们回来了,一人递给姚苏雨一颗药丸。 姚苏雨把四颗药丸依次排开,先挨个闻了闻,与此同时还问道: “那人给你们这颗药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的腿受过伤,每逢阴雨天就疼痛难忍,那假神医说只要吃了这药,便会浑身舒畅,立刻就能把疼痛抛到九霄云后。” “我说我晚上睡不好,整夜失眠,那人说这药也能治失眠。” …… 剩下两个人也各说了不同的病症,假神医也是同样的话,只要是病,他这颗药就能治。 姚苏雨冷哼一声,他闻着药丸的味道,总有一股令人说不出的微臭,哪怕添加了其他的药材去压这个味道,姚苏雨嗅觉灵敏,依然分辨出来了。 此时,王郎中也走了过来,看姚苏雨在分辨药丸里的药材,便一起辨认: “这人胡乱卖药,就是在草菅人命!” 追风在旁边插了一嘴:“但是我们去排队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是第三次来买药的?并且一买就买了十几颗。” “对对对,好像是哪户人家的嬷嬷替他们家夫人买药,说是自从生了孩子后,可能是月子里吹了风,便患了头痛症,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但是一吃这神药,效果立竿见影,这次便来买够一个月的药量。” 越是内行的人越知道,对于一些极其复杂的病症,想要有立竿见影的药效,是根本不可能的。 哪怕是止痛药,也得有个二三十分钟的起作用效果。 所以这个人这么说,姚苏雨十分怀疑:“这不会是那个假神医请过来的托?” “肯定是假的,失眠跟产后头痛,哪能吃一样的药?” 王郎中有些生气,之前小药童说这假神医抢他们的生意,王郎中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京城里人这么多,总不可能人人都买仁济堂的帐。 开门做生意,要是对方真有本事,把他的病人全部抢走,王郎中心服口服,毕竟在医馆,是靠医术服人的。 但是眼下这人卖的药,显然不是正常的治病之药,所以王郎中很是气愤: “就该去报官,让官差把这人抓起来,好好的查一查,万一有人吃这药吃出毛病怎么办?” 追风点点头,很是同意王郎中的话:“我排队的时候,还听见那个替自家夫人买药的嬷嬷说,他们夫人现在一刻都离不开这个药。 一天一颗,必须按时吃,要是哪一天晚了,一时半会,整个人都会心慌焦躁,状态立刻就不对了,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第146章 害人不浅 听到这话,姚苏雨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他抓不住。 而一旁的小药童连忙附和:“要我说啊,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药!寻常郎中开的药,吃个三剂五剂便能药到病除,此后便不用再喝这苦药汁了。 可这人的药反而越吃越想,一段药就不行了,那这岂不是很像先给人下毒,每天都要吃颗解药,不吃解药立刻就不行了。” 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终于被姚苏雨完完整整的想起来了。 他气愤的拍了拍桌子:“我知道了!” “你想到了何事?”王郎中问道。 “这确实是毒药!” 王郎中闻言,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他刚才也跟着分辨了一下药材。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功夫还不到家,他确实没从这颗药丸里面闻出有什么毒药。 现在听姚苏雨这么说,王郎中就从药丸上面抠了一点粉末下来,准备放到嘴里尝一尝。 姚苏雨看到王郎中这个动作,立刻拦住他:“等等!这药丸有毒,坚决不能尝。” “恕我才疏学浅,还请小姚大夫明示。”王郎中十分虚心,直接向姚苏雨请教。 姚苏雨犹豫了一下,他说的这个毒可能并不是王郎中以前认知当中的类似于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 而是一种会让人成瘾,继而损害人的脑神经和身体的诱人成瘾型物质。 “不知王郎中之前可否听说过罂粟花?”姚苏雨问道。 王郎中仔细回忆了一番,半晌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太确定的说道:“我以前似乎在某一本古籍里见过,说是这种花的果实可入药,有止痛之效,能够暂时麻痹人的知觉。” 但是王郎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药材,这并不是大家常用的主流的药材,好像关内也没有人种植过这种东西。 至少王郎中行医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实物。 但姚苏雨对这个东西十分熟悉,毕竟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这可是人人喊打的违禁物品。 姚苏雨从未料到以前在现代没机会见到的东西,居然在这个异界时空见到了。 “这颗药丸里绝大部分的药材都是罂粟花,所以那些腰酸腿疼的人吃这种药有用也是正常的。 就像你说的,此物有止痛之效,但是为什么先人知道此物,却一直不用呢? 便是因为这个东西有极大的依赖性,此物多用几次就会上瘾,哪怕你身上的旧疾并未发作,但你也想吃这种东西。 若是吃不到便会百爪挠心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你身体里爬一样……” 姚苏雨给王郎中和追风这些人科普了一下,这种药丸的危害性。 就算别人不懂,王郎中也能明白这东西有多危险。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哪怕是人参灵芝这种大补之物,都不能吃多了,更别说这种害人的药了。 若是沾上此物,就再也戒不下来,日日都要吃,经年累月之后,这身体能受得了吗?” 姚苏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跟王郎中这种内行人说话就是简单,都不需要反复解释。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而且一旦成瘾,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只要有一天没吃这个药,就会开始发狂发躁,比疯子还要可怕。 这时,如果有人说能给你这种药,哪怕是让你给他舔鞋底,你都会照干不误。 而且一旦上瘾,也就没几年活头了,这就是在透支身体。” 姚苏雨是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神医卖的包治百病的药丸居然会是加了罂粟花的毒药。 这哪里是在治病救人?明明就是在害人! 怪不得这么简陋的地方,随便支了个桌子摆摊,还能有病人当回头客,还能把这群人全部给忽悠住,不停的往口袋里面捞银子。 原来这人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郎中,干的全是害人的活。 王郎中听闻姚苏雨的解释之后,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中间的沟壑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 “这不行!你看看外面有多少人排队买他这个东西,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像小姚大夫,你说的这么可怕。 多吃几次就会上瘾,一上瘾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疯子,那现在外面这些买药丸的人全都危险了。” 之前王郎中和姚苏雨不在京城,不知道有这一档子事,那就算了。 但现在既然知道了,光凭胸腔里跳动的这一颗良心,姚苏雨和王郎中都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但现在问题是,“咱们怎么把他赶走?” 姚苏雨也有些头疼:“光赶走是没用的,咱们顶多是让他不要在仁济堂门前摆摊,他若是换个地方,咱们也拿他无可奈何。” 而且把人赶走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京城里的这些百姓又不是瞎子瘸子。 只要他们想,长了嘴就能打听出来这神医以后在哪摆摊,两条腿倒腾几下就走到了。 “那小姚大夫可有好办法?”王郎中有些着急的问道。 可姚苏雨一时哑然,实话实说,他现在也没有能够一劳永逸的法子。 不过姚苏雨可以请外援,“别着急,等我回去问问楚廉。” 这人既然敢把这种会诱人上瘾的东西拿出来卖,难免不会有人起歪心思,把这种药丸用到更广泛的地方,用到更高阶层的人身上。 让一群无根无基的小老百姓上瘾有什么用? 若是心有所图的话,直接把这种药丸上供给天潢贵胄,等他们上瘾之后,再威胁他们办事,在使点手段,说不定还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朝堂局势一旦动荡,楚廉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所以姚苏雨便从这个角度,跟楚廉分析: “这个神医既然敢卖这种药,那就说明他对这种药丸的上瘾性必然是有所了解的,要不然也不会任由那个婆子一买买几十颗。” “可这个人是从哪儿来的?背后有没有其他的推手?难道他就甘心止步于在一群平头百姓中间搅风搅浪吗?” 楚廉以前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听姚苏雨这么一分析,也不由得慎重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把人抓起来?” 第147章 蒙在鼓中 姚苏雨思虑良久,十分谨慎的对楚廉说:“这个人是必定要抓的,但是抓人的时候不能那么大张旗鼓。 可别像你们之前办案那样,配着刀,骑着马,耀武扬威的过去把人给抓了。” 这么做,一是容易打草惊蛇。 二是这个假神医现在靠着那种会让人上瘾的药丸,有了不少簇拥者。 这些人要是眼睁睁的看着假神医被楚廉的人抓走,必然是要闹的。 一闹起来,楚廉就会陷入被动,假神医也能趁机哭诉卖惨,反咬一口。 楚廉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先让手下去街上盯着那个假神医。 这人这段时间在京城摆摊看诊,必然有落脚之处。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楚廉带上几个手下,换上夜行衣,亲自到假神医的落脚处,悄无声息的将人抓了。 顺便还将假神医屋内的东西都带了回来,让姚苏雨翻阅检查。 那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姚苏雨都不是很在意,倒是有一个黑色的实木盒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引起了姚苏雨的注意。 姚苏雨打开这个盒子,一看顿时火冒三丈:“真缺德!” 楚廉好奇的探过头:“此为何物?”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会让人上瘾发狂,最后害人性命的毒药。 他居然存了这么大一盒,若不是我们今夜提前将人擒住,等他把这些原料做成药丸,还不知要多害多少人!” 姚苏雨掂量了一下,这盒子里的的东西,少说也有十斤左右。 “那假神医人呢?”姚苏雨问道。 “在地牢里,准备先晾他几天,看他会不会自乱阵脚。”楚廉倒是不急着审问。 如果楚廉急急忙忙审问的话,假神医若真有预谋,背后真有推手,肯定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说不定会演绎一出死不认,或者被逼无奈以死自证清白的戏码。 但楚廉若是让假神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憋上几天,无人理会,这人脑子里肯定会闪过万千思绪,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审问这件事,楚廉才是行家,姚苏雨并不对此过多言语。 她提醒道:“若这人真有团伙的话,肯定会日日与他接头互通消息,你们一定要派人看好他的落脚之处,看看每日都有何人进出。” 这点不需要姚苏雨提醒,楚廉早就吩咐下去了。 但楚廉没这么说,反而对姚苏雨道歉:“多亏你提醒,我这就派人过去。” 之后几天,姚苏雨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件事上。 第二天一早,姚苏雨就去了仁济一堂。 果不其然,她看见一大早,就有好些人在假神医惯常出摊的地方排着队。 但是今天他们怎么等,都不可能等到假神医了。 日头慢慢升了起来,那些一大早就在这排队的人,已经饥肠辘辘,汗流浃背。 他们难免失了耐心,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神医今日不像往日那般守时,可是睡过了头?” “别这么说,神医,你以为他是你家喜欢赖床的三岁小儿?肯定是被其他的事情耽误了。 既然是来求医的,必然要心诚多等一会儿,又能如何?你若是不愿意等,现在便可回家,又没人拦你,在这儿说些什么风凉话?” 姚苏雨一听这人的说辞,就知道这人必然是那个假神医的极端拥护者。 别人不过是稍微猜测一二罢了,这人便言辞如此刻薄。 一想到这些人全都是潜在受害者,姚苏雨就忍不住上前说道: “若是身体有所不适,也不必硬等着他来,京城里大大小小这么多医馆,哪一家不能看病?” 最好是早些找其他的郎中治疗,把那个上瘾的根子给断了。 要是多吃几天所谓的神药,整个人估计都要废了。 姚苏雨原是好心,但这些人却并不怎么给面子。 京城这么大,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姚苏雨,知晓她东厂督主的身份。 有些人见姚苏雨只是一介妇人,便小瞧于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区区妇人还不赶紧回家伺候丈夫洗手做羹汤,跑到外面来大放什么厥词?” 这人不但看不起姚苏雨,还有些防备姚苏雨: “一个二个都让我回家,怕不是想把我挤走,你们好多买几颗神药?” 姚苏雨颇感无语,这种害人的东西,哪怕是倒贴钱给他,他都不要! “你真觉得这是神药吗?所有的人不同的病症,吃一样的药,吃了只能舒服一会儿。 药效一过又开始百爪挠心,浑身不舒坦,那你这病算是好了,还是没好呢?” “若是终身不能断药,这算不算是另一种病呢?” 姚苏雨将此疑问一抛出,只要是长了脑子的人,想必都会多想几分。 但假神医的那个忠实拥簇者,这时又冒出头来针对姚苏雨:“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质疑我们神医的医术? 我看你方才,是从仁济堂里走出来的,不会是仁济堂的托?堂堂仁济堂何时也沦落到这种地步,居然要靠如此卑劣的打压手段来排挤同行,真是可悲!” “说一句实话,便是排挤同行,你这心思未免也太过狭隘,眼界未免太过低小了!忠言逆耳,你若是连此话都听不得,也不知道是谁可悲。” 姚苏雨才不愿意上赶着去劝人,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可不好受。 现在不过才过去半上午,这些人还没有意识到,断药之后的可怕之处。 等他们或者家里服药之人的后遗症显现出来,这些人就会意识到,姚苏雨说的话才是对的。 “既然你们愿意等,那就在这慢慢排着。”姚苏雨说完之后,甩手便走。 她回到仁济堂里,王郎中表情着急的走了过来: “昨日听你讲完罂粟花此物的危害后,愁的我一夜难以入睡,点灯翻了一宿的书,也没能在各大医书古籍里面,找到该如何解此毒。” 王郎中是个有善心的好大夫,他也看到了外面那些排队买所谓神药的人,几乎从街头排到了巷尾,这可都是受害者。 等日后东窗事发,所谓的神药,肯定是不能再卖了,那这些人在戒断过程中,必然会遭受许多折磨和痛苦。 第148章 认怂招供 所以王郎中早早的翻看医书,想找出解毒之策。 对于此事,姚苏雨也爱莫能助,“没有任何药材能够缓解此毒,唯一的解毒之策就是强戒!” “何为强戒?”王郎中有些不解。 “一旦上瘾,这个东西就是他的命,他会毫无底线不顾一切,想尽办法弄到这个东西。 哪怕这个时候有人跟他说,你把你亲娘杀了,我就给你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刀捅死他爹娘。 他这时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被药控制的傀儡,所以想要戒掉这个瘾,恢复正常,就必须将他绑起来,。 每发作一次就绑一次,一直等到他不再发作。强戒时间的长短,要看他上瘾的轻重。” 若是瘾头比较重,个月都有可能,若是亲的话,十天半个月说不定就能戒掉。 也多亏了古代,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提纯技术,不至于让人吸食一次就上瘾。 王郎中听完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再次无奈的感慨:“真是害人不浅呀!” 这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人?这个东西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姚苏雨也在疑惑,十来斤重的原料,若是换成罂粟花的话,估计要漫山遍野种下一片。 但现在,民以食为天,土地对于大多数老百姓而言,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不可能舍弃粮食去种别的东西。 哪怕是在山中开垦荒地,他们也会种植一些能够果腹的食物,而不是种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花。 不过这种疑问也没有维持太久。 等姚苏雨傍晚从仁济堂回督主府的时候,就看见楚廉匆匆忙忙的回来,一见到姚苏雨,便说: “那人招了!” “什么?”姚苏雨也很震惊,“这才过去多久,不是说先晾晾他吗?一天没到,他居然就松口,看来这骨头也不是很硬。” 楚廉也没想到这人怂的如此之快:“毕竟他就是个被推到台面上的小喽罗,没有任何价值的棋子而已,可能自己也觉得一心向主不值得。”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姚苏雨做出侧耳倾听的架势,楚廉详细的讲给他听。 昨天夜里,楚廉亲自去抓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这人便被楚廉敲晕,然后由护卫扛走,直接送到地牢里。 地牢里的房间,并不像普通的牢房那般,四四方方能容得下好几个人,甚至还有富余的活动空间。 这里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个等人高的笼子罢了,十分狭窄,就像是竖起来的棺材。 普通人在里面勉强能够蹲坐,若是再高一点,恐怕连站起来都难。 黑不隆冬犹如棺材板一样的笼子,四周寂静无声,长时间没人搭理这个假神医,很快就扛不住,心理崩溃了。 随后一直在那大喊大叫,先开始问的是有没有人? 后来就变成利诱劝哄,说自己在哪里藏了多少两银子,只要来个人跟他说句话,他什么都拱手相让。 原话是,“敢问是哪位英雄好汉,将我带到此地?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吭个声啊! 是要银子还是要人?亦或是让我做别的,只要你们说,我都愿意!” “求求你们了,来个人!要把我关到何时?” 楚廉很沉得住气,一直都没搭理这个假神医。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这人嗓子喊哑了,发不出声了,便开始自残,不停的用脑袋撞墙壁,一副豁出命的样子,楚廉才现身。 不过楚廉也没把人带出房间审问,而是隔着那扇房门,冷声问道:“你这药是从何处得来?” 假神医一听这话,便以为楚廉是冲着银子来的,立刻说道:“我赚的银子都在我院子里那棵树下埋着。 大哥你把我放了,我愿意把银子给你,把剩下的那些药材也给你,告诉你该如何配比。” 楚廉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要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房间里的那些药是从何得来? 告诉我是谁给你的?那个人姓甚名谁,住在何处?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到仁济堂门前摆摊,跟仁济堂打擂台?” 这么一长串问题,把那个假神医听的头晕脑胀。 他一开始,还以为楚廉是冲着银子来的,但是现在听楚廉一口一个仁济堂,又以为是仁济堂找人报复他。 假神医猜来猜去,半天确定不了楚廉的身份。 哪怕隔着一扇门,没有看到这人的表情,楚廉都能猜到,在沉默期间,这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小九九。 楚廉可不会惯着他,冷硬的说道:“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如果在我数完之后,我还没有听到我想听的答案,那你就在这里面呆到死! 带着你的秘密,随你一起下地狱。” 说完之后,楚廉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假神一听来就犹如地狱的召唤。 “一!” “二……” “别数了,我说!”假神医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狭窄牢笼里,既不知道抓他的人是谁,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一切都是未知数,这才让他更觉恐惧。 跟自己的小命相比,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早这么老实,不就不用受罪了吗?”楚廉冷哼一声。 假神医颤颤巍巍,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原本是长河府的一个乞丐,白天在街上乞讨,夜里便躲在城隍庙的佛像下面歇息。” 各地都有一些破败的庙宇,这些地方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而言,倒是一个很好的歇脚之地。 “那一日夜里,狂风暴雨,我躺在地上睡觉,生生被冻醒了,便狗胆包天想着去佛像里面呆着。 那是空心的佛像,钻进去之后,勉强能隔一隔冷风。” 随后,假神医就坐在佛像里面,瞌睡来了,头一点一点的。 在他快要睡着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嘶鸣声,显然是来了不少人。 夜半三更,暴雨不断,外面又来了这么多人,假神医出于自保,便屏气凝神,一直藏在佛像里,不敢出去。 也是因此,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楚廉讲到这里,姚苏雨顺势猜道: “那一群在雨夜奔袭,在城隍庙歇脚的人,才是幕后主使?” 第149章 真是蠢货 “没错。”楚廉点点头,继续讲道,“假神医,藏在佛像里,不小心听到这些人在商议事情。 有皇子派人下江南去请神医,他们想将原本的神医杀掉,再派自己的人顶上去,取而代之……” 他们的人一旦能够接近皇帝,再做起事来就会方便很多。 不过,这些人也并未在庙里商量太多的事,只说要抢在皇子的人前找到那个神医。 但是假神医太怂了,他原先就是一个给人磕头讨钱的乞丐,一听外面的人说这些事情,他立刻就怕的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在场的那些人,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人。 假神医稍微弄点声音出来,这些耳聪目明的人,便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随后就将人从佛像里揪了出来。 被发现之后,假神医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装疯卖傻,各种哭诉求饶。 那伙人可能是觉得他好控制,便留了他一命,让他去京城假扮神医,把他们的药带到京城,祸害金城里的无辜百姓。 姚苏雨捋了捋这个因果顺序:“也就是说,假神医只是那些人临时起意找的一个棋子。 除了听命行事,到京城来卖假药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价值。” “既然药是这群人给他的,那他和这群人到了京城之后,应该还有接触,那些人的落脚点在哪儿?假神医招了吗?” 楚廉很是无奈:“招了跟没招一样,他那天夜里,连那些人的相貌都没看清,因为这些人个个都带着面巾,遮住了脸。 但是他依稀能听得出来,这些人的口音很重,说官话不是很顺畅,显然是关外之人。” 而且那些人摆明了是要利用假神医,自然不可能让他知道太多的事情。 “假神医也不傻,知道对方敢把这么多原料一次性交给他,就知道他们肯定派了人在暗中监视他,所以一直也没敢搞什么小动作。 他就按照他们吩咐的,白天在外面出摊看诊,装模作样的卖卖药,晚上回去之后,就用白天赚的银子,在酒楼点些好菜。” 姚苏雨听完以后冷哼一声:“天天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他是不是还觉得这种日子,过的挺潇洒自在的?” 怎么不想想那些被他害了的百姓,之后会有多难熬? 看来这人还挺识时务的,有条件的时候就尽情享受,今朝有酒,今朝狂醉。 被抓了就立刻低头认怂,一切以保住自己的小命为第一要义。 一点有用的线索都问不出来,这人果然是一颗随时都可能被抛弃的废棋。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已经把人抓来一天一夜了,那些排队买药的百姓,今天差点闹了起来。 只断药一天,那些人可能还不会很难受,但要是多断几天,估计就要出事了。” 而那些在暗中监视的人,肯定知道他们的棋子被人动了,也不知下一步会作何打算。 楚廉让姚苏雨安心:“从昨夜开始,我的人就一直死守在假神医的住处,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监视之人的落脚之处。 而那些每日排队买药的人当中,有一些也是幕后之人派来的托,我也一并让人监视着。” 姚苏雨这才放心,此时此刻,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颗废棋动了就动了,并不影响什么。 但是那些被派来监视和当托的人,可要好好的看着他们,再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上一级。 “那这件事情你要上报给朝廷吗?”姚苏雨关心的问道。 “暂时不向上汇报,有人想借助神医一事对皇帝下手,而且去江南找神医一事,又是皇子提出的。 哪怕我们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是关外之人,打的主意估计是借此机会颠覆皇权。 但有些事情一旦牵扯到皇子,都会被朝中那些只会嚼舌根的文官说成夺嫡。” 明明是内忧外患的事情,最后又演变成天家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而楚廉这个向上汇报的人,就会变成各位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么蠢的事情,楚廉才不干呢。 姚苏雨十分理解,“这就像是有人来医馆看病,你跟他说病情很严重,可能会危及性命。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质疑你的医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哪哪都很好,一顿能吃三碗饭,一次能扛几十斤的柴火,身体不可能出问题。 随后骂你是庸医,废柴只会草菅人命!” 这种事情,上哪说理去呢? “那就先瞒着,反正现在也没严重到那份上,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姚苏雨刚说完这话,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姚苏雨还以为会是那些断药的病人先出事,没想到却是三皇子先在众人面前丢了丑。 这是已经被列为禁谈之事,但楚廉下朝回来,依旧毫无顾忌的讲给姚苏雨听: “原来三皇子也用了那种药。” “什么?”姚苏雨大为震惊,“他好端端的一个人,无病无灾的,哪怕是身上偶尔有点小病小痛,也有一一群太医等着伺候他。 到底是哪根筋断开了没连上,居然想着要去吃这种看着就不靠谱的游方郎中卖的三无药丸。” 姚苏雨真的是服气了,如果有一天楚廉上完朝回来,跟姚苏雨说哪个皇子死了,姚苏雨可能都不会意外。 毕竟这一群人,是真敢作死啊! 楚廉也很意外,他捋了捋思绪:“那群关外之人,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 他们让那个乞丐假扮神医,在民间卖这种害人不浅的毒药。 与此同时,又将纯度更高的毒药包装一番,说这是从海外寻来的神药,特意进献给三皇子,走的是三皇子门下一个皇商的路子。” 说只要吃了这药,便如羽化登仙一般,整个人飘飘欲仙,犹如进入极乐世界。 成仙这种事情,对于三皇子这种天家凡人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对他的吸引力可能仅次于坐上那个皇位。 姚苏雨很是无语:“所以这傻子就信了?这可是药啊!验都不让别人验一下,张嘴就吃了?” 楚廉也很是无奈,“你真别觉得这些人有多聪明,高高在上之人,从不会觉得底下的人敢骗他。” 第150章 朝堂失态 姚苏雨认真的想了想,这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在某些事情上,好像确实出乎意料的愚蠢,没有常识。 比如古往今来,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太监篡权谋位的事情? 就是因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无比自信,觉得普天之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命令。 他手掌生杀大权,让别人生就生,让他们死就死,没有人敢违背她的话语。 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带给他的自信,同时也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觉得所有人都臣服于自己,没有人敢欺骗他。 可实际上,是这人坐在冰冷的龙椅上,被困在高高的宫墙之内,所听所见所闻都是别人传达给他的。 在这些事情当中,但凡有一个人撒谎,皇帝都会被蒙在鼓里,看不清真相如何? 要不然内务府的那些太监,也不敢在采买这件事情上中饱私囊,损公肥私,成了皇室的蛀虫。 “真是傻子一个!”姚苏雨嘲讽的同时,又觉得三皇子有些可怜。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不敢骗他,上供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再加上那群人把这个东西吹的天花乱坠。 什么成仙成佛,这种词都用了出来,三皇子巴不得能投一个享受这份机缘,便毫不犹豫的吃了神药。” 楚廉也觉得三皇子在这方面,天真的有些愚蠢了,再不济也该先找人试药才对。 不过,幕后之人恰好把控住了三皇子的这种心理,如此神药,怎么能让那些卑贱的奴才先试用呢? 那些人也配? “所以三皇子手底下的皇上,一把药献上来,三皇子就迫不及待的试用了。 而且她吃药的时间,可比那些排队买药的百姓长多了,少说也有半个月之久。” 男主就无法理解这些人,她永远都不可能让自己被某种物质所控制,弱点一旦暴露出来,就会变成她的死穴。 姚苏雨忍不住猜测今日早朝时的情景:“莫不是三皇子突然在朝堂上发了狂?” “没错,早上各位大臣议事的时候,我就发现三皇子的状态不对,整个人双目无神,手不停的颤抖。 在此之前,三皇子可能是想告病提前离开,但二皇子也发现了三皇子的异常,就故意问三皇子,是不是夜夜笙歌亏了身体?” 皇帝可最听不得这种话了,虽然他一直不立太子,拿着个大萝卜吊在几个儿子面前,引得他们互相争斗,手段频出。 但是哪个儿子要是真这么不上进,皇帝也是很生气的。 所以二皇子这么一说,三皇子自然就走不成,便只能在金銮殿上强撑着。 “这就是这种药的害人之处了,瘾头一旦上来,哪怕是平日里极有毅力之人,都不可能靠自己熬过去,所以三皇子必然是越来越难受。” 楚廉点了点头,姚苏雨虽然没去上朝,但是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正在大家议事时,三皇子突然抱着脑袋跪在地上,随后又在地上打起滚来,把满朝文武都吓了一跳。 大家一开始。都以为三皇子是被人下毒了,但既不见他七窍流血,也不见他身上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但他能滚能叫的,不停的说给他神药,皇帝就怀疑三皇子是不是被人下咒了?” 出了这档子事,早朝自然也无法继续下去,丢了这么大的人,皇帝赶紧清退满朝文武。 但因为楚廉素来,就是帮皇上办这些事的,所以皇帝让楚廉去审问三皇子全府上下,看看三皇子口中不停嚷嚷的神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居然能让人露出如此丑态,在金銮殿上哭嚎打滚涕泗横飞,让皇帝差点都不想认这个儿子了。 楚廉也是去查了之后,才从三皇子的贴身奴才嘴里得知,三皇子居然已经接触这种毒药。 有半个月之久,每日都要食用,但今早是大朝会,三皇子昨天用完神药之后,跟几名姬妾一起,荒唐了一夜,差点起迟,所以便没来得及用药。 可能三皇子自己也没想到,只是迟了那么一会儿而已,居然会给自己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在满朝文武面前,犹如三岁小儿一般,看见了他这副丑态,还有哪位大臣敢把筹码放在他身上? 以后众人见了三皇子,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必然是三皇子在大殿上打滚的事,若是当了皇帝,哪里还有一丝威严可言? 但三皇子,现在显然想不到这么多,因为他被抬回皇子府之后,依旧在发狂。 “药呢?我的神药呢?” 在自己的府邸中,三皇子彻底没了顾忌,比在金銮殿上表现的还要狂躁。 房间里面大大小小的摆件,只要被三皇子摸到,手里都逃脱不了被砸的命运。 不出片刻,屋里便一片狼藉,处处都是碎片,地上还有零星的血迹。 那些奴才被砸了之后躲又不敢躲,逃又不敢逃,只好顶着满头的鲜血,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生怕主子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没了命。 “拿过来,快把神药拿过来!” 屋子里跪了一群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回话。 刚才那个说神药已经被吃完了的太监,已经被抬了下去。因为他的回答主子不满意,三皇子让人把那个太监拉下去砍了他的头。 那小太监的惨叫声,似乎还在他们耳边萦绕,这让这群人一个二个,都变成了哑巴。 终于,三皇子飞过来了,看着这屋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开口训斥: “一个个都是死人啊,屋里乱成这样,还不快收拾收拾!” 宫里来的太医就在门外站着,而且还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刘公公领着太医来的。 皇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刘公公回去之后肯定要讲给皇上听,被皇帝知道三皇子在府中如此发狂发躁,皇帝心中的不满之情,肯定会愈发增多。 有了三皇子妃这句话,那群如鹌鹑一般的太监便立刻行动起来,把地上的碎片狼藉,全都扫到一边去,好歹打扫出能供人落脚的地。 等屋子里面清净之后,三皇子妃才将刘公公和那几位太医请进来,客气话说了一箩筐。 第151章 牵连甚广 随后,三皇子妃红了红眼圈,带点伤心的语气:“好端端的也不知被哪个奸人所害,居然被人下了这种毒,还请几位太医尽心救治。” 虽然三皇子妃也不知道三皇子这突然发狂,是怎么回事,但与其让外面的人猜测,说是三皇子素有恶疾,早就有疯病,只不过是平日里掩藏的好。 还不如把这件事情定性为三皇子早就被人下了毒,如此一来,还能博得几分同情。 不过三皇子妃这么说,也算是歪打正着,因为三皇子吃的那种神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可以算是毒药。 太医院的那些人全都是人精,修炼出来了七个心肝,自然能听得懂三皇子妃的言下之意。 本来他们还在为难这件事情,该怎么收场?但是等给三皇子把完脉之后,一切说辞都能串起来了。 刘公公回去之后,将三皇子府的事情禀告于皇帝,皇帝听完之后勃然大怒: “居然敢谋害皇子,献药者诛九族,那些不守本分只知哄骗皇子的奴才,全都拉出去砍了! 下旨让大理寺彻查此事,朕要知道那个皇商背后,还有没有推手?” 果然是天子一怒,流血十里。 皇帝下达的这些命令,消息灵通的人很快就收到了。 傍晚时分,楚廉和姚苏雨同桌吃饭时,楚廉手下的人便向他汇报此事。 姚苏雨在一旁听完之后,顿时食不下咽:“诛九族啊……” 今夜一过,也不知道这京城的皇城根下,会飘荡着多少枉死的游魂。 想了许久之后,姚苏雨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行吗?为何偏要诛九族? 那皇商家中的妻儿老小,七大姑八大姨,对这件事从不知情,兴许头被砍下来了,还要做个糊涂鬼,在刑罚未免太重了一点。” “可若是不罚这么重,怎么会有威慑效果?而且士农工商,商人本来就是最末等卑贱的行业。 现下犯了这么重的事,他本身也没有任何资本能让皇帝对他法外开恩,皇帝也不可能看在谁的琴面上,饶他一命。” 楚廉不得不把这些冰冷又残酷的事实,讲给姚苏雨听。 姚苏雨还是很惋惜,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么多条人命摆在面前,谁能不可怜呢? 看着姚苏雨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楚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救他们?” “怪可怜的,若是有法子的话,救救也行。”姚苏雨知道这些大户人家里,基本上都是三妻四妾,子嗣丰盈。 这里面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孩子,就算大人犯了错,死了不亏,但是这些小孩儿们能不冤枉吗? 楚廉想了想,“明着救是救不了的,皇帝也不可能朝令夕改,满朝文武也没人能有这个面子,让皇帝改变主意。 只能等皇帝心情还不错时,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普天同庆的喜事。 这时候可以趁机劝皇帝大赦天下,把原先的死罪改为流放,男丁流放三千里,女丁冲入教坊司。” 这算是活着受罪,但是肯定比头颅一砍死的一了百了,要好的多。 楚廉的这个方法,乍一听仿佛可行,但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有普天同庆的喜事呢? 姚苏雨认真想了想,“皇帝这个年龄和这个身份,什么都不缺,现在后宫还有嫔妃怀着孕。 几个皇子妃也基本上都生下了小皇孙,孩子对于皇帝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了?” 总不能是边关大捷收复失地? 这比做梦还要不靠谱! “做皇帝的,哪一个不想青史留名万古流芳?若是能发生一件让皇帝被万民称颂的事,说不定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楚廉在一旁出主意。 等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再找人给皇帝吹吹枕边风,有些事情说不定就能成。 姚苏雨的注意力瞬间被万民称颂,这四个字给吸引了,她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拿出来的东西想了一遍。 民以食为天,若是姚苏雨能够提高粮食亩产量,让天下百姓都能一日三餐,顿顿饱食,这必然是大功劳一件。 但姚苏雨之前是医生,又不是农科生,水稻培育这么高深的东西,姚苏雨是真的不懂。 但她知道,土豆玉米这些高产量的粮食作物,也能当做食物果腹。 可姚苏雨穿过来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在饭桌上见过这两种东西。 说明此朝此代,这两类作物可能还没从海外传进来。 而且就算传进来了,从播下种子到收获也需要很长时间,那些被砍头的人,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思虑良久之后,姚苏雨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写一封奏章,把种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一事,正儿八经的报上去。 我一会儿回房间整理一下,这段时间种植过牛痘的人数,把数据报给你。” 之前为了推广牛痘,姚苏雨也想过跟太医院合作,但是太医院的那些人全都很傲气猖狂,每次见到姚苏雨,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哪怕这些太医知道姚苏雨私底下,可能在忙活这些事,但是没有一个太医觉得姚苏雨会成功。 所以没一个人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皇帝自然更相信太医院的说辞,所以后来便一直没关注过这件事。 但现在姚苏雨手底下,已经有了十分详实的数据,并且预防天花的方法,能够给皇帝带来的好处,不仅仅是留住那些孩童的性命。 “关内关外,但凡是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知道天花有多么的可怕。 不管是胡人还是西厥东突,骚扰我们边境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拿刀砍着我们的无辜百姓,但他们依旧也深受天花之害。 如果我们用牛痘之法跟他们谈条件,那这件事情的高度和益处,就上升到国与国的邦交之上。” 姚苏雨相信,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从中看到牛痘之法隐藏的巨大利益。 在古代,一个国家什么最重要? 排在最前面的不是兵马武器,也不是金银珠宝,文臣武将,而是人口! 有了生生不息的人口,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若是人口不够,孩童尽数夭折,别说打仗了,连征兵都征不够,还怎么去跟邻国抢地盘? 第152章 慈悲心肠 而现在,姚苏雨愿意把这个法子献出来,给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换取一线生机。 “你给皇上写奏折的时候,一定要把我刚才的那些分析给写上去,皇帝现在年纪大了,脑子不一定转的快,想的也不一定有咱们周全。 咱们要把各方面的利处都点到,让皇帝明白这牛斗之法,说不定是他当皇帝这么些年来,最拿得出手的功绩。” 听完姚苏雨的这些分析之后,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楚廉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楚廉原先以为姚苏雨只是在医术上,比较出类拔萃,可能是源于她亲生母亲留下来的那些医书。 但楚廉丝毫没想到,姚苏雨在家国大事上面,居然也有如此独到且深刻的见解。 “真是可惜了……”楚廉忍不住感慨。 姚苏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可惜了?” “你若是为男儿身,必然能够建功立业,朝堂之上,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原来楚廉是在可惜这件事,姚苏雨听完之后,却丝毫不为自己惋惜。 姚苏雨信心十足的说道:“哪怕是个女儿身,我也依旧能够创下自己的基业。” 她的女子医疗队,一定要加快组建起来! 因为姚苏雨在一旁催促,楚廉连夜写好了这封奏折。 等到第二天上朝时,亲自站出来对皇帝禀告道:“臣有事启奏!” 听到楚廉的声音,满朝文武都愣了一下。 因为往日在这种场合,楚廉一般都是个充门面的摆设,大家都知道,楚廉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皇帝想让楚廉动的时候,楚廉才会动。 而除此之外,楚廉基本上不会有意去找击谁。 也正因为如此,楚廉虽然在某些事情上心狠手辣,人见人怕,在百姓中的名声极坏,甚至能够止小儿夜啼。 但是在文武大臣里,楚廉的人缘却没有那么的差劲。 因为楚廉每次在搞事之前,都会貌似无意的流露出一种不是我想搞事,是皇帝让我这么做,我也很无奈的风声。 楚廉把这种态度表现出来以后,朝中大臣就知道楚廉行事,一般都是代表皇上的意思。 所以也没有人会刻意为难楚廉,因为楚廉是皇上的人,为难楚廉,不就是在为难皇上吗? 所以这一次,楚廉一站出来,满朝文武心里就不约而同的想到:可是皇帝又有了新吩咐? 大家都很好奇,楚廉会启奏何事? 等楚廉把手中奏折念完之后,金銮殿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一个满头白发,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的老大人说道:“楚大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想当初他有一个孙儿,就是因为天花而死。 已经长到三岁了,伶俐可爱的很,都已经在跟着他识字了,没想到如此聪慧的一个孩童,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天花。 所以老大人听到这话,比其他的大臣都激动一些。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微臣夫人当初守在仁济堂里,治好了那个被感染天花的孩童之后,便一直在一究此事。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少说也在一千多个孩子的身上实验过,几乎没有失败过。” “若皇上能将此法推至全国,几多年后,后人翻阅史书评价功过时,必然会称赞皇上为千古一帝。” 楚廉往日里不怎么拍马屁,这一技能他用起来有些生硬,远不如他杀人来的畅快。 但是这话,却实打实的说到皇帝的心坎上去了。 “把奏章呈上来,朕看看。” 几百个字皇帝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不得不说,这里面写的每一条,对皇帝的吸引力都很强。 比如用此办法,跟关外的那些蛮夷之族谈判。 但喜怒不形于色是皇帝的基本功,而且此事事关重大,皇帝不可能在朝堂之上立刻做决定。 皇帝没说什么,倒是朝中的文武大臣,纷纷盘问楚廉: “此事容不得一丝弄虚作假,楚大人,可别是为了给尊夫人博得名誉,故意夸大事实。” “楚夫人若是有此良策,为何不一开始就献给朝廷?藏藏掖掖到现在,可是有别的想法?” “敢问楚夫人从何处得此方法?是否可靠?能保证那些已种植过牛豆的孩童,一直没有后遗症吗?” …… 各种各样的问题向楚廉砸来,楚廉懒得理他们,只说一切事情,凭皇上定夺。 但等楚廉回到督主府,将此事告知姚苏雨之后,姚苏雨倒是气的不行。 “你怎么就不知道反驳几句呢?居然还有人敢问你为什么之前不把这个方法献出去?”姚苏雨气呼呼的。 “我倒是从一开始就想过献出去,奈何太医院的那些人不给力呀,让他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心怀鬼胎。 若是我在金銮殿上,倒要问问这人,三皇子早在皇商献药的时候,便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他拿到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药,吃了便能飘飘欲仙。 怎么没见他第一时间献给皇帝呢?” 亲儿子都没把自己的亲爹排在第一位,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攻击她? 楚廉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附和姚苏雨几句,怪这些人话说的太难听,怀疑的太过离谱,随后又安慰道: “但皇帝知道我的个性,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好大喜功之人,我这么正经认真的上了奏折,皇帝必然也会认真对待,仔细考量。” 等皇帝派出人手多走访,多询问之后,就会知道姚苏雨的方法,一点都不假了。 而与此同时,楚廉还用了秘密传信的渠道,悄悄传话给德妃娘娘,让她多在皇帝耳边美言几句,努力促成这件事。 深宫内院里,德妃娘娘时隔许久,突然接到楚廉的密信,十分激动的打开阅之。 这可是她进宫之后,楚廉第一次给她写信,不知道楚廉会交代给她什么事情,让她去办。 但只要是楚廉亲口吩咐的事情,德妃娘娘就没有不照办的。 可是等看完之后,德妃娘娘去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亏我还以为楚廉写信进来是要跟我说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想到却是帮那小贱蹄子扬名声,真是气死我了。” 第153章 终于爆发 德妃娘娘越说越来气,便直接将那封密信撕的稀碎,“姚苏雨姚苏雨!这个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竟然引得楚廉为她如此谋划!” “当初若不是为了楚廉铺路,这深宫冷院谁愿意进来?” 一听德妃娘娘这么说,她旁边的心腹宫女便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四周,心惊胆跳的提醒德妃娘娘: “隔墙有耳,娘娘可不能乱说。” “说了又如何?若是我这一宫之主被抓走,下面的奴才还想有活路,简直可笑!” 德妃娘娘很是不以为然,她把楚廉写的那封迷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 将里面的字字句句都记住后,才将密信放在灯上,火苗一簇而上,将其燃烧。 “那皇商与楚大人无亲无故,我才不信楚廉会为了区区一个商人,费这么大力气,必然是为了给姚苏雨铺路,才以此为借口让我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心腹宫女见德妃娘娘的情绪平稳下来,这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娘娘可要照做?” “做啊,为何不做?”德妃娘娘冷笑一声,“既然姚苏雨迫不及待的想在人前显摆,那我就如她的愿,好好的捧她,捧的越高越好。” 到时候再让人狠狠坠下,让姚苏雨摔得粉身碎骨。 “欲要夺之,必先给之,姚苏雨不是想扬名吗?那就让她当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慈悲人,金城第一女菩萨,这些名声够不够?” 德妃娘娘的话里透露出一股狠意,“我倒要看看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千金贵女,会不会放过她?” 心腹宫女在一边拍马屁,“娘娘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极好,京城里这么多世家贵女,就是一人为难她一次,也够姚苏雨头疼的了。” 皇城之内,有人正在筹谋该如何对付姚苏雨。 而皇城之外,姚苏雨正在仁济堂和一众郎中一起,全力以赴的解决蜂拥而至的病人。 那些人已经断药两天了,身上所有的症状都出来了,发狂发躁,头痛欲裂,浑身难受,整个人的状态就像要死了一样。 家里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不害怕?连忙把病人背着往药堂跑。 因为之前那个假神医在摆摊的时候,一直把摊位设在仁济堂的对面,所以这些家属下意识的就把人送到仁济堂来。 “郎中,你快看看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你这人怎么插队?赶紧在后面排着去,没看到这么多人都在这等着呢吗?先来后到,懂不懂?” “我娘她年纪大了,快不行了,郎中你先看看我娘啊!” “年纪大了就能插队吗,我媳妇儿还在喂奶呢突然就发病了,孩子在一旁饿的嗷嗷哭。 这疯婆娘连儿子都不认了,我老娘把孩子递过去,好歹让儿子先喝口奶呀,这婆娘接都不接,还要把我儿子往地下扔……” 反正各种各样的病人都有,姚苏雨都快忙不过来了。 她抽空听了一耳朵,赶紧对那个带着媳妇来看病的汉子说道: “你媳妇现在这种情况,可千万不能让她给孩子喂奶,万一让孩子也染上了毒,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郎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发狂呢?” 这人发现来医馆看病的,基本上都是这种症状,不由得猜测道: “莫不是大家感染上了什么疫病?” 可是过去染上时疫的人,都是头晕恶心想吐浑身乏力,哪会像现在这些犯病的人一样鬼吼鬼叫的,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 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们就忍不住插嘴:“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要不找个道士来驱驱邪?” “没什么用?我听说前段时间东街那边,有一位千金小姐好像也是撞鬼了,道士和尚请了一大堆,到现在也没能把脸上的鬼印子给消掉。 都说是因为鬼的怨气太重,一直要把人缠到死才罢休。” 这话可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这也没用,那也没用,难不成他们家里人就得在这等死不成? 姚苏雨听到以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些人说的不会是姚胧月? 都过去这么久了,姚胧月脸上的印子还没洗掉吗? 不应该呀,姚苏雨自己配的东西她自己最清楚。 那些带颜色的染料作用,撑死了能维持大半个月,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洗掉,一见水就会消散。 总不可能是姚胧月这个把月都没洗脸? 不过现在仁济堂里面的病人众多,姚苏雨也分不出心神去想姚胧月的事。 眼见医馆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既吵闹又拥挤,这些病患家属之间,还有爆发口角矛盾的,实在是让姚苏雨头疼不已。 “行了,都别吵了!”姚苏雨高声喊了一句。 周围喧杂的人群陡然安静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姚苏雨。 姚苏雨站起身来,有些无奈的对大家解释道:“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们,药这种东西是为了治病的,病好了就要断药,这才是正经道理。 而你们买的那个所谓神药,还得每天吃,一断就犯病,你们自己想想,这到底是神药还是害人的毒药?” 之前姚苏雨说这些话,没有一个人能听得进去,但是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就在他们面前摆着。 那些病人一个个张牙舞爪大吼大叫,看着就不像是正常人,哪怕是再刁钻刻薄的人,也没有底气反驳姚苏雨。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现在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现下大家都着急慌张死了,好不容易有个救命稻草,全都竖着耳朵仔细的听。 姚苏雨便趁机给他们讲解了这种东西的危害和戒断的方法,从前到后,仔仔细细的说,一个小细节都没漏过。 最后说的嗓子冒烟了,姚苏雨才勉强停下:“大概就是这么多,要想让自己的亲属彻底从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戒断的时候就必须要狠心。” 第154章 难以戒掉 他们现在会感到难受是正常的,但是如果一旦因为他们难受,你们就心软,那他们后半辈子就毁了。 大家都是有些岁数的人了,应该知道先苦后甜的道理,谁要是现在吃不了苦,那以后就要吃一辈子的苦。” 姚苏雨把丑话说在前面,语气之严肃成功的把这些人给吓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的问道:“他们这样真不是鬼上身啊?”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早就跟你们说了,有些东西不能乱吃,这入口的东西必须要慎之又慎,更何况是药呢。 一两银子一颗,你们买的时候说不定还在想,东西越贵越好越保真,然而,人家骗的就是你们人傻钱多。” 姚苏雨的话,让这些人心里难受不已,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上这种当受这种骗。 谁能想到还有这种骗法呢? “关键是他那药拿回去吃了之后,一时半会是真有效。” 有些人不觉得是自己蠢,一个劲的辩解。 姚苏雨只好给他们找一个更形象的解释:“你们身上破个口子,后来又发了脓疮,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刮掉腐肉,挤掉脓包,重新上药包扎。 但你们没这么做,反而在伤口上缠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任由伤口腐烂溃败,再吃一些屏蔽自己痛觉的药,就觉得这伤已经好了。” 可是实际呢? “伤口还在那里,越来越严重,甚至会演变成截肢,这时候你们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究竟是一开始就挤掉脓疮,还是不管不问任其发展,等到之后再截肢,全在你们的一念之中。” 听姚苏雨这么说,那些人虽然很失望,没能从仁济堂这里拿到立竿见影的药。 但好歹也算是有了指望,知道自家亲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疯掉,也算是放心许多。 但也有人不忍心:“他们这瘾一发作,真的要拿绳子绑起来啊?” “看你们自己的想法,若是不绑的话,病人难受起来可能会自残。 因为这时候他们的脑子已经跟正常人不一样了,毫无理智可言,只想一件事,那就是赶紧吃药。 你要是不给他们药吃,他们眼里可没有爹妈儿女这些血缘观念,只觉得你是他们的仇人,要么伤害你们,要么伤害自己。” 跟自残或者伤人的后果比起来,拿东西捆着他们的手脚,反而不算什么了。 “就不能给他们开点药,让他们睡过去吗?” 姚苏雨很抱歉的摇了摇头:“戒断是一个反复的过程,要靠他们自己的意志力熬过这一遭。总不能一直靠把人弄晕?” 听完姚苏雨的话后,大家都长吁短叹,不停的唉声叹气。 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可真是一时天堂,一时地狱。 本来真以为自己捡着大便宜了,一两银子就能买一颗神药,还有人想着多买几颗,拿回去给自己的爹娘吃一吃,好让爹娘延年益寿。 顺便再留几颗当做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 谁都没想到,花大价钱买的竟然会是毒药? 吃药的人是身体上受到的伤害,而买药的人则是身心受折磨。 愧疚,懊悔,气愤,恼怒,各种心情纷纷从他们心头上闪过。 此时此刻,若是能让他们碰到那个假神医,估计大家会蜂拥而至,把这人给打死了。 “造孽啊!怎么能这么害人呢?” “他大爷的!这人肯定是察觉到自己事情败露,早早的跑了,要不然怎么不敢出现?” “居然还敢把药卖这么贵,要是再让老子见到他,老子一定让他有命赚没命花!” …… 大家咒骂着,吐槽着,三三两两的散了,把各家的病人抱了回去,按照姚苏雨的吩咐,准备在屋里对他们进行强制戒断。 要想戒掉这种药瘾,是非常困难的,这一点在三皇子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三皇子自小就是人中龙凤天潢贵胄,一点苦都没吃过,一点伤也没受过。 幼时初学走路的时候,哪怕是不小心摔倒一下,就有好几个嬷嬷抢着要扶他起来。 像三皇子这样自小娇惯长大的人,更吃不了这个苦,再加上皇子府里,也没有人敢绑他。 那些太医只能趁三皇子发狂累了之后,小心翼翼的过去给他把脉,然后用了最蠢的方法,开了一些安神的药,让三皇子喝了就睡。 三皇子妃吓得直往旁边躲,回到房间后,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拿帕子抹眼泪,忍不住向自己的心腹丫鬟诉苦: “你说说这惹的都是什么事啊?我早就跟他说了,下面的人上供的东西,一定要多存个心眼,别这么急着吃。 哪怕只有一颗,也得给试毒的太监分半颗,让太监先尝一尝。” 可三皇子倒好像是有人要跟他抢一样,根本就没有经过他们查验,就迫不及待的把那颗药丸往嘴里放,生怕别人抢了他的成仙路。 而且三皇子妃当时劝阻三皇子的时候,还遭了好一顿训斥。 心腹丫鬟也很为自家皇子妃鸣不平,“夫人,这怎么能怪你呢? 还不是那几个小妾,自从被献上来后,就天天勾着三皇子,迷的三皇子不知道东西南北,要不然三皇子也不会犯下如此弥天大错!” 别的话不能说,骂那几个狐狸精总是可以的,说这话给三皇子妃听,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三皇子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可不是,都怪那几个小浪蹄子,大理寺的人查案怎么不把他们一块带走?” 说起这事,主仆俩人很是可惜,但那些小浪蹄子就是再下贱,也是被三皇子收用过的女人,不能随随便便的被带走。 三皇子妃哪怕对这些女子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越过三皇子去做决定。 骂完了这些姬妾,三皇子妃又开始发愁三皇子的事: “天天这般昏睡,醒来就发狂,三皇子不会出问题?” 出了这档子事儿,也不指望他能在夺嫡当中占据什么优势了,三皇子妃现在恨不得求神拜佛,只希望三皇子别变成个傻子。 第155章 请她帮忙 皇室当中可没有和离这一说,若三皇子真变成了傻子,哪怕三皇子妃再嫌弃,也不得不在这偌大的皇子府中给他守一辈子活寡。 除此之外,要么被休弃,要么丧偶。 可是像她这种高门贵女,若是被皇家休弃,后半辈子也算是完了。 所以三皇子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你替我回娘家一趟,跟我爹娘说,让他们私底下帮忙找一些民间神医。” 心腹丫鬟不太理解:“民间的郎中能比得过宫里的太医吗?” “傻丫头,论医术的话,可能各有长短,但是我爹娘找来的神医,肯定比宫里的太医更敢说实话。 你看来的那几个太医,把脉的时候一个二个一头冷汗,说明三皇子的情况,显然比他们说的更严重,并不只是开几副安神药,把人哄睡就能了事。” 三皇子妃也不傻,自然知道宫里的太医做事缩手缩脚,而且从宫里出来的人,除了听皇上的吩咐,指不定后面还有第二个主子。 万一其他的几位皇子想借此机会,暗害三皇子怎么办? 所以还是得找个自己人在一旁看着才能安心。 心腹丫鬟点点头,立刻把自家夫人的意思,传达给娘家的老爷夫人。 而三皇子妃的娘家,也算是位高权重,她爹是礼部尚书李荀志李大人。 自家女婿出了这么大的事,同为朝堂上的一员,李大人自然也在时刻关注此事。 听到自个闺女的求助后,李大人便立刻派人去打听,看京城里的这些郎中,有谁比较擅长解毒。 这么一打听,自然就知道了姚苏雨在仁济堂里,对众多上瘾之人说的那番话。 于是李大人思来想去,便找了个机会,在下值的路上拦住了楚廉: “楚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廉以往与朝中的文武大臣,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因为朝中的文臣清流,御史大夫之类的看不惯楚廉这般不论对错,只为皇上办事的狗腿。 而且在他们眼中,楚廉是宦官,是太监,不配与他们同朝为官,叫楚廉一声大人,那都是在抬举楚廉。 而那些武将,自然更看不起楚廉这等稍有残缺之人了。 毕竟他们的功劳爵位,全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下来的,所有的战功都累积在血肉白骨之上,更有资格鼻孔朝天,和楚廉擦肩而过时仰着头走。 所以这时楚廉略有疑惑:“不知李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听说尊夫人擅长医术,尤其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民众发狂一事,基本上都是尊夫人在负责解决,可有此事?” 礼部尚书李大人之前在一些朝堂之事上,跟楚廉打过交道,知道楚廉在私下,更喜欢那种直来直往的说话风格。 所以一开口便开门见山,十分直接的问了起来。 楚廉心中谨慎,在没有取得姚苏雨的同意前,楚廉是不会随随便便把姚苏雨推到人前的。 他知道姚苏雨的医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厉害,一旦将此事暴露出去,以后难免会有一些上门求医的人。 有些人身份极其贵重,姚苏雨若是推的话,不一定能推的掉,可是接手的话,给贵人治病又是一件麻烦事。 不光光是程序麻烦,步骤繁多,更要命的是,在治病的同时,还得防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 所以楚廉也直截了当的问道:“李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请尊夫人去三皇子府,帮忙看看三皇子的情况究竟如何。 我听说尊夫人对外宣称的方法,是此药瘾最好在人清醒的时候戒掉,只有让犯病的人真切的感受到这份痛苦,戒断才算有效。 但太医院的那些人,只会开平安方,他们可能是怕三皇子醒来之后一味的闹腾,又没有人敢绑他控制他。 所以便敷衍了事,想着只要人睡着就行。” 但是李大人知道这根本不是长久之策,若总是按照这种方法去治病,这究竟是在养猪还是在救人? 楚廉也是没想到,李大人一开口,居然是请姚苏雨出山。 他犹豫片刻,原本想一口拒绝,但有时候楚廉也估不准姚苏雨这性子,会有什么想法,做什么事? 所以,楚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待我回去问问我夫人,再派人去给李大人答复。” “自古妇以夫为天,楚大人索性……” “不可!” 不等李大人把话说完,楚廉就直截了当的否决了他,“我又不是郎中,怎可替我夫人做决定?李大人若是着急的话,不如直接另请高明。” “那倒不必,在下静候佳音。” 李大仁已经让手下的人查清楚了,早在三皇子这件事还没有爆发之前,姚苏雨就曾劝过那些排队买药的人。 只不过当时并没有人把姚苏雨的话当成一回事。 能比所有人都过早的看到此药的危害,也算是姚苏雨有本事。 两人互相告别,楚廉回到督主府之后,立刻将此事告知姚苏雨。 姚苏雨想了想,忍不住询问楚廉的意见:“你觉得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你若是去三皇子府,就算是乔装打扮,隐姓埋名,也难免会被牵扯到这漩涡当中,同时还会和太医院的那些人对上。 你们双方走的路子不一样,到时候必然会因为救治之法而起争执,而三皇子又身份特殊,你势必会非常难做。” 姚苏雨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她的医者人心,似乎很难用到三皇子这种烂人身上。 时不时的听楚廉说一些朝堂之事,姚苏雨自然也知道这几位皇子,基本上都不是储君的好人选。 基本上每位皇子都犯过一些天怒人怨的事,只不过皇帝没追究,便这么轻描淡写的盖过去了。 所以姚苏雨直接说道:“我管他是死是活,堂堂一个皇子,身边肯定不缺人,我干嘛要去凑这个热闹? 也不知道李大人这种脑子,是怎么当到礼部尚书的?” “你可别小瞧他,李大人想请你过去,就是想找个既有本事又敢说实话的人,最好还不怕事,并且能替他扛雷。” 第156章 内乱再外攻 而姚苏雨偏偏在这些方面,几乎全符合。 “而且除了这件事之外,你还牵扯到牛痘一事,现在满朝大臣都在激烈争论,到底要不要大范围的推行牛痘,所以李大人能在你身上做很多文章。” 朝堂上的这些事,波诡云翳,楚廉看的比谁都透彻。 姚苏雨要是一不小心,很容易掉进别人给她挖的坑里。 “你可得帮我把好关呀!”姚苏雨很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己在玩心眼这方面,肯定比不过那些老狐狸们,只能让楚廉多帮她,避免她踩坑。 楚廉半开玩笑的说道:“我看你这个小脑袋,除了这些医术,其他的再也装不下了。” “我这一辈子能把这一件事干好,就算是万幸了。” 穷极一生,精于一事。 第二天上朝时,楚廉在金銮殿外碰见李大人,顺势便告知于他: “李大人昨日说的那件事,怕是不成,还请李大人另寻高明。” “可是尊夫人有什么顾虑?” “李大人何必明知故问,这趟浑水可不是谁进去都能全身而退的。” 楚廉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的有多广。 那些关外之人的身份,十有八九是边其他国家或者部族派过来的。 这些奸细,摆明了是想挑事,先让他们内乱再外攻。 跟皇权是否稳固相关联之事,姚苏雨一个小女子的肩膀太过瘦弱,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责。 “那可否请尊夫人过府一叙,为我家夫人看诊?” 听到李大人这个要求,楚廉愣了一下,这人怎么就扒着姚苏雨不放呢? 楚廉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大人好几眼,但楚廉没说是行还是不行,而是略微冷淡的说道: “早朝的时辰要到了,李大人请。” 下了朝之后,楚廉没有给李大人拦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回到都督府,将李大人的新要求告诉姚苏雨。 姚苏雨听完以后,第一反应和楚廉一模一样,忍不住吐槽: “这人怎么回事?这京城卧虎藏龙,到处都是有名的郎中,他怎么就盯着我一个人?” 让她乔装给三皇子诊脉就已经是异想天开了,结果一事不成,便又来一事,姚苏雨有所怀疑: “会不会是朝堂里的人准备集中力量对付你了?” 要不然天天在她身上找什么事。 楚廉沉吟片刻,“应该不会,他们若是想对付我,不会搞这种犹如小儿过家家一般的事情。” “那倒也是,如果他们想对付你,肯定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要给你网罗什么罪名,然后再派人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给坐实。” 不过现在皇帝还有用得着楚廉的时候,所以朝中的那些大臣,应该也不会那么不长眼,把矛头对准楚廉。 楚廉和姚苏雨两人都被李大人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惊疑不定。 但姚苏雨也没深究,反而是楚廉让人细查了一下李大人夫人的事情。 既然李大人说是要给他夫人看病,去不去另说,但得先搞清楚看什么病。 这不查不知道, 一查才发现,李大人居然是少有的好男人。 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是有了功名的男子更喜欢搞被看添香那一套,朝中的这些大臣,基本上个个家里都有三四个小妾。 哪怕不是本人纳的妾,也有可能是家中妻子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或者是家中老母亲为了更好的开枝散叶,帮忙纳的妾。 偏偏李大人十分始终如一,哪怕做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都只有他夫人一个女子。 而他夫人也确实病了。 “好似是去年年底发的病,40多岁的人了,突然腹部肿起,当时李夫人还以为自己老蚌生珠,又有孕了。 可能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没有向外告知,而是偷偷摸摸的,请郎中过府诊脉。” 楚廉的手下向楚廉汇报他们查到的线索。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件大喜事,但是李大人府上后面陆陆续续请了好些郎中,基本上把京城里有名有姓且擅长妇人病的郎中都请过一遍。 至于具体是什么病,这些郎中可能被嘱咐过,没人往外说,但是属下打听到好像是肚子里面长了个东西。” 楚廉听的有些懵,肚子里面长了个东西,但并不是怀了孩子? 去打听消息的下属也觉得有些奇怪,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李大人府上有什么顾虑,他夫人生病一事,他一直瞒的比较好,可能只有亲近之人知道。” 要不然李大人都做到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若是有需要的话,请太医帮忙给他夫人把个脉,也不是请不来。 但很显然,太医院应该尚且不知此事。 因为如果太医院知道,那楚廉消息如此灵通,也早该知道了,朝中这么多人,多多少少都会提上一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特意去打听才能知道一些皮毛。 楚廉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姚苏雨。 “你可曾在医书中看到过此类病症?” “李夫人,这种情况有可能是腹积水,也可能是腹部长了个瘤子,但具体情况如何?必须要亲眼看过才能知道。” 在医学方面,姚苏雨非常严谨,只听外人的只言片语,她无法做太过准确的判断。 但姚苏雨同样不理解,“生病也是人之常情,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 “可能是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能有什么影响?她只是李大人的妻子,又不是李大人的爹娘,哪怕她最后走了,李大人也不用丁忧。” 所以姚苏雨真是搞不懂,李夫人为什么要做这种奇奇怪怪的牺牲。 不过确定了李夫人是真的患病之后,姚苏雨反而决定: “你抽空跟李大人说一声,就说我同意帮李夫人看诊,但是我不方便去他府上,让他们来督主府。” 姚苏雨突然答应此事,倒是很出乎楚廉意料。 “你之前不是不想淌这趟浑水吗?” “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确实不想参与,但李夫人是实打实的病了。 作为郎中,治病救人可是我的天职。”姚苏雨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第157章 可怜病人 谁都没想到,事情还会如此峰回路转,尤其是李大人,当时楚廉不接他这话茬的时候,李大人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黄了。 没想到第二日,都主府便送来帖子,说姚苏雨答应帮他夫人看诊。 李大人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表现出难言的激动,他推开李夫人的房门。 屋里一阵浓重的药味,桌椅板凳仿佛都被浸入味了。 床上的人时不时发出难以忍受的痛苦呻吟,听到推门声后,艰难的抬头向外望: “夫君,你下值了?” 李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这一天天的,不知岁月,也不知早晚了。” “夫人,为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天气好的时候,让丫鬟把你抱出去晒晒太阳,总是躺在床上,骨头都躺酥了。” “算了,别麻烦那些小丫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也怕的很。” 面对自己异常鼓胀的腹部,李夫人很是自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下人都在传,我这肚子里的很有可能是鬼胎。 连从小服侍我到大的奶嬷嬷都感到害怕,找借口去做别的事,更别说那些买来的下人了。” 府里面的下人能将这件事情死死瞒住,闭口不谈,一丝一毫都不传到外面去,也多亏了李大人治家严谨,在这件事情上用了铁血手段。 要不然京城里面,肯定到处都是谣言。 “夫人,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就是太善良了,事事先为别人着想,偏偏把自己放在最后。 家里面的那些丫鬟买来就是伺候主子的,若是什么事情都不让他们干,岂不是要骑到主子头上去了?” 李大人叹了一口气,他与李夫人是年少夫妻,一路相互扶持,历经风雨。 所以现在李夫人得了怪病,哪怕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十分恐惧,但李大人依旧每天贴身照顾。 每日一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进屋看望夫人的情况。 若不是李大人对李夫人如此上心,府中的那些丫鬟奴才,估计早就要翻天了。 毕竟当家主母生了重病,底下的人肯定心思翻涌。 不过在李夫人面前,李大人也没有过分的表露那些不太好的情绪,而是有些高兴的告诉她: “夫人,为夫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李夫人配合的询问:“可是夫君又高升了?还是明月有喜了?” 明月便是李夫人的二女儿。 当初怀孕时,李夫人的肚子大的吓人,一诊脉竟然怀了双胎,原以为是双胞胎,没想到出生时竟然是龙凤胎。 先出来的是哥哥,如今,大儿子已考取了功名被外派做官了。 而二女儿明月,则因为从小就担着龙凤胎有福气的名声,被皇帝钦点给三皇子作为三皇子妃。 也正是因为李夫人一口气生了龙凤胎,即便她之后几十年,再也没能开怀,婆婆也没说过什么。 所以李大人一说有喜,李夫人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两件事。 但是李大人摇了摇头:“我寻到了一位名医,明日可以过来为夫人诊脉。” 原来是这事,李夫人勉强的笑了笑,但心里对此根本不抱希望。 从去年年底到如今,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京城里的各路郎中,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夫君都曾将人请过来为他看病。 可是李夫人的心情,却已经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成了现在无波无澜,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还能有救。 李夫人现在的想法,是多活一天赚一天,若是哪天走了,也算是解脱。她的痛苦实在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夫君可是从京城之外请来的郎中?我虽不曾出府,但也知道,京城里的那些郎中,若非碍于你礼部尚书的权势,估计连我们尚书府的门都不想登。” 自打李夫人生病之后,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比谁看的都清楚。 别看李大人现在还是礼部尚书,前途远大,又是皇子的岳父,但李夫人身上这病,在很多郎中看来是怪病,他们都不想沾手。 “不是从别地来的郎中,而是我一个同僚的妻子。她的来历不同寻常,生母可是苗疆的圣女。 夫人博览群书,应该知晓苗疆那边医术一道与我中原大有不同,我想她或许能有办法,一解夫人身上的怪病。” 而且之前那些郎中过来看诊时,大多都是隔着帕子把脉,因为男女有别,他们并未能仔细观察李夫人的患处。 毕竟他们又治不了,要是再看一眼,说出去难免对李夫人的名声不好,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苛刻。 但是姚苏雨就不同了,同为女子,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帮李夫人检查身体。 哪怕是治不了怪病,帮忙检查一下身体,治一下身上其他的小问题,让李夫人多少舒服一点总是可以的。 李夫人听完之后,勉强来了一点兴趣:“哦?你的同僚怎会娶一位医女为妻? 还是说学医只是她闲暇之余,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若是如此,那他的医术会不会……” 同朝为官之人,对于妻子的要求应该也大多相同,若娶不到高门贵女,也要娶千金小姐富家嫡女。 总而言之,这身份必须要够格才能拿得出手,要不然怎么做当家主母? 而且李夫人就算病了,也不想让别人随随便便看见她的难堪。 “你放心,别的不说,他的医术必然有保证,而且能比得过你之前看过的绝大多数郎中。” 李大人夸下海口。 李夫人不明所以:“夫君,为何这样说?” “明日等他过来,你便知道了。”李大人没有乱说。 但是他从可靠渠道,知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楚廉之前有一次被当街行刺,生命垂危之时,就是姚苏雨救的。 要不然楚廉这种冷如冰山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女子这么好。 在李大人看来,楚廉又不是真的男人,应该也不存在娶妻就会产生真感情的情况。 所以必然是姚苏雨身上有某些对方,让楚廉有利可图,楚廉才会费尽心思的将姚苏雨留在身边,并且极力维护姚苏雨。 第158章 不是鬼胎 姚苏雨并不知道李大人对她和楚廉的相处模式,有众多猜测。 当她预估李夫人的病因,可能是腹部肿瘤之后,就把自己当初请楚廉打的那一套手术刀给拿出来了,重新保养一番。 第二天一早,姚苏雨也没带任何人,自己拎着药箱,跟马车夫说了一声,就悠悠哒哒的往礼部尚书府去了。 原本楚廉说的是等他下了朝之后,亲自带姚苏雨过去,这样李府众人也会更重视姚苏雨,不会在一些细枝末节之处给姚苏雨难堪。 但姚苏雨没想那么多,谁知道楚廉他们会在朝堂上遇到什么事。 姚苏雨倒是有时间,等总不能让病人也跟着他们的时间来,在涉及到自己专业的事情上,姚苏雨一向非常果断。 而且她自己一个人出门,也不会被人关注。 所以,当李府的门房看到姚苏雨时,还愣了一下,“请问姑娘是?” “姚苏雨,楚廉的夫人,受你们家李大人所托,过来看望李夫人。” 门房倒是知道有这件事,连忙把姚苏雨请进去。 府里的丫鬟婆子也有一瞬间的慌乱,因为他们都没做好迎客的准备,比如提前给李夫人梳洗打扮一番。 哪怕李夫人现在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下床,但见外人时,也得稍微收拾一下,哪怕她自己不在意美丑,也有可能会影响李大人的名声。 但因为姚苏雨来得及,丫鬟婆子只能进去请示李夫人: “夫人,那楚夫人可能是因为看望夫人心切,早早的便来了,现在可如何是好? 要不先请楚夫人在外面喝杯茶,我们为夫人梳洗一番?” “快快,为我扑点粉,许久没照镜子了,我这脸是不是又瘦又黄,就像那枯枝一样?” 李夫人也十分难得的着急起来,总不能给自家老爷丢脸。 好巧不巧,姚苏雨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刚好听到李夫人的这番话,便隔着房门,稍微提高了声量,提醒里面的人: “李夫人,不必见外!我今日过来便是为了夫人的病情而来,若是夫人遮掩住真实气色,反而不利于判断病情。” “且我今日过来,不是谁谁谁的夫人,而是以郎中的身份而来,还请李夫人心中不必有负担。” 李夫人即便这半年生病,但他之前也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从姚苏雨这三两句话中,就大概猜出了姚苏雨的性格,应该是个直爽的人。 所以李夫人稍作犹豫后,便对嬷嬷说:“罢了,不搞这些费力劳神的事了,直接将楚夫人请进来!” 她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把脸画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高高隆起的小腹,还不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异常。 嬷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客客气气的将姚苏雨请进来了。 姚苏雨进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将门窗打开,通通风。” 那个嬷嬷可能是觉得姚苏雨的年纪太小,长的又过于漂亮,容貌艳丽,下意识的认为姚苏雨没什么真本事。 不像是那种勤学苦读、遍揽医书的医女。 嬷嬷便仗着年纪大,驳了姚苏雨一句:“楚夫人,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我家夫人这种情况,不能吹风。 若是受了凉,该如何是好?楚夫人到底还是年纪轻,不经事,开窗通风,对于我们下人来说,也就是动动手的事。 但夫人若是因此病重,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你在跟我说什么笑话?”姚苏雨觉得眼前这个嬷嬷,跟刁奴可能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明显是当家夫人使不上力,山中的猴子想称霸王了。 如果这婆子好好说话,姚苏雨说不定还会耐心的跟他解释几句,但现在姚苏雨只想怼她: “现在可是初夏,外面这么大的日头,我一路走来,衣服都要汗湿了,你居然跟我说会吹风受凉,到底你是郎中还是我是郎中?” “屋里的空气必须要有所流动,才能驱旧迎新,若一味的闷在屋子里,便是好人也要把自己闷出病了。” 那个嬷嬷到底是给人当奴才的,哪怕是这段时间,稍稍把脾气养大了一些。 但是被姚苏雨这么义正言辞的反驳一番,刚撞起来的邪胆,立刻就不行了。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答复,便将目光投向李夫人,想让自家主子帮他找回场子。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楚夫人一来便严词厉色,未免有点儿不给李家面子? 但姚苏雨根本就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这婆子心里想什么,姚苏雨也能猜到一二,所以她抢在李夫人之前,率先开口: “李夫人,人的心情跟病情可是息息相关的,而屋里的环境也会影响病情。 房间门窗紧闭,四下幽暗无光,你自然就会觉得闭塞憋闷消极,每日躺在床上没事干,就会想自己这病究竟还能不能治得了? 若是不能治的话,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如干脆死了算了,也算是个解脱。可你若是真这样想个不停的话,那你这病算是真没法治了。” 李夫人倒没觉得姚苏雨的话有多冒犯,她闺女的年纪都比姚苏雨大。 所以李夫人满眼和蔼的看着姚苏雨,无奈的苦笑: “多谢楚夫人好意,可我这病本来就没法治。” 或许是因为姚苏雨开门见山,直来直往的说话风格感染了李夫人,李夫人也跳过了那些客套寒暄的步骤,直接与姚苏雨说道: “也难得楚夫人见了我这副模样不害怕,那我便与楚夫人多说几句。” “李夫人,请讲!” “我肚子里的这个东西,他们都说是鬼胎,说要等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时,请道长过来将鬼胎封印……” 不等李夫人的话说完,姚苏雨就忍不住开口:“一派胡言!简直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是鬼胎呢?” 有些人就是爱把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冠以神神鬼鬼的名号,仿佛这样就能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开解。 不就是没有能力治这个病,或者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也不能唬人说这是鬼胎! 第159章 夸赞捧杀 方才那个嬷嬷又在一旁插嘴:“不是鬼胎这肚子怎么突然大了起来?而且还越长越大?” 姚苏雨不太高兴的看了那个嬷嬷一眼。 本来李夫人快要被姚苏雨说服了,被这嬷嬷一插嘴,李夫人又变得紧张起来。 “肚子突然变大,当然是因为生病,你不懂没关系,毕竟你也从未学过医术。 只能用你那浅薄的想象,给这个现象安一个看似能说的通,实则狗屁不是的理由。” 嬷嬷被姚苏雨顶撞之后,难免有些不高兴,便微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但更多的话却是不敢说了。 姚苏雨开始正儿八经的给李夫人诊脉,过了好一会儿,姚苏雨才在李夫人提心吊胆的眼神中,慢慢开了口: “能治是能治,但你的身体情况太差了,我怕你这个样子,根本经受不住手术。” 这个陌生的词汇,引起了李夫人的好奇,“什么是手术?” “这是和以往的中医截然不同的一种治疗办法,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肚子里的这个东西,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鬼胎,甚至连个活物都不是。 你这是病,而越长越大,则是这个病的体现之一,但只要是病,他就能治。” 姚苏雨给李夫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十分坚定的告诉她,别害怕,能治! 李夫人的情绪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她突然想起自家夫君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这手术会不会是苗疆那边的独门手段? “通俗的来讲,你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腹部长了个瘤子,而这个瘤子导致了腹肌水。 但之前部分郎中给你看诊的时候。在诊断方面可能有所错误,用的药不对,吃错了药情况自然会越来越糟。” 而现在,姚苏雨准备用外科手术的方法直接开刀,把这个瘤子取下来。 但是这件事情,复杂就复杂在这里。 姚苏雨不知该怎么跟一个常年呆在深宅大院里的妇人,解释开刀一事。 直接说把肚子割开,把里面的东西取下来吗? 这未免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所以姚苏雨思来想去,在跟李夫人说话时,就没说太详细,而是等李大人从外面回来以后,姚苏雨直接去找李大人谈这件事情。 “如你所想,把人开膛破肚,肯定会有一定的风险,而且我实话跟你说,这个风险是不可控的,我只能在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上做到极致。” 比如姚苏雨拿手术刀的手肯定很稳,该做的消毒,她一个地方都不会落下…… 但是除此之外,开刀之后,病人恢复的如何那就靠天意了。 李大人听完这之后,冒了一身冷汗,原先他知道姚苏雨的治疗方法会与寻常郎中与众不同,甚至会有些惊世骇俗,但是李大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姚苏雨会特立独行到这个份上。 “若是一旦出事……”那岂不是要阴阳两相隔? 一想到这点,李大人就很难接受。 不过姚苏雨也不强求李大人接受。 哪怕是在现代,若是有病人需要开刀动手术,也得这个病人的一家子坐在一块好好的商量一下。 “不着急,你们慢慢考虑,反正以李夫人现阶段的身体状况,她也接受不了手术。 我给李夫人开了几副调养身体的药,先让她把身体调理好,再说之后的事。” 开刀这件事,姚苏雨没有过多的劝说,要不然以后很有可能会背上一口黑锅。 如果手术最后能成功,那当然是众人欢喜,万事大吉,但如果失败的话,姚苏雨就是头号被指责对象,。 李大人思虑良久,最后说道:“那便请楚夫人先开药。” 正当姚苏雨提笔挥毫写药方时,李大人在一旁说道: “今日在朝堂上,皇上同意了要给所有孩童种植牛痘,此事做成之后,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停停停!”这番夸奖的话,把姚苏雨说的头皮发麻,聊天归聊天,可不能搞捧杀这一套。 这位可是礼部尚书,心里没点儿城府,能坐得上这个位置吗? 所以姚苏雨根本就不会把李大人,当成王郎中那般老实仁厚的人,所以对于李大人说的这些夸赞之词,也全都没往心里去听过。 他可不是傻白甜,把人家说的场面话当真。 “李大人,我就是一个小郎中,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至于种植牛痘这么大的功劳,自然是皇上的。 若不是他一声令下,金口玉言,这天下的百姓若想等到全民种豆,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圣上仁慈,怜爱百姓,必然会名垂千史,我乃区区萤火,不敢与日月争光。” 别看姚苏雨平时在府里的时候,经常在楚廉面前吐槽皇帝,但是在外面他也是很会说话的。 至少这种拍龙屁的话,哪怕姚苏雨不是发自真心,也能装模作样的说上几句。 李大人一时哑然,他猛然发现,被姚苏雨这么一说,自己刚才夸姚苏雨的那番话,好像有点剥夺圣上功劳的意思。 他居然还不如一个后宅的妇人会说话?李大人立刻摆正心态,觉得自己不能轻视姚苏雨。 姚苏雨也不想跟他聊其他的,开完药方之后,有嘱咐了一些跟病情相关的事情,随后说道: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们夫妻二人商量考虑一下,若是决定做手术的话,提前派人告知于我。 这手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也得看理夫人的身体,能不能承担的了? 所以这个药一定要按时按量的喝,没事多出去晒晒太阳,看看美景,一定要把心态放平和,要乐观积极。 别天天想着阎王爷要来索我的命了,我活着也是拖累,不如死了算了。一旦有这种念头,哪怕是个小病,也会被人为变成大病。 还有身边那些碎嘴的丫鬟婆子都清一清,要是实在闲的无聊,就让人给你读读话本,找点有趣的事干,别一天天的在床上躺着。” 对待李夫人这个病人,姚苏雨可谓是一百个个上心,一说就说多了,难免唠叨了起来,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客气。 第160章 调教老人 但是这在李大人听来,反而觉得姚苏雨这是不见外,把他们当自己人了,要不然谁会这么直白的叮嘱。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这语气,跟亲娘老子也差不多。 可有人就是这么没眼色。 先前那个被姚苏雨接连打了两三次面子的嬷嬷,在姚苏雨走后就不动声色的向李大人告起状来: “大人有句话,老奴实在是不得不讲,按理说,夫人现在这种状况,本来就该小心呵护,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风险。 但是刚才那位夫人实在是太随意,太不为夫人着想了,外面日头那么毒辣,那位夫人竟然让咱家夫人,到大太阳底下去暴晒。 这存的是什么心思,老奴真是不敢猜……” 这个嬷嬷照着自己年纪大,在夫人面前有几分脸面,便敢蹬鼻子上脸,打着为夫人好的旗号跟李大人告这种状。 而且这个婆子是李夫人带来的,陪嫁确实跟了他几十年了,也是因此李大人在刚开口时还是比较和气的: “那位楚夫人也算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郎中,治好过一些疑难杂症,所以他说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平日里照顾夫人时,按他说的做就是了。 再者说,楚夫人也没说让你在大中午的时候把夫人推出去晒太阳,肯定是要等天气好,不冷不热的时候再出去。” 当下人的总不可能连这点儿话都听不明白? “他算什么郎中?哪怕是从娘胎里开始学医,满打满算还不超过20年,能有多少真本事,大人,你可千万别被骗了!” “你只需要照顾好夫人就是了,其他不必操心。”李大人不想跟一个别有用心的婆子说太多。 要不是看在这人是夫人陪嫁的份上,光是告刁状这一条,就不必在主子身边伺候。 当家主母的身边怎么能留这种心思不正之人? 这个婆子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一抬头,看见了自家老爷的一张冷脸,立刻就害怕起来,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抖。 她的嘴巴张了,又合上,一个字字都不敢多言。 等李大人出去以后,在一旁默不作声,却看了全场的李夫人,悄悄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人的胃口终究是会被越养越大的。 李夫人和善顾念着之前几十年的情分,哪怕之前也有些小丫鬟十分委婉的说过,这婆子在私底下做的一些过分知识,但李夫人一直没追究,可是现在这人竟然要把手伸到自己身上,连夫君请来的郎中,在他嘴里都没有一句好话,这如何能行? 所以李夫人想了想,便准备把人打发出去: “嬷嬷,我在城外有几个庄子,你是知道的,我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也没法亲自出去查看,你替我走一趟。 每个庄子都挨个转一遍,看看里面的人干活如何,有没有偷奸耍滑? 庄子里的地都是上等的良田,每年的收益可关系到咱们在府里的嚼用。 现下这个情况,别人我都信不过,只信得过嬷嬷你,还请嬷嬷千万要替我好好巡查一番。” 用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若是二话不说,直接把人赶出去。 这人不管不顾,在府外面大闹一通,流几滴眼泪,让那些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这个礼部尚书夫人冷血又无情。 连伺候了几十年的下人说赶就赶,那他还要不要名声了?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给这婆子戴个高帽,让她往城外的庄子里走一圈。 当年她的陪嫁里,城外的庄子足足有七八个,等这婆子前脚出府,李夫人后脚就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到那些庄子里,让庄头好好的招待一下嬷嬷。 一个庄子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怎么着也能把人支出去小半年。 要知道,主子身边的位置也是有人抢的,那么多丫鬟婆子在一旁等着,等半年之后,纵使这个陪嫁嬷嬷回到府里来,但李夫人身边哪里还会有他的位置? 届时,这婆子看清了落差,想必会再次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小人得志了。 李夫人这边刚安排好这个婆子的去处,李大人那边没一会就知道了,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还是让夫人劳心费神了。” 给李大人磨墨的奴才劝了一句:“毕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老爷即便有想法也不好插手。” “不说这事了,你再出去打听一下,看看金城附近有没有和夫人症状相似的病人?无论男女,若是有的话,都带回来。” 李大人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让夫人接受姚苏雨的手术?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办法。 那奴才也算是李大人的心腹,很快就猜到李大人的想法: “老爷是想让楚夫人先给同类病症的人做台手术,看看效果?” “是也,口说无凭,光靠姚苏雨空口白牙的保证,我却不敢拿夫人的性命去冒险。” 虽然拿他人的性命去验证手术效果和姚苏雨的本事,好像也有点儿不太道德,但人非圣贤,谁能没一点私心呢? “把人带过来的时候,给他家里人的报酬一定要丰厚,银子给够,若是家里儿女尚且幼小,也一定要把孩子安顿好。” 李大人只能在别的方面补偿这些人。 “老爷也不必太过感伤,他们若是能被带到京城,不管对他们还是对他们家里人而言,也算是好事一件。 这再富裕的家庭都怕生病,若不是碰到了咱们他们也只能躺在家里等死,家境好一点的勉强能死的舒服点。 可若是家里穷的叮当响,再生病,那简直就是一家老小的拖累和负担。 我去把人带走,不仅给银子,还照顾安顿好他的家人,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家人的命。” 被手下这么一说,李大人的心里好受多了。 姚苏雨暂且不知道李大人想出的新办法,还想让他多给几个人看病,多做几台手术,练练手。 姚苏雨从尚书府回去以后,便一头钻进医术里,学习用银针封穴止痛的方法。 姚苏雨挑灯夜读,让橙花很是惊讶:“夫人夜深了,不如明日再学。 这灯点的再亮,终究不如白日看书来的舒服,万一闪花了眼睛,可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