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佞少爷的禁爱》 (第一节)南宫夜 自由,是什么? 干净的窗棂之中开始有雨滴滑落,它们蜿蜒着如同蚯蚓,在光滑的玻璃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当一道闪电划过房间的时候,我开始醒来。 身体,开始了不由自主地发抖。响雷震破暗夜的苍穹,仿佛随时都可以将无垠的天际震得粉碎一般。这是从小便有的恐惧,因为我的父亲,便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发生的交通事故。 当时,我九岁。 那是一道猛烈的撞击,伴随着一声雷响,我整个人吓得甚至连哭泣都已经忘记。只记得,父亲用他那只已经变得血淋淋的双手,将车门打开,倾尽最后的力气,把我推了出去。 巨大的火焰伴随着一道震破耳聋的响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赶来的警察将我的双眼蒙蔽,却无法阻挡我脑海之中浮现而出的惨烈影像。落下的大雨,并没有将火焰阻止。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我昏厥了过去。从此,噩梦便在雷雨之际形影不离地跟随着我。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是每当遇到雷雨天的时候,我却仍然没有办法令自己克服。 不知持续了多久,雷鸣声才终于消失。当凌晨的第一道曙光照进房间的时候,我才终于将头抬起。 已经到了该上学的时间了。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尽管不知道那个女人还能够同意多久,但是如果不努力吸取知识的话,那么我的未来,将会更加灰暗。 穿戴好了衣服,我拎着书包走下楼梯。早餐桌上依旧空空如也,佣人见到我,如同看到空气。那个女人一向有着睡懒觉的习惯,三年的时间,已经让我习惯了这一点。所以,我也已经习惯了早上饿着肚子。 司机根本就不会送我,这里距离市中心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没有公交车。因此,我只可以步行。 我依旧习惯地安慰自己,当是锻炼身体了。 走到学校时,刚好是一个小时的时间,看着手上的手表,我抿唇微笑。看来我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快看,是南宫夜前辈,他好帅哦。”女生们惊叹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心里有个声音在自嘲地说道,冷亦安,你还真是贱。 豪华的黑色房车之中,走出一道身影,迷晃了众多女孩的视线。 俊毅深刻的五官,架着一副金属镶边的眼睛。削薄短发,细碎刘海微微倾斜,自然地搭放在眼镜边上,遮去他的一只琥珀色俊眸。 他的身上,从来都是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及无法阻挡的高贵气质。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俊雅而亲切。单手放进进白色校服裤兜内,迈着优雅的步,他向校园之内走来。 无可否认,他是一个完美的男孩,完美到无懈可击。 无与伦比的家世背景,一向傲人的成绩以及优秀的领导能力,有着令人短暂看上一眼便能够深刻印在心底的绝色俊容。 我看着周围一群花痴的女孩,她们变成这样,也是正常。 当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南宫夜的脚步明显停顿片刻。那双琥珀色的俊眸短暂地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令我的心跳窒息了一下。 薄冷的唇线向一边微微扬起,带着轻视与不屑。不再多停留于一秒,他便渐渐远离与我。 仿佛,我是一个发霉的细菌,多呆片刻,就会传染到他的身上。 自嘲地笑笑,告诉自己,不要再傻下去了。 因为心里很清楚,南宫夜,是恨我的。并且,伴随着深深的厌恶。 因为他的父亲,曾经那样深地爱过我的母亲。 父亲去世后,南宫叔叔便将我带到了他的家中。对我来说,那是一段很珍贵的回忆。 南宫叔叔待我很好,就像一个亲生的父亲一般。在他的家中,我就像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让我在父亲离世之后,并没有感觉到生活发生多么大的差别。一切,就好像是父亲仍然在世那样。 除了南宫夜。 他是让我第一眼看到便心动的男孩子,俊美的绝色容颜,只是看上一眼,便长久地停留在我的心底,无法拔除。只是,他却并没有我所希望的那样能够喜欢我。 清晨醒来突然出现在被中的一具血淋淋的小狗尸体,刚刚穿上的鞋中会有尖利的钉子将我的脚心扎破,以及花园之中会突然冒出的一条狰狞而可怕的粗壮蟒蛇。如果不是因为旁边有人,我恐怕早就已经命丧在蟒蛇的毒口之中了。 南宫夜是这样地恨我,他又怎么能够喜欢我。 我曾偷听过南宫叔叔家里佣人们的窃窃私语,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母亲,那么南宫夜的母亲,就不至于为了夺回丈夫的心,而变得痴狂。最后,还从一个二十层的大厦之中跳了下去。 那时南宫夜是亲眼目睹到他母亲自杀的,五岁的年纪,却要眼睁睁看着至亲在自己的眼前变得血肉模糊,换成谁,都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那样深的悲伤,伴随着很深的恨,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默默承受,尽量不让南宫叔叔知道。 可南宫叔叔还是知道了,当着我的面,他是那样狠地在南宫夜的脸上留下醒目的红色巴掌。我从来不知道,一向性格温润的南宫叔叔,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那一瞬间,我看到南宫夜望着我的眼里,有一团黑色的火焰在滋滋燃烧。十岁孩子的眼里,没有留下一滴的泪水。 那晚,我怀着忐忑的心带着药膏去了他的房间,希望他对我的恨可以轻一点,只要轻一点,就可以。 他对我说,这点药膏根本就不会消除他的恨意。 “那我能够做些什么,只要我能够做的,我一定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我着急地脱口而出。他这样说,是不是说明,已经给了我可以令他原谅的机会。 他的眼里闪过不明意味的暗芒,让我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啪!” 很响亮的一声,我捂着自己瞬间变得火辣辣的半边脸颊,眼眶之中有莹亮的液体瞬间积满,差点就要夺眶而落。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够原谅你。你以为我的父亲收养你,只是单纯地想要将你视为女儿看待吗?你长得这样像你的母亲,尤其是你那双浅紫色的眼睛,父亲怎么可能会一辈子把你当成女儿看待。所以,这只不过是个警告,不要对于南宫家有非分之想。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不要奢望过得幸福。因为我,一定会把你送到地狱之中。”南宫夜的脸上带着不再掩饰的恨意。 南宫夜,究竟在说着什么? 南宫叔叔是那样疼爱我,除了当成女儿,他还能够拥有什么样的想法? 当时的我太过年幼,无法真正理解南宫夜所讲的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他的房间的,只是觉得心里突然窒疼地厉害。他的话已经很明白地让我知道,他是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哪怕,只是一丁点。 十四岁的那年,南宫叔叔因为疾病而突然离世。 南宫夜的话,也终于开始应验。 “真是可惜,还没有长成真正的女人,父亲就已经离开了人世。看来南宫家的女主人身份,你永远都无法碰及了。”偌大而空旷的客厅之中,南宫夜轻挑地抬起我的下巴,眼神微眯,对我说道。 “请你不要说出侮辱我和南宫叔叔的话。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他。”对于南宫夜的态度,我虽然心痛,但是他的侮辱,却令我更加气愤。 “我不过只是将事实道出而已。”南宫夜看着我,声音冷寒。食指与拇指开始在我的下颌逐渐用力,仿佛欲要将下颌的骨头捏断一般。 泪被逼至眼眶,我强忍着才没有让它们流落下来。因为,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脆弱。 “夜,你怎么这样粗鲁地对待一个女孩子。这可不是一个绅士所该有的风度。”坐在沙发上的南宫艳抽着一根香烟,将穿着黑色丝袜的腿交叉重叠,唇角虽是流露出淡淡的微笑,但却眼神冷漠地看着我。 “那么,我的姑姑,你说我该怎样做。”南宫夜松开我的下巴,拿起放在桌上雪白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对我的触碰,仿佛让他的手变得非常肮脏般。 “我现在仍然单身一人,也没有一个孩子。不如就让她过来做我的养女好了,这样到老了,也好有个人为我送终。”南宫艳含笑看着我。她的话,令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一下。 “姑姑的要求,我自然会同意。”戴着眼镜下的那双琥珀色俊眸里,有着残佞的神色。 我很清楚,南宫艳对于她的亲生哥哥,一向都存在着禁断的爱恋。现在南宫叔叔已经不在了人世,我这个眼中钉落入她的手中,她又怎么能够让我过的安稳。 因为她与南宫夜一样,同样对我有着至深的恨意。 地狱里除了浓墨的黑色,还会有别的色彩吗? 下课时分,我靠在窗边,眼神呆呆地看着窗外天空之中自由的飞鸟,它们很幸福。 轻轻撩起自己的衣袖,光滑的胳膊上似乎没有任何的痕迹。但是我知道,有无数的细小针孔曾经穿透过它们,留下无法言语的疼痛。南宫艳即便是折磨我,也不会在我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也真是难为她,竟然会学习古代里的酷刑,活用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她在这所城市之中有着最大的一所俱乐部,那是出名的情色场所。这个城市里只要是拥有金钱地位的人,都会去那里光顾。高雅的装饰,奢华的摆设,却也不过只是情色聚集的场所。不知道对待那里的小姐们,她是否也会用着这种方法。 恐惧的心理早已变成麻木的承受。我告诉自己,不会很久了。总有一天,我要像天边迁移飞翔的鸟一样,离开这所城市。 (第二节)南宫艳的打算 “啪!” 安静的客厅之中一声响脆的巴掌,南宫艳的脸上带着因为愤怒而涨红的颜色,甚至连她的身体,都是微抖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以为我是白白养你的吗?今天这么重要的一个机会你竟然不给我好好表现,如果生意砸了,我一定让你不好过。”尖细的声音,在这静夜之中格外刺耳。 我捂着自己发烫的半边脸颊,火辣辣地冷痛着。但是这点痛对我来说,早就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不会在乎。 可是眼里,却是仍然无法抑制地有泪水盈满眼眶。巨大的耻辱感向我袭来,几乎快要将我推倒。 我没有想到,今夜南宫艳带来的那个五旬男人,竟是如此猥亵。之前的那幕仍然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张长满横肉的脸上有着如谷粒一般的无数麻点,我在餐桌上始终隐忍,以为只要吃过晚餐,便会好了。 但是南宫艳,竟然提出要我陪那个男人睡觉。 这代表着什么? 即便忍受力再强的人,也是有着自己的底线,她这样无视我的尊严,将其踩在肮脏的鞋底。我的心,终于无法再去承受。 “我是你的养女,并非妓女。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将要逼出的泪强忍回去,尽量字字清晰地说道。 南宫艳看着我,最后,竟是及其轻蔑地笑出声音来。 “你以为自己有多么高贵吗?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今天我能收养你,给你如此优越的环境,让你上人人羡慕的高等学府,已是我最大的仁慈。作为回报,今晚的事情你也应该接受。”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仁慈吗? 真是可笑之极。 难道是我一定要留在这个如同牢笼的地方吗?不是的。因为南宫艳的势力与地位,是我无法与之抗衡的。一年前我曾尝试过逃离。结果,却被她的人很快找到。 而当时找到我的人,便是南宫夜。 我蜷缩在胡同阴暗的角落里,身边是狰狞肮脏的老鼠在不停地走动着寻觅着食物。那吱吱的声音让我紧闭双眼不敢睁开,尽管身体已经冷得战栗颤抖,却是仍然不敢走出那个窄小的胡同。 因为我怕自己只要走出那个胡同,便会有人上前将我按住,然后五花大绑地扔到车里。 “怎么,你以为自己跑到这里就可以永远消失吗?真是单纯。”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募地抬起头,一道刺眼的光线晃痛了我的双眼。定睛之后,我看到那张俊雅的容颜正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神色冷漠地看着我。 他左耳处的那颗黑色宝石在电灯的照耀下散发出夺目的光泽,当头微偏的时候,掠闪而过一丝淡淡妖娆的模糊光雾。 他是来救我的吗? 我的心,曾经短暂地奢望过一小片刻。 但是很快这种幻想便被破灭。身后突然出现的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将无力的我架起,几乎是被半拖着塞入车里的。虽然不是五花大绑,却也差不多。 而南宫夜,始终将自己的手放在白色的休闲裤兜里,冷眼看着这一切。看来是南宫艳临时通知的他,所以他只是穿着随意的服饰便出来找的我。为了把我抓回去,重新推入地狱的世界中去,他还真是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车里很暖,但是身体却始终处在寒冷的冰窖之中。我的心里很清楚,回去之后南宫艳会如何对待我。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只逞一时冲动而令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不想妄想逃掉,永远。”旁边的南宫夜冷冷启音,我侧过头,看到他阴佞至寒的脸,真的很冷。于是我柔软的心,便被瞬间冻结成了冰块。尽管坚硬,但是却如此地易碎。 是啊,我怎么能够妄想逃掉呢。只要有南宫家的地方,我就如同被人折断翅翼的残鸟,再也没有了起飞的可能。 为什么父亲,当时一定要把我推出车外。如果同他一起去了另外的国度,那么今天,我也不会有着如此痛苦的生活了。 “死丫头,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在无视我吗?啊!”耳瓣生疼起来,我回忆的思绪被南宫艳两根有着尖长指甲的手指生扯回来。 我没有任何的抵抗,只是无言地看着她,眼神倔强。 南宫艳看到我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如此大声,哈哈哈,一音高过一音。看着她近乎疯掉的样子,我依旧表情冷漠。我知道,每当她这个样子的时候,便是她要开始折磨我的时候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南宫艳的声音终于停止,她开始用一种可怕恶毒的眼神看着我。这一次,她的脸上竟是带着笑意,让我的心,没来由地颤抖一下。 伸出食指,她轻轻挑起我的下巴,脸上是不明意味的笑容,“真是一张令人倾倒的美颜,上了这么久的学校,追求者一定很多吧。不过真是可惜,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永远与学校告别。你已经十七岁,该是时候去菲雅了。养了你这么久,应该是回报我的时候了。算了,今天的事情,我就暂且不计较了,因为以后,你会加倍给我赚回来的。”南宫艳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而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南宫艳。只觉嗡地一下,任何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因为菲雅,便是这座城市之中最大的俱乐部,那个著名的情色场所。原来她收养我,果然是有所图的。 她的报复,竟是要践踏掉我所有的自尊。让我在那黑暗的世界当中沉沦,堕落! (第三节)心痛的真相 夜色漫漫。 门外,有两个保镖一样的黑衣人在把手着。南宫艳很了解我,她预料到了我也许还会再次逃跑,所以防患于未然,让我无法逃脱。 我穿戴好衣服,没有穿鞋的脚蹑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边,确定没有任何的声音。看来那两个保镖果然称职,像个石膏像一样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不知道他们的听力,究竟如何,敏不敏感。 又蹑声走到自己的床边,用被子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覆盖,盖住身上穿着的整套衣服,我拿起放在床边小桌上的一个杯子,叮当一声,力度并不大地让其掉在地上。 于是两个保镖便鱼贯而入。当他们进到房间的时候,我露出了一脸呆滞的样子,继续将桌子上所存有的东西一下一下扔到地上。偶尔地,还发出干笑的声音,呵呵,呵呵,带着傻气。 其中的一个保镖摇了摇头,对他的同伴说,“我们出去吧,没事。” 另外一个保镖也点了点头,用一种叫做同情的眼神短暂地看了我一眼,便将门关上。 我一边扔一边将被放至一边,确认两个人是真的不会再进来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剪刀。 看着自己手里的剪刀,我握得很紧。因为能否从这里逃出去,全都靠它了。 看着放在床上堆成一团的真丝绒被,它的料质很结实。何况,我住的又是二楼,顺利到楼下,应该不是问题。 没有眨动一下眼睛,这床价值不菲的丝绒被便很快被我用剪刀剪成一条一条。我小心翼翼地剪着,努力不让它发出太大的声音,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终于做出了一条长绳。 用力地拉扯几下,很坚固,于是将它固定在床边的桌子上,沿着窗户我将绳子放到楼下。大约还有一米的距离绳子不再向下延伸,看来差不多正好。 将鞋带系紧,我深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冷亦安,不要害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只是被抓住。但是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努力,那么结局,就会是注定的永远黑暗。 小声地踩上窗台,我开始向下滑去。 一切都很顺利,我伸出手轻轻弹了弹裤腿上的微少灰尘。看到离自己几步远的客厅处还亮着灯,于是立刻低下身,心里的那根弦,紧绷起来。 要向出去就一定要经过那个客厅的窗户,为了不被南宫艳看到,我跪在地上,用两只膝盖在凉潮的草地上代替脚活动着。当走到客厅的窗户边时,我暂时停了下来。因为我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音,有我的名字。 “老板,您真的要把自己的养女送到我们菲雅吗?”这个声音我有着几分的熟悉,她是南宫艳在菲雅里的总管事,说白了,也就是妈妈桑。 “养了她这么久,也终于长大了,难道还要让我每日看着这个眼中钉吗?不如让她去菲雅给我多赚些钱,倒是来得实惠。”南宫艳不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 “老板您说的是。如果冷亦安来到了我们菲雅,我保证,她一定会为我们俱乐部里赚大钱的。”那个总管事附和的声音。 “那还用说。现在我倒还真是庆幸,我的那个哥哥当初在设计害死亦安父亲的时候,让亦安这个丫头侥幸活了过来。不然今天,我也不会多了一个摇钱树。记住,以后要给我好好调教她,让她给我变乖些。” “这是当然的,老板。” 客厅之中,便响起了两个刺耳的尖笑声音。一个嚣张,一个附和。 而我,则整个身体摊靠在了阴凉的墙壁上,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眨动过,我感到自己的双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蠕动着,我的眼里有两行冰凉的泪迅速划过脸颊,耳边始终盘旋回荡着南宫艳说出的那句话,如此地清晰。清晰到,我甚至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心脏的疼痛。 我的父亲,竟然不是意外死亡? (第四节)痛,不甘 雨,很小的细雨开始连贯地掉落在地上。 我紧紧地贴靠在墙壁边上,黑暗将我吞噬覆盖,膝盖曲起,我的整张脸,便深埋在了其中。泪,无言滑落,混着雨水,浸满了我的整张脸。 “南宫叔叔,你和爸爸是很要好的朋友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你去过我们家呢?”当年十岁的我坐在一个精致的圆形小桌上,一边摇晃着自己的双腿,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味的冰点,嘴里有些含糊不清,抬头看着眼前那个英俊的男人。 男人原本淡笑宠溺的眼中凝滞了片刻,然后便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色彩,“嗯,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是那种,即便不会常常见面,也交情深厚的朋友。” “这样啊。”我对着南宫叔叔甜美地笑笑,便又继续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精致杯中所装有的冰点。 当时的我怎么可以那么笨,连他眼中那明显犹豫的眸色都没有发觉到。只是一味地,主观地,心甘情愿地相信着他就是爸爸的挚友,是我冷亦安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而原来,我的恩人,竟然是我最大的仇人。 我原来,可以傻得这样彻底。 仰起脸,任凭已经变大的雨水肆意地侵洗着我的脸,我看着一片黑蓝的天际,双唇颤抖。恨意渐渐滋生,直到将我一点一点地吞噬。 我从来都没有对这个世界报有过怎样的埋怨。即便过去南宫夜和他的姑姑怎样对待我,我也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因为心中很清楚,这是上一代所留下的恩怨,剩下我,是注定要接受的。 所以我才会一直等待,等待他们的恨意逐渐消失,可以终于放过我。 一直以来,我始终都是带着认命的想法来接受着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 可是现在真相突然摆在了我的眼前,我真的再也无法隐忍了下去。父亲死的那样惨烈,我的眼前,仿佛清晰地看到了父亲那张带着不甘的双眼在看着我。似乎在质问着我,为什么,我要认杀父仇人为恩人。 为什么南宫家的人要永远将我踩在永远不见光的暗湿阴地,就算是我的母亲伤害过南宫夜,但是她却从来没有亲手去真正伤害过谁。父亲生前对我说过,我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就像照片之中所留给人的印象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而南宫毅,却是直接杀害了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又怎么能够无视地活下去。那样,同畜生又有怎样的分别。 客厅的灯熄了,雨停了。夜,静了。 世界,开始处在了一日循环的深眠休息之中。 当天际露出一点灰肚白的时候,我也没有离开。 我已经,不能离开了。 “怎么像个丑陋的落汤鸭子蜷在这里,是不是你惹姑姑生气了,罚你站在这里。看来,你还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存在。” 南宫夜磁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抬起眼,我便看到了他正在用一双及其淡漠的琥珀色俊眸看着我。 还是那样俊雅的容颜,还是那张让人心迷的存在。 我的心,却是已经死掉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第一次对着他露出冷淡的笑意,“对一个即将成为妓女的人说话,你还真是自降身价。” 我的唇干裂得厉害,一夜的凉风浸骨,加之雨水打湿的衣服始终没有干透,我的整个身体仍然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勉强着自己站起身,我渐渐走向南宫夜,他没有向后退半步,只是用一种淡淡的打量眼神看向我。 我看着他,露出淡漠的笑意,然后,别过眼睛,向客厅的方向走去。 不再留有丝毫的感情。 成为妓女也无所谓了,那所俱乐部里,有着如此多有着权势的人,也许真的有人会看上我的美貌。即便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只要他能够替我报仇,我的身体,是无所谓的。 我很清楚,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力量去做些什么。能够利用的,只有我年轻的身体。 还未走到别墅的门口,眼前便开始渐渐模糊,脚下越来越轻,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胸口突然变得好难受。一团黑暗很快将我覆盖,我失去了知觉。 (第五节)改变的态度 “夜,你要不要一起来吃冰激淋。”坐在后花园圆桌边的我看到走出的南宫夜,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声音愉悦地对他说道。 阳光下的男孩,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装,那张俊雅的脸上,似乎晕染着一层细碎的光芒,晃了我的视线。 南宫夜看到我,原本淡雅的脸突然有阴霾浮现,仿佛乌云突如而至,他的周围开始有阴云缭绕不散。 “冰激淋?”寡冷唇线向一边撇起,带着不屑的目光,磁惑的声音里含着如冰般的寒度,“看来你对自己的公主生活倒是很享受,养尊处优的公主,我可没有那份空闲陪你吃这腻人的甜品。真是倒霉,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讨厌的东西。看来回去,我要洗洗自己的眼睛了。”伸出一只手,优雅地挡住额前刺眼的光线。南宫夜转过身,离开了花园。 剩下的,只是呆站在原地,拿着一杯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融化了的冰激凌。眼中晶莹的液体,几乎就要流落下来。 九岁的心,开始剥了一层。 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南宫艳那张怒极的脸。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自己栓了一条绳子,想要给我逃走。”她伸出自己的一只手,不顾正在发烧的我,狠狠地拧着我的耳朵。 只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看到南宫艳的身后,正站着露出一脸冷漠笑意的南宫夜。如此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一个掌权者般,带着摄人的气势。 南宫夜! 我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贝齿,一丝腥苦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将血水吞下,我知道现在的自己什么也不能够做。唯有暂时忍耐,但是不会太久的。 他是仇人的儿子,我怎么可以让他长久地过着舒适的生活。 想要杀掉一个人其实很容易,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但是,想到爸爸如此惨烈的死状,我又怎么可以让他死的这么痛快。 “放心,我不会再逃了。我会乖乖去菲雅,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所以,等到我发烧好后,请你立刻为我安排客人。”别过头,我声音冷冷地说道。 房间之内,安静了片刻。 也许南宫艳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如此妥协,也许她在思忖着我是不是又想着其它的逃跑路线。随她去想吧,反正,我的尊严,在这一刻抛弃。 “哦,看来你的身体果然是很放荡,这么想要迫不及待去接客了?”南宫夜不知何时走到床边,他修长的手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我被迫与他对视。 “我倒是很期待,你的第一个客人,是谁?”他低俯下头,与我保持极近的距离,一双暗邃的琥珀色双眸里看不出色彩。 但我的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在被中颤抖一下。 “我相信,我的养母为我安排的第一个客人,一定身价不菲。不然,岂不是对不起这几年来花费在我身上的投资了。”我的唇角露出一抹讥嘲的浅笑,掠过南宫夜的视线,看向一边的南宫艳。 南宫艳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笑意。 “当然,你是我的养女。那些不入流的下等客人怎么能够配的上你呢。”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估算着我以后能够带给她多少的收入价值吧。 配? 还真是一个高看我的字眼。有钱有权的人,不论是头发微白,还是鼻眼歪斜,或者少有残疾,南宫艳都是一概不会拒绝的。她在配的不是人,而是一把一把的钞票。 “尊贵的南宫大少爷,现在你可以放开自己的手了吗?触碰我这样的人,你不会觉得自己的手很脏吗?”我收回视线,抬眸看向南宫夜。 “怎么?难道你是害怕爱上我。”南宫夜的声音带着揶揄的味道,鼻间极轻浅地冷哼一声,然后起身离开了我。他的俊眸里,重又笼盖上了一层轻蔑的色彩。 爱他吗? 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当初南宫叔叔将我带回他家中的时候,还没有下车的我便透过玻璃看到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南宫夜正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鸟,小鸟的一只脚边,正绑着一根白带。 白带解开,上面沾染着淡淡的血迹。 扑打着翅膀,小鸟飞翔到了天际之中。我看到南宫夜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那样地清澈纯净,如同午后的阳光,温润暖融。那样俊雅的一张脸,从此便深刻在了我的心中。 我一直都在为他找着无数的借口,他的冷漠,他的阴狠,都是因为我的到来而刺激到的。所以,我绝对没有任何的资格去埋怨他。虽然每次看到他淡雅俊逸的笑容可以轻易地对待一个交情极浅的人,甚至一个陌生人,却独独对我冷眼相对的时候。我也不曾有过怨愤的心情。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了。那些藏匿在心底深处的不甘与屈辱如同疯狂滋长的杂草般,草叶带着锐利的坚硬,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划破我柔软的肉壁。 直到,长出结疤,变成暗黑的色彩。 “那么我们出去了,你可要快点给我好起来。本来应该是今天晚上把你带过去的,连客人都已经联系好了。看来我暂时要找别的女孩代替了。”南宫艳不无可惜地说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在她的眼中隐约看到了一闪而掠的诡谲目光。 “我知道,我也很着急。”我声音清冷地对她说道,语气极淡。南宫艳看着我,眼中那份量究的视线仍然没有消退。 “淫贱。”冷而鄙视的声音从南宫夜的口中吐出。 “这样不是很好吗?如你所愿。”我迎眸对视,脸上露出一抹极甜的笑意。许是眼中的毫不在乎刺激到了他,令他冷凝的一张脸有了些许的变化。 不再逗留于我的房中,南宫夜和他的姑姑离开了房间。 手指在舒软的被中狠狠地纠结成一团,抓着被的手恨不得将薄韧的被抓破,手指的关节在被中咯吱作响,很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第六节)优雅的鹰 淡紫的光线令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暧昧柔雅的环境当中,周围的家居摆设全部价值不菲。我坐在床边,低垂着头,放在床边的两个手不住地用力,放松,用力,再放松,如此反复循环,已不知过了多久。 “不要怕,冷亦安,只是痛一下,就没事了。”我安慰着自己说道。只是一下后,就会渐渐麻木了。身体,却是仍然在不争气地颤抖着。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地,让我不禁后悔到想要立刻拔腿将门打开,不顾一切地冲跑出去。 可是当这个想法仅仅产生一秒的时候,门,便毫无预兆地打开。这说明,我的第一个客人,已经到了。 我仍然是害怕的。所以即便听到了那渐渐逼近我的脚步声,自己那低垂的头,也仍然没有抬起的勇气。 “怎么,前几天不是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就如同蜷缩在树洞里面的兔子,瑟缩不已了。”嘲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心惊地抬起头来,一双瞪得浑圆的眸子与那双再熟悉不过的冷眸对视。竟然,是南宫夜。 缓缓心绪,我露出一脸漠然的样子,将心中的那份不安强硬压制心底,声音清冷,“难道是你的姑姑不放心,特地让你过来视察我有没有逃跑吗?放心,我是不会逃跑的,所以,请你出去。” 我伸出一只手,将食指指向门口的方向。勉强将心中的那份恨意掩藏,冷漠地看向他。 岂料,南宫夜那张俊雅的脸却是露出了轻淡的笑意,伸出他插入自己兜中的右手,食指轻缓掠过他的寡冷双唇,似是将那份笑意擦去般,动作优雅。 “对你的第一个客人下逐客令,你果然,很不称职。”他低俯下身,一块阴影将我的视线笼盖,冷惑的声音在我的耳畔淡淡说道。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颤抖一下。 “你说,你就是我今晚要接待的客人?”声线微颤,胸口处开始有一架小鼓在不停地打击着我的肉壁,顺延而上,马上,就要冲破我紧闭的唇。 “怎么,意外?”南宫夜伸出手,指尖穿入我的发丝,扯出一缕,随意把玩着。 “不要和我开玩笑了。这是你姑姑的店,你怎么可能会是这里的客人。”我找着借口,并且觉得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心中独断,一定是南宫夜想要在我接客之前将我狠狠羞辱一番,所以,才会同我开这样的玩笑。 “你也说了,这店是我姑姑的。她的店,与我何干。我们两个之间,并无任何的生意合作。所以今夜,我可是花了不少的钞票,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凉薄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令我的心,逐渐下沉。 猛地将他推开,我站起身,拿起桌边放着水果盘当中的水果刀,将其架在了自己的脖颈处,瞋眸看向他。 “南宫夜,马上叫你的姑姑来。现在我要立刻见她。不然地话,我就立刻在这里自刎。” 我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尖锐。 “南宫夜?什么时候,你已经开始这样称呼我了?小的时候,你明明夜、夜地叫的如此亲昵。到了姑姑家几年,就将我忘得如此干净了吗?”南宫夜露出冷魅的笑容,一张脸开始变得阴鸷。 “不要废话,我是不会同你发生关系的。如果你逼我的话,我就立刻在你面前死掉,让你成为杀人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也许,这倒是一个简单快捷的方法。我的死亡,或许会令与我同处一室的南宫夜从此名声扫地。 正在恍惚思索间,他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从他戴着眼镜的镜片之中,我看到了自己那双惊恐的眸色。我以为自己很冷静,其实,却是已快歇斯底里地爆发了。 “已经学会威胁我了吗?你应该知道,对于你的死,我倒是很期待的。只是这样简单的自杀死法,实在很无趣。”他环抱着双臂,一只手轻轻地推了一下鼻梁间的镜架。然后抬起头,一脸浅笑地看着我。 我听到自己的心里咚地一声,炸了一个很大的窟窿。 我怎么忘了呢?小的时候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有哪一样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而已。看着他俊美的笑脸,我握着刀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 他可以用非常淡定的语气来对你说出世间最为残忍的事情。并且自己,一副无辜到置身事外的样子。明明,他才是一切事情发源的始作俑者。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的少年,分明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鹰,一只,可以用优雅的态度来残忍对待你的猎鹰。 (第七节)地狱的颜色 “你的手在抖。”南宫夜脸带轻笑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一双眸子瞪得很大,但,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要不要,我来帮你。”余音未落,我的身体便被南宫夜推到了边上的床上,我的手微微一侧,刀尖轻划过我的脖颈,一丝尖锐的凉意浅入肌肤之中。 刀,已在我倒入床中的那刻落入了南宫夜的手中。只是位置,仍然抵放在我的脖间。 “好浅的口子。”欣长身体将我覆盖,南宫夜那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眸色,让人看不出真切色彩。他的声音,似是带着可惜的成分。 “既然如此,你就把我杀了。”我对他怒言。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极轻贱起来。 “杀了你,那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可就白白浪费掉了。所以,至少也要把你——”南宫夜抬起眼,暗邃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未等我再次开口,他突然俯下身,冷唇覆上我脖颈处那道刚刚划出的细长伤痕,凉滑的舌尖伸出,在上面轻舔着。 好疼! 我的嘴不禁微微抿起,凉薄的空气之中有一丝腥甜的味道缓慢蔓延。但很快,便被一股至寒气息掠去,笼盖。 “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又要与我发生关系。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对你最大的侮辱吗?”我企图让他放弃要我的想法。 一双有力的修长冷手突然钳住了我的脖子,让我立刻便感到了一种逼迫而来的窒息感。 “这一点,不用你来教我。虽然很讨厌你,不过,你倒也是算有几分可取之处。与其你的第一次交给别的男人,不如,就让我接收了。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在我身下娇吟求欢的样子。”南宫夜手中继续用力,我两手使劲地握着他的手腕,企图将他掰开。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缺氧已经让我渐渐无法呼吸。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生命真的就这样靡散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松开了。 “咳、咳、咳。”我将脸侧向一边,双手覆上自己的脖颈,那里除了一道红色痕迹外,一定又多了一条青紫的手痕。 “怎么,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又这样对我排斥。贞洁烈女,可从来不是你的专属。勾人的本领,不是一向是你最擅长的吗?学校里面,可是不知有多少痴心少年想要同你交往。”南宫夜的身体紧紧贴附在我的胸前,我微微蹙眉,喉间泛起酸涩滋味,被悉数强硬咽回。 他知道,他从来都是知道我喜欢他的。尽管从未真正地向他表达过,但是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完全是一清二楚的。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他会喜欢上我过,只是希望自己能够不要相隔太久时间地看上他一眼,将这份喜欢的心情偷偷地藏匿在心中就好。 因为我知道,也很肯定,他是永远都不会哪怕只是喜欢上我一点的。 可是今夜,当我已经对他死心的时候,他却来到这里对我如此侮辱。将我曾经珍惜如宝藏的心情当作一件无聊的东西随意地讲出时,我的心,还是无可抑制地窒疼了一下。 在他的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放荡地有着肮脏血液的女孩,仅此而已。 心里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眼前的阴冷少年,早已失去了你该喜欢的理由。那个脸上带着细碎阳光的温暖男孩,他温煦的笑意,从一开始,就从来不是属于你的。 所以我,真的不再固执了。 “所以,今天我可是特地来回应你的心情。虽然脏,但是,碰碰也无妨。大不了,一会洗的干净些就可。”他微凉的手掌并不温柔地触上我的脸颊,顺延而下,眼底似有灼色暗涌。 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一个男人,即便不爱那个女人,甚至极厌恶,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同那个女人发生肉体的关系。因为,男人的生理同心里是完全可以分开的。 可是一个女人,如果她的心不是甘愿的,即便百般掩饰,她的身体之中哪怕只是一个细小的动作,也会轻易地曝露出她的心情。 南宫夜已是二十,早已比我懂得更多的男欢女爱之事。单从那些在他身边换如流水的女友当中便可以轻易地看出。 他从来,是不懂得珍惜感情的。 我的身体仍在顽固地死死挣扎。然而,终是挣扎罢了。因为我挣扎地越是厉害,他唇边的冷冽笑意,便越是可怕。那股摄人的冷寒之气,便越是将我压迫地无处栖藏。 那一刻,我仿佛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身体被瞬间撕裂成了两半,裂开,再也拼凑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左耳处的那颗黑色宝石在淡紫暧昧的灯光下依旧散发出夺目的光彩,细小而碎亮,让人不容忽视。 可,终究是黑色的。 这,就是地狱的颜色。 (第八节)被他买下,心甘情愿? “爸爸,这个女人是谁啊!”华丽地毯上,一个六岁女童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如同纯白的小小莲花般,清澈不可亵渎。光裸着小小脚丫,她淡紫色的清眸之中带着疑惑好奇,一根婴儿肥的小手指点在了相册之中一个美丽女人上。 背景是一片青绿草地,女人身穿一袭蓝色长裙,弯膝坐在翠绿葱郁的草地之中,眉眼弯起,唇边带着丝丝笑意,那双浅紫色的美眸之中,仿佛带着无限的柔情。 冷天翔的黑眸之中有一抹忧伤一闪而过,随即脸上便露出温和笑意,弯膝坐下,将女童圈在自己怀中。好听的声音对她说道,“安安,这是妈妈哦。你看,你们的眼睛是一样的。” 在对怀中女童说出的时候,他可以清楚地感到喉间明显的顿滞哽咽。 “那妈妈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呢?”女童扬起她无邪的脸,一脸的天真当中是毫不掩饰的期望。 冷天翔的心,便沉下几分。 “妈妈呀,现在就在云端之上的世界,那里很美,我们要很久很久之后才可以见到她。不过,她却时时刻刻都能够看着我们,为我们祈祷。”冷天翔抱着女童,对她说道。 女童的一张樱粉小嘴不禁失望地微微撅起,紫色眸中带着失望的色彩。 “一定是妈妈不喜欢爸爸了,爸爸整天像个小孩子似的,所以妈妈就受不了了,才会离家出走的。” 不喜欢? 听闻女童的话,冷天翔一张英俊而阳光的脸上便带上了不悦之色。 “安安不可以胡说,要知道,爸爸和妈妈,可是王子和公主般的相遇呢?”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像个小孩子,带着可爱的成分。 “真的吗?”女童小眼一斜,眼里带着很明显的不信任。 她又不是没有听家里的女佣姐姐对自己讲过王子和公主的故事。那么美丽的故事,怎么会发生在她一向神经大条的爸爸身上啊。 这简直,比外星人来到地球还要让人不相信呢。 “当然是真的。安安怎么可以怀疑爸爸的话,等到我的安安长大后,遇到了自己的王子,就会相信了。”冷天翔看着一脸怀疑不已的女儿,不禁受到了莫大的打击。难道他在自己宝贝女儿的心中,就那么地不堪吗? “那爸爸,安安就是公主了?”女童粉嫩玉肌的脸上,是兴奋的样子。 “当然,我的安安,是最可爱美丽的公主。所以等到你长大之后,一定会找到一个像爸爸这样优秀又疼爱你的王子。”冷天翔笑着对女童说道,还不忘自夸一下。 话音才落,便见自己的女儿迅速地将脸垂下,视线开始专注在了相册里。 “安安,怎么了?”冷天翔疑惑问道。 “我不要王子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找和爸爸一样的男孩子,爸爸太罗嗦了。”女童连头都没有抬起一下,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味道。 “安安,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爸爸。”冷天翔的脸上立刻便有黑云覆盖,却也只是小小的一块罢了。 端着一盘果汁的女佣就这样站在了不远处的一旁,不禁抿嘴偷笑,没有忍心上前打扰那份另类和谐的画面。 暖融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户射入整个客厅,洒落与坐在地上那一大一小人影的身上,如此地和谐温馨,而女童手中相册的那张照片里,美丽女人的唇边,笑意似乎更加柔和温暖了起来。 真的,很美。 暮色褪去,清晨冷彻的光线从紫色帷幔穿透而入,令原本没有关上的灯显得更加微弱起来,带着朦胧凄冷的光泽。 真冷啊! 我的身上,没有挂着一件的衣服,身体上每隔几寸便会有青紫的痕迹遍布上面,大小不一。看着床单上那代表着女孩子唯一贞洁的醒目红色,泛白的唇角,竟是不自觉地嘲笑起来。 是的,我笑的,是我自己。 懦弱,无力,空有一腔悲愤,却始终无法扭转命运的自己。连那恨,都被一同埋葬在了无底的黑洞,侵蚀腐化。我伸出手去渴望抓住它,想要抓住那份唯一能够令我有求生意识的目的,但是一双有力的臂,却是强硬地将我揽了回去。 “放开我!”我失去控制地扬手拍打在那张俊雅却冷邪的脸上,毫无预兆地,南宫夜的半边脸颊便立刻泛出了一块淡淡的手掌印。 “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真是出乎我的意外?”并未理会脸颊上的那份淡淡痛楚,南宫夜圈在我腰间的手,却是更加用力了。凉唇轻启,他含住了我的一只耳瓣,很快我便感到一丝痛楚在耳瓣裂开,空气之中是淡淡腥甜的味道。 “你应该知道,在我手里反抗,会是怎样的下场。”他的声音低哑魅惑。 我将心中那份苦恨吞下,身体僵硬如同雕像,艰难启齿,“南宫夜少爷,我们的时间已经到了。现在,请你离开这个房间。你所花的钱,只够买我一个晚上,却并不包括白天。”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及其轻浅的笑意,夹杂着冷冽的嘲讽。 “看来,昨日我的话也只是说了一半。我已经付给了姑姑一千万,用来买下你今后的人生。所以,你的整个人,只可以属于我。”他漫不经心的话语,轻缓地低启,却是瞬间将我推入了无底的黑潭。 胸口在剧烈地翻搅着,我转过身,一双眼眸惊恐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南宫夜,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折磨我,对吗?难道,带给别人痛苦,就是你最大的乐趣。你的人生,真是变态得无聊。”说话时,我可以清晰感到自己贝齿欲要咬碎的声音。 一根修长食指举止轻佻地抬起我的下巴,清晨里没有戴眼镜的他,那双琥珀色的俊眸中似是泛着一层慵懒云雾,妖冶缭绕。 “你以为,我会看不出你的如意算盘。这里客人虽然年龄偏大,但却是财势雄厚的拥有者。如果不幸,有一个人痴迷上了你,将你买去。那么,我可是会非常苦恼。”他的眸底有一层森凉的寒意直直射入我的心底。不再多言,他凉薄的唇,便吻向了我干涩的唇瓣。 双手紧紧地抓着单薄的被单,令其纠结成一团,几欲撕破。南宫夜,还真是不给我一丝哪怕喘息的机会。就算,我沦落成了再也不见天日的妓女。哪怕让我有一丝走出阴霾的机会,他也不会给予的。 可是,他又怎么能够知道,从九岁的那一年起,我就,再也没有了得到幸福的权利。 而南宫艳,果然眼里只有金钱,竟然同她的侄子做了这笔交易。一千万吗?我在心底冷笑,看来,我倒还是有些价值。 但是心里,却是说服着自己不要推开眼前的人。因为一个想法,已经一个在我心中滋长生根。 呆在南宫夜的身边,虽然让我每日会如噬心翻搅般地难受,但是,却是离我复仇的时间,更近了。 (第九节)眸中的黑焰 天空,很蓝。 坐在窗前,我的半个身体贴在透明的玻璃上,映出一块淡淡的浅影。光裸的脚尖轻轻点在地上,与冰凉的地板接触,一股冷凉的温度便直接地传入了身体之中,没有放过一根血管,直到身体已经适应,变得麻木。 “哼,狐狸精。”一个鄙视的女声不大但却很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 “喂,你小点声,万一让少爷听到了该怎么办?”另外一个小心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怕什么,少爷现在还在学校,根本就听不到。倒是这个不要脸的妖精,真不知道给少爷吃了什么迷汤药,让少爷甘心把她养在家里。”很不屑的语气。 “哎呀,你还是给我小声一点吧。现在少爷是去学校了,不会听到。我想少爷多少还是喜欢她的,难道你想失去这份工作吗?” 这是一个很有力的劝解。于是那个略带嚣张的声音,便不甘地沉默了下来。 我的唇角泛起微笑,脚心着地,我脚步缓慢地向那两个刚刚说完悄悄话的两个女佣那里走去。 来到这里两个月,我才发现,南宫家的佣人已经全部换上了新的。所以对于我的过去,她们自然并不知晓。 “无聊吗?”我听到自己用清甜的声音很慵懒地问着她们。 “干什么?”那个略显嚣张的女佣听到我这样问她,下意识地用警惕的眼神看向我。 我唇边的笑,越加地深了。 “啪!”地一声,清脆的掌声在空气之中徘徊缭绕片刻,落下颤音。 “你——”。嚣张女佣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如木偶般的我会这样对她,眼里满是震惊与愤怒。 “我也很无聊,所以,就想做一件无聊的事。”我对她笑笑,然后掠过她的身体,准备向楼上走去。 才只是走了一步,我便看到那张俊雅的脸正带着一张看不清的神色容颜注视着我。如同,打量着一个有趣的宠物般。 “你的样子,倒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般,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赋予了你这样的权利。”低魅而磁性的声音淡淡响起,今天,他倒是回来得很早。 “少爷。”脸上印了巴掌印的女佣立刻回头,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南宫夜。也许,是刚才南宫夜的话让她找到了理由,准备对我报仇。 “少爷,我刚刚只是问亦安小姐晚餐想要吃什么,她就不由分说地甩给了我一个巴掌。我好冤枉啊。”诉完委屈,她还不忘暗自用胳肘碰了碰一旁老实垂首的女佣。那个女佣只是微楞了一下,便连忙如小鸡啄米般地点起头来。 我轻轻地笑了。 这样微小的小动作,连我都已经看到了,南宫夜,又怎会没有看到? “哦,是这样吗?”南宫夜虚问一句,并向前走几步轻抬起女佣的脸颊,女佣的那半个没有红起的脸颊便又泛起了红晕。那份红团,是女孩子娇羞的样子。 她一定以为,南宫夜正在怜惜着她吧?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如同置身事外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场即将进行的好戏般,等待着南宫夜会有怎样的反应。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一会对于我,他一定不会忽略。 “果然,是一张惹人讨厌的蚊子。”极轻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真的,很好听。 “少爷。”女佣的一双眼睁大,看着南宫夜越加阴鸷的脸,恐惧滋生,虽然不明所以,但身体却是已经在本能地颤栗起来。 “我的玩物,什么时候有了自己决定吃食的主权。你是不是,在这里呆的时间太短了,连起码的基本意识都忘记了。”抬起身,他眼神冷漠地看向地上的两个女佣。 “李管家,把她送到姑姑的店里去。怎样使用,随她。”冷冷地吩咐过后,便见一个头发已经掺了一半白色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旁边。微微低头回应着。 不过片刻的时间,便见两个穿着一身黑服的男人将还未恢复清醒的嚣张女佣架起向外面走去。留下的,只是那个跪在地上剧烈颤抖着的老实女佣。 我看到她抬起头,嘴边微张地似乎想要替她的好姐妹求情。但是当看到南宫夜那张阴霾的脸,便又吓得将头缩了回去。 一声及其尖细刺耳的喊叫声终于从外边传来,我的神色轻轻敛了敛。 “怎么,内疚了。这样的结局,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南宫夜阴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的身体下意识地向旁边退了一步。当惊觉时,抬起眼,便看到了他不悦的脸。 每一天,我都在提醒自己,要让自己尽可能地对他表现出多一些的喜欢。让他知道我是喜欢他的,我是依恋他的。 虽然做了很多的努力,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仍然像这样对他如此排斥着。 毕竟,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喜欢他的自己。要自己表现出喜欢的样子,真的很困难。何况,那个人又是经常折磨着你的恶魔。 如果你还能够露出喜欢的样子,除非,你是个变态。 于是,我不再对自己勉强,只要求自己不要尽量对他表现出恨意就好。只要,能够令他把我留在身边就可以。 而且这样,倒也显得自然些,不会让他对我产生任何的怀疑。 “这样对待一个倾心于你的人,你倒真是忍心把他送到菲雅。”那个女佣,倒也是有着几分的姿色。所以,才会对我产生妒忌心理,说出那些话来。 我无非只是想要简单教训她一下,警示她不要随便嚼舌根罢了。却没有想到南宫夜解决的方法,却是更加狠。 他这样,无非是将我陷于及其不易的地步。让我产生内疚不忍的心里。 因为那个女佣,只会将一生的恨意,加诸在我的身上。 “你很无聊。”我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那样淡淡地看向他,如同他那般看向别人的时候。 果然,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燃气的黑焰,他生气了。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奇怪,就算我说尽了极其难听的话,他却也是一副淡然浅笑的样子。仿佛我嘴里骂的人,并不是他。而有时我只是无意简单地说起两句,或是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他眼里的怒容,便会清晰显见。我想他,一定是个怪胎。 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折磨我,是他随时的权利。 而他的怒容,便很明显意味着,我的又一轮折磨,开始了。 (第十节)冷入骨髓 刺骨冰凉的水毫不留情地落下,如同一粒粒细小坚硬的冰点,砸在我的身上,身上只是穿着一件透明轻盈的雪纺睡衣,很快便被浇透。带着的,是至冷的寒意。 我的一只手,被他强有力地钳制着,他的另外一只手,正拿着淋浴喷头,忙碌地浇在我的身上。耳边除了哗哗的水声,便是牙齿咯吱打颤的声音。 “冷吗?如果冷的话,你可以求我,或许,我可以考虑停止。” 他的声音之中听出一丝怒意,但是,他给了我可以不再接受这份虐行的退路。 求他?怎样求? 无非是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如同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惨兮小狗。没有任何的尊严,然后看着他,像是望着给了自己一顿饱餐的莫大恩人,露出可爱的样子,摇尾撒娇。 然后,用我的手,去解开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退落下来。送上自己令他轻视的唇,令他快愉。 我艰难地抬起自己的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没有任何的反抗,顽固地沉默着。 于是南宫夜握着我手腕的手,便更加用力了起来。我甚至,都可以听到骨骼咯吱的脆声,只要他再稍一用力的话,我的手,就会一定废了。 寒意浸入肌肤,沁入骨髓,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置身在了生死的边缘。 因为我,从来都是最怕冷的。这样的折磨,对我来说,无非是极致的酷刑。但是比起对南宫夜求欢的样子来说,我却是仍然可以接受。 我从来不是一个天生喜欢受虐的变态狂,这样的折磨,即便经历过多次,也仍然让我从心里滋生出深深的恐惧。麻痹,并不能将真实的心情完全覆盖。 可是只有这样,我才可以逃过与南宫夜发生肉体关系的机会。虽然这两个月来,我的身体已经足以变得麻木,但是我的心里仍在排斥着。而每一次只要我令他生气,把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我便可以躺在床上几天,不用再与他发生关系,更不用听到那令自己羞愤的娇喘声音。 每当从自己的口中听到那个令我反感的声音时,我便恨不得,立刻让自己成为一个哑巴。 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脏,很贱。 而南宫夜虽然不像他的姑姑南宫艳频繁地虐待我,但是每一次只要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他加诸在我身上的怒气,却也是将我折磨得半死。当然最后,他是不会轻易让我死的。 所以当他在我身上不知浇了多久的凉水后,我的意识,终于支撑不住地昏厥了过去。 倒下的那一刻,我依稀感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落入那坚硬的浴缸之中。而是倒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好温暖。 而那怀抱,却是带着明显的僵滞。 我发烧了。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因为防止传染,所以他可以至少几日不用让我去他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盯着雪白色的天花板微微发愣。 “该吃饭了。”一个声音将我空白的思绪牵回,我侧过头,便看到了那个老实的女佣。她双目垂下半分,仿佛天生的逆来顺受般。可我看得出来,她只是将心中的那份愤怒掩藏了起来。 我勉强着支撑自己坐起身,她将一份燕窝粥放在我的床上。转过身,准备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缓慢向口中送入食物,一边开口问她。 她敛住脚步,似是犹豫了一会,便应道,“我叫晓楠。” “恨我吧。”我带着肯定的语气并不拐弯地对她说道。 她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看我,企图从我的眼里看出些别的什么。但我眼里什么也没有,只是那样淡淡地,几乎不含任何情绪地看着她。 抬起的头又低垂了下来,“也是丽薇自己妄想得太多,才会让自己有了这样的下场。像我们这种从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有什么资格可以收到有钱人家的青睐。能够养活自己,就很不错了。”她的话中带着认命的成分。 我看看她,似乎只是比我大一两岁的模样,带着几分的文静。如果出生在一个哪怕只是平常的家庭,但却有父有母,想必,考上一个大学后,生活也是平稳小康的。 “知道吗?我很羡慕你。”唇边露出浅浅的微笑,我的眼里露出友好的善意。 她抬起头,带着惊讶。看着我微笑的脸微楞了几秒,然后,也笑了。 “你长得真好看。”她的眼神直直地看了我一会,口中说出情不自禁的话来,“我这样的人又有怎样的羡慕呢?” 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卑。 “自食其力,利用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这样,还不足以令你骄傲吗?”我已将碗中的粥吃完,将盘子递给了她,对她盈盈浅笑。 而我,除了一副皮囊,还能有什么资本。岁月流逝过后,剩下的,也不过只是一堆长满皱纹的老皮罢了。 不过,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你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孩。”她接过盘子,显然对我敞开了一些心扉。我想她对我心中堆积的怨愤,应是少了许多。 “他今天还是如常回来吗?”我看看外面依旧明媚的阳光,对她问道。 “少爷回来的时间我们也是不确定的。过去他倒是常常很晚回来的,只是这两月你来了之后,他才会早些回来。不过现在时间倒很早,至少也要两个小时之后吧。”她老实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略显羞涩地露出腼腆的微笑,然后便端着盘子离开了房间。关上门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又从将门半开,露出脸来犹豫着对我说道,“那个,你好好休息。” 然后,门便带着几分慌乱地又关了上。 看着紧闭的门,我的脸上漾出了笑意。这个女孩在这里这么久,还能够拥有这样干净的眼神,也是不易了。 毕竟这里对我来说,同地狱,是没有任何分别的。 正是因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打工者,所以才只是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只要不滋生事端,几年之后,便可以拿着一笔钱,离开。然后,做点小本生意来养活自己,嫁给一个平实忠厚的男人,平淡地过完一生。 所以,我是真的羡慕这个叫做晓楠的女佣。 因为自己连这样的机会,都是不曾拥有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的发烧已是好了很多,至少可以自如地下地走路了。 掀开被子,我轻声踮脚离开了房间。没错,这个样子,就是叫做鬼鬼祟祟,因为开门之后,我要去的,便是南宫夜的书房。 而那里,或许就会有可以将他毁掉的重要东西。这个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 (第十一节)真的——怕 橘色的光芒均匀地洒向淡雅却肃冷的书房内,同桌边摆放着的细叶君子兰花瓣的色泽刚好交相辉映。桌前,站着一个稍显赢弱纤瘦的单薄身影,正忙碌但并不杂乱小心地翻阅着摆放在桌边的一些文件资料。 那个人,是我。 我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小心让其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仔细看着上面密麻的黑体小字,企图可以从中找出些什么。 合作书? 我的视线停在了一页草稿模样的A4纸张上,虽然内容拟定得很简单,但却也已经让我足够看明了上面的内容。 合作的事宜有医疗,石油,以及建筑业这三大项目,光是初步的资金投资,便早已不止单单几亿那么简单。 而南宫夜合作的对象,是程氏企业。不止在国内,连国外都已登上全球最受瞩目的财富榜上的佼佼者。这样的集团同南宫家合作,无非是令南宫集团更加地如虎添翼。 想不到南宫夜这样的年纪,野心倒是大得很。 如果在投资的进行中,发生了意外的话,那么南宫家即便不会立刻倒下,也是已将大树的根拔起了一半吧。 我的眼神盯凝在合同书上,心里思索着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做?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如果我放弃了,那么呆在南宫夜的身边,就会更加变成没有尽头了。 双眸不经意地弊见了桌角边放着的镜框,里面是一个笑容温静的女人和一个只有四五岁模样的俊致男孩。女人的眼中,包含着深浓的母爱,当视线触及时,我的心,不可抑制地被拨弹了一下。 正因为拥有过,所以才会更加难以忘记。因为那每一个不经意的片段,都曾是你心瓣最为柔软而温暖的触动。南宫夜如此,而我,亦是如此。 看着窗外橘红的色泽,越加浓起。我的眼里看到的,不是西落的朝霞,而是那一片赤目的火红,带着焦灼的温度。那被熊熊火焰燃亮的暗夜,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因为,那是将父亲的身体作为燃料的啊! 再次转向镜框之中的女人时,我的眼神已经变得清冷。不再掺有任何的感情,我离开了书房。 躺回床上,我本就冰冷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得温暖起来。头又有些微烫起来,我想,该不会又要再病上一次吧。 于是我干脆掀开温暖的鹅绒被,让身体变得更加冰冷起来。 同时,我的脑里也在想着那份合作书的事情。看内容,应该是南宫夜刚刚计划的,如果内容详细的话,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在书桌上面找到。不过,只要那些,就已经够了。 看来我,也还真是幸运了。 只是自己要做出怎样的计划,却是仍然一片迷惘。这令我烦恼地不禁用贝齿咬了咬下唇。 突然,门开了。 我的身体,无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将被子迅速地盖在了身上。 “连被都不用盖了,看来你的身体已是好得差不多了。”低魅的声音似是带着几分笑意般,却是没有丁点的温度。 不过瞬间,他便已经来到了我的床边,用那双暗冷寒邃的俊眸淡淡地看向我。 “现在这个房间之中满是病菌,如果你不想被传染的话,最好出去。”我的声音之中仍旧带着几分的柔弱。 他却如同没有听到般,只是尤自坐在了我的床边,修长的双手带着点点灼人的温度,覆上我冷凉的脸颊,缓缓顺延而下,从脖颈,一直到盖到我胸前的被。 “刚刚不是还将被踢在一边吗?既然不冷,盖它也是多余的。”言毕,只听哗地一声,鹅绒被便被他掀开一大块,抛掷到了床边一角。 视线停留在我的胸前,我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覆盖在了上面。 他寡冷的阴红唇边,便泛起了轻轻的笑意,抬起头,举止优雅地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放至一角。这让他的脸,无疑显得更加俊美起来。 站起身,他褪去了身上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解开两个扣子,性感锁骨便若现出来。 “你要干什么?”我看着他的动作,眼里是惊惧的色彩。我的病还没有好透,难道他现在就想—— 只是淡淡地睨看我一眼,便转身将整个身体覆盖在了我的身上。嘴角那抹淡淡的醉人笑意仍未减去,“明知故问的事情,我讨厌回答。永远记住,你只是一个供我发泄的玩物而已。” 这样的疼痛,我已习惯承受。我怕的,是疼痛过后自己口中那无法控制的细碎吟声。好怕,好怕。 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枕边,感到自己如同一叶漂浮在海边的小舟,摇晃不定,没有依靠。只要一阵稍稍有力的海风,便可以将我轻易地打翻海底,彻底沉落。 (第十二节)游戏 清晨的光线越来越刺眼地照在我的脸上,我伸出一只胳膊将光线挡住,眼神涣散。 昨夜的南宫夜仿佛需求无度般,直到天空露出灰白时,他才微喘着气倒在了一边沉沉睡去。两只胳膊,却是仍然并不安分地将我紧紧搂在怀中,似乎在怕我会逃跑一般。 身上,是些许温热的暖度。这温度却是并不来自我,而是身边躺着的那个少年。我微微侧头,眼神恍惚了一下。浸染在暖絮阳光中的他,睡得格外香沉般。脸上的阴佞之气已经不在,细碎的发丝垂落几根,搭放在他挺毅的鼻梁上,五官深刻俊美,如果不是过于熟悉他的人,一定会将他认作降于凡间的大天使吧。 我想那些人一定忽略了,就算是天使,他的翅膀,也会变成如墨一般的黑色的。 “怎么,看得痴了。”就在我恍惚间,南宫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语气之中带着讥讽的味道。 我不禁连忙侧过头,沉默。 翻过身,一片阴影将我笼盖。于是,我的双眼无可避免地看到了他没有一丝赘肉的修长健硕的身段,同时,也是一丝不挂。 看着我侧头的脸,他伸出一只手,强迫地将我的脸掰正,慵懒的眼中带着戏诌的笑意,“怎么,都已经这么熟悉,也还是会害羞吗?你还真是会装出一副清纯的模样。”嘲讽过后,他便垂下头,将唇覆上了我的脖颈,轻轻舔咬。如同一只贪恋的猫般,吸取着自己的贪婪。 而猫,是没有感情的。 “现在已经这么晚,你上学已经要迟到了。”我竭力用冷静的声音提醒着他。 动作停止,他抬起头,视线触及到我的眼眸,于是那双原本带着慵懒之意的琥珀双眸,便瞬间覆上了一层彻冷的寒冰。 “你的眼睛,还真是美。”他的眼中似有恍惚之色,“美到,我真想把它们挖出来,然后放到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完好地保存着。你说这个提议,是不是很好。” 他的话音落下,我的眼里,便瞬间有惊恐之色浮现。 我从来都不会怀疑,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他,一向都是说到必做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南宫家在经过年少的他的管理之后,更加蒸蒸日上的原因。 他讨厌我的眼睛,甚至带着浓烈的恨意。因为我的眼睛,同母亲的一样,是紫色的。 满意地看到我眼中流露出的惊恐情绪,伸出手,他轻柔地拍了拍我的脸,然后低魅的声音说道,“不过,今天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玩的游戏要与你分享。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他便起身将衣服一件件地套在了身上。 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去学校了吗? 穿戴好衣服,他又拿起掉落在地上那一团轻盈的白色套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便像个温柔的情人般,牵着我的手,缓步下了楼,向拐角处的一个紧闭的灰门走去。 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只是看着那肃严的门,和两边雕刻出的狮脸,便已经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了。那里面究竟有着什么,该不会是各式折磨着人的刑具吧? 我的脚情不自禁地顿住,他亦停下脚步,含笑看我,脸上却是布满阴鸷。 “怎么,脚软了吗?这样可不行,因为做错事,就要受惩罚。你以为我的书房,是别人可以随意进入的地方吗?” 我心一惊,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难道从昨天进入到我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吗? 原来南宫夜,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可怕。 “李管家,把门打开。”南宫夜声音冷冽地对站在门口的李管家说道。 “是,少爷。”中年男人掏出钥匙,很快大门打开。南宫夜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不容我自己做主,他带着我进入了那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啊!”我下意识地大叫一声。 黑暗中,有两团光异常地闪亮着,我已经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酷刑用具,而是一个样貌一定凶残的动物。 啪!是灯打开的声音,淡绿光线模糊地将空旷的房间照亮,却是让我可以清晰地看到站在眼前那一副孤傲凶残模样的动物。 “藏獒。”我的嘴里喃喃出声。 那个满身灰色皮毛的动物似乎听到了陌生的声音,便立刻站起它半蜷的身体,一脸警惕地看着我,只是看着我。 “怎么样,是个不错的品种吧。这可是半年前我亲自去西藏挑回的名贵品种。因为最近要把它送人,所以才运到了这里。不过最近我倒是很苦恼,因为除了我以及饲养人,它似乎对任何人都有敌意。如果你能够除去它身上的那份戾气,我想,可以考虑不去追究你出现在我书房的原因。”他将脸靠得我极近,低缓着声音说道。 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着我。 他以为,我是那天然同动物亲近的驯养员吗?他要送人,为什么不去亲自专人训练,而偏偏让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生来训练。 我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从第一眼看到藏獒的时候,恐惧,便已经快要将自己吞噬了。 (第十三节)凶残藏獒 看着那个强壮有力,体型巨大模样的藏獒,正用一种平静的神色看向我时,我的身体,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藏獒,古称苍猊犬,生长在西藏那高耸的群山覆盖着长年难融的冰雪之中。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练就了它们强悍的身体。它自主性强、充满领地意识,却只忠于它的第一个主人。如果外人接近时,主人没有表示,那么它便会毫不客气地上前将其撕成两半。 虽然只是听说的传闻,电视里所报道的藏獒也都是忠心而一脸平静温顺的动物。可是我从对面藏獒的眼里,却是看到了及其凶残的神色。毕竟藏獒的品种也有多样,南宫夜所挑的宠物,又怎么可能只是一条温顺地只会摇尾乞怜的简单犬类。 “怎么,害怕了吗?”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柔地响起,我回过头看向他,从他的眼里只是看到了残佞的冷寒之色。 “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你的书房。”我看向他,至少我要知道原因。 他抬起我的手,细细把玩着,“拿起别人放在桌边的相框,可是偷窥者的行为。原来,你还有这个潜质。这样肮脏的手,印在镜框上,真是应该把它折断。”话音落下,我便听到咯吱一声,食指间的骨节便瞬间脱臼。 我咬紧牙关,却是仍然条件反射地轻喊出声,额角渗出冷汗,有一滴滑落下来,滴入脖颈。 尽管手指很疼,但是,心里却是庆幸的。还好,他并不知道我翻阅了他文件的事情。 “记住,你这样下贱的存在,根本就不配见到我母亲的尊颜。”他眼神残佞地看着我,声音几近失控。 而我却是开始平静了下来,眼神淡定地看向他,唇边有浅笑浮现。 “你是在说我下贱吗?不要忘了,让我变脏的人,是你。如果我下贱,那么,你也同样并不高贵。”我字字清晰地说道。 ‘嘭’地一声,我被他推到在冰凉的地板上,受伤的手指不小心戳到,便更加疼痛了起来。十指连心,而只是一根,便已经让我有了钻心的痛感。 “看来,你也需要调教调教。”他蹲下身,抓起我的一撮长发,让我被迫与他直视,我看到他的嘴角,带着一股阴冷的笑意,“对了,我刚刚忘了告诉你。这个家伙一向都是只吃生肉的,而最近因为它不乖的原因,所以我一生气便饿了它三天。你说,让你们两个共处一室,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对这,我倒是颇有几分的期待。” 起身,冷冷看了一眼震惊在原地的我,极轻地冷哼一声,他便离开了房间。 宽大的空间里,只是剩下了我和那只已经饿极的藏獒。 看着那双眼露饿光的凶犬,我提醒着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它只是一只犬,犬是人类的好朋友,又怎么可能会吃掉人类呢? 于是我的脸上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过在这个时候,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仿佛我早已是瓮中鳖般,那只藏獒迈着自己非常从容的步,步态很轻般地向我这里慢慢走来。果然是一只名贵的品种,即便再最饿极的情况下,也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我仍然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我不能活动。如果看到我哪怕有丁点行动的话,那么它就很可能将在第一时间把我确认为敌人。 终于,它靠近了我,伸出鼻子在我的身上嗅了嗅,似乎并未嗅到什么,便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身离开了我。 于是,我呼地松了一口气。 仿佛卸下了重大的恐惧。但是我知道,危险仍然时刻如影随形,现在它对我不感兴趣,是因为我的身体并没有血肉的味道。因为没有流血,所以它嗅不到。可是如果在这里长久地呆下去,却是难保它不会失去理智地狂扑向我,将我撕成两半。 不行,现在,我还不能死。 身处在一片模糊的绿光之中,不知过了过久,我听到了自己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异常清晰。想必现在外面,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吧。 不能再这样呆下去,我一边小心地看着那只蜷在地上的藏獒,一边开始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向门边的方向。 “啊!”我轻呼一声,抬起手时,惊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摁到了一颗尖细的木刺,血液便像泉水一般,狂涌了出来。 心脏的跳动一声大过一声,果然,我看到那只藏獒已从地上迅速地站起。在看向我这边方向的时候,他眼中的凶残之光便越加刺亮起来。 它已经开始向我这边矫健而来,越来越快。 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 连忙起身,我向门口的方向跑去。随着我跑的同时,那只藏獒也跑了起来。而我,又怎么可能会跑得过它。情急之中,我看到了摆放在旁边的小桌子,连忙将它拽到我的身边,用四只桌角对着它。 一声震耳的吼叫响彻房间,我的恐惧早已超过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 “南宫夜,你快点放我出去!南宫夜!”我靠在门边拼命地摇动着把手,但是门被锁得很死,那只藏獒早已将我用力推过去的桌子踩成了两半,张着狰狞大口向我这边过来。 我要死了吗? 我抱着头,心中有太多的不甘,没有想到南宫夜对我这么快就倦了,开始将我至于死地。难怪,他昨夜要了我那么多次。 可是我,连仇却都还没有报。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千钧一发之际,天花板上突然有门扇打开的声音,只见上面突然扔掷下一块硕大的生肉,掉落在我的面前。 于是那藏獒,显然被更加美味的生肉所吸引,张口咬下那块肉,将其拖在一边,美味地吃了起来。 而我,瘫倒在了地上。 门终于被打开,那个带着邪魅浅笑的俊颜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吗?” “南宫夜,我恨你。”我的眼前一片眩晕,在即将昏迷前,我看着他,咬牙说道。 然后,逐渐模糊之中我便看到他蹲下身来将我抱在怀里,声音低魅地轻启,“恨?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冷亦安,你记住,永远都不要妄想背叛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现在的我难道还不是生不如死吗? 我抿唇冷笑,扬起手,本想甩在他脸上一个巴掌。结果,终是一片黑暗袭来,令我昏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十四节)只有恨 四周,是片及膝的蒿草。头顶,是一片飘之不去的阴云。厚重而森郁。 我环顾着周围,一片无垠的蒿草,仿佛将世界填塞满般,让我再看不到别的风景。湿润的液体突然从眼角滑落,我伸出手,轻轻擦拭,些许的温热便迅速化为了冷凉。让我来不及取暖。 这里,是哪里? 我,被遗弃了吧? 一阵风吹起,蒿草便顺着风向如同尖锐的刀片般,一下一下地滑过我裸露的膝盖,毫不留情。红色液体从肌肤之中流露出来,染红了蒿草,仿佛瞬间,我的眼里,就只是剩下了一片绝望可怕的猩红色彩。 那粘稠的血液开始如同上涨的河水般,越来越高地向我的身体一层一层地蔓延着,我,要被吞噬了吗? 不要—— 我张开嘴大声喊着,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成了哑人? 到底,谁来救救我! “不要!” 我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盖着被的身上仍是一片冷凉的温度,冷汗自额头滑落,滴落入脖颈当中。 “舍得醒了。”极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募地转过头,看到南宫夜正露出一脸的冷寒之气,眼带不悦地看着我。 我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原来,是梦啊! 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我将握着他的手抽回。才发现自己食指的关节竟然已经没有了痛感,虽然,还有一点麻的感觉。 看来,他已经找人将我的手节接上了。 “想不到你的身体竟是这么赢弱。”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醒来的我出现了幻听,竟然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的心疼。 我的耳朵,恐怕是出了毛病。 这时,只见南宫夜从床边的桌子上端过来一个碗,碗中是一片浓黑的颜色。不会,是中药之类的吧? “喝下去。”他将那碗汤药放到我的嘴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他以为,他是谁? 勉强起身,我接过他手中的碗,拿起汤勺只是搅拌了两下。然后,便不顾后果地在他面前把那个碗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碗瞬间便碎成了不完整的四半,药汤便溅落一地,有些,也溅到了他一身浅色的休闲装上。 然后,我成功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越来越重的怒容。 嘴角露出毫不在乎的笑意,我的声音却是几欲失去了控制,“南宫夜,你这个变态。既然已经折磨了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喝药。是不是,让我的身体变好,然后再用一种更刺激的游戏来玩我。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拿起一支手枪,对着我胸口的位置将子弹射进去来得痛快些。” 我的眼眶之中已经变得湿濡,胸口仿佛有一块极重的石块将我压得难受不堪。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我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少爷,您没事吧?”是李管家推门而入紧张的声音。 “再去给我端一碗药来。”南宫夜没有表情地看着我,冷音吩咐道。 “是,少爷。”门,被再度关上。 “我说过我不会喝。你如果那么恨我,就让我死得干脆些。”声音变得刺耳起来,却仍是倔强地没有让眼里的水雾落下。 “这个权利,你还没有。”南宫夜那双暗邃的眼里看不出真切色彩,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然后,便给了这个让我绝望的答案。 连死的痛快些,他都不会答应吗? “南宫夜,我恨你。”这是第一次,我坦白地对他说。眼中的泪,终于抑制不住。 他的脸上却是露出浅魅的笑意,身体前倾,他靠近我,冷唇几乎贴附在了我的耳畔,“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恨我。我们之间,除了恨,还会有什么。继续恨我吧,因为,我会永远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我要让你的生活中,除了我的存在,再也没有了其它。” 声音极轻,却是听得格外清晰。 他的话,如同魔咒,一字一句地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 是啊,我们之间,除了恨,再没有了其它。正是因为这份恨意,才会让我坚持到了现在。为何如今,我又要求死了呢。 我怎么,可以将心中的仇恨都遗忘了呢? 这时,李管家已经将药端来。 “怎么,还想砸了它吗?放心,我还有很多,直到,你再没有了力气。” 我看着那碗浓黑的汤药,它是让我维持身体的养分,所以,我不能拒绝。我的尊严,不是早就已经抛弃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会在乎这一碗汤药。 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我接过药,不顾那异常苦涩的滋味,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终于肯乖了。那么,我应该给你一份奖赏才对。”南宫夜带着满意的笑容看向我,身体俯下,一手托着我的头,伸出他冷凉的舌,舔去我唇边残留的那丝苦涩。微微皱眉,“果然很苦。” 然后,从桌边拿了一颗早已备好的甜腻巧克力,送入自己嘴中,而他的唇,也在同时印上了我泛白的唇。 甜甜的味道混合着苦涩,巧克力在口中渐渐融化,他却久久没有离开我。我的身体几乎没有了力气,用力推,却是让他轻易更紧地贴近我。 不知在我口中纠缠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我。我从他的眼中便看到了那层隐匿的情欲。 这就是我的存在,除了令他发泄本能的欲望,再没了其它。而这,却是能够令我唯一可以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因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存在爱的。 (第十五节)程洛轩 午后十分,天空下了一场暴雨。 这雨来得是那样汹涌而猛烈,并不带有任何的预兆。甚至连那天空,都没有见到一片的阴云。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内心无比安静。 突然很喜欢这样聒噪的声音,仿佛一场压抑般,将我心底苍凉的声音覆盖。大雨似乎有了要持续很久的样子。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它们啪嗒啪嗒地打在窗棂上,如同一个个透明淘气的水色精灵,带着快乐的声音,邀请着我。 于是我的唇边露出温暖的笑容,翻身下床,穿过楼梯,在晓楠诧异的神色下,我赤裸着脚丫,踩在后花园那片湿润的绿地中,脚心沾上湿黏的灰色泥巴,滑滑的。却并不冰冷。 摊开双臂,我仰头开始转着自己的身体,这一刻,我想象着自己的后背长出了一对可以能够令我翱翔的翅膀,带着被禁锢到几乎发狂的身体,向虚空飞去。 当七色彩虹出现在天际的时候,我嘟起双唇,这场疾雨如同它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征兆,便骤然停止了下来。 仿佛那份快乐,只是一瞬间的虚无存在而已。 热辣辣的阳光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我感到自己身上的液体有了温热的迹象。此刻的我,同落汤鸡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而我的脸上,却是仍然带着笑意,尽管心中无比难受,我的嘴,却是仍然倔强地咧开着。仿佛,这是我唯一的慰藉,可以让我在这一天一天的灰色压抑之中得到暂时的解脱。 没错,每天呆在这个如同牢狱一般的囚笼之中,已经快要把我逼疯了。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无法去做。尽管身体是人类的,但实际上,南宫夜却是根本把我当成一种宠物来圈养着。 我到底,还能够冷漠多久? “你打算在那里继续站着吗?”我的眼里,愣了一下。 慢慢地转过头,我看到玻璃门边,一个穿着同南宫夜一样校服的少年正环抱着双臂,依靠在门边,眼神之中似乎泛着几分的好奇。 这个陌生的少年,他是谁? 看到我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他便干脆自己走到了我的身边,然后他粉色的双唇便渐渐绽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伸出一只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哑巴呀?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呢?” 我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一步,然后眼神之中充满警惕之色。看向他,“你是谁?” “我现在问的可是你,你应该先回答我。”少年的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泛着天真。但我却从他那双乌黑的眼中看到了涣散得没有焦距的眸子,虽美,但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的样子如同漫画里面走出的人物,俊美而可爱。身上淡淡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 “你是他的朋友?”我想,能够出现在这所别墅的人,应该同南宫夜的交情不浅。只是为何,南宫夜没有回来? “没错,我是夜的朋友。那你呢,是谁?”他睁着一双略带好奇的眼睛淡淡看着我,然后看了看我一片浸湿的身上,轻轻笑出声音来,“我倒是没有想到,夜的家里会有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有趣?只是因为我淋了雨? 我瞪着眼汗颜地看着他,继续无言。 “程少爷,少爷已经打来了电话,他说马上就会回来。请您再耐心等一等。”晓楠跑到后花园,对眼前的少年说道。 “没关系,反正也是我心血来潮想要擅自过来玩的。再说,这里又不是一个人都没有,我不会寂寞的,对吗?”男孩对晓楠说过之后,便带着笑容看向我。 而此刻,我的脑里除了‘程’字,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难道,我眼前的少年,就是程氏集团的少爷吗? 想不到,他竟然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女孩,她是夜的女朋友吗?”少年的眼神看向晓楠,伸出手指着我问道。 “她——”晓楠看看我。 “我是他的表妹,暂时住在这里。”我对着晓楠使了一个眼色,虽然她的眼里有不解划过,但她还是很配合我地及时缄默点头着。 “夜的表妹?”少年看向我,打量我片刻。然后,便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名字呢?” “亦安。”这一次,我干脆地对他说道。 “亦安,好像是个很安静的名字。同刚刚你的名字完全不符合呢。”少年笑笑,然后介绍自己道,“你好,夜的表妹,我叫程洛轩。” 他的眼睛清澄透明,粉色唇瓣微微弯起,带着良好的教养。 不知为何,我的嘴角,竟是不自觉地绽放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也许,是因为已经有太久,没有人对我这样善意而友好地微笑了。 所以,我便将他眼底的那份冷漠冰凉很自然地忽略了去。 这一刻的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好看可以慰藉的微笑。仅此而已。 (第十六节)他不是人 头发凌乱地垂在肩膀的两端,我的一只手把在浴缸的边缘。从头顶落下的冷水如同冰块,一颗一颗毫不间断地砸在我的身上,冰冷无比。 “怎么,这就冷得开始发抖了。下午的时候不是还浸在了一场大雨中吗?现在却又露出这副可怜的样子。难道我在虐待你吗?我现在,可是在为你清洗身体。”南宫夜更加冰冷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是啊,连我都不禁疑惑起来。为什么下午可以那样肆意地让自己融入在暴雨当中,而现在,却受不了了这份冷水。 果然,那个时候的我,是疯掉的。 “我倒是小看了你,即便将你圈在家中,也依然可以有着勾人的本事。贱人,果然是不会改变身体里的那份与生俱来的媚骨。”南宫夜抬起我的下巴,那双琥珀色的俊眸之中有凛冽寒光浮现,这令他那张俊雅的脸,有些扭曲的迹象。 明明下午他回来的时候,脸上的那份浅笑没有任何的变化。并且也当着程洛轩的面承认了我是他的表妹。还难得对我露出了一副温柔宠溺的笑意。 他果然,具有优质演员的天分。成为商人,倒真是可惜了他的这副好看的皮囊。 我冷笑看着他,眼中带着轻屑,“怎么,你吃醋了。” 这句话说完,我便看到他的眼中明显愣了一下,钳着我下巴的手募地松开。浴室里,有几分钟,除了浴头里喷出的哗哗水声,静谧地有些可怕。 “作为表哥,怎么可能会吃表妹的醋。我倒是应该恭喜你,成功地引起了一位富家子弟的注意。”几分钟后,便见南宫夜的脸上又挂上了浅淡的笑意,眼带揶揄。 “比起你已经要和程家唯一的小姐订婚,先恭喜的,倒应该是你。”我抿唇冷笑,眼带讥嘲。 在他和程洛轩寥寥数语的聊天中,我得知了过不多久,他就会和程洛轩唯一的妹妹,程书瑶订婚。 因为利益牵扯的政治婚姻,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身为一个将利益放在首位的南宫夜,自然不会离开这个俗套。 “所以我们两个,不过半斤八两。”我看着他,眼里装满的,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不许你用那种眼神看我。作为一个玩物,你没有这个资格。”南宫夜又被我激怒了,他抓着我的一只胳膊,将我从浴缸之中拖出。 不顾我湿透的身体,毫不怜惜地开始一番狂肆的夺取。直到,我光滑的肌肤在他粗虐的唇下变得绽裂开来,成为一朵朵异常红紫的形状。 “你不是人。”我躺在冰凉而雪白的瓷砖地板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声音却是如羽翼般轻飘而淡然。 他微喘着粗气,起身。将丢在地上的衣服拣起,盖在我的身上。我的睡裙,早已被他撕扯得稀烂,身上一丝不挂。 然后,抱起我,离开浴室。 “不管我是怎样的,你都不要妄想脱离我。就算我结婚,生子。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幸福地嫁给他人。永远,只可以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如同鬼魅,凉薄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 而我,如同一个破败的娃娃,身体极轻地被他轻易抱在怀中。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我已经没有泪可以流出来了。 这一刻我才发现,其实眼泪,是极其廉价的东西。即便哭过千次万次,它也依旧不会为你改变什么。只会,让你看上去眼睛更加红肿,模样更加可怜罢了。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南宫夜的怜悯。 而他对我,也亦是不会存在这种情绪。 因为他的心,是由坚冷的寒石做成的。 三日之后,他竟然破天荒地让我去了学校。 那一刻,我带着及其不解的眼神看向他,不知他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他不是,想要一直将我当作一个玩物般锁在这个别墅里吗? 怎么又会,让我去了学校?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一个越来越无趣的玩偶。而且,我倒想继续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勾人的本事?我亲爱的妹妹。”他的脸上挂着邪肆玩味的笑容,眼中如同幽深的潭,我看不真切。 (第十七节)妖冶少年 天空冷蓝而空寂。 我张开手掌,将那只有丁点温度的阳光遮挡起来。然后将手指分开来,眼前带着豁然明亮的感觉。如此循环反复,不知多少次。 最后,我听到了自己轻而快乐的声音。肆无忌惮,带着小小的愉悦。 风声轻轻掠过我的耳边,带来的,还有少许辛辣的烟味。 我微微皱眉,才听到,原来在这天台之中的一角,还有令人不可忽视的喘息声音。 “林,我爱你。”女生娇喘的声音中仿佛夹杂着无限的柔情深意,当我走至拐角处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女孩坐在一个叼着一根烟的男孩身上。 女孩脸色酡红,双眼似是沉醉地紧闭。 辛辣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我的眉心,越来越重地皱起。 这两个人真是会选地方,竟然在天台的出口门边做这种事情。此时,就算我想出去,也要等到他们将事结束才可以。 无声地将身体滑落在墙角,继续仰望着寂寥的天空,眼神淡然地等待着时间缓缓地流过。 大概只是过了一会的时间,我终于听到那个男生的声音,“今天的午餐你做的很好吃。” “真的吗?那林我明天再给你做不同的,我们还来天台吃好吗?”女孩的声音之中带着兴奋。 “虽然我很想,但是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雨。你先下去吧,我想把这根烟抽完。”男孩的声音淡淡的。 接着,我便听到一个关门的声音。那个女孩,想必是已经下去了。 起身,我拍拍身上少许的浮灰,准备等到男孩离开后出去。 “怎么,偷窥了别人的事情,就准备一声不响地离开吗?”眼前一团阴影覆盖。一只手抵在了墙边,身体靠得我极近。 抬起眼,我便撞上了那双深茶色的眼。 细致俊美的五官,带着几分的阴柔,眼里露出的,却是张狂与不训。他异常艳红的唇边衔着一抹淡淡的玩味。 在看向我时,他的眼里似有几秒的惊然。然后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指,便覆上了我的眼。 “你的眼睛,和她的真像。”他仿佛透过我在看着另外一个人般,另那双深茶色的眸子里,添抹上了一层浅浅的温暖。 却是如同飘渺的云雾,很快,便散了开。 ‘啪!’ 我毫不客气地打掉他轻浮的手,眼神淡漠而厌恶,“如果不想你的手残废掉,最好现在离我远点。” “残废?”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只是短短地愣了一下,然后便扬起头,身体微颤地笑了起来。 如同一树粉色的樱花,带着不可阻挡的凛冽气势,无数的花瓣飞飞扬扬地洒落下来。有些,让你迷了双眼。 “我倒是很好奇,能够让我手残废的人,在哪里?”他收回笑声,反而更近地靠近我。眼里的兴致似乎有添了一层。 我正着脸色,却开始沉默起来。我已经耽搁了这么久没有去南宫夜那里,想必,他已经开始正在不耐烦地找我了。 上一次,因为我在去南宫夜学生会室路中碰到了一个告白的男生。他才只是将手短暂地放在我的胳膊上,被南宫夜看到。第二天,我便听到了那个男生因为整条胳膊被人折断而被迫退了学。 所以眼前的这个少年,如果再与我保持着这样暧昧的距离。他就会让自己变得很危险。 果然很快,我便听到了通向天台门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再熟悉不过,那是属于南宫夜的。 于是眼前妖冶的少年,便不自觉地将头微侧了过去。 奇怪的是,我却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带着熟悉的气息。 “真是稀奇,我们的学生会长,今天会大驾光临这里。什么时候,你有了这样闲致的兴致。” 我的心里一惊,难道,眼前的少年和南宫夜是认识的吗? (第十八节)二少爷 我转过头,看到南宫夜的视线短暂地扫过我,然后便定在了少年的身上。伸出插在兜中的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他微微低头的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凛锐的寒光。 抬眼时,却是露出一脸温雅的笑容,“林,虽然你的滥交我并无意见。不过,你这样对待我的表妹,是不是,有些不妥。” 果然,他们是认识的。 想不到,南宫夜的交友范围,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表妹?”眼前的少年眼里露出微微的吃惊,然后脸上便露出了然的笑意。身体,终于离我渐渐地有了距离。 “原来,这就是我那个大哥嘴里所讲的有趣女孩。夜,你的表妹果然是个难得的美女。我倒真是羡慕你,有这样一个表妹。”他将烟重新放入嘴里,吐出一圈圈白色的烟雾,眼里带着笑意。 南宫夜笑笑,然后将视线重新放在我的身上,眼里露出温柔而亲切的眸色,低语轻启,“亦安,到我这里来。” 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我佯装无事地走到他的面前。 牵起我的手,我感到他握着我的手在狠狠地用力,仿佛欲要将我的手骨完全捏碎般。很疼。 “虽然我不会干扰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不过眼前的人是不可以的。他滥交的情况,可是比你想象得要糟糕。姑姑把你暂时交给我,可是并不希望你能够把自己交给这样男孩子,知道吗?”南宫夜看着我,如同一个称职而温柔的哥哥般,循循善诱地提醒教育着我般。 我的心里,一阵冷笑。 演戏吗?我也会。 于是我的脸上便立刻露出乖巧的模样,连连点头。 “喂喂,南宫夜,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在你妹妹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吗?这样,可是很不人道的做法。”妖冶少年看似不满地反驳道。 “那么你希望我可以对你有着怎样的评价呢?程家的二公子。”南宫夜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妖冶少年。难道,他也是程家的少爷吗? 于是少年耸耸肩,便不再做任何的辩驳。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带她下去了。”南宫夜牵着我的手,准备离开。 “好吧。那么安安,我们下次见。”他扬起一只手,脸上带着有些坏而轻浮的笑容,与我道别般。 我的眉心不禁紧紧皱起。安安,这个久违亲昵的称呼。我讨厌从陌生而轻浮的男孩嘴里说出。只会让我感到反感。 而且,我明显感觉到,南宫夜握着我的手,更疼了。 走进专属于他的学生会室,只听他狠狠地将门‘咚’地一声关上。然后便握着我的手腕,把我毫不怜惜地甩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我的后背重重地同沙发背做了一个极为亲密的接触,猛烈的撞击让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然后,他欺身逼近了我。 “怎么,在天台呆了那么久,就是因为碰到了程林那个小子。是不是,被他迷住了?”南宫夜的眼里露出可怕的颜色。 对于他的诋毁,我早就已经习惯。所以现在的我,懒得去做任何的解释。 反正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只是眼神冷漠而倔强地看着他,沉默着。 仿佛感受到了我无声的抵抗,他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单手捏起我的下巴,我的眼睛被迫与他对视,“想不到,不过几日的时间,你就又成功地吸引了程家另外一个少爷的注意。不过这庶出的,比起嫡出的,身份地位总是要差一些。身为表哥,我可是要好好为你把着关才可以。” 我疑惑地望着他,他话中的意思,是指那个叫做欧林的男孩子同欧洛轩并非同母所出吗? 不过想想,这倒也是正常的。 有着权势财力的家庭,总是会有一些复杂的关系。甚至在电视剧中,也早已是屡演不鲜了。 “如果刚刚我晚了一步地话,你是不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和他亲热起来了。”他眼里有危险的光芒闪烁。 我的心,不禁沉落了下来。 (第十九节)复杂的心 “看来,我需要彻底地检查一遍。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他声音低魅,靠得我极近。 这一瞬间,我的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 使出全身的力气,我将他推开。自己,却是并没有离开沙发。 南宫夜的脸上挂上了阴鸷的表情,有着风雨即将爆发的征兆。 “检查是吗?无需南宫少爷你亲自动手,我自己,就可以。”我将心中的那份难受压抑住,手微微颤抖地抬起。 开始,一颗一颗,将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解掉。 “你要做的,不过只是羞辱我,不过只是想要让我失去自己所有的自尊。这些,我成全你。”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有一颗泪,只是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机械人般,反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直到,我将第一件衣服褪下。 “够了!” 南宫夜低吼一声,我看到他变色的脸,以及他眼中的那份隐忍的复杂。 走到我面前,他的表情僵冷地可怕。伸出手,他将我扔在地上的衣服拣起,又重新为我穿上。一颗一颗,将扣子系好。 不要告诉我,他对我动了恻隐怜惜的心。 看着他轻柔的动作,我的心,变得复杂了。 这时,手机的音乐声响起。南宫夜接起了电话。 “喂,是夜哥哥吗?我是书瑶,我昨天刚刚回来。现在,我好想见你哦,可以吗?”电话的声音很大,以至于让我可以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一个甜美的女生声音。 南宫夜看了我一眼,我将头冷冷地侧了过去。 “好的,一会你来学生会议室就可以。我也很想见你。”南宫夜的声音很温柔。 一会,他便挂断了电话。 站起身,我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南宫夜声音冷冷地叫住我。 我回过头,脸上带着璀璨的笑容,一脸无害的模样,“当然是出去了,南宫少爷。难道刚刚挂断电话的你忘记了,你的未婚妻,马上就要过来了吗?” 我语气及其轻松地对他说道。 他的神色敛了敛,然后阴红的薄唇缓缓地吐出,“她还不是我的未婚妻。” 我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几秒的时间,便笑出了声音来。 “不过,很快就是了,不对吗?难道,你想让你那个单纯可爱的未婚妻看到我们两个暧昧地在一个房间里吗?你忘了,别人的眼里,我们可是兄妹。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你可是要花很多精力去解释的。” 他的眼里有意味不明的光芒划过,但最后,他也只是对我说了一句,“你出去吧。”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脸上的笑容,便如谢掉的花朵,在那一刻,全部颓败了下来。 我想,南宫夜是喜欢那个女孩的。虽然没有见过,但只是听到声音,便让人觉得一定是一个很可人美丽的女孩子。 不然,南宫夜的声音不会那么温柔。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了起来。突然地,我不想去教室。只是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呆着。 反正现在,学校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 于是,我想学校的后面走去。 打开门,扑鼻而来的,是一室的蔷薇花香。 脚步便不自觉地放慢下来,看着满室色彩各异的蔷薇花,絮乱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这里真的好大,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此时正是上课的时间,一定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我打算向里面走去,找了安静匿身的角落睡一觉。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失眠。 当走到深处的时候,我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神瞪得更大了些。 因为在一团粉色的蔷薇花丛中,正躺着一个绝色少年。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程洛轩。 他闭着双眼,校服扣子解开两颗,头发有些微微乱,被这些羽状复叶形状的花朵包围团簇着。 他睡得似乎很香沉。 看着他粉色的唇瓣,俊美而可爱的脸,白皙如蚕丝般细腻的肌肤,以及那卷长而浓密的睫毛。阳光从一地落地的透明玻璃倾泻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仿佛有着无数细碎的钻石,散发着点点璀璨的光芒。 我不禁有些疑惑,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有人如漫画里面的唯美人物,唯梦如幻,这样不真实地存在着。 (第二十节)一样变态 就在我微微愣神间,他的眼募地睁开,与我视线相对。这样清冷的眸色,仿佛没有任何的温度,似乎有一层晶薄的冰,附着在了上面。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然后牵强地露出笑容,向他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不打扰你休息了,我现在就离开。”转过身,我带着一脸的尴尬,准备离开。 “我说过你打扰我了吗?”身后他好听但有些缥缈的声音淡淡传来。 回过头,我看到他粉色的唇瓣已经漾出了友好而亲切的笑容。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形成一个浅浅的好看弧度。 仿佛刚刚他眼里露出的那抹清冷之光,不过是我在这个午后里的一个幻觉,消遗不见。 我笑笑,只好站在那里。 他起身坐起,却是并不离开那一片粉色的蔷薇花丛,只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含笑看着我,“到我这边来。” 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般。于是我,便鬼使神差地移动了脚,在他的边上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有着片刻的安静。 “这里很美,你常常过来吗?”我开口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静谧气氛。 “嗯。”他轻声应道,声音之中,隐约还可以听出一份慵懒之气。 “想不到我们学校还会特地用了这一温室的蔷薇,过去我只是在外面看着,从来都没有进来过。想必平时,一定也有很多的人喜欢过来了。”我轻叹道。 程洛轩侧过头看我,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亦安,别人是不能够随意进来的。” “为什么?这里不是学校为了学生而种植的吗?不让学生进来,那么它们存在的价值,岂不是没有了。”我的眼里带着困惑。 唇边笑意不减,他对我说,“因为,这是我母亲种的。所以,属于私人所有。除了我,别人是不可以进来的。” 我的眼睛瞪大了一圈。想不到这么大的一个蔷薇花园,竟然是程家的所有物。 不过想想程家的家世,倒是也正常的。 看来程洛轩的母亲倒是一个有着雅致情趣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有精力培育出这样一室姹紫嫣红的美艳蔷薇来。 “为什么你的母亲,只是种的蔷薇?”我看着他,问道。 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常色。 “因为蔷薇,代表着只想同深爱的人在一起。在种下这一室蔷薇的时候,是她同我的父亲在这所学校念书的时间。”他的声音很淡,很淡。 仿佛讲的,是别人的事情,连一丝的情绪都感受不到。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程林那个小子的模样,他和程洛轩,并不是同个母亲所生。所以,程洛轩的母亲,一定受到了丈夫的背叛了吧。 两人之间,又开始变得静谧起来。 看着满室各色的蔷薇,我微微发呆。 红蔷薇代表着热恋;白蔷薇代表纯洁的爱情;黄蔷薇代表永恒的微笑;深红蔷薇代表只想和你在一起;粉红蔷薇代表我要与你过一辈子;而黑蔷薇,则代表着绝望的爱。 我在一簇暖色的蔷薇中,看到了那一朵异常黑浓的蔷薇花。 想必当初程洛轩的母亲将其种下的时候,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恒古不变的恋情吗?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便轻嘲地笑了起来。 这样愚蠢可笑的问题,我怎么会突然产生呢? 突然,我的身体被推倒在地,一片阴影将我笼盖住。看着忽然将我推倒的程洛轩,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看向他。 然后,那张俊美的脸,便露出了美丽的笑颜。如同这一室的蔷薇,带着璀璨的色彩。 “亦安,你受惊的样子真可爱,我最喜欢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了。”他露出无辜可爱的样子,用风淡云轻的声音对我说道。 什么?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脸笼罩在一片暖絮的阳光之中。尽管笑容柔和,却是让我感受不到丁点的温度。 不要告诉我,他将我推倒,只是为了看到我受了惊吓的样子。 这个人的心情实在太过让人捉摸不定,想起上次在南宫夜家里他对我说的话,我的身体不由得轻颤一下。 看来,眼前这个美得不真实的家伙,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变态的倾向。 (第二十一节)他的话 即便心里有着这种,我也没有像对着南宫夜那样,对他直接地说出来。 而是双唇微微牵扯,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是程洛轩,南宫夜合作的重要生意伙伴。想要令南宫家的根基不稳,只有程洛轩才可以办得到。 所以,我必须让他喜欢上我。 虽然这个可能性,只是微乎其微地渺小。 清冷的手缓缓覆上我的脸,他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眼神与我对视,悦耳的声音在我耳边淡淡响起,“知道吗?你的眼睛很好看。我想,现在也许有些理解当初父亲的所为了。” 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困惑地看向他。 他微笑着,似乎并不希望给我进一步的解释。然后,他粉色的唇,便轻轻地,落到了我的眼睑。下意识地,我将眼睛闭上。 双唇紧紧抿起,一只手狠狠地抓着衣尾。心里的声音告诉自己,冷亦安,没关系的。反正,你也已经变脏了。不过只是被亲一下,真的,没有关系。 片刻,我感到覆在身上的那片阴影渐渐离开,清冷的手缓缓拂过我的眼角。 “亦安,你哭了。”他的声音淡的如同云雾般。 睁开眼睛,我感到眼前突然有些迷蒙,从他看似没有焦距的飘渺眸色里,仿佛看到了一丝受伤的神色。 我哭了吗? 眼角的湿濡已经被他渐渐拂去。但是很快,便又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淌出。带着,苦涩的味道。 于是,我的眼角微微弯了起来,带着轻嘲的笑意。 冷亦安,你还真是没有出息。明明被南宫夜破身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哭过的。明明,已经不会哭了啊! “讨厌我吗?”他的声音带着清冽的冷度。 我募地抬起眼,与他对视。发现那双黑如宝石的俊眸里仿佛覆上了一层晶莹冷寒的薄冰。他是不是,生气了。 于是,我伸出手将那些液体全部擦掉。头使劲地左右摇晃着,如同拨浪鼓般。 “真的吗?”他的语气里,仿佛带着孩子般地不确定。 “嗯。”我立刻答应。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我也只能一直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上,便终于又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 仿佛被温暖的阳光融化后的冰雪,这一刻,他脸上淡淡的笑容,竟然粲然地让人有些无法睁开眼睛。 坐起身,他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了起来。我们又恢复了最初的姿势,坐在了蔷薇丛中。 他将头微侧,顺手摘下一朵蔷薇花,放在我的手上,“送给你。” “谢谢。”我接下这朵花,心里不免有些可惜。这朵蔷薇一旦摘下,它的寿命,便有了期限,并且短促地可怜。如果培植在肥沃的土壤之中,就算谢了,明年也依旧会获得重生的机会。 “这朵花开的很美,看来这里的土壤养料供应地很好。”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对他,我还是说出了赞美的话。 他看看我,眼里的笑似乎覆上了一层冷冽的云雾,尽管散开,温度依旧存在。 “这是当然的。因为,供应着它们的养料,是我母亲的身体。”他的话才一说完,我手中的花,便因为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而脱落了下来。掉在地上,有几片花瓣脱离了出来。 “真是可惜,这一朵花,就这么碎了。”他的头微微垂下,额前的刘海遮去了他的眼眸,我看不到那里的颜色。但是他的声音,却是真的带着可惜的语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抱歉地说道,两只手,却是还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抬起头,他看向我,“抱歉的是我才对。对你说出这些,一定让你害怕了吧。” 我看到他唇边浮现一丝极浅的笑意,明明是很好看的。却是不知为何,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诡谲。 “你是说,你的妈妈,被葬在了这里。”我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有想到,他的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 “嗯。因为,她说就算死了,也希望能够永远留在这种满着一室的蔷薇中。因为这里,有着她最美好的回忆。”托着腮,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语气淡淡地说道。 “是不是很傻?”他突然转过身,含笑问我。 “啊!”一时愣住地看他,费解地看着他。 “明明生前没有留住。死后,却希望能够靠着这一室的回忆,来弥补着自己的遗憾。” 他说的,是他的母亲。声音之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是至少,将这片美好的记忆留下,闭上眼睛的时候,也会释然许多的。”我看着他,并不认同他的话。 于是,他粉色的唇瓣漾出淡淡的笑意,“遗憾地离去,心里真的会释然吗?” 他的反问,让我不禁默然。其实,我是没有任何资格发表自己感想的。 你有听说过,被人囚禁摆弄的玩物,有着自己的思想意志吗? “所以,我不会像她。因为,一旦是我喜欢上的,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她。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离开我的身边。” 这一瞬间,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霸道占有的色彩。他的整个人,虽然被阳光斜斜地照射,但还是有一片阴影,投射在了他的身上。挥之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突然涌出了害怕的感觉。 (第二十二节)程书瑶 一张可爱的圆脸,一双芭比娃娃般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在看向你时,一眨一眨地,透着纯澈地天真。 这便是,我看到程书瑶时的第一感觉。 她的手,自然而亲昵地玩着南宫夜的胳膊,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南宫夜双手插兜,淡淡看向我,眼里浮现浅浅笑意,如同镜中之月,只是漂浮一层,并不深刻。 “大哥,这个女孩子是谁啊?你的女朋友吗?”程书瑶的眼里带着些微的讶异。恐怕,我是第一个出现在这个蔷薇温室中的外人吧。 而南宫夜,显然已经同他们很熟悉了。 程洛轩的脸上露出淡淡宠溺的光彩,站起身走到程书瑶面前,笑着看向她。 “瑶瑶今天就来上学了吗?我还以为你要赖在床上很久。” 于是程书瑶的脸上便立刻浮现出了一抹粉色的红晕,一双嘴也不悦地微微撅了起来,“大哥你真讨厌,我又不是什么瞌睡虫。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当然是起来了。” “哈哈,想不到夜你的魅力还真的是很大呢。为了想要快点见到你,让我这一向赖床的妹妹都早早起来了。”程洛轩的语气之中带着调侃玩笑的成分。 “大哥你最讨厌了,书瑶再也不理你了。”程书瑶跺了跺脚,瞪了一眼程洛轩,挽着南宫夜的手,却是更紧了。 南宫夜笑了笑。这时的他,看上去很温和。 “夜哥哥,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啊?”程书瑶看着南宫夜,双唇紧抿。 南宫夜从兜里拿出一只手,将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了抚摸着,“没有,是因为瑶瑶这个样子太可爱了,所以,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夜哥哥真是的。还是嘲笑嘛。”听到南宫夜的解释,程书瑶又跺了跺脚。 于是南宫夜与程洛轩对视一眼,笑的声音便更大声了些。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身体内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般,半晌,只是一脸僵凝地看着眼前三人和谐愉快的画面。 我看到南宫夜眼里的色彩,同程洛轩是一样的。原来,他是真的喜欢程书瑶。 金色的暖光从窗外射进,仿佛全部都洒在了他们三个人的身上般。而我这里,只是一片冷凉的阴影。 我果然,在这里是碍眼的。 勉强地站起身,不想破坏他们三人间愉悦和谐的气氛。我准备走出去。 “亦安,你要去哪里?”程洛轩好听的声音在我只走了几步的时候响起,成功地将南宫夜和程书瑶的视线注意到了我的身上。 我想自己此刻脸上的笑容一定非常难看,不然的话,南宫夜看着我,不会布满了阴鸷。 “我要去上课了。”我忽视掉南宫夜的视线,笑着看向程洛轩,对他说道。 “对了,大哥,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女孩究竟是谁呀?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程书瑶带着好奇的眼光重又看向了我。 我侧过脸看向程洛轩,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我的肩上,粉色的唇瓣微微绽开,看着我的眼里,仿佛有着柔淡的光芒。然后,又看向了程书瑶,“瑶瑶,她是——” “她是我的表妹,冷亦安。”不等程洛轩将话说完,南宫夜便插话进来。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将我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看到他眼里初露的寒光,我的心里很清楚,今天晚上,我是不会好过了。 “夜哥哥,你的表妹吗?”被放开的程书瑶站在原地,眼神愣了一下。看着我,眼里似乎有复杂的光一闪而过。 我露出几许尴尬地笑,“对,我是他的表妹。你好。” 很快,我便见程书瑶的脸上又浮现了友善的笑容,“原来是夜哥哥的表妹啊,难怪会被大哥允许进来呢?你好,以后我们要常常来往哦。”她抓住我的手,露出一脸可爱的笑容。 “嗯,好。”我唯有如此回答。 心里不禁想到,这个场面,是不是太混乱了。 我感到,南宫夜狠狠地握着我的一只手,手心处是剜心般的痛感。我不由得微微咧嘴,视线触及到了程洛轩的眼。 发现,他正带着浅魅的笑容淡淡看向我。眼里,缥缈而深邃。 心,被击了一下。 为什么,这样俊美的一个人,却让我有种莫名的害怕呢?看着程洛轩,我有些迷惑了。 (第二十三节)结冰的心 很快,真的很快。 即便系着安全带,我的手也仍然紧紧地把着车边的把手,不敢有着半分的松懈。眼前所有的景色都如同飞速掠过的幻影,让我不禁眼晕欲吐。 于是我不禁闭上眼,让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反而来得好些。 我想,南宫夜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不要命地将车开得飞快,如果在这个时候撞上了什么异物,那么丧命,是必然的事情。 死——吗? 我轻轻地笑了,眼里涣散地没有焦距。然后转过头,看向一脸阴鸷的南宫夜,巧笑嫣然,“想死,对吗?” 我的声音很轻,几乎都被车速掠过的声音掩盖了住。但是我知道,南宫夜一定可以听得到。 “那么,就不要活了。”我的话才一说完,然后,便不再等待他做出任何的表态,将自己的手松开,开始放在了他开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地摇晃着。 南宫夜似是愣了一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用脚踩住刹车。 只听一阵急速而刺耳的刹车声音,车很快便在道边紧急停了下来。 我的身体惯性地向前弹起,然后又被安全带带了回去。后背,不轻地同车背撞了一下。 心里不禁遗憾起来,真是可惜。明明是个很好的机会,只可惜,被我错过了。 如果刚刚我蒙住他的眼,效果一定会很好。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做。在行动的那一瞬间,脑里一闪而过的犹豫令我突然厌恶起自己来。 南宫夜微微喘着气,将有些歪了的金丝边眼睛扶正,然后便立刻起身压上了我。一脸的阴霾。 “想不到,你竟然想要谋杀自己的主人。看来你的勇气,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得多。”他眼神幽寒,仿佛透着蚀骨的冷意。 我没有任何表情地侧过脸,淡淡说道,“我只是为你疯狂的行为选择了一个制止的方法,仅此而已。” 不管自己所编的这个理由,他是否相信。 果然,他并不相信。 狠狠掰过我的脸,被迫地令我与他对视,冷唇缓缓开启,“不要忘了,我们两个在同一个车上,如果我死了,你一样不会活下去。这样,你又怎么能够如愿地投入到洛轩的怀抱中去。这个如意算盘,你实在是算错误了。” 他以为,我想杀他,只是为了想要和程洛轩在一起。 我的脸上开始漾出笑意,令他微微一愣。 “主人就是主人,连自己玩物的心思都可以猜测得一清二楚,我还真是崇拜你。” 既然他这么想,我又何不顺着他的意思。反正,不论我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我。而且,我也的确有着让程洛轩喜欢上我的打算。 虽然,我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他。 对于这个坦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明明知道南宫夜听到后一定会更加生气,我却越是想要说出来。 南宫夜的身体明显僵住片刻,他看着我,仿佛是无意识地说出,“原来我在你的心里,根本就什么也没有留下。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到他的身边。” 我脸上的笑容越加地灿烂起来,“请问主人,如果说你加诸在我身上的噩梦也算是留下的印记话。那么,我倒是很乐意承认,这一点,你在我心里,留下了很多。”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欲从我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我没有丝毫退缩地看向他,眼神从未眨过。 心,却是仿佛有着滴血般的痛感。 只见南宫夜的脸上突然露出邪惑魅人的轻浅笑容,摘下了他的金丝眼睛,他开始动手解开了自己校服的衣扣。 “既然如此,我倒是应该在你的身上种下更多的噩梦才可以。不然的话,之前的那些,可是会很快会被你忘记的。” 我心中一惊,他难道要在车里做。 这里是川流不息的人行大道,他竟然要在这里践踏掉我的尊严。 “你不认为,在这里做的话,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吗?”南宫夜的身体几乎紧贴着我,暧昧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却是让我只觉得冰凉无比。 “你看,好多人都在看着我们,身体是不是很有感觉。亦安,我很喜欢你露出这样娇羞的样子。让我,更加想要欺负你。”他的吻,纠缠在我的唇齿之中。几乎快要夺取我所有的氧气般。 愤怒,耻辱的感觉交织着在我心中翻涌。我的手狠狠握着,他的眼睛与我对视。从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我看到了自己红润的脸,透着一股无力的苍白。 “你已经有了程书瑶,还要对我做这种事情。难道,你不认为自己很对不起她吗?”我轻飘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他停止下来,眼里幽邃的暗芒我看得并不真切。然后,俯下他的头,在我耳畔轻语道,“别忘了,你只是我暖床的玩具。提起她,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资格吗? 我笑了。原来,我的身份竟是如此卑贱。这样卑贱的我,还要妄想勾引程洛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吧。 毕竟南宫夜亲口说过,不管他结婚与否,我都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做着取悦他的玩物。 直到厌倦,他就算把我杀了,也是不会放我自由的。 他果然,好狠。 我的心,大片大片地冷却。 直到,寒冷结冰。 (第二十四节)永远不够 天色暗黑,我衣衫凌乱地躺在车座上,眼神涣散地看向车窗外。 一旁的南宫夜将衣服穿好,将他的眼镜又重新戴好,然后推开车门,绕到对面。将校服盖在我的身上,将已经虚脱无力的我抱在怀中,向别墅内走去。 “少爷,你们回来了。”晓楠迎上前来,恭迎着姿势说道。 看到头发凌乱,一脸苍白的我,眼里错愕了一下。然后很快便敛去了所有的神色,一脸恭敬地垂下头对南宫夜说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少爷。” 南宫夜冷淡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今天我不会在家吃晚饭。”然后,他便抱着我去了浴室的方向。 哗啦啦! 浴缸之中被放了满满的水,水温温和。我就如同一只没有生命的娃娃般任由南宫夜将我身上的衣服全部褪下,然后抱着我,进入了水池之中。 温热的水,让我的身体一点点变得温暖起来。心中的冷寒,却是依旧不会退却。我眼神呆呆地看着他,他正抬起我无力的胳膊,冷凉的手放在上面,细细地搓洗着,动作很轻柔。 就像,一个对宠物的生活起居尽职的主人般。 南宫夜虽然折磨我,但是生活上,他却是让我过着最为奢侈的享受。这一点,他的姑姑南宫艳,倒是差了很多。 至少,我不会因为饿肚子而在中午的时候独自一人趴在空荡的教室里睡着午觉了。 他的头微微低垂,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冷眸。这个时候的他,少去了阴戾的气息。空气之中流淌的,是一片宁静温馨的气息。 却不过,只是虚伪的假象罢了。 因为,即便是再残暴的人也会偶尔露出温柔的模样,他并不是每一个时刻都随时处于残佞的状态之中。现在的南宫夜,就是如此。 他看似偶尔展露的温柔,也不过只是对我一时所发的善心罢了。 我冷冷看着他,干涩欲裂的唇瓣缓缓开启,唇皮仿佛掉下一块,与柔软的肉撕扯一下,带出一丝疼裂的感觉。 “如果担心我随时出去勾引人,为什么还要让我上学。不如永远将我关在这里,供你发泄,不是更加合你心意。”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淡淡地质问着他。 南宫夜却是突然地将我揽在怀里,他将头埋在了我的脖颈当中,他细碎得微微有些湿濡的发轻轻撩拨着我裸露的肌肤,带起一阵轻痒的触感。 磁惑的声音在安静的浴室之中低沉地响起,“知道吗?我很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从体内自然散发出来的奶香气味,总是让我闻不够。就好像,着了魔一般。” 我的身体僵住片刻,他这样煽情的话,我可不认为是情人之间的甜蜜情话。明显地,他在转移话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声音干冷地提醒他道。 然后,我感到揽在我腰间的手松了开,两个人之间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距离。他的脸上,带着我看不真切的笑容。 南宫夜将有着玫瑰味道的浴液均匀地涂抹在我的身上,淡淡说道:“不一定每一个决定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哪一天我不高兴了,你同样不会回到学校。” 然后,他将脸渐渐靠近我,暧昧冷凉的气息喷在我的耳畔,“所以,你要学着取悦我。” “难道,我取悦得你还不够吗?”我的笑,苍凉无力。 他琥珀色的俊眸冷冷地盯着我,眼中有暗芒一闪而过。然后,他将浴头对着我抹满了泡沫的身体,打开喷头,温热的水便淋漓了下来。 耳边是哗哗的浴水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浴室之中异常刺耳。但是,我却依然模糊而清晰地听到了他不大的声音对我说道,“不够,永远都不会够。” 扒拉着盘中的肉菜,看着满桌菜色齐全,飘散着一室香味的晚餐,我的胃口,根本就提不起丁点的食欲。 南宫夜已经出去,恐怕会很晚或是今天根本就不会回来。我倒是希望他一定不要回来。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的心中却是如同明镜般,他是去了程洛轩的家里。 毕竟程书瑶,才刚刚从国外回来。他根本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下午那一幕温馨愉悦的画面又一次在我的脑海之中回想起来,那样地刺目,令我不禁闭上眼睛,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的头,开始微痛了起来。 想必,是整日睡眠不足的习惯吧。 “亦安,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要不要给你叫个医生过来。”晓楠担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眼,看到她担忧的眸色,心中变得温暖起来。至少现在,我还有着一个关心着我的朋友。 “放心,我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娇贵,不用叫医生过来。”我露出笑容,安慰她道。 “是真的吗?为什么我觉得你上学之后,脸色反而比呆在家里还要差得许多了呢?”晓楠脸上担忧的神色仍未褪去,她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我回过头,伸手拿起放在餐盘旁的银质叉子,将盘中的食菜搅拌两下,“也许,我还不如呆在家里,不去上学的好。” “说的也是。原本少爷还以为你上学之后,会变得开朗一些,结果,你看上去反而更加忧郁了似的。这样,对健康反而更加不利了。”晓楠赞同地说道。 我的双眼募地放大,手中的叉子一时没有拿稳‘叮当’一声,便掉落在了地上。 “晓楠,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以为我上学之后,会变得开朗一些。”我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看着晓楠。晓楠的眼里,愣了一下。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地对我说道,“就是洛轩少爷来的那一天啊。少爷问我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在花园之中,而且还全身一副湿透的模样。于是我就老实地把你那天反常的情况对少爷说了。然后少爷便低头沉思了一会,我可是很清晰地听到他自语地说过,‘也许去了学校,她的心情就会好一些。’就是这个样子啊。” 晓楠如实地告诉我。我却是露出一脸惊愕地样子。 南宫夜会为我着想,这简直,就是本世纪最大的一个玩笑。一方面不顾我的感受肆意地发泄着心中对我的愤懑,另一面,却又要考虑着我的心情。 这样矛盾又不合情理的事情,南宫夜又怎么能够做得出来。 可是晓楠是一个从来不会说谎的人。她的眼里并无一丝掺假的成分。 原本从椅上站起的我又无力地瘫坐了回去。南宫夜究竟心里想得什么,我实在捉摸不透。 想起他偶尔反常的行为,我是真的,看不懂他了。 (第二十五节)厚脸皮的他 躺在天台的长椅上,我微微闭眸,享受着青蓝澄碧的天空所带给我的宁静感觉。虽然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可能拥有着那份心绪了。 现在已是中午,我已不用按时地去南宫夜那里。因为我知道,程书瑶,一定在那个地方。 想起那张如同芭比娃娃的脸,卷长的头发,身上自然散发着一种如同公主般高雅而纯洁的气质。不禁觉得,她同南宫夜,倒是很般配。 如果两个人结婚的话,他们所生下的孩子,一定会继承着父母优良的血统,长得非常漂亮可爱。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从出生起,便拥有了幸福的人生。在众人的捧爱之中无忧无虑地成长。她的人生,仿佛是从开始便已经注定好的,没有任何的波折,可以轻易地同爱着的人相守一生。 这样的幸福,寥寥无几,却是仍旧会发生。 幸福吗? 我睁开眼,满是空洞地看着清蓝的天空,碧空之中已经有淡淡的阴云覆盖在了上面,似乎已经有了将要下雨的迹象。令原本温热的空气之中,开始有了丝丝的凉意。 “没有听到上课的铃声吗?想不到一向是学校绩优生的南宫夜的表妹,竟然会是一个随意翘课的女生。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外。” 有些轻浮的声音在天台之中响起。我转过头,便看到了正倚靠在墙边,一手放入兜里,一手拿着一根烟的程林。我的双眸微微敛起,躺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淡淡地看了看在不远处的那个妖冶少年,便又重新将头转了过去。 我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个人。从一开始,自己对他,就并不存在任何的好感。甚至,连程洛轩的一半,都没有达到。 可他却似乎并不在乎别人对待他的冷漠态度,我听到脚步声渐渐向我的方向走来。然后,一块阴影遮去了我头顶的那片蓝天。 “安安,你这样冷漠,可是会伤我心的。”程林深茶色的眸撞入我的视线,眸中有着点点璀璨的微光。 他的笑容仿佛带着粲然地光芒,妖娆艳美,却是独独,少了该有的温度。 “对不起,我并不喜欢和一个烟鬼说话。”我冷冷看着他,因为他挡去了我头顶的视线而有些生气。 “可是安安,像我这样的烟鬼,可是有很多的人喜欢呢?”他的脸上依旧是痞痞的笑容。 “不过我并不是那些女孩,所以,请你不要叫我安安。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才会这样叫我,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没有这个资格。”他一口一个安安,让我的心有些疼了起来。 童年里的那些记忆,如同翻涌的潮水,在朝霞落下之前,开始一点一点地涌上岸来。 “那很简单,只要让我做你的亲人就可以了。”他的脸皮真的很厚,让我无言。 我伸出手虚推开他,不想在与他纠缠下去。准备离开天台。 “现在都已经上课了,你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想成为全班同学的焦点吗?而且,你是真的很想回去吗?”他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至少,比同你呆在这个天台要好很多。”我看向他,干脆地说道。 岂料,他却是仍然不改一脸笑意地走到我的面前,将手中的烟掐掉,然后牵起我的手。眼里似乎泛着丝丝光芒,仿佛带着兴奋般,“那么,我们就不要呆在这个天台上了。我带你去学校的外边怎么样。” 然后,不等我有任何的反应,他便擅自做主地牵着我的手打开了天台的门,走了出去。 我是真的无语了,他难道是智商出了问题吗?我都已经那样明确地暗示着自己讨厌他了,他却置若罔闻般地还带着一脸兴奋的模样要将我带出学校。 他根本就不会知道,离开学校后,南宫夜会怎样对待我。 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是竟也莫名地泛起了期待。外面的世界于我就说就像是罂粟般的致命诱惑。因为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自在地在外面玩了。 我想,放学之前我是应该可以回来的。怎么说在他人看来我也是南宫夜的表妹,程林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而且从昨天开始,南宫夜就没有回来过。送我上学的是南宫夜家里的司机。只要在那个司机放学前来接我的时候返回即可。 而南宫夜,也许今晚也是不会回来的。毕竟,他还有程书瑶。 比起我这个单纯暖床的,显然陪伴他未来的妻子,要来得重要许多。 (第二十六节)受伤 伸出手,我将戴在头上的头盔取下,向边上一扔,头盔便如雪球般地滚落到很远,脱离了我。 双臂张开,我闭着眼睛,感受着凛冽的风声从我耳边划过的声音,‘呼呼’,仿佛将我的皮肤都要吹鼓般。嘴的弧度,便不自觉地越弯越大。 我感到自己仿佛张了两双翅膀,在这一刻,扑打开来肆意地飞翔着。令这个城市原本浑浊的空气,都变得异常清新顺畅起来。 因为,它们是自由的。 “抱紧我,你想掉下去吗?”程林急促的声音隔着头盔在前面对我说道。 程林的车速真的开得很快,快到连街边的路人都来不及无法看清,便如飞速的掠影,呼啸而过。他的话才一进入我的耳里,我失去了平衡的身体便向右边倾斜着倒下,以最快的速度掉落,同地面做了一个极为亲密的接触。 我的手下意识地触碰地面,双腿的膝盖却是仍然无法免受其难地划破了本就不长的校服裙子,将膝盖磨破。 一声短促的摩托刹车声音,在柏油地面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带起点点金色的星光,程林将头盔摘下,跑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自己磨破的手掌和膝盖,血淋淋地混着一些沙土。嘴微微鼓起,抬眼苦恼地看向他,“看来,你要先带我去看医生消毒了。” 程林看着我,眼里带着微微愣住的样子。片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地问我,“你不疼吗?” “当然疼。”我白了他一眼,受伤的地方是热辣辣的痛感,怎么可能会不疼。 “那你为什么不哭?” “如果眼泪可以止住疼痛,我立刻就掉。”我颇为汗颜地看向他,心想他怎么那么啰嗦。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送我去医院里面消毒吧。 不然的话,可是会留下疤的。 听到我的回答,他阴红的唇突然绽开,笑了起来。 “安安,你这个样子,可是不会得到男孩子青睐疼惜的。至少,你也要掉下两颗泪才可以。”他看着我,微微摇头说道。 “如果我不哭,你就不会带我去医院吗?”我仰脸问他。 “当然不会。”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我。 “所以,我为什么要哭。” 他微微笑,低眼看了看我的伤口,然后打横地将我抱起,我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他痞痞地笑看着我,将脸靠得我极近,几乎快要贴到了我的脸上。 直到我的脸僵冷地如同僵尸般,他才终于微笑着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还是第一个受了伤,没有对我撒娇的女孩子。安安,你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没有什么可刮目相看的。她们撒娇,无非是对你有着期待,因为她们喜欢你,渴望得到你更多的疼爱。可是我们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向你哭泣撒娇,只会浪费我的泪水和气力罢了。”我冷静地对他分析道。 那些痴情的女孩子,倒真是把抱着我的这个少年给惯得越加自恋了。她们不会明白,多余的撒娇与泪水,用在一个根本就没有心的人身上,只会让自己劳神罢了。 “谁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说过,叫你安安的人是你的亲人吗?我们两个之间,可是有着一层更为深刻的羁绊呢。”他的眼里露出无辜的受伤样子,荒唐的理由实在让我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安安,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在闹别扭?”他深茶色的眸看向我。 “是。”我头疼地说道。为了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而感到略有释然。 然后,他的唇微微抿起,一边抱着我一边沉默地走着,脸上似是带着苦恼的思考样子。几分钟后,他便露出恍然的样子对我说道,“那么安安,你是想要做我的恋人吗?” 如果不是被他抱着,我想自己一定脚步不稳地踉跄跌地。这个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听着,我既不想做你的亲人,更不想做你的恋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与你有着任何的联系,你听懂了吗?”我眼神清漠坦白地对他说道。 他看着我冷漠的眼,脸上似是露出几分受伤的表情,“安安,你这样说我会受伤的。”看着他似真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也许,他只是想要和我做个朋友,但是我却一副冰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曾给予他任何的机会。是不是我扭曲了他单纯的想法?这样对待他,是不是过分了。 “呃,其实我也不完全是那个意思。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不久,像你所讲的‘深刻的羁绊’是不可能的。”我将头别向一边,语气之中已经有了一些的妥协。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靠得他更近了,他将我向他的身体靠了靠,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距离地贴靠着,让我感到很不自然。 “为什么不可能。安安,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可是没有任何绝对的事情。”我转过头,看到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坏坏的样子。妖冶俊美的脸上,却是笃定的神色。 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是因为我的眼睛吗? 一个迷雾,开始在我的心中团团缭绕起来。 (第二十七节)失算 我坐在医院里走廊里的长椅上,清冷的光线从窗外洒泄进来,落在一个正在走廊里面踢着小足球的孩子身上。 足球的咚咚声将孤冷的走廊点缀得热闹许多,孩子偶尔会发出快乐的声音,清脆而动听。 ‘啪啪啪!’ 足球落到了我的脚下,孩子在我的身边停住,他睁着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底,“姐姐,我的球掉到你的腿后面了。” 我微微笑,弯下身,将球拿出,放到他摊开的两只手上。 “明明,我们走了。”从一个探诊室里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她的脸上带着慈母的笑容,对我身边拿着足球的孩子说道。 “哦。”男孩声音明朗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看看我,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他的脸再说出话的时候,蹭的蹿红,然后便转过身,急急地跑到了他的妈妈身边。 我眉眼弯起,有着淡淡的温度。 “你的魅力还真是很大,连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都被你迷惑住了。安安,如果放在古代,你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祸国魅姬啊!”轻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程林已经出来。他的手里,拿着纱布和消毒的药水。 我微微敛眉,“不是已经消过毒了吗?怎么还要取这些东西,放在身上,你不觉得累赘吗?” “可是你需要每天消毒。不然的话,伤口会恶化。”他在对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痞痞的样子完全消失,英俊的脸上,是温柔的神色。 我闭上嘴,沉默起来。 如果他喜欢,就拿着好了。反正我是不能带回去的。 “好了,我送你回去。”程林对我说道。 回去?现在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里露出不舍的眸色,“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有玩。”回去之后,我就又会失去了一切的自由,这一次,是唯一的机会。我又怎么可能会甘心。 “你的腿受伤了。”程林看着我,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无奈,“我可是还要考虑,将你带回后,该如何向夜解释。他的表妹因为同我出来,而发生了这样意外的事故,那个小子,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不过只是膝盖磨破而已,又不是无法自如行走。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你倒不如带我玩过之后再将我送去,这样,就算计较,你也不会白白吃亏。”我对他说,心里想,南宫夜是不会与他生气的。 他唯一能够发泄的人,只有我而已。 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在外面玩得不留遗憾,这样,就算他折磨我,我也不会觉得自己委屈。反正,他是一定相信我在外面做了许多事情的。 程林略微苦恼了一下,然后,便终于露出笑容,“好吧,既然安安都已经这么要求了,我又怎么会有拒绝的理由。” 听到他的回答,我才又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咕噜咕噜’ 我的脸微微泛红,程林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便摇晃着笑了起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灿烂得让人觉得过分。 “哈哈,哈哈哈。”他肆无忌惮的笑声,让我的脸,更加红了起来。 “笑什么,你饿肚子的时候就不会叫吗?从中午到现在,我可是一直都没有吃饭,叫也是正常的。”我双颊微鼓,生气地对他说道。 可是他看看我,却是笑得更加过分了起来。我甚至都可以看到,他的眼角,挤出了一颗晶莹的液体。闪烁着微光。 很久,才终于停止。 “看来,我的安安可是饿坏了。看来,我带你第一个去的地点,就是吃饭的地方。不然的话,你又怎么能够有气力玩呢?”程林伸出他细长的手指,将眼角的笑泪拭去,对我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地犹自向医院外走去。这里的消毒水味道,已经让我快要无法正常呼吸了。再多呆一刻,我一定会疯掉。 我想,自己要对程林刮目相看了。 我以为,他至少会带我去高档饭店之类的地方,但是他带我来的,却是一个街边闹市的小摊。这里的人似乎很熟悉他,脸上带着的是自然熟悉的笑容。无需招呼,他便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无需点要,老板便已经早就知道地送上了鱼蓉烧麦、汤米粉、潮州牛肉丸、火腿洋芋饼,满满地摆上了一桌。 听着程林为我介绍这些小吃的名字,我的眼里露出好奇的神色,口水已在口内开始泛滥起来。只是闻着味道,便已经让人垂涎三尺了。 “放心吃吧,这一家很卫生,我从小的时候就已经常常在这里吃,味道是一流的。”程林说着,竟然还举起了拇指,脸上是骄傲的神色。 中年老板看着他,露出慈祥的微笑。显然,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这个时候的程林,仿佛卸下去了所有的伪装,单纯地,如同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 我对他笑笑,然后拿起旁边的卫生筷子,便吃起了其中的一种。 味道,真的很好。即便南宫夜的家里作出再多昂贵华丽的美食,也没有我嘴里的食物美味。那种直入人心的口感,是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的。 这一餐,我吃的很愉快。 呃,如果没有围在程林身边的那些女孩子,我想自己,应该会吃的更多。她们的出现,让我的食欲,打了折扣。那一双双不敢言但射放出嫉妒如冰刃般的视线,让我始终觉得背脊冰凉。 我唯有一次次地催眠着自己: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 “你让我很意外,我还以为,堂堂程家二少爷从来都不会来到这样大众的街边小吃。”我用餐巾纸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嘴,一边对他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 对于程林,我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厌恶。 我想,每个人,总是要花上一些时间去慢慢地认识另外一个人。才会发现,其实原本你以为讨厌的那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恶劣。 “那是因为我从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附近,尽管后来搬了地方,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常常回到这里。毕竟这里,是将我养大的地方。”程林看着我,露出微笑,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飘渺的云雾,云雾的里面,仿佛泛着一层幽蓝。 我看着他,沉默了。想起了南宫夜对我说过他的身世,毕竟他不是程洛轩同父同母的兄弟,这里,应该是他与自己亲生母亲生活的地方吧。 他仰起头,看着这个城市有些浑浊的乌蓝天空,开口说道,“安安,你知道吗?在这个天上,有一朵云,是属于我的母亲的。” “嗯?”我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接下去。 “母亲说,生前的她,真的很脏,所以死后,她会变成碧蓝天空中的洁白云朵,被澄蓝的天空每日地洗刷。这样,等到她投胎的时候,就可以变得很干净了。”他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忧然。 真的可以吗? 我抬起头,看着一片片洁白的云朵,似乎已被乌蓝的天空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不过,却是很浅。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么以后,我是不是也会变得很干净呢?”我听到自己幽幽着声音说道。 几秒后,我感到了身边不寻常的视线在盯看着我。于是,连忙露出一脸轻松释然的笑容,干笑两声,对他说道,“我想去游乐场玩,你带我去吧。” 他看了我一会,似乎想要从我的眼里看到什么。也许是我的伪装真的很好,所以一会,他便露出了往常的笑容,对我说道,“好。” “不过,你应该换套衣服。”他的视线落在了我划破的裙子上。我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失态。 吐吐舌头,我任由他牵着我的手走进了一家服装店,换下了我破掉的衣裙。 当我和程林在游乐场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很暗了。唯有半圆的银月与漫天的星河点缀着夜的苍穹,让这夜,才不至于黑得一塌糊涂。 我,应该回去了。 “我是不是应该带你回我家。我想今天夜,应该也还会留在我家。”程林对我说道。 我连忙摇头,“不用了,我想表哥,应该也不会希望我打扰他的二人世界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什么无声地落了下来,沉重而钝痛。 “说的也是,好吧,我送你回家。”程林想了想,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于是我坐上他的摩托,戴上他又重新给我买的头盔,稳稳地坐好。 “这一次,你要牢牢抓住我,不要再放开了。”他抓着我的一只手,放在腰间却并没有马上拿下。声音里,带着不放心的成分。 我笑笑,对他说放心。 心里想,至少今晚,我不用担心南宫夜会怎样对待我了。毕竟,他住在程家,也许今天我不会失眠。 别墅内是一片的漆黑。 程林果然没有说错,南宫夜此刻,并没有在家里。所以,那些佣人们才会早早地就睡觉了吧。 我呼地松了一口气,走进客厅,准备摸黑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消失了这么久,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嗯!”我的身体猛地顿住,僵停不止,只听‘啪!’地一声,客厅之内便亮了起来。 我看到,南宫夜正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的看着我。金丝镶边的眼镜下,是他初露的凛冽寒光,泛着冰冷的温度。 而他寡薄的唇,却是露出温柔无比的笑意看向我。 我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是最可怕的。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去程家。 我果然,还是失算了。 (第二十八节)被发现 暖色灯光下,是他俊雅而邪魅的脸,双腿交叉地叠放在一起,手指优雅地托着下颌的位置,脸上露出的温柔,让我的心,微微颤抖了起来。 “甚至连校服都已经换了,看来,你还真是去了不少的地方。怎么样,我可爱的妹妹,是不是,玩的很开心。”他看着站在原地沉默的我,面带微笑地说道。 “你怎么,没有去程家?”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自己的玩物都已经不见了,我这个作主人的,又怎么可以安心。”说话间,他已经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地走到我这里,伸出他修长白皙的手,看似随意地撩起我耳侧的一缕头发,慢慢把玩着。 “我已经回来了,你可以安心了。”我看着他,声音开始渐渐变得清冷起来。 他琥珀色的俊眸,便露出凛冽寒光,即便隔着眼镜,也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烟的味道?冷亦安,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同程林在一起。原来那天在天台的你,不过是对我做做样子,对吗?嗯?”他暧昧冷凉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瓣,声音看似不紧不慢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今天是和他出去了。要想惩罚我,就快点,不然的话,就让我回房间。”我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心中不知为何,一种委屈开始涌上心来。一天的时间,不但没有将这种心绪抚平,回来后看到南宫夜,反而更加加重了。 “这样放肆地玩物,我可是第一次看到。看来,你的确应该接受惩罚。”他的手缓缓移到我的下巴,手指开始用力,我的下巴,便有了一种欲要碎裂的感觉。 痛到,让我连话也无法说出。 “你觉得,这个客厅怎么样?是不是很宽敞明亮?”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我看着他,心里有不安升起。 “上一次在车上虽然很刺激,但是比起客厅,应该还是差得远了。我可是还想再一次,看到你那样沉沦享受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你不如给我一枪来得痛快。”我看着他忿然地说道。 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着我,是不是,真的认为很好玩?我突然后悔,为什么上一次,我没有被那个藏獒咬死,而还残活地被留到现在任他玩弄。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委屈地接受地他的侮辱。即便是宠物,也会有着自己的底线,我的忍耐就算再好,也无法承受住,他这样一次次的过分行为。 “那怎么可以,我还想要好好地疼爱你。如果你死了,我的生活就会少去很多的乐趣。何况对于一个商人来讲,我在你身上所花的钱,可是大大没有得到该有的回报。吃亏的生意,我是从来不做的。”南宫夜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根尖锐的钢针,深深地,深深地镶入我的血肉之中,与其融合为一体,再也无法,将其拔出。 “好,那我满足你。”我看着他,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反正,我已经变脏了,还会在乎这次吗?以后的日子里,这样的生活,会少吗? 我知道,自己是无法逃避的。 伸出手,我欲亲自将自己的衣扣解开,岂料他的眸中猛地一敛,抓住我的手,受了伤的手心便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告诉我,你的手是怎么受的伤?”南宫夜的眼盯着我的手,声音突然冷寒地说道。 “很抱歉,我的身体出现了瑕疵。不过你放心,只要假以时日便会恢复。”我冷笑看着南宫夜,对他说道。 南宫夜却是置若罔闻般,如鹰般的眸紧紧盯看着我的眼,低沉着声音说道,“告诉我,你还有哪里受了伤?”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今天的南宫夜倒是非常奇怪,明明过去一直都想要置我于死地。如今却又露出这样一副看似紧张的样子,不要告诉我,他在关心我。 昨日里晓楠的话突然回荡在我的耳里,一遍一遍,缭绕不散。我的心开始难受纠结起来,剧烈地摆动着自己的胳膊,我甩开了他握着我的手。 “我很累了,如果你不想惩罚我,那么就请你放我回房。”不等南宫夜有所反应,我便转过身向楼上走去。 才只是走了几步,我的整个身体,便被南宫夜募地打横抱起。 “你以为自己不说,我就会看不出来吗?冷亦安,你让我很生气。”南宫夜看着我,眼里的眸泛着清冽的微光。 他那看似寒邃的眸,闪过一道暗芒,我看到,呆愣了一下。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南宫夜却是已经将我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环顾着周围,我微微敛眉,因为这里,是他的房间,而并非我的。 (第二十九节)片刻温馨 将贴在我膝盖上的纱布取下,南宫夜将李管家送来的药箱打开,用药棉又重新为我的膝盖擦了药水。 他的动作,细致而温柔。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做的这一切,心里异常难受。反倒不如他折磨我,让我感受好些。这个样子的他,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又或者说,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样子。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正在放生一个小鸟,当时的你,看上去就像一个天使。”我看着他俊雅的脸,鬼使神差地对他说道。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单手下意识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仿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低魅着声音说道,“没有人会记得那么久的事情。” 空里气,开始有了长久的沉默。我的脸上没有表情,思绪却是繁杂而琐乱。南宫夜说的对,没有人会记得那么久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过了那么久,好多的事情,我却都还记得呢? 也许,我该将它们忘记了。 南宫夜将药箱盖上,然后放到一旁的桌上。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去哪里?”南宫夜清冽着声音对我说道。 “当然是回我的房间,我的主人。难道,你希望这样脏的我,睡在你的床上吗?”我的脸上露出嫣然的笑容,对他说道。 他的俊眸微微敛起,脸上似是带着不悦,“看来你的身上,倒是长得越来越多的刺了。这些天来,把你放在学校里,倒是让我疏于拔掉你身上的刺。这样的玩物,我可不喜欢。” “过来。”他坐在了床上,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唇边带着轻浅的笑意。我的心里倒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今天是无法逃过了。 本来,我还以为他偶尔大发善心地为我处理伤口,会看在我受伤的份上,饶过我。可是,我想错了。 认命地走过去,我的身体才只是刚刚坐在床上,他便毫无预兆地将我推到在床上,突然的行为,让我的心脏毫无预兆地快速跳动着。 “你放心,我是不会跑的。作为你的暖床,我还有这点意识。”我看着他,声音冷漠地说道。 南宫夜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意,“看来,你倒是有着自知之明。”言毕,他便解开了自己的两颗扣子,里面的性感锁骨便若隐若现地显露了出来。 低俯下身,他寡冷的唇便覆上了我的唇。 我的脸上露出冷然的笑意,冷凉的空气中,我听到自己用无比清甜的声音对他说道,“我想你的未婚妻程书瑶一定没有想到,她心爱的未婚夫,会在此刻同他名义上的表妹在一起发生着关系。那样单纯的一个人,如果知道的话,也许会疯掉吧。” 接着,我便冷冷笑了两声。压抑住了心里的那份慌乱之感。 果然,南宫夜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看着我的脸,眼中微微露出寒光。但是很快,便又露出一抹如醉般的迷人笑意。 “冷亦安,你以为,自己这么说,就可以让我停止自己想要对你做的事情吗?不要这么天真,只要是我南宫夜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可以能够阻止我。”他的眸中露出几分狂傲的气息,同他平日里如同绅士般的儒雅感觉截然不同。 仿佛在他的血骨内,自然而然地流淌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威严。我知道,南宫夜,我从来都没有能够真正看透他。 也许,在他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是冷如北极之地的寒度。这个人的心里,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着感情。 “哪怕她是你最爱的人,也不曾在乎吗?”我看着他,琥珀色的眼里幽邃一片。 “最爱的人?”南宫夜看着我,眼神之中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他便突然含笑地略微抬起我的下巴,让我更近地同他相对。 “冷亦安,你在吃醋吗?”这一刻,他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清晨里流淌在溪涧的潺潺泉水,不含丁点的杂质。 我看着他,选择无言。 而他,却是笑得更加肆意了。他左耳处的黑色宝石发出妖娆而璀璨的光泽,令这暖色的房间中,泛着几许诡谲的光芒。 然后,他的笑声突然停止,一双琥珀色的俊眸开始看向我,他俊雅逼人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了我的脸上。 暧昧而冷凉的气息在我们之间缓缓缭绕着。 “爱?冷亦安,想不到这样一个虚幻的词,你也会说出来。这倒是令我颇感几分的意外。” “难道,你并不爱程书瑶吗?难道你娶她,只是为了利益之间的牵扯吗?”我并不相信地反问着他。 “利益牵扯?”南宫夜看着我,冷眸几乎快要深入我的灵魂之中。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我同她订婚,是因为利益的牵扯。我同程家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他的眼中又有怀疑浮现。 我的心一惊,暗道不好。 “难道不是吗?程家背景雄厚,如果同你南宫家合作的话,岂不是令你的公司更加如虎添翼。这样好的事情,你又怎么会放弃?”我露出一脸冷静的样子,神色淡然地看向他。 他又狐疑地看了我几眼,看着我并无任何异常的脸,才终于,将那份疑眸退去。我的心,无声地落下了一口气。 真的好险。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覆上我的脸,反复摩挲,却是并不深入地碰我。他看着我,低惑着声音说道,“我与瑶瑶订婚,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利益的牵扯。而是因为,唯有她,才适合做我的妻子。你听明白了吗?” “既然如此,你对她的不是爱,还是什么?”我看着他,冷笑的容颜略带几分的苍白。 “喜欢,并不意味爱。那样炙烈的感情,很容易毁掉一个人。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识过这样的悲剧。所以,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他看着我,字字清晰地说道。 “也许,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她了。只是,你还不曾发现。”我对他说。 南宫夜看着我,开始沉默了很久。久到,几乎快要让我失去了耐心。 “你说得对。也许,当我发现的时候。一切,便已经不再按照我预想的轨迹发展了。原来,我一直的努力,始终都没有改变最初的起点。真的是,糟透了。”他如同自语的话,让我对这个答案莫名其妙。 不过,这些都是与我无关地不是吗?那是他和程书瑶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将他与程书瑶的事情,对我说得如此地事无巨细呢。 我的心里自嘲地冷笑着,不禁想到,今天的自己真的是有些失去了理智。竟然,开始在乎起了这么多。我的感情,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又渐渐地沦陷进去了呢? 这样,真的很危险。 因为,我是必须要在南宫夜对我失去仅有的兴趣之前,将他毁掉。心软下来,我是不会达成自己目地的。 狠了狠心,我将手伸到自己的胸前,开始将自己的扣子解开。 “做什么?”南宫夜看着我,冷冷问道。 “当然是做一个暖床之人该做的事情。不然,还会做什么?”我的脸上露出笑容,看向他。 他琥珀色的眸中附上了一层深沉的眸色,我看到他的喉间仿佛滚动了两。 他低俯下头,微凉的气息喷打在我敏感的耳畔上,对我说道,“冷亦安,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让我对你做出更加疯狂的行为。”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他接下来的一切。心里想,反正很快就会过去了,不会很久的。 身上却是突然覆上了一层轻绒的暖意。我睁开眼睛,发现南宫夜已经不知何时,将被子该在了我的身上。 “今天我很累了,你就睡在这里。偶尔地,做我的抱枕也不错。”他修长的臂将我揽入他的怀中。 “那你又为什么把我的衣服全部脱掉?”我怒目瞪视着他,他却始终闭着眼睛,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再他的下眼睑处投下一片细小的阴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这时柔和了许多。 两个身体,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紧靠在一起。但我却仍是感到不自在。 他的胳膊紧紧地将我圈在怀中,无法动弹半分。没有办法,我只要妥协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过了一会,我习惯冰冷的身体,因为他身体的温度,开始有了暖融的感觉。不知不觉间,我香沉地睡了过去。 模糊中,自己仿佛还向那片温暖的地方,又靠近了许多。直到连自己的头,也扎了进去。 这一夜,我睡得香眠。 (第三十节)他的突来 第二日当我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我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微微发呆。表情从醒来的那一刻,就始终都没有改变过。 看着窗外泄进的阳光,我想,自己应该起来了。 我想南宫夜,应该已经去了学校。 这仿佛是我第一次,在南宫家里睡的如此香沉的一晚。 真的,很难得。 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我将被掀开,当看到膝盖上的纱布时,眼神停滞了一下。这显然并不是昨天我刚刚换过的纱布,而是早上又新换上的。 南宫夜是什么时候换上的,我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摇摇头,我将自己的衣服穿上。看来他一定已经让人把程林买给我的衣服扔掉了,一套新的校服摆放在了床边。 我的衣服才只是穿到一半,我便隐约地听到了门外有声音传来。 那个声音,似乎熟悉,但是我却并不确定。 “程少爷,亦安小姐现在正在睡觉。你想进去的话,我想先看看亦安小姐有没有起床。”晓楠有些焦急的声音。 “难道亦安喜欢裸睡吗?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门外少年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笑意。 就在我刚刚有了一丝惊慌感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将扣子系好。门,便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俊美的容颜,粉色的唇瓣正衔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无疑,此人正是程洛轩没有错。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下意识地,我伸出胳膊,挡住了胸前。毕竟,我的上衣扣子还没有系好。 脸上,也开始变得烧红起来。 一定,已经绯红一片了。 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肇事者,不但没有从他美奂的脸上看出一丝的不好意思,反而竟然还带着一抹笑容渐渐向我靠近。 亏他长着一张天使的俊容。其实,也不过如此。 “亦安一定很不喜欢穿着泳衣,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要保守很多。”程洛轩含笑看着我,靠近我,将我僵硬的胳膊轻轻剥开,然后伸出修长的手,一颗一颗,将我的扣子系好。 我这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是你这个色狼擅自闯进来好不好。不要告诉我,有很多的女生喜欢在你的面前脱衣服。”我瞪眼看着他,胸口有怒火升起。 他微微侧头,俊美的脸上露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看着我,微笑地点了点头,“嗯,她们都是一丝不挂的。” 他回答的样子,真诚而理所当然。 我立刻将头垂下,满脸汗颜。 将手横放在我和他之间,无奈地说道,“对不起,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任何的兴趣。” 心里不禁想到,也许,这个看似乖乖男的程洛轩,实际上才是最滥交的人。在他美丽的外壳下,实在总是让我有着惊人的听闻。 再继续下去,我脆弱的心脏,恐怕无法承受住。 “你为什么来这里?”我重新抬起头,问向他。 我想南宫夜一定不会知道这件事。想必,他是直接从家里过来的。 “我来接你上学。”他的脸上露出微笑。 “不用,表哥会派人用车送我。” “可是你昨天消失了,所以,我要亲自来接你。”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浮着一层冰雾的眼里带着霸道的神色。 “我没有消失,我只是和你的弟弟去玩了。”看着他,我老实答道。心里不禁想到,他昨天难道找过我吗? 当我说道程林的时候,他的眼中顿了一下,那里带着一些我看不真切的颜色。我这才想起,他和程林,实际上并非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也许他们的感情,比起一般亲生的兄弟来讲,要淡些。 “我知道。”他的眼里很快便露出了了然的样子,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然后,他看了看房间,仿佛自语地说道,“这是夜的房间。” 我的心立刻慌乱起来。 “啊,有的时候我会喜欢睡在表哥的房间。毕竟,他的房间比我的要舒服很多。”我立刻找着借口。 “这样啊。”程洛轩仿佛相信了。 然后,他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发丝,眼里仿佛露出淡淡宠溺的味道,对我说,“以后,我会为你准备一个很舒适的房间,让你不会再恋着别人的床了。” 暗遂的眸,让我看不真切。 心里,只是微颤了一下。本能地,感到并不舒服。 可是隐约地,我看得出来。也许程洛轩,已经喜欢我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应该高兴的。 心,又为何会难受起来了呢? (第三十一节)女朋友 当我从程洛轩的车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不用抬头看,也知道那些冰毒的目光是从哪里射出了。 因为程洛轩在这个学校里受欢迎的程度,绝对不会亚于南宫夜。 我只有继续装傻充愣,在程洛轩的牵领下,走进校园。他的手虽然是温柔地包着我的手但我可以感受到,在他手上的丝丝凉意。 仿佛他的体内原本就藏着一块晶莹的冰石,每时每刻,都令他不论露出看似多么亲和的笑容,他的身体,却是始终有着淡淡的冰雾缭绕在身边。 “亦安讨厌她们的注视吗?”程洛轩并没有侧头,对我说道。 “不是讨厌,而是害怕。你的欢迎指数,同我潜在的危险指数可是成正比的。何况,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这样被她们凭白误会,真的是很冤枉。” 我老实地对他说道。 听到我的话,他便停顿了下来。 看着我,他清澈透明的眼里露出浅浅的笑意,好听的声音对我说道,“那么,就让她们不再冤枉你吧。” “什么意思?”我看着他,眼里是一层不明所以的云雾。 “当然是成为我的女朋友了。”他粉色的唇瓣轻轻漾开,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还不等我真正反应过来,他便低俯下身,粉色沁凉的唇瓣便覆上了我的。柔柔的,轻轻的,却又含着一丝的霸道。 在一片唏嘘声中,我和他毫无疑问地成为这个学校清晨里的头版头条。我的脑袋是冷静的,心是凉的。身体,如同木偶般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地被他吻着。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他才缓缓离开了我。 他的手腹,来回地摩挲着我的唇瓣,自喃地说道,“亦安的唇好柔软,咬上了,就不想离开。” 看着他,我想让自己露出一丝的笑意。至少让他知道,我并不是反感着他的吻。可是说服了自己半天,我反倒觉得,自己还是自然得好些。 “哇!哥哥好浪漫哦,竟然在这里吻亦安。”用力鼓掌的声音传来,我和程洛轩回头,便看到了露出一脸兴奋表情的程书瑶。 她的身侧,自然不会缺少南宫夜的存在。 我的心一惊,原本还算柔和的脸也不禁凝固了许多。眼睛,不自觉地张大许多。 “瑶瑶什么时候有了偷窥的习惯,这可不好。”程洛轩看着程书瑶,眼里都出宠溺的味道,语气里并无半点责备的意思。 “哎呀,哥哥既然已经在这么多的人面前亲了亦安,难道还会怕别人看见吗?”程书瑶眼睛眨了眨,露出几分俏皮的样子。 “那么,瑶瑶是不是很羡慕了。”程洛轩看着他的妹妹,眼睛微微弯起。 他的话才一说完,便见程书瑶的脸上立刻红了一片。她略微低下头,双手放在前面交错地拧着,声音害羞地说道,“哥哥真讨厌,我才只有十七岁。” 说话时,她还不时地用余光看向南宫夜。双唇微微抿起。 只是,南宫夜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眼镜下他的眼里很明显地发出摄人的冷光,始终盯着我,不曾离开。 “洛轩,在这么多的人面前对待我的表妹,你不认为,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南宫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抬眼看着程洛轩说道。 我知道,每当他推眼镜的时候,便是他生气之前的征兆。 “吻我的女朋友,难道不可以吗?夜,我可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和瑶瑶的事情。”程洛轩俊美的脸并无多大反应,他只是声音淡淡地对南宫夜说道。 “女朋友?”南宫夜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我,眸底的寒光让我的身上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是不过一瞬,他脸上的那份寒意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往常般儒雅的笑容。 “看来我的表妹,倒是找了一个很优秀的男朋友。”他看着程洛轩,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让我看不出所以然。 只是觉得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这一天的,就连在上课的时候,我也在不断地告诫着自己。冷亦安,你没有错,你没有任何的错。 可是心里却还是会不断地冒出疑问,让我的安慰一次次地瓦解了下来。 我的计划,真的可以顺利进行吗? 就算程洛轩想要让我做他的女朋友,他能够为了我,令破坏掉同南宫夜之间的利益吗?他能够为了我,而帮助我推到南宫家百年的基业吗? 答案,一定是否决的。 毕竟比起南宫夜来,我对他的意义,简直是太轻了。即便,有着喜欢的心情,他也不会失去理智地耗用大量的财力物力去破坏掉自己多年好友的基业的。 我想,自己真的天真的可以。 我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我为自己所找的路,几乎是一条无法通行的死胡同。今天早上又被南宫夜看到这样的一幕,他一定,是不会放过我了。 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有哪个男孩子能够接受,同自己睡过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公开地与另外一个人明显地亲密。 从他之前看我的眼神中,便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了。 心,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放学的铃声才一打起,我的脚下便如同灌了铅般,直到班级里的人都陆续地走光后,我才温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站起身。 “那么慢,难道,你想让我等很久吗?”冷寒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缓慢地转过头,便看到南宫夜环保着双臂靠在门边,姿势优雅。 霞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副无须任何修饰的海报,只需照相机轻轻地按下快门,便可以将其不用任何化妆地拍摄下来。成为杂质上最为夺目的一页。 如果,可以将他身上的那份冷戾之气忽略掉的话。 没有等我有着任何的反应,他便走到我的面前,单手狠狠握住我的胳膊,几乎强迫地将我带出了教室。 一路上,因为他过疾的脚步,而让我差点跌倒了很多次。一只脚也不幸崴了一下。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放慢自己的速度。直到,走到了他的车前。 如同扔着一件破旧的娃娃,他将我塞入了车内。没有说一句话,便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开回了南宫家。 回到别墅,他便直接地将我带入了浴室之内。 ‘哗啦啦’的水声便开始冲灌着我的整个耳膜。 我的一只手捂着自己崴了的脚,忍住疼痛,硬是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而水的浸入,也让我感到了膝盖处的纱布,再渐渐鼓胀松开。 一只手,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浴水让我被迫地闭着眼睛,一个阴影越来越近地覆盖住我。然后我的唇,便被南宫夜狠狠地压了下来。 他的皓齿,毫不留情地啃咬着我的唇瓣,很快,便攻城略池地进入我的口内,混着腥甜的鲜血,和渗入的雨水,与我在口内深深地追逐缠绕起来。 ‘啪’地一声,我听到他的眼镜掉落地板,发出碎裂的声音。 “唔!”我快要失去所有的呼吸,本能地伸出手用力地推着他,掌心很疼,原本复合的伤口被再次裂开。 他抓着我的手,更加粗暴地吻着我,毫不怜惜。 这一刻,我心底绝望的声音,开始覆盖了一切。 (第三十二节)痴人说梦 银月倾泻进来,幽冷的光洒入我的心里。 躺在没有温度的床上,我将头埋入床内,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碎裂的不但是肌肤,还有自己那颗自以为很坚强的心瓣。 其实,它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三天三夜,南宫夜的无休无止,几乎快要将我所有的气力都给夺尽而去。 我想他的体内,一定住着一个野兽。一个同他的外表,截然相反地凶猛野兽。 而他一次次地不断侮辱,令我在沉默中几乎快要走入了崩溃的状态。 是的,我是脏的。 但是,我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轻贱的。 所以,当我弓起身用尽仅有的力气挥在他身上的时候,我的泪,便扑簌不止地流落下来。而他,也暂时地停住了自己粗暴的动作。 “南宫夜,你听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天生轻贱的。没错,我让程洛轩吻我了,那是我的选择,我的自由。我就是喜欢他。因为在我看来,至少他要比你强上千百倍,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会到他的身边。”我咬着牙,字字清晰地对他说。 他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然后,便又揽起我的腰,让我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了他的脸上。 冷寒的气息仿佛将我脸上的肌肤冰冻了一层。 “听着,我不会在乎你喜欢谁,到他身边的机会,你永远都不会得到。从你第一次做我的人开始,你的身上,便只可以留下我的烙印。永生永世,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刻。” 他阴佞的话,在我耳边清晰地不断回荡。 我冷笑看着他,“你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吗?神通广大,任何事情都可以受着你的控制?” 他看着我,阴寒的目光直逼我的眼底,嘴角浮现的,是残冷的笑意,“是,我就是万能的神。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自然,也有你。” “那么我的心,你也确定掌握了吗?”我幽冷着声音问他。 他的笑容便如夜里闪耀的星河般,发出碎亮的光芒,将冷唇贴附在我的耳边,他天籁一般的声音说着,“那种看不见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用去浪费时间。我只要,你的人留在我的身边。” “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冷血而残忍。”我瞪视着他。 “像你这样轻贱的人,没有任何资格对我说出这句话来。记住,你不过只是我的一个暖床之人。” 他的表情稍微僵凝了一下。然后便又重新将我推倒,身体覆上了我。 我一直都在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几日前那短暂的温意早已在他如狂风般残暴的肆虐中变成干燥的粉末,轻轻一吹,便彻底地消失了踪影。 不见痕迹。 在达到尽头的时候,他的手紧紧握着我放在两边的手,十指相握,紧紧相扣。 心,却是遥遥相隔。 仿同永远无法到达彼岸的尽头,无穷无尽。 因为,让两条垂直的平行线交汇在一起。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开着的窗吹进的风,明明是带着一丝暖意的。 但当它拂过我的肌肤时,却又变得如同北极的冷风般,几乎将我脆弱的肌肤,冻得异常地青紫起来。 即便被他吻了无数次,我的唇,依旧冷裂地没有任何水分。 干裂地泛着青白。 (第三十三节)无处可逃 躺在床上,我想起了某一本书的作者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即使在深切的热爱里面,我们也是孤独。 繁华落尽,如梦无痕。 那么,如果不曾存在深切的爱,那么孤独,便会更加如同噬心的黑暗之焰,将自己炙烧得连骨都不剩了。 而原本就是浓烈的恨意,是不是,更加成为一个有力的推助呢? 灵魂,已经无处可逃。 南宫夜躺在我的身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音。每当这个时候,便是我的心境最为平静的时刻。甚至更多地,我会享受着它。 因为,这会让我想起年幼时,每一个清风拂过的夜里,我曾做过的美好而羞涩的梦。 很多次,我都曾梦到长大后的自己会毫不怀疑地成为南宫夜的妻子。在每个充满暖意的清晨里,我会做好自己亲自准备的早餐,然后一脸幸福地将他吻醒。每个夜晚,更是一脸甜蜜地依偎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听着他均匀地呼吸声,香沉地进入睡眠之中。 那个时候,只是想想,便会一脸兴奋地将被子卷成一团,在宽大而舒软的床上来回打着滚。就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带着一脸的纯真向往。 有人说,梦是反的。 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当梦醒了,残酷也终于摆放在了你的面前。一切的虚幻,便像七彩悬浮在空中的气泡般,甚至都无需你去轻轻地触碰,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它便会‘啪’地一声,带着微小的声音,卑微地消失。 留下一地的湿濡。 带着脆弱的苦涩味道。 我从床上起身,准备下床。才只是起了一半,他修长有力的手,便豁然地将我的胳膊摁住,“去哪里?”慵懒而带着冷意的声音。 看着他仍然没有睁开的眼,我知道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睡着过。 因为,他不但是一只冷血的鹰,更是一只随时都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狼。 他在小的时候,曾被绑匪抓去过七天,受尽虐待。我听他的父亲南宫毅说过,从南宫夜被从绑匪窝中救出的时候,年仅六岁时他的眼神,便已经变得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了。 那一次的影响,对他很深。 因为领头的绑匪,曾是他的母亲去世后,他唯一可以信赖着的奶妈。 “我只是饿了,想要喝吃东西。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食物放在床上吃。”我淡淡地对他说道。 听罢,他的手渐渐松开。 他的无言,就是表示同意。 毕竟,我是不会逃得出去的。毕竟外面,他已经开始安排了身材魁梧的保镖。尽管在我看来,同南宫艳曾经找过的那些没有什么差别。 走到厨房,我让晓楠为我准备了一些糕点和水果,然后便自己端了上去。 “晚上虽然饿,但还是要少吃点,消化不好的话,会对胃很糟糕的。”晓楠看着我端着的一堆食物,站在健康的角度讲,对我说道。 她最近正在利用空闲的时间学习营养学,等到雇用期限到了的时候可以考一个营养师证,对于找工作,也方便很多。 我真的,很羡慕她。 微微恍惚后,我对她微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盘中的水果刀,我露出浅浅的笑容,看向晓楠,“晓楠,你看过,这个世界有绽放过一大朵很美很美的红色而艳丽的花朵吗?” “多大?”晓楠疑惑地看向我。 我看着她巧笑嫣然,“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那样美的红色,一定会让你目不转睛,而且,永生难忘。” “那一定很美了。”晓楠将手交握在胸前,一脸的向往。 “不过,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看到。记住,永远都不要看。”我看着她,神色恢复了往日了表情,淡淡的,冷冷的。 然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我光裸着脚丫端着满盘的食物,上了楼。 回了,南宫夜的房间。 (第三十四节)我的选择 沉寂的夜色里,是我坐在床上吃着食物的细细咀嚼声。 南宫夜微微睁开眼睛,一个胳膊支起,手心撑住自己的脸颊,如冰眸里带着冷漠的色彩看向我。 而我,亦是一脸的淡然,唯有唇边微微咧开一个小小的弧度,浅浅地看向他。 “要吃吗?”我用水果刀割开一小块苹果,递到他的嘴边。 苹果里那新鲜酸甜的汁液便残留在了水果刀上,给这没有温度的冰刃多了一份甜腻的味道。 只是,依然冷却。 南宫夜微微张嘴,水果便送入了进去。 眼神,如鹰般地盯视着我。 “你今天很乖。”他的声音听不出是满意,还是怀疑。 “受了那么多次的教训还不清醒的话。那么,我就叫做冥顽不灵了。”我唇边的弧度放大,又用尖锐的刀子割下一块水果,放入了自己的口中,细细咀嚼。 至少,我要让自己吃饱些。 “如果是这样,就是最好。”他看着我,眼里的那份凌厉寒光仿佛褪去了几分。 我眉眼弯起,又割下一块水果,递到他的面前,“还想吃吗?”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虚推回我的面前,寡冷的唇边漾出迷醉的弧度,“它没有你好吃,我够了。” 仿佛挑逗的情话,我却是面无表情。将水果送入嘴中后,我看到他已经又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重又睡起觉来。 只是一会,我便听到了他发出的均匀呼吸声。 在这静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即便他只是浅眠地没有熟睡,他的整个人,也已经比起平时放松警惕了很多。 无声地握起刀,举止半空中。我才发现,自己两只紧握的手,竟是微微地颤抖着。 心底里那份徒然冒出的心情,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纠结地使劲摇摇头,我让自己的脑袋再次恢复了清醒,眼睛瞪得异常皎圆,我看着他。 时间不等人,终于不再犹豫,我将刀子又举得高了些。然后,闭上眼睛,颤抖却用力地刺了下去。 黏热的液体似乎喷洒到了我的脸上,然后我用力将刀拔起,将眼睛睁开。 我以为,已经结束了。 可是对上的,却是南宫夜那双在夜里瞪得异常寒亮的冷俊眸色。 一个趔趄,我瘫坐在了床边。 捂着自己有着伤口的胸口,南宫夜坐起身来,带着几分痛苦的微微喘气,看着我,“你一定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刺得这么浅,连心脏都没有碰到,又怎么能够要了我的命。” 他的眼睛并不带着惊讶的成分,淡定的眼里仿佛无声地昭示着我他早就已经知道我所要对他进行的事情。 “你知道我要杀你。”我的眼睛徒然睁大。 “冷亦安,你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单纯。只是一眼,我就可以看穿你心底的想法。”南宫夜的眼里带着了然。 他的胸前俨然已经红了一大片,将他的五指全部浸染。诡红的色彩犹如一幅天然的图景,真实而艳丽。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阻止我?”我问着他。 “因为,我想知道,你带给我的痛,究竟有多痛?”他看着我,眼中的幽邃是我看不真切的眸色。 “我失败了。”瘫坐在床,我幽幽说道。 看着他,即便他已受了伤,我也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无法下手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南宫夜紧紧盯着我,眉心紧锁,他眼底的那份黯淡我并不想细细追究。 “是,我不但想你死,更加想要让你身败名裂地死去。是你南宫家毁了我的童年,毁了我的幸福。是你的南宫家,将我推入了一个永远无法重见天日的黑暗之狱。到底我做错了什么,要受尽这样的折磨。” 我的声音已经失控。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我的母亲也不会那样惨烈地离开这个世界。”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字里行间,带着多年都没有褪去的恨意。 “你的母亲?” 我看着他,幽然笑了。笑容之中,泛着苍白。 “你看到,我的母亲亲自将你的母亲推下高楼了吗?你看到,我的母亲对你的母亲做出任何过分的行为了吗?我的母亲,早就在我出事之前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又能够对你的母亲做着什么?而我呢,我的父亲呢?又有谁可以把他从那场意外之中拯救出来?”我看着他,质问着他。 “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南宫夜看着我,眼里带着不解。 “什么意思已经不再重要了。南宫夜,我累了,真的累了。没错,我是没有办法杀死你。但是我自己,总是可以吧。” 我重新又举起那沾血的刀,然后狠狠地,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胸中。 很痛,很痛的感觉大片大片地将我湮灭。 原来,这种痛,比起当初的折磨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我可以感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开始有大量的血液积蓄在胸腔之中,过多的汹涌令它们流了出来。 我的意识,开始出现了模糊。 已经,快要死掉了吧。 我的眼前已经看不到了一切,闭不闭上眼睛,都是一样的。 模糊中,我听到,南宫夜如同野兽般失去控制的咆哮声。他不断在叫着门外的佣人,声音,震天地仿佛可以贯穿我的耳膜。 只是我,已经渐渐身处于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听不到了。 我知道,窗外的云一定还在夜色之中漂移着。 自己,真的可以成为那其中的一片洁白吗? (第三十五节)有多痛 我始终身处在一个幽黑的地穴之中,这里四面透风,阴暗潮湿。 光裸的脚下是一片湿冷的浅水,它们缓慢地流动着仿佛再向哪个地方不断地漂移,漂移,带着并不确定的向往。我停驻在原地,不敢前行。 方向在哪里? 我不知道。 我更加不知道自己的眼帘究竟是睁开,还是闭着的。 思绪模糊而混乱地在我的大脑里书写着一堆毫无意义的数据。 我的头,好疼,好疼。 应该,是安静的。 可是为何在那没有尽头的顶端,我总是会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再说着一些我所听不懂的专业词语。我想要让自己的眼前有些光亮,可是使劲地眨着,眨着,仍然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 那些混合着男女的声音带着并不确定的声音在冰冷而幽暗的空气里不断地振动,让我感到一阵疲烦。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裂开,带着没有任何痛感的滋味,被一根利刃,迅速地,优雅地分成了两半。 那柔软的肉体便开始肆意地受人开始摆弄处置,脆弱的灵魂已经失去了它语言的能力。所以更多的,只是沉默地被动。 很久,很久。 久到,我累了地再次睡着过去。 可是募地,我开始感到一双极其有力的手紧紧地,狠狠地抓着我的手,让我觉得自己的手骨,可以在他的力度下,变得完全碎裂开来,成为一堆无用的细碎白骨。沾着艳丽的红色。 在苍死的那一刻逐渐变成暗红,最后,带着绝望的色彩永远地附着在上面。 回来……我要你回来……你听到没有…… 断续的声音,霸道的语气,模糊而清醒地在我耳边不断地萦绕。 冷亦安……我还没有惩罚够你……不许你就这么给我走了…… 你的生死只可以掌握在我的手里……只可以掌握在我的手里…… 如同梦魇般的魔音,仿佛一条条黑色的藤蔓,带着尖锐的刺,缠绕在我的身上,让我开始有了一丝的痛感。 够了,南宫夜,真的够了。 我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了断我们之间的夙愿,难道,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我的声音萦弱得可怜,好想用力甩开那只紧握着我的手。 可是他却是那样紧地握着,再握着。 仿佛我和他的手已经柔和在了一起,血肉相连般,难以分开。 只是那痛,却是十指连心地疼着,疼着。 直到,入了骨髓。 大量的氧气涌入我的肺中,将我缺失的氧气不断地供给补充着。我感到有着刺眼的光芒找到了我的眼皮上,很热,很毒。 艰难地睁开眼,我的眼皮沉重而跳跃,仿佛下一刻,它就要迫不及待地将其再次合上。 我看到,一束光线照在我的身上,光线里,有着无数清晰的细小粒子,它们微小地在自己的区域之中活跃着,永不停息着。 氧气罩里开始有了大团的氧雾充斥其中,那是我沉重的叹息声。 从睁眼的那一刻,我便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如愿地死亡。 那魔魅的声音,最终又将我拖拽回了这个人间炼狱。 “想要一个人获得解脱,永远也不要妄想。” 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缓慢的视线对上的,是南宫夜那双布满阴霾的脸。他的脸上,带着愤怒,带着阴鸷,带着寒冷。 那张俊雅邪美的脸上,可怕得如同地狱的修罗。 看着他身上缠着的白色布带,我知道他的伤势,其实并不重。 我微微眨眨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根本就没有办法说出任何的话。 我只能无声地看着他。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站起身来,松开紧握着我的手,一张俊脸逼近我,眼中的那层暗芒可怕地令人胆寒,仿佛有着一种失望的情绪参杂其中。 “冷亦安,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好好地活着,并且,是带着一身痛苦的活着。我要让你真正知道,你带给我的痛,到底有多痛。” 他如鹰般寒冽的眼紧紧地盯着我,仿佛那锐利的爪子已经撕破了我的身体,再无一寸完整的存在。 我很想对他说,他身上的那处伤,比起我的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样地计较,他是真的很小气。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同他说话,所以,只能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久久地。 直到,他失控用力的摔门声‘咣’地一下,终于将我们两个暂时地隔绝分开。 (第三十六节)留在我身边 我掀开自己白色的病衣,低下头,仔细地看着自己胸口处已经结痂的苍红痕迹。 伸出手,我好奇地触碰着它,触碰着在我光滑的胸前突然长出的一块红色条痕。它只是比我的肌肤硬了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好像一条脱离了水海的鱼,在缺失的水氧中掉下一片一片的鳞,最后,只是剩下了挣扎的肉体。 失去了保护的躯壳。 最后,终于干涸而亡。 晓楠对我说,这个难看的伤疤,一定会完全消失的。现在的医疗技术如此发达,将肌肤再次平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安静地笑着看她,然后,从她的眼中,我便看到了一种叫做忧伤的情愫。 “我还活着。”我听到自己平淡而简短的话语安慰着她。 可是听到我的声音后,她那隐忍的泪,便终于无可抑制地流落了下来。在我的面前,开始一点一点地崩溃开来。 她捂着自己的脸,开始发出如同羊一般绵软的哭声,带着无力。却是无法停止。 我看着她,仍然一脸安静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是这样的悲伤。我真的已经活过来了。可是看着她那样的难过,仿佛还有着另外一件盛大的无可阻挡的事情成为她真正的宣泄出口。 让她很久都没有停止下来。 “对不起,亦安,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原谅我,我没有办法在你的面前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真的。” 晓楠一边低低地哭泣着,一边带着隐忍的哭腔对我说道。 我的眼里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是不是,他已经订婚了。” 我的声音,是平静的。 她募地抬起头,眼里带着惊慌的色彩,如同一只呆在树上被惊扰的鸟,在慌乱中扑打翅膀的同时,也抖落下了一片自己的羽毛。 “是吧。”我眼神肯定地看着他,嘴角始终衔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而我却是从未见过一次南宫夜的面。我知道,像我这样企图杀掉他的危险存在,他是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同我保持着很近的距离了。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确获得了一种解脱。 只是,他却依然固执地没有放开我。 即便,他已经订婚。 “你是怎么知道的,少爷并没有让我告诉你。”晓楠的眼里带着慌张。 “不用你告诉我,他同程书瑶订婚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不是从一开始,你我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吗?”我对她说。 “可是,可是我以为少爷会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晓楠的声音之中带着为我不平的语气。 “把一个每天企图让他死掉的人留在身边,除非他的脑袋出了问题。把我救活,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晓楠的眼里有动摇闪烁,毕竟那夜我和南宫夜倒在血泊中的场面她曾亲眼目睹。至此,她也明白了我和南宫夜其实并不存在所谓的感情因素。 只是,一种折磨与被折磨的存在。 “可是——”晓楠看着我,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门却被打开了。 我将头探出,发现进来的人并不是南宫夜。 而是,程洛轩。 心,不禁微微有些吃惊。 南宫夜一定不会告诉他我在医院之中。可是程洛轩,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并没有马上走到我的身边,而是站在病房的门口,用他那双泛着冰雾般飘渺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我。 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中,仿佛有着什么复杂的情愫,令他粉色的唇瓣抿成一条坚直的冷线。 空气,在这一刻冷凝降温。 “出去。”淡淡的声音之中带着冰碎的刃片,将这透明而凝固的空气划割成一块一块。 晓楠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她不放心地看着我。我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用眼神示意她离开这里。 然后,她终于不再逗留地乖乖离开了这里。 门被关上,程洛轩终于迈着他优雅而高贵的步缓缓向我走来,坐在床边,他莹白修长的手便轻轻地覆上了我的半边脸颊。 “听说表哥和你的妹妹已经订婚了是吗?真是可惜,我因为生病了,没有办法去为他们送上祝福。”我的眼里带着惋惜,带着祝福。就是没有让他看到我眼底的那抹惊慌。 他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轻音地嗯了一声。 “两天前定的婚。”他简短地给了我一个具体的时间。 “这样啊。”我对着他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不知道,我灿烂的笑容有没有让他感受到我这个作为表妹的祝福。 程洛轩看着我,开始沉默地看着我。 “所以亦安,我终于可以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时间缓缓流过,他轻启自己粉色的唇瓣,用好听的声音对我宣布着他的决定。 这一刻,我有些慌了。 他那双如同深雾般令人看不透彻的眸子,仿佛早就已经了然了一切般。我觉得自己身上的所有血液在这一刻开始变得凝固,不再有着温缓的流淌。 然后,我在一片呆楞之中感到了他冰冷而柔软的粉色唇瓣,就这样,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唇瓣。 我干裂的唇瓣,被他温柔地吻着。仿佛带着眷恋的贪般,令他久久地,都没有离开我。 我的眼睛是睁着的,没有眨动,装满的情绪,叫做慌乱。 程洛轩的话,毫无疑问地证明着,我和南宫夜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 “为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要在这一刻将一切坦白开来。”程洛轩离开我后,我定定地看着他,问道。 他的眼里开始有着点点的笑意,伸出手将我垂乱在前额的发丝放在绕到耳后,动作轻柔。 “现在说也不会晚。”他好听的声音荡在我的耳畔。 我沉默了,看着他如雾的眼眸,那里是一团缭绕的谜云,将我卷入其中,伸出五指,我根本就无法伸得到那片深邃的底部。 “今天我来,是接你出院。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可以活动了。”他的轻吻落在我的脸颊,如同蝉翼的翅膀,透明地,轻轻地落下。不着痕迹。 “他知道吗?”我的意思,是指南宫夜。 他看着我的眼睛停顿片刻,然后浅浅笑道,“他不用知道。已经有了瑶瑶,所以,我不会再允许你留在他的身边。” “是为了你妹妹的幸福吗?”我看着他,声音轻得仿佛连我自己都听不真切。 他看着我,微微笑,“是吧。” 很坦白的承认,我的手却是紧紧地抓着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单,狠狠地,狠狠地纠结到了一起。 为了不要破坏程书瑶和南宫夜的幸福,为了守护妹妹的婚约,所以程洛轩今天就是特地要将我带走隔离吗? 他果然,是一个疼惜妹妹的好哥哥。 真的让人羡慕而感动。 我要和他走吗? 看着他,我犹豫着。 “亦安不想和我走吗?”他握着我的手,温柔中带着霸道。 就像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我当然想走。但不是要和他走。而是完全自己地离开。 但是这个奢望,根本就是如同一个七彩而透明的泡沫般,轻轻一吹,便破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 我在犹豫,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确定,程洛轩会不会帮助我。而答案,从几个月前,我就已经得到了肯定。 何况,两日之前,他疼爱的妹妹又是同南宫夜订了婚。 程洛轩是不会帮助我的。 所以去他那里,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用处。 于是,我看着他,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走,因为,我喜欢夜。我知道这样对待你的妹妹很不公平。但是我并没有任何的奢望,只希望,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就可以。请你,允许我留下。” 我的眼里带着一脸的乞求。然后,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黯淡的失望情绪。 还有一丝凛冽而可怕的光,如同突然划过夜际的流星陨石,带着毁灭的火光,一闪而过。 “可是亦安,我想要你。” 随即,他的眼里便流露出无辜的色彩,带着任性的眸光,带着占有的霸道,直直地,直直地看向我。 毫不避讳,带着逼人的气势。 我紧抓着被单的手渐渐松开,有些愣住了。 就在我不知该做何种反应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猛烈的开门声音,几乎欲要将门摔碎般。 然后,我便看到穿着一身校服的南宫夜微喘着粗气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他俊雅的脸上布满着阴鸷,琥珀色的眼眸之中泛着凛冽的寒光。前胸的扣子被他不耐烦地拽掉两颗,因为用力的原因,而脱离了衣服掉落在了地上。 发出两声轻微的声响,然后两颗扣子便在地上完成了一个美丽的圆圈,终于安静了平躺下来。 他左耳处的那颗黑色宝石在午后阳光的衬映下,发出不容忽视的碎芒。当他将头略一偏过的时候,便滑过了一条妖冶缭绕的光线。 冷冽的,锐利的。 (第三十七节)伤心? “夜,你来的好晚。”程洛轩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对于南宫夜的突然到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摇。只是抓着我的手,又更紧了些。 “正好我要将亦安带走,这样你来,也省去了我之后再同你打招呼了。” 然后,我便看到南宫夜的脸上渐渐恢复了温和般的笑容,只是笑容并不深刻。他缓缓走至我的病床前,看了看我,眸中的冷芒摄人我的眼里,我将头略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天籁一般的声音在这冷寂的病房之中开始缓缓响起,“洛轩,想要拿走我的东西,却不征求我这个主人的意见。我想,你有些过分了。” 他的话,仿佛风淡云轻般,但是语气,却是极其肯定的。 程洛轩看着他,笑容不减,“可是,亦安已经同意了。她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脸上的样子,带着任性般的无辜。 就像一个与人争糖的小孩子,带着丝毫的不退让。 而南宫夜于程洛轩的这几句短短对话,也让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的时候,程洛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原来,我一直都是个傻子,被他们玩弄于其中。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你以为,一个玩物会有自己说话的权利吗?只要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带走她。”南宫夜语气森寒。 “你已经把她用坏了,我不会再让她留在你这里。” 我感到程洛轩的身上开始又淡淡的透明的冰雾缭绕在我们三人周围,让我想要不禁钻入床被之中,将头也盖住。 不知道他们的争执,究竟还会持续多久。 “亦安,告诉他,你想留在谁的身边。”南宫夜看向我,眼中是满满的警告。 于是,两双眼睛便齐刷刷地看向我。我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寒战,身体有些瑟瑟发抖。 看来,我的身体仍是虚弱的。 “夜,你知道的。”我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看着南宫夜,语气暧昧。 南宫夜微愣了一下,然后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洛轩,既然你想征得她的意见。那么这一次,亦安的意见我们两个都已经听到了。答案,很明显。” 程洛轩的手渐渐松开,他看着我,我从他那双泛着冰雾的眼眸里看到了失望的眸光。 “亦安,你让我生气了。” 他的话就像他的笑容,淡淡的,仿佛不着痕迹般。但是,那冷寒的温度却是可以一点一点地渗入进去,直到将你的骨髓也冻得僵冷。只要轻轻一捏,便会成为碎末般。 然后,我便见他优雅地起身,视线不再停留于我的身上,向病房门口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同窗外细碎的阳光糅合在了一起,带着模糊的光晕。却是,泛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清冷。 他是伤心吗? 我默默在心里反问道,答案却是否定的。 只是没有赢得自己想要的糖块,而在闹着别扭罢了。因为我知道,他的心,其实同南宫夜的一样,是冷的。 (第三十八节)扔掉 “怎么,舍不得他离开吗?” 冷嘲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才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门口转移回来。 “恭喜你同程书瑶订婚,虽然祝福迟了些,不过还是受用的吧。”我没有表情的脸上开始有了笑意,看向他冰冷的一张俊容。 他寡冷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我,并没有说话。眼里仿佛有着什么隐忍的东西,被他隐藏起来,最后,如云雾般消散了去。 “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他看着我受伤的胸口,语气如同自语。 “那要感谢南宫少爷为我提供这样一流的医疗服务,如果不是你的仁慈,我这个早该进了监狱的杀手,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待遇。”我脸上笑意依旧不减。 “那夜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宫夜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定定地看着我问道。 “我忘记了。” 我干脆地回答。还好那天并没有将事实的所有透露出来。不然的话,南宫夜就算不让我死,也是一定不会让我留在他的身边了。 “算了,我会知道的。” 他不再去追究这件事情。他难道是想要自己调查吗? 我的心,慌了慌。但最后,还是归于了冷静。 毕竟那是多年的一起事故,当时的南宫夜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南宫毅在实行那次事故的时候又一定是隐蔽的。我的话说的并不明白,所以南宫夜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不会真正查明白的。 除非,他亲爱的姑姑南宫艳肯告诉他。 所以最后,我便放下了心来。 “你的伤好的很快。” 我看着他行动自如的身体,确定那日我所刺的,其实并不深。 他的眼里开始有黑雾蔓延,泛着寒冽的冷度,“怎么,你失望了。所以,才想继续留在我的身边,等待下手的机会。” “你知道,我不会再有机会的。”我的眼里泛着无辜,微微眨动。 心瓣的位置还有一些疼痛,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是拿药的护士。看着护士手中托盘里那堆色彩各异的药丸,我的眉,便不由自主地轻蹙起来。 看到南宫夜,年轻护士的脸立刻羞红了起来。 我知道,凡是南宫夜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引起一番不小的骚动。即便只有一个人,那份澎湃激动的心情也不会因人的减量而有丝毫的微弱气势。 所以护士激动得连盘中的药丸几乎都要掉到地上,也是正常的。 “给我吧,麻烦你了。” 南宫夜的脸上露出无懈可击的温雅笑容,带着绅士般的高贵而亲切的气质,但是他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便已经是一股无法抑制而住的绝顶诱惑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护士的声音如同娇甜的黄莺,让我的身体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不到平素里这个一脸严肃的护士还会有着这样的一面。 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护士出去后,南宫夜便卸下了他亲雅的伪装,脸上的阴鸷分明并不带有一丝令人亲近的气息。 他走到了窗户前,将窗户拉开。然后当着我的面,便将那些各色的一堆药丸,散落到了半空之中,垂落到了地上,被风吹得消失无痕。 “既然已经好的差不多,就没有必要再吃这些药。七日后,我就会安排你出院。你住的,已经够久了。” 他向我宣布着自己的打算。 “还要让我回到你的家里吗?难道,你不会顾及程书瑶的存在。”我轻轻一笑,眼里带着满不在乎,反问道他。 他的眼里有考虑闪过。 “我会安排你到新的住处。”他走到我的床边,依旧习惯性地将我的下巴捏起,狠狠地,毫不怜惜的。 “你以为,我让你留下这条命,是为了再让你成为我的暖床吗?你的惩罚,才不过刚刚开始。以后的时间,我会让你指日可待。” 他用迷醉的微笑对我宣告着今后我即将发生的悲惨生活。我知道,那一刀,不止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难看的疤痕,在他的心里,更是多添了一个新的恨意。 因为在他的眼里,我已经,再也找不到了丁点的柔淡光芒了。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 (第三十九节)她的话 “哎呦,我是不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打扰了你们两个人的亲密。” 尖细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我看到了出现在那里的南宫艳。 心里不禁想到,今天倒真的是很热闹。 “姑姑,你怎么会来?”南宫夜看到突然出现的南宫艳,眼里有明显的迷惑。看来她的到来,南宫夜并不知情。 “当然是来探视我的养女了。夜你也真是的,亦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也不知道通知我。害我过了这么久才知道。” 她的怀里捧着一束白色百合,同一身妖艳打扮的她,极其地不相称着。 “对了夜,刚刚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医生好像找你有话说,你先过去看看吧。我和亦安正好有些贴心话想说。”南宫艳自顾自地将我床边花瓶里还未凋零的粉白小花,犹自将百合插了进去。 我的眼里带着淡淡的不悦,那些散发着馨香的花是晓楠在病房的后园特地为我采摘的。上面还有几乎没有退掉的晶莹露珠,才只是过了几个小时,便被这个女人毫不珍惜地扔到了垃圾桶里,真的是很气人。 “医生?” 南宫夜看了看南宫艳,见她的样子并不像是撒谎。于是,只是短暂地看了我一眼,便走出了病房。 即便南宫艳是他的亲生姑姑,有着相溶的血液,但是他们的亲情,却是如同透明的薄翼纸张,只需外力的一个轻轻挤压,便可轻易破掉。 我知道,他们表面的和谐,不过只是利益的牵扯罢了。 虽然南宫艳没有继承丁点南宫家的生意,但是她依靠自己上任老公死前留下的财产,势力在这个城市却也是不容忽视的。 将花整理好了之后,南宫艳便坐在了我的床边,也不理会我面无表情冰冷的脸。她虚伪的笑容,让我看了只觉得恶心。 “想不到,你竟然会想要杀夜。看来你对他的恨,还真是深。” “怎么,你不会生气吗?我想要杀死你的侄子,你就不想对我施行什么惩罚吗?”我冷眼看她。 南宫艳看了我一眼,然后,哈哈地笑了起来。她那过分张大的嘴毫无一丝美感可言,那尖细的声音如同聒噪的一群蚊子,让我只想伸手拍死掉。 “连我那亲爱的侄子都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救活了过来。这就说明,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可并不是一般的。如果我这个姑姑想要替他做些什么,他反而,会将怒意加在我的身上。所以亦安,你在夜的心里可是很重要的。” 南宫艳看似八卦地说道。可是她眼里闪过的狡诈却是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如果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我不喜欢她拐弯抹角的样子。反倒是曾经那个总是对我冷眼相对的她来得更加舒服些。 至少那时的她,是真实的。 “看来,夜把你的脾气宠得很坏呢?”南宫艳看着我,笑着的眼里带着不悦。我知道,其实我很容易令她动怒。 即便过去我努力地做一个乖巧的孩子,她也仍然可以从里面挑出有着毛病的纤细骨头来。何况这一次,我又是用着如此冰冷的语气对她态度生硬地说着话。 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我知道,她的肺,已经快要气炸了。 扬起她尖长指甲上涂满艳丽颜色的手,她的巴掌即将就要落了下来。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如她所愿地白白忍受着。而是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不要以为我还是曾经的那个冷亦安。”我眼神清冷地看向她,声音之中没有任何的温度。 南宫艳的眼里微微闪过讶异,但是很快,她怒容的一张脸便恢复了常态。虚伪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了她的脸上。 “你阻止得倒是及时。不然我这指甲要是划破了你那如凝脂般娇嫩的脸,那么你留住夜的资本,可就没有了。刚刚,还真是险。” 然后,她便站起身,尖长的高跟鞋开始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刺耳而清晰的声音,她已经准备要离开了。 我的心,送了一口气。 总算可以不用再与她独处了。 就在我以为她要离开病房的时候,她在门口又突然停顿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向我,“对了,夜已经订婚了,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看着她并未回答,但我眼里所露出的一切让她一眼便看明了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所以,你可要好好地抓住夜的心。不然的话,你想要的结果,可是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留下最后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后,南宫艳便带着一脸诡谲的笑容离开了病房。 只是留下了呆楞在病房中的我。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让我成为南宫夜名副其实的妻子吗? 我不相信,南宫艳会如此为我着想。可是她话中的意思,不是代表着这个,又是代表着什么呢? 她刚刚露出的那个笑容,实在诡异地可怕。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不可拔出的沼泽之中,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第四十节)我的翅膀 心是空白的。 我轻嘲一笑,这句话,不过只是一句徒劳的安慰罢了。 看着画板中的素描,我微微愣神。坐在一片脆嫩却坚韧的葱郁草丛之中,它们细细的锯齿温柔地拂过我光滑的脚裸,引起一片轻微的痒颤。 让我有着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么难看的一群乌鸦,安安你的画技有待提高了。” 我抬起头,在晃眼的阳光下将眼帘微微眯起,然后便看到了那张妖冶俊美的脸正带着一脸不羁的笑容看着我。 他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照成整齐而明亮的一排,突然地,心里有些温暖。 “我并不是职业画者,不过只是一时兴致。另外,这些是鸟,不是乌鸦。”我瞪他一眼,将心中的那片温暖掩藏起来。 “呵呵,安安生气了。”他微笑着在我的身边坐下,一阵清风拂过,将他细碎的发吹起,淡淡的烟草味道中混杂着清新的香草气息。 我想,如果他不喜欢抽烟,一定是个让人感觉清爽的少年。 呃,不过他的脸,实在太过阴柔。模糊了男女性别的美,应该也是清爽不起来的。 “我的脸有那么好看吗?都让安安看得痴了。”慌神间,他的脸募地贴近了我,他的唇便轻轻地划过了我的唇片。 “色鬼!” 我连忙向后倒退一些,一边使劲地擦着自己的唇,一边眼露怒光地骂他。 “夜这样对你的时候,你也会这样骂他吗?” 程林轻轻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我擦唇的手停滞了,看着他,开始面无表情。 “如果你是想要来羞辱我,那么就请快点把话说完。因为很快,我就要回到病房里休息了。” 我将画板收起,心里突然地有些难受。我想,程林也是为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而过来的吧。毕竟,他们有着血缘,像我这样一个第三者的女孩插在程书瑶和南宫夜之间,程书瑶知道后,承受不住是一定的事情。 所以我,其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坏女孩。 手被程林猛地拉住,一个趔趄,我便跌入了他的怀里。 眉头,在同时也轻蹙了起来。 “放开我。”我两腿乱踢地表达着自己的愤然,羞辱了我不够。难道,他还想要更加过分吗? “我真羡慕夜那家伙。身边有着这样一个不论发生了什么也还是不想要离开他的女孩。你真的,很爱夜吗?” 程林幽淡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愣住了。 旋即,明白了一些。 于是身体停止了挣扎,如同一只猫般,安静地被他揽在怀中。 “嗯。” 我艰难地发出这个声音,算是肯定了程林的问题。我是不想离开南宫夜,可是,却不是爱了。 “你回答得这样干脆,我的心,可是被你伤到了。”他扳过我的身体,将自己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眼里仿佛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几乎快要飚出泪来。 “程林,你演戏的水平真的堪比巨星。因为你有一张太过迷惑人的脸,可惜,我并不是倾慕你的女孩。所以你的方法,并不管用。” “安安,你实在是一个冷血的女孩。我这样的表白,竟然被你看成演戏。”他像个孩子般地嘟起嘴,模样可爱。 然后,再次微微露出了他洁白的皓齿。 明亮地让人晃了眼睛。 “你不是因为你的妹妹而过来教训我的吗?或者,像你的哥哥那样,想要把我带走将我圈禁起来?” 我恢复正色,看向他。 他的笑容收敛些许,凝视着看我一会。然后,好听地声音说道,“从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亲人。安安,你明白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久久地,让我突然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的见面。他也是这样地看着我,于是那双冷漠的眼里便突然浮现出了一丝暖意。 “所以安安,你真的决定永远做他不见天日的情人吗?” 程林再问我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着几许的认真。 我抬头看向纯蓝天空连接着的那大片浮云,眸中散过迷惘。当看向程林时,便又散了去。 “程林,你带我去玩吧。” 我的脸上露出娇甜的笑容,像个突然想要去游乐场玩的小孩子般。 “现在?你知道,已经快要四点钟了吗?” 他略微吃惊,对我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不管是多晚,你都会有带我去的地方,对吗?”我依旧笑意不减,语气里,已经开始有了撒娇的味道。 并不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撒娇,而是,如同亲人般的淡淡任性,自然而不做作的。 “如果夜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 “他真的会杀了你吗?”我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带着无知般。 于是,程林便笑了起来,那张妖冶柔美的脸笑起来真的是很好看。仿佛大片大片的粉白色樱花洒落在你的身上,你捧起双手,接起它们,于是,那迷人的香气便从手心的位置缓缓地传至整个身体。 这一刻,你是容易沉醉的。 “他就算想,也不会杀掉我。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带你玩。难道你就不怕夜吃醋。他也会带你玩的。” 他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因为,只有你,才是我的翅膀。”我看着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 坦诚地,毫不掩饰的。 他那双深茶色的眼里似乎有着什么一闪而过,然后,那双好看的眼,便弯了起来。 “当然,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伸出手,开始肆意地在我头上胡乱拨弄着。我知道,自己的头发此刻一定被他变成了蓬乱的稻草,毫无柔顺美感可言。 可是心里,却是并不生气的。 因为这样温暖的动作,自从父亲离开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对我做过了! (第四十一节)放纵的灵魂 细细的小雨点,开始轻轻打在脸上。我扬起头,看着夜色之中这个奢华颓靡的城市,被七彩的灯光装饰得华丽而耀眼,眼角微微弯起。 原来,这就是城市的夜景。 “下雨了,我们进去吧。”程林停下他的摩托车,取下自己的头盔。 当他转过身想要替我取下我的头盔时,才发现其实我的头上什么都没有。那好看的眉宇之间便微微蹙了起来。 “安安,你的头发已经湿了。头盔呢?” “它好沉,所以我把它扔了。”我的笑容中带着无辜,然后我便从浅雾般的细雨中看到了他挂着一丝无奈的脸。 酒吧里的音乐已经隐约传了出来,那快乐而肆意的韵律便毫无征兆地直直传入我的耳中。 “你确定一定要进去吗?”程林看着我,那张妖冶柔美的脸上此刻却是神色正敛。 “嗯,我只是想要进去跳会舞。”我看着程林,笑容干脆。 程林看看我,然后旋即笑了。伸出手揉了揉我湿润的发丝,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算了,反正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的心里轻轻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然后唇角,便情不自禁地弯笑起来。才发现,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些许的湿润感觉。 一时间,眼前突然有些模糊了起来。 害怕被程林看到,我连忙轻轻眨眼,将眼眶之中那些湿莹的液体渐渐蒸发了去。然后,跟在他的身后走入了那个镶着七彩灯光的门。 那聒噪的音乐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渐渐掩盖掉了我心底的那份黑暗。 才一走进,便见一个穿着正统西装的男人神色轻敛地走至他的耳边说着一些什么,然后我便看到程林的脸上出现了不悦的色彩。 转过身,他一脸微笑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安安,我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先自己在这里玩,放心,没有人会打扰你。因为你是我带来的。” 听着他的话,仿佛他就是这个酒吧的拥有者般。 一个只是上着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吗?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是。 毕竟南宫夜也有着自己一个庞大的商业王国,而程林拥有这个酒吧,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要乖点,要知道,你可是很容易勾引到别人的。”他的轻吻落在我的眼角,与此同时,我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冷汗冒起,黑暗中那些闪耀的华丽灯光里,虽然没有办法看清,但是我可以预感到,那些有着毒冷光线的眸光,并不会少。 “不要把我说得那样不堪,你还是快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不悦地瞪他一眼。 “我只是不放心你。”他眼里流露出的担心让我突然之间为了刚刚的火爆脾气而有了几分的内疚。 这个程林,总是会有让你无法真正讨厌的理由。 在吧台坐了一会,因为口渴,我便一口气喝下了一杯有着三种颜色的饮料。头开始有些昏涨起来。才意识到,也许是服务生拿错了杯子,竟然把酒端到了我这里。 我想自己是不胜酒力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把舞池中的那些人全部看成重影来。 不过,我却还是清醒着。因为我还很清楚自己从吧台的高脚椅上起身,尽管脚步有些跌撞,却还是走入了舞池的中央。 舞池里,烟草和酒精混合着快乐的尖叫声在空洞而有节奏的音乐中肆意发酵着。 我的灵魂,在这一刻,开始自由和放纵起来。 黑暗的舞池中,是一群在潮湿泥土里生长出来的颓败花朵,有着腐烂的味道。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只是这其中的一株腐烂。 当短暂的香味迅速褪去,迎来的,便是它绝望的颓败。时间,是一个缓慢的杀手。它以一种优雅而高傲的姿态,将你渺小的灵魂渐渐地磨损,直到,等待着最后裁判的来临。 出现在夜里的生物,几乎从来都没有属于素食主义者的。 所以很快,我便从空气中感到了那些神情暧昧的家伙。 脑袋已经清醒了很多,我想起了程林之前对我说的话,于是便停止了自己舞动的身姿,不再逗留于此,离开了舞池的喧嚣。 尽管,那聒噪的音乐仍然不会脱离我的耳朵。 “嗨!你的舞跳的很好看,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有些沙哑的年轻声音,令重新坐在吧台的我微微侧目,便看到一个穿着时尚的男孩子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带着君子谦谦的模样,可我只是一眼,便看穿了那副伪善的嘴脸。因为他那略微眯起的眼,正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我的胸前。 他自以为的不着痕迹,对我来说,却是相当地显而易见。 我冷漠的脸上几乎连一点伪装的笑容都没有,便迅速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可他却似乎并不罢休,嘴脸终于渐渐露出,他带着暧昧的语气渐渐靠近了我。 “不要装了,一个人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寻求快乐难道是独自消遣吗?如果寂寞的话,我可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他的声音真的很沙哑,我想他抽的烟,一定比程林的还要多。因为程林的声音,可是比起他的,好听多了。 甚至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并不具有可比性的。 那混着酒气的恶心味道窜入我的鼻中,男孩年轻的生命早已在颓废中渐渐糜烂,我放在吧台的手微微收紧,想要在抬起的时候落在他的脸上。 不过,在我想要这样做的时候,便有人提前地替我做了。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是骨骼断裂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男孩已经半跪在了地上。他的胳膊被向后扭曲地弯起,脸上是痛苦的表情。 我的视线开始渐渐上移,然后,便看到了穿着一身高贵校服的南宫夜。闪烁的灯光下我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从男孩越来越扭曲的惨烈脸上却是能够很清晰地判断出,南宫夜的怒火,正在这个迷乱的酒吧里渐渐升温。 直到,蔓延至了危险毁灭的程度。 我的脑袋依旧有些昏沉,尽管带着几分的清醒。 胳肘支在吧台上,我的脸微微侧搭在手背,带着轻浅而悠然的笑意,看着他模糊不清的脸说道,“好学生是不应该出现在酒吧里的。” 然后,我便听到那如天籁一般的声音里带着彻冷的温度对我说,“看来,你需要一条能够锁住你的链子。” 他的话很认真,所以,我一点都不会怀疑他话中的可疑性。 心,已经麻木地没有感觉了。 (第四十二节)失控 此时我原本安静的角落里便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那些酒吧里的人终于开始注意到了这里。几个看上去体型摽榜的打手模样的人向我这边走来,他们有几个已经围在了南宫夜的身边,一个人走到我的面前将头略垂下。 “对不起,亦安小姐,让你受惊了。这两个人,我们马上就会处理掉。” 处理掉? 我看着眼前个头足有一米九,一脸凶相的男人。心里不禁想到,如果他和南宫夜打起来,应该会是南宫夜的对手吧。 不过仅仅只是三分钟后,我的这个推论便在南宫夜的实践下而无力地倒塌。 就像刚刚堆好的高层积木,你以为它们可以真的像真正的几十层大楼那样可以保持着岿然不动的阵势。 实际上,那不过只是你的一种奢望和幻想罢了。 当南宫夜一身轻敏地将那些酒吧的维持者们也都无一例外地打到在脚下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止是徒有着一副华丽的外表而已。 “叫程林出来。” 南宫夜仿佛提着一个没有任何重量的小鸡般将那个几分钟前还在和我说话的高个男人,声音冷彻地对他说道。 那身洁白的校服在他的身上仍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即便面露阴鸷,他的脸上,还是带着令人难以阻挡,与生俱来的高贵而俊雅的气质。 “好帅!” 混乱的酒吧里有女生惊叹艳丽的声音。 “好想让他做我的男朋友!” 尖细的声音之中带着妩媚。 只是,她们尽管说着,却并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地走上前来同南宫夜搭讪。 就算是一脸的痴相,她们也不会白痴地感受不到南宫夜身上正散发而出的那股摄人寒气。冷冷地,仿佛可以将一切冰冻般。 “原来是我们的南宫少爷大驾光临,怎么火气那么大。是不是这些不识趣的家伙得罪了你。” 我转过头,看到了渐走渐进的程林。他的脸上带着妖冶的笑容,在这迷离摇曳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惑人。 看到我,他脸上的笑意便又深了一分,自然地揉了揉我的头,“安安抱歉了,事情有点麻烦,所以我回来得晚了。” 看着他不羁的笑,我却是怎么也无法笑了出来。他眼睛是瞎了吗?难道没有看到,南宫夜正在不远处吗? ‘嘭’ 一声沉闷地倒地声音,我双眼放大,惊得从吧台的高脚椅上站起。 一条纤细的血丝从程林的嘴角滑落出来,带着几分的妖靡。 “我上次已经很明显地提醒过你,不要再靠近她。这一次,我已经很客气了。” 南宫夜阴寒的声音在酒吧之中响起,毫无任何的温度。 程林的嘴角依旧衔着那抹惑人浅笑,仿佛南宫夜的这一拳,并无任何痛感可言。 但我知道,这一拳,真的是很痛。 我想走到程林的面前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可是南宫夜就在我的身边。我知道,自己的关心不但不会带给程林任何的益处,反而,会害了他。 于是,我将紧握的手藏在了衣袖之中,紧紧地,紧紧地攥着。只能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能做。 程林从地上站起,伸出他细长莹白的手指将嘴角便的那条血丝擦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仿佛空气般的声音轻轻在我耳边响起,“安安,一点都不痛,真的。” 那样温柔的声音,是他看出我眼里的担心了吗? 喉间被什么哽住,让我的心有些难受。 他明明应该怨我的。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凭白忍受这一拳。内疚,开始如波涛的海水在我心里翻涌起来。 “想不到我们一向儒雅的夜竟然也会有这样失控的时候。被我碰到,不知道,是不是叫做幸运呢?这一拳,我自知理亏,不会还手。不过下一次,夜,你就不会这样轻易了。” 我的眼睛只可以看得到程林的背和他听似冷冽的声音。表情,就只是能够凭借着心里的猜测了。 “我不会再给你下一次的机会。”南宫夜阴鸷的脸冷冷警告着程林。 程林转过头,眼带微笑地看着我,声音却是对着南宫夜说,“你以为,安安的心,是你可以控制软禁的吗?夜,如果你爱她,就不会让她感到痛苦。” 这一句,我听不出,程林的话,是反击,还是作为一个朋友的劝解。 然后,我便看到南宫夜突然笑了,魅惑心智般,笑得那样好看。 “看来冷亦安,倒是同时赢得了你们兄弟二人的青睐。应该是说她的魅力深呢,还是说,她勾人的本领,是一流的。” 轻佻的话语,让我的双唇不禁紧紧抿起,心里仿佛瞬间被撕碎了多片,如同并不值钱的纸屑般,被丢弃到了垃圾箱里。 “夜——” 程林看着南宫夜,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这时南宫夜却是已经绕过他,来到了我的身边,他冰寒的手,便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手骨在这一刻,便听到了咯吱得欲要碎裂的声音。 “打扰的时间已经很长。你应该和我回去了。” 眼镜下他那双琥珀色的俊眸紧紧地盯视着我,似乎带着笑意,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那双幽邃的深眸里,正有一团浓黑的火焰,在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出现在我眼前的仿佛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有着绝美魅容,但却无比腹黑的地狱阿修罗般。只要靠近,感到的,除了恐惧与绝望,便再没有了其它。 (第四十三节)没有出口 我们都是残缺的。 身体被南宫夜毫不怜惜地推至冰冷的地板上,我吃痛地闷哼一声,一时之间有些麻木地无法活动。 他蹲俯下身,眼神阴鸷地抓起我的头发,让我被迫地与他对视。 “冷亦安,现在你是越来越有本事让我生气了。” 他冷冷的声音如同碎裂的冰块,粘住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直到,被彻底冰冻。 “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以为你在为我吃醋。难道,不是吗?”我的脸上扬起笑意,将自己的身体靠近他,在他错愕的愣住下,我的唇,便第一次主动地贴上了他寡冷的唇。 我能够感到,他身体的轻轻颤抖。 接着,便如同石化般,一动不动。 直到,那腥甜的味道将我和他的口内满满地充斥,我才终于缓慢地令自己的唇离开他。伸出手,我将唇边的溢流的血丝擦拭了去。然后,口中的腥甜,便被我悉数咽下。 “这个,是你欠程林的。”我的眼神恢复冷漠,开始幽冷地看向他。 “你果然,是一株有毒的罂粟。”南宫夜俊眉轻拧,俊雅的脸上却是泛着迷醉的浅笑。他在说话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嗅到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腥甜味道。 “是你要把我留在身边,我并没有强求你。”我看着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动。 “没错,所以我应该把你的双腿打断,让你永远都没有办法走到外面,去害了别的男孩。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他的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眼里有暗芒闪过。 修长白皙的手覆上我的脸,一遍一遍仿似珍惜般地温柔抚摸着,他说,“冷亦安,你要记住。不论你逃到哪里,我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找到,把你禁锢在地狱的囚笼里,然后,生不如死。” “你也记住,我永远都不会想要逃。因为你的命,还活着。”我轻轻笑了,看向他。 两个靠得极近的人,仿佛一对亲密的情侣。在一脸幸福地对彼此诉说着暧昧的情话。 灵魂,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着交集的点。 “我的命还会很长,虽然无聊,不过一定会好好的。所以你也一定会活着。直到,陪我走到生命的终结。” 他的唇边是浅魅的弧度,完全无视于他口内被我咬下的伤,便又再一次覆上我的唇,狠狠地,并不温柔地虐夺着我口中的一切。 我使劲地将他推开,微微喘着粗气,看向他,“你说过,永远不会再要我。我没想到,南宫少爷竟是一个如此食言的人。还是,你的教训没有买够。是不是,在被我刺一刀才会变得清醒一些。” 他双眸猛地敛起,紧紧地盯视我好久。然后,捏住我的下巴,我从他的眼中便看到了泛着几分苍白的自己。 “我想怎么做,从来都不需要你的提醒。你是我的,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永远都是属于我的,所以想要怎么碰你,是我的权利。而你,当然会有权利。那就是,永远无条件地接受。” ‘哗!’地一声,我的衣服在他的手里变成了无用的碎布。 他的话,就像魔音一般,震慑着我的耳膜。 在我微微恍惚间,那贯穿的疼痛便将我卷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灵魂,在这一刻沦陷了进去。 潮湿的温暖,从来不会令我们的灵魂靠得更近。 每一次,都是绝望的发泄。 一次一次,我知道,疲惫的,不止是我。 也有他。 可是我们都没有选择放开,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因为,我们的灵魂从来都是残缺的。身体的伤口甚至连结痂的愈合都不曾有过,便一次次地被那带着尖锐刺的黑色藤蔓紧紧缠着,缠着。 因为知道这份疼痛一直都会留在灵魂的柔软深处,所以不会选择逃避。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另外一个人,陪着自己一起痛着。为自己分担着那份如影随形的绝望。 尽管,明知那是没有出口的。 (第四十四节)快乐 我拿起尖锐的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处轻轻划割,原本雪白的肌肤便顷刻间绽放开了一丝妖冶的诡红。 抬起双臂,我看着手腕处流溢而出的鲜红血液,它们是生命的根源,让我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抬起双脚,我微微晃动,便听到金属碰撞出的叮咚声音,清脆而沉重。 于是,我轻轻笑了。 地狱吗? 下就下吧,可是至少,我也要把他一同拉下。因为他,从来也都不是属于阳光的。 因为,我恨他。 “亦安,我拿来了浴巾。抱歉,我没有发现浴室里没有挂浴巾。”晓楠的声音在开门的时候传入我的耳中,我这才想起,浴室的门,并没有关上。 ‘啪’地一声,是浴巾落在地上的一个闷声。 “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要吃水果。我怎么忘了,我怎么可以把水果刀放在水果盘里。” 晓楠抓着我的手腕,双肩微微颤抖,眼泪便像夏季里突入而至的暴雨般,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我想,自己把她吓坏了。 “不行,我要去叫医生。”晓楠站起身,一边伸出手将脸上那如潮的泪迹阻止,一边匆匆地想要离开浴室。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迅速折回,拿起挂在钢架上的一条雪白毛巾,试图堵住我流溢而出的血液。 “你先摁着,我很快就会回来。”她又连忙起身,大步流星似的准备急急离开。 不过我的手,却是先她一步地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她便滞留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不要这么冲动,我并没有割得很深。”我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的平静,没有丁点情绪上的波动。 晓楠折过身,眼里带着狐疑看向我,看着我始终不变的缓缓笑意,以及那并没有被浸染的雪白毛巾。 她眼里的怀疑,才终于褪去了些。 “你以为自虐是很好玩的事情吗?要知道,即便是好奇地玩,也会要了你的命的。”晓楠将毛巾拿开,看到我的鲜血已经不再向外溢流,便呼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走到外面,拿来了一个药箱,开始细细地为我涂抹药膏。 “疼吗?疼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会轻些。”晓楠一边小心地问我,一边为我上着药膏。 突然让我想起了幼时家里的奶妈,每一次当我因为淘气玩耍而不小心将膝盖或者胳肘碰坏时,她在为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总会这样语气轻柔地问着我。 那个时候,我便总会将她亲蔼的样子想象成是自己的母亲。 我想,天下间的母亲,都会这样对待着自己的孩子吧。 温柔地,偶尔地,也会带着心疼的呵斥责备。 幼小的我便总是肆无忌惮地哭着,因为想要更多的安慰,因为想要更多的爱。尽管那时父亲给予我的,已经很多了。 不过现在—— 我抬起自己沉重的脚踝,对她笑着说道,“如果有它疼的话,我就会叫出来。” 于是晓楠的眼里,便开始溢满了忧伤。 她用那双盛满着忧郁的眸子看向我,毫不掩饰地。对我说,“亦安,你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如果离开了少爷,或许你会更快乐些。” 我将头微倾,带着天真般的眼神看向她,“晓楠,告诉我,快乐是什么。” 晓楠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眼里便开始有了认真的思索。只是一会,她的眼里便有夺目的光彩散发了出来。 “小时候,我和丽薇因为是孤儿院里最小的孩子。所以,经常会被那些大孩子欺负,连分配下来的饭,都要被他们抢去一半。可是,丽薇的脑子总是很机灵,她会在大家熟睡的夜里将我叫醒,然后在我刚刚睁开惺忪睡眼的时候,就会如同变着魔术般从身后神奇地拿出一个蛋糕来。” “我问她那是从哪来的,她总是神秘地笑笑,然后贴在我的耳朵,对我说是从院长的房间里面偷来的。院长平时又从来都不会饿肚子,还总是给我们吃煮坏的土豆,吃她一点蛋糕,是没有关系的。” 晓楠的脸上带着越来越温暖的笑容,仿佛阳光的所有光线都倾泄在了她一个人的脸上,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安静地继续听着她讲的故事。 思绪也仿佛随着她而游移到了她的童年之中,在那酸苦的记忆里,品味着一份只属于两个女孩的,单纯而透明的快乐。 “那是怎样美味的味道啊!”晓楠的眼里带着孩子般的纯澈,“我们总是牵着手跑到被皎洁月色照亮的后院里,在杂草丛生的世界里,找到一个长出一些绿色苔藓的圆滑石头上,肩靠肩地坐在上面,津津有味地,大口大口地吃着手中不小的蛋糕。我们一边吃,一边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模样,咯咯地傻傻笑着。那是我童年里最为幸福的回忆。” “我不知道你问的快乐是怎样的快乐,不过,对于我这种在孤儿院里经常吃不饱的孩子来说,能够吃一顿美味的食物,便足以维持着整个童年里的幸福时光了。” 晓楠看着我,眼里流露的单纯就像山涧清汪的泉水。透明地,没有任何痕迹的。 (第四十五节)生日 “你想丽薇了吧?”我看着她,从她的话中可以听得出,其实她和丽薇的感情很深。那个因为我而被南宫夜送到俱乐部的女佣,此时,不知过的怎么样了。 我知道,她的生活一定已经不快乐了。 晓楠看着我,眼里有什么闪过,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的时候,便被她很快地敛了去。 她的双唇轻轻抿了抿。 “丽薇从小的时候,便是一个比别的孩子想要要更多的人。虽然我们进到这里成为女佣,但是收入却是很高。干足两年离开后,便可以自己单独开个小小的店,简单而充裕地生活。可她的要求却并不只是这些。所以,那天她才会对你产生微词。我知道,这并不都是你的错。因为她,一直都在幻想成为少爷的妻子,这个别墅的女主人。” 晓楠眼里的悲伤似乎更重了。这个善良的女孩子,永远都在为别人考虑。而她自己,似乎总是放在最后的位置,被经常忽略。 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为我缠上纱布。 心里开始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可以,我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作为,她将快乐与我分享的回报。 看着脚上这条泛着银光的链子,我沉眸思索着。 坐在沙发,我安静地看着电视里经济频道的那个俊雅身影。 一副金丝眼睛稳稳地架在他俊挺的鼻梁上,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浅棕色的西装。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的是一支镶有金边、在镁光灯下散发着银白亮色的高档钢笔。 同他并肩坐着的,是一个中年却不乏英俊的男人。从他的五官可以不难判断出,程洛轩与程林继承了他身上多少的相似程度。 果然,程林是很像的。 因为那双深茶色的眼,只要专注地看去,便会很容易让人误会此刻正在和南宫夜签约的人,就是程林。 而实际上,他却是程洛轩和程林共同拥有的父亲。程氏集团的董事——程志威。 当合作书被盖上的那一刻,他和南宫夜的手,便在无数的镁光灯闪耀下,被无数的杂志记者见证着握在了一起。 我从那个中年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他对南宫夜毫不掩饰,流露而出的欣赏与满意。以及那份特有的慈爱眼神。 我知道,南宫夜这个未来的女婿,一定让他很满意。 因为那张俊雅而稳重精明的脸,实在容易欺骗太多的人。 就算你的阅历再丰富,也依旧不会看出他真正腹黑的本质。 看着电视里南宫夜那张闪耀着谦逊而好看的笑容,我不禁撇了撇眼,然后拿起遥控器便将电视关上。毕竟那个南宫夜,比起平时对待我的,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差距太大,会让我有种如坠半空中的不真实感。 “怎么,不看了吗?我还以为,你突然对经济产生了兴趣。”富有磁性的浅魅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南宫夜已经回来了。 “看来,今天你倒是乖静得很。”他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冷魅的气息轻轻地喷洒在我的脸上。 “今天不是你和程氏集团签约的日子吗?你应该去陪伴你那个可爱的未婚妻,而不是这个被你用铁链子拴着的玩物。” 我眼神冷漠地看向他,他的视线便暂时停留在了我脚下那银晃晃的一条金属上。 “这只是为了预防你的不安分。如果你可以每天都像今天乖一些,我就不会这样对待你。”他的语气里面仿佛带着无奈的成分。 我不禁汗颜无语。 难道,这也可以成为他将我用链子锁住的理由。简直就是差强人意。 他不过只是在为自己的残暴行径找着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这样无辜的对象,便会轻而易举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我将头移开他,不想再看到他的脸。 可是他的头,却是缓缓躺在了我的腿上,那细碎的发丝便落在了他眼镜框上。遮去了他的邪美俊眸。 我微微惊然,脚不自觉地动动,然后,那清脆而沉重的银链便发出了短促的声音。 “嘘,我只是想要好好睡一觉,安静些。”他闭着眼伸出一根修长食指,放在唇边。眉宇之间有着微微轻蹙的痕迹。脸上带着几分的任性霸道。 以及,让人无法忽视的倦意。 他是累了吗? 我狐疑地看向他,才发现他的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黑色眼圈。略带疲惫的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孩子,露出无辜的倦怠,让人有着心疼的感觉。 不过—— 我使劲地晃着他的身体,企图让他从我的腿上下来。 可是很奇怪,他的身体突然像一个很重很重的石头,不论我怎样地用力,都不会让他在我的腿上移开半分。就算我试图站起身来,也只是很轻微,很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然后,便只是仍然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几乎,没有任何丁点的效果。 弄了半天,他倒是似乎已经沉沉地睡着。而我,却是满脸的汗水。就像是一个刚从健身房做完运动的人,微微喘着气。 算了,只是在我的腿上躺一会,我又不会少了半块肉。他又不是想要侵占我。这个闷亏,我只好认了。 毕竟平时,他做的过分的,要比这个严重得多。 如果他能够一直睡到早上,那么我就算是这样忍受一个晚上,也是值得的。 就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觉得自己的腿有了酸涩的感觉时,我便听到了南宫夜兜里的手机传出了一串好听的铃声。 “南宫夜,你的电话。” 我晃了晃他的身体,企图将他叫醒。 结果呢,他只是轻哼一声在我的腿上转了个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又睡了过去。 铃声此起彼伏,没有丁点安静灭火的迹象。原本好听的旋律此时被我听在耳里,也开始变成了极其难听的聒杂噪音。 不想再让耳朵受到迫害,我便敛敛眉,从他鼓起的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按下了接听的绿色按钮。 “喂,夜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啊。爸爸,哥哥和我可是都在等着为你庆祝生日。你要快点来哦,我可是有惊喜礼物要送给你呢。” 甜美的声音在电话的彼端响起,我的身体僵住了,拿着电话只是剩下了沉默。 今天,是南宫夜的生日吗? 我已经,忘记了。 (第四十六节)侮辱 “倒数时间开始,五十七秒,五十六秒……”黑暗的走廊外,是一个娇美女孩闭着眼睛数秒数的声音,她的声音很轻,如同轻飘的羽毛,却是带着动听的旋律。 她的手上,正捧着一块小小的蛋糕,虽小,但却是她在厨房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而烘焙出来的。 看着自己的成绩,女孩的脸上漾出几分骄傲的浅笑,这可是她第一次做蛋糕呢。看着上面插着的一根摇曳不定的蜡烛,她的心也随着上下忐忑起伏着,乱乱地,带着不安。 终于将时间数到了最后一秒,她深呼一口气,然后便将心中的那份动荡不安压抑了住,双唇抿了抿,然后便推开那虚掩的门,走进了那片亮着的暖色房间。 “夜,十三岁生日快乐。” 女孩单手推开房间的门,脸上漾着笑意,看向正坐在桌前对着电脑打着什么的俊雅男孩。 在女孩进来的同时,男孩下意识地推了推自己鼻梁的眼镜,那张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刻已经开始多了几分冷摄的寒光,并不带有任何的温度看向女孩。 “已经十二点了,你进来做什么?”他寡冷的唇清寒微启,那双琥珀色的眼带着不悦看向女孩。 女孩脸上的笑意仍然没有褪去,她一脸甜甜地说道,“就是因为十二点,我才要进来,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就已经长到十三岁了。”女孩的眼里带着理所当然。 于是,男孩的眼里便布满了阴鸷。 他看着女孩手里那烤的略有焦黑得勉强称之为蛋糕的蛋糕,冷光闪过,然后,视线便不再专注于女孩的身上。 “我从来不会过生日,难道你忘记了吗?” “可是南宫叔叔并不在家,我想至少也要有一个人为你做些什么。”女孩的脸上微微露出窘状,如凝脂般的脸上带着些局促的粉红色。 听闻女孩的话,男孩抬起头,看到她那张粉红地吹弹可破的脸,眼里有着一抹暗芒不着痕迹地划过。 “十三岁的生日吗?”男孩轻启双唇,嗫嚅自语。 然后,他从自己的书桌站起,迈着幽雅的步,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看到男孩向自己走来,女孩的眼里又重新出现了兴奋的光芒,他是要接受自己的生日祝福和吃蛋糕了吗? 不过,男孩只是伸出他的一根修长食指,抬起女孩尖细而圆润的下巴,眼中泛着的光让女孩突然地有些害怕起来。 “夜。”女孩下意识地轻唤一声。 甜灵的声音仿佛是这个世上最为美妙的音律,男孩的心,不由得为之轻颤一下,心瓣的频率仿佛突然加速了好多。已经早已不在了他所掌控的范围。 脸上,仍是带着面无表情,甚至几分的轻视看向女孩,淡淡自语般,“我已经十三岁,而你,也有十二了。时间,还真是很快。” 他突然地想起了女孩刚来两个月后父亲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原本欲要露出的几分不自觉的柔淡便又被他强制地压了回去。 看向女孩时,只是冷冷地,如冰般的寒度。 嘴角开始浮现浅魅的笑容,他看着女孩手中的蛋糕,弧度渐渐扩大。 “你做的?”漫不经心般地问道。 女孩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喜悦,她看着男孩,使劲地点着头,“嗯,是我第一次做的。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糟糕,可是味道还是很好的。” 女孩以为男孩要吃自己做的蛋糕。 可是—— 男孩接过女孩手里的蛋糕,俊眸低敛,隔着眼镜,女孩并看不到他眼中的眸色。 接着,女孩便听到了男孩发出的轻轻笑声,不知为何,那天籁的好听声音,让她莫名地有些觉得刺耳。 “这样恶心的猪食,我怎么可能会去吃。”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女孩辛苦了一个下午的成果,便被他毫不留情地,随意地扔到了地上。 ‘嘭’ 一个闷闷的声音,就像女孩的心。尽管那声音并不刺耳,但却是带着钝痛的难以言语。女孩看着地上没了形状的蛋糕,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被人践踏在了地上,被分割,流溢出血色的液体,即丑陋,又狰狞地可怜。 真的,难看极了。 (第四十七节)从来 “喂,夜哥哥你在听吗?怎么你不说话啊?” 电话里是程书瑶疑惑的声音,我双唇轻轻蠕动,却是始终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接过我手中的手机,我的眼睛微微睁大,发现南宫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将手机放到耳边,他因为睡眠而略有磁哑的嗓子带着几分的温柔,对电话那端的程书瑶说道,“我听到了。瑶瑶,让伯父接电话。” 然后,便听到南宫夜对电话里的人说着完美的谎言,只是为了不去参加他们为自己举办的生日聚会。 接着,电话那头的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便说了一些体贴的话,无非是叮嘱着不要累坏身体之类的措词。南宫夜便将手机挂断。 与此同时,他也将手机的电池盖揭了下去。 这样,就算是别人想要打,也只能够打座机了。 我想,南宫夜是不是脑袋烧坏了,竟然会拒绝程家精心的邀请。 “如果你不去,程书瑶会伤心的。”我看着他的脸,不自觉地说道。 他依旧躺在我的腿上,将视线抬起,眼里没有任何的温度,“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庆祝生日。” “连作秀都不会?” 他的一双俊眸盯凝着我,时间过去了几分。他从我的腿上起身,身体仍然靠得我很近,嘴角突然带着几许的魅惑浅笑,对我说道,“知道吗?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所问非所答。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沉默—— 对于我的反应,他倒是一点也没有在意般。伸出他修长的指,随意地卷起我的一缕发丝,慢慢把玩着,对我说道,“冷亦安,为我做一个蛋糕吧。现在,我想吃。” 他的话一点点地渗入我的耳畔当中,似乎淡淡的,暖暖的。 而我的心,包括我身体里的每一条纤细的血管里所流淌的,都是毫无温度的血液。那如冰般锥刺的冷感,就像五年前,再一次,深深地,冷冷地刺入了我的柔软,让它溃烂。结痂的过程,是缓慢的。 “尊贵的南宫少爷,是不适合吃那种不入流的食物的。这样,只会降低了你的身份。我想,还是程家的美食适合你。” 我冷冷开口,一脸淡漠地看向他。 他看着我,对于我的讽刺拒绝似乎没有生气。 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拨开我散在两肩的发,轻轻地。离开的时候,他的手带着些许的温暖感,触碰过我冰凉的肌肤。 “那个蛋糕,的确是太甜了。你不该放太多的糖,真的很腻。” 那冷魅的声音便低缓地回荡在了令人呼吸沉寂的客厅之中。 我的身体僵住了,看向他的眼。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仍然很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可是当着我的面把我的蛋糕摔倒了地上,成为了一滩如同浆糊的存在。 彼时,房间已经有些暗了些,客厅里的灯并没有打开。月光淡淡地从落地窗洒泄进来,我看到他琥珀色的眼里泛着几分浅浅的慵懒之雾。 也许,他还没有睡醒。 我判断着。 “你是不是还在梦里。”我清冷着声音提醒他。 然后,他缓缓地笑了,那绽放的浅笑带着迷醉的弧度,令他冷俊的五官柔和了很多。仿佛同窗外那冷清的月光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虽然有着寒冽的温度,却是带着几分的柔意。 “也许吧。”他的眸中似乎带着几许的涣散,失了焦距般。仿佛思绪飘到了很远,眼神,却是一眨不眨地锁住我。 “我累了,想要回房间。我想你最好还是去程家,因为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为你庆祝生日。” 我站起身,躲避着他的眼神。他毫不避讳的眸光仿佛欲要穿透我的灵魂般,让我害怕。 “我并不需要有没有人为我庆祝,只要不是我一个人就好。” 他拽住我的手,我的脚心一时不稳,便跌坐了了他的腿上。那银白的链子,便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我看着自己的脚踝,眼帘向下垂了垂,如同沉落的心情。 “只要你乖,我就不会再这样锁着你。”他圈住我的腰,对我说道。 我的心,冷冷笑了。 我所谓的乖与不乖,从来都不是依照这个世界所遵循的标准。而是需要抱着我的这个人,南宫夜个人的判断所决定的。 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抱过任何的希望。 从来。 (第四十八节)愿望 冷寂的空气像是被遗失掉的语言,缓闷地进入到心的深处。 南宫夜将我整个人拥在怀中,那丝丝的暖意便浸入我的身体之中。他只是抱着我,安静地呼吸着。没有做任何进一步的举动。 在我以为躺在一边的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冷魅的声音便低惑地在我耳边响起。 “亦安,为什么你的身体这么冷?如果作为一个抱枕,你很不合格。”他一边说,似乎一边又将我圈得更紧了。 “我所有的温度,早就已经被你夺去。不过只是一具如同行尸走肉的灵魂。如果你想汲取温暖,可以去找你的未婚妻。”我微启自己略微干涩的双唇,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道。 没有人强留他。 然后,他低低的笑声便在我的身边响起,轻轻地,好听地。 “你笑什么?” 我生气地问他。 “我只是觉得,吃醋的你看起来很可爱。”南宫夜没有任何犹豫地对我说道。 我双唇抿了抿,不想再和他说话。 “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你可以许一个愿望。不论是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南宫夜低魅的声音继续对我说道。 “如果我说让你在我面前死掉,你会做吗?”我侧过脸,一脸冷漠地看向他。 他的眼眸微微敛起,那里似乎有冷锐的寒光短暂划过。然后,迅速地消失不见。 “除了这个。”他的声音冷却了几分。 我轻轻地笑,抬起自己被沉重束缚的脚踝,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我问他,“如果我想取下它,你会同意吗?” “会。” 他的回答并不带有任何的犹豫。我看着他的眼,才知道原来他的话是真的。 “你真的是一个怪胎,明明是你的生日,却要让我许下愿望。明明应该许愿的人,是你。”我的嘴角衔着一抹淡笑,轻浅地,没有温度。 “这个世界的任何,只要我想,自然会得到。你认为,我有必要去让别人赠予我什么吗?只怕,我真正想要的,没有人可以给得起。”南宫夜在缓缓对我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可一世般的倨傲之色,却并不是浮夸的自大。 “哪怕,是不择手段?” 我冷笑着眼看向他。 他看着我,那暗遂的眸如同冷寒的深潭,幽冷地看不到底。 “那只是在必要的时候。” 我看着他。眼前这个俊雅而邪魅的少年,仿佛是天使与撒旦最为完美的一个结合体,那原本明显冲突的矛盾被很好地糅合在了他的个性之中。 你根本就无法看出丁点的瑕疵。 这样一个人,才是世间最为危险的存在。 我沉默着看着自己脚踝处的那条银亮,知道我再次开口,不过几分的时间,他便会真的把我脚上的沉重卸掉。 可是—— 眼底微微露出几分犹豫的色彩,然后,便下定决心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南宫夜,眸中带着认真,“如果你真的送我一个愿望,那么,你可以将过去呆在这里的那个叫做莉薇的女佣从‘菲雅’之中放出来,给予她自由吗?” 听到我的愿望,南宫夜俊眉轻轻向边上一挑,带着几分的讶然和不解。 “过去那么久,你怎么还会记得这件事情?”他看着我,带着几分疑惑。 “她是因为我才进入那里的。你也知道‘菲雅’是一个什么地方,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她的人生已经几乎没有希望了。如果,弥补得不算晚,我只希望重新还她自由。” 这些话,我是带着诚恳的模样对南宫夜说的。 南宫夜看着我,语气之中带着提醒,“你要记住,你只会有一个愿望。如果你真的想放那个女佣自由,我自然会答应你。不过,你不要后悔。” 他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我的脚踝处。 我的心底冷冷笑着,脸上的线条却是柔和几分,“我知道。” 我只是用我的自由换取了别人的自由,不过是一个等价交换,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就算是取下我这条银色链子又如何。我的人,不也还是会被禁锢在这里,一条解开的链子,根本就不会还我自由。 何况,我本来就是没有自由的。 (第四十九节)得知 我靠在落地窗的框边,闭上眼睛,头微微扬,那清新的芳香便浸入我的身体之中,这是自由的味道。 “谢谢你,亦安。” 就在我靠着就要睡着的时候,晓楠的声音便出现在了我的耳畔。 睁开眼睛,我轻轻眨了眨,略带几分慵懒地看向头上的晓楠。她的眼睛仿佛这透明的空气,清澈地没有任何杂质。 那双眼里所流露而出的目光,叫做感激。 于是,我便了然地笑了。 想不到,南宫夜的办事效率倒是很高,只是短短半天的时间,晓楠便已获晓了她的好姐妹得到了自由的消息。 “那个叫莉薇的女孩,你的好姐妹已经和你取得联系了吗?”我问道晓楠。 我知道,南宫夜是不会浪费自己宝贵时间去特地让晓楠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一定是那个叫做莉薇的女孩主动联系的晓楠。 “嗯。”晓楠点点头,她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我已经和少爷请好了明天的假。” “你们的感情好的就像亲生的姐妹,真是让人羡慕。”我含笑看着晓楠,缓缓说道。 只是不知,在‘菲雅’里被浸染过的莉薇,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样子。这一切,恐怕要等到晓楠见过她之后才会知道。 “如果不是你,莉薇也不会重新获得自由。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够感谢你。”莉薇看着我,对我说道。 “我只是在弥补自己过去的所为。”我淡淡地对晓楠说道。 晓楠刚要开口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一个很响的门声被‘啪’地关上,然后,我便看到了向这里越走越近的柔美少女。 她几乎是大步流星走过来的,一张原本粉嫩的脸此刻正变得煞白,仿佛所有带着彩色的夺目颜料都从她的脸上消失了般。 那张晶亮如同芭比娃娃的眼睛此刻正装载着满满的怒意,就在我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些什么的时候,那莹白的纤纤玉手便扬起一只,迅速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如同被炙火炎烤般的火辣辣的痛感便在顷刻间蔓延了我的半张脸。 “程小姐!” 晓楠的眼里带着惊愕,惊呼中带着几分的不安。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平静温暖的秋日午后,竟然会碰到突来的程书瑶。 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捂着自己火辣痛感的脸,一语不发,突然地想到了这句话。 “原来,你不是夜哥哥的表妹。如果不是我听到了哥哥和夜哥哥的说话,恐怕这一辈子,我都永远不会知道你冷亦安,竟然只是一个卑贱地被夜哥哥买回的妓女。”眼泪开始如同断线的水晶珠子从她的眼里开始流满整张脸。 我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样柔美可爱的一个教养良好的大小姐,原来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卑贱的妓女这几个字来。 她话中那深深的鄙视带着毫不遮掩。看来,此刻的我在她的眼中,恐怕是目前这个世界上她最大的眼中刺了。 “程小姐,请你冷静些。”晓楠在旁边试图劝慰已经几乎快要失去控制的程书瑶。 “冷静,怎么冷静。我的未婚夫在家里养着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这个女人,威胁着我一生的幸福。你认为,我可以冷静下来吗?” 程书瑶的声音显然已经失去了控制。那甜甜的声音在此刻也似乎变了味道。 我沉默地看着她,只是沉默地。毕竟,心里对于这个始终活在幸福人生里的女孩是有些内疚的。 所以,不发一言。 不过,程书瑶却并不这样了。 她从自己带来的精致粉色兜里掏出了几张银行卡,然后攥在手中,看向我,一脸狠狠地咬着下唇,便将那些卡砸在了我的身上。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零用钱,至少也有六百万。绝对足够你下半生的充足生活。反正夜哥哥把你买来也不过只是一时的消遣,很快就会腻掉。拿着这六百万早早离开,至少你最后走的时候不会很难看。” 看着程书瑶那张柔美可爱的脸,上面布满着仍未干透的泪痕。 她是委屈的,伤心的。 而我,却是注定被唾骂的,鄙视的。 于是看着她,我轻轻地笑了。 捡起地上的那几张银行卡,我带着一脸平淡地微笑看向程书瑶,“你这样急急地打发我,难道,是认为我会威胁到你在南宫家的身份吗?就凭,一个被南宫夜买下的妓女。想不到,程家小姐的自信,也不过尔尔。” 然后,我便很快看到了程书瑶那张变得错愕了的脸。 我知道,原本我是应该保持沉默的。可是,我的沉默却是有着底限。程书瑶触碰了我的底限,所以,我心底的那份内疚便随着那几张卡片而被一同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心,开始渐渐冰凝。 (第五十节)出现 “你——”程书瑶伸出她的一根纤纤玉手,白嫩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带着无可抑制地颤抖。 只是说出一个字,便已经气得没有办法说出话来了。 我的唇角衔着一抹冷笑,淡淡的。 从程书瑶那几乎充血的眼里,我很清楚,我的笑容,对于她,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如果程大小姐还想说些什么,就请快点说。我一定洗耳虚心倾听,但是有关于我的去留。我想,这个行使权,恐怕还轮不到你。” 我的声音很平静。 “你以为你是谁!”程书瑶气急,她再次扬起巴掌,向我的脸上摔下。 “亦安!” 晓楠的喊叫声急促地在客厅之内响起。 接着,我便看到了程书瑶越加变了色的脸。 那张如粉凝滞般的脸上便变得越加涨红起来。 “冷亦安!” 她的胳膊使劲动了动,我松开抓着她的手,她一时没有站稳,便向后倒退了几步。 “我对你的忍耐,只可以忍受一次。不要以为,我还可以默不作声地让你再打一次。”我缓淡的声音冷冷在客厅之内响起。 程书瑶气得抡起她的粉色小包,狠狠向我的身上砸来,我略一倾身,那粉色的包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同时,还有一些包装精致的化妆品,也滚落了出来。一片狼藉。 “瑶瑶,你够了。” 清冷的声音在门口想起。我的视线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不是南宫夜。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够看到那张俊美的脸上覆着的一层淡淡冰雾。 “哥哥。”程书瑶回过身,声音之中带着微微的吃惊。 “和我回去。”程洛轩看向程书瑶,淡淡的声音之中仿佛夹杂着些许的怒意,他的视线短暂地看了看我,然后停在了我的脚踝位置片刻,眼神微敛。 缓步走向我的身边,他的视线仍是紧紧锁在我的脚踝处。 “原来你就是希望这样留在夜的身边的。”那冷淡的声音之中仿佛夹杂地讽刺的味道,他眼眸下垂,我只是看到了他微微蒲扇的卷长睫毛,并看不到他眼中的真正色彩。 “不过只是一个被买来的妓女,难道夜哥哥要把她宠到天吗?”程书瑶迅速地接过他的话,看着我的眼里带着满满的鄙夷。 抬头眸,程洛轩看看我,我的视线有些闪躲。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和他正面相视,也许,是他眼里那淡冷的云雾让我觉得害怕吧。 “我们回去。” 程洛轩的声音渐渐远了些,我将头转回,看到他已经走至到了程书瑶的身边。 “为什么要回去。我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哥哥,你以为我知道了,就能够对于这个人的存在无动于衷吗?我是夜哥哥的未婚妻,就算只是一个随便买来的暖床,留在夜哥哥这里的时间,也已经够久了。所以,她今天必须离开这里。” 程书瑶的声音里并不带有一丝的妥协。 我安静地听着程书瑶和她的哥哥说话,心里竟然没有任何的感觉。反而,还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仿佛,自己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外人,只是一个过路地闲闲地看着热闹的人。 什么时候,我已经可以变得这样麻木了。 “瑶瑶,难道你忘记了,当初自己同夜订婚的真正理由吗?”程洛轩看向程书瑶,淡淡的声音带着提醒。 程书瑶的脸上很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之前的那份理所当然便开始有了一些不自然起来。 “可是,夜哥哥也是喜欢我的。”程书瑶的声音里面带着不甘。 “既然如此,你还在计较着什么。别忘了,他会和你结婚。而你,也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 程洛轩对他的妹妹说道。 我想,程洛轩应该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安慰着自己的妹妹学着去忍受,而是应该随着她一起,将我赶出这个家。 至少如果我是程书瑶的话,心里一定会很不舒服。 但是看着程书瑶的脸,似乎也带着几分明显的动容。想必,程洛轩的话她也是听进去了。尽管我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但是至少里面一定因为有着利益的牵扯。 这倒让我对于程书瑶的真心产生了几分的怀疑。 她是真的爱南宫夜吗? 从程书瑶看向南宫夜的眼神之中,我是从来都不怀疑的。所以,她的感情,应该是真的。 只是,她最后终于没有坚持到底,和她的哥哥程洛轩一同离开了这里。临走前,她带着恨意的眼看了我半晌,我想,如果眼神可以将一个人杀死的话,那么她的眼神,一定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我知道,她暂时的忍让,是不会维持太久了。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南宫夜的妻子,所以才没有同我这个暂时的暖床计较。 我想,程书瑶的度量,也算是大的了。 就是不知道会忍耐多久罢了。 程洛轩那粉色的唇瓣始终坚抿成一条冷冷的直线,看向我的深邃眼神中,也泛着一层淡淡的冷雾。 即便没有任何的话,我的心,却也开始再次不安起来。 (第五十一节)幻听 窗外是枝桠上干黄的叶子被肃冷的秋风吹得簌沙的声音,偶尔地有几片叶子凋零地脱离枝桠,落在地上。 它们的生命正在以一种夭折的姿态,而走向最终的终点。它们的落下的尸体浸入黑黄的土地之中,被凝固在了里面。成为滋养着的养料。 直到,逐渐蚀化,失去原本的形态。 “她来找你了,对吗?” 餐桌对面的南宫夜一边吃着盘中的食物,一边神态平静地问着我。 我拨弄着盘中的沙拉,刀叉和银盘发出叮当的声音,然后,插起一颗小小的玉米粒,放入了口中。细细咀嚼。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只是看了他一眼,我的头,便又习惯性地垂了下去。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盘中的食物上,考虑着下一次自己是不是应该吃个香蕉块。 “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再次将头抬起,看到他仍在吃着盘中的食物。晓楠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对着她笑笑。然后看向南宫夜,声音缓淡地对他说,“没有。你的未婚妻是一个性格很善良的女孩子,所以,她能够容忍我留在你的身边,娶了这样一个妻子,可是你南宫夜的幸福。” 我只是将结果说了出来。至于过程,我想,他也不想浪费自己耳朵去听。而我,更是懒得去讲。 南宫夜手中的刀叉明显停顿了下来,他抬起俊眸看向我。那双暗遂的眸中仿佛有着什么一闪而过。在暖色的灯光照射下,我想自己是有些晃眼的,所以,并看不真切。 然后,他放下刀叉,拿起旁边一个装满了饮料的杯子,放到嘴边,饮下一些。 俊雅的脸上,是冷淡的表情。 “这是自然,我的眼光从来都不会有错。” “这一点,我很赞同。”我对着他笑笑,然后在他冷色的注视下便又开始专注于我盘中的食物上。 周围的空气,便又开始凝固了起来。 吃过晚餐后,南宫夜便离开了别墅。我并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因为心里很清楚,他一定是去安慰着自己的未婚妻。 即便不是,以我的身份,也是没有任何的资格去询问着他的去向。 我们之间,不是恋人,不是婚约者,更加不是相濡以沫很久的亲人。有的,不过只是单纯的肉体上的关系,已经各自心底所掩藏压抑的恨意。 所以他的去向,包括他的死活,都是与我无关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在我欲要上楼的时候,南宫夜低魅的声音在客厅之中不大却很清晰地响起。 我微微愣了一下,在楼梯的第二个阶梯上停下脚步,头微微倾侧,看到南宫夜正在门口穿着鞋子。于是吐吐舌头,想必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或许,是下午的时候程书瑶扇在我半边脸上所残留的后遗症。也许明天就会好了。 只是过了三秒之后,我便不带任何犹豫怀疑地向楼上走去。而很快,关门的声音也传入了我的耳朵。 南宫夜已经离开了。 而我,有些累了。 只是想要睡一觉。 (第五十二节)再次出现 躺在床上,我将手背抵放在自己的额头。有些凉凉的气息,额头似乎有汗浸了手背的肌肤,我的意志一点一点地沉落下去。 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有些困难。眼帘不自觉地缓缓闭上。 我想,自己应该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然后去找晓楠,让她帮我准备两片退烧的感冒药。毕竟在肃冷的秋风下赤裸着脚踝站了那么久,身上又只是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质睡裙,一定会有些着凉的。 看来,是我低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并且,我发现,最近的自己,倒是越发有了一些自虐的倾向了。尽管,这个倾向并不是十分激烈。但缓慢的过程,却无疑是沉默而强大的杀手,在流梭的时光中,一点一点地泯灭着你的意识。 最后,直到将它磨灭而尽。 身体是疲惫的,肉体已经失去了可以行动的能力。所以,我选择了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在昏沉的意识中模糊地睡去。 或许,当我睡醒的时候,身体的痛苦感觉,便会消失了掉。 感觉自己如同一艘荡漾在深沉海洋中的小叶泛舟,在乌蓝地失去了阳光照耀的海湾里左摇右晃地盲目前行。隐约地,我仿佛在渺茫无际的尽头看到一个微弱的光射入进我的眼里,然后,便是一个女生大喊的声音,很熟悉。 我在身体的摇晃中勉强睁开双眼,模糊的轮廓是属于晓楠的,房间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他们遮住了我的身体,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后背都是僵直一片,如同岿立的石块,并不移动。可是,我看到了他们微微颤抖的身体。 “程少爷,请你不要为难我们。”晓楠为难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眨眨疲乏的眼,透过他们身体的间隙,便看到了正环抱着双臂倚靠在门边的修长俊影。 那双黑遂的眸里有着淡淡的暗芒镶在其中,那粉色的唇瓣始终坚冷成一条直线,俊美的轮廓附着一层冷冷的云雾。我的身体,便更加地冷寒了起来。 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我竟然,就又看到了程洛轩。 看来我之前的不安感,并不是空穴来风。 双唇有些干涩地厉害,我想要支起自己的身体对他说话,却也只是小小地挪动了一下,然后,便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如果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让开。”冷遂的声音如同北极的极冷温度,尽管淡淡的,却是绝对渗入骨髓的。 程洛轩的冷,仿佛是浑然天成般,即便他有着良好的修养,温和的礼貌,那疏冷单薄的气息,却是始终如同影子般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后,从来就不曾离开。 接着,阴影渐渐散开,我便看到了那抹修长的俊影迈着极其幽雅的步渐渐走进了我。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美得脱尘的存在。就是因为美得太过极致,所以总是会让人有着一种不真实的距离感觉。 尽管,他有着几分可爱的存在。但那却绝对是任性的,并且冷血的。 所以对于他,我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觉。 心底里,总是认为,他是一个比起南宫夜还要危险可怕的少年。 只是,我并没有很多的时间去了解他,因此,就从未发现。 慌神其间,一个冰冷的手带着沁凉的温度放在了我的额头,我的眸艰难抬起,看向程洛轩。他好看的眉轻轻蹙起,很快便又抚平了下去。 然后,我便听到了他如同冰铃般异常悦耳的声音,“亦安,你发烧了。” 那有着几分飘渺涣散的眸中似乎有着细碎的光划闪而过,我想要努力看清。但是最后,我的眼皮却是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最后,我终于还是沉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似乎,我跌入到了一个很舒适的怀抱当中。温柔的,轻轻的。 只是,真的很冷。 (第五十三节)软禁 零星的碎亮光芒带着点点的温度,让我在一阵黑暗的疾驰中有些微微的眩晕,微弱的白光从我睁开的眼里窜入。伸出手,我遮去了头顶的那片光亮。 过了一会,我才终于让自己的眼睛适应,移开手臂。眼睛眨了眨,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很陌生。 房间之内是一片馨香的淡淡百合味道,弥漫着整个的空间。这里,是一片纯白的世界。白色的床,白色的摆设,还有白色的纱帘,遮去了窗外大部分的阳光。 安静的白,并不张扬,却是让我有着一种沁冷的感觉。 身上的疲累感觉已经减轻了很多。侧过身,我支起胳膊,想要从床上下来。突然一阵刺刺的痛感,让我不禁轻叫一声。视线移到手背上,鲜红的液体已经将它溢满,有一些,沾染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原来,我的手上还在打着点滴。 滴答。滴答。 我忽略着自己手上从纤细血管中不断流溢而出的红色液体,只是将视线专注于输管的上面。那一滴滴不断向下滴溢的透明又有些浑浊的液体,正通过一条细细的管道,输入到我的身体之中。 可是,我的醒来,已经破坏掉了它原本的输入秩序。所以,它们已经无法进入我的身体里了。 “你蜷坐在那里,很像一只小小的昆虫。”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传入我的耳中。涣散的思绪在一瞬集中起来,我的头募地抬起,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并正在迈着幽雅的步向这里缓缓走来的程洛轩。 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这里,是属于程洛轩的。 “是你把我抓来的。”我的声音清淡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 程洛轩的视线没有停留在我的脸上,他只是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我手背上被针管刺得不断溢出的血液,粉色的唇瓣似乎抿了抿。他的眸光被卷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了住,我看不到那里的色彩。 “你流了很多血。”在他的声音落下的同时,他的身体也站了起来。从床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早已安静置放在那里的药箱。打开,取出了里面的药棉。 拔掉针管的时候,我的手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将涂了药水的药棉细细涂抹在我手上的时候,那些红色的液体便渐渐停止了狂躁的涌动。终于渐渐变成了宁静的湖泊。 他的动作很轻柔,让我觉得,其实他是一个很细心的少年。 只是,不过一次止血,又能够证明得了什么呢? “把我关在这里,打算让夜永远都不会找到我吗?” 看着他,我并没有停止自己的疑问。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凝着他。 他抬起头,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深邃,同他可爱俊美的外表截然相反地不符着。然后,那粉色的唇瓣便轻轻绽开,露出浅浅迷美的微笑。 他冷凉的手缓缓覆上我的脸,好听的声音对我说,“我只是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一句话,他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但我并不满足,心里总觉得,这并不是全部。 当然,也是为了他的妹妹。 我的心里轻轻说着,带着肯定。只是,并没有对他说出来。 脚踝处轻松了很多。我抬起脚动了动,那沉重的银色枷锁已经消失不见。 “夜这样不懂得珍惜你,以后,我不会这样对你。”程洛轩冰柔的吻轻轻落在我的半边脸颊,我的身体微微僵凝。 看来,程洛轩是已经决定要把我关在他的身边,软禁起来了。 (第五十四节)有多喜欢 我向门口的方向走去,黑色的大门,有着繁琐而华丽的图案,中间的两条龙仿佛栩栩如生般,盘绕腾飞着。 “亦安小姐,请你止步。”客气的声音之中带着绝对的拒绝。 我在明晃的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两个身穿黑色西服,保镖模样的男人。心里不禁想到,为什么每一个保镖看上去都是这样一副样子。冷冷的,冰冰的,脸上就像被石化膏抹了一层,很难看到脸部的细微变化。 如果他们的衣服换上新潮一点的,或许会好些。不过,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人会聘用他们了吧。 我微微笑,对着他们乖巧地点头。然后眼睛略微停留在门外片刻,看着几乎没有尽头的街道,知道这里一定是离市中心很远的别墅。不然,周围不会如此静谧。 我想,南宫夜是很难找到我的。 回到别墅的中途,风将从花梗上脱离的细碎花瓣吹到我的脸上,带着轻痒的触摸,然后,又缓慢飞扬地晃落到地上。它们的气味,是香甜的。 我蹲下身,捡起一片有着诡异紫红的花瓣,将它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那藏匿在朵片中的汁液便被释放了出来,溢满了我的正张嘴。脸,微微皱了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吃的这一朵,有着极其苦涩的味道。 我被它的外表蒙蔽了。 站起身,不再停留于外边,我回到了别墅之中。 “亦安小姐,你去了哪里?担心死我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迎上前来,语气焦急。看来,她已经在这偌大的别墅之中找了我一会。 我含笑看着她,“张妈,我只是出去散散步。” 然后,便不再与她多做交谈,回了程洛轩为我安置的房间当中。 我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张妈还没有来得及掩饰的鄙夷目光。我知道,其实她是很讨厌我的。 所以平时,我宁可一人在房间呆着,也不喜欢与她多说一句话。 当天渐渐黑下的时候,我从窗边看到了楼下开进的车,那是属于程洛轩的。他已经回来了。 于是,我回到床上,将被子盖上,房间是从来没有开过灯的。我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会的时间,门便被轻轻打开。我的睫毛动了动,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我感到程洛轩坐在了床边,他似乎在注视着我,仿佛久久。 “亦安,我知道你没有睡。”了然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他的声音有着冷冽。 我便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在门外射进的光亮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冷漠地。 “为什么一天没有吃饭?”程洛轩细长莹白的手指冰柔地覆上我的脸颊,清冷的语气之中似乎有着无奈的成分。 “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夜的身边。”我反问着他,眼神之中并不带着妥协。 然后,我便看到了程洛轩眼里越来越浓郁的冰雾,那里,几乎可以冷得让人顷刻间变成无数碎裂的冰块,再拼凑不出原来的形状。 他冷遂的眸盯凝着我,一语不发。时间凝固了,我们彼此沉默相对着。看似沉宁,实际里面,却是已经冰涌暗流了。并且,带着湍急的速度。 “亦安,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让我生气。”程洛轩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便用力了起来。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像南宫夜那样,用力地几乎可以将我的手骨捏得碎裂般。 可是很快,他的手又送了下来。只是将我的手整个抱在其中,不留任何间隙的。 我轻轻抿着下唇,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三天,我们总是在重复着这样一个过程。我的唇有些干裂,那是因为我三日没有进食的原因。 “亦安,不要让我心疼。”程洛轩的声音很好听。他在对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轻轻地颤了一下。 这是很动听的一句话。我想,每个女孩子听到的时候,都会想要感动地落下泪吧。 如果,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的话。 “你喜欢我吗?”我的头微微侧,像一个无知的孩子露出疑惑的眼光看向他。 程洛轩的眼神温柔了些,他粉色的唇瓣轻轻漾开,带着唯美的弧度。 “嗯,喜欢。” 这句话,他亦说得像是一个孩子。简单而直接。 眼前的少年有着让人惊心的美,如幻唯梦。他安静地看着我,眼神清澈无垢般。 “到底,有多喜欢。你可以,喜欢我到为我毁了一个人吗?” 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轻轻地,清晰的。 然后,我便看到了程洛轩的眼里开始有着淡淡的迷雾泛在了其中。 (第五十五节)永远不要 程洛轩看着我,久久地凝视着我。我以为,他会问我想要毁掉的那一个人是谁,他的眼睛里面弥漫着淡淡的云雾,粉色的唇瓣渐渐抿成一条坚冷的直线。 然后,我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云雾的逐渐散开。 “亦安,他是我妹妹未来的丈夫。你认为,我可以怎么做?”他的话轻冷淡定。 我的眼睛微微睁大,眼前的唯美少年,远远比我想象得要聪明许多。他俊美可爱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深藏不露的心。 这个人,真的是危险的。 我轻轻笑了笑,将眼帘垂下,遮去了眸中的情绪。 我只是想要试探着他,心中的决定还没有明确下来。他便很快,就把我刚刚萌芽的想法用一种温缓的语气给扼杀了掉。 “你恨夜。”他淡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带着肯定。 我抬起头,眼神重又恢复了冷漠。抿唇浅笑,我看着他,沉默着。 我不想和他说得很深,毕竟,除了程书瑶的那一层关系外。其实,他和南宫夜还是多年的朋友。 可是程洛轩看着我,却突然笑了起来。那原本附着一层的薄晶冰雾便渐渐散了开,脸上,开始覆上了一层暖煦的温度。 他柔软的唇瓣印在我半边的脸颊上,好像一个孩子吃了糖般地那样开心。漾出的笑容,让人险些慌了心智,迷了心魂。 “亦安,我很高兴。至少,你不爱他。” 他好听的声音悦耳地在我耳边响起,我颇有些汗颜地看着他,觉得眼前少年的思想逻辑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范围。所以,我的沉默,反而会是最好的反应。 不过,我还是看着他,给了他一个毫不客气的白眼。 我不明白,我恨南宫夜,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他的眼里似乎有着什么闪过,有一瞬间,他深深地看着我,仿佛心绪,被遗失在了里面般。我不解地眨眨眼,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你眼睛没瞎吧。”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说出不雅的话来。程洛轩的眼里微微露出了错愕。我想这样是好的,至少,在他心里,可以对我的印象打些折扣。 这样,时间久了,他就会对我厌恶。于是我的心里开始认真打算,是不是要以后在他的面前扮演一个泼辣没有素质的女孩子,好让这个有着良好教育的贵族少爷可以早早把我赶出这个别墅之中。 可是程洛轩接下来的反应却是让我失望了。 他开始笑出声音来,并且身体也在随着微微颤动。捂着肚子,他大声地笑着。这下,轮到错愕的人,换成了我。 这样放肆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从来没有想过,程洛轩会在我的面前露出如此的样子。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同程洛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大片白色的樱花便开始纷扬地撒在半空中,唯美地晃了万物的视线。 “你果然是程林的哥哥,虽然长得不是很像,但是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却会让我觉得是一个人。”我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笑声停止。我想,自己或许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过程洛轩的脸仍旧是柔和的,看不出一丝冰冷的寒意。我想,他应该没有生气。只是,或许他不知道该怎样与我进行着这样一个话题。 不然的话,我们两个也不会突然彼此沉默了几分。一语不发。 “亦安,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和她很像。但是我知道,你们的个性是不一样的。”程洛轩的的手抚摸上我的眼睑,轻轻触摸着我的睫毛。 “可是刚刚,你却让我想起了她。” “她是谁?”我的好奇心驱使我忍不住地问他。 “林的母亲。”程洛轩回答我。 我的心里,才终于在这一刻恍然了起来。突然想到了同程林第一次见到的那一幕,他那样地凝看着我,我却并不觉得他是在看着我。 其实,他只是在透过我的眼睛看着自己已逝的母亲罢了。 “你见过她?” 我以为,程洛轩是从来没有见过程林母亲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感情上,他应该是讨厌着程林母亲的。 至少客观上看,应该是这样的。 “只有一次。你知道,当时她对我说的,是什么吗?”程洛轩撩起我落在额前的长发,拨到耳后,轻轻问我。 我摇摇头。 他眼角的笑意加深,仿佛,是在回想着一件有趣的事情般。 “她说,如果没有生下程林。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的父亲用刀捅死。当时她的手上拿着一根烟,语气轻缓,云淡风清般。紫色的双眸里是让人看不清的神色。当时,我有些吓呆了,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那时你很小?” “是的,只有七岁。当时我的父亲带着我去她的住处,想要把她接到自己的身边。我的心里始终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于一个这样的女人如此执着,尤其当我在一片烟云缭绕的房间看到她时,心里的不满,便更加地深了。” “那为什么你还要过去?”我不解。 “因为我想要知道,父亲爱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到底有没有我的母亲那样美丽。” “她很美吧?” “是的,是那种你只要看了一眼便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美。她的美是虚幻的,你仿佛永远都捕捉不到。这样的女人,其实是不被任何人所控制的。所以父亲,并没有带走她。直到她死后,父亲才把林接回了程家。” 程洛轩在将这些话说完的时候,他的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般,只是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想知道我是否愿意让他靠。 “亦安,不要让我无法掌握你。永远,都不要。” 他轻轻的声音带着绝对的霸道占有,我的唇冷冷笑起。我有选择吗?现在,不是已经被他禁锢在这里了吗? 这个少年,他有着绝对的能力,可以将我软禁一辈子。 只是,我却是一定要想办法离开的。 (第五十六节)难受 深夜里有雨落了下来,我躺在程洛轩的臂弯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它们啪嗒啪嗒地打在光滑透明的玻璃上,一道响雷闪起,雨,便更加骤然如暴地洒落下来。 我开始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最为汹涌的潮水,带着生命走向尽头的剧烈起伏。 “亦安,你怎么了?”程洛轩有些暗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语气温柔。 我从床上做起来,用力地推开他。将被子全部卷在自己的身上,厚厚的,没有缝隙的。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着。 “亦安。”他的声音伴随着窗外轰鸣的雷声,异常地刺耳。 “走开,不要碰我。”我的声音尖锐刺耳,这仿佛是来自于地狱之中的鬼魅之音。喊出时,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中,深深地。温暖的泪开始浸满了我的整张脸。 噩梦开始了。 我逃脱不掉。 当我在无尽的黑暗越沉越深的时候,一个怀抱,轻轻地将我拥住。我躲在躯壳里,脆弱的躯壳里,他并没有将躯壳捅破,只是轻轻地拥着。 “亦安,不要怕。只是一场雷雨,很快就会过去。睡吧,当你醒来时,就会是明媚的晴天。” 他的声音轻柔柔的,他的怀抱并不温暖。可却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我沉默地流着泪,没有将头抬起。这一刻,心里却是如此依赖着他的怀抱。 害怕着他的突然离开,让我又无预兆地跌入深谷的黑渊之中。 我要的,只是这一刻。 “亦安,我在,别怕。”他好听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魔力。 我的泪少了,止了。 世界,其实是安静的。 醒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泪迹已经干涸,只是眼睛仍然有些酸涩地疼痛。身体仍然被拥着,我眨眨眼,看到程洛轩的身上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衣躺在我的身侧。他的胳膊,牢牢地揽着我卷被的腰。 灿烂的阳光从纱帘的间隙里洒泄进来,我知道,今天一定会是一个明媚的天气。 “你醒了。”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看到程洛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带着浅魅的弧度,笑看着我。 “嗯。”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响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脸便有些窘得微红。我想,自己应该还在说些什么。 “昨天晚上,谢谢你。”我的唇蠕动了片刻,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原来,亦安也有像个孩子的时候。”程洛轩温柔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我看着他的眼,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宠溺。 孩子? 我一脸汗颜。他又怎么能够知道我恐惧的真实原因。如果知道,他就不会这么说我了。不过,我并不决定将原因告诉他。 就在我欲想要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胸间便突然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我的身体下意识地趴在了床边的位置,不受控制地干呕着。 怎么会这么恶心难受? 我一手捂着自己的胸,一手支撑着床边,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但是身体里,却是仍然不停地有着东西想要不断涌出。 我的胃此刻,正在里面剧烈地翻腾着。 是因为我几日没有吃饭的原因吗? (第五十七节)你生病了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要辞职呢?我不想让你走。”十岁的女孩拽着一个女佣的衣襟,眼里含着入晨露般的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要掉落下来。 女佣温婉着笑容看着女孩,眸中同样有着不舍的情绪。她抿嘴浅笑,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幸福表情。 轻轻地将女孩的手拿下,将那只莹白小手放到了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之上,对女孩说,“亦安小姐,因为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以后,他会在我的肚子里面一天天地长大,我的行动只会越来越不便,所以,我已经不能够照顾你了。” 新的生命? 女孩眼露茫然地看向女佣姐姐,那清澈的紫色美眸之中似是懂得一些,但是具体地,她仍是一头雾水。 “姐姐,你是要做妈妈了吗?”女孩轻轻地声音问道。 “是的。亦安小姐,你很聪明。”女佣含笑看着眼前的甜美柔丽的女孩,她始终,打心底里喜欢着这个女孩。 她的乖巧,她的善良,就像是山涧清冽甘甜的泉水,缓缓地,缓缓地注入你的心里。让你情不自禁地喜欢着,心悦着。虽然小姐的命运悲苦,但是老爷很疼她。尽管少爷总是态度恶劣地对待亦安小姐,可是她看得出来,少爷只是在刻意排斥。不过只是孩子,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敞开心怀接受着亦安小姐。 毕竟,从少爷的眼神中,女佣可以分辨得出,什么叫做讨厌,什么叫做喜欢。刻意的伪装,在她的面前,其实就是一张白纸。 “我知道了,姐姐有了自己的家了。”女孩的脸上带着恍悟的表情,爸爸生前对她说过,每个人的一声都会经历许多的离别。但并不是每一次的离别是痛苦的。虽然不舍,但女佣姐姐的离开是一段幸福的开始。 她是不应该任性地去挽留着女佣姐姐的。 那样,只会阻碍了女佣姐姐的幸福。 “是的,亦安小姐。请你不要觉得寂寞,因为,还有很多的人在疼你。”女佣试图安慰着女孩。 “嗯。”女孩乖静地点头,不再哭闹。这次的离别,不是痛苦的。她不应该掉眼泪。 “亦安小姐真乖。以后,你也一定会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然后和他幸福地生下宝宝。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最成功地并不是事业有多大,而是,她能够作为一个母亲。这些,小姐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了。”女佣的声音是温婉的,一点一点悦耳地进入女孩的心里。于是女孩的脑海之中,便有了憧憬。 母亲吗? 她没有感受过母爱。可是如果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一定,将自己的爱全部都倾注在他的身上。总觉得,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一种满溢的幸福,这样的时候,应该,只是一眨眼,就会实现的吧。 毕竟,时间如流水嘛! “亦安,你在想着什么,怎么笑得那样开心。”南宫毅眼带宠溺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眼神却是明显神游的女孩,轻笑问道。 女孩的心神才被着这低浑磁惑的声音拽了回来。眼睛微微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紫色的眸璀璨点点,笑着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尽管只有十岁,却是已经隐约露出了柔媚之态,却是并不脱俗地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冷柔气质。 英俊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女孩,那深邃的眸中便不自觉地覆上了一层异样的深沉。 “南宫叔叔,我在想,十年之后啊,也许我就会做妈妈啦。女佣姐姐说,那是一个女人一生之中做的最伟大的事情呢。所以,我一定会做一个伟大的妈妈。”女孩天真的眼里透着向往,她晃搭着自己的小腿,双手支撑着沙发两边,仰起脸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声音愉悦。 原来是这样。 “亦安知道,想要生下一个孩子,可是要和一个男人才能够做的吗?”南宫毅笑着看向女孩。 “怎么做?”女孩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她的南宫叔叔。 南宫毅笑了,“亦安现在还很小,长大之后,我会亲自教你。因为,也只有我可以。”他宠溺地伸出手抚摸着女孩柔顺的长发,如缎般的触感让他的眸中又添了一抹深沉。 “嗯?”女孩秀眉轻蹙,更加不解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好深奥的话,她听不明白。 没有人看得见,在房间楼梯边,那一片浸在阴影的角落里,有着一个少年紧握拳头,几乎青筋暴乱的模样。那紧抿的冷唇,几乎快被洁白的皓齿咬碎般。琥珀色的俊眸之中,泛着让人胆寒的冷芒。 我没想到,只是呕吐,竟然也可以让我昏厥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便看到程洛轩坐在床边,他的表情似乎很冷,让我明显感觉到了低气压的氛围。房间是沉寂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在你房间吐的。”这个道歉,尽管有些不平衡。但就算我没有在他那华丽的地板上吐出浑浊的物体,吐出了一些酸水,这倒也是事实。 我想,程洛轩是生气了。 毕竟,他是一个很干净,很干净的人。这一点,在住进来之后,让我更加地看得明白。 程洛轩的脸上依旧冷如冰山般,没有变化。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声音冰柔地对我说,“亦安,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用这样的态度解释,鬼才会相信他。 醒来后,他的脸可是明显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傻子都会看得出来。 “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试探地问他。因为,我又看到了手上被扎的针管。 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闪过,冷冷地,泛着冷遂的光,然后,他好听的声音没有温度地对我说,“是的,亦安,你生病了。所以,需要好好休息。” (第五十八节)故伎重施 “哦。”我低声应了一下,便不再看向程洛轩,闭上眼睛,即便不想睡,也准备假寐。 这一刻的程洛轩有些害怕,让我觉得,还是沉默的好。 “亦安。” 可是程洛轩却似乎不打算让我睡觉,低冷着声音唤我。他没有温度的手轻轻抚摸上我的额头,冰冷的触感让我只有再次睁开眼睛。 “嗯?” 我看着他,眼带不解。 “你的身体真的很虚弱。”他声音低缓地对我说。 “我知道,不然的话你会给我打点滴吗?”我看着他,浅笑说道。 “所以,别怪我。” 这句话,他说得有些莫名其妙,让我感觉诧异。当我问他话中的原因时,他却只是轻笑不语,那笑,明显带着勉强。 “没事了,你休息吧。这几天,恐怕你还会受些折磨,不过很快,就会好了。” 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的眉微微敛起,费解地看向他,知道再问也是不会有答案的。所以,我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和他说话。 房间,沉冷静寂。 不一会,我便听到他起身的声音,很快,关门的声音便落入了我的耳中。 掀开被,我坐起身来,将柔软的丝绒被放到一边,光裸着脚尖踮地,眼前有些眩晕,让我的身体一时摇晃,险些跌回床上。 拿起挂在床边金钩上的点滴瓶,我提起它,然后便径自走到了窗边的位置,通过透明几净的玻璃,向下看去。 果然,程洛轩已经走到了楼下,上了那台已经准备好的黑色房车。现在天色已经渐暗,天空泛着乌蓝的色彩,橘红的夕霞点缀其中,平添了一抹黑夜来临前的难得色彩。 我想,也许今夜程洛轩是不会回来的。 这里,毕竟应该比起市中心要远很多。就算只是去办一个短暂的事情,至少也要三个小时才可以。 所以—— 只听轻微地‘吱呀’一声,我转过头,看到张妈正端着一盘丰盛的食物拿了进来。看到我站在窗边,她有些皱纹的脸上便险些掩饰不住那厌恶的眸光。最后,也只是化为了一声轻叹,极其勉强。 “我说亦安小姐,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怎么就站在了那里。要知道,如果少爷知道的话,可是会怪罪我的。请你体谅一下我们打工的人可以吗?” 我淡漠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飘香的食物味道进入到我的鼻中,味蕾便在这一刻苏醒。肚子在咕噜咕噜地叫着。 “饿了吧,这是少爷叫我准备的晚餐,快吃吧。”张妈明显听到了我肚子叫的声音,连忙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便坐回了床上。张妈在床上放上一个小巧精致的圆桌,将食物放在了上面。然后又将我的点滴瓶挂回了原处。站在一边将手放在前面重叠着,等待着我将食物吃完。 其实我很讨厌在吃东西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着。但是我知道这是程洛轩的命令,所以没有办法。 我用勺子舀了半勺的银耳粥,准备送入嘴中。带着热气的粥味便直扑如我的鼻中。我不禁眉头紧皱,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在胃中翻涌起来。 将勺放回碗中。眼前各色美味的食物也突然让我没有了任何的食欲。 “张妈,麻烦你拿走,我吃不下。”我将盘子向边上推了推,皱眉说道。 “不要啊,亦安小姐。你怎么可以不吃呢?”张妈的反应似乎很大,她的声音明显高了一个分贝,没有控制。 我抬起眼疑惑地看向她,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便又立刻带着假意而虚伪的笑容对我说,“这些可是我亲手准备了好久的,你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至少,也要少吃一点。哪怕,只要喝一口粥也行。” 她仍试图劝我吃下一些。 “我说过,不想吃了。如果你怕你的少爷怪罪你,等到他回来我自然会对他解释。” 我冷冷看向她,对于她的好心,我并不想接受。 张妈不满地撇撇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得沉默着将盘子收回,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我的点滴终于打完。医生离开后,房间便终于只是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耐心地等待了半个小时,此时天色渐浓,肃冷的秋风不时刮起,让呆在静谧房间之中的我也可以清晰地听到。 我走到房间门口,小心而轻轻地将门打开一条小缝,然后探出脑袋,看到宽敞明亮的走廊之中没有一个人的身影。然后便轻声踱步地走到楼梯口,还没有下楼,我便立刻失望了。 因为,张妈正在客厅之中。 并且,还在拿着电话讲着什么。 “小姐,对不起,这一次我失败了。不过你放心,下一次一定会成功的。我做的事情,你还不放心吗?”张妈似是带着小心的声音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 我眨眨眼,没有细细追究她话中的意思。只是知道从客厅这里出去是不可能了。于是,便又只好轻声地回到了房间。 将门关上,我双手掐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床上那丝软而坚韧的绒被,心里不禁想到,看来,当初在南宫艳那里用到的方法,又要在这里重演了。 (第五十九节)不安感 房间里面没有剪刀。我将丝绒被摊开,拿起一角,两只手将它直直地拽着,然后用自己还算尖锐的牙齿,将其咬破。 ‘嘶’地长长一声,并不伴随着刺耳的烦扰。相反地,倒也带着一些悦耳。这样柔软顺滑的丝绒,被我这样糟践,实在可惜了。 床离窗边是有些距离的,于是我从房间的一角拽来了摆设的精致小桌,取下上面点缀的花瓶,将自己系成的绳子绑在了上面。 打开窗户,探出头,刮来一阵清冷的风。却是突然拂去了我心闷欲呕的感觉,光裸着脚丫,我开始向楼下移动。 仿佛一个爬行的壁虎,只是壁虎向上,我却向下。 我想,如果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倒是可以成为一个攀爬者,去挑战一下世界之巅的高峰山脉了。 手却突然打了滑,我的眼前有些眩晕,行动才只是进行了一半,我便头晕地一时手松放开了绳子,开始快速地向下坠着。 甚至都来不及考虑危险与否,我的身体,便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心下一惊,我抬起眼,便看到了那双泛着清冷光雾的俊美面容。 我没有想到,程洛轩原来回来得这样快。 手还在下意识地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身体僵冷地如同冰块。语言在这一刻遗失,我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亦安,你真的让我生气了。” 他淡冷的声音比起秋夜的肃冷清风还要渗入骨髓。连我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轻轻打颤。 真的好冷。 抱着我,他开始走进别墅。 “少爷!亦安小姐!”张妈惊讶的声音在客厅之中响起,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程洛轩淡淡的扫视下被吓得噤了声。 回到房间,他将我放回床上,随之他的整个身体也覆了上来。 “唔!” 我的唇募地被他堵住,冷凉的舌肆意在我的唇内搅拌,让我连呼吸都来不及。 我伸出手,用力将他推开。他却仿佛早已预料到的伸出单手轻易地便控制住了我的两只手,举到了我的头顶。 我不死心,尽管他的身体紧靠着我,牢牢地禁锢着我,但是我的身体仍然在死命挣扎着。这一次,程洛轩是真的生气了。 我的眼睛徒然睁大,他的手伸入了我的衣裙之中。难道,他想要了我吗? 他从来都没有碰过我,每夜虽然与我同睡一张床,但是却只是将我当成抱枕般,如同一个孩子在贪婪着某种玩具,只是想要抱着睡觉而已。 我真的忘记了,程洛轩其实也是一个有着欲望的少年。我忘了,他曾对我说过,他会有耐心等待我主动同意。可是,其实耐心这种承诺,也不过只是一种敷衍而已。 今天这根导火线被我滋地点燃,他渐重的喘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让我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下沉着。 冷亦安,难道你真的是一个谁都可以陪的妓女吗? 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着,怒火汹涌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程洛轩的动作停止,他离开我,唇边被牵扯出一条妖冶诡艳的红丝。彼时,我的身体大半已经裸露在了冷凉的空气之中,我将口中的腥苦咽下,微喘着气。眼神开始渐渐恢复了平静,冷漠地看向他。 他俊美的脸上如同被冰冻的诡美花朵,将这份惊心的美,始终完好如初地保留着。 我看到他漆黑的眸底深处有着冷冽的云雾。 “亦安,你的脸并没有红。”他轻启着声音如同自语般地看着我。 我沉默地冷眼看他。 “知道,刚才我想的,是什么吗?”他仿佛并不在乎我的反应,只是自语地轻音道。 “我在想,如果是夜这样对你,你的脸上,会不会开出醉烂的红朵。我想,一定是的。因为,你会对他有感觉,对吗?”他眼里的散淡眸光开始点点汇聚成了一起,凝结成一块寒冷的薄冰。 “好脏。”轻飘而毫不遮掩的厌恶淡淡传入我的耳中。 我的唇边带着冷冷的浅笑,掩饰着心中突然泛起的刺痛感觉。 “没错,我是很脏。所以像我这样污垢不堪的身体,只会玷污了你的高贵。”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可是万幸,我的眼睛,仍是干涩的。它并没有因为程洛轩这一句鄙夷的话而不争气地变得脆弱,流下湿润的液体。 程洛轩的眼里有芒光闪烁,他的眸轻轻敛起,头曾短暂地转向一边。我只是看到了他紧抿的冷唇,并没有看清他眸中的颜色。 当再次看向我时,他的眼神有恢复了之前的淡冷。只是,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冷凝。 “亦安,我会断了你和他之间的联系。明天,就会彻底断了。” “难道你会杀了他?”我冷笑一声,看向他。 “不会。”程洛轩粉嫩的唇缓缓绽开一个浅浅的弧度,突然让我觉得有些残冷的温度掺杂其中。 “但是生命这种存在,其实不过只是很无聊的一个过程。所以在尚未经历之前,我会让它结束掉。” 这句话,他说得轻松而淡然。 可是我的心,却有了一种狂烈的不安感。 我不解,这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六十节)后知后觉 这一夜,程洛轩并没有停留于房间之中。 我却睡得并不安稳。反复在心中揣摩着他的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天空露出了灰肚白,我有些倦了,便不再细究地睡了过去。 当醒来的时候,我便闻到了难闻的中药味道。刺鼻苦涩。 “亦安小姐,你终于醒了,快点把这补药喝了吧。”张妈异常殷勤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眨眨有些惺忪的睡眼,看到她正带着一脸过分讨好的笑容,咧着微黄的暴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红液体送到了我的身边。 我坐起身,不解地看着张妈身后的程洛轩,他的眼里附着一层淡冷雾霭,晨日里清冷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糅合成狭长而唯美的金边。微微地,让我有些晃眼。 彼时,太阳已经破了云层,高高升起。 “我的身体,有必要到喝下它吗?”我微微敛眉,看着程洛轩。 他倒是关心我的身体,早早地,连早饭都没有让我吃。便迫不及待地让我喝下这粘稠涩苦的中药。 我是十二分地不愿意。 又不是步入中晚之年,就算身体一时虚弱,也根本不用依靠这中药来滋补。 轻轻地推开张妈递过来的精致瓷碗,药被洒出一些,我声音冷漠,“不喝。” “少爷,这?”张妈脸带为难地回过头,求助于程洛轩。 程洛轩便离开那道清冷金光,接过张妈手中的碗,好听的声音对她说,“你出去吧。” “是,少爷。”张妈回过头看我一眼,我看着她带笑的眼里,不知为何,心里觉得非常不舒服。 房间的门被关上,只是剩下了我和程洛轩两个人。 坐在床边,程洛轩将碗递到我的面前,粉色的唇瓣轻轻漾开,带着几丝璀璨的波纹,闪着粼粼清光。 “亦安,乖,喝下它,会让你的身体变好。” 他的声音是淡柔地,却带着不容让人拒绝的语气。我与他眼神对视,他的眼中清澈净然。 不过只是一碗中药,还是不要惹眼前的少年生气了。不然的话,我可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同昨天一样的事情来。 ‘咕咚咕咚’。 我接过他手中的碗,药已凉了一半,闻着它的味道,心里不禁想着这里面究竟放的什么材料。反正,不过只是一些滋补之类的。不再犹豫,我一口气将其喝了下去。 “这样可以了吧?”我将碗递给他,冷眼看他。 “亦安真乖。只是,像一个小孩子,药汁都沾到你的嘴边了。”他一边浅笑着,一边伸出手轻柔地拭去我嘴边的残汁。 他的笑容真的很浅,以至于让我觉得有些勉强。 “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他轻轻将我拥住,轻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为什么要陪着我? 这句话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便突然感到腹中一阵翻搅的疼痛,仿佛里面被人当成刚刚洗净的衣物般,用力地,用力地拧干着。冷汗自额头滑落,唇边突然干裂异常,我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地痛吟出声。 “程洛轩,你究竟给我喝的是什么?” 我用仅有的力气抓住程洛轩的胳膊,带着一脸纠结的痛楚,问他。 程洛轩的眸中闪过心疼,但更多,却是泛着隐约的残冷气息。 “亦安,只是痛一会,就会没事了。你的身体太虚弱,你才只有十七岁,拿掉肚子里的生命,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他的声音仿佛安慰,却更像是临刑之前的残忍命令。 用着一种淡淡的,优雅的口吻对我理所当然地解释述说着。 什么? 难道,我怀孕了? 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我抓着程洛轩的胳膊越来越用力,仿佛手指,都要抠入了他的肌肤之中。 眼前开始模糊地湿润着,莫大的痛楚向我袭来,那一颗颗莹润透明的晶体早已从我原本干涩的眼眶之中奔夺而出。连呼吸,都是窒疼的。 我的肚子里,正在失去一个生命。是我的后知后觉杀了它。 “你凭什么,杀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是我的,只有我才可以决定他的去留。你凭什么?”腹中翻搅的疼痛变得更加汹涌,仿佛有着一把尖锐的剪刀,在肆意地剪着我腹中的血肉。那与我原本紧紧相连地还未成型的生命,就这样被他残忍地,毫不留情地扼杀了掉。 甚至,连让我选择的权利都不曾给予。 “亦安,如果生下他,就意味着你的生命将会被吞噬。你认为,我会怎样选择?” “他是我的,是我的,你没有权利。”我的呼吸逐渐加重,腹部的疼痛已经让我无法开口,我看到洁白的床上开始有了大片大片暗红的色彩,它们不断地向外流溢着,从我的身体里面毫不间断地流了出来。 我的孩子没了吗?它已经消失夭折了吗? 如汹涌涨潮的海水般,我的眼前被那大片的湿润的透明染得越来越模糊。我的身体在瞬间仿佛被抽空了般,软弱而无力。 “啊!” 尖锐的喊叫伴随着呜咽的沙哑,我倾尽最后的力气,看着眼前模糊俊美的影子,伸出紧攥成拳的手,狠狠地砸到他的胸口上。影子微微向后动摇了一下,却并没有躲开我。 “这下,你如意了,是吗?” 我带着凄冷的笑容看向那影子,眼前突然被一片天旋地转的黑暗袭来,我被吞噬卷入了进去。 (第六十一节)欲杀 ‘哗哗哗’! 一次比一次还要汹涌的夜潮不断地漫过我躺在沙滩边上的身体,沙滩变得越来越松软,我的身体逐渐向下坍陷。终于,被整个地漫入。潮水的声音在我的耳里越来越大声,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凉,我想,就这样睡过去吧。 可是,猛地一下,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一个巨人的手,轻易地深入藏匿在沙滩中的我,将我再次拖拽了上来。 我就知道,自己,仍然要去面对,接受着。 隐约地有声音开始在耳边响起,细如蚊般,却是周围静谧空气中最为刺耳的存在。还未睁开眼,我的眉,便敛了敛。 “少爷,药的过量有了副作用。恐怕亦安小姐以后受孕的几率,只是百分之几了。”声音之中带着遗憾。 我的头很疼,睁开眼看向床边两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房间静谧沉寂,我看到了程洛轩从未有过的肃冷样子,仿佛炎热夏季里北极啸寒之风的突然袭来,猛烈地,却是无声无息地。 程洛轩。 我用尽力气从床上爬起,抓起身边轻飘的枕头,用力地,重重地砸到他的身上,“滚,你这个混蛋。” 我嘶哑的声音破口大骂,胸口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剧烈起伏着。小腹仍然疼痛得厉害。我知道,那里的生命已经失去。我根本没有任何的时间去来得及挽回他。 我的孩子。 程洛轩看着我,他泛着冰雾的眼里有着纠葛的神色。我继续抓起床边的另外一个枕头,用力地抛向他。他并没有躲开,白色的羽毛从枕里飞絮而出,仿佛是天使洒落而下的翅膀,带着无力的落下。 “亦安小姐,你不要误会程少爷,其实——” “住嘴!” 一声冷呵,止住了程洛轩身边医生的欲要解释。我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倒是很会演戏。孩子已经没有了,他还能够说出些什么? “滚。”我冷冷的声音再次在房间之中响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向了门边。 程洛轩的手明显握成了一团,他不发一语地看着我,静静地凝视着。我撇过头,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几欲要将被扯破。 “亦安,你好好休息。” 他最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过之后,不一会,我便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着空寂如也的房间。心口窒闷地厉害,猛地将身体扎入被中,放声痛哭起来。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 当我无力地将身体再次抬起时,房间之中,已经被一片暗色笼罩了。狠狠地咬着下唇,直到那腥甜的味道弥漫在冷凉的空气之中,我也仍然没有感到任何的痛感。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我还以为这一次你会死掉,真没想到,便宜了你。”一个冷哼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眼睛倏地睁大,这声音的主人,是程书瑶。 她向我的眼里是厌恶的,鄙视的。并且唇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味道。那原本清澈的一双芭比娃娃的眼里,也开始有了毒辣的光线镶在了其中。 程书瑶变了。 “不过,这样的结果,也是好的。因为你不会有了可以威胁着我的哥哥和夜哥哥的资本。你这个讨厌的贱人,竟然妄想要霸占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亲人和爱的人。你以为,我会大度地任由你肆意妄为吗?”程书瑶的话冷狠阴绝。 这样甜悦的声音,竟然,可以毫无一脸动摇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你在药里添了过多的材料,对吗?”我压抑住自己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耳里仿佛被什么震鸣的声音覆盖了住,可是我的眼,仍旧紧紧地,紧紧地盯看着眼前的女孩。 一个有着一张娇嫩而可爱面容的女孩。 “哼!那只会脏了我的手,不过只是吩咐了一下,自然会有人替我乖乖做。”程书瑶不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余音未灭,便随着耳边的震鸣,一遍一遍更加刺耳聒噪地敲击着我脆弱的耳膜。 突然,我绽开双唇,笑了。 “杀人是要偿命的。你知道吗?”我将头一歪,眼睛带笑地看着她。 程书瑶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她看着我忽然的变化,眼里有了惊惧装满其中。 “你这个疯子,想要干什么?”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我将被掀开,一步一步迈着幽雅的脚步向她的身边走去,程书瑶的身体被吓得定住。这个被簇拥在温室之中成长的娇艳之花,显然没有被人这样吓过。 我眼里泛着冷寒的光,只是与她对视,就已经让她那张脸变得惨白了。敢做,却不敢承担吗? 我的心里冷冷地笑了。从她对我做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应该有着心理准备。我冷亦安,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白白死掉的。 伸出手,我轻轻抚摸着那张吓得惨白的脸,她的身体带着无法抑制的颤微恐惧。我真的,越来越讨厌眼前的女孩了。 只是恨,她却还不配。 “知道吗?本来,我打算如果进来的人是你亲爱的哥哥的话,我惩罚的人,就会是他。可是你却偏偏主动送了上来,看来我这个疯子,只好将疯气,撒到你的身上了。”我幽冷的声音在程书瑶的耳边低低轻启。 “你——你敢。”程书瑶看着我,嘴硬地说道。 我的眼里便立刻装满了无辜。 “为什么不敢,你知道吗?疯子就算是杀了人,也是不会坐牢的。放心,我会活得很久,比你还要久。”我带着安慰的语气对她说。 她的脸,便越加惨白地像了一张纸。 手缓缓游移到她的脖颈,我又将另外的一只手抬起,然后两个手,便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地用力,使劲地掐着她雪白的脖子。 程书瑶的脸终于不再是白色的,而开始变成了茄红,仿佛欲要涨破她薄嫩的皮肤,从里面绚开出异常诡烂的花朵,她才意识过来的紧紧抓住我的手,欲要掰开。 “放开,放开我。你这个贱女人,疯子。” 她的声音逐渐地变得赢弱,那捶着我的手,也越加地无力起来。 奇怪,我明明身体是虚弱地无力的,可是这一刻,连身体健康的程书瑶都无法从我的手中挣脱出去。嘴,微微笑了。 我的孩子,是因为你在暗中帮助我吗?是因为,你也在生气,生气自己被人从我的肚子之中拿走了吗? 我就知道。 温暖的泪从眼角缓缓滑过,将我没有干涸的脸再次浸染湿了,手依旧没有拿下,此刻我的心里就只是有着一个想法。 杀她,杀她。 我总要让一个人下去陪着我寂寞的孩子。 刺眼的光线晃了我的眼睛,令我的手被迫地松懈了些。 “冷亦安,你果然在这里。” 浅魅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我的手一滞,程书瑶便挣脱开,身体不稳地跌倒在了地上。修长完美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夹杂着怒容和混杂着其它我看不真切色彩的俊雅的脸,那带着眼镜的琥珀色俊眸里,隐隐泛着寒光,只是,却并不冷冽。 竟然,是南宫夜。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这里。 (第六十二节)带回 我眨眨眼,身体再一次开始恢复了虚脱无力,只是依旧可以支撑着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 “夜哥哥。”一声含屈饮泣的娇弱呼唤,将南宫夜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吸引了去。 程书瑶呜咽地哭泣,带着莫大的委屈,不时地干咳两声,大量缺失的氧气令她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晕眩状态,令原本想要从地上站起的她一时不稳地又跌坐了回去。 “真难看。”我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程书瑶,声音如冰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夜冷魅着声音看向我,眸中所有的色彩都已消失了去,只是剩下了毫无温度的质问怀疑。 “难道南宫少爷刚刚进到房间的时候没有看到我在做什么吗?”我的眉角轻轻挑起,冰冷的弯弯的弧线蔓延延伸,语气淡漠。 南宫夜沉默地看着我,眼神敛起,那双沉稳而不失锐利的眼里正带着考究的色彩。 “夜哥哥,冷亦安要杀了我。我只是想要过来看看她,她说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所以就要杀我。”程书瑶体内缺失的养分已经弥补了大半,她从地上起身,如同一只无力的、绵软的,小小的动物般爬附在了南宫夜的身上。 仿佛眼前的南宫夜,就是她莫大的依赖。 “冷亦安,瑶瑶说的,是真的?”南宫夜任由程书瑶趴在她的怀中,眼神之中带着暗芒,看向我。 我的眼前微微有些模糊,腹部的疼痛仿佛已经直窜入了整个的身体,搅得我整个人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我感到有冷汗浸湿了前额的发,并且多余的,开始顺着鬓角的两边,缓缓淌落了下来。 用力地咬了咬唇内柔软的肉,我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如果你再晚来一步,我想就不会有人向你哭诉了。因为,她一定可以断了气。你的出现,真不是时候。” 我冷笑着看他。 “夜哥哥,她好可怕。她说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你的未婚妻。她说如果我在就会妨碍她,只有我死掉,她才能够任意地霸占着你和哥哥的爱。夜哥哥,为什么我都已经可以忍让了,她却还要这样对待我。瑶瑶不懂啊!” 我微微敛眉,真没想到,眼前的女孩还有着可以令我刮目相看的本事。看来,我倒是小看了她。 难道,当初那个看上去天真可爱的少女不过只是一副假象?还是因为我的存在,而令她遗失了本性,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变成了一个狠毒的人? “哦?是吗?”南宫夜俊雅的脸上有阴鸷覆盖,他却只是轻轻淡笑。不着痕迹地令程书瑶移开自己的身体,南宫夜缓步向我的方向走来。 “夜哥哥。”这一句,程书瑶唤得很小声。 很明显,她也感受到了南宫夜身上那冷寒的气息,仿佛可以瞬间将人吞噬掉了一般。 推了推他的眼镜边,然后便抬起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他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地,直逼着我看着他的眼。 “冷亦安,我真想不到,你还会做出这样疯狂的行为,看来,我真的不能有着任何的疏忽。”他的眼里泛着冷寒的芒光,直直射入我的眼中。 看着南宫夜,我却是笑得更加深了。 “比起你,我还差得很多。”这是我对他的回应,多余的,我懒得解释。 “是吗?那么,我会让你领略更多。”他冷凉的气息仿佛带着结霜的力量,连我的心,都仿佛被覆上了一层白色的霜雪。 打横地抱起我,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前胸校服的衣襟,用力地咬着唇内的软肉,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夜哥哥,你要带她走?”程书瑶带着几分怯怯的声音问道南宫夜。 “你想阻止我?”南宫夜的声音淡淡的,毫无情绪的波动。 “不是,我只是想对你说,哥哥他出去了,他说是要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他也并不知道我的到来,我想,你也一定没有通知哥哥来到这里的,对吧。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从小的好朋友变成水火不容的地步,至少,你可以和哥哥商量着带冷亦安走。”在说出我名字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程书瑶加重的语气,以及那想要掩饰的深深厌恶。 她这样说,很明显地把我当成了祸水。 祸水吗? 我的心里冷冷地笑了。 我想,就算把千年之前的所有女人都加起来,也不会有人能够像我这样,做一个被动的祸水吧。 我感到南宫夜身上的阴冷气息少了许多,他对程书瑶说话的声音明显柔淡了许多,“瑶瑶,我知道难为你了。不过洛轩在带走亦安的时候也并没有同我打招呼。所以,我们两不相欠。至于她对你做的事情,回去之后,我自然会追究明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没有特殊的原因,她是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显然,他并没有失去基本的理智。其实南宫夜,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相信着别人的人,除非有着确凿的证据,要不然,就是他真的彻底失去了冷静的理智。而对于我的诸多折磨,也不过只是他一次次刻意寻找的理由罢了。 “夜哥哥,你在替她说话,对吗?难道你对她的了解,比起认识更久的我,还要深吗?”程书瑶的眼里装满了悲伤,那是一个少女的心被刺痛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仿佛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曾经自己那模糊的影像。 空气,暂时凝固了片刻。 “瑶瑶,你知道我最讨厌看到的是什么?”南宫夜声音有些冷,又带着几分的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这样让夜哥哥为难了。可是我喜欢夜哥哥,如果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太奇怪了。我知道夜哥哥是疼我的,冷亦安只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但是请不要让她留在你身边太久。因为最后要和你结婚的人是我,是我程书瑶。夜哥哥,你不要忘记了。”程书瑶的泪如同一颗颗晶莹透亮的晨露,毫不间断地流露下来。 装可怜。 我冷眼看她的哭泣,便转过头,将头扎入南宫夜的怀中,不想累了自己的眼睛。 “你会是我的妻子,只要你乖乖的,别忘了,程家和南宫家的约定。”这句话,明显让程书瑶的泪停止了下来。就像一场毫无价值的骤雨,说停就停了。 “我知道了,夜哥哥。瑶瑶很乖的,瑶瑶不会再乱吃毫无用处的醋了。”程书瑶一边抹泪,一边对南宫夜说道。 毕竟是在财权利益的熏陶下成长的结果,如果说程书瑶一点都不考虑着家族的利益,那么我是根本就不会相信的。 要不然,她就算再爱南宫夜,又怎么能够忍受着他的身边可以留着另外的一个女孩。我想,她要的,不但是南宫夜的这个人,更是南宫家无与伦比的地位和财富。因为,能够配得上程家地位,而又自身优秀非凡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南宫夜莫属了。 于是南宫夜抱着我便不再逗留于此地,我终于离开了这个带给我无限哀伤的房间。但是我知道自己回到的地方,其实并不比这里好上多少。 不过都是没有出口的地狱罢了。 挂在天边银色的弯月周围被朦胧地匀染一层,连隐约可见的云层,都被覆上了一层美感。只是,却清冷泛寒。 “冷吗?”南宫夜低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明显地他感到了我微抖的身体。 我没有开口回应他,只有沉默着,才能够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小腹的疼痛一下一下地翻搅着我,让我连眼睛,都想要闭上。 “放心,回去之后,你就不会这样冷了。因为,我会让你的身体,变得很热。” 冷魅的话继续在我的耳边暧昧轻启,凉寒地如同夜里肃冷的秋风般。 令我的肌肤,被薄而坚硬地冻了一层。 (第六十三节)永远是我的 “亦安!” 晓楠的声音在奢华空寂的客厅之中响起,然后便在南宫夜的冷视之下捂住了嘴巴。只是用着一双担忧的眼,用她那双瞬间被透明湿润的液体盈满眼眶的眼看着我。 “我回来了。” 我从南宫夜的怀中伸出一只手,脸上有了几许温暖的浅笑,看着她。朝她微微摆手。她是善良的女孩子,这段时间一定为我担心了。我不想让她的脸上附着一层忧郁的暗色。 我的轻松伪装让晓楠相信了,于是她的手放落下来。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带着释然的松怀。 谢天谢地。 她无音的唇勾画出这四个字来。我的心,便有了一点回暖的迹象。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 “沉默了一路,你还会说话。我还以为,在洛轩那里呆的,已经让你变成了哑巴。”南宫夜冷嘲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一时间,我忘记了他。 将手收回,我继续沉默着,被动地任由他将我抱上了楼。 我知道,眼前带着一脸冷峻的少年,是不会让我心脏的温度持续很久的。 因为地狱里的温度,只有冷的。 并且,是那种渗入骨髓的冷寒。 很快,进到房间之中。我的身体,便被南宫夜毫不怜惜地,重重地扔到了冰凉的地板上。连扔到床的待遇,都不曾给予我。 我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腹部,冷汗加重。 连发出疼痛声音的时间都不曾给予,一块巨大的阴影便很快地覆了上来,那只手,便开始捏着我的脸,两边的脸颊便在他的手中被迫地紧靠在了一起。 “冷亦安,你让我一顿好找。我真没想到,你就那样乖乖地同他一起离开。难道你,真的喜欢他。”南宫夜森冷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怒容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喜欢? 现在我连恨程洛轩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那又怎么样?至少,他比你要好很多。”只是面对南宫夜,我口是心非着。 “好很多?” 南宫夜的眼里泛着碎冷的芒,如同一根根锐利的寒刃,越来越多。 “看来,瑶瑶的话并没有说错。对于程洛轩,你动心了,对吗?”这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脸上的笑,却是越加地邪肆起来。 “你相信她的话?”我的眼敛起,直视着他。 我就知道,南宫夜那样地疼溺着自己的未婚妻,怎么可以会不动摇。 于是,我冷冷地笑了。 “既然程书瑶已经将事实说了出来,我也懒得去再重复一遍。反正,我们的南宫少爷眼睛是精明的,锐智的,任何在你的眼里,不是可以一眼就看穿的,不对吗?”我的声音轻飘冷漠。 南宫夜的唇变得更加坚冷起来,俊眸越加地变得阴鸷寒凝。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舍不得离开洛轩,对吗?看来,我真的出现的不是时候。哪怕再晚一些,洛轩的出现,就会留下你,对吗?”他的声音冷硬冰寒。 我看着他,默然地,沉冷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拂过我的脸,那坚冷的薄唇便轻轻笑开,冷冷地。 “我倒是很好奇,你喜欢着洛轩哪一点,究竟是他的人,还是,他带给你的其它。到底,有没有我给的那样让你欲罢不能。” 那冷魅的话冽寒地进入我的耳中,尖锐地,不带任何修饰地。 “你畜生。” 我扬起自己的手,想要打在他的脸上。 无力的手终是被他轻易地抓住,牢牢地扣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我在想,如果是夜这样对你,你的脸上,会不会开出醉烂的红朵。我想,一定是的。因为,你会对他有感觉,对吗?” 程洛轩的话仿佛遥远的回音,却是清晰地回荡在我的耳中。我的眼角有液体滑落下来,无法止住。 “不要以为眼泪就可以让我停止,冷亦安,你记住,你是我的,永远都是。”南宫夜眼里的寒光泛着冷碎的芒,他的唇紧紧抿起。他靠得我很近,我没有办法挣脱开,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渐渐地失去了力气。 (第六十四节)知道 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稍纵即逝,你不会去抓住它,因为你知道,它终究是要灭亡的。 当他的粗暴带着毫不怜惜的时候,我可以听到自己身体的破碎声音。它早就已经变得支离碎裂,所以渐渐变得麻木。 只是伤痛的触感,却在激情的缠绵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知道,这一次自己的脸并没有变成烂醉的红朵。我的神经早已被来自身体深处那份入至骨髓的痛感所侵蚀,我的唇干裂地没有任何的滋润,只是剩下枯白的颓败。 “该死的,怎么这么多的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宫夜的动作倏然停止,他发现了我的异常。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那柔软却支撑着生命的存在,此刻仿佛正在以一种诀别的方式迅速地想要脱离我的身体,从相隔的血骨之中跳跃出来。 “冷亦安,不许闭眼睛,来人,快点来人!你们都死那里去了?”一声低怒的咆哮,我被南宫夜揽在怀中。不可思议地,他的身体在颤抖,抖得很厉害。 房间的门被打开,第一个冲进来的人是晓楠,因为我听到了她惊讶的声音。 “天哪,亦安你怎么了?” 后面的声音,便在我的耳中变得渐渐模糊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是如此地渴望着进入睡眠,可是南宫夜却不许,他的一根拇指始终把放在我的人中位置。 他好像说了很多的话,但是最后我也只能够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仿佛要将体内的氧气全部被释放出来般,如同花海的潮涌,胸口在剧烈起伏的时候,那些艳红的血花,也随之不断地脱离着花径的主体,大量地流洒出来。 我的一只手被南宫夜紧紧攥住,却带着自持,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狠地几乎要将我的手骨捏碎了般。 “冷亦安,在医生来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许给我睡过去。我才刚刚找回你,你还没有得到惩罚,你还不可以闭上眼睛。冷亦安,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这句话我听得清晰了些,彼时我的眼帘已经越来越微弱地想要垂下。 可是听力的功能,却是奇妙了好了许多。 南宫夜的声音从未如此急过,我很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是在担心我吗? 突然很想笑,没有任何理由地想笑。可是我的脸部早已变得僵住,连眨眼都成了困难,出了张嘴的呼吸,再也没有办法去做其它。 我终于还是没有被一片黑暗吞噬过去。 也许,是因为昏得次数多了,我的抵抗能力也强了许多。就算身体是虚弱的,那份倔强顽固,却已经开始扎根在了深处,不再轻易地妥协了。 直到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过来的时候,南宫夜也没有离开我的身边。 我想对他说,他这个人真是说话不算话,明明说过只是医生来之前在我的身边。而医生来了后,却是仍然没有离开我。 “少爷,亦安小姐因为流产的原因而导致的身体过度虚弱,引致的大量流血。放心,只要她按时喝下我为她调制的药,身体就会慢慢恢复的。”医生温润的话在房间之中响起。 然后,我便明显感觉到了抱着我的身体僵滞了很久。最后那冷魅的声音便在我的耳边低声轻启,“亦安,你怀了我的孩子,是吗?” 随之,他的胳膊似乎将我揽得更紧了。 看来,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暴露了。南宫夜,终是知道了。 (第六十五节)她的劝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将手交叉重叠地搭放在胸前,彼时身体里原本大量缺失的氧气已经又重新徘徊在了其中,供给着生命所基本需要的养料。 侧过头,我看着窗外湛蓝而透亮的天色,阳光异常地充沛着,大片热辣的光便轻易地穿透厚重的云层,仿佛数根带着毒的锐针,飞洒地大片大片落入地下,穿透人们薄翼的肌肤,令其可以迅速地留下灼热的烧红痕迹。 闭上眼睛,阳光射入房间之中太多,我没有力气掀开被子走下床去将那厚厚的紫色帷幔拉起遮挡。只好让自己的眼帘暂时替代。 房间的门被小心地轻轻推开,很快,便是盘子叮咣掉到地板上的声音,并且碗碟一起随着鸣奏着。好一个肆乱的交响曲。 短暂而急促。 “亦安,亦安你不要吓我,亦安!”女生的哭诉声开始响彻房间,头顶是一片被覆盖住的阴影。晓楠不断地推搡着我的身体,让我难受得有些晕眩。 “我只是睡个觉,你都不允许了吗?”我嘟起嘴,张开眼有些不悦地看着晓楠。她这个反应也未免太过夸张了些。 接着,我便看到晓楠的身体停顿了片刻,她便深叹一口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仿佛受到了偌大的惊吓似的。 “我看到你闭上了眼睛,还以为你——”晓楠适时地刹住,嘴紧抿地看着我。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笑容。 “还以为我死了是吗?”我语气轻松地补充着她没有说完的话。 “呸呸呸!这样不吉利的话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说。谁让你把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又把眼睛闭上,你又不会打呼噜,呼吸轻软,我误会是正常的。”晓楠眼睛一瞪,反倒和我讲起了理。 “交叉在胸前就意味着我死了,你的思想逻辑真是奇怪?”我眼眉微微挑起一角,不解看她。 “中国的传统,就是人死了之后要将手平放在前胸的,所以我自然会这么想的。啊,我怎么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来,真是该打。”说罢,晓楠就真的伸出手在自己的嘴上打了一下,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声音。 “你以为自己是古代的婢女吗?犯了错误就要在小姐的面前惩罚自己。别忘了,你只是一个自由的打工者,不要这样虐待自己。”我真的有些生气了,不喜欢看到别人这样不珍惜着自己。 “我自然不是婢女,可是,却是你的专属女佣。只要你有事,我一定会保护你。”晓楠的眼角带着笑容,脸上虽然难得露出几分调皮的表情,但是眼里的认真,却是真实的。 不知道为什么,晓楠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原本恢复了平稳跳动的心脏竟然无可抑制地絮乱而猛烈地跳动了一下,我甚至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它顿重的敲击声音。 仿佛是某种预示般,让我的心里产生着前所未有的不安感。 后背,便瞬间被冷汗浸湿。想来,果然还是因为我的身体太虚弱了。 又或许,是昨夜里的恶梦侵扰而造成的吧。 晓楠转过身,蹲在地上将摔了的食物碗碟收拾起来,一边收拾一边不禁摇头说着可惜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南宫夜人呢?” 晓楠回过头,浅笑看我,“少爷很快就会回来。他是去了李医生那里,想是询问着你的病情吧。” “哦。”我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亦安。” “嗯?”我看着晓楠,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我露出笑容,让她放松自己的心情。 双眼短暂地向下垂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又将眼抬起地看向我,对我说,“其实我觉得,少爷真的很在乎你。或许,你可以考虑着将心敞开,接受他。” “晓楠,你知道的,选择的权利并不在于我。对于他,我只是一个取悦的玩物。”我的笑意并未减少,也未加深,只是淡笑地看着她。眼里是没有波澜的。 “可是当少爷知道你流产的时候,我从未看过他有过那样的表情。当时我就在身边,他的脸上是那样地纠结,看上去仿佛真的很痛苦,而且他使劲咬着自己的唇,都流了好多的血。当时因为你意识并不清醒,一定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我在给少爷送咖啡的时候,还看到门口边的墙壁边上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凹迹,我想,那一定是少爷留下的。就像一开始,我一直都相信,你在少爷的心中,并不简单。” 晓楠将话说完,便端起手中的盘子,向门口的外边走去。轻轻将门带上,只剩下了留在静谧房间之中眼神发呆的我。 (第六十六节)给我时间 闭上眼睛很久,我也始终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却是除了躺着,再也不能够做其它。 正在我开始有些憋得烦闷的时候,门便被推开了。 “怎么没有睡觉?”冷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就算睡着了,你回来还会让我醒过来的,不是吗?”我侧过脸看他一眼,眼中冷漠淡视,却是在看到他之后没有办法转移了自己的眼睛。 唇边那一小块令人不容忽视的紫红青痕,分外刺眼。 难道,他打架了? 我的眼微微缩起,从床上掀被坐起,看到除了他的脸,他的手背,也有着红色的伤痕。那薄薄的一层皮已经被掀去了一块,暗红液体凝固在上面,他并没有做着任何的处理。 “南宫夜,你受伤了?”我的声音带着狐疑,毕竟当时在酒吧里他可以不被碰一根头发地将那么多的保镖打爬。现在他身上的伤就算不多,也是真的很不可思议。 只能说,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并不简单。 南宫夜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仿佛并不在意。他迈着优雅的步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撩起我的一缕长发,圈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亦安,如果这个世界我一定会有一个对手的话,那么就一定是他。”他的话让我如坠云里雾里,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可是,他终于还是输了,因为他让我生气了。但是就算是这样,孩子,也是无法挽回了,对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眉宇之间瞬然紧紧敛起,带着森郁。 我的心便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很疼。 “你去找程洛轩了,是吗?”我的呼吸开始微微有些急促起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 “是的,我去找他了。他打掉了我的孩子,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南宫夜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狠戾的,语气是寒冷的。 眼里的泪再一次无法抑制地滑落下来,我不知道它的意义是什么,仿佛五味杂陈,在瞬间便被转载了其中,被迫着其一定要掉落下来。 “你会在乎吗,南宫夜?”我听到自己的嘴里说出这句话来。 南宫夜凝视着我,那双幽邃的俊眸仿佛要深深地探入我的身体之中。 “那是我的孩子,没有人有任何的权利打掉他。” “你的孩子,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的孩子。不要忘记,我曾在程洛轩那里住了不短的时间。”我冷冷一笑,看向他。 他的眸猛地敛起,俊雅的脸又靠得我更近了些。 “我知道,除了我,你不会把身体交给任何人。”这句话,他说得如此笃定,仿佛早已将我的灵魂看透了般。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质疑我和程洛轩?”我冷眼看着他,质问。 “亦安,你总是喜欢说口是心非的话,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到底什么时候,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南宫夜看着我,眼中有着纠结。 “当然要拜你所赐了,南宫少爷。”我轻嘲地看向他。 “是因为,父亲吗?”南宫夜突然的一句话,让我的心瞬间慌乱了起来。 “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我急急地脱口而出。 那张俊雅的脸此刻却是如同一个看不真切的谜团,让人不知不觉走入其中,想要找到出口。却发现,其实你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因为主动权,始终掌握在他的手中。 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在我的脸上落下一吻,对我说了短短的四个字,“给我时间。”便没有了任何的下续。 时间,什么时间? 我的心被翻搅地絮乱不已,却仍然要装出一份淡定的样子了。我的耐心,正在此刻接受着极大的考验。 (第六十七节)一点心扉 我的呼吸沉寂了,每一条血管里都变得凝固了起来。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双琥珀色的俊眸,久久地,死死地盯凝着他。 可是那张俊雅的脸上却是一如既往地带着淡定而优雅的表情,那嘴角边上的紫红青痕仿佛只是被颜料不小心上了色的点缀,而刚刚从那幽邃的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忧郁,也似乎只是我一时眼花了的幻觉。 他的指尖带着点点温度,轻轻触摸着我冷凉的肌肤,眸中闪过几许的深沉之色,我忽略了去。我相信,这一定又是我的某一种幻觉。 “亦安,为什么你的身体总是这么冷?为何抱着你,会让我有种生命的不真实感。”南宫夜如天籁一般的磁魅声音在我的耳边轻轻启缓,自言自语般。 转移话题吗? 我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脸,眼中只是带着几抹幽亮的碎芒,仿佛柔柔地。有一瞬间,我的心魂,曾不小心地沦陷了进去。 既然他不想对我说,我只好耐着自己的性子去沉默。南宫夜的心思如同深邃的幽谷,你根本就无法探到底部。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曾认为自己真正地了解过他。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抱着别人,我又没有强迫你。”我瞪他一眼。 他薄冷的唇便露出令人迷醉的弧度,轻轻笑了几声。在遗失掉了语言的月光里发出很好听的声音,单纯的声音,仿佛一种旋律,只是带着某种特定的音律,单独地,却令人有些痴迷。 我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真的有些冷了,我的力气也浪费了好多,所以不再想要和他说话。 总觉得,每和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字,我藏匿在胸口处的剧烈情绪,就会突然地爆炸开来,粹不及防。 可是显然,南宫夜是不会让我就这样安静睡觉的。他的身体很快便覆盖了上来,支起胳肘,他侧躺在了我的身边。 “亦安,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因为,我们还很年轻。”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伴随着我潮湿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 南宫夜,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打掉了孩子,不是正如你所愿,怎么,难道你会喜欢孩子?”我压抑着胸口里翻涌的情绪,语气尽量平稳地问着他。 他的俊眸闪烁了几下,然后,便只是剩下了一种颜色。我看不清那是什么颜色。 “因为,只要有了孩子,你就会乖乖呆在我的身边。”他的话中带着理所当然。 “用孩子威胁我吗?”我冷笑一声,眼睛有些变得模糊,看向他。 他的头便低低地靠近了我的脸上,轻吻着我的脸颊,一点一点,细碎地吻着。 “没错,因为你的不安分,我需要有能够真正将你拴住的存在。” “孩子吗?” “是的,孩子。” 他的吻已经滑到我的脖颈,引起一阵细微的轻痒,我的身体依旧冰凉。 心,却是彻凉无比。 “亦安,好好调养身体,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然后,他便在我的身边躺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开始缠绕着我藏匿在被中的手,细细地,轻柔地。 这样的温柔,让我觉得心慌。 我的眼睛没有闭上,在幽亮的房间中看着天花板上那些繁琐的精致图文,微微眨着。我知道,南宫夜的眼睛也没有闭上。 “亦安,你终于活了下来。”这句话伴随着他的一声叹息,带着释然,松慰。 我的心里杂乱不已,无法理清,唯有在语言上保持着沉默。 “知道吗?当我看到你的身体里流溢出那些鲜血的时候。突然地,就让我想起了儿时母亲在我面前坠下的那一幕。大片大片的粘稠血液沾染在我的身上,就像是越缠越紧的藤蔓。不会松懈,那些带着刺的软藤,便紧紧地,深深地镶入了我的心里。我以为,时间的痕迹渐渐变得模糊,那些记忆也会一同腐化,只是留下不清的轮廓。可是当我满手是血的抱着你时,它便像是某种特定的魔咒,一点触碰了机关,便会开启,那血淋淋的存在,便会再一次清晰地,不允你选择地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一刻,我真的怕,你的呼吸会停止。” 我不可思议地转过脸,借着幽亮的月光,看着南宫夜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淡定的叙述,却是经历了挣扎过后的沉淀。更为震撼人心。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南宫夜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地与我提起他的母亲。 “你怕血吗?”我声音幽幽地问他。 我隐约看到南宫夜的唇角划出几许的迷人弧度,有些清冷,又带些柔淡。 然后,他转过脸,看着我,“你认为,我会怕吗?” 我想起当时南宫夜抱着我时的颤抖,至少那时,他是怕的吧? “亦安,不要再让我害怕。那种感觉,会让我变得无力。知道吗?”轻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般,有着几分的霸道。 是的,我不会再让他有那种感觉。因为我这一生,已经失去了一个女人所拥有的幸福。他的所谓能够将我拴住的存在,已经永远不会可能了。 我听到自己的心在安静中变得渐渐溃烂,也许明天,就会结痂了。 南宫夜什么都不会知道,他会有孩子的。只是那孩子,却是需要他的未婚妻来为他而生了。 我的思绪还没有继续进行着,南宫夜的吻,便堵住了我的唇,激烈而温柔地缠绵着。我告诉着自己,只是这一次。 真的只是这一次。 因为不真实的梦,是带着某种脆弱的情绪而存在的。当次日的阳光醒来,洒入而进的时候,一切,依旧会如往。 (第六十八节)告诉我 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的位置是温暖的,只是渐渐冷却,迅速地冷却着。 我揉了揉眼睛,手触碰的位置酸涩涨起,我想现在自己的眼睛或许已经变成了一个核桃仁,每眨一下,都觉得有点疼。 出神地看着窗外洒进的光,照在我的身上,暖融的温度始终无法进到我的心底。也许,是因为心已冰凉,没有东西可以将它捂热了。 掀开被子,我向楼下走去,轻轻踮起脚尖,如同一只猫,用自己绵软的前爪无声无息地前行。不过,我并不是在悄声无息地去追随着猎物。而是因为身体的有些软绵无力。 “亦安,你怎么又没有穿鞋,地板这么凉,你的身体会冻坏的。”还未完全走至楼下,晓楠嗔怪的声音便传入了耳中,然后很快,我便看到了备在梯口处的一双粉色的,毛绒绒的拖鞋。上面有着一只瞪着大眼睛的可爱小兔子,它的耳朵竖起,仿佛一动一动的。 “我不喜欢穿鞋。”虽是这样嘟囔着,但我还是乖乖地将鞋子穿了上。不然的话,我恐怕没有信心自己可以长时间地耐心听着晓楠那过早进入大妈时期的啰嗦。 “本来我想给你端到房间去的,不过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在餐桌上用午餐吧。吃完后,我陪你去后花园逛逛,空气很好的,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晓楠带着温暖的笑容对我说道。 已经中午了吗?看来我睡得还真是晚。 “少爷出去办事了,也许会晚点回来。”晓楠一边将午餐端上桌来,一边对我说道。 “我又没有问他,你不用和我说他的情况。”我一边喝下饮料,一边对她说。 晓楠便沉默了起来,我想是自己绷紧的脸吓到她了。于是抿了抿唇,让自己露出笑容,看向她,“对了,一会我自己去后花园就可以。你下午可以不用照顾我,去找你的朋友莉薇吧。这几天你始终没有离开我,你们两个,也很久没有见面了吧?” 晓楠便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位置,“啊,我真的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什么事? 我疑惑地看向晓楠。 晓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双手不自然地拧了拧自己的衣袖,然后抬起垂下的头,松开自己紧咬的下唇,看向我,“其实,莉薇一直都在对我说,她很感谢你替她求情,把她从‘菲雅’那个地方救了出来。她很想亲自和你见上一面,对你表示感谢。” 晓楠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想见我吗? “当初她进到那里也有我的责任,感谢是说不上的。何况,你也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去。” “这我知道。”晓楠的脸上带着了然。 “不过,也许你和少爷说你呆在这里很闷,想要到外面去散散心,或许少爷就能够同意了呢。”晓楠提议到。 他会吗? “我看看吧。”我对晓楠说。 晓楠便点了点头,微笑着。 下午看电视,里面正播着一则昨日刚刚从市边河里捞上的中年女尸。看着上面混乱的画面,我的眼睛徒然睁大,心嘭地一声,四处炸开。 女尸的身体明显带着浮肿,并且身上并无任何异样的痕迹。只是报道上说她身体里的血液几乎全部缺失,那张惨白的脸即便是正常死亡几日的人也是不会有的颜色。整个人看上去恐怖而骇人。 可是我的眼睛却是仍然死死地,紧紧地盯着上面的画面。只记得耳中进入了播报新闻的主持人说女尸是自己割破了手腕上的大动脉而自己投入的河中自尽。因此,这是一起自杀案件,已经得到了警官的核实。 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自杀,一定的。 当我的注意从电视之中牵扯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知不觉中纠缠在了一起,盘根错绕,一时没有办法完全分开。 这就是程洛轩的处理方式吗? 我真的难以想象,那样俊美无害的外表下,竟然可以如此自如地杀掉一个人,并且处理得干干净净,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亦安,如果这个世界我一定会有一个对手的话,那么就一定是他。” 南宫夜的话回荡在我的耳际。 我只是知道程洛轩是冷漠的,但其实他真的和南宫夜一样,有着将生命视作尘粒存在的毫不动容与轻视。 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相同的。 我讨厌张妈,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其实从上次和程书瑶的对话之中已经让我清楚了在药里动手脚的人就是张妈,但她毕竟只是听命于人,尽管她并不算是一个心里慈善的人,但也并不至于因此而赔上生命。 因为,罪魁祸首的,不是她。 只是现在无论怎样都已经晚了,程洛轩已经在这件事上做了一个痛快的了解,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回旋余地。 我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地靠着身后舒软的沙发背,脚丫深深地陷入软软的沙发里,仿佛踩在沙滩,更像是粘湿的沼泽,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大片的黑色粘体吸附进去,挣扎得越深,便陷落得越深。 直到连同将你呼吸的器官也一并吞没了去,沼泽里冒出许多浑浊稍许透明的气泡,你的身体,便被逐渐地吞噬了进。 我知道,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被拽入了进去。身上已经开始背负上了一个命债,尽管张妈的生命逝去并不带着无辜,但是起因却始终是我。 无所谓了吧,心里的声音嘶哑而轻轻地告诉着自己。本来,我就已经在通向地狱的方向了,本来那一夜,我也是差一点就要取了程书瑶的生命。 这是程洛轩的解决方式,他的冷血任性,却也是因为着我。心里并没有感动,更加没有感激。但却必须记着。哪怕他是令我失去孩子的主要杀手。 “在看什么?” 伴随着磁魅声音的落下,身后伸出一双胳膊,将我的身体揽住。属于南宫夜的气息便将我的身体覆盖了住。 他的脸轻轻摩挲着我,半晌没有离开。 “南宫夜,你也杀过人,对吗?”我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彼时,新闻已经结束,正播放着一个营养品的广告,上面是一家人和谐相处的温馨画面。 他的唇轻启,含咬着我的耳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认为呢?” 问题丢给了我。但是答案也是已经明确了的。 “我知道,你和程洛轩是一样的,对吗?”我幽幽着声音说道。 他们同样有着残冷的特性。 南宫夜的身体明显停顿住了,冷魅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开启,“亦安,告诉我,在你的心里,我和他是一样的吗?” 南宫夜的语气里带着计较。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的声音有些冷漠。 接着,我便听到了南宫夜轻轻的笑声。 “你想说,我们都很残忍对吧。”南宫夜一边轻轻笑着,一边带着肯定的问题对我说。 我沉默不语。 南宫夜又将我搂得更紧了些,身体贴得我更近了,他好像还要对我说着什么话。但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生的声音在这奢华冷寂的客厅之中响了起来。 “少爷,对不起,事出突然,所以我便到这里来找你了。”声音之中略带几分的怯然,和几分的焦急。 南宫夜的身体便离开了我,我没有回头去看来人。反正也是与我无关的。来找南宫夜,除了公司上的事情,还会有什么? 那个人的说话声音似乎很小,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南宫艳的名字。如同死湖一般的心里便难免被凉风刮起了一点的涟漪,波纹闪烁。 我听到了南宫夜的一声冷哼。 “想不到,她的耐心比起我想象得,要差许多。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淡淡地,没有任何温度。 “是,少爷。”男人的声音恭敬地落下后,便听到一阵短暂的脚步声,轻轻地,带着小心,很快便又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好奇吗?”南宫夜坐在了我的身边,他琥珀色的俊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那如幽邃深潭般的眼里,带着些许的暗芒隐藏其中,有些可怕。 我想,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为什么要好奇。”我冷漠地看向他,并不打算细细追究。 可是南宫夜却募地倾身上来,我一时没有坐稳地倒在了沙发上,发丝凌乱地垂泻到在地,与冰凉的地板轻轻接触。 他的吻,带着激烈的纠缠,在我的口中翻搅着。我将手抵放在他的前胸,却没有任何的空间去用力锤击,只能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几欲要将他洁白的校服衬衫拽破了掉。 冷寂的空气里,是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音,温度仿佛在逐渐升起。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即便没有了任何的空间。 眼镜被他扔到了地上,前额细碎的发不时地撩拨着我冷凉的脸颊,很快,我便感到了自己的脸上开始有了烧红的热度。 他只是吻着我,专横而霸道地吻着。 即便我的呼吸快要缺氧,他的纠缠,也依然没有离开我的唇。 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着自己,这只是一种自然的反应,与心无关。但是,当每一次这样一遍遍地说服着自己过后,我的大脑,便越来越交给了一片空白。 身体里的氧气,几乎都要全部被他掠夺了去。 久久,他终于离开了我。在这几乎缺氧的渐热的空气中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当我的呼吸终于开始顺畅的时候,才发现南宫夜的身体依然没有离开,他的眼,正在盯看着我。那里,带着几丝的微笑,令人迷醉般。 “禽兽果然是从来不分地点场合的。”我冷眼看他,胸口带着一团火。 “可是真正的禽兽,是不会做到只是这样蜻蜓点水的份上。”南宫夜一边微微浅笑,一边游移着另外一只手,放到我的裙摆处,缓缓向上掀着。 “混蛋。”我的身体被他禁锢着,只能狠狠地骂他。 “亦安,过去的你,是从来不会说这样粗口的话。看来在姑姑那里的熏陶,果然更加污染了你。”南宫夜的神色敛正一些,他的手已经离开,放回了原处,我的身体冒出一些细细的冷汗。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高洁的人,这一点,你不是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强调了吗?”我轻瞪他一眼,语气冰冷。 他是眼睛盯凝着我,俊眉轻轻敛起。这样的注视,是一种让人从骨子里都胆寒的视线,可是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而不是我的眼里。仿佛实在思忖着什么事,专注地,可怕地。 然后,他的眉心松懈了,看向我的眼里时,表情开始柔淡了些。薄冷的唇轻启,“亦安,告诉我,这个世界,我可以只相信着你吗?而你,能够只依赖着我吗?我们,如果没有了恨,维系的,还会有别的吗?” “不会。”没有一秒的间隔,我的声音便干脆地打断了他,心里,却开始细碎着疼着。如同一根根被穿了线的银针,一下下地扎着柔软的心瓣,不会离开。直到被系成一小块一小块并不完整的存在。只要用力,那些细细的线丝便会毫不留情地令其分崩离解,流溢而出的,是脆弱的红色液体。 南宫夜笑了,其实他的笑真的很美。比起程洛轩和程林的还要美。那是一种让万物都会失掉色彩的存在,迷美一样的弧度,令天地都失了色般。 只是,这样的微笑,就连我,都是极少看见的。 突然的,就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他对着那只受了伤的鸟所露出的笑容。记忆里的光影与这一刻重叠起来,令我的心神晃了一下。 我以为,自己已经都忘记了。可其实,一个人的大脑里所能够储存的影像却是常常会超乎与你的想象力,在某个毫无预兆的时刻里突然地窜冒出来,令你粹不及防。 “你这样迅速地逃避着,是因为,你的心,已经在开始跳动了,对吗?”南宫夜的手轻轻地落放在了我的胸口处,我无处闪躲。 (第六十九节)失去知觉 “南宫夜,你爱上我了。”我眼神并不闪躲,看向他,表情严肃。 “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南宫夜含笑看我,语气淡然。 “傻子才会相信。”我干脆地回道。 “为什么不信,难道小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难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渴望着我能够喜欢你吗?”南宫夜的手轻抬我的下巴,令我的视线与他对齐。 “那只是因为当时我没有看到你这副皮囊之下的肮脏而残冷的灵魂,别忘了几个月前,我曾真的想杀死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硬硬的,肯定的。 俊眸里那柔淡的光线便瞬间冷却了下来,有着点点寒冰附着在了上面。那原本抬着我的下巴便不自觉地游移到了我的下巴,稍稍用力,仿佛想要狠狠地掐着。 不过很快,他便松开了。脸色变了变,他的视线专注在我的脸上,声音仿佛喃喃自语,“也许——” 只是两个字,他便顿住,看着我的眼,冷魅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稍带的点点温度,淡冷的。 “即便如此,我也依旧会让你在我的身边,冷亦安,你逃不掉。” “你认为,失去自持能力的我,一个连高中文凭都没有取到,只有十七岁的我,还可以去哪里?”我看着他,冷笑着说道。 南宫夜的脸上便稍许柔缓了些,他细碎的吻轻落在我的脸上,“是的,你无处可去。因为你可以依赖的人,只有我。” 彼时天色已经渐暗了下来,乌蓝的天色里有橘红的霞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照射进来,他英俊的侧脸便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有着阴暗的色彩掺杂其中,令那霞光透着几分的暗冷。 是的,我自然无处可去。 因为我的翅膀,早已被折断在了他的手上,而我的心,早已被那黑色的雾霭污染了掉。真的,没有任何自由的存在。 禁锢的灵魂,想要得到解放,除非,你死掉了。 可是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能够的死的。 “记住,不要出这个别墅。”南宫夜在抱我上楼的时候,警告的声音在我的耳畔想起。 我才突然想起,自己想要提出的唯一请求,还没有开口,便仿佛被他有了预兆一般地干脆回绝了掉。 如果我真的说了出来,他这样对我说,或许我会真的乖乖的。毕竟我的心里很清楚,南宫夜是一定不会答应着我的。 但是,他如今这样专横地说出来,甚至连我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心里便突然异常地愤慨了起来。我自然不会离开他的身边,但是至少去外面逛逛,是无所谓的事情吧。大不了,他可以派人跟着我,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中途逃跑。 如此这样,我倒是真的想要出去了。 第二天,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始终装睡着没有醒来。然后很快便听到南宫夜起身穿衣的细碎声音,隔了几秒,又听到他折回床上,软舒的床,便轻轻颤漾了几下。 隔着紧闭的眼帘,我的眼睛却在一片黑暗之中不停小心地转动了。因为声音静止了,我怀疑着南宫夜是不是又躺回了床上,继续睡起觉来。 他的呼吸从来都是沉稳的,所以你根本无法从是否打呼噜来辩别他到底有没有睡觉。 隐隐地,觉得头顶有着一团阴影覆盖在了上面,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那团阴影散了去,床又开始了一阵轻微的颤漾。 关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依稀听到了南宫夜远去的脚步声。 紧抿着唇,我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环顾着四周,除了那些静摆的华丽家具,便看不到了半点南宫夜的影子。 我终于确定,他已经离开了房间。 只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不能够翻身下床,因为此刻的南宫夜一定还在楼下用着早餐。于是我耐着性子在沉默中数了2000个数字,才终于下床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的位置。房车已经不在,看来南宫夜已经去了学校。 于是我便立刻如同一只脱了疆,从骨子里完全没有被驯服的马一般,飞也似地赤,着脚丫跑到了楼下。 “妈呀!” 随着晓楠一声下意识的轻呼,我无法立刻刹住的脚,便带着我的整个身体,从飞奔而下的楼梯,惯性地直直地冲向晓楠端着盘子的身体。 ‘啪!啪!啪!’ 那些有着漂亮而精致图案的盘子便接连贯地摔到了地上,带着清脆的声音。 “这盘子的声音真好听,就像翠玉似的。”我微微喘气,身体微倾,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我的大小姐,当然是好听的。要知道这几个盘子可就够上我快要半年的工资了。现在被摔成了碎片,我可怎么办啊。难怪今天我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却原来,真的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晓楠的脸上带着沮丧,一脸灰突突的模样。看来,我让她头疼了。 站直身体,我的呼吸平喘了些,抬起胳膊,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担心,你辛苦攒下的钱,是不会被动了一分的。倒是我会和南宫夜说这是我的责任,他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到时候,你也脱了干系。” “真的,不会把你怎么样?”晓楠狐疑地嘟囔着问我。 “当然。”我的眼里带着肯定,晓楠才终于呼地送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拾起那些碎裂的盘片。 我走到客厅的沙发上,等到晓楠将一切收拾好了之后,便把她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对她说,“晓楠,今天我们出去吧。去见见你的朋友莉薇。” 晓楠的眼里放出亮光,“少爷是不是同意了。”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同意我们怎么出去,如果这样的话,少爷是一定会生你气的。”晓楠的脸有黯淡了下来。 “所以我们才要悄悄出去,只是见一个人,又不会浪费很多的时间。只要我们在南宫夜之前回来不就可以了吗?”我提议道。 “这——”晓楠带着犹豫。 “如果今天不出去,恐怕以后,我就永远也无法出去了。”我的头垂耷下来,声音轻弱。 “好吧,我知道了。一会我会和莉薇打个电话。但是就算这样,你也很清楚,少爷现在在门外派了那么多的保镖,我们怎么出去啊?”晓楠将最严峻的问题提了出来。 “自然有可以安全离开的地方,不然,我为什么会这样一脸轻松地对你说。”我的脸上笑意不减。 “嗯?”晓楠眼里的云雾,开始渐渐聚拢起来。 “后花园里有一个小洞,被一团灌木覆盖遮挡着,只要拨开它,我们就可以从那里钻出去,那里是没有人看守的。”我对晓楠说道。 “奇怪,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在这里打工许久,都不曾发现耶。”晓楠的头微微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我。并且瞪大着。 “因为,从小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住过很久。”我给了她答案。 “啊!”晓楠的惊讶有些过分,不过也是不奇怪。她只认为我是南宫夜买回的一个暖床,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段渊源。 “好了,要细细和你解释的话,恐怕到明天都说不完,时间可是不等人,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我站起身,牵起仍然处在迷糊状态的晓楠的手,左右摇晃着半天,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那回来后,你可一定要对我细说。我就说嘛,少爷其实是一个性格冷淡的人,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对你这么特别。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的。”晓楠的脸上带着恍然,却让我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什么叫做青梅竹马? 我和南宫夜,是怎样都不会算的吧。 晓楠给莉薇打了电话,她对我说莉薇就在我们出去的外面等待着。于是我点点头,看了看外面的那些保镖,他们永远保持着岿然不动的姿势,即便有着敏锐的嗅觉,我去了后花园,他们也只是认为着我不过是去那里散步而已。 所以,根本不会有着任何的怀疑。 毕竟,那个灌木丛后的秘密,甚至连南宫夜都不曾知道。恐怕真正知道的人,就只有我。 换好衣服,我和晓楠走到后花园,拨开那一片灌木,一个小洞便赫然显现了出来,我们两个只是女孩子,体型并不肥大,自然可以轻松地钻出去。 我们的出来,进行得很顺利。 不远处,我便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她正在对着我和晓楠的方向摆着手。晓楠微笑回应,我便确定了那个人就是莉薇。 “亦安小姐,谢谢你出来。”莉薇走到我的面前,脸上堆着笑容。 我看到她年轻的脸上画着浓厚的眼妆,烟熏妆虽然好看,在她似乎真的画得太多了。令那双眼睛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是我应该谢谢你,不与我计较着过去。”我微微露出笑容,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有些亏欠她似的。 莉薇的眼里闪烁了一下,仿佛有道诡芒从里一闪而过。 还不等我来得及去思忖她眼里的异样,身后便突然出现一个人,一块手帕死死地捂住我的嘴和鼻,一股奇怪的味道扑入我的鼻中。 我下意识地使劲跺脚,想要狠狠地踩在那人的身上,但是意识越来越模糊,我眼前的一切也都变得不清楚了起来。 只是隐约地看到,莉薇嘴角那越加夸大的阴诡笑容,不安的感觉便在瞬间涌了上来。 “亦安。”是晓楠急急的喊声。 但是很快,我便一切都听不到了。 一片晕眩的黑暗,让我倒在了身后的那个恶人身上,失去了知觉。 (第七十节)所谓感谢 阳光很明媚,浅蓝的天际匀染着一层淡淡的柔金,只要抬头仰看,心情都仿佛可以瞬间变得暖融起来般。 ‘啊!’ 可是豪华别墅后,被一团团姹紫嫣红,散发着馥郁香气的花丛之中,却是正跌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孩,她娇艳而精美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血色,一双眼睛瞪得浑圆,那里正装着满载的惊恐。身体,还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变得涩白的唇,在打颤的牙齿带动下,正剧烈地哆嗦着。 “亦安小姐,不要害怕,管家已经把那条蛇带到外面去了。想是从哪个洞隙里面钻进来的,我们以后一定会加强警惕。”一个女佣温柔的声音在女孩的耳边低缓响起,她低俯下身,将小小的女孩拥入怀里,希望以此来减轻女孩的恐惧。 “蛇——蛇,好大的一条蛇。刚刚,它张开那么大的血口,真的差点,就要吃掉了我。”女孩的声音充满着惊惧。 “胆小鬼。” 一个不屑的声音在后花园之中响了起来,女孩从女佣的怀里抬起头,看到了双手插在休闲裤里,靠在落地玻璃窗外的男孩,他的唇角正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仿佛冷刺般,嘲笑着自己。 “夜,又是你,对不对。”女孩的声音是肯定的。 有两行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对待我,我到底哪点做错了?” 女孩质问的声音里含受着莫大的委屈,连一旁的女佣听了,都不免心觉几分的酸楚。 男孩的眼里闪烁一下,有一道短而急促的暗芒从他的琥珀色俊眸之中利锐地滑过。微微将头垂下,那精致俊雅的脸便有一半投入进了阴暗的影子当中,推了推架在鼻梁之上的镜框。当他再次将头抬起的时候,那眸,便越加地冷冽了起来。 “记住,你的错,就是你的存在。只要你存在一天,在这里,就永远不要妄想自己会过得自在。” 女孩看着男孩,眼里的受伤让人看了心疼,这让男孩踹在兜里的手越加地更握紧了些,“冷亦安,今天没有被蛇咬是你的幸运,但是当你的周围再没有一个人的时候,你必然会成为它的腹中之食。这个世界,是没有人可以依靠的,只有你自己。下一次,你不会这样幸运了。” 将话冷冷地丢下,男孩便转过身,离开了花园,只剩下了将泪突然停止留下的女孩。她模糊的眼看着离开的男孩,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没有人可以依靠吗?’男孩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利刃,深深地刺入了女孩的心口之上。 穿过客厅,男孩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厨房,他的身上正散发着阴冷至寒的气息,同他十一岁的年龄极其地不相符合着。 “那该死的蛇呢?”男孩至冷的声音在厨房之中响起,他犀利而精锐的视线很快便看到了被佣人们放在一个大桶里的那条花白大蛇。 “少爷,对不起,让您受惊了。我们这就把这条蛇运送出去,不再让它出现在别墅当中。”管家看到出现在厨房门口的男孩,连忙上前堆笑地对他说道。 男孩精致脸上的表情是僵冷的,他淡淡扫了一眼冒着冷汗的管家,“把它给我碎尸,放在火里烧成灰。” 森冷的声音犹如从地狱的里面发出,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男孩带着稚气的童音也忽略了掉。 “少爷,这是不可以的。这条蛇不是一般的蛇,一看就知道是活了很长时间的,通了灵性。如果杀掉它,是会遭到报应的。我们只要将它扔到远远看不到的地方,就可以了。”迷信的管家立刻诚惶诚恐地劝解道,这个小少爷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却让人常常无法将他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 所以他说出的话,是一定要遵照的。但是如果真的杀了这蛇,那么恐怕就会缠上报应,这样,可是万万不可的。 “报应?”男孩的唇角冷冷一瞥,带着不屑。 “我倒想知道,杀掉它,会让我有多么悲惨的报应。怎么,不过杀死一条蛇,你就这么温吞吞,难道,这条蛇是你放进来的。”那寒芒瞬间摄入管家的眼里,管家的身体便冷汗直流起来。 “不是,当然不是。少爷您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呢。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让人把这条大蛇杀了,请少爷不要生气。”管家一边讨好地说,一边心里不禁想到,大蛇再可怕,也没有眼前的小少爷可怕。 得罪他,自己的饭碗可就不保了。 看来,还是暂时将自己的信仰抛到一边,保住工作重要。 “怎么,不过一条蛇,就让我们的夜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不要告诉姑姑,你是在替那个贱人生下的贱种解气?”带着轻笑的声音传入厨房之中,男孩神色轻敛,眸中有冷芒闪过。 回过头时,那张精致而俊雅的脸上便带上了一副乖讨的模样,温雅而有礼貌的。 “姑姑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妖艳女人。 女人的脸上带着笑意看了看男孩,又抬起头看了看厨房之中的那条在桶里挣扎甩尾的大蛇,对管家说道,“这是我的宠物,一会送上我的车,交给司机带回去。记住,不许有任何的闪失。” 女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管家惊讶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女人一副自然轻松的模样,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妹妹。他是不能够随便说着什么的,于是,只有点头答应,招呼着那些佣人们将大桶抬到了外面,用盖子紧紧地盖着,以防大蛇窜逃出来,再伤了人。 “姑姑,是你做的?”男孩抬起头,看向女人,琥珀色的俊眸之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寒光。 “夜,你这样可就不对了。这蛇可是我花了很多的钱才买回来的,价值不菲,你说杀,就杀,还真是不眨眼一下。那女孩的血统如此肮脏,被吃就被吃了,这样不是正好可以免去了你的隐患。怎么你倒还心疼起她来了。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她。”女人看似懒散的眼里带着锐利的光。 男孩的唇抿了抿,他推了推眼镜,“我只是不喜欢那条蛇,与冷亦安无关。姑姑你喜欢做什么,与我没有关系。” 然后便不再停留于厨房的门口,他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女人的声音带着细细的尖锐刺入男孩的耳中,男孩将一只手插入兜里,狠狠地攥着,洁白的皓齿紧咬着下唇,薄冷的唇皮便被轻易地咬破,流溢出鲜红的血液。 ‘是的,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滴答。滴答。’ 一股浓浓的汽油味道直扑入我的鼻中,身上好冷,是彻骨的冷,仿佛进入了骨髓,将身体彻底地冻裂了一般。 “亦安,亦安你醒醒。”混杂着哭腔的声音,我挣扎了几下,便掀开眼帘,从那片黑暗之中脱离了出来。 人,好多的人,好多的男人。 “莉薇,看来你交给我们的差事倒是很不错,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让我们睡,就是不花钱,我们也是愿意的。”一个难听而猥亵的男人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上,十几个男人正将我团团包围住,有两个人正夹着踢腿挣扎着的晓楠,她的脸上挂着泪痕,有着悔恨的神情。然后,我便看到了正环抱着双臂,嘴角向一边弯起,眉毛轻挑,眼里却是带着浓烈恨意正在看向我的莉薇。 心,便在这样的场面下瞬间了然,原来莉薇的‘感谢’,竟是如此。 “亦安,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不然的话,我就不会建议你和她见面了,真的。”晓楠的泪将她的整张脸浸湿。 “闭嘴,你到底是谁的朋友。我就知道你会心软,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把我的计划告诉你。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害得我在那个非人的地方呆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折磨。你还是和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吗?”莉薇咬恨的声音对晓楠说道。 “正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才不希望你一错再错下去。莉薇,不要再错下去了,求你,放过亦安小姐,我真的求你了。”晓楠乞求的声音在这暗冷的库房之中余音回荡。 “放过她?”莉薇冷笑一声,她的眼,便浓恨地射向我,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扭曲。 “好不容易才把你冷亦安抓了出来,不好好‘感谢’你的话,我可怎么能够觉得安心呢。”蹲下身,她轻挑起我的下巴,眼中带着诡谲阴毒的色彩,刺鼻的香水味道直入我的鼻中,混杂着库房里那些汽油的味道,让我的胃中一阵恶心。 抬起头,我啪地将她的手打掉,一脸冷意地看着她。 莉薇的脸,便有怒容浮现了出来,她尖长的彩色指甲毫不留情地扣入我的下巴之中,提起我胸前的衣襟,她咬牙的声音之中带着愤意的颤抖,另外的一只胳膊指向着身后的那些流里流气的男人。 “看到了吗?十二个男人,这可是我为你找的一份大礼。知道吗?在我刚去‘菲雅’的时候,也是被很多的男人调教了整整一个星期,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会死掉。知道我是靠着什么挺过来的吗?就是为了等到你冷亦安有着这样的一天,为了将我所受的那些痛苦,加倍地回报在你的身上。而今天,我终于等到了,冷亦安,就算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同时品尝着多个男人的滋味,你也是没有经历过吧。放心,很快你就会品尝到了。”莉薇毒狠的话在我的心中砸下一个又一个的洞。 “你以为,这样对我,你的心里就会痛快吗?我知道那些伤痛已经在你的心口无法复合,但是至少现在你又有了一个重新的开始。如果这样对待我,也许你会得到暂时的痛快,但是你的生命,很快就会消失掉。” 我希望她能够停止自己的冲动。 心里是害怕的,说出这些话,我也是在提醒着莉薇,南宫夜是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到时候,她所受到的,将会比之前的更加惨重。 我真的不希望,事情到最后发展成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是莉薇却是笑得更加放肆了起来,“你以为,我是毫无准备地将你绑来吗?你以为,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在那戒备森严的地方轻易地将你带来。冷亦安,你还真是单纯。” “难道,你的身后有人支持着你?”我双眼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莉薇站起身,身体颤漾地大笑一阵,然后止住笑,低下头看着我,“透露一些给你也无妨,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人对你失望了,本来是想利用你一番,不过你的迟疑已经让她失去了耐心。所以,就算今天我把你杀了,也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如同迷雾一般的话,让我的心里惊起大片的涟漪,莉薇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什么叫做利用我,一道响雷在我的心里炸开闪过,隐约地,我仿佛恍然了什么。 但那猜想,却实在太过荒唐。让我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是或许,存在与莉薇背后的那个人,真的是南宫艳。昨日里南宫夜和他公司里人的那番对话,实在让我很怀疑。也许,真的与南宫艳无法脱离干系。 可是她利用了我什么,我却是真的无法明白了。 水雾一般的大片白色将我的眼前厚厚地覆盖住,想要了解所有的真相,唯有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可是,我能够从这里逃出去吗? (第七十一节)都该死 潮凉的空气里面有着发霉和汽油的味道,腐蚀着这个本就颓废了仓库。就像那些带着不善笑容的男人,他们用着一种如兽般的眼光,直白地看着我。仿佛透过了我的衣服,看进了我的身体里面。 我的胃,便开始了一阵的翻涌,似乎即将有着早已被消融的食物液体从我的食道里面以一种汹涌的状态吐泻出来。 可是最后,依然没有。 莉薇环抱着双臂,低斜着眼睛看了看我,唇边的笑容是得意的。 “看来,拖沓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大哥们也一定等不及了吧。把我的朋友拖到一边绑起来,而那冷亦安,就交给你们随便处置好了。” 莉薇对他们说道。 其中一个架着晓楠的人将晓楠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我看到了他眼里露出的亵光,心,便莫名地迅速下坠着。 “我说莉薇,你的朋友长得倒挺标致,看样子,她应该还没有经验吧?” 这个男人的话才一落下,晓楠的哭声便嘎然停止下来,她的眼里装着惊恐。我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莉薇的脸也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常色,满脸带着媚态的笑容,“这位哥哥,你可是看错了,我这朋友木纳得很,谁说没有经验的,就是因为那方面让她男朋友不满意,才会被她男朋友甩掉的。到时可是会让哥哥们扫兴的。” 我听得出,莉薇在维护着晓楠。 “不,我还是处女。不信,你们可以试试。”惊人的,晓楠竟然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我猛地从冰凉的地板上坐起,瞪大眼睛看着晓楠。 “晓楠你有病吗?”莉薇急急地跺了一脚,恨骂她一句。 晓楠的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平静地看着我,她的眼里还蓄含着没有掉落下来的晶莹液体。 “亦安,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我的唇剧烈地颤抖着,想要发出声音,却突然失声了一般,只能瞪大着眼睛看着她,与她对视着。 “莉薇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个这么漂亮的朋友都不让大哥们分享一下,是不是太过分了。都说吃主菜之前要先吃些配菜才能够尝出味道,大哥们口味不高,就让你的朋友来做我们的配菜吧。”一个带着流气笑容的男人说道。 混蛋! 我募地站起来,走向那声音的主人,在那个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便扬起手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摔了两个巴掌,倾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那微胖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脸,脸上明显已经因为受了羞辱而变得扭曲了起来。 “妈的,竟然敢打我。”他厚实的手攥成拳头砸到了我的头上,我觉得自己的头在瞬间被分成了多瓣,我倒在了冰硬的地板上。 我的身体只是恢复了一半,在这猛烈的撞击下,我的小腹便再次如同翻搅一般地疼了起来。脸,便在瞬间纠结到了一起。 “哼!不识好歹的,看来第一个就是你,等一下我要让你欲死不能,让你再敢打我。”微胖男人冷哼的声音在仓库之中说出。 “不,大哥,她才刚刚流产,还很不便,还是让我来吧。”晓楠着急地说道。 “什么,莉薇你怎么不早说?”微胖男人吃惊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我花钱雇的你们,你们就要只折磨冷亦安,我没让你们碰我的朋友。” “不过只是一个万人骑的妓女,你那些钱,也不够我们这些兄弟用来找快乐的。所以剩下的利息,就让你的朋友来补吧。是不是,小美女。” 我听到那男人在晓楠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的声音。 “你这个混蛋,快点放了晓楠,你们的目标不是我吗?不是她。”小腹的疼痛已经好了些,我抬起眼,看着他们冷冷说道。 “目前我的兴趣不是你,放心,总会轮到你的,先让我享受一下你的女佣再说。”话才落下,我的身体便被人悬空提起,被拖到了一个木柱边,一条绳子将我的手反绑了起来。我只能靠在柱子上,着急地胡乱蹬着腿。 “你们这些流氓,快点放开晓楠,不然很快,我就会让你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我看着被他们带往小房间的晓楠,心里焦急如焚,威胁着那些人说道。 而莉薇,已经开始跑到那些人面前,用力地扒着那些人,企图将晓楠带出来。 一个柔弱的女人,和一群有力的男人,到底,是没有哪怕零点一分胜算的。 “你们快点放了我的朋友,当心我告诉老板,让你全都不得好死。”莉薇伸出手指着那些男人,连连跺脚地说道。 “老板?”微胖的男人停住了,他轻笑地看着莉薇,眼中装着不屑,“你以为自己在老板心中的分量有多少,你只是老板用来引那女孩的一颗棋子,好推了干系。到时,你的命能不能保得住可都是个问题。我好心劝你一句,还是自求多福吧。” 听完了那男人的话,莉薇的身体便明显顿住,她跌坐到了地上。身体开始僵硬地如同石膏一般。 她又怎么能够想到,自己会这样被人反扑一口。 很快,铁门便被关了上,我听到了一堆男人可怕的笑声和撕碎了衣服的声音,晓楠那无法抑制的碎碎哭声便带着无力的挣扎异常刺耳地扎入我的耳膜,好疼,好难受。 “你的朋友正在里面受着非人的侮辱,你和她不是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里相依为命长大的吗?难道你忘记了,难道你在‘菲雅’呆的连人性都忘记了吗?”我对瘫坐在地的莉薇喊道,那么多的男人,会把晓楠给折磨死的。 “住嘴,住嘴。要不是因为你,晓楠也不会受到这样的折磨。都是你,都是你。”莉薇捂住自己的耳朵,破碎的尖锐声音在这偌大而冷潮的仓库里面大喊道。 “是我的错。那你就让他们把我带进去啊,晓楠是无辜的,现在那些人都在里面,如果你还有良心,就打电话,把警察叫来。再晚,晓楠连命都会丢掉的。”我的声音焦急如焚。 “你知道什么,如果打了电话,没了命的人,是我。”莉薇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神情纠葛,混着泪的眼里浮现出的是异常难过的表情。 对于死亡的恐惧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得罪里面的那些人。明明,是她花钱雇的他们。 “啊,啊,不要,走开,你们都走开。”晓楠越加刺耳破碎的哭声穿透了那破旧的铁门,仿佛一根尖锐的针,扎着我的心瓣。 我靠在柱子上的身体,停止了挣扎。彻骨的寒冰,开始大片大片地附着镶入了我温热的血肉之中,将其瞬间冻得碎裂。 晓楠,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我今天的任性,你也不会遭受这些。明明应该承受的人,是我啊! 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接了蛛网的天棚,我的声音冷凉而沙哑,“我曾经问过晓楠快乐是什么,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我看向莉薇。 莉薇拿开捂着满是泪痕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她说,最幸福的时光,就是你和她在孤儿院里一起渡过的日子。你们常常会在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偷出大块的香喷喷的蛋糕,然后跑到后院里长着绿色苔藓的圆滑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快乐吃着。那是你们单纯的幸福,她只想那样永远无忧无虑地生活。” “住嘴,你给我住嘴。是谁害得我们变成了这样,是你,都是你。如果少爷看上了我,我和晓楠,就一定会过上快乐而富足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被打破了。都是你。”莉薇猛地摇头,她捂着自己的耳朵。 我无奈地露出一丝浅笑,“为什么到了现在,你都没有觉悟呢?就算是没有我,南宫夜也是不会喜欢上你的。难道你还想要自欺欺人下去吗?” “没有,我没有。我知道老板的秘密,所以只要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将秘密告诉少爷,他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对,只要让你消失。”莉薇仿佛入了魔障般,她的眼里带着充血一般的色彩,晓楠那凄惨的声音伴随着那些男人的大笑仍然不时地从里面传出,可是莉薇的表情麻木了,她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了一丝疯狂的兴奋味道,面目因为变得狰狞而扭曲了起来。 “冷亦安,我要让你死。只有你死了,我才会拥有奢华的人生。晓楠正在遭受的,我也受过。没什么,只是痛一阵,就好了。最后,也就麻木了。”莉薇的脸上带着诡谲的阴笑。 她的理智已经被心底深处的欲望所覆盖了住。 “你还是人吗?那是你的朋友,你从小到大的姐妹啊!”我沙哑的嗓子冲着她喊道,可是她真的入魔了,我的话,她已经,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就在她嘴边的笑容扩大,张开两只手,欲要掐上我的脖子的时候,身后突然只听‘啪’地一声,莉薇的瞳孔便突然放大,身体短暂地定住,很快,我便看到了她变得涣散了的瞳孔,那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恶毒的女人,竟然妄想杀掉我的安安,现在,我就让你先去地狱报道。”阴冷的声音在莉薇的身后响起。莉薇的身体‘嘭’地一声,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带起一片的灰尘,她的身体,永远变成了僵硬。 “程林。”我看着眼前出现的阴柔妖冶的男孩,等于看到了莫大的救星一般,心里的失望便立刻消散了掉,他来了,晓楠终于有救了。 “安安,你有没有怎么样?”程林的脸上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一边为我解开后面的绑绳,一边问我。 “我没事,程林,你快点去就晓楠,再迟,她就会没命的。快点。”我自由的手急急地拽着他的胳膊,面色焦急。 “你是说,在里面哭的那个女孩?”程林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俊眉敛起,脸上开始有阴霾浮现。 “放心,安安,我会救她的。”他让我同呆在门口的手下进到开来的车里,可是我不肯,执意要一起过去,程林不放心地看了看我,我眼里毫不妥协的倔强最后只有让他妥协。 ‘啪!啪!啪!’程林连开三枪,那被锁上的铁门便自动地打了开,我在他的身后,看着里面的场景,心脏,便不由阻止地停顿了几秒。眼里瞬间便变得酸涩起来。 晓楠。 身上已经被撕裂得破碎的衣服,同一丝不挂几乎没有任何的分别。她原本光滑雪白的肌肤,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变得污浊而青紫。晓楠的眼睛已经变得空洞了,灵魂被抽出般,仿佛感受不到了丁点的生命迹象般。 “程二少爷。”一个男人惶恐的声音,那些人便立刻自动地停止了这非人的折磨。 “你们倒是胆大,竟然敢在这里做,看来以后,你们是不想在华安街呆下去了,是吗?”程林阴冷的声音。 “不,程二少爷,请你听我们解释,我们也是受雇与人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是呀,程二少爷,我们只是花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我已经听不到了所有的声音,只是脚不由自主地迈着,走到了晓楠的面前。看着她惨白地失了血色的脸,喉间被一块东西堵塞了住,难以发出声音,紧紧抿着唇,我努力不让那些泪水流出,来模糊了我的双眼。 双手颤抖地撩起晓楠散乱在前的头发,一点一点地将其整齐地拨到她的耳后,强迫着自己发出声音,带着小心,“晓楠,没事了,我们回家,嗯?” 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我,没有任何色彩的看向我,却是异常刺痛地扎入我的眼里,直直穿透我的心脏,我的身体。 “亦安,我很脏了,洗不干净了。”她的声音哑哑的,那有着温柔声音的晓楠,突然地,消失了。 我想再次开口说话,我需要安慰她,我必须让她从这场恶梦之中迅速地脱离出来。可是我好无能,真的好无能。我只能看着她,满眼是痛地看着她,双唇蠕动,连一个安慰的字,都说不出口。 程林走到我的面前,低下身,脱下身上的外套,我接下,将其盖在了晓楠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上。然后程林抱起她,那些人显然畏惧着程林,并未阻止。 走出仓库,程林将晓楠仿佛车里,她仍然像个失去了生命的娃娃般,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呆滞而空洞。 彼时,天空一片阴蓝。连那太阳,都被毫不留情地遮挡了住。 “程林,我想拜托你。”我看着程林,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腥红的血丝被我咬出。 程林的眸里闪烁一下,他抬起手,轻柔地拂掉我唇边的血丝,声音柔和,“只要是安安说的,我一定会同意。” “哪怕是杀人,对吗?”我盯凝地看着他的眼。 “安安是想让那些人死是吗?”程林的眼里带着了然。 “是的,我要让他们的生命,彻底地消失。他们侮辱了晓楠,我就要让他们受到生命的代价。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的,是吗?” 程林笑了笑,他艳红的唇边此刻已经浮上了一丝冷残的弧度,“看来安安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手了。” “难道不是吗?我知道,在这一点,你和夜,和你的哥哥,是一样的。”我断定地说道。 程林的手附上我的脸,轻轻摩挲,“我知道了,安安。本来,我也是不打算放过他们的。” “谢谢你。” 我对他说。 “你们,听到亦安小姐的话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吗?”程林侧脸对他带来的几个手下说道。 “是,少爷,我们都明白了。” 那几个人模样有训地立刻躬身点头应道。 只是五分钟,我便听到了仓库之内那不断的枪声。心里,竟然一点都不会感到害怕。 我知道,自己又多背了十几条的命债,可是,这些恶人的命债,我背得起,也一定要背。 他们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们都该死。 (第七十二节)改变 车内很静,满是压抑得令人窒息的空气。我的呼吸带着小心,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晓楠的手,她的手很冰,很冰。 里面血液的温度被凝固了,失去了循环。她的身体仍然还在微抖,透过紧握着的双手,我感觉得到,那份绝望的悲凉。真的,能够感觉到。 轻轻拥住晓楠微微颤动的肩,她的肩是那样地削瘦柔弱。 “我自然不是婢女,可是,却是你的专属女佣。只要你有事,我一定会保护你。” “亦安,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她也只是一个女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她的生命本是那样地美好,她的未来本是一片明亮而温暖。可是只在刚刚的一瞬间,便被彻底无情地撕毁了去。 而实际真正酿成这份悲剧的人,正是坐在她身边的我。 我的头深深埋入她的肩里,将她身上的衣服又裹得紧了些,我知道,她很冷,真的很冷。 “亦安,莉薇呢,莉薇她在哪里?”晓楠终于发出了声音,幽然地。 可是,我却无法回答她。我该怎么对她说,莉薇其实已经死掉了。 “晓楠,先不要去想别的,回去后,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我唯有如此说道。 晓楠看着我,她的眼睛渐渐睁大,那原本已经变得干涩的眼里便在顷刻之间被蓄上了透明的晶莹。她的眼睛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了我,她已经猜出了莉薇的结局。 “她死了,已经死了,对吗?告诉我,亦安。”声音里有着沉抑的气息,仿佛原本平静地死海被突然搅乱了,令那本没有生命的源体开始开始覆上了一层狂澜,带着无力的绝望挣扎。 “晓楠。”我眉头纠结,紧咬着下唇,眼神闪躲。 那本搭放在腿上的两个胳膊便开始死死地拽着我,使劲地摇晃着我。 “她死了,她死了。莉薇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啊,亦安你告诉我啊!”车内响起了凄厉的喊声,撕破了沉闷的空气。 “晓楠,你恨我吧,如果这样能够让你好受一点,如果你可以从这场恶梦醒来,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挣扎一下。” 我的眼睛看着她痛苦的脸,脸上的表情是沉静的,任凭她摇晃着我的身体,任凭她用力的手狠狠地掐入我的胳膊之中。 晓楠的动作突然停止了,泪就像是脱离了主体的存在。脸上的表情是凝滞的,而那晶莹的透明,却是仍然不断地流溢了下来。划满她的整张脸,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仿佛一颗颗冰冷彻骨的碎冰冰点,粒粒毫不间断地打在我的肌肤上,砸出一个个的洞。 “我为什么要恨你?做了错事,是该有报应的。这是莉薇的命,我就知道,她那不安分的野心,迟早会害了她,对吗?” 晓楠的脸上泛出苦涩的微笑,声音里听不出丁点的恨意。我猛地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声音呜咽,“晓楠,你该恨我,你该恨我啊!” 可是她没有声音了,再次恢复到了木偶的状态,我感到了她冰冷的身体,她泛白的脸,正快速地吸收着她年轻而红润的活力,一点一点地苍白起来。 车,突然刹车停止。一串刺耳的声音便毫无征兆地急急传入我的耳中。 “安安,他来接你了。”程林回过头,声音温柔地对我说。 我看着前窗的位置,果然车的对面正有着一辆黑色的车在阻止着前行。从车里出来的那张俊雅而布满阴佞的脸,正是南宫夜。 车内的我,看得很清楚。 “你会和他回去,是吗?”程林的声音带着了然,而我,只是定定地看着向车走来的南宫夜,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有一个想法不停地闪烁在心中,如果—— 车门被一种蛮横的力量猛地打开,南宫夜的脸,便极近地靠近了我。 “冷亦安,难道我没有警告过你,不能出门吗?”他的声音寒佞冰冷。 我微微侧头与他四目相对,从那双琥珀色的俊眸中我看着自己没有血色的脸,“你说得对,如果我听了你的话,晓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们,本来可以没有任何事情地安稳呆在别墅里的。对吗?” 我的唇干裂无比,嗓子里似乎长出了一个包,很疼,很疼。几乎快要令我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南宫夜的脸暂时停滞了片刻,那片阴佞之色渐渐褪去,他将车里的我抱了出来,靠在他的怀中,我仿佛感到了一点点的温度,但也只有一点点,并且只是停留在我表面的皮肤上,无法走入里面,将那些冷却的血液温热起来。 “幸好,你没有任何的事。”他轻叹一声,天籁一般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畔。 是的,我没有事。但是心里的折磨,却是如同刀割一般,被划出一道道的口子,不会流血,却是比起流血更加地疼。 我从他的怀里侧过头,看着车内毫无生气的晓楠,她露出的肌肤上那些刺眼的块块青紫,令我的眼睛生疼起来。手,便紧紧地攥着,指甲便镶入了手心之中,狠狠,狠狠地。 “她救了你,我不会亏待她的。放心,我会派专人好好照顾她。现在,你需要和我回去。”南宫夜的声音平淡,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南宫夜,你真的很冷血。看着你,只会让我无言。放我下来,我要和她在一起,我要照顾她。”我开始在南宫夜的怀中挣扎着身体,现在的晓楠已经因为这巨大的伤害而根本无法自理。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我不能就这样让南宫夜随便找着几个人,我不会放心。 “冷亦安,不要和我讨价还价。”南宫夜的声音有了几分的不悦。 “安安,把她交给我吧。你现在身体虚弱,怎么能够照顾这个女孩。交给我,你应该放心。”程林的声音在我们之间响起,我停止住挣扎,看向他。 他的脸上带着温煦的淡笑,莫名地,就让人安心了下来。 “程林。”我看着他,声音之中仍然带着几分的犹豫。 真的很想再次坐入车里,和晓楠一起去程林那里。可是我知道,抱着我的这个人是一定不会允许的。如果激怒了他,那么也许晓楠,只会处境更加不好。 所以,我不能冲动。 “安安,放心。”程林好听的声音之中带着淡淡的魔音,我不由自主地便点了点头。 “夜,虽然我允许你接安安回去。但是如果你让她再次陷入危险的话,我可不会像这样轻饶了你,知道吗?”程林看着南宫夜,带着几分冷冽的声音里有着警告的味道。 “我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南宫夜冷寒着声音回道。 “夜,这是身为朋友的一句劝告。安安在我的心里占着非常重要的位置,所以如果你敢对不起安安,第一个教训你的人,就是我。” “你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吗?” “到时就会知道了。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让我有那一天。”程林的话伴随着车的再次启动,被瞬间淹没在了发动的声音里。 我看着车的远去,心被揪紧着,告诉自己,但愿下一次见到晓楠的时候,她会恢复到平时的样子。虽然,我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一种奢望。 可是恶梦会结束,那残缺的记忆只会变得模糊,只要不被触及,就会逐渐地忘掉。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上天,真的请不要让晓楠被这恶梦缠绕着一辈子,真的不要。 南宫夜一只手开着车,另外的一只手攥着我的手,我不断地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他便一次次地将我的手攥了回去。如此循环,就像是一场游戏,即便已经厌倦,却是不会结束。 “你的手很冷。”他淡淡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我默不作声,只是一双眼没有任何色彩地看着车行的前方,彼时车子已经开在了热闹的市中心繁华地段,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人们表情各异,快乐谈笑的、甜蜜牵手对话的,亦有颓废的、失望的、面无表情、麻木的。没有发现一张带有绝望色彩的。 真好。 至少,生命是希望的。 “是不是你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才会在昨天对我说出那句话?”我的视线从川流的人群之中返回,看向南宫夜的棱角分明的侧脸。 南宫夜没有回答我。 “是不是,那个真正背后主使的人,其实是你的姑姑,对吗?”我仍然没有停止问题,继续地问道。 南宫夜握在方向盘的手,便突然停顿了住,车子在市中心里停了下来。 他那双琥珀色的俊眸便看向我的眼睛,想要从其中找出些什么。可是令他失望了,除了冷漠,我根本就没有其它的颜色。 踩下引擎,车子再次启动,市中心便渐渐远离了我。 “亦安,这几天乖乖呆在家里,危险并没有过去。几天后,我会亲自陪你出门。”这句话,南宫夜说得温和,并不带有过去的那种专横的语气。 只是—— “明天我一定会去看晓楠,你大可以派人跟着我。”我不放心晓楠,让她单独呆在程林的那里虽然让人放心,但晓楠的情绪并不稳定。我不知道时间长了她会不会发疯,倒是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她会崩溃的。 “她会被送进医院里疗养,等到林确认了地址会和我联系。亦安,不要总是和我对着来。”南宫夜冷魅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的无奈。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总觉得,今天的南宫夜好像变了些。他身上的那份戾气,莫名地褪去了许多,让我真的想不明白。 (第七十三节)可悲的捉弄 两天的时间里,我就像一个疯子般。在被紧关的房间里,将所有可以拿起的摆设全部摔在地上,它们的完整被我毁灭,再也无法拼凑成当初的形状。 在被扔下的那一刻起,它们便开始成为了廉价的垃圾。不再被小心重视。 我突然开始后悔,如果当时和程林在一起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无时无刻地呆在了晓楠的身边。如果我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也不会现在被南宫夜关在这个窒闷的房间之中。危险已经过去了,是晓楠替我承担了这一切。 我自然知道南宫夜话中的意思,南宫艳是他的姑姑,就算不和,始终有着血缘的关系。他在避免让南宫艳伤害我,可是,如果南宫艳真的想要让我死,就自会有让南宫夜无法发现的时候将我杀掉。 到时,即便我想逃避,也是逃不掉的。 秘密? 脑海里忽然之间浮现出了莉薇当初和我说的话。我想,南宫夜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只有我,如同身处于被白色迷雾环绕的盛郁森林中,找不到真正的方向。 坐在地上,我看着满室的狼藉,眼里渐渐迷惘。 门被打开,我没有抬头。无非是那些进来打扫的人,这两天已经进来了数次。这一回,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因为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砸的了。 “你终于安静了。”南宫夜冷魅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已经搬离了这个别墅。和一个疯子相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想必,你也一定受不了。” 这两日,即便我如何地肆意发疯,也从来没有见过南宫夜的影子。所以才会肯定,他并不在这个别墅里。 南宫夜的俊眸之中有暗芒闪过,他半蹲下身,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一只手向上推了推他的镜框,与我四目相对。 “疯子?其实,我们都是疯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宫夜的脸上带着迷魅的浅笑,有丝残冷从他的眼里划闪而过。 我没有眨眼地看他,他的笑里,隐约透着残佞的味道。 那是只有嗜血一般的野兽,才会露出的样子。 于是我的眉,便不由自主地轻皱了起来。 “想要和我看一出精彩的戏吗?”南宫夜逼近我,问道。 “你是说,会让我走出这个房间?”我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他。 他的身体又更探进了些,凉薄的唇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如同一只猫般舔舐着。 我将头迅速掠过,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南宫夜看看我,脸上没有动怒的痕迹。他抱起地上的我,向房间外走去。 “是的,因为危险,已经不再存在了。”南宫夜低缓的声音冷凉彻寒。 我心一滞,该不会,南宫艳和他的暗中较量中,已经败下了阵来。既然如此,那么南宫夜要带我去看的戏,究竟是什么? 我可不会认为,他是买了一张什么票,然后带我去电影院里观看。 如果是这样,我可就真要认真地怀疑起抱着我的人,究竟是不是南宫夜本人了。 是的,我的直觉没有错,从被带回的那一天,我就发现了南宫夜的异常。那份俊雅而温润的外表,仿佛被撕碎了,我想,或许看完了他说的那一场戏,真相,就会大白了。 南宫夜带我去的,是‘菲雅’。 “少爷,亦安小姐,你们来了。”一个带着过分讨好笑容的女人迎了进来,我认识她,她就是南宫艳身边的那个谄媚的妈妈桑。 “她人怎么样?”南宫夜阴冷着声音淡淡问道。 “自然是按照少爷的吩咐来处置,不会让她死,但是活着,也如死了一般。”女人的话让我的眉紧紧皱起,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你去吧。”南宫夜冷冷命令道,于是那个女人便识趣了离开,去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了。 夜晚,正是生意最为兴盛的时刻。 俱乐部的收入高了,她的工资,自然也会高很多。 “我们进去吧。”南宫夜含笑看我一眼,抱着我进入了俱乐部拐角处的一个里间。我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现在的南宫夜身上仿佛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所有气息,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我仿佛已经闻到了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血腥之气。 可是阴暗的房间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啪’地一声,灯被打开,除了一张沙发,我看不到任何的其它。他说的看戏,该不会是只让我看着这张沙发吧。 我的耳朵是敏感的,所以很快,便听到了一声声凄惨的吟叫声,破碎地从另外一个空间里传来一般。 环顾着四周,我才发现,沙发的对面,有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南宫夜抱着我坐在沙发上,双腿自然地打起,将手放在沙背上,揽我在他的怀里。魔魅一般的声音靠在我的耳边,“看着玻璃的那一面,好戏,就在那里。” 我的注意力才投放在了玻璃的另外一段,眼,便并不自觉地放大起来。我的心脏,在一瞬间,仿佛窒息了。 这是怎样惨烈的一个画面,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的结痂。女人的五官已经无法看清,只有细碎呜咽的声音能够让人感到她还是活着的。而她的手被反绑住,坐在一个木质的椅子上,连挣扎的力气都已经消失。只是隐约可以听到她不停地喊着“混蛋!混蛋!” 语气里,带着极致的怒容。 尽管,她此刻的样子惨绝人寰到让人无法真正看清。 这个声音尽管带着嘶哑,但是我却仍然能够听得清,这声音的主人,是属于谁的。 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宫夜,他眸光紧敛,那双暗遂如幽潭的深眸里,明显已经渐渐变了颜色,那是来自于地狱一般的赤红,泛着黑焰,带着极致的可怕与骇人。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离他远了。 可是他的手把在我的肩上,即便想要推得更远些,却是仍然无法真正离开他的身边。 “你是魔鬼吗?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她也是你的姑姑,你的亲生姑姑啊!”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少年,竟然会可怕到如此冷血的地步。 “姑姑?”少年不屑地冷笑一声,冷眼看着那面目骇人的南宫艳,并不带有一丝的动容。反而那黑色的火焰,却是变得越加浓烈了起来。 “一个将我的亲生母亲从大厦的顶端推下的女人,一个设计了你父亲出了事故,导致令其丧命的歹毒女人。你认为,我可以轻易地放过她吗?”南宫夜的视线看向我,眉心始终紧锁。 我的身体凝固了,大脑之间突然轰地一声炸开,心脏开始无法承受那突然压迫而进的力量,连呼吸,都变得静止了。 我的耳朵没有出现幻听吗?我的听力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南宫夜说,我的父亲是因为南宫艳而死的。不是明明,是他的父亲所设计的一场阴谋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南宫夜,你真的确定自己在说着什么吗?”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眼前突然开始模糊一片,紧紧咬着下唇,唇被咬破,我毫无知觉,只是看着眼前的阴佞少年,他的眸中没有任何的闪躲。 他从来没有对我撒谎。从来没有。 所以他的话,我就应该相信吗? 我该相信吗? 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滑落与脸颊的湿润将他的手浸湿,他的眼睛在这一刻开始变得飘渺一般地不真实着。 “冷亦安,知道‘命运的捉弄’吗?我们两个,就是最好的鲜活例子,不是吗?”他的笑容突然泛着几分的苍白。 “不是不是不是,没有捉弄,一切都是真的,是你,是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的爸爸,是你南宫夜毁了我的一切。是你,都是你。”我不断地摇着头,使劲地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想要把刚刚所听到的那句话全部抛掷脑后,全部。 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身体被他猛地拥入怀里,他暗哑的声音里,带着异常的温柔,下巴抵放在我的头顶,“亦安,逃避,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的身体停止了挣扎,楞楞地在他的怀里,安静片刻。眼里的泪却是始终不断地落下,浸湿了他的大片胸襟,“啊!南宫夜,我恨你,我恨你。” 我大声哭喊出来,堆积在胸口里的那份汹涌的饱满,正如涨起的气球,迅速地需要得到释放。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我的恨,我的承受,我所执着的一切,竟然只是在一瞬间便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命运的捉弄’,为何会这样的残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 难道一次次的折磨还不够吗?我已经习惯于承受着那份恨了,那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连那维系着生命的情感都已经消失。我的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什么意义? (第七十四节)报应 “亦安,哭吧,大声地哭吧。把心里的所有都发泄出来。”南宫夜紧紧拥着我,我的泪是汹涌的潮水,不断涨起,从未有退了的痕迹。 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几乎用遍了。时间缓缓流淌,在这个幽亮的房间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放我出去,你这个畜生,竟然连你的姑姑都敢这样对待,我的哥哥,怎么会生下你这样一个孩子。你这孽种,快点放我出去。”南宫艳嘶哑骇人的喊声在里面那紧密的房间,隔着厚而透明的玻璃传了出来。 我从南宫夜的怀里离开,哭泣让我的身体被抽离出了大半的力气,抬起胳膊擦着令视线变得模糊的泪痕,我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南宫艳。 恐怖的面容,在这一刻,已经让我失去了害怕的感觉。 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在反复询问着,‘南宫艳,才是我的杀父仇人吗?’ 我听到身边的南宫夜冷笑一声,他拿起旁边的一个遥控器,按下其中的一个按钮,南宫艳那狠毒却可悲的声音便异常清晰地在房间之中响了起来。仿佛,她就在我和南宫夜的身边,我们三个,有着极近的距离般。 “怎么,我的姑姑,没有夺取成功南宫集团,便每日每夜地咒骂我,什么时候,我开始变成了孽种。要知道,只有我才是南宫家唯一嫡出,有着纯正血缘的孩子。而你,我的姑姑,不过只是当初祖父祖母为了脱离失去爱女的悲伤,而从孤儿院里领养来的一个替代品罢了。”南宫夜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嘲。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明显看到了南宫艳的身体僵顿住了。难怪,连我一个小孩子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南宫艳对于南宫夜父亲的爱恋,原来是因为没有血缘的牵绊,她才从来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心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南宫艳声音幽幽地问道。 “只要我想调查,自然就会查出来。可恨的是,我竟然会被你玩弄与手掌之中这么久?这简直,就是对我人生最大的一个侮辱。” ‘啪’地一声,南宫夜手中的遥控器变成了两半,成为废物地扔到了地上。隔着眼镜,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他凛冽的寒光,在紧紧盯锁着南宫艳。 嗜血一般的摄人眸光,是让人胆寒的温度。 南宫艳的身体向后一靠,她隐约能够看出形状的嘴似乎抿了抿,有着微微的弧度。 她在笑吗? 我费解。 “那么,你知道了所有,对吧。”南宫艳的声音里有着了然,她没有否认自己的事情。 “当然,也包括我母亲和亦安的事情。”南宫夜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冷冷地,森寒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这样疯子一般的狂笑,南宫艳仰起头,她扭曲狰狞的脸,因这一笑,而变得越加地丑陋悲怜起来。脸上那凹凸不平的暗红处,甚至有着一块块黑红的凝固,如果南宫艳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恐怕,一定会真的疯掉吧? “怎么,你知道了?哥哥的儿子不亏是继承了他优良的血统。可是你知道吗?就算当初是我将你的母亲从二十层高的大厦推了下去,你的父亲知道了,也依旧没有对我惩罚。因为,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加了解他的心里。从来,他的心里都只是装着那个贱女人,从来没有容纳过别人。如果不是当初你的母亲用计怀下了你,令你的祖父祖母逼迫你的父亲娶了她。恐怕现在,你都没有办法留在这个世上。你是不被哥哥承认的儿子。你说,你不是孽种,还是什么。哈哈,哈哈哈。” 我的心无可抑制地难受着,即便想要将那份突然涌来的悲愤强压下去,但是身体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我只能转过身,看着南宫夜紧紧地攥着自己拳,连那骨骼的关节,都已经清晰地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她承认了自己是杀害了南宫夜母亲的凶手,与我的母亲并无一丝的关联。 那么父亲,也是她设计杀害的吗? “告诉我,八年前的那场事故,难道也是你设计的,是不是?”我从沙发上站起,紧咬着下唇,看着南宫艳那骇人的狰狞面容,一字一句清晰地问着他。 南宫艳的身体顿住,或许是没有想到我也会跟着南宫夜过来。空气里,安静了短短几秒。 “冷亦安也带来了。南宫夜,那女孩果然在你的心里有着重要的位置。看来,比起我想象得还要重要。只是很可惜,计划没有成功,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大费周章地令冷亦安成为你的女人,杀掉她,倒也卸了我的心头恨。看来卑贱的生命,果然旺盛,不论怎样对待,都可以活下来。”南宫艳冷哼一声。 她恢复了沉默,仿佛与我对话,都令她觉得失了自己的身份般。 她讨厌我,那是一种入至骨髓般的讨厌。从每一次她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就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可是我不会在乎这一点,一点也不会在乎。 我只想知道,我父亲的那场事故,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一场事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告诉我啊!”我看着南宫艳,声音里甚至带着乞求的意思。 我要从她的嘴里亲口听出,杀害我父亲的背后主谋,到底是谁? 南宫艳的眼睛已经不能够看到了任何,她的脸只是凭着听觉转到了我的方向。我趴在玻璃前,双手紧紧地抓着玻璃,屏息等待着她的答案。 “是不是很想从我的嘴里听出,这件事情,与夜的父亲,我的哥哥没有一点的关系。对吗?”南宫艳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嘴角的弧度,便弯得更大了。 我没有任何的声音,内心尽管是如此地焦急焚心般,却仍然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地看着她。 “知道吗?哥哥领养你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当时你尽管只有八岁,但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同你的母亲有多么地神似。尤其是那双紫色的眼眸,就像是勾魂般,八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令人痴迷的本事。当哥哥定眼久久地凝看着你时,我就知道,你已经成为了他锁定的猎物。因为没有得到你的母亲,所以自然,你就成为了他想要的人。不过等待十年,对他来说是个很短暂的过程。我看出了这一点,原本只是想要把你一起铲除掉的。只可惜,被你逃了出来。可是这又怎么样,哥哥自然会知道我的所为,我只是稍微改了一下目的。独独把杀害的目标变成了你的父亲,他便对我再没有了任何的责罚。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你的父亲在世一天,就会永远成为他得到你的阻碍。所以你的父亲就算当初不是被我杀害的,他的命,也不会长。” 南宫艳说出了事实,但是这个事实,却是让我更加难受。 夜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女儿,而是当成他未来的女人来养在身边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放在玻璃上的手,无力地滑下,带起轻微而刺耳的声音,在我的心里留下痕迹。 南宫夜从身后抱住我,他的气息将我笼罩了住。 “南宫夜,原来你的话是真的。原来,从很久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看穿了一切,是吗?”我的声音轻飘如羽。 南宫夜没有任何回答,他只是将手放在了我的眼睛上,令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的黑暗,冷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轻启,“我突然后悔了,真的不该把你带到这里。那个女人的话,太多了。她该死。” “亦安,不要看,也不要听。”他的手又将我的眼前遮盖了严实了许多,哪怕连丁点的缝隙,也不留给我。身体紧紧将我拥在怀里,我的听力,自然也就受到了阻碍。 但是,却仍然可以听到。 南宫夜,他是—— “杀了她吧。我的仁慈,已经够久了。今天,我要亲眼看着她结果在我的面前。”南宫夜的话阴冷寒佞,我听到 开门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个人回应的声音。 我听到了那个人恭顺地说,“是,少爷。” 这句回答,是送往南宫艳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最后声音吗? 玻璃那边的声音开始变得很小,南宫夜关了控制声音的开关,可是我听得到,也听得很清楚。尽管,声音很小。 “啊!” 只是一阵短促而凄厉的叫声,仿佛有着什么迅速浇下的声音。那个声音,让我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是从心里滋生而出的胆寒。 “戏,已经落幕了。”我听到南宫夜自语的声音。 没有兴奋,没有释怀,没有任何。 是的,没有任何的情绪。 “她已经死掉了吗?南宫夜,真的已经死掉了吗?”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带着并不确定问道他。 “她得到了自己所做的最好归宿。”南宫夜只是这样回答我。 我把在南宫夜胳膊上的手无力地放下,南宫艳是我的仇人,可是这个仇,却是南宫夜来报的。因为,她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明明就在两个小时前,我还曾坚定地认为着南宫夜就是我的仇人。他才是我想要杀死的人。 这个玩笑,真的开的太大了。 甚至现在,让我连哭的情绪,都已经没有了。 突然好累,真的好累。 我沉废的心,仿佛正在逐渐走向衰亡,以一种缓慢的姿态,悄声无息地。 总有一天,我会被带离。 “能让我看一眼吗?”我的声音里没有请求,没有渴望,就像他,并不带有着任何的情绪般。 空气静止了几秒。 “你不适合看,亦安,那会让你几天无法入眠。”南宫夜的声音带着犹豫。 “我要看。”淡淡的声音,带着无法劝止的倔强。 只是南宫夜的手,已经将我的眼睛覆盖,他没有同意。 打横地将我抱起,他带我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在南宫夜的怀中努力地探出脑袋,拨开他的胳膊,向玻璃另外一端的方向看去。看得并不清晰,但只是短短的一眼,就够了。 我已经猜出,刚刚那浇下的声音,是烧得滚烫的大量的沸油。南宫艳的身体,甚至连同骨髓,都已经被变成了一滩血水,那是地狱惩罚的方法。南宫夜提前用在了她的身上。 “你很残忍。”我乖静地躺在他的怀里,突然觉得身上冷得异常。 “那是她应得的报应。”南宫夜声音淡漠,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此刻落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完全成为了地狱里的修罗一般。 一只手紧紧揪着他前胸的衣襟,紧紧地。 突然觉得,我的手如果一旦放开的话,就会被立刻抛掷到虚无的半空之中,漂移到遥远而未知的方向。 然后,我终于轻轻地松懈了许多,唇边淡淡地笑了。 放开吗? (第七十五节)推向 外面突然飘起了雪,银亮的白色,带着冰凌的冷纷洒下来。这个冬季,提前到来。 “我们要去哪里?” “你想去哪?” 低魅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车内。 我想去哪? 心已经迷失了方向,还有地方能够容纳着我吗? “南宫夜,你的车好冷。”仿佛我吐出的气,都变成了缭绕的白色。 车突然停了下来,我微微转过头,侧脸看着他。他的眼里有着柔淡的色彩,轻轻叹了一口气,缓慢而沉重地。他将我揽入到了自己的怀里。 “亦安,呆在我的身边吧。不再有恨地呆在我身边。” 他的怀抱突然变得好温暖,让我冰冷的胸口都仿佛温热了般。可是那份空凉的存在,却是早就已经扎入了根中,我们能够将过去抹杀掉吗?我们能够忘记曾经毫不怀疑,坚定地存留在心中的那份心情吗? 我知道答案。 幽暗的黑夜里被银雪照得很清晰,南宫夜的身体覆盖住我,深深地覆盖住。我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嘭!嘭!嘭!’仿佛音乐般,原来可以那样地好听。 真的,很好听。 在达到激情的那一刻,我听到南宫夜忘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说出那三个字,如同烙印一般,在柔软的心底留下不可抹灭的痕迹。 我的眼睛始终睁开,他微喘着粗气在银雪照亮的房间中轻轻地捧起我的脸,他的头发被细汗微微浸湿,细碎的刘海抵触着我的额头,这一刻,我们的眼中看到了彼此,赤裸地,毫无掩饰的。 胸口处的心跳仿佛就要炸开,他的身体再次压下,缠绵的吻将我的呼吸覆盖,纠缠很久,他离开了我的唇,将头埋入我的肩内,那洁白的皓齿,便咬在了我的肩上。 我下意识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睛却是睁大着看向窗外越来越大的雪。甚至,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它们拍打在窗上的细碎声音。 一下一下的,仿佛是秒针在不停地移走着,直到到达最终的终点。 然而时间,是不会终止的。 南宫夜再次吻了我,他的嘴里有着刚刚咬下的淡淡血腥,那是流淌在我身体里面唯一有着温度的存在。唇舌纠缠,仿佛不断牵连却又分开的绳子,只要不打死结,还是会分开的。 我的身体开始感到了疲累,心却是早已变得荒凉而没有力气。看着天空中那刚刚升起的朦胧金光,我的眼角微微弯起。 “南宫夜,天亮了。” “像过去那样,只叫我的名字,亦安。”南宫夜的声音里面有着慵懒,迷魅如魔音般。我散乱的发被他伸出的修长手指细细归拢,被有序地拨到了耳后。 侧过脸,我一脸沉静地看着他,没有幽冷的眼神,没有排斥的表情。有的,只是淡静如水一般的沉静。 “你认为,可以吗?”我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有序,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分外激情的艳梦。在梦中,我的身体迷失掉了自己,被眼前俊雅却邪魅的导演左右导戏着。 南宫夜的眼里开始有着细微的变化,我捕捉到了,那微微泛起的凛冽冷光,已经很明显地暗示着我,他已经有些生气了。 “你不想在我的身边了,是吗?” 有些微冷的声音在逐渐褪去温度的床上缓缓响起。 “你说过,我们之间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维系的?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我希望,你放了我。”我淡淡地看着他,忽视着心中的情绪。 “难道昨夜我的话还不明显吗?冷亦安,你怎么可以如此坚定狠心。”南宫夜的身体忽然将我覆盖,他的一双眼直直地盯看着我,眉宇之间的森郁显而易见。 我抬起自己的手,食指的指腹轻轻拂上他的眉宇之间,缓缓平抚着。南宫夜的身体明显顿住了,那森郁,也消退了许多。 抓住我的手,他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告诉我,冷亦安,你的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告诉我?” “我的心,不是早就已经被你看穿了吗?想的什么,你只要一眼,不是就已经看清楚了吗?”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离回来。 他继续盯着我,不发一言,久久地。突然,笑了。 令人迷醉的笑容,邪肆而狂傲。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眼前,捂住他眸里的光芒,坐在床上,一只膝盖弯起,有一只手摊放在床上,身体因为大笑而变得摇晃震荡。我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眼里有什么要奔夺而出,被我硬是逼了回去。 “你想离开我,是吗?”他停止了大笑,将手搭放在膝盖,垂落的修长手指带着优雅的蛊惑,指尖处有着冷凉的温度。 我沉默着。 转过头,他寡冷的薄唇带着微微弯起的弧度,他的笑容华丽而令人迷醉,仿佛只是一笑,便可以轻易地勾去了一个人的心魂。 我从来都不会否认,南宫夜的魅力,是致命的。 “就算没有了能够让你留在这里的理由,我也要清楚地告诉你。你是我的,想要离开,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俊眸里是霸道的暗芒。 我轻轻笑了,心里很清楚,说出来,就会是这样的结局。 南宫夜从小就已习惯的独断专有,是不会在一夕之间改变的。 我只是通知他,却并不是在征求着他的意见。 心,是自己的,决定了,不会有人去左右它。 自然,也包括眼前的少年。 “你想软禁我吗?像过去那样,不停地折磨着我。”我冷淡地笑看着他。他的眼里微微有了变化。 “我只是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折磨,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他的话,似是保证。 我淡笑不语。 门外,突然有着小心叩门的声音。是管家的声音,“少爷,程小姐来了,她一定要上来,正有两个人在下面拦着她。” 南宫夜的眉角轻微敛起,我含笑的眼看着他,“告诉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会是怎样的身份。暖床,或是情人?” 南宫夜看着我,幽邃的眸里泛着点点粼光,“和我一起下去,我会告诉你你会以什么身份呆在我的身边。” 他牵着我的手,与其说是牵,倒不如说是紧紧地攥着。以至于让我的无根手指没有丝毫尖细地紧贴在一起,有些生疼。 “夜哥哥,你终于肯见我。”还未下楼,我便听到那含着委屈的娇滴滴的声音,如果在过去,我是会因为这可怜的声音而动容的。只是现在,我的唇边衔着幽冷的笑意,看着眼前明显瘦了的少女,只是带着一种玩笑的心态,并不带有任何褒义的情绪去看着她。 程书瑶看向我的眼里有着浓恨的意味。我冷漠地看着她,即便那毒辣的光线可以瞬间将我的身体穿透刺痛般,我也仍然带着一脸的平静,只是眸光冷漠地看着她。 “难道我的话还不够清楚吗?来这里,是想自取其辱吗?”南宫夜的声音是冷凉的。我微微有些诧异,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毅五官,坚冷地没有一丝柔和的线条。 为什么仿佛只在突然之间,他就对程书瑶的态度产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这不禁令我有些费解。 程书瑶咬着唇,眼里的晶莹珠体早就已经预料中的掉落下来,一颗颗地串联在一起,毫不间断。那张如同芭比娃娃的一张脸,微微泛着苍白。 “夜哥哥,我做错了。可是,那本来就是哥哥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我只是在药里多加了一点,只是一点。夜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妻,会有嫉妒,会有难受。我们认识了那么久,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说过,我是照亮你的存在,你说过,只要有我,你的烦恼就会减轻好多。你说过会让我在你的身边,你说过,你说过的啊。为什么要取消我们的婚约,为什么这么残忍,我已经允许冷亦安留在你的身边了,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残忍啊?”程书瑶一声声的泣问,我听得出来,是真心的。 才知道,南宫夜已经知道了她曾让人在我堕胎的药中加了过量的药的事情。 南宫夜的手握得我更紧了,我看到他的眉宇之间有轻轻皱起,即便是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总是会这个样子。因为心里的事情太多,所以那些压力与痛楚,便会偶尔地在脸上显露出来。 就算真的不喜欢程书瑶,我的心里也是再清楚不过,她对于南宫夜,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脸上的那份无忧无虑,那带着愉悦的笑声。真的就像是一剂令人变得轻松的存在般,带着没有任何的痛感,温柔地打在你的肌肤里,令你的身心便可以在瞬间放松了下来。 南宫夜曾看向她眼里的那份淡溺宠爱,是真的。 伸出另外一只手,我轻轻拨开南宫夜紧攥着我的手。缓步向楼下,程书瑶的方向走去。 “亦安。”南宫夜在楼顶唤我。 “我只是想和她说话。”我没有回头地应道,于是楼顶便开始归于了安静。 “你想干什么?还像过去那样想要杀了我吗?”此刻程书瑶的眸里已经没有了胆惧,声音带着咬牙切齿。 是的,她已经不害怕了。对于从死亡边缘再次还生的人来说,其实死亡,也不过只是刹那的恐惧,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感到短暂的害怕。而之前的,便就显得多余了起来。 “其实,你很适合南宫夜。”我淡笑看她,眼里如同一潭平静的湖水。 程书瑶狐疑地看向我,带着探究,不解。我的眼里什么也没有,淡淡的,让她最终放弃。 “那是自然,不论哪一点,我都会比你强上百倍。你与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程书瑶的话已经算是含蓄而教养,话中的意思,我当然明白。 轻冷地淡笑一声,眸光之中便突然泛起了微微冷冽的寒度,“可是,只有你,我不会让你顺利地做上南宫家的女主人。对于杀掉了我孩子的人,你根本就不配。” 一字一句清晰的话,清晰地回荡在客厅的每个角落里,我知道,南宫夜听得见,他听得很清楚。 “你——”程书瑶紧咬双唇地看着我,她自然说不过我,眼里的委屈,更重了。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在他的心里,我永远比你要重要得多,你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可是你知道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同南宫夜认识了。并且这所别墅,也曾经是我的家。资格,你还不配与我说。”我的脸上带着刺痛着程书瑶心的笑容,她的身体微微晃动,一只手紧紧揪着自己前胸的襟领,另外一只手,则是把扶着旁边可以支撑的摆设。 “所以,就算你死了,南宫夜也不会对你心疼半分。”死这个字,我异常加重地说着。 程书瑶的眼眸募地睁大,她抬起眼,看向楼顶的南宫夜,声音颤抖,“夜哥哥,如果我死了,你会心疼我吗?”我回过头,看着站在楼顶之上的南宫夜,他没有回答程书瑶,只是眼里带着微微的复杂纠结看着我。 我知道此刻的自己笑得异常妩媚,仿佛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傲气万分地对待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少女。 南宫夜一定想要问我,“冷亦安,你怎么突然变了。” 他眼里的眸光,就是最好的表达。 我带着一脸的灿然笑意毫不躲避地看着他,无语地回答他,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他才可以变得狠心,我也可以。歹毒,从来都是女人更胜一筹。 “夜哥哥,你真的好狠心,连回答都不给我了吗?”程书瑶的声音里有着莫大的哀痛,这种滋味,我自然品尝过。眼帘,曾短暂地向下垂起。 “想要证明一下吗?厨房里,可是准备着现成的杀虫药剂,只要你咕咚咕咚喝下去,几分钟后,你便会知道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这一次,我的声音说得异常轻小,仿佛暧昧的私语,在程书瑶的耳畔缓缓响起。 程书瑶的眼里便有了顿悟了神色,她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过身,跑向厨房的方向。 “亦安,你对她说了什么?”南宫夜走下楼,眼里有着淡淡的迷雾,问道我。 我微微一笑,在他的脸颊轻轻一吻,他的身体明显顿住片刻,看向我时,有着淡淡的隐欲。 “我只是让她得到自己应有的报应,将那天没有做完的事情有个结果。怎么,你会心疼吗?”轻轻侧头,我环抱着双臂,含笑看他。 他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眉宇纠葛地看着我,终是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向厨房那里赶去。 “少爷,不好了,程小姐喝药昏过去了。”很快,我便听到了厨房里有佣人紧张的叫喊。 当南宫夜的身影消失在客厅的那一刻时,我含笑的眸,便瞬间敛垂了下来。 我告诉自己,这样最好。 不多时,我便看见了南宫夜抱着昏迷的程书瑶走了出来,彼时管家已经打完了电话,我知道救护车一定会很快就会赶来。程书瑶是不会死掉的。 南宫夜在出去前,将视线短暂地停留在了我的身上,眉宇间的森郁仍然没有褪去,反而有了更加凝重的迹象。我是无法真正将其平复的。 能够真的平复掉它的人,不是我。 两个互相撕咬的野兽就算是因为疲累而停止了流血的伤害,那些暗红的结痂,却是会仍然存在。相互依偎着,是会永远记得那份疼的。 躺在南宫夜怀里的程书瑶就像是一个生命欲坠的弱小生命,她生来就是要让人呵护和疼爱的。其实,心底里,我羡慕着她。不管她做了什么,幸福,都是会永远眷顾着她的。 也许,真的是因为我的存在,才会令程书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恨与怨,在这一刻,我其实已经放下了。 所有,放下了。 (第七十六节)失控 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像一个孩子一样两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脸颊,凛冽的寒风不时吹过,我拒绝了管家拿来的大衣。 湛蓝的天空之中,云层被吹去了大半,天地之色交汇在一起,有着干净而洁白的光泽。 我的脚探入雪里,一点一点感受着它们将我的仅有的温度冻得麻痹,没有一片雪花有着消融的迹象。抬起脚时,它们仍然贴附在我的脚踝上,带着倔强地不肯离去。 直到天色变得乌蓝,那有着干净光泽的天色渐渐褪了去,我也仍然没有等到南宫夜的回来。他不会回来。 至少,在程书瑶醒过来之前,他是不会回来的。 程书瑶的心情,还需要他的安慰。 站起身,我还未站稳,便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冰冷的石阶毫不留情地碰撞着我的膝盖骨,生疼难忍。我微微敛眉,忍住没有轻呼出声。 慢慢站起来,我扑了扑身上残留的那些雪花,它们如同薄翼的纸屑般被我轻易地弹扫了去,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那里,有着许多它们的家人。都在无声而温暖地等待着它们的归落。 回到房间,我用被将自己包裹得如同面包,不带有丁点的缝隙。冷意开始从表皮的肌肤渐渐浸入身体的里面,连骨髓,都感到了彻冷的温度。 明明呆在外面的时候,我是没有一点知觉的。 房间是温暖的,我的身体却是感受不到它。 因为这里,并不是我的家。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就这样包裹着被子我躺了下去,绵软的枕将我的头深深陷入,有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我响起昨天南宫夜在贴在我耳边说出的那三个字,唇不自觉地微微浅笑。寒冷便被驱散了些。 我想,这就够了。至少,我的心情并不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我年少时的付出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至少,在这个给予我如同身置于恶梦一般的地狱中时,还有暖融的温度,曾照耀过我的身上。 至少,我并不拥有满心疮疤。 模糊的黑暗中,我突然听到一个少女凄惨的声音,她不停地在遥远却极近的方向喊着我的名字,“亦安,亦安救我。” 一声声,伴随着无力挣扎的撕心哭喊。 仿佛置坐与平稳的云端,却突然被忽如其来的一道猛烈迅速地劈下,我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便从那高耸的云端掉落了下来。 “晓楠!”我募地睁开眼睛,额头有着冷凉的湿汗。胸口微微喘气,我看着四周奢华的摆设,安静异常,才发现,原来不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 身体无法动弹,一条修长的胳膊正将我牢牢抱住,禁锢着我的自由。 我侧过头,发现南宫夜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正躺在我的身边。俊雅的脸上是微微煽动着浓密纤长的睫毛,眼帘紧闭,呼吸沉稳,带着几分的疲累。 房间之中泛着微微灰白的光亮,我眨眨眼,天还没有亮。 可是,我要出去。 推了推身边的南宫夜,我知道他并没有完全睡着。所以很快,那双俊眸便渐渐睁开。 “我要去见晓楠,现在,马上。”我看着南宫夜,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知为何,心底里总是带着不安,让我忐忑不已。心里的慌然,需要见到晓楠才会得到答案。 那双异常俊美的眸子里,开始渐渐凝聚起了冰冷的寒度,“现在不可以。两个星期内,我不会允许你出去。” 他不容置疑地拒绝着我,我紧咬下唇,与他相视对持着。 “程书瑶没死对吧,真是可惜。”沉寂的房间里,是我叹惋的声音。 冷凉的空气里,沉寂了片刻。 “亦安,就算你想要做一个坏女人,你的演技,也实在太差了。”南宫夜看入我的眼里,我的身体顿滞,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从床上起身,他手指温柔地滑过我的脸颊,指尖温暖。 “你这样做,只是想要把我推到她的身边,对吗?你也说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究竟是怎样的性格,我会不知道吗?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他的唇边带着微笑,真好看。 可是我的心,却是堵闷得慌,无法言语。 “两个星期后,你会让我去见晓楠,对吗?”这是我最大的妥协。 “两个星期后,你的身体会大致疗养健康,那个时候,我会亲自陪你过去。”南宫夜对我做着保证。 我将被拽到身上,背对着他躺下。很快便听到了他也躺下的声音,修长的胳膊将我揽住,握住我的手。浅魅的声音低低响起,“亦安,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就算感到疼,我也会一直握着。只有你,才会让我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滚烫的泪,从我的眼角滑落,南宫夜,请你不要再对我好了,真的求你。 你会松开的,是的,我会让你松开,因为,你会忘记我。 一定。 两个星期后,南宫夜并没有陪我去见晓楠。我已经想到了,程书瑶尽管已经抢救了过来,但是她仍然没有放弃地寻找着身边一切可以自杀的利器。只有南宫夜陪在她的身边,才会好些。 “对不起,亦安。”南宫夜看着我,带着歉疚。 我浅笑摇头,没有任何的埋怨。至少程书瑶可以让我看出,其实南宫夜并不是一个完全冷血的人。至少,他还有着心软善良的时候。 于是,我自己去了程林为晓楠安排的疗养院。 自然,南宫夜会派人跟着我。 疗养院建在一个葱翠的青山上,走出房车,是清新怡人的空气,有着能够将堆积在人心中的污浊之气瞬间排出的能力。 这个环境,应该会对晓楠有着帮助吧。 我奢望地想着。 “安安,你怎么这么憔悴。”声音才一落下,一只手便覆上了我的额头。 “我又没有发烧,你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我毫不留情地拍掉程林放在我额头的手,瞪了他一眼。 “夜没有陪你来吗?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程林的表情有些严肃,反倒让我不适应了。 “你的妹妹生命随时都处于危险之中,她需要南宫夜的陪伴。”我给了他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答案。 程林闻言轻叹一口气,“安安,是你教唆她自杀的,对吗?” “想不到你还挺了解我。”我嫣然微笑,无害般。 “我知道,你只是想用这种方法令夜回到她身边。是吗?”程林仿佛看穿到了我的眼里。 我自嘲地笑了笑,想不到自以为的精心设计的想法竟然只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识破了掉。看来,我还真的是没有演戏的才能。 “不管怎么样,至少证明了你的妹妹在南宫夜心里的位置,对吗?”我浅笑看向他。 程林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拍了拍我的头,深茶色的眼里泛着柔淡的眸光。 “那是因为,瑶瑶曾是夜的救命恩人。对于夜来说,瑶瑶自然是特别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向他,带着不解。 “五年前,夜有一次失神在大雨中游走于车流之中,当时被瑶瑶发现。是她及时推开了夜,才让夜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轿车撞到。只是瑶瑶的腿曾被压伤,为此在国外治了一年才好。但是她的舞蹈梦想,也被迫放弃了。所以夜一直对她有愧疚。”程林将原因说了出来。 南宫夜也有失魂的时候,我不解。 “既然这样,你的妹妹就更加应该呆在他的身边了。”我看着程林,对他说道。 程林看着我,眼里的眸光,带着无奈。 “安安,那不是爱。你应该清楚。而这一点,夜也曾对程书瑶清楚地说过。只是瑶瑶说过不在乎,加上两家的利益,夜才会考虑娶瑶瑶。我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 爱? 我的心里重复着这一个字。 这种感情,已经让我变得体无完肤,我真的要不起它了。 “程二少爷,不好了,晓楠小姐她又失控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女人从疗养院里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紧,晓楠失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林,晓楠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我抓着程林的胳膊,使劲摇晃着问他。 程林担忧地看向我,“安安,她的情况并不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 明明我走的那一天她还很好的,她很安静的。 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紧咬着下唇,随着程林去向了晓楠的房间。还没有走到门口,我便听到了里面一片混乱的声音,心,便被揪得更紧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能留下他,不能留下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这样沙哑而尖厉的声音是属于晓楠的吗?我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病房里的女孩。 她的头发没有任何规则地散乱在头后,她的腿脚被绑在床的四角,两个白衣护士正在按着她从未停止挣扎的身体,一个医生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那带着冰冷的尖锐针头,便毫不犹豫,无情地扎入进了晓楠的胳膊里。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快点放开她!”我冲进房间,将那两个护士拨开,扑到床边,用力地撕扯着那些禁锢着晓楠手脚的白色绳子。 “亦安,你来救我了,你来救我了,是吗?”晓楠的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但是注射剂里面的药物开始迅速起到了作用。晓楠只是挣扎了两下,便昏睡了过去。 “程林,你就是这么让人照顾晓楠的吗?我是那么信任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她?”我一声声失控的质问,愤怒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的房间。 程林看着我,眼神复杂,沉默着。 “这位小姐,我想你误会程二少爷了。晓楠小姐的精神状态现在很糟糕,如果不把她绑住的话,她会自残的。”旁边的医生对我说道。 “什么叫做精神状态很糟糕,她只是身体虚弱,不是精神病。她需要的,只是身体的调养,她的精神状态不会糟糕。”我冲着那个医生大声地喊着。 难道晓楠每天都要接受着这样的对待吗? 难道她每天都在接受着这种折磨吗? 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如果晓楠和我在一起,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安安,你理智些。她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程林的声音带着无奈。 “什么原因?你告诉我啊?”我看着程林,大喊道。 “因为她怀孕了。” 程林的声音并不高,却如一棒重锤,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心底。 (第七十七节)不怕 “安安,这是三天前检查出来的。”程林把住我的肩膀,将欲要无力跌倒的我扶稳。 我抬眼看他,听到自己喃喃地声音问道:“孩子是谁的?” “你知道,没有人会清楚。” 程林叹息一声,他温暖的胸膛将我笼盖。 是的,没有人会清楚,因为孩子的父亲并不是一个。但毫无疑问的,在那些死去的人当中,总有一个是孩子的父亲。 无言地回过身,我看着已经沉睡如同婴儿般的晓楠,她的睡颜是那样恬静,仿佛没有任何的烦恼。可是她的脸是苍白的,她的轮廓在渐渐凹陷,她显而易见的削瘦有着让人碎心的难受。 这个消息,一定让晓楠崩溃了。她的疯狂,是有道理的。 “你们能出去吗?让我一个人陪她。”我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毫无温度的白色房间里。 “我知道了,安安。如果一会她醒来失控,你要记得叫医生。”程林轻吻一下我的额头,他的声音带着担心。 我点点头,喉间有东西梗塞了住,说不出话来。 程林无声地看了我一会,然后和医生护士一起,离开了房间。 房间的门,被小心地轻轻关上。 我缓缓踱步走向晓楠的床边,脚底被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不堪。在床边我跪下来,双手紧紧抓着那白色的床单,将它们纠结成难看的形状,欲抓碎了般。 “对不起,晓楠,对不起,晓楠,对不起……”我一遍一遍地低声泣说,眼泪将床单浸湿了大片。我的心,仿佛被人伸出手用力地掏着,掏着。 可是因为掏不出来,所以才会更加地难受。 “亦安。” 虚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抬起自己泪眼婆娑的脸,看到晓楠已经醒来,连忙伸出胳膊使劲地将自己湿濡的脸擦拭一遍,让自己的嘴边露出微笑的弧度。 “晓楠,你醒了。”我的声音仍然带着微微的颤抖。 晓楠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持续了几秒,她的眼睛徒然睁大,绳子已经被我解开,她便募地坐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张惨白的脸看着我,“他有没有死,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紧紧握住晓楠的手,她的手是那样瘦弱,纤细而枯白。 “没有,晓楠,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抬头,只是低垂着,带着逃避,不敢直视着她的眼。 她的手渐渐冰凉,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倏地,她抽开我握着的手。开始一下一下用力地锤击着自己的腹部,每一下,都可以让我清晰地听到声音。 “不能让他活着,不能让他活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晓楠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眼里带着悲恨的眸光,我拽着她的手,让她停止着自己的行为。 “晓楠,你不要这样,他是一条生命,他也是一条生命啊!” “生命?”晓楠的脸微微侧,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我,“一个突然被迫张在肚子里面的东西,怎么能够被称作生命呢。他是我的耻辱,他是恶梦,我不能让他活下来,你明白吗?亦安,你明白吗?”晓楠的声音变得锐利,她的样子开始渐渐失控。 我的心,痛了。 每一天,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如果不依靠着镇定剂催眠,她只要一醒过来,就会变得如此疯狂吗? 我抱住晓楠的身体,将头抵放在她凌乱如蓬草般的发力,“晓楠,不要这样。留下孩子,留下这个无辜的生命。我会和你一起抚养他,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不要杀死他。” “不!”晓楠尖厉的声音响彻房间,“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那些畜生留在我肚子的一个毒瘤,我怎么能够留下他。亦安,你让我怎么留下他。” 晓楠的声音将人的心撕破,我抱着她更紧了,“他们已经死了,已经被我杀死了。你的恶梦已经消失,晓楠,即便是恨,也不要逃避这无辜的生命。真的不要。”我的泪再次抑制不住地留下。 “亦安,你怎么能够这么自私,你怎么能够把自己的思想加在我的身上,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晓楠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她脆弱的指缝之间流出,带着烧灼的温度。 “难道晓楠,你真的想要杀死他吗?他是你肚子里的一块肉,会孕育长大,会变成一个鲜活的生命。会在你的眼前一点一点地长大,会唤你妈妈。会牵着你的手,快乐地奔跑。这些,还没有发生,你就想要扼杀掉吗?你真的想吗?” 我掰开晓楠的手,我知道她不忍心,我知道她有犹豫。她是这样善良的女孩,这个孩子是她的骨肉。如果真的拿掉,她的后悔,一定会比现在还要严重。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晓楠捂着自己的耳朵,猛烈地摇晃着自己的头,眼睛紧闭。 可是我的声音已经从她的耳里,进入了她的心里。 她痛苦而纠结的表情告诉了我答案。 “晓楠,他不止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我们一起抚养他好吗?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嗯?”我看着晓楠的眼,泪从眼里自然滑落,她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嘴唇嗫嚅,没有点头。 可是我不急,我知道,她会点头的。 至少现在,她已经停止了自己的自残行为。 夕阳的余晖落下,我抬起眼,遮挡住微微有些耀眼的霞光,它们从房间的玻璃窗内射入,带着暖人的温度。慢慢移开胳膊,我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将晓楠的手握在手心。 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里有着点点的温度,“晓楠,你看,窗外的景色有多美。明天,会是晴朗的一天。” “嗯。”晓楠的手反拽住我,“亦安,我很怕,真的很怕。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有一个黑洞迅速地将我拖拽下去,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手抓的地方,好怕,好怕。” 我伸出手,将晓楠脸上的泪痕慢慢拭去,声音温柔,“晓楠,不怕,你不是孤独的。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还有他。”轻轻将手放在晓楠尚还平坦的小腹上,我的笑容柔和。 “亦安!” 晓楠的泪在这一刻汹涌地奔腾而出,她一头扎入我的怀里,呜咽的声音如同涨起的潮水,将心覆盖。 我抱着晓楠,紧抿双唇,无言地任由她发泄着。 哭吧,晓楠,尽情地哭吧。 恶梦会过去,我会带着你和你的孩子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平静地生活,所有的一切都会像一阵凌厉但终便平缓的和风,吹拂而去。 所有,都会过去。 (第七十八节)我的妻子 晓楠的哭泣渐渐减弱,她身体的所有力气被发泄了出来。半个小时之后,我将被重新盖在她的身上,像呵哄着一个孩子般轻拍着她。她终于没有依靠镇静剂而沉沉睡去。 我看着她手放着的位置,是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沉睡的容颜是平静的。 我从床边起身,将晓楠凌乱的发再次简单整理了一下,然后离开房间。她需要一个毫无打扰的睡眠时间。 “安安,你的脸像个花猫。”打开门,发现程林正倚靠在门口,他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轻轻擦拭着我没有干透的泪迹,眼里带着浅柔的微笑。 我的脸此刻僵硬地没有了表情,只是哭泣,便已经让我疲累不堪。沉默地离开长宽的走廊,我一路无言。 长长的藤椅,脚下是整理有序的青草,参杂着白色的小嫩花朵,却也美丽怡人。弱小的生命,自然带着一种令人容易忽略的顽强姿态,不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给我一支烟好吗?”我伸出一只手,眼神注视着地上的清脆草地,眸里无光。 片刻之后,程林便将一支烟递到了我的手上,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劝诫,“只有这一次,安安。” “我知道。” 晃动的火光在我的视线里摇曳,烟被很快点燃,只是吸了一口,我便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尼古丁被强迫地进入到了肺部,缓缓达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侵害着支持生命的细胞。 程林只是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并没有阻止我继续吸下去。 我狠狠地吸着,沉默地直到将最后一口吸进,才将烟头扔到了藤椅边的垃圾箱里。身体已经渐渐有了适应,下一次一定不会咳嗽。 可是,我已经不再想吸了。 辛辣而刺鼻的味道并没有消失,它们停留在我的身体里,带着某种淡淡的麻痹。程林自己点燃了一根烟,身体前倾,两根细长手指夹着长长的烟,一口一口地吸着。他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细致俊美的五官带着几分的惑人姿态。 “这种慢性自杀的行为,你最好把它戒掉。”我不禁劝解地说道,忘记了刚刚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程林笑了,他回头看我,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眼神微弯,“安安,你知道吗?刚刚你吸烟的样子有多迷人,那是一种野性的妩媚,致命的吸引力,很容易让男人对你欲罢不能。” “就像你的母亲那样,对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淡淡说道。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眼帘微微垂下,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异常艳红的唇边便露出了渐深的笑意,“是的,就像她一样。” 接着,他便又将烟放入自己的嘴中,缓缓吸着。 我看着他,不再阻止。 对他来说,这是他的记忆,如果戒掉,那些记忆便会伴随着渐渐淡去的味道,而模糊透明。有的时候,你无法将那些伤痛放下,所以不如留下它,用一种方式回忆着。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程林,我知道,你都听到了,我很自私,对吧。”我靠在藤椅背上,声音几乎没有力气般。 “是的,对于晓楠来说,拿掉孩子是最好的选择。”程林将最后一口烟吸掉,然后手轻轻甩起,烟头在空中抛出一个优美的半圆弧度,被准确地投入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安安,你只是没有从自己失去孩子的伤痛中走出,所以不希望别人随便杀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现在的你,对于生命有着自然的怜惜。可是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每一个生命都是接受着祝福而来到世上的。带着痛苦的存在来到这个世界上,只会让那个孩子永远被浸泡在阴影的里面,他不会健康地成长。”程林冷静而客观地分析着。 “所以,就该让那个孩子从母亲的肚子里被残忍地取出,甚至都没有办法去问他自己是否想要活在这个世上。就果断地将他的生命毁灭掉了吗?” “安安,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一些选择虽然残忍,但是我们必须去做。因为,那是最好的方法。”程林伸出手轻轻揉搓着我的发。 “所以,我不应该阻止晓楠,而是让她将孩子拿掉,是吗?”我看着程林,心里带着一种恐慌,总觉得一个生命的即将失去,让我的心变得异常难受。 “我并没有这样果断地说,只是安安,你应该尊重晓楠的选择。等到她冷静了下来,如果那个时候她想将孩子生下来,我们会尊重她。至少,那时她已经想得清楚。至少,在她自己选择过后留下孩子,孩子生下来后才会享有温暖的母爱。如果一个母亲始终因为回忆的恶梦而恨着自己的孩子,你会相信那个孩子能够美好地成长吗?” 程林的话,我听进去了。 我承认,自己其实是自私的。我不想看到一个尚未出世的生命就突然被扼杀了掉,因为那会让我想起自己孩子早早被迫夭折的痛楚。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程林。但是如果晓楠真的打算生下这个孩子,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程林的眼里露出微笑,他妖冶俊美的脸上有着温暖的温度,“我知道,安安,你会的。” “林,你会后悔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我声音幽幽地问他。 “在我还不知道后悔这个词汇的时候,我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安安。我们可以在一生中有着许多选择的权利,但其实人生的第一个选择权利,却是并不掌握在你的手上。”程林看着我,说道。 “现在,你会后悔吗?” 程林看着我,深茶色的眼里带着淡淡的迷惘,柔美而不真实。 “我不知道,安安。” “也许,只有我们在死掉的时候才会真的知道吧。”我仰起头看着渐黑的天际,辽阔没有尽头。也许连它自己,都不知道延伸彼岸的尽头,到底在那里。 “也许吧,安安。” 程林的声音轻淡飘渺,他抓着我的手,轻轻握着。我们共同倚靠在藤椅背上,无声地看着空廖的天穹,我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安静地带着窒息的痛感。 “林,你会答应我一件事,对吗?我知道,你能够做到。” 长久地犹豫过后,我终于开口。 程林没有拒绝我,他不会拒绝我。当初我请求他杀掉那些人,他的眼皮,甚至都不曾眨一下。 所以这个请求,他自然是会同意的。 “安安,你不要后悔。”听完我的请求之后,程林的眉心紧紧皱起,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这个请求,对于他来说虽然有些难度,但是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他是能够做到的。 “你真的打算这样吗?要知道,从此在他的生命里,你将永远只是一个透明的存在,不再有了任何的意义。即便是这样,你也还要做吗?你对他是有感情的,我看得出来。不要让自己做后悔的事情。”程林带着不死心劝着我。、 “林,我从来不是圣人。即便失去了恨,那些晦痛仍然会存留在我的心里。我忘不了,他也忘不了。这样勉强下去,只会让还未愈合的伤疤被不断揭开,沉默地遮盖,不会改变任何。” “所以你想清楚了,安安。” “是的,我想清楚了。” 程林无言地轻叹一口气,他的眼神看向不远处,没有焦距。 “我明白了。” 他又取出一根烟,为自己点燃。迷雾一样的淡淡白团将他的脸缭绕遮盖,我安静地坐在藤椅上,一语不发。 似乎只是很短暂的时间,我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修长硕欣的身影,正单手放在一只兜里,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肩上,倨傲俊雅的身影完美地和谐在一起,有着让人心醉的高贵华丽。 “他来接你了。” “我先回去了。”从长藤椅上站起身,我离开程林,向南宫夜的方向走去。当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南宫夜抓住我的手,俊容靠近我。 天籁一般的磁魅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如果我不过来,是不是你不会打算回去。” “是。”这是我的心里话,他如果不来接我,我真的打算在这里陪着晓楠。 南宫夜的眼里有冷芒短暂划过,并不十分尖锐。 “回去吧。”这是他沉默几秒之后的话,也许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只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下一次,我会亲自陪你过来。”坐在车里,安静的空气里他突然说道。 “那程书瑶,你的未婚妻呢?”我转过头,不解看他。 南宫夜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些,“亦安,你听好,她以后不会再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的婚约已经取消。留在我身边的人,只会是你一个人。” “以怎样的身份?”我带着淡淡的冷笑看他。 “我的妻子。” 他声音干脆果断,并不带有分毫犹豫。 我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 “南宫夜,你知道自己在说设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们会重新拥有一个孩子。或许这样的人生,也会很有趣。”南宫夜俊雅的容颜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他的脸看上去有着几分的疲惫,但是那遮掩不住的芒彩却是仍然若隐浮现在了上面。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霸道自私,为什么你总是要决定着我的人生。南宫夜,你让我越来越感到无言。”我哽咽着声音说出,眼睛干涩地带着淡淡疼痛,已经没有晶莹的湿润可以流淌下来。 心里突然涌上潮湿的温暖,只是阳光,却是无法照射进去,将那份阴冷的潮湿驱散。 他将我揽到自己的怀里,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他的身上,有着淡淡青草的香气,我的心在此刻被扭结成无数的麻团,想要将其有序地解开,却是需要蛮横地用力撕扯,带着破坏的疼痛,终是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完美的方法。 “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你进入别人的怀抱,如果一定有谁左右着你的人生。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我。”南宫夜的声音理所当然,并不带有任何的自省。我知道天平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它所该有的平衡。 他的专横占有,从一开始就已经成为注定。我从一开始就所渴望的平衡,是永远不会在他这里找到的。 他以为他的决定是对我们两个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却忽略掉了那些凝结成褐色的血痂。是会永远痛的。 我们的心在撕扯中已经失去了太多的维系,那个黑色的大洞,即便停止了持续的扩散,却是仍然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愈合。 芥蒂始终存在,如果就这样在一起,会得到完美的结局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像一只乖静的猫偎在他的胸膛,他仍然只是一个少年,带着本质的轻狂与傲然,不屑一切般。他以为,自己可是主宰着这个世界的所有,自然也可以随意改变着这个世界的所有。 那些隐患的存在,便自然地被他忽略了掉。他一定以为,自己是完全可以摆平一切的。 取消了和程书瑶的婚约,对于南宫集团来说,无疑是一巨大的创伤。根基已经开始在出现了动摇,他的疲惫并不全部来自于程书瑶的自杀闹剧,自然也有来自于程氏的压力。 他不说,却并不代表我看不出来。 “南宫夜,这个星期天你有时间吗?我很想去游乐场玩,你会陪我吗?”我的手主动放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他的手有些微微冰凉。 这个要求,是带着任性的。公司里如山堆一般的事情还需要着他的处理。花费一天的时间来陪我,实在是无法说通。 时间沉默了几秒,南宫夜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好,我会陪你去。” 他细碎的吻,轻轻落在我的脸颊。 然后,一点一点,移缓到了我的唇边,轻易地撬开我的贝齿,深入地纠缠着。呼吸里开始有着暧昧的喘息。 六天,还有六天的时间。我在心里告诉着自己。 只要过了那天,一切,将会重新发生改变。 错误的开始,应该有人将它结束。 (第七十九节)窘境 次日南宫夜真的陪着我来到了疗养院,可是我知道他的公司里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当把我送到晓楠病房的时候,我便让南宫夜回去了。 轻轻推开门,我看到晓楠并没有躺在床上,她倚靠在支起的白而软的枕头上。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在专注地看着。金色的阳光均匀地洒在她的身上,带着妍静的美感。 她的唇边带着淡淡的浅笑,思绪陷在某种幻想之中。 “亦安,你看,他们有多可爱。”晓楠没有抬起头,将手指向册子的一页。 我缓步走到床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册子里的画面,不解的眼神便瞬间完成了月牙的弧度。浅浅柔淡。 这是一个张着嘴,露出只长出两颗刚刚发芽的洁白小齿,笑得肆无忌惮的孩子。他婴儿肥的小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细绳,上面有一个金色的小叮当,两腿向里盘着,却是没有办法靠拢在一起。只有两只小手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 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我拜托程林少爷帮我找来的一本杂志。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也是这样可爱。”晓楠抬起头,脸上带着清澈的向往,我抿了抿唇,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想起了昨天和程林的对话。 “晓楠,对不起,我不该将自己的心情强加在你的身上。如果这个孩子会成为你将来人生的负担,如果你真的想要把孩子拿掉,我不会再阻止你。” 晓楠看了我几秒,眼睛一眨不眨。良久,又重将头低下,她手轻轻拂滑过光滑页面上的孩子,指尖停留在孩子白嫩的脸颊上,出神地凝望很久。 “如果拿掉他,我的生活,会回到过去吗?莉薇死了,我已经变得肮脏了,曾经的愿望已经被扼杀掉了。可是如果生下他,会不会,让我重新拥有着一段人生。会不会,让我重新拥有着另外的一份希望呢?”晓楠的声音是溪涧颤涌流动的清水,纯澈的生命里有着犹豫的涟漪。 丝丝波澜,一波一波地缓缓激荡着。 “我知道你在害怕。逃避,会害怕。面对,依旧会害怕。晓楠,我们的人生,在每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害怕总是会如影随形地第一到来。可是,只要越过它,害怕的感觉就会减轻一半,面对它,也许就会逐渐消失。时间还来得及,你可以慢慢想清楚,不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是你在面对之后的结果。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支持你。”我将手放在她的手上,她反手轻轻握住我,然后握紧,一点一点,带着微微的颤抖。 “嗯。”晓楠轻声答应着我。 我们相互轻轻拥抱,在阳光照进的暖融房间里,沉默无言。 晓楠,你知道吗?我也在怕,很怕很怕。 可是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在仍然心痛的时候。 不会回头。 轻轻敲门的声音微微打乱了房间里的安静。 “程少爷。”晓楠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讶和惶恐。我便知道,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并不是程林。 回过头,看到那个唯美如同梦幻般存在的少爷正站在门口表情淡淡地看着我,他一向如同冰雾般没有色彩的眼里在看向我的时候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晓楠,你先好好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我拍拍晓楠的肩膀,用平缓的声音安慰着她眼中的担忧。 然后,便随着程洛轩穿过长长寂静的走廊,来到了外面。 站在阳光下,程洛轩抬起头,想要抚摸着我的脸,但是我的微微只是微微一侧,他的手,便停留在半空之中,虚无的空气将他的手包裹了住。 粉色的唇瓣轻轻漾开,一点一点,带着勉强,“亦安,我还是失去你了,是吗?”他的笑容里有着脆弱的成分。 “你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我。”我果断地回答他,眼神之中那份凌冷的眸光始终存在。 他开始安静地看着我,纤长的睫毛一眨不眨,清澈不染纤尘的美眸始终凝视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样子一点一点刻入他的眼睛里面。 我们的影子被拉长进并不明亮,微微有些阴暗的走廊里,明确地停留在两边,间隔清晰,没有丝毫能够融合于一起的迹象。 “你看够了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妹妹而过来兴师问罪的话,那么我就要回去了。晓楠还在里面等着我。”我的耐心在他的凝视下一点点地消耗而尽。 他轻轻地拽住我的手,毫不迟疑地带着无法甩开的力量。 “你会和他结婚,是吗?”他的问题仍在持续。 我想要将他的手甩开,可是他的手是那样地有力量,他手心的冷度从我的手腕间传入四肢百骸,真的很冷。其实他同我一样,有着冰冷的体质。 我只有抬起眼看着他,冷漠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三天后我就会离开这里,要几年之后才会回来。你是不会陪我过去的,对吗?”程洛轩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的不死心。可是,他早就已经猜出了我的选择。 “那很好。”我淡淡地回答着。 他微微笑了,漾醉出一片脆弱柔软的花色海洋,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 “亦安,你很残忍。是因为,你还在恨我。”这句话,他是肯定的。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看着他,声音淡漠。 程洛轩握着我的手微微收紧,毫无预兆地,他将我揽到自己的身边,如骤雨一般的吻便落在了我的唇上。霸道地肆取着。这一刻的他,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我的整个人僵住,直到嘴唇突然有了痛感,他才终于将我放开。 淡淡血腥的味道便在彼此之间缓缓流溢。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使劲地擦着自己的唇,唇皮被他咬破,一遍一遍地擦拭,也只是让那破裂的伤口继续不断地流出鲜红的液体,沾染在手背上。 一次次干涸地变得颓糜的褐色。 他粉色的唇边一角仍然是艳红的色彩,没有拭去。 “讨厌也好,只要在这几年中你不会忘记我。亦安,到那个时候,我仍然会从夜的身边夺取你。不论那时你的身份是什么。我要你记住,我永远都不会从你的生命之中消失。” 他好听的声音说出任性而占有的话,只是却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因为,几年之后,我不会以任何的身份留在南宫夜的身边。我会永远从他的生命之中消失。他不会再找到我。 程洛轩不会知道我的选择,我们的所有纠葛,在今天,就会画上所有的句号。 ==分隔线== “你的嘴怎么这么肿?”来接我的南宫夜看到我明显微肿的嘴唇,眼神便突然敛起,眸中有微微寒光浮现。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造成。 我伸出手,摸着自己略肿的唇,想不到程洛轩会吻得这样狠。 “这是他的告别礼。三天之后,他不是要离开吗?”我微微仰起脸,一脸无害地看着他,眼神并不闪躲,像一池透明的湖水,安静恬淡。 “洛轩?”南宫夜自语地说道,脸上的阴鸷没有褪去,手紧紧攥成一团。 我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用着淡淡撒娇的语气对他说,“我饿了,晚餐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然后,便将他紧握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平摊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听,它在抗议呢。” 我的脸颊微微鼓起,他的脸便渐渐散去了那团阴雾,发出轻轻的笑声,抬起另外一只手,他捏了捏我的一边脸颊,“真是一只馋嘴的小猫。”声音里,带着宠溺的语气。 他的眼神,是温柔的。 这份温柔,撞入我的心里,却是疼的。 夜晚嗓子突然干渴的厉害,我在一片模糊的睡梦之中醒来,忘记了闭眼时不断在梦里上演着的片段,只是记得那份心惊的的感觉。我摸着自己脖子,从额头处留下的冷汗仍在持续不断地流下,背上已经浸湿了一片。 身边是空的,我看着窗外冷寂灰暗的夜色,只有几颗点点闪烁的星光陪伴在孤独的银月边,带着微弱的可怜芒光照亮着这个寂寥而无尽广阔的世界。 很多地方漆黑不见五指,没有办法触及。它们是无能为力的。 房间里没有水,我只有到楼下的厨房里去找。 长长的走廊里投射来一道细细的微弱光线,来自于南宫夜的书房。 我没有下去喝水,而是顺着那道光线,莫名其妙地去了他的书房门口。在被微敞的缝隙里,我看到了南宫夜紧敛眉心,看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拿着手机打电话的声音。 “先把股份抛出去百分之十,停止目前正在投资的项目,具体剩下的,我会明天去公司执行。目前,你只要把这两件做好就可以。”南宫夜微微焦虑不耐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的房间。 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仍在处理着公司里的事情吗? 只是从那简单的两句话中,我就可以听出,他目前所面临的窘境,远远比我想象得要严重的多。 这样的结果,明明是我从一开始便计划打算的。只是到了现在,却是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怎么赤着脚出来,穿得这样单薄,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好好吗?”南宫夜微微嗔怒的声音在门口突然响起,我下意识地身体微颤一下,失神的情绪被拽了回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的。 “我只是醒来的时候看到你不在房间,所以出来看看。”我临时编造着借口。 冷肃的脸便温和柔淡了许多,伸出手将墙边控制着房间灯光的开关关上,‘啪’地一声,房间便又重新恢复了黑暗。 南宫夜抱起我,丝丝温暖的气息将我覆盖,“回房间吧。” 暗夜里,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我安静地偎在他的怀里,思绪流转。无法停歇。 (第八十节)永远不再 “你确定不用把这个游乐园包下来?”南宫夜轻轻皱眉,将单手放在兜里。另外一只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左耳垂处的那个黑色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几分妖糜的诱惑,璀璨而夺目。 很明显,南宫夜的出现无疑是这个游乐场里面最为闪耀的存在。明明上一刻还是挎着自己男友的幸福小女生,在看到南宫夜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将一只手放在自己微张的唇边,带着痴相看向他。 “好帅!”不加掩饰的赞叹声开始响起,便如同缓缓涨起的潮水一般,人群聚拢过来,大多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她们像是突然发现了偶像般,成群地拢靠而来。我和南宫夜想要迈开一步,都是难的。 “呃——”我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心想或许南宫夜的提议是好的。 “帅什么帅,你是我的女朋友,怎么可以随便夸别人。”一个男生不悦的大声传入我的耳朵。 “可是,他真的比你帅。”女生毫不妥协地说道。 “哼!” 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孩,看上去和我们同龄,只是脸上的稚气却是显而易见的,明显是一个在平实温暖的家庭之中长大的孩子。他眼里的清澈,有着被阳光照耀的痕迹。怒容毫不掩饰地被挂在脸上。 “喂,你是哪个高中的,报上名来。”男孩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嚣张,显然南宫夜的出现让他有了挫败的感觉。 我想对他说,还是离开吧。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只是自己还没有开口,我便见到南宫夜的唇边已经露出儒雅一般的笑意,看似友善,可是我知道,原本就已经有些心情不加的他,真的生气了。 “本来蚊子就已经很多,让我很是烦恼该拍哪一只。想不到,竟然有一只主动送了上来。”他磁魅的声音在人群之中淡淡响起。 “什么,你说我是蚊子。是不是找打啊!”男孩脸上的怒容越加深了,他没有沉气地便挥拳向南宫夜的脸上甩去。 “啊!”人群中有女孩子轻呼的声音,带着担心。 而我则是一脸淡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担心的人,却并不是南宫夜。 清脆的‘咯吱’一声,是骨节错位的声音,加上一声呼痛的惨叫,男孩便拖着自己与胳膊分节的手跪倒了地上,表情痛苦。 而南宫夜始终站在原地,那踹在兜里的手也并没有拿下。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孩,我从眼镜里,看到了他琥珀色的俊眸逐渐有了猩红的迹象。 上前一步,我将男孩轻轻扶起,走到他已经吓傻的女朋友身边,对她说,“如果两个小时内不把他送到医院的话,他的这只手,就会永远残废。”我的声音客观而冷静,女孩一脸慌张地看着我,连忙点头对我说着谢谢。便掺着她的男朋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你倒是比我快一步。”南宫夜微微冷冽的声音在我的耳后响起。 我回过头,嫣然浅笑,“今天你不是陪我过来玩的吗?让他变成残废或是重伤,都会影响到我的心情。我可不希望今天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南宫夜看着我,眼里有什么闪过,被很快略了去。 “算了。”他的眼神淡淡扫过周围已经变得有些惊恐的女孩们,冷寒的声音比起这个冬季还要让人入骨三分,“你们还要呆在这里吗?如果打扰了我女人的心情,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于是那些人便如同落在地上掬堆的落叶,被凛冽的冷风一吹,便迅速散开了去向别的方向。 我的眼帘轻轻低下,走到他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 “喂,不要把我说成是你的女人。这样太露骨了。”我有些不悦地瞪眼看他。 “你就是我的女人。”南宫夜靠近我,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含笑说着。 没有办法与他沟通,我只好转过身径自走着。他很快便追了上来,紧紧牵着我的手,温暖从他的手心传达过来。突然地,让我有着贪恋的向往。 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一边角落,我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我知道,他已经都准备好了。只等待着,我将南宫夜带过去。 不要犹豫,冷亦安,这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 我在心里戒告着自己。 “你想玩什么?”南宫夜问我。 我看着周围热闹的一切,然后仰起脸看着南宫夜,“我们就玩那个吧。”我的手指向了一边。 “旋转木马?”南宫夜看着那些几乎不超过十岁的孩子坐在上面的木马,眉心微微敛起。 “你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 “好。”南宫夜的回答并不带有任何的犹豫。 我微微笑,知道如果让他坐上去,他一定会觉得如坐针毡般,十分地不舒服。 只是,我却是想要去玩的。因为那上面,有着我最温暖的记忆。 “安安,看这里。对,笑一个,好可爱。” 夏天里,樟树纷纷扬扬洒下大片洁白的小而柔软的花瓣,带着辛辣的清香,落在有着快乐微笑人们的肩上。清香的味道,便沾染在了衣服上面,久久不退。 旋转木马上,坐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六岁女孩,她的嘴角轻轻嘟起,看着不停拿着照相机朝着自己挥手的英俊男人,他的脸上有着阳光的味道,笑着的表情影在女孩的眼里却是带着几分的夸张。 “这是我的女儿,是不是很可爱。”年轻男人和身边的一个人自豪地介绍着,女孩便看到了那个人明显敷衍尴尬的微笑。 “真是的,爸爸怎么在外面还这个样子啊,好丢人哦。”女孩汗颜地摇摇头,小嘴不断撅起,将抓着木马的手拿开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此刻的她,只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体便突然失去了平衡,她感到了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倒下,在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急速地倒下着。 只是,她却并没有摔到地上。 因为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将她稳稳地抱住了。 “爸爸。”女孩靠在男人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放声地大哭起来。 如果爸爸没哟及时出现,她一定会摔一个大大的跟头,脸上变得好花好花,还会非常地疼。 “安安,不怕,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男人温霭的声音传入女孩的耳中,轻轻拍着着女孩不断颤抖的背,女孩的心情,便渐渐平复了下来。 “安安才没有怕。”女孩抬起头,在自己的脸上蹭了一把,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神看向男人。仿佛刚刚大哭的那个人并不在是自己般。 男人无奈地一笑,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溺爱色彩,他抱着女孩走出高高的跨栏。捡起摔在地上的照相机,摇摇头,“可惜了,我宝贝女儿的可爱画面就这样夭折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惋惜。 “爸爸。”女孩眼神清澈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 “嗯?”男人将脸重新转向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神宠溺。 “如果安安有事,爸爸是不是一定会在安安的身边呀?” “那是当然的。在我的安安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之前,爸爸会一直陪在安安的身边。不会让安安受到任何的委屈。”男人笑容温暖。 “那我们要打勾勾。你不要像妈妈那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消失了哦。”女孩眨着自己清澈的紫色美眸,眼神认真。 男人的心被无可抑制地撞击一下,脸上划过钝痛的表情。 “好,爸爸和安安打勾勾。爸爸会一直陪在安安的身边。”一只大拇指和一只小拇指便像两个印章般,相印在一起。很快,女孩清脆甜灵的笑声便在游乐场里响起,纯真而透明。 木马一圈一圈地转着,我的眼睛渐渐湿润,看着站在栏杆外面,带着一脸淡淡温柔看着我的南宫夜。心,在安静地痛着。 我们无法改变过去的那些存在,它们是湍急的泉流,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选择的时候便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我们拖拽了进去。 当我们用尽所有能力挣扎而出的时候,那些透明的液体便如沉重的铅般紧粘地粘附在了身上。真的已经太累,在没有力气将它们甩干了。 命运之轮。 我在一个被藏红与紫蓝相间的彩色帐篷外停驻,看着上面写着的四个字。唇边不觉微笑,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想进去吗?” “嗯。”我看着上面的字,微笑点头。 于是南宫夜便掀开了帐篷一角,里面的灯光诡谲妖艳,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女人正坐在一个白色的水晶球前发着呆。看到我和南宫夜进来,便连忙从座位上站起,她的眼睛曾短暂地停留在了我的身上,看似温和的眸里带着犀利的洞察。 于是表情开始有了笑意,在这暧昧诡异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古怪。 “这位少年想要尝试着催眠吗?在催眠中考验着你对自己女友的感情?”中年女人温润的声音在蓬里响起。 “催眠?”南宫夜的声音有些冰冷,带着怀疑的态度。 “好像很好玩,你试试吧。”我仰起笑脸,带着期许的眸光。 南宫夜看看我,眼神之中明显带着拒绝。 “怎么?是不是心里有鬼呀,看来你心里装的女孩可是很多呢?”我俏皮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于是他的脸便明显不悦起来。 “我只是在考虑,这个女人有没有能够把我催眠的本事。” 我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她向我微微笑着。 她怎么会没有本事呢?程林找的人,是不可能有失误的。 “那我们就进去吧,我好像看到你催眠的样子哦。”我步伐轻松地推着南宫夜,心里的沉痛却是一点一点地加重。 “这样很不公平。所以一会,你也要接受催眠。”南宫夜在躺下之前,对我说道。 我的神情犹豫了片刻,但很快便巧笑点头。 “好。” 女人从怀中拿出一只怀表,让南宫夜全神贯注地看着。果然是专业级的催眠师,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南宫夜的眼睛,便乖乖地闭了上。 “交给你了。我知道会有些难度,但你会做到的,是吗?”我看着女人,脸上的微笑开始出现了勉强。 “放心,亦安小姐。现在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程林少爷正在外面等着你。” “我明白了。”最后看了一眼南宫夜,他的眼镜已经摘下,呼吸沉稳。俊雅而华丽的脸在此刻有着婴儿一般的睡容,紧紧抿着双唇,阻止着不受控制的嗫嚅。我决然地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辛辣而刺鼻的烟草气息开始扑向我的脸,眼睛酸涩地厉害,阻止只会更加难受,所以索性将他们释放出来。这是最后一次的发泄。 “安安,你已经开始后悔了。现在阻止,还来得及。”程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带着满脸毫不掩饰的汹涌,看着他深茶色的眸里带着淡淡的忧然看向我。 抬起胳膊,我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脸被粗糙地虐待。 “不,我不后悔。” 我的话里带着坚决的味道。 程林将没有燃尽的烟扔到地上,抬起脚狠狠地将其踩灭。伸出他细长白皙的手,眼神之中带着怜惜,轻轻搓揉着我的发丝。 “安安,你的倔强常常让人无所适从。所以只能无奈地答应。虽然不知道,这个妥协对于你是不是最好的。” “这是我们最好的解决方式,我只有这一个选择。” “既然如此,为什么选择遗忘的人,是他,而不是你自己。”程林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我。 “如果他不忘记我,那么我永远都不会摆脱他。仅此而已。”我回答得理直气壮。 “真的如此吗?”程林的这句话像是山谷里最为有力的回音,层层激荡在我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被撞得好痛,好痛。 “不要说了,林,摆脱你不要再说了。”我低下头,眼泪如同汹涌涨起的潮水,颗颗豆大般地滴到地上,砸出一个个无法愈合的坑洼。 “对不起,安安。我不再说了,想哭的话,就尽情地发泄吧。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程林的声音,带着小心的轻柔。 我的头埋在他的怀里,任凭泪水将他的衣服放肆地浸湿,毫无任何的羞耻感。 天边开始渐渐变得暗蓝,游乐场里的人逐渐稀少。催眠仍然没有结束,我知道,只是把一个人从他的记忆之中抹灭而去,并不是在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事情。 有必要的话,恐怕还会继续催眠几次。 “林,我们去疗养院吧。我该接晓楠离开了。”从程林怀里离开的时候,我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的无力。 “好。”程林轻轻地回答我。 我的头,最后一次转向了身后的帐篷。深深地凝望了最后一眼,终于不再去看。 明天之后,我将和里面的少年不再有了任何的关系。 所有的一切纠葛,将会变成天际的云团,渐渐从容地游走消失。移向再也不会触及的方向。 “怎么,你以为自己跑到这里就可以永远消失吗?真是单纯。” “冷亦安,不论你逃到哪里,我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找到,把你禁锢在地狱的囚笼里,然后,生不如死。” 这是他曾印刻在我心底的魔咒,如同地狱的咒印,深深地烙刻在我的心上。在每一次我曾试图挣扎摆脱的时候,声音便如魔魅般始终将我纠缠。 “亦安,告诉我,这个世界,我可以只相信着你吗?而你,能够只依赖着我吗?我们,如果没有了恨,维系的,还会有别的吗?” 那一刻,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脆弱,看到了迷惘。我知道,即便真相已经大白。那些浸染了长久的阴暗晦痛也不会从他的心底立刻拔出。 就像我一样。 所以,我替他做出了选择。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记忆里那个有着如同温玉一般笑容的俊雅少年,褪去了所有的阴霾,生命之中再也没有瑕疵的存在。 他的生命,其实本该如此的。 所以这一次,真的再见。 永远——不再相见。 (第八十一节)寄生虫 “亦安,你还是选择离开了少爷。”晓楠看着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微肿的眼皮。它们在我粗暴的擦拭下,停止了泪水肆意的流动,却让眼皮无可抑止地变成了红色的核桃仁。坚硬地肿胀着,带着顽固地不妥协。 我让自己的嘴角尽量完成一个弧度,冰冷的手握住晓楠,“晓楠,我们要离开了。” “我知道,亦安。从看到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好,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不要放下我。亦安,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开始照顾着一个生命从此有着缺陷,并且随时会被拽位入黑洞之中的人。而她肚子里的那个未知的生命,没有人能够预料,他带来的究竟是幸福还是毁灭。你——真的做好心里准备了吗?” 晓楠的声音里有着小心翼翼地不确定。 我摊开双臂,轻轻地将她抱住,“晓楠,我们都是有着残缺生命的人,不论这痛苦的根源是否来自于不同的线源。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不会分开。因为现在,我们是彼此唯一能够依靠的亲人。” “亲人。”晓楠轻轻嗫嚅,如同山谷里脆弱而颤动的回音。 “是的,亲人。” 我微笑着,捧着她仿佛易碎的脑袋,在她光洁的额头轻啄一吻。她太过脆弱,原本纯洁的灵魂被突入其来的猛烈狂风席卷进入,身体便被瞬间灌入了太多的污浊之物,她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被迫地接受着。 改变了她原本平静人生的人是我。这份孽债,我要让自己用一生的责任去偿还她。甚至,包括她已经死去的姐妹。不论那个女孩是否有着熏心的欲望,将她推入那份绝望深渊的手的主人,却是始终是我。 我的一生,既然已经变得沉重,不如就选择继续背下去。或许在死的那一天,能够得到些许的解脱。 虽然我知道,阴郁的痛楚会永远伴随着我。 我选择在半夜的时分离开,天籁俱寂,厚重的灰蓝带着压抑的气压大片大片地覆盖着夜色之中的一切万物。 冬季里凛冽的寒风在车子的飞驰下嗖嗖划过,同玻璃相互摩擦着发出如刀割一般的锐利声音。刺耳分明,却又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彼端,被隔绝在模糊的暧昧边缘。我在车里听到车轮碾过结了一层薄薄的还没有化开的冰雪,咯吱咯吱,像是无数穿着高档皮鞋的有力的脚迅速地踩踏在了上面一样。 程林在前面安静地开着车,一只手技巧娴熟而自如地转动着控制方位的转盘,另外一只手,则是不停地抽着烟。 晓楠在车座后面已经沉稳地睡着,路程还要三个小时,对于一个身体有些虚弱的孕妇来说,睡眠,是最好的休息。 我坐在和程林平行的方位,一只手拿着打火机,等到他的一根烟吸尽,从烟盒中拿出另外一阵烟时,我便会及时为他供应点燃这种尼古丁的火源,让他可以持续不断地以一种优雅的姿势拿着手中那根白色的有着辛辣味道的刺激。 大多的时候,他的手只是停留在空气中,并不将烟送入嘴里,于是当那些烟蒂成为了一对灰色轻飘的废物时,我便终于忍耐不住地对他说,“如果不想吸,就立刻停止。这样对晓楠和她肚里孩子的侵害也会减轻很多。” 于是程林两根微微蜷曲的手指犹豫了一下,便果断地将烟顺着已经微敞的车窗缝隙外扔了出去。烟头便被冷冽的风卷入进了白色的群沙之中。永无休止的潮冷最终将它冰冻,熄灭。 “刚刚催眠师已经给我打了电话。她说南宫夜已经醒来。在最初醒过来的时候曾叫过你的名字,但真正清醒之后眼里却是带着迷惘的神色。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你的名字。所以只要再催眠一到两次,他的记忆里,就会完全失去掉你的影子。永远,都不会再想起你。” 永远这两个字,程林说得异常重。 “这样很好,原本,我还对于催眠带着几分的不确定。看来,他是真的把我忘记了。”我淡淡微笑,语气略带轻松。 “安安,我一直认为夜是一个冷血而残忍的人。他的生命之中,哪怕包括他自己,也从来没有任何值得珍惜的存在。可是今天,你却让我发现了其实你比起他,还要残忍许多。如果说他虐的是身,那么你,就是心。而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承受的。” “你在替你的朋友不平吗?”我问他。 “不,我只是在心疼你。他的伤痛抹去了,可是你的呢?”程林看着我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疼惜。 “我也会好。”我转身不再看他。车灯将夜间里的凛风变成了实体,透白的它们以迅不可挡的姿态脾气暴躁地一次次冲击着玻璃窗。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它们呼啸喧嚣的大声,一次次,毫不间断地直直撞击进我的心里。 心里那个恐惧的黑洞,庞大而肆意地扩张着,我的两只手紧紧纠缠在一起,如同相互攀附依靠的干硬藤蔓。一旦分开,失去了水分而过度脆弱的它们便会失去依赖的力量而甩落于地,粉身碎骨。 只是我的脸,依旧带着沉静的淡然。 三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而这里,将会成为我以后生活的地方。一个靠在这所城市的一个小镇上。 我曾想要去火车站买两张去往云南的票,那是一个广褒而环境安静怡人的地方。适合晓楠养胎,也适合抚慰我有着疮疤的心。 童年的记忆里,奶妈曾经对我说过,云南丽江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故乡。那是一个四面青山环绕,碧野之间绿水萦回的美丽古城。每到五月中旬的时候,高山上的灌木杜鹃就会开成大片大片,点缀着整座山峦。那异常艳人的粉红色彩,散发着清新的芳香,在奶妈的回忆中流溢出来,我嗅到了那芳香而甜美的味道。心里,便朦胧而隐约地有了向往。 但是程林阻止了我,他深茶色的眼里带着犀利的洞察,一根根尖利的银针从他的眼里射出,扎定住我的灵魂,让我的灵魂无处可逃。 “安安,失去了记忆的夜就算在某一天与你在街上擦肩而过,他也不会认出你来。你说过,抹去他的记忆只是为了避免让他再次找到你。你只是想要拥有平静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除非,你在逃避。” “我没有逃避。”我的话回答地异常急促。 为了证明我不是在逃避,我便同意了程林的提议,来到了城市附近的小镇。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改变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房间是整洁而干净的,程林早已让人打扫干净。进到房间里,陌生的气息夹杂着恐惧的味道,让我的呼吸几乎无法平稳。身上突然有种被剥离的感觉,我的灵魂悬在半空之中,漂移在一个地方,确是没有办法稳实地安落下来。 “安安,学校我已经为你安排好。等到你休息了两天之后,就可以去学校报道。”程林缓缓对我说。 “我不需要念书。林,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份工作,一份可以养活着我和晓楠的工作。我离开了南宫夜,离开了对于他所有的依赖。但并不意味着要开始一个新的轮回,让你来照顾着我的一切。这样,我仍然还是一个寄生虫。” “可你现在只能够做一个寄生虫。安安,你没有选择。你才只有十七岁,只有继续念书,才能在将来站稳在这个世上。我并不是让你永远依赖着我。但是目前,你却只能够依靠着我。安安,不要拒绝,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程林走过来抚摸着我的发丝,轻轻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他的嘴唇有着淡淡烟草的味道。可是这一刻,却像一只镇定剂,神奇地压制着我复杂乱躁的心绪。 “你能抱我一会吗?”我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发出可耻的请求。 程林并不带有任何的犹豫,他的气息渐渐将我包围,我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泪流满面。 “安安,你从来都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你的生命里缺失了太多的感情,你拒绝着任何人走进去填补着它。我知道你在渴望着自己变得独立而坚强,但是命运在很多的时候并不是如你所愿地那样随心所欲。”程林的声音柔缓温淡。 “不,我并没有拒绝你,林。”我反驳着他的断意。 “你不会拒绝我,你永远也不会拒绝我。因为我们是同类,安安。只是我灵魂的容器所盛载的比你要多很多,所以我注定要照顾你。” 说完这句话,程林将我抱得更紧了。 抱着我的妖冶少年,有着一颗异常柔软而韧性的心灵。在我的面前,他从来都不是张狂而不羁的。他偶尔的脆弱与迷惘只是呈现在我的面前,而我,又何尝不是。 我仍然只是一个寄生虫,一个毫无任何陌生能力的寄生虫。但是心里却是始终在告诉着自己,冷亦安,你不可以永远这样。你要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强大起来。 生命仍然很漫长,我的阴郁消极,对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好处。我需要把它们埋藏在心底的深处,彻底地将其掩埋。 也许不会忘记,但是,再也不会拿出。 (第八十二节)天没有晴 天,没有放晴。 在起初的两个月里,晓楠的心情看上去是平静的。可是当她的肚子一点一点地隆起时,我便发现,她常常会对着天外厚重阴霾的云层发着呆。眼神黯淡。 程林在晓楠怀孕了四个月之后,便开始派了一个女佣过来,每日照顾着晓楠的生活起居。因为我还在上学,所以白天里是不在家的。 程林每隔一个星期便会过来看我一次。每一次都是开着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显目地停在学校的门口。对于这座小镇唯一的一个普通高中里的学生们来说,程林的到来,无疑同大牌明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也笃定地相信着,我的身世,也一定不简单。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才会暂时停留在这个小镇上。对于这些,我从来都是懒得去解释。每当那些女生主动凑到我的面前和我聊天时,我常常对她们采取默然的态度。这不禁让她们常常悻悻离去,却又乐此不疲。 这些涂了眼影和唇彩的女孩,她们的脸上尽管堆着友好的笑容,但是她们仍然单纯的眼睛却是始终透露出了心里的真实意图。我不过只是她们想要用来认识程林的一个踏脚板而已。 只是可惜,她们打错了如意算盘。虽然程林会对她们偶尔露出惑人的笑容,但那也只是他在过去多年里对于女孩子的一种习惯而已。他骨子里的冷漠,其实是很可怕的。他从来不会拒绝着任何一个女生爬上他的床,只是一夜的情欲而已。对于这点,他早已变得麻木。 为了她们在年轻的时候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更为了我在上学的时候能够清净。所以,我拒绝着同任何一个女孩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我当然知道那些女孩在背后说着我什么,一个过度占有男友的醋坛子。对于这个,当我在卫生间里听到那些女生如此谈论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差一点没有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看来阻止了她们同程林接触,我倒是让她们在青春的记忆留下了一个十分糟糕的印象。 走出校园的时候,我看到程林正倚靠在自己的红色跑车边,手指优雅地夹着一根烟,狠狠地吸着。虽有一段距离,但我看出了今天的神色明显同过去有了变化。让我有些莫名。 “安安,你出来了。”程林看到我拎着书包走出,将手中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踩息。顺手接过我的包,笑容柔和。 “你没事吧?”我没有拐弯抹角地看他。 他的眼里有一抹如同连日几天始终阴霾天际般的色彩,带着淡淡的阴郁。看了看我,他的笑容带着几分的勉强,只是对我说,“我们上车,我送你回家。” “嗯。”我一边答应着他,一边随着他上了车。 第一次,他在车里很安静。安静地让我有种某名的心慌感。 “林,有事不要放在心里。你这样,让我也不舒服。”随着我话音的落下,车在路边便突然刹住,车轮同平滑的地面磨出异常此而的声音,仿佛要将耳膜捣坏了般。 空气开始缓慢地流动,静止一般。我耐心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主动开口。 “安安,后天我就要离开了。”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 我的心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突然沉落一下,有什么东西无声地而顿重地砸下。 “你是说,像你的哥哥那样,出国留学吗?”我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几净的车窗里我突然黯淡下来的脸,用着淡淡的语气问道。 “是,同他一样。”程林的手握在车把上面,更重了。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出国留学可是最好的选择,对于你的人生阅历也会有好处的。恭喜你。”我的脸上开始露出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声略大。仿佛将我体内所有的力气都笑了出来一样。 “安安,你在舍不得我。”程林阴柔妖冶的脸淡淡看向我,眼里有着潮湿的白雾。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眼帘低垂,手指轻轻缠绕在一起。沉默。 “原谅我,安安。几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我会一直派人照顾你。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在遥远的地方担心你。”程林在此刻好像一个絮叨的大妈。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我的心里是有些难受的,终于忍不住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这个少年,明明在几个月前说过要让我依赖着他,要让我依靠着他。他说现在的我还根本没有办法真正独立,可是这么快,他却说要离开我了。 “安安,原谅我。等到我变得更加强大,到那个时候——”程林的话停顿了住。我听得出他的离开是有原因的。既然有苦衷,我一直纠缠地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知道了。你安心地去留学吧。我虽然还是一个寄生虫,但不至于还是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寄生虫。”我的脸上带着安慰的笑容,他是不该被我牵绊住的。 “安安,你这样,更让我心疼。”程林眼底的雾气加重,他的长臂伸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我们听得到彼此缓重的呼吸,在这异常静谧的空气里流动着。 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路无言。他把我送到了门口,将我些许凌乱的发拨到而后,他轻柔的吻,轻轻落在我的额角,“安安,再见。” “再见。”我微笑着回答他。在他的注视下进来房间,狠心地没有将头转过,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我。一直。 我的灵魂,从此缺失了一半,就像他的。可是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块带着伤痛的疤痕,占据着灵魂的角落。因为是疼的,所以他无法置之不理。 我知道自己不能永远依赖着他,分别,只是提前了而已。 我应该适应。 我怎样也没有预料到,在黄昏暗下的时候,程林的父亲会来到这里。 当门被打开,还没有见到人,我便已经感到了一股逼人的慑气,在我的周围以凛冽的阵势仅仅环绕着。 “老爷!”女佣端着的水果盘被打翻在地,苹果摔倒地上,滚到我的鞋边。 我的眼睛,便徒然睁大了一圈。 英俊的面容,鼻翼两侧渐深的纹路和眼睛透露出了他的真实年龄。那个中年男人在看到我的时候,就像程林一样,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那原本凌厉的眼偶尔划过的一抹温情被我捕捉了到。稍纵即逝。 “你就是冷亦安?”从回忆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男人浑厚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呆呆地点头。 “真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孩,难道要让我们老爷一直都站在外面吗?”站在男人身后的一个矮个子男人狐假虎威地训斥我道。 我才意识到自己堵在了门口。 “哦,请进。”我连忙将身体侧开,让出一条通道,让程林的父亲走了进去。 “亦安,是谁?”晓楠带着疑惑的声音走了进来,当看到程林的父亲时眼里的迷雾加深。 “年纪轻轻就这么大的肚子,看来,果然都是没有教养的人才能够做出的事情。”程林的父亲任由着那个矮个子男人继续说着刺耳难听的话,我看到了晓楠迅速黯淡下去的脸,森郁加重。 “晓楠,没事,你先回房间去吧。”为了避免这个可恶的矮个子男人继续的侮辱,我对女佣使了一个眼色,女佣会意,便扶着肚子微隆的晓楠走进了房间之中。 “我一直都在想,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能够让我的两个儿子同时为之神魂颠倒,让我未来优秀的女婿连我的女儿的都差点不要了。看来,你的本事比起我预料的,要厉害很多。”男人开门见山地对我说,眼里的轻视毫不遮掩。 这样的侮辱,我根本就不会动容。 “伯父,您今天特地亲自到这里,我想不止是想要说刚刚的那句话吧。”我的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没有任何他污染过后的羞耻感,他的眼里微微闪过诧异,浑厚的笑声便在客厅里响起了一会。 “没错,我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就会到这里来。只是作为一个长辈,来提醒你一句话罢了。多余的,我也就不会多说了。”他的眼神在此刻闪过几分可怕的光彩。 “请说。”我的表情依旧冷静异常。 还有什么是我害怕面对的呢。 “两天之后,我会让这里成为一片火海。本来就是一座原本打算废弃的房子,被我的儿子暂时的利用。他的任性,果然是让我很头疼。所以就算让他去出国留学,他的一颗心,也会始终牵绊在这里。作为他的父亲,我有必要将没有必要的垃圾清楚掉,这样他才能够在国外安心地读书。”男人的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对我说。 听完他的话,我微微笑了。 “我知道了,伯父。谢谢您仁慈的提醒,我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心里终于明白,原来程林的离开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原来程林,真的是有原因的。 “明白最好。”男人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眼里微微露出厌恶的神态。不再多停留于这里一刻,他迈脚准备离开。 “记住,一个人的身份,不论用怎样的方式去改变,不属于自己的,永远都不会属于。太过执着的话,只会引火自焚。”男人在离开房间前,冷冷地丢下了这一句话。 我微笑无言,看着门被重重关上,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程林的母亲始终不愿意接受着他的父亲。如果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抱持着不平等的观点来看待,那么就算以后你后悔得想要改过,也已经晚了。 “安安,那个人是谁?”晓楠从房间里面走出,面色担忧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抓住晓楠的手,脸上带着抱歉的神色,“晓楠,我们明天要离开这里了。”然后微微侧头,看向一边的女佣,对她说,“对不起,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看来以后,我和晓楠要真正接受着生活的考验了。虽然未来迷惘无知,但是看着晓楠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我告诉着自己,这个世界上就算任何人都可以有放弃偷懒的时刻,我也不可以。 (第八十三节)在流血 我仍然还在坚持上学,只是每天会去一个酒吧里打工到十二点钟。 从程林安排的房子里出来后,我和晓楠两个人带着简单的行李找到了一个房租很便宜的平房。房子很破旧,走进去踩在地板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觉得仿佛自己只要稍稍用力,薄脆的地板就会突然崩裂,绽出一个黑色的大洞,洞里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你的半条腿都拖拽了进去。 墙壁不再白洁,有灰尘和油渍混杂在一起的斑驳痕迹。房东是热情的,在这样一个小镇里,房子租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房价才会很低。我和晓楠互相对视一眼,彼此淡淡微笑,笑容之中带着无奈。如果今天不住进来,那么晚上我们就会露宿街头。手里的钱是有限的,程林派人照顾我们,但是并没有留下很多的钱,因为他的离去是突然的。 因此就算现在手里的钱可以租到一个有着更好条件的地方,我也是要算计的。毕竟,过几个月,晓楠的孩子就会生下来。而我目前,却是仍然没有一份工作。 住进这个房子,我们别无选择。 “亦安,你不该住进这样的环境之中。”晓楠坐在床上,一边叠着衣服,一边叹气,脸色忧沉地看着我说。 “那么我应该住进怎样的环境中。”我将刚刚烧好的开水倒在一个已经洗的干净的玻璃杯里,放在桌子上等到它慢慢变得温热可以喝。转过身浅笑着看向她。 “你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小姐,不该住的。是我连累了你。”晓楠的声音低了下来,她不再看我,继续叠着手里的衣服。房间之中开始有低低啜泣的声音,我看着晓楠微微颤抖的肩,心里不是滋味。 现在她的情绪总是很消极,有一次我看到她忘着女佣切水果的样子呆呆发愣。当时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我看得出,她注视着的,是那把闪着寒光的刀。 我是不会安慰别人的,只是看着她,注意着她的情绪起伏,却是带着无能为力的姿态。我安慰着自己,也许这只是产前忧郁症,电视里面不是讲过的吗?所以等到她将孩子生下后,应该就会没事的。 我和晓楠搬家的第二天,便听到了前夜里一栋二层别墅着火的消息。火势如同蟒蛇,姿势迅猛地将整栋别墅迅速蔓延,如同燎原之火,却又控制得当,并没有波及到近处的住处。 “这就是我们搬家的原因?那个人是来威胁你的吗?”晓楠听到消息后,了然地问我。 “不,他好心告诉了我危险的存在。不然的话,今天就是你和我两个人的忌日。”我对晓楠说。 晓楠看着我,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彼时我们正站在午后热辣的阳光外,冰雪微溶,刺眼的光线丝毫不减。她的身体微微晕晃了一下。我连忙将她扶住,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晓楠并没有闭上眼睛,她只是将胳膊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搭放在床边的手紧紧握着。 “亦安。你说你让程林少爷请了催眠师将少爷的记忆抹去。那么等到程林少爷下次回来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再次拜托他,将我的记忆也一同抹去了。嗯?” 我的眼睛疼了起来,抿了抿唇,“好。” 我的这个答案是没有句号的。因为以后能不能够见到程林,都已经变成了未知数。可是我没有办法说出否定的话,真的没有办法。 “可是,我能够等到那个时候吗?”晓楠将胳膊拿开,她的眼里有着空洞的茫然,如同一把尖锐的针,将我的眼睛猛地戳痛。 我的身体不稳了,脚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一步,一种未知的强大不安向我袭来,这种感觉同过去的某一时刻相互重叠吻合,让我的恐惧,不禁加深。 可是我无法去预料着什么,能够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着命运的转轮不停地推移着我,不论我是否愿意,是否会有迷惘,回头,是不可能的。 过去,是存活在脑子里的影像。它的闪烁动荡也只是凭借着你心里对于那时的感受承载而做出的反应。 然而未来,却是在下一秒,下一秒的下一秒实际将要发生的事情。它会毫无任何预兆地将你撞上,鼻青脸肿,直面而来,你没有办法闪躲。所有的感官知觉,都是最为强烈的。 预感,是让人恐惧的存在。而强烈的预感,则如同绝壁般,带着坚硬的强大,轻易地将你拖拽下去。等待着最后凌迟的到来。 晚上我便去了这座小镇里唯一的一个酒吧。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看着进进出出的零散的人,冷风穿透身上的大衣,牙齿被冻得咯吱打颤,我环抱着双臂,却是始终没有办法踏入那个门里一步。 “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会冷吗?”酒吧里走出一个男人,平头,约有三十几岁的模样,眼里带着一种微微的沧桑感,眸光却是带着几分凌锐。 “你是老板吗?”我听到自己因为冷而说话有些发抖的声音。 男人看着我,短暂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用着笃定的语气问我,“你不是来这里玩的。” “是的,我想要在这里觅得一份工作。”我的声音开始渐渐平稳,看向男人。 男人的眼里微微闪过诧异,但很快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我这里倒是缺一个端酒打扫的服务生。但并不是简单的工作。每当酒水和食物运到的时候,还需要将那它们一箱一箱的搬下来。你是个女孩,没有办法做。回去吧。”男人劝我。 “不,我很需要这份工作。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做。请你留下我。”我的眼神开始变得恳切,在凛冽的深夜寒风里,我瑟缩着身体,脸上摆出渴求而卑微的姿态,这份人生里的第一份工作,我必须争取。 男人为难而犹豫地看着我,我请求了他很久。冷风钻入骨髓,仿佛连每一条骨节都开始咯吱打颤般。直到冻得麻木。我终于看到了男人眼里的妥协。 “好吧,没有见过这么执着的女孩。也许你可以胜任。如此渴求着这份工作,也是很想挣钱吧。”男人看着我,原本有着几分淡漠的脸柔蔼了一些。 “是,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因为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如实地对他说。 “对钱有欲望的人,是会做好工作的。明天七点开始过来上班,不要迟到。”男人拍拍我的肩,走了进去。、 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我才转过身,将两只冻得已经有些红肿的手紧紧攥到一起,放在胸前高兴地轻喊一句。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四季的更替不过只是在瞬间,晓楠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她已经没有办法自己照顾着自己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我的上学需要暂时停止,没有办法再继续。这最后的几个月里,我需要每日照顾着她。 她的脾气开始渐渐变得无常。每当我半夜从酒吧打工回来的时候,常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墙角,用手狠狠地抠着墙皮。那些白色的墙皮掉下一堆,隐约混着腥红的血液。 我跑到她的面前,将她的手拿开。她的手皮已经被磨损掉了一层,鲜血缓慢地渗出。 “你疯了吗?”我听到自己夜里的声音,愤怒而无可奈何。无力而尖锐。 “亦安,你看,是红色的。他们说,红色是让人兴奋的。真的吗?”晓楠脸上的表情逼近天真。 我的两只手把住晓楠的头,让她直视着我的眼,“晓楠,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你还要强迫着自己去想起它。你还想要永远想着那件事情吗?难道你永远都想浸泡在噩梦中吗?嗯?” 我感到自己的双唇颤抖得厉害,连声音,都是颤微的。如同脆弱的金属丝线,嘶哑易断。 晓楠的脸便在一瞬间溃败下来,她捂住自己突然泪流满面的脸,“我不想,亦安。我不想啊。可是每当我闭上眼睛,那些脸孔便狰狞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使劲甩手想要摆脱掉他们,可是他们的手却是更加有力地拽着我,我甩不开啊,亦安。救救我,救救我。” 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没有忘掉,她仍然都没有忘掉。 原来活着记忆最深的,永远都是那些疼痛的伤疤。被一次次地揭开,一次次地折磨,你没有办法将它连根剔除。你的能力是微弱的,你办不到。 我只能在晓楠每一次几乎崩溃的时刻紧紧地抱住她,她异常颤抖的身体是我心里的一个炸弹,每一次的爆发,都会让我被炸飞溃烂。 有时我在疲累的昏睡中会被生疼地拽醒,幽亮的月色带着诡谲的骇人,晓楠的头发散乱,她的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感情,一只手狠狠地拽着我的发,欲要将其整个地拽下来。 “莉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啊。为什么你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们带进去,又不打招呼地消失了。我好恨你,我好恨你。”晓楠的脸扭曲纠结到一起。我只能喊她的名字,晓楠,是我,我是亦安。 她的表情迟钝了,手徒然松了下来。 “你是亦安。那莉薇呢?她在哪里?”她的表情带着疑问。我的眼泪缓缓流出,在寂冷的夜里与她沉默相对。 晓楠,莉薇死了,她回不来了。 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看到晓楠的模样,于是好心地对我说,“你应该带她去看医生。” 我考虑了半天,终于接受了房东的建议。 她需要看医生,但却是心理医生。 向酒吧老板提前支出了三个月的薪水,买了两张客车票,我带着晓楠回到了A城。 一个星期前我便在一个最具权威的医院里和医生预定好。能够和他见一面并不容易。当然,他会诊一次的费用足以让我和晓楠生活好几个月了。 但是晓楠的病情不能拖延,更不能随便为她找一个心理咨询师。当我带着一脸有些呆滞的晓楠走进诊室的时候,便看到那个穿着一身白色大褂的医生神情默然而高傲地将视线短暂地停留在了我们的身上。 “你就是那个在电话里请求了很久的女孩。”医生的语气里带着不屑的成分。 “是,谢谢您肯在百忙之中将时间抽出来。”我的表情带着敬意,尽管心里已经将眼前的医生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但毕竟现在是我有求于他,不能得罪他。 “亦安,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的孩子还没有到出生的时候呢?难道我生了什么病了吗?会不会影响到孩子?”晓楠的脸带着恐惧不安,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 “只是让你和医生聊聊天,了解一下目前孩子的状况而已。对吧,医生。”我的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医生。 医生看了看晓楠,视线停留在晓楠隆起的肚子上,当头抬起的时候,他的脸上便开始出现了习惯性的职业笑容,有着让人的神经可以舒缓下来的能力。 “你可以先到外面等着,我会和她好好聊。”医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两只原本交叉相汇的手分开,用一只手示意着晓楠到他桌对面的椅子上。我扶着晓楠走过去,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劝慰她,然后打开门,将门合上。坐在安静走廊的长椅上,沉默地等待着。 “少爷,您能够亲自来医院里观检简直就是我们的荣幸。”谄媚的声音在走廊的拐角处传来。很快,寂静的走廊便有了浩浩荡荡的声音,人仿佛很多。 我始终将头低垂,并不注意周围的一切。耐心地等待着。 “毕竟医院要扩建,我总要大致了解一下医院的情况。你说对吗,院长。”冷魅的声音毫无温度地响起。 我的心,咚地一声,猛地下沉。 将头迅速抬起,我看着越走越近的那个少年,他俊雅的容颜,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迷醉的浅浅笑容,单手插兜,眼镜下的那双琥珀色俊眸里是如鹰一般犀利的目光,冷冽锐利。 这个人,是南宫夜。 心脏在这一刻停止,我忘记了呼吸。眼前变得越来越湿润,搭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互相寻找着支撑。牙齿,使劲地紧咬着下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里不断疑问着,没有想到南宫家的事业竟是如此庞大,连这所医院都是属于他的。 南宫夜的视线始终没有停留在我这里,他的头微微侧,似在耐心听着身边那个穿着白褂男人的不断介绍。他们从我的身边略过,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走过,很快就会离开。 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可是为什么,我的泪,却是无法抑制住了呢? 没关系,他正在渐渐远离着我。他没有看到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毕竟我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成为了一个透明的存在。他是不会注意到我的。 不会。 就在我不断在心里劝慰着自己的时候。突然,脚步声短暂地停止。我看到南宫夜回身的身影,他的视线开始看向我,我的头募地垂下,心里忐忑不已。他应该忘记我了,不会再记起我了。 应该。 我听到脚步声向我的方向重新走回,然后,一双黑色的鞋便闯入了我的视线。 “你的唇在流血。”他淡淡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语气。 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唇角始终带着淡淡温雅的笑容,迷魅的弧度,令世间万物在瞬间失色了般。 他放在兜里的手拿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指着自己左边的唇下角,含笑对我说,“是这里,在流血。” (第八十四节)注定脆弱 南宫夜天籁的声音带着距离的浅魅。我微微颤抖着手缓缓附上自己的下唇,轻擦一下,指腹上是淡淡的血迹。 是我咬的太过用力了。 “放心,你在乎的人一定会在这里得到最好的治疗。”南宫夜的声音继续对我说着。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我布满泪痕的脸上。 真的,是很不争气啊! 我低下头,伸出胳膊将自己的脸擦拭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勉强着自己露出一种感激的笑容,声音,却是没有办法发出。因为,这是我最大的极限了。 南宫夜短暂地看着我,眼神似在考究,眸中仿佛有着急速飞掠的顿惑闪现而过。可那迷惑,仿佛也只不过是我因为心虚而产生的幻想罢了。 当清醒过来时,少年看着我的眼里,依旧是陌生的。尽管他的脸上是儒雅而温和的微笑,但是我能够看到他毫无笑意的眼。对待生疏的人,他向来都是这样的。 这是我选择的结局,我看到了结局。这样很好,我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说道。 不再停留在我的身边,南宫夜的考察还没有结束,转过身,他迷魅的弧度始终留在脸上。在转身的刹那,仿佛倏忽不见的翅翼,飞速掠过,永不再见。 脚步的声音,声声清晰,如同钟鼓般清脆顿重。渐渐成为遥远的回音,余音的缭绕结束。终于成为死般的静寂。 “冷亦安,不论你逃到哪里,我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找到,把你禁锢在地狱的囚笼里,然后,生不如死。” “不管我是怎样的,你都不要妄想脱离我。就算我结婚,生子。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幸福地嫁给他人。永远,只可以留在我身边。” 霸道的声音,曾在无数个夜晚不断地缠绕着我。他是魔鬼,是地狱的妖魔,他是将我带入无尽黑暗绝望之中的罪魁祸首。 可是最后,我发现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还是孩子的我们,对于所布的陷阱终于无能为力,只能被动地被一条坚硬的丝线穿过灵魂,牵绊定住,疼痛地挣扎着。无法改变,只能在恨的深渊中深深沦陷。 真相大白又如何,我们已经陷得太深了。 刚刚微张的唇被我立刻用手紧紧捂住。喉间哽咽,我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他已经远去了,真的远去了。 冷亦安,你已经从他的生命里剔除掉了。现在是如同空气的存在,你的心里,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不要后悔。现在这样地难,你也不是都在一点一点地走了过来吗? 你可以依靠自己的,真的可以。 会诊室的门打开,晓楠从里面走出。我立刻将情绪整理,确认自己的脸上没有泪痕之后,从椅子上起身连忙走到她的面前问她怎么样? 晓楠的脸上并没有我想象得那样明朗很多,她抬起头看着我,“亦安,我的心里没有病,真的没有。不要让我把孩子拿掉,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 她的声音陷入情绪之中,反复说着同样的话。她的头始终在微微摇晃,我只有走进会诊室,询问着关医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病原来自于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只是肚子大就已经让她噩梦不断,如果生下来,那么她一生也不会从痛苦之中走出来。”关医生将两手交叉在一起,鼻间发出轻轻叹息,眼神却是冷漠的,“也许这话晚了,但是那个孩子,依我的建议,最好是不要。不然的话,就算把她送来开导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虽然拿掉之后,她的情绪状况能不能立刻恢复还是个未知数。” “这就是您给我的答案吗?”我眼带失望地看着他,只是会诊不到一个小时而已,他就用着如此淡定的语气对我说出这些。他到底,有没有真心为晓楠会诊。 ‘啪’地一声,我将门重重关上,已经没有和他沟通的必要。我只当,自己花掉的那些钱,扔给了一个心里并不完整的乞丐。 心理医生吗?我冷笑一声,恐怕最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人,是他自己。 人性之中最基本的东西,还需要让人重新去教他一遍。 “亦安。”晓楠语气紧张地唤我。脸上带着惊吓的表情。 我关门的声音和幽冷的脸吓到她了。 “没事,晓楠。这个医生有病,我们回去吧。就当是出来透风了。”我扶着晓楠,对她说道。 “嗯,他真的有病呢。所以我没事的,对吧。”晓楠使劲地点着头,毫不怀疑地赞同我。 我微笑,掺着她离开了医院。一起回到了我们所住的小镇。 可是医生的一句话我却还是听进了心底。 如果孩子拿掉了,晓楠的状态真的会好吗?他没有表示这是产前的忧郁症,既然如此,就真的是她的精神状况并不乐观了。 可是孩子已经快要出事,拿掉的话,连晓楠的生命都会同时受到威胁。 她肚子里的鲜活生命已经有了具体的形态,拿掉了他,同杀掉一个人的生命又有着怎样的区别。 回到家里,我坐在房间的床边,整夜未眠。 “你在想什么?”轻轻的声音在冷却的空气里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晓楠一手撑着自己的腰,一手扶着门边,眼神忧然地看着我。 我看着晓楠的肚子,声音不自觉地轻启,“晓楠,你是不是,后悔要了他。” 晓楠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迈开腿,走到我的房间,坐在边上。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些刺耳。 她的手一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自己的肚子上画着圆圈。 “亦安,原来有些事情你是真的不会忘记。即便想要鼓起勇气去直视它,那么窒息,也会依旧如影随形。”晓楠的声音很清,语气里有着压抑的痛苦。 “对不起,晓楠,对不起。”我喃喃低音,微微颤抖。 “不,亦安。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从来。你是一个比我和莉薇还要可怜的孩子,你的生命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缺陷,那些如同沼泽一样的污浊之物不停地拽着你,想要将你彻底地拽入绝望之中。但你的勇敢,拯救了你。我承认自己是懦弱的,只想活在自己弱小而温暖的盒子里。可纸盒终究不堪一击,莉薇死了。她的死,伴随着我的绝望,如同千斤的石块压在了我的心上。我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喘息了。所以,不论有没有拿掉这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这一刻,晓楠的眼里沉静安然,尽管有黯淡的芒始终未曾退去,但是这一刻她的精神,却是始终是好的。 这一夜,我们两个躺在一个床上,说话到天明,也毫无任何倦意。期间,晓楠激动的时候,依然会使劲地相互抠着自己的手,将没有恢复的疤痕再次抠掉一块。 我伸出手阻止她,她转过身看着我,“亦安,不要阻止我,这样我才会觉得好受。这点痛楚,与我心里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但是至少,可以将我心里的难受抵消一些。” 我的手,便无力地从她的手上离开。 无能为力,注定了两个人要携着心中的痛楚,一直走下去。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时间对于每个人的安排都是不同的。它的存在带着强大的力量,我们根本就无力去扭转。 三日后我在酒吧打工直到凌晨,天气转暖,来到酒吧的人多了很多。这对于我的收入,是很有好处的。 可是从八点开始,我的眼皮就开始一直地跳个不停,心里莫名慌得难受。以至于让我再端盘子将酒送到客人的桌子上时,不小心打翻了两次。 幸好他们都是这里的熟客,对于我的偶尔失误保持着宽容的态度。不然今晚我很可能就会卷铺盖走人了。 离开的时候,老板叫住我。为我装了四个烤好的香喷喷的鸡翅,我微笑着感谢他。晓楠一直都很喜欢吃鸡翅。正好可以当作早餐。 天空变得灰白,我踏着微微拢聚在一起的朦雾,左右轻晃着自己手中拎着的食物,步行向家中的方向走去。 呼吸,在我踏入家门的开始突然急促起来,很快又变得窒息。清冷的空气里,我嗅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的味道。 突然不敢迈开自己的步,但是房间里那微弱的呻、吟声却是异常清晰地进入到我的耳里。我向晓楠的房间走去。 ‘啪’! 食物掉到了地上。发出破碎沉闷的声音。 一片粘稠的血河就这样突然地撞入了我的面前,晓楠的整个身体浸泡在里面,她的脸已经变得苍白的气色,呼吸微弱,痛苦地纠结着。 “亦安,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晓楠挣扎着自己微弱的气力,伸出她沾满血迹的手,伸向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出门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晓楠,你怎么了啊?”这样绝望的颜色,让我想起自己的可怕回忆。她的血,却是流得更多,仿佛要将身体容器里的装载全部流尽了才肯甘心。 “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肚子好痛,真的好痛。我是不是要失去他了,亦安,你要救他,你要救他。”晓楠的手紧紧地抓着我,我迅速地按下了电话号码。十分钟后,医院的救护车终于迟迟赶到。 身体是抑制不住地颤抖,我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粘稠地散发着腥苦的味道,我的眼前忽然一阵眩晕。一种难以控制的恐惧感如同迅速旋转的转盘,几乎让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谁是李晓楠的家属。”接生室的门被打开,我迅速站起身,看着眼前一身蓝衣的护士。 “我是。” 蓝衣护士的眼睛短暂地打量了我一下,便马上对我说出晓楠的情况。 “现在里面的孕妇情况不容乐观,她的生命迹象很微弱,不过我们会尽量将孩子取出来。请你有心理准备。” 门里突然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喊声,我的眉心紧紧敛起,跑了进去。 “请你不要擅自进入。”护士随后跟入企图阻止我。 “让她进来吧,这个孕妇已经快要不行了。”医生对护士说道。 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晓楠要死掉了吗? 不要! “晓楠,是我,是我亦安。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啊!”我把着晓楠无力的手,她仍然发出痛苦的声音,这是她最后的挣扎。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保佑我,亦安,保佑我将孩子生下来。”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你的生命。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都会平安无事。”我在晓楠的耳边不断说着鼓励的话。 可是心里早已成为了一个无底洞,恐惧加深,我没有办法去控制。 孩子的哭声终于响彻整个接生室。我看着医生手里抱着的被鲜血包裹着的皮肤皱皱的生命,突然泪流满面。 “恭喜你,是一个健康的男孩子。” 医生让护士将孩子的身体擦拭一遍,送到了晓楠的面前。 此刻晓楠的脸上布满汗水,她的眼角不断地有泪水渗出,虚弱地抬起她的手,小心而轻轻地触碰着这个微小的生命。 “好神奇。”晓楠带着缓重的呼吸,声音里带着安慰的成分。 “这是你的孩子,晓楠。他健康地生下来了。”说完这句话,我的喉间痛得异常厉害,那里突然长出了一个瘤,阻止着我发出声音。 “嗯。”她的眼神异常温柔,母爱的光晕将她团团包裹,那样地祥和美丽。 转过身,她看着我,“亦安,答应我,替我照顾着这个孩子。让他健康地活下去。请你让他幸福,请你替我证明,我的选择,不是错的。他不是罪孽,是我的救赎,是延续着我生命的存在。他会带着纯白的灵魂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答应我。” 这是晓楠最后的气力,护士怀里的孩子突然哭得很大声,很大声。 “我的孩子。”晓楠再次抬起手,她异常颤抖的手是多么想要再一次抚摸着那微小而神奇的生命。可是,她触不到了,她的手,如同断翅的羽翼,粹然落下。无声无息。 晓楠。 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还是热的。她只是因为生下了孩子而过度虚弱,疲累地睡过去了而已。她只是累了。 我的两只手用力地搓着她的手,她的手是那样地苍白纤弱。那样地脆弱。 “晓楠,别睡着了。一会我们还要一起想着孩子的名字,你是他的亲生母亲,怎么能够置之不理呢。嗯?”喉间的瘤渐渐扩大,好疼,好疼。 医生的手放在我的肩上,“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啊!” 我将头扎入晓楠的手术床上,她的手正在渐渐冷却。那原本温暖的手在这一刻退去了所有的温度。手指变得僵硬,再也不会柔软。 离开了。 她真的离开了。 我的亲人,再一次选择了离开。 生命,注定脆弱地不堪一击吗? (第八十五节)宴会1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手上连接着一条细而透明的管子,一直延伸到挂着的那个有着微微浑浊液体的瓶子上。 我晕过去了吗? 眼神呆滞地看着墙面很久。 晓楠。 募地站起身,我将扎入手里的针拔开,不顾手上顿时冒涌而出的鲜血。踉跄地推开病房的门,向外面走去。 护士阻止了我,她不断地劝说着我让我回去。我的身体不断地挣扎,脑海里突然闪现了好多的片段,它们是飞速掠过的疾光,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肆意地冲击着我的脑神经。 孩子的哭声……推出去的晓楠冰凉的身体……她再没有了血色的苍白面容……灵堂上灰白照片上女孩那清澈纯真的笑容…… 消失了,她消失了。 晓楠已经死了。她的身体化作这世间的尘土,永远地沉睡在了黑暗的深处。 我再也看不到她清丽的容颜,温柔的浅笑,以及眸中对我闪现的担忧。 再也,看不到了。 永远。永远。 “孩子呢?我想看他。”我渐渐冷静下来,我还一直都没有看到孩子。那是晓楠唯一的遗言,她唯一的牵挂。 “随我来吧。” 护士引领着我,我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门被打开,正是孩子们午睡的时间,所以婴儿房里很安静。 “这是李晓楠小姐生下的孩子。放心,他很健康。”护士对我说。 透明的容器里,我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小生命,他的两条腿还没有伸直,他的两只手并不安分地放在两边,眼睛很小,还在闭着。嘴微微张,正在发出香甜的呼吸声。 我跪在容器前,颤抖地伸出手,放在容器上。 这是晓楠的孩子。 他健康地生了下来,可是他的妈妈,却已经不在了。 再也不在了。 就像我一样,从一出生,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的样子。 “不要怕,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你是晓楠的儿子,也是我的。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就要相依为命了。” 我喃喃着声音,哽咽地自语着。 容器里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仍然还在香甜地睡着。 没有任何忧愁。 甜美地睡着。时间,无声无息。它是透明的河流,将一切的颜色包容裹盖,你看不到里面经过的忧伤。它是带着疤痕的存在,留存于你的心里,在透明的流淌冲刷下,渐渐淡去。 “安安,醒啦!安安,迟到啦!”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断响起,我轻轻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又将自己深埋与被子之中。 “哼!真是的,又要让我使用非常手段了。” 那声音发出不满过后,很快,一场人造疾雨便毫不留情地喷到我的脸上。我打了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冷辰熙!” 混杂着怒意的尖锐声音在房间之中响起,我伸出手将脸上的湿水擦去,满脸怒容地看着眼前只比床高一点的小鬼。 可恨的是,他的脸上不但没有任何惧色,反而还两手掐腰地反瞪着我。没有一点自己做错事情的悔悟。 “你看看几点了,大懒虫。”他小手一指,伸向了一旁的闹钟。 我挠了挠自己有些睡得乱蓬蓬的头,疑惑地看着闹钟指针的方向。 天!竟然已经八点了。 “我已经迟到啦!”熙儿小手使劲拍着床边,书包已经拎了过来,放在我的床上。 “糟糕,我怎么睡得这么死。你不是每天都气的很早吗?怎么不七点钟把我叫起来。”我一边慌乱地穿着衣服,一边埋怨着身边刚刚过完五岁生日的小鬼。 “我怎么知道你睡得像一个猪猪啊,怎么叫也叫不醒。”熙儿两手一摊,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样子。 我只有无言。忙乱地将自己的衣服穿好,走到客厅里将冰箱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牛奶加热了一下,递到熙儿的面前,让他喝下。 “可不可以不喝。”熙儿的嘴嘟得老高,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不行。你想变成一个矮个子吗?到时候菲菲可就不喜欢你了。”我低俯下身,威胁着他。 一张白嫩的脸便瞬间通红起来,“谁让她喜欢了。” 声音明显比刚刚高了几个分贝。却是痛快地接过了我手里的牛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真乖,不愧是我的儿子。”我满意地在他的头上乱揉了一遍。 “快点,快点,我们迟到很久啦!” 关门的时候,熙儿在一边着急地催促着。他的两只小手紧握成团,放在胸前,两条小腿不停地在原地跑着。 我将钥匙放在挎着的兜里。将熙儿抱起,然后拔开腿,便向熙儿幼稚园的方向跑去。 还好赶上了公交车。将熙儿交到幼稚园老师的手上后,我便立刻向公司的方向赶。 只差一分钟,我就差点迟到。真的好险。 将卡刷完之后,我插了一下额头的汗,五十块钱,真的差点就被罚了出去。 “冷亦安,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还没有将包放在桌子上,主管便从办公室里开门对我说道。看着他暧昧不明的脸,我的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也许是好事呢?”一个同事推了推我的胳膊,微笑着对我说。 我牵强地对她笑了笑,然后将包放下,便走了进去。 “主管,您找我。”我的脸上带着小心的笑容。 “坐吧。”主管那张略有皱纹的脸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可是却意味不明,让我的一颗心始终忐忑悬挂着。 “这次叫你进来,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这个月你设计的高跟凉鞋‘清凉海洋’在市场上为我们公司取得了非常丰厚的利润,让我们公司的名气大大提升了很多。所以总经理决定这次准备奖励你两万的奖金,并且一个星期后会有一个晚会,每个公司不但会有老总到达,公司里最有名气的设计师也会去。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董事会决议之后,决定让你去见识一下,对于你以后在这个行业的发展也有很多的好处。” 主管终于将事实的原委说了出来。 两万块! 我的心里不仅激动起来,虽然两万块钱解决不了很多的问题,但是至少也宽裕了很多。想不到我第一次在公司里设计的产品这么快就让我得到了回报。 “谢谢主管。”我开心地站起身向他道谢。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以后你的工资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调整。”主管说完停顿了一下,他的视线在我的身上打量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拿着这钱去买个好看的裙子,不要在宴会上穿得这样随意。” “宴会?”我的眼睛瞪大,满是疑惑。刚刚总管也和我说宴会的事情了吗? 主管不禁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啊。真是从来都不会把话听完。是的,宴会。一个星期后,他将桌子上一个精致帖子推到我面前。记住,一定要参加。” “一定要去吗?主管,那种场合不太适合我。”我企图推脱。 “怎么不适合。要记得,你不是代表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公司的形象。所以那一天一定不能马虎对待,明白吗?”主管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微微撇撇嘴,只好答应了下来。 (第八十六节)宴会2 中午的时候,我正在设计图稿。眼前便突然放了两张电影票。 “亦安,我们今晚去看电影怎么样?”年轻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的询问。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张有着阳光味道的脸,英俊而可爱。这是从未被潮湿浸染过的生命。 “李峰,你知道我晚上要陪儿子。”我的脸上带着无辜的笑容,明显带着疏冷的距离。 “那明天怎么样?明天是星期天,你可以把你的儿子一起带出来。”李峰并不死心地追问道。 “明天我还有别的事情。”我依旧拒绝。 李峰的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终于离开。 “我说冷亦安,真的没有发现比你更加狠心的人了。这样优秀的男人,又不计较着你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要是我的话,早就答应下来了。”同事张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了我的桌子上。身体倚靠在桌边角上。 喝下一口咖啡,她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你也说了他是这样优秀的男人,和我在一起,可惜了。”我微笑着回应张姐。眼神从未离开桌边的图稿上。 “这样的理由换做别人可能会相信。不过我可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妈了,我看得出来。你拒绝小李,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你心里的那个人还没有忘记掉,对吧。”张姐伸出她的手指,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眼神洞察一切地望着我。 我的心随着她手指的落下而不可抑制地被戳痛了一下,脸上笑意依旧不减。 “你说是,就是吧。” 我知道如果自己不承认的话,张姐一定还会有更多的话再等着我。对于这场交谈,我想要早点结束。并不想要将其延续下去。 张姐耸耸肩,继续喝着杯中的咖啡。 而我始终未动的咖啡,已经渐渐冷却。 “对了张姐,你是不是有参加宴会的晚礼服。”我看着张姐的身材,仍然保持完好。我们的身材是差不多的。于是眼前不禁一亮。 “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姐疑惑地问道,她还并不知道我要去参加宴会的事情。 “自然是有用处的。”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带着讨好向张姐眨眼。 张姐便很快微笑起来,“你这样的表情如果被哪个男人看到,一定会对你穷追不舍。亦安,连身为女人的我都觉得你的身上有着这样吸引人的魅力,就算你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又怎么样。也许,小李还不具备真正配得上你的能力。也许,你的身边,应该是有一个更加优秀的人。” 听着张姐的话,我沉默微笑。 我的一生,再不会有着能够陪伴着我的人。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罪孽。因为要偿还,所以才会在这世上麻木而活。如若不是因为生命里走进了一个小小的生命,恐怕我行尸走肉的生活会提早结束。将自己早早送入那阴暗而密不透风的地底之中。 所以即便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已是很幸福,但是每当看到阳光存在的时候,潮湿的心里,仍然总是会带着无可抑制的恐惧。 从很久便跟随着自己的那份不安,从来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流转而真正地卸备下来。 如影随形的阴潮,始终缠结在我柔软的心瓣。每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让我感到轻轻的疼痛。 我在清晨里冲破云层映染而出的微暖阳光下醒来。看着窗外的天色,知道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身边的熙儿睡得香甜,不忍马上将他叫醒。也知道再过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便会自己醒来。于是小心轻声地翻身下床,去准备着今天要去地方所必备的一些东西。 栗子蛋糕、一盒烤鸡腿、一瓶果汁、还有一串香蕉。东西不多,但却都是必须的。我知道,这些就已足够,她不会同我计较。 “安安你醒的好早哦!”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熙儿穿着略大一号的睡衣从房间里走出,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我觉得格外悦耳。 我微笑着看着他,“熙儿,去换衣服。今天我们会去看生下你的妈妈,她会很高兴。” 我从来都没有对熙儿隐瞒他亲生母亲的事实,他是晓楠在身体里用血肉孕育磨合出来的生命,怀孕的过程艰难而不易,这些过往,我有必要让熙儿了解一些。 毕竟晓楠从未真正存在于他的生活过往中,但是赐予了他经历生命过程的,却是晓楠。即便是幻想也好,至少,我要让熙儿的生命里对于晓楠的存在并不陌生。 要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一个不惜生命也要将他生下来,比起任何人都要疼爱着他的亲生母亲。 “好。”熙儿回答的声音清脆响亮。他蹦跳着跑进房间换了衣服。 我带着已经买好的两张客车票,拎着熙儿的小手,和那些准备的食物,离开房间。 小镇的空气因为大量的工厂加入而开始有了污浊的空气,幸好我将晓楠安置在了较远的一个山脚,那里正开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树,鲜粉艳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一棵树,便仿佛开满了整个的山野。有着凛冽不可阻挡的阵势。异常美丽。 我将食物摆放在晓楠的面前,看着黑白照片中她依旧温柔微笑的脸,眼角不禁湿濡起来。 “妈妈,熙儿来看你啦。你高兴不。”熙儿小小的身体向前移,将他柔软的小嘴凑在晓楠的照片上,亲了一口。我的唇角微笑起来。 我看着照片上晓楠的唇边,弧度也微微上扬,异常慈霭。 天色晴朗,清凉的微风带着桃花的香气,熙儿始终是个孩子。很快便被山野中飞舞的蝴蝶吸引,欢叫着伸出自己的小手,追逐起来。 我坐在墓碑边上,膝盖曲起,两手微抱着靠拢在一起的小腿,仰头看着白色的云团在湛蓝的幕帘下缓慢游走,仿佛散步。 “如果你在,该有多好。”过了很久,我将头转向照片,看着照片上依旧有着少女面容的晓楠,轻喃自语。一颗泪,从眼角滑落,被清风带走,不留痕迹。 心里明明有着很多的话想要述说,想要将生活中所有琐碎而快乐的片段与晓楠分享。可是胸口尽管涨得满满的,却是始终无法肆意地释放出来。 因为害怕述说之后的沉默回答,因为害怕附和着自己声音里只有轻拂过耳的风声。这样的恐惧,让我只有沉默。在沉默中幻想着晓楠的声音。她的回答。 熙儿已经玩累,向我的方向跑来。大汗淋淋。 我站起身,看着渐暗的天色,该回去了。 “我们还会来看你,一直。”这是今年我对晓楠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我的话少而计较。 看着牵着自己手的小小熙儿,心里知道,只要将他好好地抚养长大,便是晓楠最好的安慰。 华丽唯美的童话场景,所容纳的,也不过只是那些实质颓靡的存在罢了。 尽管自己是一个设计师,为时尚的女性们设计有着尖细鞋跟色彩各异的高跟凉鞋。但是穿在自己的身上,却是始终不会自在。我看到经理正在同一个新锐女星热络地聊着天,女星的眉角带着媚挑的弧度,两个人都聊得很开心。于是便干脆离开宴场,走向后面明显幽静一些的花园之中。 坐在花坛阶上,我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高跟鞋脱掉,尽管这是自己设计的产品,但我对于它们并无任何感情。它们只是我用来生活的一个工具,并不像许多的设计师那样,对待自己设计的产品如同亲生的孩子一般,有着至深的感情。 没有了束缚,我肆意地伸展着自己的脚丫,觉得心里舒畅很多。 不免想起熙儿,不知道他呆在菲菲的家里有没有很乖。不过能够和菲菲那个孩子在一起,他一定是高兴坏了。虽然脸上总是露出一副抵死不承认的模样。真是不知道他的这副倔样是随了谁。 如果晚上将他接回,他的小嘴一定又会撅得老高了。 只是想想,便已经让我情不自禁地发笑起来。 不知道这个宴会,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掉。 “哦林,你好棒!”女人的声音带着娇媚的喘息,从花园的角落里传来。 那无法抑制的破碎呻,吟,无疑让我的眉心轻蹙起来。 无奈地将高跟鞋穿好,我准备离开这里。 “这么喜欢吗?你还真是一个坏女人。”惑人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却是丝毫不会影响女人更加满足的娇喘连连。 “是,我是一个只在你面前坏的女人。林,我好爱你。”女人的声音里饱含着深情。 “是吗?”男人的声音淡冷得没有温度。 我的身体僵住,不禁欣喜起来。 是的,就是这个声音,我真的没有听错。正在和女人欢爱的男人是程林没有错。 我以为失去了联系的我们会一直没有办法相遇。我以为程林还在国外并没有回来。但是他已经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只是—— 我抿了抿双唇,双颊微微鼓起。这样的相遇是不是有点太不妥。尽管这一刻我是多么想要抱住程林,紧紧嘚抱住他,抱住我唯一至亲的朋友。抱住唯一同我灵魂相近的存在。 可是他正在和别人做着。这样尴尬的场景,我需要控制住自己的激动。这个家伙,不论过了几年,永远都是这样样子。对待感情生活,实在过分随便。 看来,我只有先回到宴会里,等待着程林从里面出来了。 可是还没有等着我走进宴场,便见里面突然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我下意识地向后倒退几步。却是仍然无法来得及阻止让他看到我。 我没有想到,这个宴会,除了程林,他也会来。 这样地意外,这样地令人粹不及防。 为何刚刚在宴场里,我并未看到他?也许,他只是刚刚过来? 我已经不能够在猜测下去了,因为他已经推开透明的玻璃门走了进来。一身银白而高贵的西服,俊美地恍若并不真实的脸,尽管六年过去,他依旧是那个纤尘不染的华贵王子。带着一双冰凝的眼,漠视着一切。 只是走进花园的刹那,他便注意到了我。我的表情僵硬,实在不知道该要如何与他对视。 他的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在看到我的瞬间便突然从他的手中顺滑下来,酒杯碎裂一地,红色的液体溅湿了他的裤腿。 “亦安。”他的声音里带着并不确定的成分。 光色中我看到他粉色的唇瓣微微颤抖,心中不禁带着几分莫名。他这样的反应是否太过激烈。即便说过喜欢我,在最激动生气的时候,我也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过。 就好像,见到了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般。 死而复生? 我奇怪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连自己都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冷战。 “告诉我,你是亦安,你是冷亦安。”他很快地靠近我,冷凉的手附上我的脸颊。我想要离开他,可是他还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便立刻将我揽在怀里。 “是的,你是亦安。不会有人这样像你,你是亦安。你终于活着。”这句话,终于印证了我的想法。突然响起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也许程林的父亲在毁灭了那栋房子的时候,也将我的存在一同毁灭掉了。 这样想,便觉得合理了很多。 吻如同汹涌涨起的潮水般,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将我覆盖。如同他离开时那般,程洛轩的吻带着极致的占有,不容一点可以喘息的呼吸,几乎将我体内所有的氧气都掠夺而尽。 他的吻,带着深深的纠缠。 (第八十七节)混乱 如同急骤的暴雨,突如而下,声势迅猛,有力地砸落下来。 我只能被迫地闭上双眼,承受着。 他的吻仿佛要永远眷恋着,不愿离去。 我原本抬起的两只手被他一只手有力地攥着,挣扎却无力。 就在我的心逐渐沉至底部的时候,一股有力的力量从身后便突然地将我揽去。我跌入了那人的怀里。 “哥,什么时候你变得这样冲动了?”冷淡调侃的声音在散发着幽香的花园里响起。 揽在我腰间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将我镶入他的身体之中一般。 “林,是你对吗?”我抬起手,附上他的脸,声音里带着欣喜。 腰间的手渐渐松开,我得以正视着他。深茶色的眼里彼时已经蓄满晶莹的液体,在被灯光照亮的幽亮夜色中发出璀璨而脆弱的光芒,直直地射入人心最为柔软的地方。 他细长白皙的手轻轻压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眼角弯起,那莹亮的透明便如一颗颗细碎的钻,掉落下来。轻轻滑伤了他柔美的俊颜。 “安安,让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真好,你还活着。”他的声音如同程洛轩,带着激动的碎语,轻轻自喃。 “是,我活着,我很想你,林。”我的眼角有泪滑过,他的手心是那样地温暖。他是程林,那个身上始终带着淡淡烟草气息的程林。他的不羁与轻狂,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改变而沉淀多少。 他深茶色的眸一直注视着我,带着狂喜与复杂,纠结在一起。 “不要多想,只要我活着,比什么都好。也不要去计较。”我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让他宽心。 我知道,他在内疚,他在自责。他在为五年前没有对我照顾周到而感到后悔。可是他付出的,却是很多、很多。 毕竟,他是为了我才去的国外。 这是他和自己父亲的一场妥协。只是他并没有想到,他的父亲会背叛两个人之间的誓言。 “你总是这样善良,安安。”程林的眼里带着怜惜,他细碎的吻落在我的额角。带着小心而轻柔的呵护般。 “我一直相信,一直相信你还活着。只是活在我无法找到的地方。但是我们仍然逗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仍活着,你又怎么可能先行离去。”程林的唇角微笑起来,声音里有着宽慰。 “你们两个在把我当成空气吗?”冷怒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刚刚想要说出的话。才意识到,程洛轩还在我们的身边。 他俊美的脸上始终附着一层薄冷冰层,尽管外表并看不出来,但我从他的眸中却是明显感到了身上的那股至冷气息。可以冻得令人牙齿打颤。 “亦安,见到我,难道你就没有任何的话说吗?”程洛轩看着我,冰凝的眼眸之中仿佛有着细细的忧伤浅浅划过。 “是,无话可说。”我冷眼看着他,能够感到自己的嘴唇肿胀地微微疼着。 心,其实已经不会如同翻搅血肉一般地疼了。但是面对着他,却是永远无法令自己度过那条河。他是一块会痛的石头,即便被时间的冲刷磨得平滑,淌过的时候,却是仍然会带着小心。 他淡淡的外表下,其实住着一个凶冷的残兽,及其危险。 我真的,不想再和他有着任何的牵扯。 “啪!啪!啪!” 渐渐幽冷的花园里突然响起了拍掌的声音。 “来得晚了,倒是让我看到了一个意外。洛轩,我还以为你始终不会喜欢女人。”夹杂着淡淡的玩笑声音,声音其实冷魅得并无任何温度。 我的身体便在瞬间不由自主地微微跌在程林的怀里。他及时地支撑住了我。 “夜?你不是说,今天不会过来吗?”程洛轩说出他的名字,我的心里便被一根细线串连起来,细线动荡不安,将柔软的血肉挑拨开来。 黑色西服,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身材,身体依靠在玻璃门边,一只手插入兜内,另外一只手悠闲微晃地拿着杯中的白兰地。月色皎洁,映衬在他俊雅中透露着邪魅的脸上,糅合成无与伦比的存在。 仿佛魔与神,被极致而和谐地结合在一起,带着窒息的魅力。被隐藏在他看似儒雅而温和的外表下。 “只是突然感到无聊,便决定中途过来。却是想不到,原来你们兄弟两个竟然在这里争着一个女人。”南宫夜的唇角衔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没有人能够真正看得懂他笑里的意思。 对于南宫夜对我的称呼,程洛轩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想必,他也是知道了南宫夜忘记了我的事实。 我抬起头看了看程林,程林轻轻点头,于是心中的疑问便肯定了下来。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女人更加喜欢的,好像是林。看来在讨女人喜欢这方面,你需要向你的弟弟学习学习。这是身为未来妹夫我的诚恳建议。”南宫夜晃动着自己杯中的白兰地,优雅地抬起双臂,饮下半杯。 “是吗?那么我倒是要感谢你了。”程洛轩清冷的声音里不带有任何的温度。 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与他们三个见面。尤其是南宫夜和程洛轩,他们都是我不愿再见的人。 “林,我想离开。” 我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带着平淡的语调对身边柔美妖冶,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年轻男人的程林说道。 “好,我送你回去。”程林语气温柔,带着担心。 “我还会找你,亦安。”在与程洛轩擦过的那一刻,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眼神紧紧地盯凝着我。 “哥。”程林的声音有些冷冽,程洛轩看看他,清冷的声音淡淡开口,“我知道,她不会属于你。”声音里面带着笃定的成分。 “安安并不属于任何人。”程林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浅浅惑人笑意,程洛轩眸光微敛,有细碎的锐冰在里面划闪而过。 我突然感到内疚,两个兄弟,本就是有着一些芥蒂的。却是因为我,而令这芥蒂渐深起来。但愿,他们之间还有着能够缓和的间隙。 程林终于带着我离开,当与南宫夜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自动地让出过行的空间。我的头始终微微低下,不敢抬起。连呼吸,都暂时停止。 可是我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纰漏瑕疵。我知道,遇见无可避免。我已经比起五年前见到南宫夜那次好了很多。 我知道,一些都会逐渐淡化。 都会。 夜色微凉。 程林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我的身上,将车门打开,让我进去。 “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你。”我的身上披着程林的外套,有着淡淡烟草的气息,感觉心里安稳。 “安安,谢谢你还活着。真的。”程林的声音在车内的空气轻缓响起。语气里的那丝激动,仍未退去。 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渐渐握紧。 我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觉得自己日渐坚硬的心瓣柔软下来,那些外壳被温暖一层一层地剥落。在他的面前,我依旧是那个透明花形的水母,轻易地就将自己柔软的内核展现给身边的人。 “林,晓楠死了。”我微微低下头,忧伤在这一刻铺盖而来。 握着我的手微微松懈片刻,然后又更紧地握着。 “你一定很难过,安安。我很后悔,我一直没有坚持地陪伴在你的身边。”他的声音带着幽然。 “是,我很难过。林。我一直将晓楠视为自己的亲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与我一直相靠的亲人。在她闭眼的那一刻,我从来没有如此地厌恶憎恨着自己。是我间接杀了了晓楠,让她在经受了莫大的侮辱之后又在分娩的痛苦中离开这个人世。她始终没有真正感受过幸福。她的憧憬,她的未来,是毁在我的手里的。我知道,自己这一生,永远都要活在罪孽之中。被那一根根尖利而冒着毒辣液体的藤蔓紧紧地缠着,我不能一死了之,这是最轻的惩罚。它们会永远缠绕着我,直到毒液侵蚀到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破坏掉所有的组织。让我的生命一点一点枯竭衰老,直至死去。” 我听到自己异常平稳的声音对程林述说着这些话,看着眼前各色霓虹灯光飞速掠过自己眼前,带过冷清而妖冶的光芒。 “安安,你总是把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我很心疼,你究竟是怎样度过这几年的。可是当在宴会看到了你,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已是好了很多。为此,你一定付出了比常人更加艰辛努力的过程。安安,我为你感到骄傲。” “林,我并没有任何值得让人骄傲的地方。我要活着,活着就必须要用物质条件要维系着生命。我并不是独自一人,我答应过晓楠,会好好抚养她的孩子。现在,他也是我的孩子。五年里,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我一定会非常煎熬。你知道吗?原来幼小的生命有着神奇而强大的力量。总是会让你在一次次的绝望之中找到光亮的缝隙。”我的声音因为谈到熙儿而开始渐渐柔淡。他是我生命里的宝贝。 如果说一定有着什么能够让我骄傲的地方,那么就是熙儿的存在。 林轻轻地笑了,发出好听的声音。 “安安,我很欣慰。至少在这几年中,你并不是孤独地度过。” 车内的我们始终在聊天,谁也没有再提发生在宴会之中的一切。仿佛今夜真正碰到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再有了其他的人。 (第八十八节)不可能 “你是谁?” 熙儿两条胳膊环抱在一起,他的眼神严肃而认真,下唇被上齿咬住,可爱的一张小脸带着大人一般的探究神色。 “你就是熙儿吗?真可爱。” 程林低俯下身,将熙儿的发搓揉乱,狭长阴柔的眸里带着点点温度。 熙儿的小嘴撅起来,眼神始终警惕地看着程林,然后又不悦地看向我。 “安安。虽然我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至少你也要和我打一个招呼。这样见面简直太唐突了。你是要打算和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结婚吗?” 熙儿将小指一伸,指向程林。我便立刻就看到了程林额上冒出的两条黑线,粗粗的。 “噗嗤!” 我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抑制住了一场狂笑。脸被憋得通红,眼泪也被挤了出来。 “什么?‘不男不女’。安安,看来你教育的这个小家伙倒是很不一般。”程林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他一向讨厌别人这样说他,尽管在更多的时候,那是别人一种真心的夸赞。只是他毕竟是一个男人,对于这点始终忌讳很多。 “熙儿。你听着,我虽然不是安安的男朋友。但却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存在,任何人都是不能比拟的,明白吗?”程林的脸上带着异常和蔼的笑容。 “什么?”熙儿的嘴鼓得更高了,小脸已经有了微微气紫的迹象。 幼稚的报复。 都已经过了六年,程林怎么还像一个孩子似的。 “熙儿。这是程林叔叔,是妈妈很好的一个朋友。但不是男朋友,更不是结婚的对象。以后要对程林叔叔礼貌知道吗?”我无奈地将熙儿抱在怀里,对他介绍着程林。 “真的吗?”熙儿小小的身体在我的怀里安分地带着,一张小脸略有狐疑地看着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我的表情略微严肃,熙儿才终于相信。 他俊致的小脸才终于露出了笑颜。 和菲菲一家谢别后,我们便回到家里。熙儿因为我的话已经不再排斥程林。甚至下车的时候,程林将他抱出,都没有反抗。 “晓楠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儿子。”程林抱着怀中已经睡熟的熙儿,随我走进房间。感慨地说道。 “他是我和晓楠独一无二的宝贝。”我微笑着回答程林,将客厅的灯打开,接过程林怀里的熙儿,将熟睡的他抱进房间的床上,替他将被子盖好。 “这就是你现在的房子吗?”程林看着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神色微敛。 “这已经很好,至少,比起过去要好很多。”我的声音里带着满足,并没有任何的怨言。对于两个人来说,这样的小窝,其实很温暖舒适。 “安安,你究竟吃了多少的苦?”程林的眼神再次怜惜起来,他靠近我,两只手轻轻捧着我的脸。指尖温柔。 “这些都已经过去。至少我挺了过来。”我微笑着看他,“要和橙汁吗?” “好。”程林开始露出笑意,“我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他的嘴微微嘟着,就像熙儿一样的可爱。 带着撒娇的任性。 “好吧。你等等,我要准备一会。”我走进只可容纳一个人的厨房,拿出冰箱里面的食材,忙碌起来。 我究竟吃了多少的苦呢? 切着黄瓜,我的思绪便开始游弋回了过去。 那些记忆鲜明的存在,是一粒粒让我走过而铺成的沙路。太多,太多。 不记得有多少次因为没有房租而被房东赶出。记不清有多少次因为身体不舒服无法买药而一个人蜷缩在被子当中煎熬度过。更忘记了有多少次为了奖学金而拼命学到凌晨四点,即便打工已经到了深夜。即便胃痛而烧灼得厉害,我也依旧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 食材有限,我做了一个瓜片汤,做了一个炒面,榨了新鲜的橙汁。然后端到客厅之中。 彼时程林正盘腿坐在客厅铺着的地毯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更换着频道。表情自如。 “已经做好了。”我拿了一个小桌子,将食物一一摆放在上面。当放橙汁的时候,我的右手又失去了知觉。杯子不自觉地斜倒在了桌上。程林眼疾手快地接住,因此橙汁只是微微洒出了一些。 心脏细碎地疼着,呼吸微微困难,眼前一阵发黑。我立刻跪坐在地上,过了一会,才终于平稳了下来。 “安安,你怎么了?”程林抓着我刚才失去了知觉的那只手,神色紧张。 “没事?老毛病,很快就会好。”我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忧然,早已适应,所以都习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林并不罢休,紧问着我。 我知道如果不和他说详细的话,他是一定会继续追问下去的。 “只是因为长期的熬夜和缺乏活动,导致的血液循环不畅。令神经暂时麻痹而已。对于身体并无任何致命的点。”我对程林解释道。 “明天你要和我去医院。”程林沉默了片晌,便立刻对我说道。 “我就是去了医院医生才是这么对我说的。不用再去了。”我拒绝着。 程林叹了一口气,“就算去了,你也没有开调养身体的药,对吗?”他语气笃定,仿佛先知,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没事,自己慢慢就会好的。”我的声音明显比刚刚小了很多。 “安安,我回来了。你不再是一个人。记住,不论发生了什么,你的身边至少还有我。还有我可以依靠。”程林看着我,眼神温暖。 “但是,我不能够依靠你一辈子。我已经可以独立,林,我不再是六年前那个十七岁的女孩。你也说过,我不可能只是依靠着你一辈子。” “你总是这样倔强。”程林的语气很无奈。 我知道。面对我,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 “你在尚美公司工作?”程林听到我工作的公司后,语气微微有些诧异。 “怎么了?”面对程林有些过度的反应,我感到莫名。 程林将手放在我的脸颊,停顿。手心的温度温暖着我冰凉的脸颊。 “安安。原来命运是这样的强大,就算你企图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开逃避,但是最终,他还是会找上你。我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但是我只知道,你和夜,和我的哥哥。他们两个人,和你的一切,并没有结束掉。你仍然无法彻底摆脱。” “你知道南宫夜已经忘了我。电视上不是也报道了,他很快就会和你的妹妹结婚。我们一定再无任何交集的可能。而你的哥哥,你更是知道他曾经对我做过了什么。即便恨意变浅,我也不会忘记那段过往。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我的声音略微激动,语气加重。 “不,安安。你的主观意识常常会诱导你。但我知道说得再多也是无用。很快你就会知道的。”程林明显话里有话,但他并不说明。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心里的不安越加地强烈起来。 总觉得,生活不再平稳安宁。一切,仿佛在今夜悄悄发生了变化。 因为我设计的那款高跟凉鞋畅销很好,所以公司不但奖励了我奖金。并且还放了我三天的假期。当三天过后,我又睡过头了。 熙儿奶生奶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大声叫着。我才打了一个机灵立刻从床上掀被而起。 迟到了。真的迟到了。 将熙儿送到幼稚园后,我一手拿着刚刚买好的热狗,胡乱地往嘴里塞着。一边飞似地向公司赶去。刚刚跑进公司,我的鞋带便掉了。立刻蹲身将鞋带系好,看到电梯的门刚刚打开。便立刻起身喊着不要关门,急急地跑了进去。 “谢谢。” 我跑进电梯,微微喘气,将最后一口热狗塞入嘴里。一边微微低头向里面的那个人道谢。 “原来你在这家公司工作。”冷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的心猛地一沉,咚咚剧烈地跳动起来。 俊雅而邪魅的脸,一副金丝眼镜,寡冷薄唇,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左耳处的那颗黑钻始终戴在上面,不曾换去。隐约带着妖冶的光泽。 身体僵住,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你心中的疑问。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南宫夜的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仿佛绅士一般。 “你好。”我让自己的心绪冷静下来。不断地告诉自己,见到又怎么样。他已经忘记了你。彻底地忘记了你。他眼中的那份陌生不是最好的证明吗?不要慌,不要慌。 我们之间,只是陌生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真是奇怪,洛轩和林怎么会对你这么感兴趣。难怪洛轩对这家公司很感兴趣。看来,我在无聊的坚持中倒是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南宫夜突然在电梯之内说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短暂地打量着我。琥珀色的俊眸里带着不解与轻屑。 显然。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休闲衣,牛仔裤,旅游鞋。还有一个装着满满的斜挎包,比起他在高雅场所里所遇到的那些打扮精致的女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但是这又如何呢。 他有他的世界,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两个的交界点早已在多年前消失了掉。他是注定要生活在上流社会里的人,而我,只是向往着自由安宁的生活。 我们,已经离得很远了。 倏地,我的身体被推至电梯边,南宫夜的气息将我笼盖而住。他的身上带着淡淡古龙香的味道,眼神明显更加凌厉,自然也是藏匿地更深。只是我,依然能够一眼看穿。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特别。”南宫夜的脸逐渐逼近我,我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畅。难道他想起来了吗? 他认出我来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八十九节(留下你 “紫色的眸,很罕见。”南宫夜眼神微敛,眸中有着如鹰一般的犀锐芒光,浅浅的,却是极冷的。 我的身体,便在瞬间仿佛被无数的冰刃订制了住,无法动弹。 “虽然这样的套词很罕见,但是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种追女孩的方法,并不新潮吗?”我的脸上带着如嫣的笑意,眉角轻佻,眼神之中隐约有媚态流露而出。 南宫夜笑着看看我,身体,终于渐渐离开。当电梯打开时,我将双脚迈出。回过头,对他摆了一下手。动作带有几分的妩媚。他的眼神凝滞一下。接着,我便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厌恶。 回过头的时候,我脸上所有的笑容被卸落下来。 他讨厌矫揉造作的女人,自以为是的轻贱女人一向都是他最不齿的。 而刚刚,我留给他的印象,已是让他足够厌恶了。 我知道,自己的眸,让他想起了儿时的记忆。我让他忘记了我,但是童年里的阴暗,则依然存留与他的心里,难以忘却。即便是噩梦,那也是他母亲在童年印象里留给他为数不多的回忆。我没有资格擅自将其拿掉。 但愿刚刚我的那幕,能够让他彻底讨厌我。 “亦安,不好了,我们公司被收购了。”张姐的脸上带着慌然的神色。 刚走进公司,公司里看上去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显然我的迟到并没有任何人追究。 “收购?”显然对于这个突然的消息让我震惊不已。我才只是在家休息了三天,公司里的效益不是一向都很好吗?短短的三天之内,怎么就会突然地被人收购了?简直太奇怪了? “张姐,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疑惑地问张姐。 “我们是昨天下午收到的消息。本来想要打电话给你的,但是你的手机一直关机。可急死我了。听说我们被南宫集团收购了。我们公司本来就不是盘根坚硬的大公司,一旦价格谈妥,是很容易被收购的。只是苦了我们,听说这一次要辞去很多员工。不知道会不会有我?”张姐神情紧张,对于未知的安排揣揣不安。 我的耳里便突然翁地一下,只是听进去了四个字。‘南宫集团’。 难怪南宫夜会出现在这里。原来现在尚美已经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这就是几天前程林对我说的意思吗?这就是他所谓的命运的强大吗? 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头顶一片天旋地转,这样的结果,让我怎么能够平静去面对。 “没关系的亦安。你的工作能力这么出色,又为公司里创造了这么大的效益。公司是不会辞掉你的。”张姐误以为我是因为她的话而脸色苍白,连忙安慰着我。 我唯有苦涩一笑,却是没有办法说出话来了。 原本只是猜想南宫夜来到这里充其量也不过只是要和经理商谈着合作的事宜。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将这家公司收购。我所在的公司虽然规模有限,但在本城却也是屈指可数的。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收购,想来南宫夜的事业早已到达了我无法想象的地步。 看来,当年他所遇到的困难,早已迎刃而解了。 大家各自怀着心中的担忧,等待着裁员的名单下来。中午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有胃口吃饭。当裁员名单一贴在楼下大厅的公告栏里,大家便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慌张搜寻着里面是否有着自己的名字。 “请名单里的人在下午两点钟到财务处结算金额,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公司里这段时间里的付出。”广播响起,一个亲切的声音重复了这句话几遍。 长长的公告栏上贴满了裁员名单。不用仔细看也可知道这一次裁员的人数有多少了。 我并没有挤进人群,只是站在人群外面,静静地看着。对于去留,只是带着听天由命的态度。 “放心,我刚刚已经进去看过,并没有你。”李峰从里面走出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安慰。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是让人舒适的笑意。即便和我相仿的年纪,眼神也始终如同孩子一般,纯澈明亮。不似南宫夜和程洛轩,即便在十几岁的时候,他们眼里的成熟,就已经比二十几岁的人来说还要显得老练很多。 “嗯,谢谢你。”我看着他微微浅笑。 他的脸上泛着微微红光,有些羞涩的味道,样子倒是添了几分的可爱。与他平日里英俊的形象极为不符。 我是喜欢他的。 但这喜欢,也不过只是带着一种悦目的赏心之情,并不参杂着其它任何异样的成分。如果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同事看待,两个人成为朋友,倒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可惜,我们注定只能成为普通的同事。连朋友,都是无法到达的。 我继续站在人群之外,等待着始终埋在其中的张姐。心里祈祷着但愿名单里面并没有她的名字。她的老公只是一所高中的体育教师,还有一笔没有还清的房贷和孩子不菲的教育费用。所以比起我,张姐显然更加需要这份工作。 不过出来后的张姐看上去神色黯然,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走路也不似往日的那般平稳。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即便不用问,也是知道结果了。 “张姐。”我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如同患了一场大病,她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你说,我一个三十六的女人,到哪里去重新再找一份工作。这样,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张姐看着我,眼泪从眼角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周围也同样有着几个人隐约压抑的哭泣声音。 大家都知道现在金融危机的影响而导致工作异常难找。前几天我还曾在新闻报纸上看了一则因为招聘市场里招聘的应聘者过多而将人才市场挤瘫的消息。 “不要着急,我们可以去找主管,他虽然平时很严厉,但是人很好。也许,他会向新的董事长求情,不让你离开。”我想到了主管的存在。 “难道,你没有发现从今天上班开始,主管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吗?他在昨天的时候就已经被辞退了。”张姐语气无力地对我说。 “一直听说南宫集团的总裁是一个冷酷专断的人,处理事情一向雷厉风行,不留任何情面。今天我算是领教到了。”张姐切齿咬牙地说道。 我又能够说些什么呢?这本就是南宫夜的本性,他的冷血无情,一向都是存在的。 “不行,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们。好歹我们也在这里呆了好几年,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把我们所有的辛苦都瞬间抹杀掉了。我们大家去总裁办公室,一定要讨一个说法。” 人群里有不平的声音,很快便有了响应。 “张姐,不要去。”我拉住欲要随着人流一起去的张姐,阻止着她。 “不去怎么可以。不去的话,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亦安,快点放开我。”显然张姐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会将我的话听进去,使劲挣脱开我的手,小跑着追上已经从楼梯走上的人群。 我的唇紧紧抿起。面色忧然。 “张姐说得对,去了的话或许还有有些希望。毕竟这么多的人,总裁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容。收购我们的是南宫集团,即便是在经济风暴的影响下,它一年所创造的利益,也仍然在持续上升的指数。或许,这件事情还有一些挽留。”李峰站在我的身边,声音里带着赞同。 “不,没用的。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有人改变的。”我无奈地看着李峰,他的眼里因为我的话而出现了迷惑。只是不知从何问起。 我看着楼梯已经消失的人群,只有摇头无奈。张姐又怎么能够知道,南宫夜所拥有的何止是冷酷专断。哪怕你拿着刀子抵在脖颈,鲜血渗出。他的眼睛也绝对不会眨动一下,为此而令自己的抉择做任何的妥协。 他们的争取,只是加速了自己在这个公司里快速离开的时间罢了。 只是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便看到他们灰头土脸地从楼梯走下。每个人脸上带着的,是挫败的表情。 “看来,我还真是去的多此一举。”张姐看着我,笑容涩然。 “张姐,不要着急,或许还有其它的办法。”我宽慰着张姐。 “算了,反正赔偿金也是非常优厚。比起其它的公司,已是好上很多。足够我度过一段时间了。看来,我只能再想办法找份工作了。”短短的时间里,张姐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只有沉默地陪着她将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一一收拾放在箱子里,每收拾一件的时候,总会勾起她的一段回忆。这是我在十四年前刚来公司时还是我男朋友的老公为我买的杯子。这是我孩子满月时的照片,很可爱吧。这个U盘里装着我设计的的图稿,它们是我珍贵的宝贝。可是以后,再也不会有打开的必要了。 张姐缓慢地述说着。对于她来说,这个公司早已成为了她的另外一个家,有了感情。不是说断,就可以轻易断掉的。但是最后,我终于陪着将一切收拾妥当的她离开了公司。离开了这个她呆了十四年的地方。 目送着她直到打车离开,我才终于又走进了公司。心里莫名空空的,有些难受。 我想自己今天一定是撞了邪,回去的时候,竟然又会碰到南宫夜。 “上班的时候不在办公室里坐着,我的工资可不是随便给人开的。”南宫夜的声音低沉而磁魅,少年的声音退去,平添了一份男人特有的磁性魅力。 看着他毫无温度的脸和虚假的浅笑。我的心里突然有一股无名之火滋滋燃起,收敛不住。 “既然如此,南宫夜总裁为何不连同那些人一起,把我也辞退了。您的冷血专断,我可是早就有所耳闻。今天,我可真是大大长了见识。”我的声音即便努力冷静,也仍然有着微微的激动。 南宫夜轻笑两声,他缓步优雅地走到我面前,“我的冷血只是面对毫无任何价值的存在。冷亦安小姐的才能会为我公司创造多少的利益,我还是能够估量出来的。所以这样的人才,我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真是谢谢您的赏识。不过真是遗憾,明天我就会递上自己的辞呈,这个公司,我已经不感兴趣了。”我面色清冷地看着他,眼神冷然。 南宫夜唇角处的笑容加大,“是不感兴趣了。还是,早已有人为你提前准备了一份更加舒适的生活,不用每天辛苦工作。只需做一个乖乖的宠物,就可以有着享之不尽的奢华。” 他暧昧而讽刺的暗喻,我自然听得出来。 将冷笑埋在心底,我轻点脚尖,让自己的脸逼近他,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脸上。伸出一只手,在大厅里旁若无人地附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声音暧昧不已,“如果南宫总裁有这个意思,我当然不会拒绝。只要,你不会介意同他人共享。而我,是无所谓的。” 他迅速而不找痕迹地向后倒退一步,眸中的鄙视更加明显。 “轻贱的女人。” 这一次,他不再掩饰地说了出来。 我耸耸肩,脸上挂上可惜的表情。 “看来南宫总裁对于我倒是并没有任何的兴趣。看来,我也只能递上辞呈了。” “不,我会留下你。” 南宫夜立刻说道。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永远都是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虽然有着极致的魅力,却是带着让人心慌的不安。 “这样优秀的人才,如若流露到了其它的公司,岂不是一个大大的损失。我是不会,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离开这里,就意味着你永远的失业。宠物虽好,不过总会有期限。对于长久的权衡,聪明的你,一定会明白哪个最为重要。” 这是南宫夜的解释,更是他的威胁。 他的话,再明显不过。只要我离开,那么别的公司就会因为南宫夜的压力而不敢收下我。设计圈只有那么大,而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想要让我立刻石沉海底,于他来说,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看来南宫总裁对我倒是很厚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带着毫无瑕疵的微笑看着他。 “这是当然。至少目前,你还是我朋友心爱的女人。照顾你,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南宫夜始终将我当成程洛轩或是林的女人。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令我丢掉工作。 而我也不会去解释。 现在他的眼里,我不过只是一个轻贱的女人。只是于他来说,在工作上面有着利用的价值而已。对于利益的存在,他一向不会忽视。即便厌恶,也一定会留下我。 直到,我失去了所有的创造力。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天。 我仍然是需要生活的,南宫夜自然不会常常来到公司。心中衡量着我们碰面的几率,应该并不会高。何况就这样干脆辞职的话,他说出的话,是一定会做出来的。 那么我将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再次过着不再稳定的生活。现在,也唯有暂时妥协着。 总不能够为了躲开他,而让熙儿在小小年纪同我一起吃苦。生活才刚刚有了起色,我不能为了自己,而选择再次逃避。 “看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洛轩来接你了。我可以让你提前下班。”南宫夜的眼睛看着透明的门外,唇角带着暧昧却轻视的淡笑。那里停着一辆银白而华贵的轿车。我看过去,从里面走出的那个俊美异常的男人,正是程洛轩。 看来,他早已知道了我工作的地点。 (第九十节)他的喜欢 “我还以为你会耐心等到下班的时间。”南宫夜对走进来的程洛轩笑着说道。 程洛轩只是向他淡淡一笑,笑容如同南宫夜,不过如同镜中的虚影,并不真实。 “亦安,我来接你。”他看着我,如同冰雾般的眼里透着点点柔笑,唯美唯幻。 我的脸上及时地挂上微笑,看着他。 我能够拒绝他吗? 南宫夜在看着我们。 “好,正好总裁刚刚说过可以让我提前下班。” 程洛轩又重新看向他,“看来,我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南宫夜的脸上依旧带着儒雅的微笑。“今晚是瑶瑶的生日。我想,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我听得出来。南宫夜在暗示他,不要因为我而将自己亲生妹妹的生日忘记了。 程洛轩看着我没有什么反应,唇边浅笑加重。 “如果只有你一人为她庆祝的话,她会更高兴。”然后牵起我的手,便向门外走去。 他的手心很冷,我们两个的身体都是极冷的体质。势均力敌般。 “让我下车。” 耐心地坐在车里被他栽了两分钟,我终于冷冷开口。从上了车起,我的身上就浑身地不舒服着。自然,也不会再想继续坐下去。 “已经演不下去了吗?”程洛轩自然没有停下手中握着的转盘,淡淡的声音里有着温柔的磁性,却是没有温度。 “很感谢你配合我。”我回答他。“刚刚南宫夜也说过,今晚是你妹妹的生日。你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不回去的道理。”我转过脸看他。 “难道你没有听到我和夜的对话吗?何况现在时间很早,只是陪着我吃一顿饭,都是这么难吗?” 程洛轩眼神无辜地看着我,显然并不妥协。 看来,他本质里的存在,永远都不会改变。 “程大少爷,很抱歉。我并不像你,可以随时支配着自己的时间。我每天除了上班,还会去幼稚园接我的儿子。同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在一起,你就不怕沾污了自己声誉吗?”我眼神幽冷地看着他。 听到我的话,程洛轩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粉色的唇瓣反而轻轻漾开,微微笑了起来。 “亦安,那并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说自己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呢?你为什么这么善良,要抚养一个与自己并无任何关联的孩子。那样,只会让你生活更辛苦。” “这对于不懂任何感情的程大少爷你来说自然不会懂。如果你坚持不让我离开,那么我只好把车门打开了。”我的眼里带着决心,一刻也不想要再妥协。真的把车门打开,哪怕是整个人从车里滚落到坚硬光滑的柏油路上,浑身是伤,我也依旧要出去。 可是车,在我刚刚将门打开一半的时候停住了。他莹白有力的手将我迅速拽回,令我想要离开的想法被迫落了空。 “放开我。”我回头看着他控制着我胳膊的手。 此刻,他的眼里已有团团冷雾聚拢起来,车内的气压突然低的吓人。我看得出来,他生气了。 “不,亦安。你错了。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不要把我说成一个冷血的人。我喜欢你,比你想象得还要喜欢你。” “很抱歉,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你有多喜欢我。对于这一点,我并无任何的兴趣。”我迅速而果断地打断他的话。 “你还在恨我,是吗?恨我拿掉了你的孩子,恨我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当程洛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始终停留穿行在我心瓣那条坚硬的细丝又开始再次牵动了起来。血肉模糊。我没有办法控制它。那份隐痛,永远都是我心中最深的伤。 “不要说了。”我的声音比刚刚大了几个分贝。 “为什么不让我说。你的难以忘记,是因为那不止是你的孩子,更是夜的。即便他失去了记忆又如何,即便你在他面前是陌生的又如何。至少,在你的心里,仍然有着他的位置。你还爱着他,很深地爱着。对吗?” 程洛轩的眼神此刻犀利逼人,锐寒的冰刃隐约掺杂其中。 “不,我不爱他。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不然的话,我又为什么要让他忘记我。”我的眼神带着拒绝承认他话的眸光。 “那是因为你是为了他,为了让他走过公司的危机。即便当时你什么也不懂,也应该感受到了南宫集团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只要持续下去。不出多长的时间,夜就会一无所有。你知道他为了南宫集团付出多少的辛苦,所以才会主动离开。只有忘记你,瑶瑶才会继续和他在一起。我的父亲才不会在突然之间抽去公司的股份。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程洛轩好听的声音却是极为刺耳地响在我的耳边。我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看着他。 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的。 至少,不是完全这样的。 程洛轩始终并不放过地看着我,他俊美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无辜。却也是那样地可恨。 “随便你怎么说,我和南宫夜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我们两个不过只是陌路人而已。现在,我要马上下去,我的儿子就要放学。看不到我,他会着急的。” 我的声音越加冰冷起来。 他的表情有了隐隐的受伤。突然将我揽在怀里,冰冷中仿佛有着脆弱的气息将我包围住。 一时之间,让我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原谅我,亦安,你要原谅我。如果不是夜,那么接管尚美的人,就是我。他明明是对你并无任何记忆的,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对这家公司执着不放。我很怕他会想起你,真的很怕。”程洛轩声音回荡在整个车里。 我终于感到无语。 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真的很好玩吗? 一时兴起的收购,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但却是不知道残忍地令多少人失了业,从此没有了生活的保障。 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令张姐她们突然之间接受这巨变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如果不是那晚在宴会中遇到他们两个人,程洛轩一定不会对尚美感到任何的兴趣。而南宫夜虽然不知到底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加入了进来。 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场竞争的华丽游戏。 但是真的,太让人可恨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么让人无话可说。不要告诉我,收购尚美是因为我。”我看着他,眼神变得越加冷清。 “难道你不喜欢吗?”程洛轩的眼里再次露出无辜的样子。 我无奈地冷笑。 “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程洛轩。你总是以为自己做的是合理的,对我好的。拿掉孩子也好,将那个张妈杀死也好。还有这一次的收购尚美。你以为,我会喜欢吗?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改变自己最初的心意吗?你的喜欢实在太自私,六年了,你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是,我不喜欢,永远都不会喜欢。” 猛地将他放在我胳膊上的手拨开,我走出了车门。 他的自私任性,即便过去几年,都是一样的。那是人本质里的存在,不论岁月的河流如何冲刷,都是不会改变的。 他的残冷任性,就像南宫夜的冷血专断,不过都是一样。 永远,都是不会改变的。 “安安,欢迎回家。” 我精疲力尽地将家门打开,一大一小两张精致的俊脸便突然呈现在了我的面前。看到熙儿时,我终于浑身虚脱地瘫坐在地。将钥匙猛地扔向林的身上,大声对他咆哮着。 “呀,你知道我找熙儿多久了吗?幼稚园的老师说他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带走,害我担心地跑了多少地方。你这个家伙,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有打电话。只是你的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林将两手一摊,样子很无辜。熙儿看到,也学着他一同将手摊开,“是呀安安,我们差一点都回不了家了呢。”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鬼,到底谁是你妈?”我生气地瞪着他,就差没有两手叉腰了。 “林叔叔,你看到了吧。我真的没有撒谎。安安总是这个样子的,好像一个母夜叉呢。”熙儿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惧色,反而像是抓到了我的小辫子,连忙和身边的人证明着自己的话。 真是不知道,短短的几个小时内,这两人到底聊了我什么。 “你是怎么进来的。熙儿的钥匙前几天刚丢,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配。”我瞪了一眼林,满脸不悦地盯着他问道。 “当然是有办法了。向我这么有魅力的男人,只要说几句漂亮话,就算是管理处的老大爷,也会笑呵呵地把钥匙交到我的手上。他还说,你能够找到像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可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林毫不掩饰地骄傲说道。 一旁的熙儿则是不断地猛点头,认同着。 “好你个头。”我没有好脾气地将脱下的鞋对准地扔到林的额头,他向后一仰,便倒了下去。 “熙儿,我中招了。”林躺在地板上,对熙儿说道。熙儿连忙小跑着自己的身躯,凑到他的脸上,被他募地抱起,伴随着熙儿快乐的尖叫,林的两只脚顶在熙儿的肚子上。两人玩起了飞机来。 我汗颜地看着他们两个,真是没救了。 可是熙儿这样高兴的样子,我却是第一次看到。也许,他小小的心里,仍然渴望着一个爸爸的存在。一个可以放学后能够陪伴他玩的男人。 突然觉得很对不起熙儿。他的孤独感,或许会随着年月的增长,而越加加重了吧。 即便我努力不忽视着熙儿,再忙,也会坚持每个星期带他去游乐园里玩。让他童年的时光里有着玩耍的记忆。可是每一次我都知道,他看到那些被爸爸妈妈两个人牵着的孩子时,眼里露出的,是羡慕的目光。 残缺的家庭,一定会对他的心里有着某种程度上的阴影。 这永远都是我无力改变的。 眼神不禁有些微微泛酸,连忙将另外一只鞋子脱掉,我走进厨房去准备晚餐。 林这家伙倒是买了很多的材料,并且价格不菲。这恐怕都是五星级的大厨师们才会用到的吗? 这家伙,如此难处理的食材,他是想要累死我吗? 挽起袖子,我将围裙带上,开始在厨房忙了起来。 过了一个半小时,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在饭桌上用筷子敲了半天的空碗,我的晚餐才终于准备好。 “今天是你妹妹的生日,你不准备回去吗?”我看着已经指到九点半的时针,问道林。 “你怎么知道?”林微微有些诧异。 “是南宫夜说的。”我一边将虾的外壳剥去,放入熙儿的碗里。一边没有抬头地对林说道。 “什么,夜已经去了尚美?”林的声音显然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至少要过几天。” “不止是他,你的哥哥今天也来了。”我将头抬起,看向他。“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我的包还没有拿回来。” “安安,你没事吧?”林看着我的脸,担忧地说道。 “当然没事,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以后还会见面的,所以要早点适应才可以。”我的表情已经坦然了许多。 林看着我,沉默地看着我。 “不,安安。你不会适应。永远都不会适应。” 他惑人的声音回响在客厅之中,轻轻撞击着我的心瓣。 (第九十一节)昏迷 微疼着。 “林,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可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很难适应,我也会让自己尽量去适应。”我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两手平摊地放在桌边,神色认真地看着对面的林。 “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安安。如果无法适应,我会为你重新安排一份工作。你的才气有目共睹,到哪里,都是不会被埋没的。” “又开始了。你还想让我成为一个寄生虫吗?”我轻轻瞪了林一眼。 “不,只是你让人太想有保护的欲望。”林隔着桌子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搓揉着我的发。 面色柔和。 “你呀,还是快点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不要再对感情随便了。总是像一根漂浮的叶子,被微流轻轻一带,就不知道游曳到那里去了。”我将自己被他揉乱的发整理好,对他说。 林只是笑着看我,并不回答。 他深茶色的眸中泛着点点迷惘,我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女孩。或许滚动的时光,会慢慢证明吧。 “林叔叔,你要走了吗?” 熙儿仰着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不舍看向林,他浓密线长的睫毛微微眨着。 林低俯下身,捏了一下熙儿的鼻子。 “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不过安安是不会同意的。我还会过来,所以熙儿也要乖乖的,不要让安安操心,知道吗?” “嗯。”熙儿痛快地点头,肉嘟嘟的一张脸很是惹人爱。“那林叔叔我们再见,我要去刷牙啦。”熙儿心中的担忧被解除,知道以后还会常常见到林,便终于去浴室里刷牙洗漱。 “或许,你应该考虑给熙儿找个父亲。”林看着熙儿蹦跳的背影,突发感慨地对我说。 “你知道的,我不会再去接受任何人。”我看向林的眼神之中带着无奈。 林的眉心轻轻蹙起,眸中泛着心疼。 “安安,答应我。不要像我的母亲那样,永远拒绝着幸福。孩子,并不是完整存在的幸福。尽管,现在的你看上去很知足。” 看着林,听着他的话,我只有沉默微笑着回应他。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真的不知道。 我的人生从来都是残缺的,在每一次的变动中以为自己可以拥有着完整的时候现实的残忍便一次次地向我证明着我是如何不配拥有着完美的幸福。 所以现在,我是真的不再奢望,不再祷告,也不再幻想了。 两个星期过去,我一直都没有看到南宫夜。心想这不过也就只是他旗下的一个小型公司,所以精力并不会完全放在这上面。所以,两个人见面的概率其实是很低的。 而程洛轩自从那日起,也一直没有再找过我。或许他已经想明白,我们两个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交集,而终于放弃了。 “快看,报纸上说程氏集团的大少爷程洛轩在两个星期后会和国际知名企业旁氏集团董事的独女旁菲怡结婚。听说旁菲怡不但是中法混血儿,更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和程氏成为亲家,还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了。”同事一大早便拿着份报纸凑到我的桌位上,对我说出这个刚刚发现的消息。 “哦,是吗?”我一边在图纸上忙着绘出秋季里新的款式,一边心不在焉地回道。 原来程洛轩已经订了婚。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什么叫做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依我看,只要我们的亦安肯打扮得淑女一点,一定比那个所谓的旁氏独女更美,更有魅力。”另外一个同事也插话进来。 “嗯,说的也是。”身边的同事附和着说道。 我无言。 “冷亦安,总裁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新的总管从办公室里出来,对我说道。 总裁?是南宫夜。 他今天来到单位了吗? 我只有放下手中的画笔,从座位上起身。并不情愿地迈动脚步,上了楼上的总裁办公室。 “进来。” 敲门过后,里面传来南宫夜冷魅而磁惑的声音。 “总裁,你叫我。”我进到办公室里,看到他果然在里面。 “你下个季度的设计进行得怎么样了。”南宫夜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道。 “正在设计图样,三天后我会把图样拿到工厂去做,到时会把样品拿给你看。”我如实地回答道。 “先放下吧。”南宫夜突然说道。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向他。 他将两只手交叉地放在一起,胳肘支在桌边,眼镜下的那双琥珀色俊眸似在思索着什么。带着几分的犹豫。不过很快,他还是将原因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报纸,不过我依然要对你说一遍。洛轩在两个星期后会同旁氏集团的独女举行订婚,旁菲怡很欣赏你的设计风格。所以这一次的订婚宴,她决定让你为她亲自设计高跟鞋。而我也同意了她。下午的时候我会派人送你到她家,为她量一下尺寸。你——没有异议吧?” 南宫夜看着我,问道。 “既然总裁已经决定了,我只是一个员工,哪里有说不的权利。”就算我说不,他也一定会让我去的。 “难道你不会介意她的身份?”南宫夜眼里的打量依旧没有退去。 “介意什么?” “她是洛轩未婚妻的身份。” “你也说了,旁菲怡小姐是旁氏集团的独女,她和洛轩两个人当然不论从任何方面相比都是及其般配的。这点认识,我还是有的。对于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身份,我是不会奢求的。”我的眼里并无任何波澜。 虽然在刚刚短暂的时间内我也考虑着,是不是要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以表示我对于程洛轩是有着一些感情的。可是我的做戏实在有限,所以只好放弃。 “看来,你倒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懂得进退。”南宫夜含笑看着我,尽管,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遍一遍,带着催促的味道。 南宫夜伸出一只手,示意我可以接电话。 “喂,是冷辰熙的母亲吗?”电话那头是幼稚园老师的声音。 “是,我是。熙儿他怎么了吗?”我的心开始剧烈地不安起来。 “是这样的,冷辰熙和幼稚园的小朋友打架,被小朋友用一个石块砸中了脑袋,血流不止,昏迷了过去。请你马上来儿童医院。”幼稚园老师对我大致地说道。 我的身体一时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熙儿被石块砸中了脑袋? 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我突然有急事,要请假。”我将电话紧紧握在手里,对南宫夜说完之后便要打开门要离开办公室。 可是手在这个时候有突然出现了麻痹,一时无法动弹。我的手便僵在了门把上。 “真该死。”我低声咒骂着自己可恶的手,将手机放入兜内准备用右手将门打开。 “我送你去吧。” 一双修长而白皙的手将门打开,我微微愣住。南宫夜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只有将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下午才不会耽误去旁家的事情。”南宫夜面对我眼里的疑惑,说道。 我没有拒绝他,这个时间也是不容易打车的。所以便上了他的车,让他将我送到了儿童医院。 我一直惧怕着医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它每一次带给我的痛苦回忆。我的两只手紧紧握着,攥着,将心中强烈的不安压在心里。祈祷着,我的熙儿一定不要有事。 “老师,熙儿他在哪里?”我看到了幼稚园的老师,连忙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连忙问道。 “辰熙妈妈,请放心。医生正在里面进行着包扎,只是失血过多而引起的昏迷,对于生命并无大碍。”幼稚园的老师安慰我道。 心中那颗沉重的石头,才终于微微松懈了些许。 “我就说嘛,只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我儿子就算手再重,也不会要了你儿子命的。再说了,是你的儿子动手再先,我的儿子只是正当防而已。”一个尖细的女人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辰熙妈妈,这个是小胖同学的妈妈和父亲。”幼稚园老师连忙向我介绍着身边的两个人。 “你好。”小胖爸爸将手礼貌伸出,我看到他的眼里毫无任何歉疚的意思。 我并没有伸出手,只是冷眼看着他和他身边的女人。就是他们的儿子,把我的熙儿打到昏迷吗? “伸什么手啊你,没看到有人在那里装着清高吗?我们又不是没有赔偿医药费。”女人迅速地将他男人的手拽了回去。瞪了我一眼。 “您很委屈吗?” 我突然露出浅笑,看向女人。 “那还用说。虽然是我儿子把你儿子打昏迷,但他也是无心的。幼稚园那么多的小朋友都可以作证,先动手的人,可是你儿子。” 女人睨视我一眼,满眼不屑。 我对她是有印象的。去年再给熙儿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就曾当着我的面和周围的几个家长谈论过我。什么年纪轻轻就有了儿子,还没有结婚,一定是作风不正。她以为自己是在窃窃私语,但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可笑的灵魂。 “如果连您都委屈,那我岂不是更委屈了。”我笑得越加灿烂起来。不等女人反应过来,便将已经扬起的手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 很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走廊的。 “你——”女人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伸出她涂着彩色指甲的手,气的颤抖地指向我,连话都无法完整起来。 “我的儿子从来不会没有任何原因去动手。如果说真的是他动了手,那么一定是他忍耐到了极限的时候。这只能说明,你的儿子——该打。”我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对她说。 眼神异常幽冷地看着她。 “你竟敢打我老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男人露出凶怒的样子,将袖子撸起,扬起手要甩我一个巴掌。 但是一只手,一只有力的手及时地阻止了他。那明显大出一些粗厚的手便被迫地停留在半空之中,收不回,也落不下。 只是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男人打女人,你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磁魅的声音在走廊内响起。 我惊讶地侧过头,看到那张俊雅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浅笑,眸中隐约泛着冷冽的暗芒,射向对面的男人。 他没有走吗? (第九十二节)暖床情人 “你是哪里来的?竟敢阻止我。”男人粗犷的声音咆哮在走廊里。 南宫夜微笑着看他,并不回答。很快,走廊内便响起了骨节清脆的咯吱声音,男人便龇列着嘴,神情痛苦起来。 “老公,你怎么了?”女人紧张地看着捂着手腕的男人,尖细的声音里有着哭腔。 “如果不想让你老公的手废掉,最好带他去医院看看。这里可毕竟是儿童医院。”南宫夜对女人说。 女人抬起头看着他,想要发泄情绪,但是南宫夜身上那股凛冷的气息实在明显,我看到了女人微微颤抖的身体。没有办法,女人只有搀着她的老公离开。 “等等,不要忘记了医药费。”南宫夜叫住女人,提醒着她。 “放心,我已经交了。老师,明天我就会为我的儿子办退学手续,同这样人的孩子在一起上学,我可担心自己的儿子所受的教育会越来越糟糕。”女人对我身边的幼稚园老师说完之后,便终于离开。 “辰熙妈妈,你不要介意。小胖妈妈的脾气其实大家都是知道的。”幼稚园老师反过来安慰着我。 “谢谢你。老师,你可以回去了。幼稚园里还有那么多的小朋友在等着你。”我对幼稚园老师说道。 “好。”幼稚园老师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恋恋不舍般。离开时,她看了一眼南宫夜,神色之间有些害羞,脸颊微红。 看来,她是对南宫夜一见倾心了。 “你怎么还是喜欢用暴力。”我冷冷看向南宫夜,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六年过去,他仍然这样。在更多的时候,只是喜欢用暴力解决着问题。他以为,这样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南宫夜瞬间俊眸轻敛,琥珀色的眸中带着点点迷雾看向我。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了。这时已经有医生出来,在叫着熙儿的家属。 我连忙向病房走去。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还有熙儿头上被包扎得的白色纱布。 “安安。”刚刚醒来的熙儿仍然闭着眼睛,用虚弱的声音唤着我。 我的心被紧紧揪着,难受地立刻走过去,抓住他的小手。将他的小手放在我的手心,轻轻地包裹在合上的手心里。小心地握着,害怕只要自己一用力,就碎了。 “我在这里,熙儿,有没有好点。”我的声音已经变得温柔了许多。 熙儿煽动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我,一张小脸仍然微微纠结。抬起他的另外一只小手,他要去挠自己的头。 “头好疼啊,安安。”他的嘴渐渐撅起,声音就像锐利的刀刃,划割着我的心脏位置。 “不要碰,碰了就会感染,感染后就会越来越疼了,知道吗?”我抓住熙儿那只不安分的手,阻止他。 “哦,好吧。”熙儿乖乖听话地任我将手放下。 看样子,他的状态,已是好了很多。 “熙儿,告诉妈妈,为什么你会和小朋友打架?”我想起了这件事,问道熙儿。 “是小胖不好,他找打。”熙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就算是找打,也要有原因。熙儿,告诉我原因。”我的神情开始有些严肃了起来。 “随让他骂我是野种啦。我才不是野种呢,我可是有两个妈妈的。安安,我才没有错。”熙儿的声音有些略大,一只小手紧紧抓着,脸颊气得微红。 胸口开始泛起潮湿的暗涌,一波一波,带着狂大的波澜,次次有力地打在上面。 “妈妈知道了,熙儿没有错,熙儿做得对。妈妈没有怪你。现在,你乖乖睡觉,妈妈去给你买鸡腿吃,好吗?”我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难受,脸上带着笑容对熙儿说道。 “真的吗?”毕竟只是小孩子,美食当前,自然容易忘掉心中的不快。 将熙儿身上的被子盖好,我离开了病房。才一走出房间,我眼里的泪,便无法抑制地掉落下来。它们已经等待了太久,在这一刻终于迫不及待地宣泄而出。 捂着嘴,我的身体蹲靠在墙角上,任凭泪水在瞬间浸湿了我的手。 熙儿还这么小,就被人说成是野种。以后的年月里,他还要承受多少这样的白眼。也许林说的对,熙儿需要一个父亲。即便我不喜欢,但只要他对熙儿好,只要他对熙儿好,就可以。 也许,我真的应该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 “我倒是很意外,你竟然还有一个儿子。”南宫夜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伸出胳膊在自己的脸上使劲地擦了一下,站起身。 “总裁,很抱歉。今天恐怕我无法去旁菲怡小姐那里了。你也看到了,我的儿子受了伤,需要有人照顾。”我向南宫夜请假。 他并没有马上回应我,而是单手插兜地看着我。一只手轻轻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始终盯视着我。 “这个孩子,该不会是你和洛轩生的吧。刚刚听你的话,好像在很久以前,你就已经认识了我。难道,那个时候你和洛轩是情侣。真是奇怪,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你呢?”南宫夜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我。 我无可奈何地冷笑一声。 “熙儿是我的儿子,只是我的儿子。同其它任何人并无丝毫的关系。这一点,总裁不用再做无用的猜想。” “那个小鬼,倒真的一点都不像洛轩。”南宫夜自言自语道。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希望你能够给我几天的假期,让我在这里照顾我的儿子。”我再次对南宫夜说道。 “不要把我当成慈善家。我可以允许你今天在这里照顾你的儿子。不过明天,你一定要到旁家为旁菲怡设计订婚的高跟鞋。医院里有护士,你自然可以让她们照顾你的儿子。”南宫夜的表情看上去淡淡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我真是愚蠢,怎么能够妄想着他会同意我的要求呢。 真是天真。 “我知道了。”不再停留在走廊,我答应了熙儿还要为他买鸡腿。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就会出现在他的床边。 走得太急,我的脚下一时不稳,便突然失去平衡地倒入进了南宫夜的怀里。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便直接地扑入到了我的怀里。 “对不起。”我的心跳动得很厉害,连忙挣脱着欲从他的怀里离开。 虽然之前我一直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妩媚风流的女人,可是当真的与他的身体有着亲密的接触,我就会感到十分地不自然。连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起来。 毕竟我们的身体比起任何人曾是那样地靠近,即便灵魂千疮百孔,但身体,始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如同藤蔓般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这样的回忆,我并不想记起。 “你的脸在红。”南宫夜却并没有放过我,他的手始终揽在我的腰间,冷魅的声音带着暧昧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我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与他的眼神对视,害怕被他看出些什么。 “看来我的猜测果然并没有错,你是认识我的。从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对吗?”南宫夜的声音仍然并不放过我。 我的两只手紧紧攥着,咬牙沉默着。 “怎么,又想让自己的下唇出血吗?”南宫夜的声音里隐隐含着笑意。 心猛地一惊,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寡冷的阴红双唇衔着一抹迷醉般的浅笑,已经抬起一只手,附上了我的唇边。他的指尖有着点点的温度,轻轻摩挲着我已经微破的唇角。 “我想起来了,那次见面,你也是这个样子。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连流出很多的血都不自知。并且还是哭得那样厉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我的印象里这样深。没想到过了几年见到你,你看我的眼神,依旧是那样。你知不知道,那是一个情人在看着自己爱人的眼神。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嗯?”南宫夜将我逼至墙角,他的脸靠得我越来越近。 “不是这样的——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唇便猛地贴上我的唇瓣,凉滑的舌尖只是轻易便撬开了我的贝齿,很快深入其中纠缠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我粹不及防,浑身犹如被一阵强烈的电流击到。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再次侵袭着我,心底的害怕越来越深,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却是无力将其支开。 就像是一个被瞬间冻结住的木偶,除了被动的承受,一时之间再也没有了其它的反应。 终于,他离开了我。手指轻轻捏着我的下巴,琥珀色的眸中有着淡淡的隐欲。 “你果然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上瘾的女人。”南宫夜毫不避讳地附在我的耳边说道。 不用说,也知道此刻我的脸颊有多么红。我看着南宫夜的脸,心中突然泛起酸涩滋味。好不容易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 南宫夜的唇边笑意却是更加明显。 “也许,让你做我的暖床情人,也是不错的选择。”他的声音是那样地富有魅力,冷惑地如同中蛊一般,有着令人欲罢不能的能力。 原本就已凉了的心,在瞬间便被彻底冰冻成了一块一块的冰石。 (第九十三节)高傲的女人 那暗邃的琥珀色俊眸之中有着越加深沉的灼色在隐隐燃烧着。抬起我的下巴,他再次贴上我的唇。 我看着他眼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丝冷凝的笑意。 殷红的血液顺着唇角流露出来,有着粘稠的腥甜味道。南宫夜放在我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又募地放开。终于,离开了我的身体。 “果然是一株带着毒的罂粟。怎么,我的建议不喜欢吗?”南宫夜的脸上依旧是优雅而迷人的微笑,他神情悠然般地抬起自己修长食指,将唇边溢出的血擦拭了去。 我将自己的食指点在他的胸口,身体微微前倾,点起脚尖,靠近他。 “自视过高的小丑,我一向不适应。所以总裁,你的建议,真的很想让人吐。”我看到他唇边的笑容越加地邪肆起来,他生气了。 “那么,你是要对洛轩钟情到底了。就算他结婚、生子,你也会死心塌地地做着他背后的情人?”南宫夜冷魅的声音里并不带有任何的温度。 我的心,被无可抑制地撞疼。胸口,仿佛涌上了大量奔涌而出的血液,淹没了自己的呼吸。 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主角,却已换成了别人。 而他的以为,在我心里,却是实在荒唐得可笑。 “不论我选择怎样的人生,都是与总裁你无关的。所以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没有任何向你坦白的必要。”我唇边的血液已经干涸成了褐色,它们顽固地残留在肌肤上。 “难道你忘记了我刚刚对你所说的,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想要知道你曾经是否真的认识我,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冷亦安,我对你的新鲜感还不允许我这么快放弃掉。如果输给了洛轩,我可是会非常地不甘心。”南宫夜声音迷魅。 “幼稚。”我瞪他一眼,用我来做权衡两人之间能力的筹码吗?赢了尚美还不够吗? 南宫夜不怒反笑,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下巴,“冷亦安,我看中的猎物,是没有人能够逃掉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时间会证明一切吗? 我的心开始慌了起来。 看来,南宫夜是铁定要调查出我的过去了。这样的话,他也一定会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往。尽管并不具体,但却足以证明我和他非同一般的关系。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糟糕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南宫夜已经离去。连背影,都已经消失了掉。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神情纠结。 他显然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让我做他的情人。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程洛轩。从过去开始,他们两个人就不止是朋友,更是彼此竞争的对手。 南宫夜对我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定有谁和他势均力敌的话,那么一定非程洛轩莫属。所以程洛轩就像是一根随时可以点燃他心中胜负欲的导火线,很多的时候,会激起他竞争的欲望。 本来只是朋友间的良性竞争。却是因为我,而最终变了质。 也许,我真的是祸水。 也许,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孽端。 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办。要辞职吗? 那样做的话,只会加快了南宫夜对我的疑心吧。 我还真的是很不争气,总是被他轻易看透了自己。 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会彻底有了一个终结。 即便是忘记,他也不想要放过我吗? 安宁的生活,就真的这么难? 我站在一个白色高雅的别墅前,看着手中的地址,心想这就是旁家了没有错。于是按下门铃,耐心等待着人来开门。 可是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有人出来。我的耐心,被一点一点地消耗了掉。知道整整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才终于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女佣服的人,将门打开。请我走了进去。 我一边跟着带路的女佣走进别墅,一边心里怀疑着这些人是不是听力有着障碍,不然怎么会那么久才给我开门。 “小姐就在里面,进去吧。”女佣只是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并不客气地说道。 然后我轻轻叩门将门打开,便看到了房间里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在里面试着一件红色的礼服,窈窕身段若隐若现地显示出来。回过头,一双杏仁眼微微上挑斜睨着我。 “你就是冷亦安。”高傲的语气,一只胳膊优雅地上抬,身边的设计师正在为她试戴着一条钻石手链。 “是。”我看着她答应着。 “你们到一边去,我要让她为我量一下脚的尺寸。”旁菲怡对两边的人说道。 “是,小姐。”两个人低头恭顺地回答,自动退到了两边。 “过来吧。”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手悠闲地搭在椅边。脱下一只鞋,交叉着搭放在腿上。 我忍着心中的已经升起的怒火,脸上勉强带着笑容蹲下身,将量尺拿出,测量她脚的尺寸。 当我量完准备站起身时,她的脚突然碰到我的下巴,代替着手将我的下巴抬起,我被迫仰起脸看向她。 “眼睛倒是很漂亮,皮肤也算白,脸长得倒是有几分的美貌。看来我的未婚夫喜欢上的人,倒是有着几分的资本。不然的话,我可是会觉得很丢人。就算是情人,也不能太差了。”她轻屑的话不禁让我火冒三丈。但是想到这一次的报酬不菲,也只好强行忍了下来。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程洛轩和我的事情。并且肯定地认为我就是程洛轩的情人。 情人这个词,最近我还真是常常听到。 由开始的排斥,到渐渐麻木。我的耳朵已经对它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免疫力。 “我会在三天之后把鞋的样款带过来,让你过目。”我站起身,对她说道。 “你倒是很有定力。”她的脸上带着饶有兴趣的味道,露出笑容看向我。 “我不明白,你所指的定力,是什么?”我反笑着问她。 “你爱的人即将订婚,而你却成为了他订婚对象的设计师。我本以为,看到我,至少你会有些脾气。”旁菲怡将一只手放在嘴边,笑着看我。 “如果旁小姐指的是这个,那么你大可放心。我和你的未婚夫只是认识的关系而已,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样。如果今天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证明这个,看来我的工作倒是显得多此一举了。我想,你应该再重新找一个设计师。毕竟,你不是从心底里认同着我的能力。这样不论我设计出怎样的鞋来,你都不会满意的。”我将话对她说明。 既然她已经说得这样坦白,我又为何遮遮掩掩。到最后,反倒真的显得我心里有鬼了。 “是吗?不过我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你和洛轩在一起。今天见你,不过只是出于好奇而已。”旁菲怡反倒摊开手,一副很是可惜的样子。 “如果没有什么事,那么我就不打扰你的宝贵时间,先告辞了。”我将量尺放回兜内,心想还真是多跑了一趟。浪费了我的时间。 “和洛轩没有任何的关系,就是证明着,你和林的关系非同寻常了,是吗?”旁菲怡的声音突然有些冷了很多,我不解地看向她。只见她突然从桌边拿出一堆照片,扔到了地上。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不由得惊呆了。 都是我和林在一起的画面。有第一次我见到林拥抱时的样子,还有他偶尔来公司里接我时揉我头的样子。甚至于,连在我家里用餐的画面都照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我都在被人监视着,却是一点都没有知觉。 我抬起眼看着眼前美丽的女人,觉得她真的很可怕。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我问她。 看她监视的迹象来看,她似乎真的并不在乎程洛轩。她真正在乎的,其实另有其人? 旁菲怡看到我惊讶的样子,反倒轻声笑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对我的第一个男人特殊对待的女人感到好奇罢了。所以做了一些调查。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些照片。”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淡然。 第一个男人? 我眉心轻敛。 想不到,竟是林惹下的麻烦。他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滥情。 哎! 我在心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眼前的女人该不会是把我当成情敌了吧。 这简直,比误会我和程洛轩在一起还要来的冤枉。 “你以为我和林在一起?”我试探地问道。 “从照片我看得出来,你们只是关系很亲密而已。这点判断,我还是有的。”她回答我。 我看着她。很想问她既然林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那么她又为什么选择同程洛轩结婚。嫁给所喜欢男人的哥哥,这样的选择,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难道又是利益的关系吗? 毕竟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看着她,我反倒无法问出来了。 “你的设计风格我是真的很欣赏。今天看到你本人,倒是并不让人很讨厌。所以,我觉得让你为我设计订婚的高跟鞋。我对鞋的要求很高,不但要穿得舒适,更要样式新潮。并且不失大气优雅。你没问题吧。”旁菲怡露出笑颜,伸出一只手朝向我。 我微微犹豫了一下,看到她的眼里并无其它,便终于同她握手。 也许,眼前这个看上去高傲的女人,并没有我想象得那样自负。 或许她刚刚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试探而已吧。 (第九十四节)骚扰 下午的时候,我回到医院。看到林已经过来,他正拿着一个玩具陪熙儿玩着。 “安安,你回来啦!”熙儿看到我,声音悦耳清脆。 我笑着将在家熬好的蔬菜粥放到熙儿床边的桌上,然后拍了一下正和熙儿玩得起劲的林,眼神之中带着严肃看向他。 “和我出来一趟。” 林不解地看看我,将玩具交到熙儿的手上,便随我出了病房。 “什么事?安安,你的脸太阴沉,这样对你的皮肤可是不好。”林将脸凑近我,柔美妖冶的脸上带着惑人的笑容。 “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吗?”我瞪他一眼。 林摊开手,耸耸肩。 “我去了旁家,为你的哥哥,程洛轩的未婚妻旁菲怡设计订婚那天穿的鞋。”我的声音比起刚刚大了一个分贝。 “你没事吧?”林反倒露出一副忧然的样子看向我。 “我当然没事。不过,我也知道了那个旁小姐和你的关系并不一般。你知道,因为你,我曾经被她监视了多久吗?” “监视?”林的表情冷然起来,蹙敛眉头,精致的脸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告诉我,她对你说了什么,对你又做了什么?”林把着我的肩膀,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好像我刚刚受完酷刑回来一样。 “她当然不会对我做什么。”我将他的手拨掉。“不过我也摆脱你,让自己的感情生活正常些。曾经和你发生过关系的女人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嫂子,你就不会感到不舒服吗?老实说,我可是挺同情她的。我看得出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却要嫁给你的哥哥,对她来说,是很煎熬的一件事情。” 我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 “煎熬?”林看着我,不但没有因为我的话而露出丝毫内疚的样子,反倒轻轻笑了起来。 他从兜内掏出一盒烟,放在嘴里,准备将烟点燃。 “这里是儿童医院,请你为小朋友的健康着想。”我伸出手将他嘴里的烟抽回。重新放回了烟盒之中,夺过他的烟盒,放到了自己的手中。 “我需要暂时没收。” 林笑笑,并无异议。 “安安,她并不是你所想象得那样简单的女人。我和她之间,不过只是发生过一场肉体上的关系,不过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她和谁订婚,与我都没有关系。不要用这种鄙视的眼光看我。安安,你会让我受伤。”林的眼里带着温柔的微笑,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当提到旁菲怡的时候,他深茶色的眼底似乎划过一抹厌恶的神色。 他一向对待任何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这样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毕竟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情,真实的原委,我始终无从得知。何况旁菲怡已经决定了嫁给程洛轩,她已经做出的选择。 也许她和林,是真的没有关系吧。 其实,心里是一直希望林能够有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他不能总是这样流连在很多的女人之中。时间久了,只会让他对感情毫无任何的期待。 他还年轻,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会平稳自己的感情了吧。 尽管自己再也不会拥有了幸福,可是我却想要看到林能够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们都是在有着阴影的童年之中成长的孩子,灵魂里其实缺失了太多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够用另外一半填补着那份缺失,该有多好。 淡蓝色的天空里匀染着一层柔和的橘红,天色有些清冷。 我站在一颗白色樱花树下,仰起脸看着纷扬洒下的那些白色的花瓣,它们的身体带着清香的味道,柔软而脆弱。 美丽得稍纵即逝。 身边有人拉起我的手,小心地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心宽厚而温暖,有着让人想要落泪的感动。 侧过脸,我想看清男人的样子。 可是,他却只是一个黑色的影子。他的身体散发着淡淡香草的气息,他在对着我微笑。洁白的皓齿在迷醉的弧度下向我绽放,有着年少的纯真。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连眼前这一树的樱花,都被迅速遮掩了起来。我看不到了眼前的男人。却能够感受到他抓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不曾放开。 心底里突然涌出强烈的恐惧,我伸出另外一只手,同被握的那只手一起,紧紧地,不留任何间隙地握着在一片黑压的天色中那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存在。 可是他的手,却还是渐渐抽离了出来,仿佛一块异常光滑的石头,早已被河流和泥沙磨损地相当滑润,在我想要握住的时候,它已经无法阻止地离开。 张开嘴,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发出声音。身体被定格在原地,无法前行,无法寻找。 我被遗忘在了这片渐渐落败的樱花树下。 才发现,其实身边并没有可以相携一起观望的人。 原来,我只是一个人而已。 睁开眼睛,我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四周异常静谧。幽亮的月光穿过遮盖着玻璃的那层薄薄的白色窗帘,洒在床边。 我听到躺在床上的这个小小生命,正闭着眼睛发出香沉而均匀的呼吸声。长在眼皮上那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正在月光的衬托下微微地眨动着。仿佛欲要脱茧而出的蝶,迫不及待地扑打着自己刚刚长出的翅膀,欲要翱翔天空。 熙儿会长大,他总有一天不会在依赖着我。总有一天,他会像天际翱翔的那些飞鸟,渐渐远离自己生长的地方。到那个时候,我们是否会越来越疏远。 这个想法让我突然有些烦闷。至少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我却早早将它搬了出来。心里很不舒服。于是站起身,将熙儿身上的被掖好。独自一人走到外面去透透气。 穿过走廊的时候,突然推来一个急救床,上面躺着一个面色痛苦的孩子,只是比熙儿大几岁的年纪。他捂着自己疼痛的肚子,发出毫不隐忍的哭声。连接着手腕处的那条透明管子,直达到顶端的一个装满白色液体的瓶子。他被推往急救室的方向。 紧跟在身后的,是一对看上去年轻的夫妇。男人搂着满面泪痕的妻子,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她这只是一次轻微中毒,只要及时洗胃,就会没有事。尽管男人的脸看上去也是焦虑而担忧的。 但在这一刻,他却必须成为支撑着女人的支柱。 突然,有些羡慕。 我已习惯了孤独。但当每次熙儿生病的时候,心底里,却是仍然会抑制不住地希望着身边能够有人替我承担着这份不安的痛楚。 因为我真的害怕,被自己一手带大的生命,会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我。我已承载了太多生命的离去。在每一次熙儿生病的时候,身上所有坚强的外壳,便会在顷刻之间卸落下来。只剩下了柔软而脆弱的内核。 任凭在等待时间的煎熬之中肆意宰割着。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黑色的眼圈去上班。女同事好心提醒着我身为一个女人至少也要有着基本的妆容。不然的话,会没有任何男人对你产生兴趣。 我看着她抹着的兰蔻粉底、欧莱雅睫毛液、涂着过分多的MaxFactor彩妆。身上是雅诗兰黛的香水味道。带着微微的刺鼻。我的眉心无可抑制地轻轻敛起,又在瞬间掩饰了去。 只有微笑着看她点头,以示认同着她的话。 只是心里,却是认为麻烦至极。 何况她所消费的这些存在,可是能够令我和熙儿生活两个月了。这样的奢侈,我是不敢随同的。 “冷亦安,到我办公室一趟。”新来的三十几岁的总管把我叫道他的办公室,我莫名地看着他,只有应声进去。 想不起来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单独叫我。 进到房间,原本一向严肃示人的总管突然变得笑容亲切起来。他示意我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亲自起身端来一杯刚刚沏好的菊花茶。 “你最近好像很累,这是我特地为你沏的明目养颜茶,你可要都喝了。”他的声音里突然带着几分撒娇的成分。我的身上不禁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下。 “哦,谢谢总管。” 我端起花茶,小心地喝着。怎么说,他也是上司,我总不能拒绝吧。 他突然坐在了我的身边,很快,我便感到了他那只不安分的胖手,游弋到了我的后背。 职场骚扰。 这是我脑海里立刻冒出的词汇。 立刻站起身,我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要先出去了。”我准备离开房间。 他却很快起身,一个蛮横的力量将我圈在怀中,阻止着我的离去。 “我的小甜心,不要这么快就走吗?知道吗?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可就对你一见倾心了。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人才,我是不会让你的才华被埋没的。你是聪明的女孩,这代表什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恶心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冷笑一声。 “那么请您先放开我。” 他乖乖听话,色色的眼里带着肯定的神色。看来,他是认定我会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情妇了? “哗!” 我端起刚刚那杯没有喝完的菊花茶,干脆利落地倒在他的头上。两朵已经绽开的橘黄花朵倒扣在他的头发上,显得异常滑稽。 “我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所以,这就是我最好的回答。”我巧笑嫣然地看着眼前因为奢靡的生活而过度肥胖的男人。 “你——冷亦安,你知不知道我是程家的远方亲戚。得罪我,你以后不要再想在设计这个圈子混下去了。”总管颤抖着自己短粗的肥手,直直地指向我。 程家的远方亲戚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同林他们相比,还真是难以让人想象得出来。 就算不英俊,至少也要有身材。于是我不禁怀疑,这亲戚到底得有多远。 看着眼前不见顶的大厦,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而这建筑的拥有者,是南宫夜。 我将遮挡在额头处的手放下,叹了一口气。既然得罪了总管,就要在总裁这里说明原委。不然的话,我可是真的就要被辞了。 虽然心里知道可能成功的概率,会很低。 可是想想如果因为那个总管而丢掉工作,实在是太冤枉了。至少,也要争取一下。 南宫夜毕竟应该不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吧。 向柜台的小姐询问了他的办公室,因为南宫夜已经知道了我会过来,早已通知好。所以柜台小姐只是短暂地打量了我一下,便告诉了我办公室的楼层。 “总裁怎么会放这样的女人进去?我真是不理解诶?”身后清晰地传来柜台小姐的声音。 “也许是刚刚做业务的。你没有仔细看吗?她长得倒是蛮漂亮的。” “不过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吧。以为总裁会对她倾心吗?真是天真。”不屑的声音在我关上电梯门的时候传来。声音便被终于隔离。 终于到达这个楼的顶层,我看到他办公室的门正虚掩着。或许,里面有人吧。 轻轻扣了扣门,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我抿抿嘴,将门推开。发现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那个宽大的办公桌上,并没有看到南宫夜的影子。 看来,我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南宫夜并不在这里。 “进来。”就要我欲要离去的时候,在这房间的里面突然传来南宫夜的声音。才发现,原来里面还有一个空间。 推开里面的门,我看到的是一个装饰奢华的卧室,真是难以想像,这里竟然还有如此休息的空间。 我依然没有看到南宫夜,只是旁边的浴室里却是传来哗哗的水声。看来,他正在冲裕。 “我的浴巾放在外面,把它拿进来。”声音里,有着命令的口气。我努努嘴,坐在床边,看着放在床边叠得整齐的浴巾,并没有伸手去拿。 他以为自己是谁。就算我是他的员工,也不是他的女佣,只要他一声命令,就要伺候着他。 浴室的门被打开,南宫夜就突然这样走了出来。 我倒吸一口气,连忙将身体转过去。 “怎么,在害羞?明明不是想要看我的身体才没有把浴巾递进来吗?”南宫夜冷魅轻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的脸,便不由自主地绯红一片。 (第九十五节)恢复 “对不起,看来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进来。我先告辞了。”我站起身,两只手握着挎包包带,紧紧握着。身体带着不自然地僵硬,迈着几分凌乱的脚步,想要开门离开。 胳膊却被轻易地拽去,我整个人便被按倒在了床上。南宫夜还未擦干的头发上有水珠滴下,落在我的眼角下方,向脸颊两边滑去。 “你的脸很红。”南宫夜将胳膊支撑在两边,身体覆盖住我。刚刚冲完澡的他,身上已经消失了古龙香水的味道,空气中仿佛流动着淡淡香草的味道。 俊雅的脸上始终衔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寡冷薄唇呈现美好的弧度,他的气息将我笼盖,让我无处可逃。 胸口处那条已经变成褐色的疤痕仍然存留在他的身体上,始终未曾退去。我失神地看着那道被时间冲刷变得坚硬的伤口,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它。 知道它其实不过只是作为贝壳柔软内核的坚硬外壳。只要一旦被分开,便会轻易变得血肉模糊。 “怎么,很熟悉吗?”南宫夜的手抓住我,令我更紧地靠近他的肌肤。仿佛要将我的手按入里面一般。 “我怎么会熟悉,请你放开我。”我回过神来,欲要挣扎着脱离开他紧抓住我的手。 “为什么不会熟悉。我想,没有人比起你更加熟悉我的身体了,对吗?就算我忘了,你的记忆也应该没有受损。冷亦安,做了我那么久的暖床情人,你还真是容易忘得干脆。”南宫夜脸上的笑容越加变得邪魅,他俊眸微眯,里面有凛冽的暗芒闪现其中。那抓着我的手也越加地紧了起来。 我的心便咚地一声,瞬间沉入了崖底。发出沉重而碎裂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的眼睛瞪大一圈,南宫夜的眼神明显比起之前已经变得不一样。难道,他恢复了记忆吗?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冷亦安。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让人删除掉我对你的记忆。可是即便那些记忆删除了,但是那些过去,只要我一调查,还是可以轻易地浮出水面。不是吗?”南宫夜的笑容越加地邪肆危险,如同他第一次要我时,那样可怕的目光,仿佛可以在瞬间将我的灵魂吞没了掉。 好可怕。 “如果认真说的话,恐怕你还要算做我的妹妹,对吗?毕竟,你可是在我的家里生活了多年。”南宫夜又恍然地说道。 “可是为什么你会成为我的暖床人呢?”南宫夜看着我问道。 我的心脏停止了,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看来,果然因为是那女人的女儿。十几岁的时候,就有着将别人勾引上床的本事。”南宫夜自己给出了答案。 可是,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 我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看着眼前的南宫夜。他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却不会忘记童年之中所存留的阴影。那些过往,是水中漂浮的虚镜,早已被流动的水流带到了远处。不会再回。 现在的我在他眼里只是仇人的女儿。一个破坏了他童年幸福的仇人的女儿。他一定以为当初让我做他的暖床是为了折磨我吧。毕竟在最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待我的。 我看着他。紧闭双唇,心底里的那份恐惧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的手指从我的脸颊慢慢滑顺到脖颈,知道衣襟前,我穿着的休闲外套的拉锁被他慢慢拉开。恐惧淹没了我,让我忘记了反抗。 眼角两边有湿润的液体从边角滑落,凉凉的。 “你哭了。”南宫夜看着我的眼,将手伸出,将我眼角的泪拭去。但是没有用,我的泪向不断涨起的潮水,虽不汹涌,但是无法停止。 “为什么?为什么你仍然不肯放过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将两只手放在脸上,声音呜咽。 那层坚硬的外壳被强硬地剥去,剩下的柔软内核,被再次破坏。 “不会没有关系,我不会让你成为洛轩的女人。”南宫夜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寒佞。 “你明明不爱我,却还要留下我。这样做,对你的未婚妻公平吗?”我看着他,泪眼模糊。 “既然过去她可以容忍,那么以后自然也可以做到。”南宫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刺痛了我的双眼。 他的呼吸里有着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 “想不到你还这么嫩。”南宫夜的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他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他的嘴堵住我的唇,狂烈地吻着,我的所有呼吸被他掠夺,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这样强健,我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已经失去。被他压住,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灵魂里那好不容易渐渐缩小的黑洞,被再次强硬地撕裂开,洞里有无法阻止的猛烈旋风,将灵魂一点点,一点点地拖拽进去。悬浮的灵魂没有任何的反抗力量。 好疼。 空气渐渐变得冷凉,我赤、裸着身体从床上走下。将厚厚的窗帘掀开,城市的夜景竟是这样地明亮,比起白日里还要来的绚烂多彩。天已经黑了。 身体渐渐有了一点温暖,南宫夜将我的身体揽住,低哑的声音带着没有退尽的情欲,“你仍是喜欢光脚走在地板上。”他的脸贴着我的脸,我在玻璃的重影中看到两具紧靠的身体。 “你想起来了?”此刻我的声音已经变得平淡,不再似下午那般地吃惊。 “不,不过只是在那一刻想起了一些片段。”南宫夜更紧地搂着我,声音里,有着点点温暖。 我的心复杂地纠葛着,难受异常。 “明天你可以正常上班,我会把那个总管辞掉。”南宫夜继续对我说道。 我冷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的苍凉。 “不过是用我的身体换成了讨好你,有区别吗?” 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收紧。“冷亦安,你从过去就是我的女人。不要让我生气。”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冽。 我轻笑了两声。将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掰开。径自走到床边,将散落在上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起,穿在身上。 “你是我的顶头上司,更是我的衣食父母。你的任何要求,我自然不会拒绝。因为你的权利是绝对的,谁又敢反抗呢,对吗?”坐在床边的我,脸上带着妖娆的笑容。南宫夜站在窗边,他微眯着眼神看向我,片刻,便露出了淡淡迷醉的笑意。 “所以,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你仍然要做我的女人。”他冷魅的声音在这显得异常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地清晰。 而我,笑得更加妖娆妩媚了。 我们已经都是成人,即便只是偶尔闪过年少时的那些片段,我也知道,他不会再向过去那样喜欢我了。我们的感情,本就脆弱而盛烈,绚烂的烟火燃尽之后,只是剩下冷凉的焦黑灰烬。那曾经华丽的色彩,已经随着时间淡去。 甚至完全消失了掉。 “我要去医院看我的儿子。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站起身,要离开。 “那个女佣留下的孩子吗?”南宫夜的调查倒是彻底得很。 “是。”我看着他,坦诚说道。 “我送你去。”他将衣服穿好,口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般。 “不用,我自己可以做公交车。”我干脆地拒绝他。 “你以为我还会让自己的女人去做那么拥挤的交通吗?”他的声音冷却下来。我看着他,身体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和他争执,只有顺着他的意思。 我靠在车背上,并不想说一句话。只是侧脸看着窗外的夜景,麻木而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 “你曾经为我怀过一个孩子,对吗?”正在开车的南宫夜突然问道。 我转过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仿佛依然是少年的模样。 心,隐隐地疼着。 “已经没有了。”我努力用淡淡的声音回答。 “当然会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允许你生下他。”南宫夜的声音里带着理所当然。我不再回答,转过头去,双唇紧抿。 那异常鲜艳的大片血红带着刺眼的色彩,从未在我的心里被抹去半分。那样地痛,永远都是我灵魂深处里最疼的回忆。 每一次不小心轻轻触碰,都会感到整个身体被毫不留情地分成了多半,清晰的痛感,依然存在。 南宫夜已经忘记,他在那一刻里抱着我时的颤抖,那样地剧烈,带着从未有过的害怕。 那一刻,我们的灵魂是贴近的。 只是现在,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会开车吗?”南宫夜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我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难道要我每一次想要找你的时候都亲自去接你吗?还是每一次都要不耐烦地等待你坐着慢吞吞的公交车迟迟到来。我还没有那份耐心。”南宫夜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大可以去找别的女人。还有你的未婚妻,她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而一个根本不会开车的我,只会误了你的时间。”我的心里有些窃喜。 “看来,我有必要给你调一下职位了。”南宫夜突然沉思地说道。 我看着他深锁的表情,心里有不安升起。 这家伙,又在想着什么? (第九十六节)抓住它 “安安,你怎么才来。”我到了医院,熙儿环抱着自己的胳膊,撅着嘴,带着一脸的生气,不悦地看着我。 “抱歉了,熙儿。我买了鸡腿,你恶坏了吧。”我的脸上带着赔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鼓鼓的脸腮,将鸡腿放在桌边。 熙儿摇了摇头,“才没有。护士阿姨都对我很好的,她们晚上给我带了蔬菜粥呢。而且下午的时候菲菲也来看我了。她给我带了好多好多的零食。” “这样啊。”我笑着看他,将该在他身上的被用向上拽了拽。 “安安,他是谁啊?”熙儿注意到了我身后的南宫夜,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伸出他略微肥胖的小手,指向他道。 “他是妈妈的上司。妈妈因为加班有些晚了,所以这个叔叔就送我回来了。”我对熙儿撒谎道。总不能将事实对他说出来。 “叔叔你好,安安在公司里有没有很乖啊。”熙儿的脸上立刻带着笑容,问道南宫夜。 这个小鬼。我有些汗颜地看着他。 “虽然有些麻烦,不过叔叔搞得定。”南宫夜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回答熙儿。 “那安安就拜托叔叔啦。”熙儿的语气像个小大人般,仿佛我才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好了熙儿,很晚了,你该睡觉了。妈妈去送叔叔,一会就会回来。”我阻止着熙儿继续说话,从坐着的床边起身,推了推南宫夜的胳膊,和他一起离开。 “叔叔再见。”熙儿挥了挥手,声音轻快。比起第一次见到林的时候,态度反差实在太明显。 真不知道这个小鬼对于人的审核标准是什么。 “你倒是养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南宫夜同我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对我说道。 “谢谢夸奖。”我冷漠地回道。 走出院外,他将车门打开。将手暂时地搭放在了车门上。 “明天你不用再去过去的公司,直接到我的办公室上班。”他突然对我说道。 “什么?”我惊讶地声音大了几个分贝。 “怎么,还想让我再说一遍吗?”南宫夜的表情带着点点不耐。 “你让我做你的秘书?”我反应了过来。 “没错,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南宫夜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是一个设计师,从未受过任何有关于文秘的系统训练,怎么可能会做好。何况,如果做了他的秘书,就会每天见到他。 “我想你忘记了我的本职。”我冷声提醒着他。 “设计师。我会允许你将旁菲怡的鞋设计好。如果不想还不想放弃你的本职专业,我可以在公司里专门设置一个设计部门,不会让你的专业废掉。”南宫夜的表情淡淡的。对我说着自己的打算。 我应该感谢他吗? 看着他,我突然有些无言。 “你的决定我拒绝。我是不会做你的秘书的。”我淡漠地看着他,心里已经有怒意开始无可抑制地滋滋燃烧起来。 “我只是将决定告诉你,而不是让你来做选择。记住,明天九点钟,准时到办公室。”南宫夜的声音霸道专横,不容我再次开口,他便进了车里,很快消失在了医院前。 我在昏黄灯光下看着渐渐消失在夜雾之中的车子,冷笑一声。明天就要去他的公司吗? 看来不论过去几年,这种独断的个性仍然是没有改变。 他以为,我会真的明天到他的办公室吗? 我不会去的。 转过身,我准备回到医院里。却突然看到一辆红色的轿车开了进来,熟悉的颜色,是属于林的。 他怎么会在这么晚过来。 我站在原地不动,等着林从车里出来。 “安安,你有没有怎么样?”林从车里出来后,脸上带着异常担忧的色彩,他抓着我的肩膀,神色紧张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我在他控制下转了几个圈,本就很累的身体差点因为他而晕倒在地上。 “你怎么这样大惊小怪的。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我将林放在我身上的手拿开,莫名地看着他。 可是他盯着我的脸,神情却是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安安,夜已经找过你了,对吗?”他犀利的眼洞察地看向我。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你知道了。”我看着他。 “是,我知道了夜调查了你的过去。所以,他的记忆也一定会迟早找回。安安,你们见过面了。”林的声音里带着肯定。 “是的,他刚刚离开。” “他又会让你做他的女人,对吗?”林问我道。 我点点头。 林看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安,你和他之间,仍然不会断开。尤其,当他已经知道了那些所有的过往之后。” “不,即便他知道了。那些记忆,也仍然是无法拼凑完整的碎片。他不会再喜欢我。我们之间,并没有感情的牵连。”我看着林,声音异常沉静。 心脏,已经失去了紊乱跳动的能力。 “你可以做到吗?”林质问着声音看向我。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了几分的茫然。 “不然我又能够怎么样,林。你知道,如果南宫夜不是自己罢休,不论我用尽怎样的方法,他都不会让我轻易脱离他的手掌。现在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心,不再为他而摆布。”我看着林,苦涩笑道。 林,看着我,眼里有心疼流露出来。 “林,不要这样看我。我不值得你用这样的眼神怜悯我。我是一个坏女人。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我看着林,他眼里的眸光让我难受。 “不,安安。”林牵起我的手,声音温柔。 “你只是不知道自己心的位置。你只是还很迷惘。也许这是一次机会,是一次你和夜的机会。不要再用悲观的想法去判断它,有些事,并不如你想象得那样无法逾越。或许时间的沉淀,能够让你退去心中堆积的阴霾。抓住它,不要再轻易放开。”林劝我说道。 “我抓不住的,林。”我看着他摇着头,笑容凄凉。 “你忘记了吗?他是程书瑶的未婚夫。他迟早会和你的妹妹结婚。而我,只不过是他暂时的一个情人。一个没有感情,只有肉体关系的情人。其实我真的害怕,害怕想起那些伤痛的过往。可是我知道,如果逃避只会让我越来越怯懦。所以这一次,只是最后的结束。我们的关系,不会维持很久。有些事,放下就放下了。因为知道它是没有结局的。”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安安。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他和瑶瑶是没有感情的。即便在忘记了你的那段时间里,他也仍然没有爱上瑶瑶。是因为他的心里仍然留着一个位置。那是只属于你的。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可悲的。我们都比任何人更加清楚这份悲哀所带来的结果。”林将我拥入怀里,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异常温柔着。 “安安,我说过,希望你能够幸福。而能够给与你幸福的那个人,也许除了夜,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我乖静地靠在林的怀里,眼泪是缓缓流动的泉水,带着安静的声音,慢慢淌落。 第二天,我如常到公司里去。并没有去南宫夜所在的总公司。 总管果然并没有过来,我知道南宫夜已经把他辞掉。真不知道,他该如何向程家解释。毕竟,那个人也算是程家的亲戚。 “冷亦安,老实招来,为什么总管会被辞掉而不是你。看来我们总裁对你倒是真的很特殊。”清早,女同事便拿着卷好的报纸递到我的面前,语气暧昧地味道。 “什么意思?”我将手中的图稿摊开,已经没有几天的时间,我得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旁家小姐的设计。 “不要装了。我们可是都知道你昨天去总裁那里的事情了。总管怎么能说辞就辞,一定是因为总裁看上你了,对吧。”女同事继续在我的耳边说道。 我抬起头皱眉看她,叹了一口气。因为她,让我无法静心设计鞋的款式。这个女同事实在是聒噪得很。 “现在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不要打扰亦安工作了。”李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替我解围。 “哎,真是羡慕你啊,亦安。不但有个大树可以依傍,甚至身边还有一个不离不弃的骑士。真想向你讨教,这些本事是怎么练成的。”女同事看看李峰,语气里带着酸酸的讽刺味道。 终于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看了一眼李峰,两个人相视而笑。 “谢谢你。”我向他感谢。 “没事。公司里总是不免会有人喜欢嚼舌根,不过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当成空气的存在,就可以了。”李峰安慰我道。 看着他信任而毫不怀疑的目光,我只有笑着看他点点头。 子虚乌有吗? 心里略略苦涩地笑。 我和南宫夜发生关系的事情是事实。那个女同事说的的确一点都没有错。可是,我却不能够坦诚地说出来。 毕竟我和他,只不过是肉体的关系罢了。 (第九十七节)出现 我一只手拿着一瓶绿茶饮料,一只手拿着已经打开了的热狗。站在走廊的尽头,眯起眼睛看着从窗外直直照射进来午后的强烈阳光,打在我的脸上。一口一口地吃着手中拿着的热狗,饥饿的胃感到了充实。 “你又在吃这种食物了。”身后的声音里伴随着一声叹气。我回过头,看到李峰正站在那里。 “很好吃啊,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着他,问道。 “虽然好吃,却是热量很高,而且并不具备基本的营养。你是女孩子,应该更加珍惜自己的身体。”李峰看着我,语气语重心长般。 我的眼睛弯起,笑着看他,“你这个样子时候很像一个絮叨的大妈。” 李峰也微微笑了。 “想品尝一下上海男人亲自做的美食吗?”他问我道。 “嗯?”我将手抵在下巴,疑惑地看向他。 “这个星期天有时间吗?到我家里怎么样?”李峰的表情看上去是轻松的,但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紧张。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他多少次邀约我了。每一次都用着不同的借口。突然很感动于他的煞费苦心。一年的时间里,他始终坚持如一。 如果我的生命里并不存在那些残缺而疼痛的黑洞的话,我想自己可能是会接受他的。但前提是,那个人已经不是我冷亦安了。 看着他眼中一如既往的希翼,我知道自己又要伤害他了。这个性格温和的上海男人,其实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只可惜,我无福消受。 “李峰。”我顿了顿看他,总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残忍。“对不起。” 简短的回答明确地表明了我的意图。 “啊,没关系。一定是因为陪你的儿子吧。我听说他受伤住院了,如果你不再身边照顾他是不可以的吧。”李峰伸出手挠了挠脑后,脸上带着继续尴尬的笑。却是仍然体谅着我。 我唯有勉强笑着看他。 “难怪你今天没有去我的办公室。原来冷亦安小姐是因为有一个舍不得的人才留在这里的,对吗?”身后传来轻嘲的声音,让我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总裁!”李峰的声音里带着讶异。 他一定没有想到,南宫夜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吧。 修长食指伸出,将戴在眼睛上的镜框向上推了一下。看着我和李峰的时候,他的眼睛是微笑的。只是眸中闪现着凛冽的寒光,锐利冰冷。 我站在原地看着南宫夜,沉默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竟然找了过来。 “亦安,总裁今天有事叫你吗?”李峰问我道。 我看着他,轻抿下唇,他的眼睛干净明亮,仿佛连阳光都镶在了里面。 “抱歉了李峰,我真的忘记了还有事。”我对他微微笑,走到南宫夜面前,看着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露出职员一般的笑容。 “我真的忘记了。”我的脸上带着几许无辜,却是并没有减轻南宫夜脸上覆着的那一层怒意。 他看似淡然地看了一眼李峰,不再看向我,便转过身向外走去。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他却并没有把我带到他所在的总公司,而是在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停下车子。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已经不再是少女,早就失去了原有的天真。自然知道他带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酒店的服务员毕恭毕敬地将他带到订好的房间,才一走进房间里,南宫夜的怒火便在顷刻之间爆发出来。我的身体被他推到门边,他的身体紧贴着我,如同骤雨般的疾吻砸落下来,我无处躲闪。 当他离开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嘴唇的热辣,想必已经红肿了起来。 “看来离开我,你仍然不会让自己寂寞。”南宫夜紧盯着我,眼神敛起,寒光直直射入我的眼中。 “我想,你还不具备可以控制到我所有生活的资格。不要忘了,我和你,其实什么都不是。”我的脸上毫无惧色,只是冷冷地反看他。 他脸上的寒佞越加加重。 我的唇角向一个方向微微牵起,带着嘲讽的味道。推开他,我径直走到床边,自己将穿在衣服上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虽然我昨天已经刚刚洗过澡。不过如果总裁有洁癖的话,我不会介意再去浴室一趟。”转过身,我带着无所谓的微笑看着他。 南宫夜仍然站在原地,他正面无表情般地看着我。那双琥珀色的俊眸想要透过我的双眼直达到我灵魂的深处。 可是他已经看不出了,他不会再向过去那样,只是轻易便将我看穿。失去了记忆的他,只是和我的灵魂变得越来越远。时间,已经将我们分的太远。 “够了,把衣服穿上。”南宫夜的声音里带着暴躁的不耐烦。 我反而将头微侧,露出疑惑而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难道总裁找我不是因为想要和我发生关系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可实在没有必要牺牲掉自己的工作时间来陪总裁你。” 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自己伸出手,动手将我解下的扣子一颗一颗又重新系好。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隐忍的欲火。 但是他并没有对我做任何进一步的行为。 心,不知为何,有些微微颤动。 枯死的冰冷,有着些许的动摇。 仿佛有着一簇及其微弱的火苗,在北极之地的寒冷之中摇曳地存活下来。成为一整片冰冷之地中唯一温暖的存在。可是它太实在太过脆弱。只要外界一个小小的凉风,便可以轻易地在一秒之内将其杀死,不再存留。 “你一定要留在原有的公司是吗?”南宫夜看着我,继续着昨晚的问题。 这一次,他声音里命令一般的语气减弱了几分。 “只有那里才会发挥出我的工作能力。我不知道自己到你那里还能够做什么。当然,如果总裁你只是想要让我成为你的宠物,只要消费合理,我会认真考虑不用工作的。”我无所谓的浅笑始终挂在脸上,看着他。 “冷亦安,我并不需要一个木偶。”南宫夜看着我,脸色愠怒。 我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他,已经无话可说。 真是矛盾的一句话,情人同木偶,又能够有着怎样本质的区别。 半个小时之后,我随着南宫夜到楼下已经订好的位置用餐。酒店的经理亲自出来迎接,招待着我们。如果不是因为南宫夜,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享受这样贵宾级的待遇。 我的注意力只是专心在食物上,津津有味地吃着。食欲并没有因为经理的殷勤介绍而减弱半分。我知道南宫夜一直都在看着我。 “慢点吃,不会有人和你抢。”不知是不是我的幻听,南宫夜的声音里有着淡淡宠溺的语气夹杂其中。我刚刚放入口里的牛肉便暂时停止了咀嚼,抬起头看着他。发现他的脸上正带着浅魅的微笑,笑容是温柔的。 突然有点不适应起来。 就算过了六年,他这样的温柔,我也依旧没有办法自然接受。总觉得这种稍纵即逝的存在还是不要放在心底的好。毕竟是会消失的。 过了一会,他的手机响起。南宫夜接起电话,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知道了,我会亲自过去。”南宫夜肃冷的声音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不用想,应该是公司里的事情。 “你去吧。吃完后我会自己离开。”满桌的食物才只是吃了一点,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想着一会可不可以打包给熙儿带回去些。不然的话,有些浪费了。 “我会让司机停车在外面。你下午可以不用去公司。另外我已经让经理给那女佣的儿子准备了食物,到时会给你带走。”南宫夜已经提前想好了。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着微微的感动,只是脸上依旧是淡漠的表情。 离开前,他走到我的身边,低俯下身轻吻了一下我的脸上。短暂的温度在我的脸颊处停滞了片刻,在他起身的瞬间消失了掉。 终于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拿着用叉子已经插好的牛肉放在嘴边,微微发愣。 突然地,脸上被人用冰水泼湿。冰块砸在我的脸上,顺着脸滑落到脖子下,我立刻起身,才没有让那冰块进入到身体里去。 “程小姐!”经理的声音里带着吃惊,看到程书瑶的出现让他很意外。 我拿起餐巾将脸上的水渍擦去,看着出现在我面前的年轻女人。 她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精致而美丽的一张脸,芭比娃娃般的眼睛大而明亮,闪烁着明亮的色泽。只是有着一丝狠毒的光线掺杂其中。她的脸因为过度的生气而变得煞白,涂了蜜色的唇彩仿佛在瞬间失去了颜色,同脸的颜色一样。双唇因为生气而微微蠕动着。 我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因为她突然的泼辣的行为而生气半分。毕竟这一刻我是一个第三者,对她多少,都是有些歉疚的。尽管,这歉疚只是在客观上来讲。 “我还以为你会早些出现。看来你的忍耐力,比起以前倒是长久了很多。”我微笑地看着她怒极的脸,语气里带着淡淡讥讽的味道。 (第九十八节)可怕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活着。”程书瑶的眼神仿佛要在瞬间杀了我,那浓烈的恨意毫不掩饰。 “为什么不呢?你的父亲可是一个好人,在我被火烧之前,可是亲自上门来提醒着我。他可是一个很好的长辈。”我微微侧头,含笑看她。她的脸,便更加地青白起来。 “我真是后悔。当初只要再在里面多放一些药量,就不只会让你终身无法怀孕,还会让你的生命,也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冷亦安,你的存在实在太碍眼了。”程书瑶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连站在旁边的经理都忍不住将手放在嘴边倒吸一口气。 为了她的毫不掩饰而感到吃惊。 “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冷彻的声音犹如地狱里的森冷气息,我的眼睛睁大一圈,侧过身,发现南宫夜竟然不知何时折了回来。他的脸看上去很可怕。 “夜哥哥。”程书瑶显然比我更加惊惧,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动一下。满脸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南宫夜。 “你不是有事离开了,怎么——” “怎么会回来是吗?”南宫夜的嘴角牵扯些许。看样子,自然是这酒店中有人给他打了电话吧。 “为什么你要这样看我,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是你先对不起我的。”程书瑶看着南宫夜此刻的样子,脸上露出受伤的模样。反倒质问着南宫夜。 “对不起你?”南宫夜冷冷轻笑。“瑶瑶,你难道忘记了当初我们在订婚时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过不会在乎我是否喜欢你,更不会在乎我是否和别的女人来往。只要,我能够和你结婚。我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南宫夜用异常淡冷的声音对程书瑶说出这些话。 他的眼里,不再似少年时那般,毫不遮盖地露出对程书瑶的宠溺。时间的流刷,不但抹去了南宫夜的记忆,甚至,连同他对程书瑶的宠爱都已经消失了掉。 “是,我是说过。”程书瑶承认道,她伸出纤纤玉指,直直指向我。“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是冷亦安。她曾经带给我多少的噩梦,夜哥哥你已经不记得了。你知道她当初是怎么对待我的吗?她曾想要杀了我。”程书瑶的眼泪掉落下来。 我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的哭诉。突然觉得,她的眼泪似乎变得越来越廉价。也许,是因为我看得太多了吧。虚伪的,或是真实的。 所以现在,连我都已经辨不出来她此刻的泪,究竟包含着多少的真。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我曾真的想要她的命。只可惜,没有如愿。 “所以你下药杀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事实。我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么消失的。”南宫夜的声音带着了然。 “夜哥哥,为什么一遇到冷亦安你就要对我这么残忍。六年了,你明明忘记了她。到底这是为什么?”程书瑶的声音在酒店餐厅里变得越来越刺耳,我在南宫夜的脸上看到了不耐。 “司机,把程小姐送回去。她需要休息。”南宫夜对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男人说道。 “我知道了,少爷。”司机恭敬地对他低鞠一躬,然后不论程书瑶是否挣扎反对,将哭闹的她带离了酒店。 “你曾经是很疼她的。看来时间,倒是让你越来越冷血了。”我走到他的身边,漠然看他一眼,将自己心里的感受如实地说了出来。 “那么你呢?过去的我是怎样对待你的?”南宫夜看着我,一双琥珀色的俊眸之中带着疑问。 我微微笑,迎面看他。 “这重要吗?” 轻而清晰的声音在有着温缓如同流水的音乐中慢慢说出。他的眼神有芒光闪过。看了看我,始终没有再继续下去。 “太过的宠爱,已经让她变得越来越任性蛮横。顺着她,只会让她更过分。”南宫夜拿起经理递过来的餐巾,将我头发上没有擦干的水渍细细擦净。这一刻,他是细心的。仿佛时间倒回,好像每一次他为我洗澡时的样子。温柔的眸退去了所有的残佞阴冷,带着让人微颤的心动。 “但是今天她的生气理由充分。对于一个第三者的我来说,受到她的辱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语气沉然,没有丝毫半点的反面情绪。 南宫夜看着我,轻轻笑了。他笑得莫名其妙,我不由得微撅起嘴,斜眼瞪他。 “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有多可爱吗?我真想就在这里要了你。”南宫夜将嘴贴在我的耳边,冷魅的语气里带着暧昧。 我立刻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脸的警惕与不安看着他。 因为我始终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不是笑话。只要他想,是真的可以做到的。 “看来已经不能让你一人离开了。和我一起去公司。”南宫夜拽起我的手,向门外走去。 他看似温柔的包裹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道,我的手在他的手心挣扎两下,无果之后,终于放弃。 到了他的公司,他将我安置在自己的办公室。而他则去会议室开会。 “我两个小时就会回来。”南宫夜关门前对我说道。 “三个小时我也不急。”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心想就这样开到晚上好了。到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回去了。 南宫夜看着我,表情里似乎有着什么话要说。 “记住只可以在这里呆着。不要离开这个房间,知道吗?”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也有些严肃。我疑惑地看着他,也只有老实点头。 如果不点头的话,他是不会干脆离开的。 果然,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关上了门。 很快,我便听到门外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发出短暂的一声后,便消失不见。 我从坐着的沙发上起身,好奇驱使我按下把手,想要开门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按了几下,门把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立刻,我便恍悟了过来。原来南宫夜是将门反锁了。生气了跺了跺脚,我只有无奈地折回到了沙发上。重重地坐上。身体因为惯性而弹起了一点。脑袋便毫无预兆地磕到了沙发背上面。虽然沙发是软的,但却还是有些疼。我捂着后脑的微疼位置,低声咒骂着南宫夜。 真是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将我反锁在里面,那又何必多次一举地对我提醒一遍。 太过分了。 他的毛病,仍然不会改掉。 我无聊地坐在南宫夜的办公室里,看着手机里的时间。直到半个小时过去,门便终于被打开。 “这么快,你不是说两个小时之后才会——”我的声音停止了,从沙发上站起的身体有些微微僵凝。因为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南宫夜,而是程洛轩。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奇怪。 “亦安,你真的在这里。”程洛轩的表情看上去淡淡的,仿佛失去了任何的情绪。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他渐渐向房间之内走来,脚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一步。可是后面就是沙发,所以只是走了一步,我便被困在了原地。 程洛轩看到我,粉色的唇瓣轻轻漾开,那张俊美的脸上似是露出几许苦涩的笑意。 “看来,你并不希望看到我。”他的语气之中带着自嘲的成分。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只是因为公司上的事情,所以我才到夜的公司里来。亦安,你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程洛轩在给了我答案之后,浅笑着看我。 我的眼神不自然地躲闪着。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借口。 “啊,因为你要订婚了吗?我是你未婚妻的设计师,所以今天来是给总裁看设计图稿的。”我说完之后,嘴下意识地抿了抿。 程洛轩看着我微微侧头,脸上的笑容仿佛镜中的虚幻,唯美而不真实。 “是吗?亦安,你知道自己在撒谎的时候手会无意识地紧紧攥在一起吗?”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慌了一下。连忙看向自己的手,果然是紧握着。摊开时,里面有着微微的汗渍,铺满了一片手心。 “那么就让我告诉你吧。她只是作为我的情人而来到这里罢了。怎么,我的女人呆在我的办公室里有什么问题吗?”南宫夜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我抬起头,果然看到南宫夜正微笑着站在门口。他的一只手放在兜内,另外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左耳处的那颗黑钻宝石在他略微垂头的时候划闪而过一道妖娆锐利的浅浅芒光,仿佛可以在瞬间将一切分割两半。 程洛轩并没有回头,而是一直看着我,那双原本充满着淡淡冰雾的双眸在此刻仿佛已经有更加多的冷霜凝结。 “亦安,你仍然希望回答他的身边。不论以什么样的身份,是吗?”程洛轩看着我,用淡淡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看得出来,这一刻的他真的很可怕。 因为只要看着他的眼睛,我的整个身体,便仿佛被冰霜全部冷冻了住。甚至于我的灵魂,都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 很可怕。 (第九十九节)相爱 “旁小姐,你的鞋,我已经设计好了。” 我将设计好的紫色高跟鞋放到她的脚边,一边为她试穿,一边为她介绍这款鞋。 “因为你的订婚服是以短款为主,所以我设计了这款妖娆绑带型清爽高跟鞋。你小腿的线条很好,这些枝枝蔓蔓妖娆的缠带设计,可以将你小腿的肌肤一寸一分包裹,却又留有呼吸的空间,用明艳的色彩为你吸引更多的目光。并且紫色本身又代表着高贵,优雅和魅力。我想,没有比起这款更加适合你的鞋子了。”我一边将绑带细细绑在旁菲怡的小腿处,一边认真为她介绍道。 “嗯,我很满意。好吧,就是这款了。”旁菲怡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唇角露出满意的弧度。我的心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一个人。 “虽然人有很多路难走,但是如果有一双合适的鞋子,总是会舒服很多。你说是吗?”旁菲怡转过身来,笑着看我。 “啊。”我的思绪刚刚正沉浸在其他的事情当中,一时之间无法马上接下她的话。 她含笑看着我,眼神微眯。款款踱步走到我的面前。伸出她纤长的手指,指腹碰到我的眼角。 “你好想有很多心事?” 她看着我,眼神肯定。 我的眼神有些闪躲,只是微笑着并不回应。 “是不是因为我的未婚夫?”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我募地将头抬起,看向她。 “你又派人跟踪我了?”我以为,她又是请的私家侦探。 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是真的了。”这句话,瞬间便打消了我的疑虑。 她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热气散去的花茶,慢慢喝着。 “你不好奇吗?”我看到她的眼里从未露出一点生气或是怀疑的神色,于是忍不住问道。 “好奇什么?好奇你和我的未婚夫做了什么吗?”她眼皮轻抬,带着笑意看向我。 “当然。”我看着她,干脆地回答。 “他和我,只是由一条利益的纽带绑在一起的同盟罢了。无所谓感情,自然,也就无所谓了你所说的好奇心。”旁菲怡给了我答案。 “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的人是林,他也是程家的少爷,自然与你也匹配。为什么,你不想要和他结婚。”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总想把话说出来,才会好受些。 “喜欢吗?”她的眼神看向别的方向,有着瞬间的放空。然后,我看到她微笑的唇角带着轻嘲的味道。 “恐怕这么想的人,也只有你自己吧。” “什么意思?” 我不解。 “你知道,林是怎么成为我的第一个男人吗?”旁菲怡看向我,微微笑。 我摇摇头。 “那是因为在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才是程家的继承人。所以才会把自己的身体给了他,因为要了我旁菲怡的人,一定要对我负责到底。只可惜,后来知道了他的哥哥才是程氏真正的继承人。而他对于我,也不过只是一夜的放纵而已。反正也是没有感情的,倒不如,让自己回到最初的初衷,嫁给现在的未婚夫。”旁菲怡从始至终都是笑着把话说完的。 可是我看到了,她那双美丽的杏仁眼眸里,所藏匿着的情绪。 “真的是这样吗?”我反问着她。 她端着花茶的手停住,看着我。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林吸引吗?”我笑着看她。 “怎么,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旁菲怡轻笑着看我。 “不。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你的眼底有着和林一样的寂寞。你们都是寂寞的孩子,如同同类,看到了彼此。而你们又有着一层强大的外壳包裹着彼此,所以在看到伤害之后,会很容易将自己柔软的内核藏匿在外壳之内。用不屑的情绪去遮掩它。但是你想一辈子欺骗着自己吗?你没有感到,自己眼里的寂寞,已经即将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无法停止了吗?”我的声音很淡,眼神是沉静的。 这么说。是因为在她刚刚对我叙述着那段过去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她和林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也许他们都比我坚强很多。但是他们的逃避,却是比起任何人来得都要迅速,甚至是绝然的。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不然,楼下车里的那个人,就要等急了。”旁菲怡将手放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上,有些低声地对我说道。 我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反应让我知道,其实她动摇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都无法真正讨厌她,因为她也是一个有着脆弱气息的人,身上背负的寂寞,很容易被我看到。其实她的高傲与自负不过只是自己所打造出来的一个外壳罢了。 但愿,她能够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因为我知道,林对她总是有些不同的。虽然他自己并未察觉。但是,那种流露而出的厌恶情绪正是因为一种在乎的心理在支配着他。他不愿承认,所以宁愿用另外一种极端的情绪去面对着。 如果旁菲怡肯承认自己的感情,并且坚持着。我想,她或许和林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寂寞和孤独的人。藏匿在不同面具下的灵魂深处。人们总是在不懂得爱的时候先去爱人,所以最后很容易变得满目疮痍。生命之中能够碰到一个携手一生的人,真的太难了。 可是如果碰到,是多么地难得。 真的,应该抓住。 我走出别墅。佣人替我将大门打开。我走出去,从遮盖的树间所洒泻下的午后阳光有些微微刺痛了我的双眼。当把遮挡着的手拿开的时候,我看到南宫夜已经从车里走出。 “待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是她不满意你的作品。”南宫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无任何的不悦。 我看着他有些微微出神。看着那双深邃的琥珀色俊眸,仿佛可以瞬间将人的灵魂都吸附了去。我们靠得是这样近,可是我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些阻隔着的无形存在。 尽管是透明的,但它们太过强大。 就像六年前,可以轻易地将你毁灭而尽。而你,并无任何的反击能力。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弱小动物,并不具备有着能够与林中兽王相抗衡的力量。 我知道,南宫夜已经很强大。强大到可以自由支配着一切。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块疤究竟好了多少。还是,根本就没有丁点的恢复。 因为每一次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总是会痛的。 这样的刻骨铭心,我真的无法忽略那些过往的存在。 “你哭了。”他的眉间轻轻敛起,伸出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轻缓的温柔,他慢慢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我哭了吗? 我看到从他手上所擦下的湿润,是真的。 一直以为眼泪早就已经脱离了主体,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发泄的能力。可是才发现,它们一直如影随形地跟随着我。等待着每一次的脆弱,肆意而出。 “亦安。你的眼睛是这样美。明明妖媚,却是如此明亮而清澈。可是太过明亮,让我总是无时无刻觉得你的眼里会有透明的液体流出,你越是掩饰,它们反而越会明显。”南宫夜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眼里装载着疼惜的宠溺。 “只是阳光有些刺眼,而我这几日又是熬夜,自然会有些容易落泪。想不到总裁你倒是一个调情高手,这样可是很容易让每个女人为你动心。”我将自己莫名的心慌掩饰了住,带着调侃的笑意对他说道。 他看着我。我以为很快那份怜惜的眸光会消失了去。 可是没有,那份光,反而越来越深了。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他忽然继续说道。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解梦吧?”我笑着看他。 “不,亦安。”南宫夜轻轻摇头。“我相信那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那一定是我失去记忆的一块碎片,尖锐地扎入进来,让我清醒无比。” 我沉默地看着他。知道他的话还要继续说着。便没有开口。 “我梦到,自己抱着一直不停流血的你,身体是从未有过的剧烈颤抖。那一刻,我感到了自己的害怕。如同汹涌的波涛,扑打而来。我来不及去反抗,只有被动地承受。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抱着不断呻、吟,痛苦的你,我却不能够做任何事情。你的整个人即将被鲜血淹没,仿佛将我的心也拽了去。你的嘴里不停地喊着要留下孩子,要留下孩子。我满手是血。我感到了自己的心痛。刻骨铭心。才知道,原来我也是在乎的。从未有过的在乎。”南宫夜将我抱在怀里。他的声音里带着忧伤的气息。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人用一双温柔的手捏着。他捏的是那样温柔,而我,却是痛彻心扉。 “亦安,告诉我。曾经的我们,是不是很相爱。真的,很相爱。” (第一百节)温暖 他的眼睛是那样迫切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可是,那些过去已经过去了。 “不,你胸口上的那道疤,是我用刀留下的痕迹。这样,你明白了吗?”我看着他,微笑否定。 “你曾经想杀了我?”南宫夜轻声问道。 “是。因为你说过,只有恨,才会让我们有理由在一起。因为我们之间,是不会有感情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南宫夜盯着我的眼睛,一刻也不放过地看着我。仿佛我的灵魂,将要被他看透。 “是真的。”我眼里的淡然没有任何的闪烁。 这是真的。至少最初的时候,这是让我们唯一维系的理由。 那张俊雅的脸上显然带着怀疑的表情。他看着搂在怀里的我,我的表情仍然冷淡没有任何色彩。忽然,他笑了。 “你的身体仍是这样冷。似乎带着永远的拒绝。可是冷亦安,我相信的,只有我的眼睛,和我的感受。”他的眸很明确地告诉了我,他并不相信我的话。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你会娶我吗?”我看着他,反笑着问道。 “这是你希望的?”南宫夜看着我的眼睛。 我微笑着推开他,绕到另一边自己上了车。他很快就上来。 “我该回公司了。”这是上车后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并没有给他答案。 反正他的心里,已经是肯定的了。 但是我知道,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因为现在的他,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南宫夜。浅淡的感情,加上对于过去没有任何的记忆,在强大的利益面前,他又怎么能够愚笨地选择毫无利益的一方。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真的没有。 就像六年前,我没有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因为我知道,到底什么,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安安,你来接我啦!”被幼稚园老师领着站在门口的熙儿看到我的到来,松开老师的手,小跑着到来抱着我的腿。我笑着揉了揉他软顺的头发。和老师道谢之后,便带着熙儿离开。 “安安,明天是幼稚园的运动会,你一定会来的,对吗?”熙儿牵着我的手和我走到林荫小路,一蹦一跳,声音愉快地对我说。 我立刻站在了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糟糕,明天南宫夜让我把时间空出来。这下,我该怎么和熙儿交代。 “告诉你哦,我们练了舞蹈,我可是站在前排的位置呢。而且呀,还有短跑比赛。还有和家长一起做的接力游戏。如果安安和我合作的话,可是一定会拿个冠军的。”熙儿牵着我的手,兴奋地自语道。 我的脸,却是越来越不自然了。 “安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啦!”熙儿看到我的异样,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里带着担忧。 “没有。熙儿,我没事。”我勉强露出微笑,蹲下身,把着熙儿小小的肩膀,轻咬嘴唇,犹豫片刻,终于对他开口。 “那个熙儿。妈妈明天公司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所以你能和林叔叔参加吗?”我看着熙儿说道。 “星期天也有事吗?”熙儿疑惑地看着我。 “是,妈妈是大人。有的时候为了工作,星期天也是需要加班的。”我对熙儿撒了谎。心里很不是滋味。 “哦,原来大人这么忙。好吧,我让林叔叔陪我就好了。总比去年和菲菲的家人在一起要好多了。”熙儿鼓鼓小嘴,眼里明明有着失望。但是他仍然体谅着我。 这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不论每一次他有多么任性,但是只要一碰到我工作的事情,他就会变得很乖,很乖。 “熙儿,生气的话。就说妈妈两句吧,妈妈今天允许你没大没小。”看着熙儿的样子,我的心有些疼。不禁对他说道。 “可是你是因为工作啊。我知道你工作是为了我们两个生活得更好。安安你是为了熙儿在努力,我不会生气的。”熙儿反倒伸出他婴儿肥的小手,小大人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鼻尖,便突然有些酸涩起来。 “熙儿,妈妈答应你。只要妈妈工作完事之后,一定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到运动会,好吗?”这是熙儿在幼稚园里的最后一次运动会,我不想让他在幼稚园最后的记忆里有着不快的回忆。 所以我会争取。 “真的吗?安安。”熙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恩,真的。”我笑着点头。 吃着盘中精美的食物,我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这些不合你的胃口?”对面的南宫夜并未放下自己的刀叉,眼皮也未抬起,突然问道。 “并不是。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开车来到这么远的度假别墅?”我放下刀叉,瞪眼看他。 这里离城市至少要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是十点半,回去至少也要两三点。到时候,运动会也就要结束了。这一次,熙儿一定对我失望极了。 “这里空气好,风景宜人。你不喜欢吗?”南宫夜说得理所当然。 “我答应了我的儿子,今天会去运动会陪他。你把我带到这里,时间不够,我怎么能够喜欢。”看着他,我毫不避讳地直接说出。 他的眉,便轻蹙起来。 “冷亦安。答应了我的约会,你就要把时间全部都空给我。怎么还要同别人有着约定。” 他的声音里,有着不悦。 “你是再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吗?何况我们之间也称不上什么约会。毕竟我只是你的一个情人,没有任何身份。在你发泄欲望的时候准时出现的情人而已。对于我来说,孩子远远要重要得多。”我将刀叉放下。无所畏惧地看着他渐冷的脸。 “不过一次运动会,值得你如此上心吗?只是一个小孩子,又能够怎样与你计较。”南宫夜不屑地说道。 “是,在你眼里熙儿他或许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他却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宝贝。我已经对他失信了很多,这是他最后一次的运动会,我却因为和别人在一起而对他食言。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并没有孩子。所以你自然不会懂得我的感受。”我看着他,分贝比起刚刚大了一个分贝。 “冷亦安!”南宫夜将刀叉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刀叉与盘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不要忘了,你曾经怀过我的孩子。虽然没有了,但是以后,还是会有的。”南宫夜磁魅的声音里带着不悦。而他的话,却让我突然愣住。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取来了我的外套,穿在了我的身上。 “干什么?”我费解地看着他。 “当然是带你去运动会。我的心情已经被你破坏掉了,难道要我一整天都要看着你这么难看的脸吗?”南宫夜怒音未减地说道。 我的脸上终于有了笑颜。 “谢谢你。”我站起身,对他道谢。却不想脚下一崴,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当起身的时候,我便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隐燃的欲望。 “我们出去吧。”我逃避着他的眼神,这一刻他眼里的占有欲让我躲闪。想要向门外走去。 “冷亦安,你是故意要考验我的耐心吗?”南宫夜并没有放开我,始终将我禁锢在怀里,暧昧的声音贴在我的耳朵上。 周围的空气,已经有了逐渐升温的趋势。 我看着他的眼,里面有着暖融的颜色,那样地温煦。如同春日里午后的光线,并不刺眼。 这样的眸色,在我的记忆里,实在是太少了。 他的脸渐渐靠近我,温柔而霸道的吻堵住了我想要说的话。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将我冷凉的身体覆盖住。却是终究无法到达冰冷的灵魂。 灵魂里的冷,早已变得根深蒂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它变暖。 “如果我再不放开你,是不是你连呼吸都忘记了。”南宫夜放开我,声音冷魅邪惑。失去氧份而得到大量空气的我终于得以呼吸。偎在他的怀里,我的呼吸仍然有些不平稳。 他伸出手,在我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我的心,微颤了一下。 “南宫夜。”我看着他此刻英俊而邪肆的脸,退去了儒雅的装饰,突然轻声喊道。 “什么?”他柔声问我道。 我看着他,微微张动嘴唇。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没有任何原因地,想要叫他的名字。 只是想要叫他的名字。 最近的我,一定是有病了吧。 “没事,我们走吧。”我脱离了他的怀抱,径自一人向门外走去。直到出了门口,我的心跳,亦是没有停止。 抬起头,我在林间清冷的阳光下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心瓣处,仿佛就在我的手心里,砰砰地跳动着。随着心慌,复杂而纠葛地存在于一起。 微垂眼帘,我敛去自己的心情。阳光真的很温暖。 心,矛盾而犹豫着。 手,被身后走来的他牵起,温暖地包裹着。 “走吧。”他看着我,声音轻柔。仿佛是一支有着魔音的笛子,在潮湿混沌的密林中吹奏出唯一一首的美妙音律。这样心动的声音已经被我遗忘了很久。在噩梦来临之前,曾一直是我以为的救赎。在寂寞的荒芜中唯一的一份救赎。直到,年幼的他将用力的巴掌甩在我的脸上。心,才会一点一点地学会枯死。 可是这一刻。他的笑容却是好晃眼,让我不禁微闭上眼睛。 真的,好晃眼。 (第一百零一节)告诉我 当南宫夜开车送我到熙儿的幼稚园时,熙儿正在和同班的小朋友在操场上跳舞。我钻到家长前排,与熙儿正对面,对他摆了摆手。熙儿看到我,那张原本闭着的嘴便绽放开来。小小的皓齿,露出洁白的颜色。仿佛又阳光被镶入了里面。耀眼夺目。 “你终于来了,刚刚熙儿还在看着门口的方向。”林走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笑着看他,“谢谢你,林。” “没什么。反正如果不是陪熙儿就是处理公司里的事情或者去约会。在这里陪熙儿,反而快乐许多。”林脸上的笑容的确是轻松的。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家伙也会过来。”林转过身,看到了南宫夜。 南宫夜只是淡笑看着他,眼中几乎没有温度。 音乐结束。熙儿小跑着来到我的面前,仰起脸牵起我的手。 “安安,刚刚我跳得怎么样啊?”熙儿的声音快乐愉悦。 “很好看。”我微笑着拿出柔软带有清香的纸巾,将他脸上小小的汗珠擦拭了去。 中午的休息时间,每一家都坐在被铺好的餐垫上,大家或屈膝,或盘腿坐下。周围是一片轻松悦然的气氛。 我看到熙儿从未有过的活泼,他坐在餐垫上,从来就没有安分过。开始的时候,我会担心。南宫夜无法忍受孩子的这种活泼。但是当熙儿跑到他的面前,带着一脸希翼看向他的时候,他竟然毫无任何犹豫微笑着抱着熙儿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我与林对视一眼,眼里均是带着微微的惊讶。很快,便相视而笑。 不知为何,心里那块阴暗潮湿的角落似乎被什么明亮的东西照到了一些。很暖。 过了一会,我看到菲菲向这边的方向走来。原本还在南宫夜怀里带着几分撒娇模样的熙儿在看到这个女孩子后,便立刻从南宫夜的腿上离开。自己坐到了一边。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我了然地看着熙儿,心里轻轻笑了。 这个小家伙。 “那个,冷辰熙。你是不是喜欢吃这个鸡蛋卷。这是我昨天晚上和妈妈一起做的。你要尝尝吗?”菲菲的脸上带着几许微红的羞涩,我看到不远处菲菲的妈妈正在和我们热情的打招呼,我向她挥挥手,回应着。 “哦,好吧。”熙儿的表情带着几分酷酷的严肃,接过菲菲的盒子,并没有挽留她。 “冷辰熙,你怎么这么不会看形势。人家女孩子都已经亲自把食物送过来了,你至少也要留下她。你就不怕女孩子会伤心吗?”我敲了一下熙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菲菲她才不会生气呢。”熙儿并未受到我的任何影响,打开盒子,拿起鸡蛋卷,吃了起来。 “看来熙儿对于那个女孩子可是很了解呢。不然,也不会这么自信,对吗?”林笑着拍拍熙儿的脑袋,说道。 “那当然,菲菲以后是要嫁给我的。”熙儿仰起脸一副自信鼓鼓的模样。我无奈地笑看着他,将他嘴角边沾有的葱丝擦去了掉。 “你呀,等到自食其力的时候再说这句话吗?还是小不点一个。”我捏了捏他的脸颊,嘴里塞得鼓鼓的他看上去实在太可爱了。 “哼,我会长高的。到时候,一定比南宫叔叔和林叔叔还要高。你就等着吧。”熙儿气鼓鼓地看着我,‘啊呜’一口咬了一大块的鸡蛋卷,塞入嘴里。 “好。我倒是很期待熙儿以后的样子。叔叔,一定会把你培养得很优秀。”南宫夜温沉着声音对熙儿说道。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惊了一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叔叔,你说培养我。难道,要娶妈妈吗?”熙儿这个小鬼,竟然眼带兴奋地问道南宫夜。 “冷辰熙,难道我没有教过你,什么话是该说的,什么话是不该说的吗?”我的声音冷而严肃。熙儿听得出来我生气了。于是立刻蔫蔫地走到林的身边,钻到了他的怀里。 空气里,暂时安静了许多。 我看着南宫夜,他始终微笑着看我。脸上是莫测的表情。难道,他要一辈子都让我做他的情人吗? 运动会结束后,林自己开车先行离开。我送林上车,林在车里看着我,眼里带着疼溺的色彩,“安安,还记得在医院那晚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希望,你能够放进心里。” 放进心里吗? 我看着林,眼里是一片迷惘。 夜色清冷,银月莹亮。 我看到街边的树上被绿色彩灯串联在一起,在夜里发出莹亮的绿色。一闪一闪,如同精灵。 可是那些绳子的束缚,一定让树觉得很不自在吧。 “你趴在车窗上,会被夜风吹得着凉的。”南宫夜的声音飘入我的耳里。我拿下自己搭放在车窗边的胳膊,将车窗摇上。才发现,车里真的好暖。 那些残留在衣服里的夜风,被渗入了我的肌肤之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过了几分钟,周身才觉得真正暖融了一些。 到了家,南宫夜抱着熙儿进到他的房间。熙儿明明是闭着眼睛的,但是两双手却并不舍得离开南宫夜。 “叔叔你要走了吗?”熙儿含糊不清地说着这句话。 我靠在门边,幽亮中看到南宫夜的脸上有着暖柔的温度。他将被盖在熙儿的身上,轻拍几下,熙儿很快便睡着了。 我想,熙儿对于南宫夜的喜欢,远远比我想象得要多得多。 “今天谢谢你。”他走出来,我看着他,对他道谢。 “谢我什么?”他看着我,对我说。 “谢谢你送我到熙儿的运动会。没有让他在幼稚园最后的时光里留下遗憾。”这句话,我是真心的。 南宫夜含笑不语。 褪去了所有的残冷与阴佞。他看上去只是一个温雅的男人。一个更加容易让人的心受着动摇的俊雅男人。 “他真是幸福。”南宫夜看着房间内已经睡熟的熙儿,突然感叹了一声。然后轻轻将门关上,带着小心。 “但至少你的母亲,她是爱你的。”我很快加了这一句。 他看着我,眼里有着碎亮的芒在隐隐闪烁,只是有些黯淡。 “是,我知道她爱我。只是可惜那个时候我没有任何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失去了父亲,她的身边,还会有我的陪伴。因为她的儿子,是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 “你还在恨我的母亲?”这句话我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今晚,终于忍不住地说了出来。 “我一直都是以为我恨的。”南宫夜的眼神凝视着我,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然后他的头,便渐渐靠了过来。我们两个的鼻尖轻触。他的额角,亦是抵达住我的额角。 “但是,你的存在。总是让我会有动摇。你不会知道,我是多么渴望填充着那份被失去的记忆。我的心里永远都有着一份如同崭新纸张一样的空白。每当夜里醒来,我总会被梦里那些细碎的片段惊得一身冷汗。”他离开我,与我保持着一段的距离。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这里,常常会痛的窒息。” 我看到他脸上的隐痛,在这一刻毫无掩饰地对我表露出来。我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脸,有着动摇和矛盾。 “既然痛,又为什么勉强自己还要去想。那是足以将我们吞噬的一段过往。不要再让自己去想了。那样,只会更痛。”我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劝告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我,仿佛看了很久。他抚摸着我的脸的手逐渐冷却,我看到他嘴角露出了一丝极浅的微笑。 真的很浅。 连那其中所隐匿的所有情绪,都没有来得及看到。便入清风落叶般,虽有痕迹,但却很快地消失了去。 “冷亦安。你真的好狠心。是你让我忘记了那些回忆。我重新又找到了你。但你却从未对我们的过去透露丁点的线索。我已经给了你机会。难道,你要让我亲自去寻回它们吗?用当初你令我失去记忆的方法。是吗?”南宫夜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冷冽温度,隐约似乎掺杂着几分的脆弱。 我想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他的脆弱,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哪怕,这个人是我。 我微张嘴唇,想要对他开口。但这时他的手机声忽然响了起来。 音乐带着淬不及防的打扰,硬生生地将我想要说出的话压制了下去。 “你的电话。”我看着他,面对他的无动于衷,提醒着他。 “让它继续响下去。直到,将你想要说出的话说出来为止。”南宫夜置之不理。他一直都在盯看着我。 但是我的唇,始终都没有再次张开。被皎月微照的幽亮客厅里,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影子是模糊而冷却的。 音乐带着并不放弃的旋律,一遍一遍急促地响着。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也并未放弃。 “你还是先接电话吧。不然的话,熙儿该被吵醒了。”我终于再次忍不住地对他说道。 南宫夜看着我,深邃的眼里划过失望的光。放开了把着我的手,接起了电话。 “南宫夜,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南宫夜的电话声音很大,所以连我,都能够清楚地听到。 声音是浑厚而低沉的,带着没有压制的愤怒。即便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也已经听了出来,这个人,是程书瑶的父亲。 “伯父?”南宫夜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惊讶。毕竟现在夜已深,这个时间打电话,恐怕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他远一些。这是他们的对话,我站在这里,始终不好。但是南宫夜的一只手抓住我,并不让我离开。强迫着我参与进来。 “你还有脸教我伯父。告诉你,现在我在医院里。限你十分钟内立刻过来。不然的话,我会撤销所有在你公司里的投资。”电话里的声音很可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宫夜进一步问道。 “什么事情?我的女儿在这样冷的夜里竟然去海里自尽。除了你,还有谁能够让她产生这样绝望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附近有人看到及时救回,今天我就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了。南宫夜,我程家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待我的女儿。我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程书瑶溺水自杀了吗? 我的眼睛渐渐睁大。难道生命,在她的眼里,就是那么一文不值吗? 已经过了六年。死了一次还不够。难道,她还想要用生命来挽回南宫夜吗? “告诉我,我该去吗?”手腕间的力道加重,我看到南宫夜挂断电话。他暗邃如深潭的眼紧紧看着我。 冷魅的声音在清冷的客厅之中缓缓响起。 (第一百零二节)鲜血淋淋 “她现在很危险。”我看着南宫夜,对他说道。 “我要的,是你肯定的答案。”南宫夜并不放过我,他仍然站在这里。从来都没有放开我的手。 久久。 “如果你再不去,她会失望的。”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要渐渐遗失。它是那样地飘渺不定,我知道自己抓不住它。 可是,却又好想抓住它。 “那么你呢?你不会失望吗?”南宫夜问我。 我的心瓣,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无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比起我,她要重要得多。难道你忘记了她是你未婚妻的事实吗?”我看着南宫夜,让自己的脸上一片淡然。 南宫夜募地将我的手抓到他的胸前,我看到他敛起的眉心,紧紧地,紧紧地。 好想,好想上前将那凸起的纹去掉。可是不能,我不能。 “冷亦安,你的心到底装的是什么。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南宫夜的声音冰寒彻骨。 我的手,便突然地被他松开。手上没有了他的温度,我觉得自己一片眩晕。周围没有任何的依靠。一直,一直都没有。 转过身,我听到他重重的脚步声。如同雷鼓,打在我柔软的心瓣上。 “南宫夜。”我叫住他。 他很快便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我的时候脸上带着欣然的笑容。 “你的手机忘记了。”我将手机放入他的兜里。看到了他迅速黯淡下的脸。 “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南宫夜的眼里带着并不放弃。 我看着他,突然响起了林在之前对我说过的话。 我的幸福吗? “有。我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说。很多,真的很多。但是,时间还很够,对吗?”我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脸上带着微笑,看向南宫夜。 南宫夜猛地将我揽在怀里。紧紧地搂着。仿佛我的肋骨,都要让他抱断了。 “南宫夜,你弄疼我了。”我忍不住地说道。 “是,我把你弄疼了。可是即便这样的疼。冷亦安,我也要告诉你。不可以挣脱我,绝对不可以。知道吗?”南宫夜的声音霸道专横。 我的心,柔软地轻颤着。 我,可以吗? 但是我仍然听到了自己轻轻地应声。如同细蚊一般,在这清冷的客厅之内响起。 “明天我会过来接你。”南宫夜终于将我放开。突然,我有了想要抓住他的冲动。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该自私。 在欲要放弃生命的程书瑶面前,我是不该任性的。 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因为南宫夜的话而平复很多。但是心里的那个洞,似乎,已经不再那样阴冷而空虚。 是的,我很疼,仍然很疼。 但是如果这份疼是唯一能够证明我活下去的证据。那么我抓住它,是不是,至少要比现在好一些。 冷亦安,你这样做是对的吗? 明明知道这份希望是那样地渺小如尘埃。也要再次扑扎进去,迎接着又一次的粉身碎骨吗? 可是如果没有了血肉的疼痛,你的生命,还要继续麻木下去吗? 还要,这样疲累地坚持下去吗? 比起疼,这更容易让人绝望。 尽管,我从未允许自己失望过。 我带着忐忑的小心,终于伸出一直退缩而怯懦的手。我仍是这样地不争气地,不论时间怎样流逝,都无法让自己真正地舍开。 为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才知道,在这一刻,我是真的需要他。这个给了我无数恶梦、无数疼痛,但却是唯一能够照入我心底阴暗的这个男人。 “路上小心。”我看着他将鞋穿上,推开了门。急忙对他说道。 我知道他即将要去面对的,是一场艰难的责骂。没有任何的解释,没有任何的体谅。只是一味地责骂。 “你这样说,很像一个温柔的妻子。冷亦安,以后你要常常这样对我,知道吗?”南宫夜的脸上带着迷人而温暖地笑容。 我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俊毅无官,是如此地暖柔。 如同第一次见到的他,这样的笑容,他终于给了我。 可是时间,却是隔得太久,真的太久了。 门被轻轻关上。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膝屈起。身体蜷缩成一团。拿起一旁的电话,拨通了林的手机。 “喂。”林一向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我沉默地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有温热的泪缓缓流淌了下来。 “是安安,对吗?”林的声音异常温柔。轻轻柔柔地进入我的心底。 “林,我做的,是对的吗?我是不是,真的很没有出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自嘲的味道,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 直到我以为,林的电话挂断了。他的声音,才再一次进入我的耳朵。 “安安,你只是终于肯承认了自己的心。你一向都是倔强得让人心疼。一旦受到伤害,就会将自己整个人封锁起来,不愿再放一点的空隙进去。可是伤害总是无可避免的。安安,不要害怕。更不要再因为瑶瑶和我的父亲而令你动摇。知道吗?”我听到林的那头隐约有人声,知道他一定正在医院里陪着程书瑶。毕竟,那始终是他的妹妹。 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对不起林,我没有想到她再次自杀。”我对林说道。 “这不是你的原因。安安,夜已经过来了。我的父亲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暂时不能和你说话了。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你,再见。”林的声音有些急。我应了一声后,他便将电话挂断。 今晚,不会安静。 第二天,南宫夜并没有过来。我知道他是不会过来的。程书瑶才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她又怎么能够离得开南宫夜。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我从林那里得知程书瑶的身体并无任何的大碍。只是还有一些的虚弱,需要夜的陪伴。 当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我终于决定,自己亲自去医院看程书瑶。即便她讨厌见到我,我也应该去见她。 不然的话,我的心里会一直都无法安落下来。 我问了林医院的地址。林的声音里带着犹豫。他可能是担心我和程书瑶见面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吧。对她,或是我,都是如此。 “我答应你,不会惹怒她。”我对林承诺着。毕竟我是去看病人,并不是打算故意和程书瑶过不去。 “好吧。” 林妥协。 我顺着写好的地址去了程书瑶所在的医院。走进医院,我找到了程书瑶所在的房间。房间的门是微敞的,还没有推开门,我便听到了程书瑶的声音。手,便犹豫地停了下来。 因为,我听到了她在叫南宫夜的名字。 “夜哥哥,我好想喝咖啡,你能不能去给我买一杯啊。”程书瑶撒娇的声音说道。 “瑶瑶乖些,你现在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能喝咖啡。”南宫夜的声音里带着劝哄。 “可是我想喝,大不了,你就让我喝一点好了。”程书瑶继续撒娇地说着。 “好吧。你要老实呆在床上,哪里都不许去。知道吗?”南宫夜对程书瑶说道。 “嗯。夜哥哥的话瑶瑶都会听的。”程书瑶的声音听上去好乖巧。 知道南宫夜要出来,我连忙找了一个拐角处躲藏起来。直到听到那声音渐渐远去,才又走了出来。 提着水果篮,我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程书瑶答应着。 我推门走了进去。程书瑶抬起头,看到是我。便二话不说地拿起身边的枕头没有任何犹豫地向我的身上扔来,枕头很轻,我轻易便接住了它。 “这样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好处。”我淡淡看着她,将枕头放到了她的床上。 “你来干什么?”程书瑶看着我,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怎么样。如果你怀疑我还有别的居心,就随便好了。”我知道程书瑶是一定不会相信我的话。反正她已经厌极了我。而我,也从来不会在乎她心里对我是怎样的想法。 “你放心,我活的很好。我怎么能够让自己死呢。不过溺水,难道,还会有上一次喝农药那么严重吗?”程书瑶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看着程书瑶,这样一张无辜而可爱的脸,明明看上去是那样的纯洁。 “所以你的溺水,都是已经设计好的吗?”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即便如此,我险些丧命也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夜哥哥会一直陪着我吗?这只能证明,他还是疼着我的。在他的心里,我仍然是重要的。”程书瑶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真是幼稚得可笑。”看着程书瑶这张芭比娃娃的脸,我淡淡冷笑一声。 “冷亦安,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说。是你抢了我的夜哥哥,我的未婚夫。没有让你死,已经是我的仁慈。”程书瑶的眼神带着恨意的毒辣。 “是啊,至少最后,你还没有丧失人掉人的本性。”我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终于发现,眼前的女孩,我根本就无法与她沟通。她的心,早已被自己的不甘侵蚀吞掉,渐渐变质。 最后,已经无法挽回了。 “等等。”程书瑶叫住我。 我站在原地,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算是对她的话有了回应。 “看在你特地来看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等到我哥哥订完婚之后,就会轮到我和夜哥哥的婚礼。不是订婚,而是真正的结婚。所以,我会把请帖让人送到你家。最近夜哥哥非常忙,不但要陪着我,还要处理公司里的事情,更要忙碌着我们婚礼的布置。他是一定不会去你那里了。而结婚后,也更不会去了。我想,只是身为一个情人的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到底在哪里?无需我再提醒了,对吗?”程书瑶的声音里带着胜利者的味道。 心,在瞬间便被撕裂了开。鲜血淋淋。 (第一百零三节)到来 “你们两个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不是吗?”我压抑住想要将手放在胸口的冲动。并未转身,冷冷对程书瑶说道。 “当然。我是夜哥哥的未婚妻,他未来的妻子。南宫家的继承人,当然也只会有我来生。哦,真是抱歉,我差点忘记了,你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要孩子了吧。”程书瑶带着夸张的声音。 我的手狠狠地握在手心之中,指甲深深镶入其中,几欲将要将手心处那薄翼的肌肤扎破。 手在微微颤抖,但是我不能放手,只有让手心这样地痛着。让痛感传至骨髓般,才能够让我有着走到门外的力量。 我已经不能和程书瑶再说一句话了。 至少在最后,她说的是对的。孩子,南宫夜需要有一个继承人。一个继承着他纯正血统的继承人。 现代又如何。毕竟南宫家的事业存在了百年。又怎么能够让在南宫夜这一代毁掉了。 我的自私,终究脆弱地没有任何说服力。 真的,一点都没有。 “啊!安安,你流血啦!”熙儿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 “嗯?” 我停下切菜的刀,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指被切了一个口子,鲜血溢出,将绿色的蔬菜浸染,无法停止。 “药箱。药箱。”熙儿一边自语一边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小跑进房间,很快便将药箱拿了出来。 “快点止血吧,安安。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熙儿蹲在地上,将放着的药箱打开。拿出里面的药棉和药水。 “可是,该怎么包扎呢?”一手拿着一个,熙儿眼中露出为难的样子。 “我自己来吧。”我接过熙儿手中的药棉和药水,伸出手放在水龙头上冲了冲,然后自己包扎着。 看着鲜明的伤口,我的眼神有些麻木,没有任何的痛感。一点,都没有。 “安安,你怎么了?”熙儿并没有离开厨房,站在一边仰着脖子看着我。 “我没事啊。”我将染了血的菜扔掉,从冰箱里又重新取出洗净。 “可是你的脸上都没有表情的。就好像你的头顶有一块好阴好阴的乌云呢。”熙儿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圈。 “那是工作累的。熙儿乖,去客厅看电视吧。”我看着熙儿,想要露出笑容。但是嘴角牵动了两下,却是没有一点的力气。 “安安你撒谎的技巧一点都不精湛,我可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了。一定是因为这几天南宫叔叔没有过来的原因,对吧。”熙儿看着我,明亮的眼睛一目了然般。 我的手停顿住了动作,看着身边的熙儿。我蹲下身来,把着他的肩膀,问他,“熙儿,告诉我,你喜欢南宫叔叔吗?比起任何的人,都要喜欢他吗?” 熙儿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看了看我。半晌,他洁白的牙齿露出,绽放出笑容。 “啊,安安,原来你真的是因为南宫叔叔哦。南宫叔叔很好啊,长得帅,看上去也很优秀。并且他比林叔叔稳重好多呢。如果把安安你交给他,我是放心的。”熙儿抱着胳膊。认真思考,一边说着一边自己点头。 模样,如同一个小大人般。 我看着眼前的熙儿,眼里有着温润的液体隐隐浮现。抱住他小小的身体,熙儿的小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安安,你喜欢南宫叔叔吧。我会支持你的。就像你一直支持我一样啊。”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温暖。 可是我的熙儿,你知道吗?我和南宫夜,真的不能够在一起了,真的,不能够了。 门外有铃声响起,熙儿跑到外面去开门。 “阿姨你是谁啊?”熙儿的声音传来,我的心猛地一惊,该不会是程书瑶找来了?可是她应该躺在医院里才对。 “熙儿到我这边来。”我一边急急地跑出去,一边喊道熙儿。 “怎么语气那么急,好像我是毒蛇猛兽一样。”声音不是程书瑶的,我站在客厅,看到站在门口的旁菲怡正含笑看着我。 “怎么,我可是第一次来到你家,不打算请我进来吗?” “哦,进来吧。”我的表情仍然有些愣愣的,怎么样也没有想到旁菲怡会到这里来。 “这就是你的儿子吗?很可爱。”旁菲怡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熙儿,看着他微笑着。 “阿姨进来吧,现在外面可是很冷的。”熙儿热情地牵起旁菲怡的手,领着她走进来。我看到旁菲怡的手僵住了一下,仿佛有些慌然,有些不适应。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更加柔淡了许多。 也许,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和小孩子接触过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将果汁放到沙发边的茶几上,问她道。 “怎么,一定要有特别的理由吗?”旁菲怡拿起果汁,喝下一口。 “倒不是。”我不再继续此话题。其实我看得出来,她的脸上有着心事。但既然她不想说,我也没有必要再问下去。 “明天就是你的订婚典礼了。”我坐到旁菲怡的对面,对她说道。 “是啊,明天就是我的订婚典礼了。”旁菲怡的眼神看向别处,并未有着焦距。 那双眼里有着几分的暗淡,却又似是有着几分的躲闪。 “我们喝酒吧,怎么样?”旁菲怡看着我,突然说道。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她。 似乎这并不是她的突发所想。但是此刻她的表情却是很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一个自私而任性的孩子。于是,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有着这么多自私、任性、霸道的孩子呢?他们有着高贵的身份,优秀的头脑,出众的外貌。但是为何在更多的时候,做出来的行为举止,却又是那样地让人咋舌呢? 喝酒,倒是无所谓的。 今天是菲菲那个女孩的生日,于是我便把熙儿送到了菲菲的家里。菲菲的妈妈也很喜欢熙儿,所以想要留他住一晚。我同意了。 毕竟旁菲怡还在我家,我也不知道,她今晚能不能够离开。 仿佛不是喝酒,而是两个在沙漠之中行走了很久的旅人,我们的唇异常地干燥着,因为缺失了太多滋养的水分。而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体内充实着大量的水。 没有一句话,当我将买来的酒一罐一罐摆在上面的时候,两个人便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不断地打开酒罐的拉环,一罐一罐地喝着。 才发现,原来这一刻,我竟也是如此地想喝着。 仿佛这样,才可以将自己的心麻痹住了。不会让它再继续疼痛着。可是为什么,喝得越多,心里的痛,反而越深了呢? 第二天,我是被刺眼的阳光弄醒的。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旁菲怡正躺在沙发上,她已经比我提前醒来。她的眼睛是睁着的,但是有两行泪,从她美丽的杏仁眼角便蔓延出来,变成两条透明的清泉,没有任何的温度。 我从躺着的地毯爬起,胃有些难受得厉害,大概是因为空腹喝了太多酒的原因吧。 “天哪,都已经十点了,你的订婚是不是都开始了。快点起来,我送你过去。”我一边着急地穿上外套,一边准备将她从沙发上拽起。可是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躺在那里。不想起来。而我因为喝酒的原因,浑身有些虚软无力。又如何能够拽动她。 “旁菲怡。”我叫她的名字。 她的视线看向我,那里盛满着忧伤,一向高傲的眼里此刻却是装满着脆弱。那里有着痛苦的挣扎。我愣住了,拽着她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我,仿佛犹豫了片刻,才终于说道。 “冷亦安,你走吧。”她突然对我说道。 我费解地看着她,这里是我的家不是吗?让我走,走去哪里? 看到我一脸的疑惑,旁菲怡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包药,放在我的手上。 “这是什么?”我看着她问道。 “这是一种可以控制着人大脑神经中枢的催眠药。只要吃下去,当你再次睁开眼时,就会对见到的第一个人言听计从一个星期。”旁菲怡对我解释着。 “你要让我吃?”我拿着手里的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是。因为我想取消婚礼。但是这毕竟关系到两家股东的利益,并且我的父亲也是不会同意的。但是他说,只要我能够让你吃下去,他就会有办法说服我的父亲取消掉这场婚礼。并且,丝毫不会影响到两家股东的利益。”旁菲怡对我全盘托出,没有丁点的隐瞒。 “你说的那个‘他’,是程洛轩,对吗?”我的手紧紧合上,将药包狠狠攥在手心。细碎的粉末从裂开的纸里溢了出来,将我的手心沾满。 “是。很快他就会过来带走你。所以,你快点离开吧。”旁菲怡的脸上变得严肃。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没有那么做?”我冷笑一声,看向她。 她的眼里有几许光芒闪过,“因为如果我这样对你做了。林会更加讨厌我一辈子。我知道,你在他的心里并不简单。” 原来,原来如此。 我真的没有想到。程洛轩竟然会想要这样让我去到他的身边。可是即便这种暂时的控制成功了又能够怎么样。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在一起。 此时,门外的铃声突然响起。一遍一遍,发出优雅并不刺耳的声音。能够想象出,站在外面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看来,已经迟了。”旁菲怡看着我,抱歉地说道。 我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不,并不迟。谢谢你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至少,我并没有把这包药吃下去。” “可是——”旁菲怡看着我,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我已经起身,向门口走去。将门打开。 一身洁白的西服,恍若天帝所缔造出的最完美的俊美容颜。粉色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淡淡浅笑,那双明明有着清澈的眼里,却是永远附着一层薄冷冰雾,淡淡一层,飘渺仿似没有焦距。 打开门,程洛轩看着我,眼里似乎露出了然的表情。 “看来,你并没有吃。”他的声音是肯定的。 “我没想到,你会想到用这样卑鄙的方法。”我幽冷的眼看着他,声音冷漠。 “卑鄙?”程洛轩重复了一遍。粉色的唇瓣轻轻漾开,那样地好看,却又如此地虚幻。伸出手,你根本就无法触碰到。 “所以,你不会到我的身边是吗?”他轻轻地问我。眼里看不出任何的光。 “是,不会。永远都不会。”我的声音异常坚定,果断地回决着他。 “哪怕不再顾虑你的儿子,对吗?”程洛轩的眼中始终未有任何的变化。我的心,猛地一颤。 他难道,把熙儿抓去了吗? “你到底对我的熙儿做了什么?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快点告诉我。”我在瞬间失去了理智,抓住他两边的肩,不停地摇晃着。声音失去了淡定的冷漠。 程洛轩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我而有丝毫的动摇。只是,他的眼里却是突然有着一条暗芒缓缓滑过。如同一条被慢慢裂开的冰缝,发出轻轻滋裂的声音。 我看到,在那逐渐裂开的透明冰层里,有一个可怕的生物在剧烈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撞击着厚重的冰层。 终于,不再淡默。 (第一百零四节)我的妻子 程洛轩抬起他的手,想要触碰我的脸。我很快便向后倒退一步,避开了他。 他的手,僵在空中。久久没有放下。 “亦安,你仍是这样讨厌我。” 飘渺的声音,仿佛来自于清冷的天际。那样地虚空如镜。 “所以,请你不要再做让我讨厌的事情。”我盯着他,眼里装着愤怒。他怎么能够这样做。熙儿还那么小,他怎么能够利用熙儿来威胁我。 程洛轩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空气里,沉静了很久。 “熙儿在哪里,你还不肯告诉我吗?”我打破沉静的空气,质问着他。但是他粉色的唇瓣却是轻轻漾开,如同在湖面之中掀起的片片涟漪,很美。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有为我紧张的这一天。”他的话,如同自语,轻缓发出。 “永远都不会。”我盯着他,眼中幽冷。 “不,你会的。”程洛轩看着我,美眸之中带着笑意。“亦安,你没有选择。你只能来到我的身边。” “用这样卑鄙的方式吗?”我切齿地看着程洛轩。 “如果你说是,就是。”程洛轩看着我,眸中有光波闪烁,我看不真切。 狠狠地咬着下齿,我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如同王子一般尊贵存在的人。他的自私任性,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过我? 我以为,只要凭着一双手,努力地奋斗,终会让自己有着自由而安定的生活。不受任何人的摆布,任何人的控制。只是用自己的能力,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六年过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逃出这个漩涡。命运是一个圆的转盘,即便绕了很大的一圈,最终,它还是会把你带到最初的原点。 其实,岁月的流转,只是让你经历了一些事情。却是,并不会改变本质的存在。 就像现在,我依然被安置在一个房间之中。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空间之中。现在,我又成为了一个没有自己意识的宠物吗? 这还真是一个荒唐的讽刺啊! 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努力,我的奋斗,其实根本就无法抵得过这个世界所存在的绝对权势。因为世界看上去是这样地和平公正。但实际,这样的假象也不过只是一种美丽的装饰罢了。 公平,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门被轻轻打开,我依然站在窗边,并没有回头。知道过来的人是谁,所以更加不想要去回应。 身后的人伸出胳膊将我环抱住,他的头抵放在我的肩上,埋入我披着的发丝当中。 “亦安,我终于让你来到了我的身边。告诉我,现在这样抱着你,是真的,对吗?”程洛轩清冷中带着丝丝的温柔,如同梦呓一般。 我的心里冷笑一声。 “当然。程大少爷用了这样卑鄙的手段,又怎么能够不得逞呢?”我的讽刺并不带有任何的间隙,直接传入到了他的耳中。我感到,他抱着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下。 “在你的印象中,我留给你的就只有这些吗?” “不然呢?”我反问他。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亦安,我是因为太喜欢你才会这样做。只有这样做,才会让你来到我的身边。虽然,方式有些极端。我并不想伤害你,知道吗?”程洛轩的声音听上去很无辜。 “但你已经伤害了我。”我的声音冷漠而没有温度。 “看来,那个孩子在你心中的分量很重。我还真是有些嫉妒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你的爱。很想见他,是吗?”程洛轩问我道。 “他在哪?”我募地转过身体,一双眼睛带着急切看向程洛轩。熙儿也被带到这里了吗?一天的时间,他有没有被怎么样?熙儿是那样倔强的孩子,如果他不肯吃饭的话该怎么办? “他就在这里。我进来,就是为了带你下去见他。因为如果看不到熙儿的话,你是不会情愿呆在我的身边,对吗?” 程洛轩看着我,眼里有着了然。 他在楼下吗? 我离开程洛轩的怀抱,跑下楼梯。果然,看到奢华的客厅中央正站着熙儿。他站在那里不断地用脚踢着身后那个抱住他的黑衣保镖。甚至,还有牙齿狠狠地咬向了那个黑衣人的胳膊。 “哇!你的手怎么那么硬,痛死我了。”熙儿吃痛一声,声音在客厅之中萦绕不断。 “熙儿,我的熙儿。”我跑下楼梯,将那黑衣人推开,将熙儿紧紧搂在怀中。紧紧地。 “熙儿,告诉妈妈,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你身体哪里有不舒服。”我检查者熙儿的身体,唯恐他的身上有着被虐待的青紫痕迹。 “亦安小姐放心,少爷让我们好好对待熙儿小少爷。刚刚是因为熙儿小少爷想要跑出去,我才会迫不得已抱住他,但是熙儿小少爷并未受到任何的损伤。”身后的那个黑衣保镖在一边解释道。 “安安,这里是哪里?我明明在菲菲家里玩得好好地,就突然有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叔叔出现,对我说要带我找你。可是我跟着他走了,却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丢了呢?”熙儿一边说,一边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他哭得我的心都要碎成了一片。 “熙儿乖,熙儿不哭。妈妈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不要担心,妈妈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呢。放心,妈妈就在这里,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我将熙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南,将小少爷送到他的房间去。”楼上的程洛轩突然冷冷地说道。 “是,少爷。”那个黑衣保镖遵从地说道。不等熙儿完全平静下来,便强行将我们母子分开。 “安安,我不要走。我要和你在一起。你这个大坏蛋,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就使劲咬你了。”熙儿又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是他才只有五岁,又怎么能够是比他大几倍的这个保镖的对手呢。 “熙儿乖,妈妈还有事情没有结束。这个叔叔只是带你去睡觉。现在已经很晚了,熙儿也累了吧。等到熙儿明天醒过来的时候,一定就会看到妈妈。”我只能这样安慰着熙儿,不然,他是不会乖乖同那个保镖回到房间之中的。 “这是真的吗?安安。”熙儿稍稍平静了下来。带着几分的相信看向我。 “当然是真的,我们拉钩。”我将小指轻轻勾住他的,他这才相信了我。 “我知道了。”熙儿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干,在他的脸颊轻吻一下,对他说了一句晚安。熙儿终于被保镖带走。 “谢谢你,并没有对熙儿做过分的事情。”直到看着熙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我才终于转过身,看向程洛轩。 “不然,你以为我会对一个小孩子做出什么?”程洛轩走下楼梯,来到我的身边。 “毕竟以后,他会在这里长住,我是不会亏待他的。” “你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惊得看向他,眼里有着慌然。 俊美的脸上突然带着几分柔淡的温柔,他眼眸之中的冰雾此刻已经缓缓散开,有着让人微微晃眼的温度。 “当然,是让你成为我妻子的意思。亦安,你这样聪明。可是为何在关键的时候,脑袋总是不会灵光。”程洛轩的眼中带着淡淡地宠溺,食指指腹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鼻尖。 “你的妻子?”我不可相信地又重复了一遍。 “是,我的妻子。”程洛轩看着我,微笑地回答着。 “不,我不会成为你的妻子的。永远,永远都不会。”我立刻拒绝着他,我怎么能够嫁给一个杀死过我孩子的人。怎么可以。 程洛轩脸上的温柔便在顷刻间冷却了许多,他看着我,眼中带着隐隐的愤怒与不悦。 “是因为,你的心里还有着夜的存在,是吗?”他看着我,声音一针见血。 “他已经要和你的妹妹结婚了,不是吗?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无需加在别人的身上。”我的分贝,明显比起刚刚高了很多。 “没错,他们要结婚了。所以,我会在他们结婚之前宣布我们的婚讯。”程洛轩看着我,眸中的肯定仿佛并未有着任何的驳回余地。 “程洛轩,你简直太过分了。”我看着他,无话可说。 程洛轩更近地靠近我,眸中有冷霜凝结。 “过分吗?亦安,我只是想要拥有你,想要让你在我的身边。但是你却一直都在推开我。我并不奢求你的心里能够接受我。但是哪怕将你留住,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你也说了,夜和瑶瑶会结婚。他们一定要结婚。而你,也终将成为我的妻子。如果你一直都要坚持不同意的话,就不要怪我,做出对你来说更加过分的事,知道吗?”程洛轩的声音是那样好听,但是他说出的话,却是如同让人置身于极冷的北极之地,即便穿得很厚。那冷,亦是可以轻易地穿透着你的肌肤,直达到骨髓深处,冷彻冰寒。 “你要做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心脏在这一刻跳动得异常厉害。 “亦安,真的,不要逼我杀他。”程洛轩看着我,轻飘一样的声音进入我的耳里。 我的脑袋便轰然砸开。他说的杀,是要杀南宫夜吗?我身体微颤地看着程洛轩,他的眼中并无一丝玩笑的意思。 是呀,程洛轩又怎么能够开着玩笑呢?他不是南宫夜。却是有着同南宫夜一样对待生命有着轻视冷血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够真的杀的了南宫夜,但是他是南宫夜最大的对手。他的话,就算没有十成,却是也有七成有着把握的。 我的心,在瞬间被一双利锐的爪子抓住,只要想要逃出,那尖细的爪子便会将其抓得血肉淋淋。你无处可逃。 亦是,没有任何选择。 我看着眼前的程洛轩,可恨地看着他。是的,从一开始我就从未看错过。在他那张俊美而可爱的外表下,始终藏匿着一个冰冷的野兽。那是一副完全被冰块组装而成的身体,没有丝毫温暖的存在。 程洛轩,从来都是可怕的。他的可怕,甚至让人胆寒。虽然并不采用直接的方式,但却是,最容易让恐惧在人的心底滋生出来。 我真的好后悔,为什么当初试图想要勾引他。如果从刚开始的时候,我就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现在,就会好了很多。 终究,是我当初种下的恶果吗? 所以到了现在,折磨依然不会结束。 “程洛轩,你赢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字地从口中艰难地将话吐出。然后,我看到了程洛轩脸上露出的笑容。宛若唯美绽放的蔷薇,却实际,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亦安,这才乖。”如果终于得到了玩具的孩子。用着任性卑鄙的手段。程洛轩将我紧紧抱住,声音是愉悦的。 但是我,却是唇角僵硬地连冷笑都无法划开弧度了。 哪怕,只是一丁点。 (第一百零五节)不可以 我的血液凝滞住了,手冰冷地并未有一点的温度。 我真的没有想到,今天同程洛轩来到他的家里,竟然会碰到南宫夜。那么多天的没有见面,再次相见,竟然是要在这样的情形下。 但是不管怎样。戏,却是仍然要演下去的。 “轩儿,你拒绝了旁家的婚约,就是为了要和这个女人结婚吗?”两鬓已经明显变得微白的程峰看着我,眉紧紧皱起,那双精锐的眼中带着明显地不悦。 “是,七日之后,我会娶她。”程洛轩始终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冰凉而没有任何的温度。我们的手放在一起,毫无任何取暖可言。 “我是不会同意的。这样的女人,只会给我们程家抹黑,毫无任何的取处可言。”程峰看着我,那张多了几条皱纹的脸上正带着寒冷的温度看着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老了很多的伯父,突然心里涌起歉疚。明明应该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却是仍然要为了儿女的事情而操劳。其实,我也不想的。如果可以自己选择,我又怎么能够和他的儿子结婚。 “当初我真是后悔,为什么要动了恻隐之心而让你躲过一命。早知如此,在最初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你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程峰浑厚的嗓音带着寒冷。 “哥哥,你怎么能够娶这个贱女人。我也不会允许这个女人成为我的嫂子的。”程书瑶愤怒的声音在客厅之中响起。我看向她的方向,却并不是看她。而是看着她身边的南宫夜。 我看到,他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青筋几欲爆出,隐约,能够听到骨节的声音。我不敢去看他的脸,因为我怕自己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会马上反悔,而无法再继续进行着下去。 “我今天过来只是通知你们,并不是为了征得你们的同意。现在话已经说完了,我和亦安走了。”程洛轩的声音始终很淡。我站在他的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是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来的。 “你,你——”程峰从座位上站起,伸出手指向我和程洛轩的方向,手指气得一直颤抖。但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站住。”森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的身体因为这声音而变得迟钝无法自如动弹,站在原地,就再也没有办法向前再迈动一个脚步。 “怎么夜,想要祝福我们吗?我想,这祝福最好还是等到我和亦安结婚的那天。你说对吗?亦安。”程洛轩看着南宫夜,微微含笑。 南宫夜并未回答他,一双如鹰般的眼只是盯着我,紧紧地盯着我。 “冷亦安,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想要和洛轩结婚吗?”南宫夜逼视着我,我的胸口有什么东西仿佛就要迅速炸开。难受异常。可是我知道现在自己一定要冷静,我不能让自己的眼中露出哪怕一丝脆弱的痕迹。 仰起头,我强迫自己看着他,眼中笑意如嫣。 “这是当然,南宫少爷。难道洛轩说的话,你还没有听明白吗?”我的眼看入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笑容。是的,就要这样,冷亦安,你可以的。你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这场戏,你一定可以让她完美谢幕。 “我不信。你难道忘记了之前的话吗?”南宫夜的眼并不放过我,一直不甘心地盯着我。 “夜哥哥,你和这个女人说了什么话?”程书瑶突然插了进来。 是啊,南宫夜,这里是程家,是你未婚妻的家里。而且不久以后,你也会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你这样当着他们的面失去理智,实在是不应该。你难道忘记了,你是南宫夜吗? 我的心里泛起几分的苦涩。看着眼前这张俊雅的脸,此刻却是挂上了阴佞的冷寒。我知道,南宫夜一定很生气,很生气。 而是我们是不能够在一起。理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南宫少爷,你就要和你的未婚妻结婚了。这样对待你将来的嫂子,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呢。”短短两句话,我让他明白了我们两个之间鲜明的立场。 “这就是你要和洛轩结婚的理由吗?”南宫夜的眼里露出了恍然。但是他猜错了。他真的猜错了。 他和程书瑶的婚姻,根本就不能构成窝心甘情愿将自己交给程洛轩的原因。 根本就不能。 “不然呢?”我含笑反问着他。只是说出的话,却的确是这个意思。 南宫夜沉默了,他看着我,眼中似乎有着很多的话想要对我说。我知道的,我知道他是不会没有任何原因就同意和程书瑶结婚的。但是现在就算说出这些又有什么用了呢。 我们都已经不能够回头了。 “林少爷。”佣人一声惊呼。 我向门口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林那张妖冶柔美的脸上正带着满满的阴霾直直地走到我的面前。他的表情此刻看上去很可怕。看到程洛轩牵着我的手,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便干脆地将我们之间牵着的手断了开。将我的手紧紧放在他的手心之中,拽着我向门口走去。 “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程洛轩冷声阻止着他。 林并未放开我,而是回过头,突然露出一个惑人的笑容,看向程洛轩。 “哥哥,首先你要知道。安安在即将成为你妻子的同时,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是一个比起任何人都要亲的朋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看着南宫夜的方向,眼中仿佛带着质问,带着嘲讽。但最后,他没有再说出一句话,便直接将我拽到了外面。 我被他放入了停在门口的红色跑车中。没有人来阻止我们。 车在路边狂野地奔驰着。林已经在事先为我系好了安全带。但即便如此,我的脸只要微微看向窗外的风景一眼,那飞速掠过的景象便险些让我晕眩得呕吐出来。很难受。 连想要说话,都没有了气力。 就在我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林才终于将车子停了下来。在一个林荫的小路边上。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林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已经做了不是吗?”我没有看林,冷淡说道。 “安安,这不是你。你是不会嫁给哥哥的。你的心里,不是一直都有着夜吗?你的幸福,哥哥根本就无法给予你。这一点,你不是比起任何人都要清楚吗?”林的追问仍然没有停下。 “难道南宫夜就能够给我吗?你忘了,他是要和你妹妹结婚的人。他要结婚了。莫非,你还要让我在他结婚之后依旧做着他的情人,知道老死吗?”我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 “你还不明白吗?夜答应和瑶瑶结婚,只是为了暂时缓住瑶瑶想要继续自杀的想法。”林看着我,解释道。 “你所谓的暂缓,就是连婚期都已经订好,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吗?”我看着林,轻轻冷笑。 “安安,那只是瑶瑶一人的想法。” 林的声音底气明显不足了起来。 “可是,婚期仍然定下来了,不是吗?就是说,南宫夜并没有明确拒绝。在他的心里,程书瑶始终都是最重要的。这样也好,我和他暧昧不清的关系也终于可以划下完美的句点。林,你不是说我应该给熙儿找个父亲吗?不管怎么说,洛轩喜欢我都是真的,和他结婚,我并没有任何的损失。” “是,你是没有任何的损失,但是你的心,却在哭泣。”林看着我,眼神在这一刻变得犀利起来。 “我没有。” “不,你有。因为,我听到了你哭泣的声音。”林深茶色的眼看着我,那里装载着忧伤,如同重影一般印刻在我的心底。 “安安,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这样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底。旁菲怡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我。虽然之前我已经想到哥哥会采用类似的方式让你去他的身边。但是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样快。安安,相信我。我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所以,不要再勉强你自己了。好吗?”林的声音好温柔,如同魔音一般。 可是他又怎么能够事实的所有。即便他可以阻止其中的一件,那另外一件呢?我是不能告诉他的。因为即便他知道,也是无法阻止的。 “林,把我送回去。”我不再看向林,将身体坐正。眼神淡淡地看向外面。心里的决心,是不会动摇的。 “亦安,你怎么还是这样倔强。这样关键的时刻,你都不打算依靠着任何人吗?你以为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吗?这样,对你并没有任何的好处。”林的声音着急了,他抓住我的手,手指微微用力。 “送我回去。” 回答他的,仍然是我淡然的声音。 林错了。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我,真的,没有任何人。 “安安,你以为放弃了我的帮助。夜就能够善罢甘休吗?你真的以为你和哥哥的这场婚礼可以平安举行吗?”林深叹一口气,无奈地发动车子。再一次为我分析着。 我的心脏,便嘭嘭地跳得更加厉害了。 不行,南宫夜绝对不可以做出任何的行动。不然的话,我同意了程洛轩的婚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第一百零六节)枪声 窗外大雨滂沱。 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仿佛置身于深蓝却浑浊的海底中央,雨声透过层层海水,并不确定地敲打在我的耳朵里。 好像只是一种幻觉。 “你穿得这样少,会感冒的。”我听到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然后一件极其薄软但很舒适的毯子便披在了我的身上。 “放心,我不会在你婚礼的那天感冒。”我的声音淡冷而没有温度。 “是我们的婚礼。”程洛轩在我的耳边强调着。 “有什么区别吗?”我在被透盈雨点照亮的房间中冷笑地看着他。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我感到他冰冷的手指里有着寂寞的血液在缓缓流淌过我的肌肤。 他注定是寂寞的。 “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勉强同你结婚。不论过了十年,或是二十年,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我清冷的声音果断地判断着。 “我知道。”程洛轩的声音很平缓,淡淡地语气并没有任何的情绪。 “但是你仍然要和我结婚,是吗?” “是。” 我再无法可说,转过身不再看向他,宁愿对着外面那喧嚣的雨点声音。听着它们穿透透明的玻璃,声声清晰地砸落在我几欲窒息的心瓣上。疼痛,在某一时刻会给你带来暂时的解脱。 就像现在。 空气虽然清冷微寒,这是秋雨一贯的特色。但是却可以暂时停止我内心的灼烧煎熬。这一时刻,我其实并不需要任何丁点的温度。 “亦安,你听,这些雨的声音是多么地盛大。它们仿佛是黑夜之中绽放的绚烂花朵,在毫无预兆的时候带着盛气凌人的阵势成群成群地庞然盛开。无人阻挡。”程洛轩坐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看着窗外串成线般的豆大雨点,它们蜿蜒攀附在透明的玻璃上,曲线异常清晰地勾勒出一幅幅妖冶的图景。 “那又如何。停下之后,所留给这个世界的,也不过只是一片被摧残过的狼籍。因为它们的太过盛大,带来的,却可能是终极的毁灭。”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声音淡漠。 “毁灭也好,至少,它们没有在寂静的绝望中死亡。”程洛轩的语气淡然清冽,我转过身,看到他的脸颊仿佛渡上了一层清亮的芒光。没有温度,却是依旧可以发出让人不容忽视的光。 微微地,带着凛冽的锐。 我知道程洛轩的灵魂是寂寞的。也许,他以为身边有了我的存在就可以改变他长久以来的寂寥。可是世界上寂寞的人那么多,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被填充于自己的生活之中而有着丝毫的改变。 但他是意识不到的。 他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一个迫切需要玩具的孩子。他以为得到了玩具就会让自己变得好一些。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得到之后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寂寞。 因为,我并不爱他。 “我困了。”我从冰凉的地板起身,向床边的方向走去。而程洛轩依旧坐在那里,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有着异常美好的轮廓弧度,坐在那里。 “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我已经钻到了绒被当中,看着坐在地上的他,提醒着他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些天,虽然我一直都住在他安排的住处。但是他从未与我同床过。他说,在结婚之前,他不会勉强我。 但是结婚后又如何呢。 结婚只是一种形式,从本质上来讲,只是另外一种软禁的方式。只不过是这种方式,在现代的规则上来讲,是合法的。 他才从地上缓缓起身,彼时突骤而下的急雨已经有了停下的趋势。隐约地,入柱般的雨线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如同穿在珍珠上的细细线丝。连声音,都是细盈的。 它们已经提前支出了太多旺盛的生命力,所以在即将结束的时候。过分透支的生命已经不足以维持它们之前盛况的表象。只能够无奈静待着渐渐结束。 以一种狼狈而绝然的姿势。 走到我的床边,他低俯下身,粉色的唇瓣毫无温度地轻轻落在我的脸颊。我的眼里隐隐有厌恶流露出来,但是没有拒绝。 “晚安,亦安。”他离开我,并未再做进一步的行动。迈着优雅的步,离开了房间。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再无睡意。失眠,已经跟随我许久。熙儿正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香沉睡着。我不该去打扰他。 身体如同一条并不安分的蛇,在渐渐有了温度的被子里辗转反侧。心底被掩饰的恐惧在这一刻不再伪装地浮现出来。 林那日的话始终萦绕在我的耳中,进入心底深处,仿佛扎根一样,拔不出来。因为感觉会发生,所以不安与恐惧每日滋生,几乎,快要将我吞并湮灭。 可是我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一个被别人操纵控制的身体,被太多的细线穿插在身体的骨节上,只要稍一动弹,那些连接着自己身体的坚细的线变化迅速地通向开关控制的地方,发出刺耳的警鸣声。 果然,我知道自己的感觉从未出过任何丝毫的偏差。 “安安,我去上学啦。拜拜。”熙儿背着书包,被那个黑衣保镖领着,回过头微笑地对我摆着手。我同样微笑地看着他,知道看着他消失在这栋别墅之中。 熙儿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孩子,他不知道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五岁的他没有办法去思考太多的东西。所以这一点我一直都很庆幸。 程洛轩已经去了公司处理事情。我不能够上班,别墅外有很多的保镖。连户外活动都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呆在客厅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再次度过窒息的一天。 我看到沙发旁放着的电话,拿起话筒,却只是听到了里面发出嘟嘟的声音。线已经被断开,我断绝了一切可以同外界的联系。 我苦涩笑着坐在沙发上,视线专注在对面摆放着的那个庞大的鱼缸之中。里面有着各色七彩的鱼儿们在欢快畅游。这样安逸而没有烦恼的生活,它们已经学会适应地享受着。并无任何感到不适的地方。 “南宫少爷,饶——饶了我们。”伴随着两声枪响,我听到外面有颤抖而惊慌的声音传入进来。 身体,便如弹簧一般迅速地从沙发起来。我快步向外面走去。两双手,始终不安地紧紧重叠相握在一起。 但是,还没有等到我走了进去,便突然看到一个俊雅的身影走了进来。脚,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南宫夜,他果然来了。 “你怎么会过来。”我站在离他不远的方向,看着他的眼,努力保持着镇定。 南宫夜将枪放下,他如鹰一般的眼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柔淡了许多。阴佞般的脸上有笑容浮现。 “亦安,你果然在这里。”他走到我的身边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他温暖地气息将我的身体笼盖而住。这一刻,没有任何的语言,他只是抱着我。仿佛肋骨,就要被他抱断。 “南宫夜,你在干什么,快点放开我。听到没有。”我的理智一点一点将我从迷失的边缘处拉扯回来。我的两只手在的怀里用力地挣脱着。 不可以,不可以被他这样抱着。 可是南宫夜始终没有放开我,他柔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低低响起,“冷亦安,你怎么可以那么傻。你以为,自己的妥协就可以换来以为的平安。你以为,我是那样不堪一击的人吗?” 我的身体停顿了住。南宫夜知道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从来。 “你在胡说什么。我当然是心甘情愿嫁给洛轩的。难道,他还会用枪指着我吗?”我笑了几声,笑声明显带着不自然。 南宫夜把着我的肩膀,让我看着他。那双幽邃如同深潭一般的眼里有些洞悉一切的芒光,我无处躲闪。 “亦安,不要在我的面前那样亲昵地叫他的名字。你知道,我会生气。”南宫夜看着我,眼神认真。 我的眼里便突然有温热的液体积蓄在了一起,仿佛下一刻,就要不受控制地流泻出来。 即将汹涌地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夜。” “什么都不用说了。熙儿已经被我派人接到了安全的地方。现在,你只需要同我离开就可以。”南宫夜伸出他修长白皙的食指,堵住我想要再次开口的唇。指尖的温暖传达到我的四肢百骸。 仿佛恐惧在瞬间被击溃地四分五裂。 可是为何,我的不安仍然存在。 “亦安,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你是我的,你永远都只可以和我在一起。”南宫夜抱住我,再次紧紧地抱住我。 他的怀抱,是真的温暖。 我闭上眼睛,安静地任由他抱着。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贪恋。 贪恋着他身体的温度。 果然,冷亦安你是很贱的。 不论经历了多少,不论心口被戳穿了多少的伤疤。到最后,你仍然会选择抱着的这副身体。因为你的心底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只有他,才能够给予你渴望的温度。 只有他,才能够让你觉得自己是真正存在于这个世上。 因为痛的清晰,所以才会一直刻骨。 我的睫毛被眼角里流溢而出的晶莹润湿,我并没有阻止。眼里划过我略显苍白的脸庞,滋润着它的干涩。心口里有着小心地温暖。一点一点,跳跃不定。 “啪!” 身后突然枪声响起。我的眼睛瞪大了。滋长在心底的不安在这一刻如同涨爆的气球,膨地一声破碎了掉。 南宫夜的身体更加地靠近了我,却是因为身后那突入而来的力量。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我,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仿佛瞬间涨起的潮涌,剧烈起伏。 (第一百零七节)热烈的樱花 天空,宛如缎带般,湛蓝的色彩上点缀着纯洁的白,蜿蜒至天际银河的尽头。清澈地不含丁点杂质。 男孩站在开满的樱花树下,琥珀色的眼里带着迷惘游离的光,粉色的花瓣轻轻洒下,花色幽香艳丽,落在他的身上。 “哇!好美。”身后有清悦的声音不染纤尘地传来,带着小心地惊叹。 回过身,男孩眼里的迷惘褪去。琥珀色的俊眸之中已有点点冷光微现。他看到,那个前天被父亲带来的女孩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方向,满眼惊艳地看着这一树的樱花,有着兴奋地色彩。 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男孩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 “谁允许你到这里来了。”男孩转过身,声音冷冽。 “对不起,但是这树上的小小花瓣真的好漂亮哦。到底是什么花呢?”女孩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疑惑地问道。 真是没有常识。 男孩不屑地想到。但是声音却是不自觉地解释道,“它叫樱花。” “好美的名字。”女孩听完男孩的解释后,两只手相交在一起,放在胸前。“好想流星一样美丽呢。” 是啊,就像流星,转瞬即逝。男孩看着一树的樱花,暗自想到。它的花期是这样地短,热烈地开放过后,留下的,也不过只是光秃的枝干。 “你每天都会来这里吗?”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男孩的面前,一双浅紫色的双眸中有着清澈的光亮。 男孩不经意地与女孩对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与女孩对视。女孩的脸宛若绽放的娇艳花朵,虽小,却是有着让人致命一般的魅力。 樱花吗? 男孩的心里,突然想到。 “你在听我说话吗?夜。”女孩的手在男孩的眼前晃动着,自然地唤出他的名字。男孩的心,突然微微一颤。 一张异常精致的脸上,便有些许的红润突然染进了他白皙的皮肤里。 “不是。只是偶尔。”男孩的声音有着几分的不自然。他的眼睛自觉地看向别的方向,没有与女孩对视。 “夜,你是不是讨厌我啊?”女孩的声音里有着沮丧。浅紫色的美眸里带着失望的受伤。 男孩看着女孩,突然升起怜惜的感觉。伤心地脸影印在他的眼底,有些,微微地疼。 女孩的头微微耷拉,樱粉的唇紧紧抿在一起。男孩不自觉地抬起头,缓缓地移向女孩的方向。当他的手指轻轻触及到女孩那柔软发丝的时候,不远处,便突然传来了低沉而浑厚的声音。 “亦安,你喜欢的动画开始了。”那是父亲的声音。男孩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看到不远处的父亲正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看向身边的女孩。 “好的,叔叔。”女孩抬起头,脸上开始有了些许的笑容。却是带着几分的勉强。她看了一眼男孩,轻轻抿了抿双唇,终于离开。 男人却是并没有离开。他走到了自己儿子的身边。看着那一树的樱花,沉寂了片刻。 “父亲。”男孩看着男人英俊的脸上已经褪去了之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严肃的冷然。 “喜欢她吗?”毫无预兆地,男人开口。 “什么?”男孩的眼睛微微睁大,不解地看着他的父亲。 “亦安是一个很美的孩子。就像,她的母亲一样。”男人的视线没有移开,声音仿似自语。 男孩沉默了。他突然觉得心里开始有了一个洞,缓慢地微微裂开。伸出手,他想要将那块洞盖上。但是,他的手是那样小,他的力量是那样微弱。根本毫无任何的帮助。 “夜。你要记住,亦安虽然住在我们家。但她并不是你的妹妹。以后,她会取代你母亲的位置。明白吗?”男人看向男孩,声音是那样地残忍。他英俊的脸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在提及亦安这两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些许的温柔。 男孩听到有人用一双粗糙而有力的手毫不留情地将那块洞猛地撕开,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打进他柔软的底部。发出可怕而狰狞的声音。 原来—— 伴随着巨大的撕裂声音,黑暗的洞口终于被全部打开。男孩的唇角,突然有邪佞的浅笑浮现出来。一阵疾风掠过,吹落大片幽香的樱花。 他不知道,心底里那份如同被火烧燎一样的感觉,叫做痛苦。 “亦安,你忘记了我的话。我说过,如果你想要回到他的身边,我会杀了他。”程洛轩冰冷的声音在客厅之中淡淡响起。 我的手碰到南宫夜被打穿的伤口,粘稠的血液沾染在我的手上,带着绝望的温度。我的手,颤抖不已。 心底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南宫夜中枪了,他中枪了。 “没关系,亦安,我还不会那么容易死。你忘记了,我是谁吗?”南宫夜的脸在瞬间变得没有了血色,但是他的唇角依然笑着。笑得那样魅惑,那样温暖。 可是他的安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因为我知道,程洛轩的每一枪,一定都是致命的。一定。 “南宫夜,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带你去看医生。”我的声音颤抖得失去了控制,双唇蠕动得很厉害。每一句话,都几乎颤抖地无法完整说出。 “亦安,我好开心。你是这样关心我。”南宫夜看着我,笑容温煦。 “你是傻瓜吗?”我的泪汹涌落下,身体支撑着他欲坠的身体。 “啪!” 又是一声枪响在我们的脚底落下。我抬起头,看到程洛轩渐渐走近我们,他的脸上有着绝望的忧伤。 “亦安,就算是这样,你也要选择他吗?” 他的声音在此刻是如此地脆弱。但是他握着枪的手,却是越来越紧。 “如果你不想让我恨你一辈子。现在就立刻让我们离开。南宫夜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地用枪口对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我看着程洛轩,眼里之中除了恨意,再无其它。 “你以为,他可以平安离开吗?”程洛轩看着我,声音是那样地淡然。 “洛轩,看来你是想要让我在这世上彻底消失,是吗?”南宫夜的声音渐渐虚弱,他冷笑一声,看着程洛轩。 “如果你不消失,她永远都不会留在我的身边。”程洛轩面无表情地看着南宫夜。我看着程洛轩,发现他凝结冰霜的眼里有着一丝的动摇,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就会死掉的吗?”南宫夜吐出一口血,艳红的色彩,刺痛了我的心扉。 “夜,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杀了你。但你是亦安最爱的人。只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你判了死刑。”程洛轩看着南宫夜说道。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中的枪,被再次举起。 “亦安,走开。”南宫夜将我推到一边,自己则站在程洛轩的面前。眼神冷彻,直接地面对着他。 我看着南宫夜,他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做赌博。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躲得过程洛轩那样飞快的子弹吗? 鲜血将他的胸前染湿。一层一层越来越深的色彩从他的胸口深处流溢出来。我的心被紧紧揪着,好害怕,好害怕他就这样离开了我。 “不要。”我站起身,扑到南宫夜的身上。我感到锐利的子弹穿透了我的身体,将我的五脏六腑打烂,于是唇边,便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还好,还好这颗子弹没有打在南宫夜的身上。 “亦安。” 两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手枪的落地声,传入我的耳里。 我的生命即将凋零了吧。眼前已经开始逐渐模糊。我看到南宫夜的脸带着痛苦的神色。他的眉宇之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我躺在他的怀里,伸出手,努力地想要将他眉宇间的那份森郁平复下去。 可是我的手,才只是抬起了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冷亦安,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冷亦安,不要睡过去,不要睡过去。”南宫夜的脸贴在我的脸颊上,他的身体是颤抖的。 我微微张开自己蠕动得唇,想要开口说话,但是一个字,一个字都没有办法说出。隐约地,我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那样地急促,那样地刺耳。 可是,却又模糊地仿佛只是存在于某个音乐之中的背景。在缓缓忧伤的旋律中飞速地流淌而过。不过只是一个短暂地插曲。 南宫夜,我要死了吗?我真的要死了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地大,仿佛将自己的耳朵淹没了般。可是,这个声音却无法穿透自己的身体,没有办法对南宫夜说出。 我仍然能够隐约地听到南宫夜呼唤着我的声音。我知道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牵着,紧紧地握着,一直都没有放开。 那声音是如此地微弱,但是却始终没有断开。才发现,原来我们的生命一直都牵扯在一起。灵魂,一直都在刻意地抵触,却又永远致命地相互吸引着。 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离开过彼此。 再多的借口,再多的逃避。到最后,也不过只是如同薄翼的一张纸,轻易地被戳穿捅破。那样地脆弱。 这一次,请让我一人离开,请只带走我。我们注定是痛苦的吧。如同一定要让一个人承受,就让南宫夜去承受吧。让他活在这个世上,长久地活在这个世上。请不要带走他。他的生命,不应该就这样急促地停止。 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你能够,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诚恳的愿望吗? (第一百零八节)无法泅渡 “小姐,小姐。” 身体被人轻轻推搡,仿佛是在无尽黑渊里伸进的一只手,将我忽地拽回到有着光亮的顶端。 我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带着些急促,看着眼前身穿一套蓝色制服的空姐,眨眨眼睛,眼神茫然。 “做恶梦了吧。”空姐笑着看我。“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这么快? 我起身,看看周围已经空如的机舱。看来这一觉,我睡得还真是沉。微笑着对空姐道谢,我起身拿下皮箱,伸出一只手擦拭了一下额角渗出的冷汗,走出机舱。 外面的世界阴雨涟涟,似乎已经下了不止一两天。我不禁略略微笑,两年之后回来,这座城市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迎接着我吗? 将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一些,我将皮箱拖拽在地上,缓步离开。 “安安,这里。” 才刚走出机场,我便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边向我摆手。脸上僵凝了一下,终于还是露出微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哥哥。”我露出甜美的笑容,无懈可击。 他俊雅的脸上浮现出宠溺的味道,一如既往。伸出手,他揉了揉我的发丝,声音柔魅。 “你终于舍得回来。” 声音里,有着责怪,但却是用温柔的语气。心里的柔软被戳疼了一下,我仍然微笑,没心没肺般。 车子里放着如同溪涧安静流淌的舒缓音乐,伴随着窗外的雨声,陪声和谐。我将车窗摇下一些,细柔的雨丝拂过我的脸颊,冰凉的抚摸着我薄翼的肌肤,丝丝冷寒有些渗入了骨髓般。 “学校那边已经请好假了吗?”哥哥打破车里的寂静,问道。 “嗯。”我低声应着。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开口,“爸爸怎么样?” “前天已经做了一次手术,暂时控制了癌细胞的扩散。医生说,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几天,还是几个月。”我的声音里有着脆弱的情绪。 “我不知道,安安。生命是我们唯一无法掌控的存在。”哥哥的声音里有着无可奈何。车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带着让人压抑的窒息。 终于还是在白色的大楼停了下来。迈出脚步的时候,我的身体突然有种瘫软的无力感,让我没有信心能够一直走到病房的位置。看着眼前的白色大楼,突然有些眩晕。 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推开VIP病房的门,我看到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面色蜡黄,英俊的容貌已经在疾病的折磨下变了样子,眼睛凹陷下去,面容带着几分的可怕。 “我回来了,爸爸。”我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他瘦如骨材的手。 “我的宝贝女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外面一定冻坏了吧。”爸爸看着我,眼里有着疼爱。 心,无可抑制地疼着。眼里藏匿的潮涌突然无法收住地汹涌爆发,我猛地匍匐在他的身上,剧烈颤抖地哭着。 “爸爸,你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 我感到那瘦如骨材的手异常温暖地拍打着我的后背,虚弱的声音安慰着我,“不要伤心,安安。这是我的报应,是我当初忽视你们母女的报应。我这一生有着许多的遗憾。但唯一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恨我,可以吗?” 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慈霭的笑容,哽咽地点头。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我想,自己是从来都没有恨过他的。只是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只是这样而已。 当天色完全黑下的时候,护士过来给爸爸打了一针安眠剂。他现在需要依靠药物来维持着睡眠。病痛的折磨,已经入至骨髓,仿佛无数的蚁虫,带着旺盛的生命力,每日每夜地折磨着他。 五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无法依靠自己的身体去抵抗着这份痛楚了。 不再打扰他的睡眠,我走出房间。关上门的时候,我看到哥哥正依靠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根香烟,已经快要吸尽。 “爸爸已经睡着了。”我以为他准备要进去。 “我知道。今天他是不会醒来了,睡眠会维持到明天中午。我送你回家。”哥哥将烟放在脚下熄灭,低下头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里有着一块阴影,挥之不去。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生命即将随时消失,虽然表面上从容冷淡,但实际,心里的不安已经快要压抑地让人窒息了掉。 但是,我们都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的不安恐惧持续了三天,当阴雨终结的时候,爸爸的呼吸,终于停止。我看到护士将白色的被单盖在爸爸的头上,意味着他再也没有了存活的几率。哪怕,只是百分之零点几的可能性。 可是我不信。 于是我走到床边,将那白色的被单掀开来,拿起爸爸的手,对一旁的医生说,你看,爸爸的手是热的,他还活着。你快救他,快点救他啊。 我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医生和护士无奈地看着我,眼神中有着同情的怜惜。 到最后,是哥哥抱住几乎失去控制的我,他的身体将我整个人包裹住,稳稳地抱着,不让我有一丝的动弹。 “安安,他已经死了,已经去了天国。让他走得安心吧,不要再吵他。”哥哥的声音仿佛魔音,我渐渐停止了挣扎,在他的怀里逐渐静了下来。 只有两行清冷的泪,从我的脸颊两边滑落下来。 后事处理了三天,我一直安静地呆在哥哥的身边,看着他应酬着来往的亲朋,人们都在用着一种怜悯或感伤的眼神看着我们,以示哀悼。火化的那天夜晚,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在幽亮的月光中看着奢华而空旷的客厅,心里的难受无法消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咬住自己紧握的拳,压抑地哭着。 “安安,不要哭。还有我,你还有我。”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抱住,我靠在他的胸膛,终于肆无忌惮地放出声音,泪水将他的胸前浸湿大片,直到凌晨时分,我才终于昏昏睡去。 醒来的时候,女佣已经端了温热的牛奶放在我的床边,“少爷已经去了公司。这是他吩咐的,小姐醒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喝牛奶。” 女佣的脸上有着单纯的笑容,二十出头的年纪,与我相仿。阳光的味道洒在她的身上,有些晃眼。 她是陌生的,看来是我离开后的时候应聘到这个家里的。我对她微笑道谢,将杯中的牛奶喝掉。 “晚餐的时间就快到了,如果小姐不急,可以等到少爷回来的时候一起用。”女佣询问地说道。 “好。”我点点头,将空杯放在她的托盘上,继续盖上被子,将眼睛闭上。 “晚餐的时候我会叫小姐。”女佣对我说完之后,便将门关上。 门被关上的瞬间,我睁开眼睛,看着墙上那些繁琐而艳丽的图案发呆。 我想,自己在这里是呆不长久的。我与哥哥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爸爸已经离开。因为这个家,从一开始,就并不是属于我的。 如果不是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送到这个家里来,我仍然是那个生长在这座城市最为肮脏街道里的一个孩子,一个被潮湿的绝望覆盖,每天被那个称作母亲的疯狂女人用各种可以施暴的工具暴打的孩子。我的人生,仿佛永远烙印在了那个狭窄的空间里,阴暗地没有任何的出口。 手机在这时响起,我接起电话,是编辑有些焦躁的声音。 “我说大小姐,这就是你交给我的稿子吗?没有结局,只是在男女主角挨枪的那一刻停止。好歹,你也要把结局交代一下吧。为什么你总是让我这么头疼呢?”编辑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 我安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然后一语不发地将电话关上,取下电池。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对我发发牢骚,就像之前的许多次,尽管并不喜欢我安排的结局,但是依旧会让它出版发行。 我明白,每个人都喜欢完美幸福的结局。就像人生,一直在追求的,也不过只是如此。 但这又是何其的一种奢求。发生的概率就像是你难得看到的一颗闪耀流星,在黑暗中带着耀眼的光芒,璀璨划过。 也许我是残忍的。但这一次,至少我做了妥协。暧昧的结局,没有任何的交代,让读者们运用着自己的想象,去安排着男女主角的结局。 而我自己,是无法写出完美结局的。 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世上存在完美的幸福这种荒谬的事情。 真的,太可笑了。 “是你的朋友打来的电话吗?”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房间,我转过头,看着他的脸,有着微微的恍惚。 “没什么。”我微笑着摇头。 哥哥看着我,有着瞬间的沉默。他走到我的床边坐下,伸出手想要抚摸着我的发丝,我的头很快便移向了另外一边。他的手便停留在了半空中,僵住。 少顷,他笑了。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的无奈,还有我无法看清的颜色。 “看来,我的安安果然已经长大。不再需要我了,是吗?” 声音里,有着自嘲的味道。 我低下头,藏在被中的手狠狠地纠结在一起,想要松开,却只是纠结得更紧。 “我听张管家说你下午的时候拜托他买了两天后的机票,就那么急着回去吗?”哥哥看着我,好看的眉微微轻蹙。 “爸爸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改回去上课了。”我看着哥哥,声音淡然。 “所以以后,都不再打算回来了吗?”哥哥的脸突然靠近我,琥珀色的俊眸凝视着我,这一瞬间,我感受到自己迅速沦陷的心,在无法抑制地偏离着自己一直控制的方向。 “我饿了,晚餐是不是已经好了。”我立刻走下床,将房间的门打开。 “安安,两天后律师会过来宣布爸爸的遗嘱。所以至少那天,你不能离开。”在我看门的刹那,我听到哥哥对我说道。 “我知道了。”没有回头,我只是短暂地停留了过后,便离开了房间,向楼下走去。 哥哥并没有同我一起享用晚餐,我听到他手机响起的声音,隐约听到电话那端有着女人的声音。于是知道,今晚哥哥是不会留在家里了。 “少爷真的是一个很英俊而优秀的男人呢?真不知道,以后嫁给少爷的人,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女人?你说是吗,小姐?”那个新来的女佣站在我的旁边对我说道。 “谁知道呢?”我浅笑着回答她,将食物送入嘴中,细细咀嚼,却是无法品尝出其中的味道。 有多久,我的味蕾已经失去了能够品尝美味的知觉了。 大概连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吧。 “妈妈,妈妈你要去哪里?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别放开我,求你,求你了。”八岁的我死死地拽住女人的手,尽管,她的力气大我很多,但是我的两只手仍然用力地拽住她。拽住我唯一的依靠。 “放开我,我已经受够你了,现在该把你交给你的亲生父亲了。别再缠着我,如果不是你这个拖油瓶,我的生活也不会这么难熬。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女人的谩骂声越来越大,她将我用力地推倒在地,我原本刚刚穿着的唯一一件干净的衣服被地上的尘土再次染灰,我的手被磨破了皮,但是我迅速地起来,抱住女人的腿,死死不放。 “妈妈,我会乖了,我不会在你打我的时候跑了,真的不会了。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怕,我好怕。”我的声音几近哽咽,可是这一刻我却不能够哭泣。因为女人最讨厌我哭,如果这个时候她看到我哭了,会更加讨厌我的。 “你难道还没有听到我的话吗?我要你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拖油瓶。”谩骂声不绝于耳,我仰起头,突然看到女人生气的脸上有一行泪滑落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晶莹的光芒。 “妈妈。”我呆住了,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她,声音微弱许多。 门打开的声音传入耳朵,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女佣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对妈妈说,“老爷因为公司的事情在国外无法回来。但是他已经在电话里交代了我,既然这个小姐是他的女儿,那么他会留下她。另外,作为之前的补偿,他会给你一张支票,保证着你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女佣看了看我,然后拿出一张写着字的纸交到了妈妈的手上。 “那还真是谢谢他了。”女人笑着干脆结果女佣手中的支票,她的脸,只是及其短暂地停留在了我的身上,仿佛有哀伤与无奈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她的身影,便绝然而迅速地离开了我。 我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没有挽留,没有哭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心里有着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每天恨不得我死去的女人,终于在我八岁的时候不再忍耐地将我卖了。原来我在她心中的重量,竟还不如那一张薄翼的纸张。 只是八年后,在我想要重新找到她的时候,才从爸爸的口中得知,妈妈早就在将我送到他那里的第十天,便因为绝症,而永远离开了人世。 毫无预兆地。 “小姐,我们进去吧。”女佣含笑看着我,牵起我的手向别墅内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被称为爸爸的家。在踏进去的那一刻,我的眼里有种呆住的感觉。奢华的装饰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比起我在那条狭小街道里所居住的简陋房子来说,实在是好上不止千百倍了。 “这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吗?”楼顶处,突然有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看到一个俊雅少年正单手插兜,另外一只手倚靠在楼梯边,他戴着眼镜下的琥珀色双眸微微眯起,正打量着我。 我盯着他,眼神之中充满着警惕,沉默与他对视着。 “哎呀,这就是夜学长你的妹妹吗?长得倒是很可爱嘛。”他的身后突然走出一个少女,衣服有些凌乱地闪开,身材玲珑凹凸,眼神仿佛会勾人一样。她的脸靠在少年的肩膀,一双眼亦是同样打量着我。我看到她的手缓缓伸进已经解开了几个扣子的白色衬衫内,仿佛不安分地移动着。 “妓女。”我冷眼看着那个美艳的少女,想起了街道夜里的小酒吧常常会站着的那些身穿极少的女人,就是常常有着这样的动作。眼神,常常会勾人一样。 “什么?”少女的脸瞬间变绿,她瞪视着我,我亦是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地回视她。 “夜学长,你听见了吗?”少女跺着脚,声音娇嗔含怒。 少年看着我,突然扑哧一声地笑了起来,他将少女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拨开,迈着优雅地步缓缓走至到楼下。 “看来雅芙你倒是给了我妹妹一个很糟糕的印象呢?这样的话,我倒要认真考虑是不是还要和你交往下去了。”少年边说边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看到楼上少女的脸瞬间又变了一个颜色,带着几分的慌张。不过,倒是很成功地阻止了她想要开口的声音。 少年站在我的身边,缓缓蹲下身,更近地打量着我。 “你叫安安,对吗?”我看到彼时他的眼里含着笑容,带着点点的温柔。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突然,心里慌张了起来。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他的声音真好听,仿佛天籁一样。他单手伸出,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立刻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他要打我吗? 先下手为强。他不是妈妈,所以我可以还手。 我瞪着他,两只手将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拿下,他的眼里带着微微的疑惑,就在下一刻,我便立刻没有任何犹豫地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上。狠狠地。 “天哪,小姐你在做什么?这可是少爷啊!”女佣的声音带着惊慌,她连忙抱住我的身体试图将我和眼前的这个少年分开,但是我死死地咬住少年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奇怪地,少年并没有任何的行动,他只是任由我咬着。直到,我的口中已经有了腥甜的味道,我才终于松开了嘴。他的手,已经被我咬得流了血。 “看来,是一只不能得罪的小狼呢?”少年看着我,脸上依旧带着浅魅的笑容,并看不到一丝生气的痕迹。 我看着他,愣住了。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简直太没教——”女佣的声音猝然停止,是少年突然凌厉的眼神制止了她。我不知道女佣接下去的话要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是有着一种隐隐的不舒服感。 “好了,带小姐去消毒。她的手上有伤痕。”少年的手停留在我刚刚被推倒在地上摩擦而出的血痕上。 “是,少爷。”女佣恭敬倾身,然后便牵起我的一只手,准备离开。 “等等。”少年又突然叫住了女佣,我们便又停留在了原地。 少年走到我们的身边,突然扯起我被女佣牵着的那条胳膊,猛地将我的袖子撸起。我用力地想要甩开,可是他的力量是那样大,到最后,一直在挣扎活动的人,也只是我自己而已。 “你的胳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痕?”仿佛是在问着我,可是他的眼,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胳膊。 这还多吗?我漠然看他,我的身上,比起这些,可要多得多了。 “雅芙,今天我没有心情,你回去吧。”少年始终没有回头,他是在对楼上的那个少女说话。 还不等那个少女回应着他,我的整个人,便被他轻易地抱在怀里,向一个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在他的怀中用力挣脱着,两只紧握的拳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如果你再乱动的话,我可是会把你喂到鲨鱼的肚子里吃掉,知道吗?”他暂时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对我说道。 我立刻吓得禁了声,瞬间变得如同一只乖静的猫般,安分地缩在他的怀里。 “果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发出轻轻的笑声,抱着我继续走着。直到走进一个房间,才终于将我放在一个椅子上。 很快,他拿来了一个白色的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了白色的药棉和药水。 “可能会有一些痛。如果痛的话,就要说出来,知道吗?”他看着我,声音很温柔。 我看着他,突然乖乖地点了头。 终于,手上的血渍被他用药水擦拭干净,连沾染在里面的细小石粒,都已经消失不见。 “哇!好干净。”我看着自己的手,微笑说道。 “原来我的妹妹不是一个哑巴啊?”少年将一只手放在自己棱角分明的下颔处,认真看着我。 我的嘴便立刻鼓起地看着他,他什么意思? “呵呵,好可爱。看来,我那多情的老爸倒是也会给我带来惊喜。”这一次,少年连眼睛都已经带着笑意,他伸出修长细美的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安安,欢迎你来到这个家。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他微微起身,俊容更加靠近我,笑容温煦。然后,那双殷红的唇便轻轻印在了我的额角。 好温暖。 哥哥——吗? 脸颊被人轻轻地抚摸着,指尖有着熟悉的温度。我在沉睡的夜里醒来,当看到坐在床边的身影时,才发现,原来这抚摸的触感并不是幻觉。 “哥哥。”幽亮的银月透过薄薄的纱帘,我看到哥哥正坐在我的床边,视线始终没有移开地看着我。 “把你弄醒了,抱歉。”他天籁一般的声音如同夜间轻缓流淌的唯美旋律,悠扬地飘入人的耳中。 “你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我看着他问道。 “是啊,我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哥哥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看着我,细碎的发遮住他的一只俊眸,另外的一只,仿佛有着迷惘色彩。 “你醉了?”我闻到他古龙香水的身上有着酒精的味道。眉,微微敛起。 他微笑,脸更近地靠近我。气息几乎快要将我笼盖。 “哥哥,你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我确信这一刻的他已经被酒精迷失了理智,于是冷声提醒着他。 “我的安安越来越不欢迎我了。两年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的电话,连我去了你的学校,你也会很凑巧地请假去了外地旅游。即便是叛逆期,似乎也太久了。嗯?”他的唇仿佛就贴在我的耳朵,我的心,终于慌乱了。 “哥哥,你真的喝多了,快点回房间去吧。”我推了推他,但是手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抓住,贴在了他的胸膛口。 “什么时候,那个从小依赖着我,说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妹妹哪里去了?”哥哥看着我,依旧自语,我的话,他仿佛从未听进去。 将戴着的眼镜摘下,放到一边,伸出一个胳膊,他突然揽住我的腰,紧紧贴近着我。 “放开我,哥哥,你到底喝了多少的酒?”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身体不安分地挣扎着。 “如果你再这样动下去,我无法保证是否就只能这样抱着你。知道吗?安安。”他迷魅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让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再活动半分。 “哥哥,我是你的妹妹。”我听到自己冷然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响起。 我感到他揽着我的手,松懈了片刻。但是下一刻,他却是更紧地将我抱住,不留丁点的缝隙。 “为什么,你只能是我的妹妹。这该死的血缘,你知道,我有多么憎恨着它吗?你知道吗?安安。” 我们的脸贴触在一起,我的眼睛再也无法眨动,脸颊,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过。那并不是属于我的。而我的眼,早已湿润,那颗颗晶莹的透明,很快便不受控制地流露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的。原本抵触的手,情不自禁地反抱住哥哥。轻轻地,牢牢地。 吻,突然如急降的骤雨,霸道地覆盖住我的唇,湿滑的舌在瞬间便侵入进来,与我的仅仅纠缠。呼吸,急促而暧昧。 我的眼睛渐渐瞪大,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哥哥,我们是兄妹啊! 用力地推开他,我在他琥珀色的俊眸中看到那层没有掩饰地灼热情欲。心,慌了。 哥哥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为什么推开我。安安,这不正是你渴望的吗?如同你所有故事中的情节一样,明明爱着,却一再排斥。但是你知道,身体是唯一不能撒谎的真实。你是对我有感觉的,不是吗?”这一刻哥哥眼里炙热的芒光让我感到害怕。 心,惊然。他怎么知道我写书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安安,你忘记了,十二年来,你是被谁带大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有我这样了解你。把我的名字放在小说当中,这样显而易见的破绽,你的心意,早就已经被我看穿。”哥哥笑着靠近我的耳朵,我的身体无法行动,只是呆呆地听着他的声音。 我想,自己同样醉了,只是闻到哥哥身上的酒精,便醉得这样不省人事,这样失去了理智。 连哥哥把我推到在床,都没有丝毫的挣扎。他的手游曳在我的身体里,好怕,好怕。但是,却已经无法停止下来了。 因为,他的唇好暖,真的好暖。 我贪恋着,罪恶地贪恋着。 哥哥,你知道,我们是在犯罪吗? 你知道,这夜过后的我们只会更加痛苦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故事从来不是幸福的。因为我们的灵魂永远都会站在彼岸之端,被一条清冷无尽的河流隔绝着。 无法泅渡。 (第一百零九节)出口 我离开了,在天际泛起灰白色彩的时候。 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正在沉睡的男人,他是那样地英俊。他的唇、眼、鼻,一切的一切,我恐怕,耗此一生,都是无法忘记的吧。 可是我已经不能够逗留在这里,再也不能够。 一夜纠缠,身体还仍然有着撕裂般的疼痛,它滋长在短暂沉沦的幸福里。当幸福的幻觉褪却了掉,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永远无法发出声音的窒息痛楚。如此密麻地寄生于身体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胞之中。 即便结合,也是不被祝福的罪恶存在。 所以,我终于还是逃了。在他还没有醒来之际。 再没有去了学校,我知道哥哥醒来所寻找的第一个地方一定是那里。下了飞机,我在火车站买了一张终点到达云南的票。却在一个短暂停站的未知小镇里下了车。 小镇是宁静而平凡的。没有喧嚣,没有夜色霓虹灯光的闪烁。夜晚临近的时候,会看到好多平矮的房子里冒出白色的烟雾,它们共同升上天际,在渐暗的暮色之中渐渐消失。 落后的小镇,却是保持着自然界许多最为原始的状态。绿草葱翠,郁林盛茂,野花绚烂。这是自然界所赋予的奇迹。 我疼痛的心,在这里的时间治愈下,逐渐学会了平静。 三个月后,编辑仍然孜孜不倦地打来电话。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坚持地说服着我。我一直没有写出新的故事。最后一次,我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终于答应了他。 也许我只是等待着时间的沉淀,也许,我的故事还需要一个交代。尽管,我的心仍然迷惘。 夜色无垠。 我将窗户打开,看着天边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微凉的空气带着馥郁的花香飘入进来,我闭上眼睛,突然看到一束极强的白光猛地闯入我的视线。 这光是如此地耀眼,仿佛是靠近太阳最近的那片天河,我站在那里,看着那轮火红的光亮,无所适从…… 在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像我这样,能够了解你的孤独,你的痛楚,以及滋长在你心底深处的那份不安。 我们明明是一株相互缠绕的藤蔓,如此地接近着对方。但是却因为身上那荆棘一般的锐刺屡屡伤害着对方。直到鲜血流尽,终于苍白。 才发现,原来我们—— “亦安。亦安。” 是谁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轻唤着我的名字。为什么眼皮如此沉重,我挣扎着,想要推开覆盖在眼睛上的那份重量。可是努力了好久,我都始终没有办法睁开。 手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好暖,好暖。 我感到他手心肌肤里血液的温缓流动,以及他手指的轻微颤抖。为什么心会这么地慌。为什么? 那只手仿佛就要抽离,我感到触碰的温暖正在一点一点地离去。不要离开,我大声地祈求着。 不可以,我要快点抓住他,不然的话,我将会永远失去掉。 我的心事如此地焦急,沉重的眼皮努力地抬起。一道强烈的光刺痛了我的双眼,强迫着我再次闭上。 好耀眼的光芒。 我微微眨动双眼,终于适应着勉强睁开。 四周,一片纯白的颜色,空空如也。 我的手指轻轻活动,有着僵硬地生疏感。失神地看着我活动的手指,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下来。 我活过来了吗?还是,已经死掉了? 没有人握着我的手,没有人。 南宫夜呢?他在哪里? 他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想起了昏迷前的那一幕,大片大片的鲜血淌落下来,留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不会停止地汇成缓缓地河流。醒目的红色,戳痛了我的心脏。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 胸口突然撕裂的疼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我只是起来的下一秒便又重新躺了回去。 呼吸,有些略微的急促不稳。 门在这时被轻轻推开,带着小心地声音。当我向门口边望去的时候,便看到林捧着的那一束纯白百合猝然掉落一地,惊乱了静谧已久的微凉空气。 “安安,你终于醒了。”林的脸上露出狂喜的模样,他像个孩子一样几步快跑到床边,两只细长莹白的手紧紧捧着我的脸,他的额角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有些呆呆地坐在床上。心,有些失望。 我以为,进来的人会是南宫夜。我以为,睁开眼时就可以看到他。可是他却突然像是蒸发掉的空气,我感受不到丁点他存在的痕迹。 心,越加地慌乱起来。 “林,南宫夜呢?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对吗?”我抓住林的胳膊,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他。心在狂乱不安地跳动着。 林柔美妖冶的脸上露出微笑,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芒。 “安安,不要担心。那个家伙的生命力是旺盛的。不要忘了,他可是魔鬼一族,恶魔向来都是长命的。更何况,哥哥的子弹并没有对中他命害的地方。不过只是多流出了一些血而已。”林的语气并不是沉重的。我的心,终于放落了下来。 “那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他?”我看着林问道。 “才醒了过来,就已经开始想他了,是吗?安安,你终于开始承认自己的心情了。”林笑看着我。 “我——我并没有。只是想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我的脸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声音比起刚才小了很多。 “不用担心。他早就醒了过来,并且已经出了院。只是公司里还有太多的事情,他一直都很忙。”林给了我解释。 “原来是这样。”我低下头,唇边有安慰的笑容流露出来。 但是伤口才刚刚愈合,他就让自己这样忙碌,就算他是南宫夜,也会很辛苦吧。 “林,是不是你的父亲将公司的股份抽离了出去。”我抬起头,看向林。果然,我从他的眼里找到了答案。 “安安,这是他最轻的惩罚。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之前已经打了他一枪,他是不会轻易让夜与瑶瑶解除婚约的。从很久开始,夜就一直都是他最为中意的女婿。你知道,失去夜,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损失。”林看着我,眼神有着无奈。 “我终于还是让他面对了这一步。”我的心里难受起来,手紧紧地抓着被角。 “安安,你才刚刚醒来,不要让自己想太多的事情。这一次,就让自己变得自私吧。相信夜,他会处理好一切的。”林轻轻吻着我的额角,语气轻柔。 我看着林,无声地轻轻点头。 突然想起了程洛轩,于是我看向林,“林,我想见你的哥哥。” 林的眼里有犹豫闪现,他不放心地抚摸着我的头,声音探寻地问道,“安安,你确定吗?” “嗯。”我微笑地看着他点头。 我知道他在担心,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已经醒了过来,总有一天我要见他。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好吧,我会回去对他说。”林颇无奈地看着我,知道无法劝说我,只有妥协。 我想,他大概是永远都不想要让我见到他的哥哥吧。 只是,这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就算我不见程洛轩,在知道我醒来的那一刻,他也会很快过来找我的。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再次见到程洛轩的时候,他竟然会是如此憔悴的模样。 那张如同上帝唯美缔造般的俊美容颜,那张如同艺术雕刻般的美奂俊颜在此刻却是明显削瘦了很多,那双清澈如覆冰雾般的眼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冷锐与色彩,黯淡无光般。过去那个一直在我面前如同高贵王子般存在的人在此刻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莫大的浩劫般,粉色的唇瓣也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亦安,你终于醒来。”程洛轩走进房间,他失去神韵的眼在看到我的那一刻露出些许微笑,只是笑容带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我无法一一分辨。 “我只是想谢谢你,并没有真的想要要了南宫夜的生命。”我看着他,声音沉静,并无任何情绪的起伏波动。 南宫夜已经活了过来,便是上帝最大的恩赐。我已经不想再去追恨什么了。毕竟,一切的过往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成为虚无的空气,不会再去触及。即便疼,也不再如曾经那般地强烈了。 也许,我应该学着让自己放开一些。 而程洛轩的留情也证明着,其实在他的心里,仍然存在着南宫夜这个朋友的位置。所以,我是安慰的。至少最后的最后,他没有因为我这一个女人而丢弃了自己朋友的生命。 尽管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们总是处于敌对的关系。 “安安,我并不想让你受到丁点的伤害。知道吗?当你受到子弹的那一刻,我的心脏曾一度停止。我真的害怕,你的生命会再一次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恐慌感,让我措手不及。我才发现,比起强行让你留在我的身边,你的生命,才是我最重要的珍惜。哪怕,你永远都不会留在我的身边。”程洛轩看着我,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的心,微疼了一下。 我知道,他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孩子。不论是否有着一个男人的模样,在他的心里,永远都住着一个脆弱的灵魂。他用自己看似唯美而坚硬的墙堡将心里那层柔软的心魂包裹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是冷漠的,轻视一切的。 可实际上,那层坚硬的包裹是何其地不堪一击,长久浸淫在孤寂而阴暗的世界里太久,是太容易被侵蚀掉的。其实,那坚硬的外壳早已变得柔软不堪。很轻易地,便会碎裂了掉。 然而,他的孤寂,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或许,在他未来的生命力,能够有着一个灵魂扎住进去,可是用着温暖而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安慰着那颗孤冷的心。 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但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我,永远都不会是我。 但是我希望,真的可以有着这样一个人,能够陪伴在他的左右! (第一百一十节)连理枝蔓 “洛轩,你该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管是否有南宫夜。”我看着他,眼神认真。 程洛轩微微淡笑,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处有着一块小小的阴影覆盖在上面,蔓延眼神,仿佛没有尽头。 走到我的身边,他伸出自己冷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挣扎离开。温凉的触感,带着某种脆弱的情绪。让我想起在中枪前的那一刻,他眼神之中的暗泽让人有些不忍去看。 我以为自己面对着他永远都会有着如同钢铁一般的心,不论怎样都不会有着丝毫的动摇。可是最后,才发现时间其实是一个缓慢地说服过程。当一切几欲尘埃的那一刻,你才知道其实自己的心并没有你想象得那样。 也许,我可以平静地面对着程洛轩。我的恨,或许正在逐渐沉淀,渐渐淡却。 尽管,我与他永远哪怕连朋友都是无法做成的。 “亦安,我输了。可是只要你能够活着,我情愿永远退出。”程洛轩看着我,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挣扎的表情,但是依旧微笑,如同蔷薇掉落前的最后一刻,却是仍然美得这样不真实。 我看着程洛轩缓缓微笑。 我想,自己胸口处的这一枪总是有着价值的。若不是如此,今后的人生,我和他必会在痛苦中度过,在黑暗中徘徊不止,无法找到出口。 “谢谢你。” 最后,我也只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对他说。但是除了这几个字,我却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了。 那些如影般留在天际幽云里缭乱而深刻的过往,浓烈也好,黯淡也好,终将只是过往。当我的脚踩踏着这些窒疼影子的时候,心瓣会一如既往地微微疼痛,但我依旧需要行路,不能停止。 因为活着。 即便我,还没有真正学会彻底地原谅。 我扬起头,看着天空一抹紫红色的晚霞倾斜而下,落在我的肩上。闭上眼睛,微微冷风舒适地吹拂过我的肌肤,胸口轻轻细碎地疼着,只要稍稍用力,刚刚愈合的伤口就会迅速地裂开,温热的血液就会变成无法阻挡的黏湿潮水,从裂开的伤口处,缓缓地流出,直到冷却凝固。 但我依旧穿着一身雪白的病服站在香樟树下,树上开满洁白的小花,馥郁的香气扑满鼻翼,传至身体的每一角落,觉得清香无比。于是嘴微微漾开,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存在,尽管小而微弱,但却是多年来从未感受到的。 突然地,从树上掉下一个东西,伴随着吱吱的叫声。 我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一步,等到看清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刚刚长出羽毛的雏鸟,正匍匐在地上挣扎着两翼想要飞起。 掉在葱翠的草地上,它仍然活着。草地如同厚软的地毯,这只鸟看上去并无任何大碍。 我蹲下身,将雏鸟小心地捧在手心,雏鸟看着我只是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快,树上便飞下一个鸟,在我的周围徘徊飞旋着。 我想,这大概是它的妈妈吧。 “看来,要把这只鸟重新放回树上才可以。”身后突然传来冷魅的声音,我的眼角便突然有温热透明的液体滑落下来。 眼前开始微微模糊着。 转过身,我看着面带微笑的他。嘴唇蠕动好久,才终于发出声音。 “你,没事了吗?” 我拼命眨着眼睛,以让自己可以很清晰地看着他健康地站在我的面前。但是好奇怪,眨得越多,我的眼前反倒越来越模糊了。 只是看到他渐渐向我的方向走进,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我的身上。 “亦安,你仍是这样不听话。才刚刚醒来,就穿着这么单薄的病服出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南宫夜略微嗔怪的声音里带着无奈。 我想对他说话,想要对他说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他每晚来到我身边对我说话的人是不是他,想要问他的伤口有没有怎么样,想要问他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很辛苦。 可是…… 可是最后我却只是将手心里捧着的雏鸟摊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能把它送回家,对吗?” 南宫夜看着我,他琥珀色的幽邃俊眸里有着点点柔光,让人心悸。 “好。”他含笑接过我手中的雏鸟,叫来最近的护士拿来一个梯子,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他便顺着梯子爬上那棵香樟树的顶端,将雏鸟放在了上面。 当他下来的时候,身体碰到香樟树的花叶,于是那些小朵的花瓣便惊落下来,飞扬如舞般铺洒在地。 “这样它就回家了。”南宫夜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自己的两只手,仰起头看了一眼树上,浅笑说道。 “所以,你该同我回去了。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南宫夜走到我身边,将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些。 而我只是看着他,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怎么,看了这么久,对我还是没有产生免疫力吗?”南宫夜调侃地对我说道。 俊雅的脸上有着宠溺的神色。 我微微笑了。 “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去你家里的时候,曾看到你手里正捧着一只已经将伤治愈好的小鸟,准备将它放生。那时你的眼神很温柔,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我给了他答案。 “所以,你对我动心了。”南宫夜的眼里有着了然。 我的脸有些微红,瞪了南宫夜一眼,不想回应他。于是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些,准备自己先离开。 可是他又怎么能够放得过我,很快便将我又重新拽了回去。我的脚一时没有站稳,便猝不及防地跌入到他的怀里。 想要起身,却是被他抱得更紧了。 我的眼睛逐渐睁大,看到他的唇边挂着迷醉的浅笑,俊容渐渐靠近我,越逼越近。 心,乱了,慌了,颤了。 眼睛情不自禁地闭上,因为害怕从他的眼中看到满脸绯红的自己。但是闭上眼睛几秒后,我感觉空气突然停顿了下来,他的气息仍然笼罩在我的周围。但是他的唇,却并没有贴上我的。 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那双揶揄的俊眸。 呆愣几秒之后,我便了然地将他推开。 “耍我很有趣吗?”我又瞪了他一眼,从来不知道南宫夜还喜欢开这么无趣的玩笑。 真是低级的恶趣味。 我愤愤地想着。 更多地,是丢人的羞愤。 可是南宫夜却是将我重新揽在怀中,俊雅的脸逼近我,“告诉我,说你爱我。” “什么?” 我看着他,眼睛微微眨动。 “说你爱我,我就会吻你。”南宫夜含笑说着,眼眸之中的认真却是真的。 我的心,在这一刻却是突然犹豫了。 “南宫夜,我们会在一起吗?”我听到自己幽幽的声音飘在渐渐冷邃的空气里。 “难道现在你还想要离开我吗?”听到我的话,南宫夜的脸便迅速阴沉几分,神色之中有不悦显露出来。 “你知道吗?我已经再也无法生育了,如果和我在一起,你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亲骨肉。你可以忍受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心在隐隐痛着,那份窒疼的感觉,再次袭来。 南宫夜的吻便突然降落在我的鼻尖,温柔地。 “我知道。但是亦安,我已经离不开你。从很久开始,我就已经离不开你了。我会把你带大的那个孩子视如己出。所以,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这句话,我从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对你说过。不论你逃到什么地方,我都一定会找到你。亦安,我爱你,你早就已经存在于我身体血液里的每个细胞中,除不去了。” 南宫夜将我抱得更紧了。 心脏,涨得快要裂开了。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任凭那些晶莹的湿润将他的胸前浸湿一片。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告白,这是他再一次对我说出他爱我。 “亦安,说你爱我。我想听,嗯?”南宫夜的声音缓缓响起,磁魅惑人。 我抬起胳膊将自己的脸上擦拭了一下,脱离开他的怀抱。 “我困了,想回去了。”眼神并没有看向他,垂落着专注在地上。 我听到他轻轻地一声叹息,带着失望的无奈。然后他缓步走在了我的前面。 抬起头,我看着他穿着洁白衬衫的背影,硕欣修长的身影同紫霞光晕糅合在一起,让人的视线轻易地便沉沦了下去。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个讨厌的家伙。他以为这三个字对于我来说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说出来的吗? 只是想到,我的心脏,便将要溢满地再次裂开了。 我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突然害怕了。怕他会在拐角处消失不见,怕自己的手触不到他了。 可是在我以为他会自己先行离开的时候,他却又转过身来,细碎的刘海在夕阳下镀染上了一层唯美的金边,金边下他琥珀色的眸微微弯起,里面有着点点无奈与妥协,优雅地向我身边走来。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南宫夜温暖地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脸上隐约地失望并没有褪去。 打横地将我抱起,我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衣襟,他抱着我向医院里走去。 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处,感到自己的脸突然烧红得有些厉害,拽着他衣襟的手越加地紧了,双唇微微蠕动,轻启地张开。 如同空气的声音飘荡在他的周围,缓缓地。 “夜,我爱你。” 心脏,真的裂开了。 “安安,安安。” 耳边有着温柔的声音,有人在轻轻推搡着我。 不情愿地从趴着的桌子上爬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要看清推醒我的人是谁? “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只要有个角落,就能随便地躺下睡去。再这样长久下去,你的身体该怎么办?” 我的心猛地颤动一下,整个身体在瞬间僵凝了住。眼角似有液体想要奔腾而出,拼命抑制着才终于让它们蓄在眼眶,没有掉落下来。 “哥哥。” 我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只是说出这两个字来。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哥哥他,看上去削瘦了很多。 心,在疼着。 他看着我,将眼镜摘下,放在桌边。看到我的稿纸,便将视线专注在上面,看了最后的结局。 “你终于,还是让他们幸福了。”哥哥说完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就像我们一样。” “什么?”我听到哥哥的最后一句话,心惊了一下。 哥哥温柔地看着我,眼中有着深邃的柔光,修长手指轻轻附上我的脸颊,笑容温沉。 “安安,我们——不是亲生的兄妹。在你走后的第三天,律师已经来证实了这件事情。虽然爸爸曾经同你的母亲发生过关系,但是你并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没有早早地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伤心。而他,也是真的将你当成了亲生的女儿来看待。” 短短几句话,哥哥将事实的真相告知了我。 震惊的事实。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的嘴微微张开,呼吸变得顿重起来。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安安,不要难过。即便这样,在爸爸的心中,你永远都是他独一无二的女儿。” 哥哥的声音飘荡在我的耳中,我的泪,再也制止不住。 原来妈妈当初只是为了让我能够有着一个美好的环境,才会编制了这样的一个谎言。而爸爸为了不伤害年幼的我,竟然,一直隐瞒到临终的时刻。 我—— “哥哥,命运真的大大地捉弄了我们呢?”我哽咽着声音断续地说出,心中有着百种滋味交杂其中,不知苦甜。 “但是安安,我们并没有错过。”哥哥蹲俯下身,温柔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响起。 我抬起头,与他相互凝视着。时间静止,连那从窗外飘入而进的馥郁花香,都仿佛被永远停留在了房间之中,永不糜散。 “嗯。” 哥哥微笑着,殷红的唇角边事迷魅的浅浅弧度,他缓缓起身,气息将我覆盖住,吻,深深地落在我的唇上。缓慢伸出,紧紧纠缠。 一世,就这样相互缠绕着,如同连理枝蔓,不再分开。 番外:夜暖 被银月微微照着的幽亮夜里,我听到自己轻轻的歌声飘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躺在我怀里的熙儿正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均匀香沉。 我的眼角微微弯起,将胳膊小心地从他的脖子当中抽离出来,将被轻轻上盖些,轻吻着他嫩嫩的脸颊,便走下床,把门关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空空如也。打开灯,有些刺眼的光线让我的视线一时无法适应。走到化妆台边坐下,我将抽屉拉开,拿出里面的一个红色本子。打开,看着上面的名字,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漾开。心里却是仍然有着并不确定的真是感觉,仿佛这只是我梦境之中的一场幻影,再次眨眼后,一切便会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心里的害怕,并没有完全消失。 小心地将红本合上,我放回了抽屉里。并没有丝毫的困倦,于是再次将房间的灯关上,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连佣人都已经睡着。我看着走廊尽头微敞的房间门缝里有一条细线般的灯光照射进来,便知道那书房里的人还在忙碌着。 犹豫地走过去,心想着会不会打扰他,可是一边犹豫着,脚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门口。 我在门缝里看到他俊雅的脸上带着些疲惫,将打在笔记本上的手抬起放到自己的脖颈后捏了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地累过。 两个月过去了,公司里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吗? 我的眼眸微微垂下,心里有些难受。 明明,他是不该面对着这些麻烦的。 如果不是我的再次出现,他应该永远都是一帆风顺下去的。 “你还打算在外面站多久?”磁魅的声音仿佛贴到了我的耳边。我慌然抬起头,发现南宫夜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并靠得我极近。 “啊,我——”我想找一些借口,脚步下意识向后倒退一步,却是退得太急,而一时不稳地向后仰去。 真是糟糕。 只是南宫夜稳稳地接住了我,他猛地将我抱在怀里,温暖而安全的气息将我覆盖包围。 “怎么这样不小心。”微微嗔怒的声音,我却只顾将自己的头扎入到他的怀中,窘得不敢抬头。 头顶响起他轻轻的笑声,天籁的声音在耳边不绝。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回到房间,你觉得寂寞了。看来我对自己的新婚妻子还真是有些疏忽了。” 妻子。 这个词汇让我的心颤了一下,抬起头,我对上他琥珀色的俊眸,深潭般的幽邃眸里此刻泛着可以将人瞬间融化的柔光。 不是我的幻觉吧? 真的不是吧? “南宫夜。”我唤他。 他的眉微微蹙起,“亦安,叫我的名字。” 我的嘴微微抿起,眼神有些躲闪,极轻地说了出来,“夜。” 很熟悉的称呼,却是隔了太久才再次唤出。心里涌起甜楚的滋味。 我们之间错过了太多,误会了太多,伤害了太多,当再次唤出儿时的亲昵称呼时,不真实的感觉,伴随着心里的恐惧,一同滋生了出来。 可是温暖的泉涌却亦是同样溢满着心口,我看着他,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南宫夜满意地笑了,他俯下身,亲吻着我的脸,“这样才对,亦安。” 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霸道,与生俱来,总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 他抱着我将房间的灯关上,走出了书房。 “你不忙了吗?”我的胳膊缓住他的脖子,疑惑地问他。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处理也可以。”停顿了一下,他看向我,眼角含笑,“再说,把我的新婚妻子独自丢在房间中,会让我心疼的。” 我感到自己的脸迅速变得绯红起来,微微嘟着嘴看他。 “南宫夜,你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贫了。”说完时,我又瞪了他一眼。 而南宫夜看着我,眼神认真了起来,“亦安,我只是觉得太幸福。你能体会到吗?”他凝视着我,眸光深沉而柔和。 心悸动着,却是在他怀中使劲地摇着头。 “我才没有。” “你还是这样口是心非。”南宫夜略显无奈的声音中暗藏着几分宠溺的语气,不再言语,抱着我,便向房间走去。 才一到房间,他便将我扔到床上,整个身体,也压了上来。我能感到他渐重的呼吸喷打在我的脸上。 我伸出手,制止了他。 “夜,今天不要了。”我的声音在几分幽亮的房间中响起。 “怎么?”南宫夜问我。 “你太累了。”我的手附上他棱角分明的脸,语气中有着自己并未发觉的心疼。 南宫夜仿佛愣了一下,募地,他便突然将我紧紧抱住,头深深地埋入我的脖颈当中。两个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融为了一体,灵魂,也在不觉间镶嵌在了一起。 “亦安。”他唤我。 “嗯?”我疑惑地回应他。 “亦安。” 他温柔的声音依然轻唤着我。 只是叫着我的名字。 很快,我便微笑起来,反手抱住他。 “我在这里。” 他的身体好暖。 “亦安,会不会怪我,没有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南宫夜自责地说道。 我闭上眼睛,嘴唇始终微微弯起,轻轻摇头。 “你认为,我会在乎那些形势上的东西吗?”虽然举办一场完美的婚礼时大多数女孩子都渴望的存在,但是我和南宫夜实在经历了太多。能够在一起已是觉得不易,又怎会在乎那些表面的华丽。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可是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后,一定会补偿你。”南宫夜对我保证道。 我沉默微笑着,并没有回答他。 “一个星期后,你一定要去法国吗?”缄默许多,我听到南宫夜犹豫地开口。 “嗯。” 答应的同时,我的心里也有着隐隐的不舍。但这离别只是暂时,并不会长久。 “夜,我希望自己的存在,对于你来说不只是摆设而已。”去法国进修,是我自己的选择,更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我需要不断地进步,而不是止步不前。 “亦安,对不起。我曾经耽误了你那么多年。”南宫夜抱歉地对我说。 “如果你一定要抱歉,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好好对待熙儿,他是我放心不下的牵挂。”我对南宫夜说。 他便突然起身一些,接着幽月的光,我看到他脸上带着些生气的成分。不禁疑惑,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只有熙儿是你放心不下的牵挂吗?那么我呢?”这一刻他的样子好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有着纯然而清澈的眼神。 我抑制不住地笑了,带着些无奈。 “你怎么吃起熙儿的醋来了。他还是个孩子。” “亦安,你知道吗?从还是孩子的时候起,你就常常做出让我吃醋的事情。我真的应该认真考虑,是不是该让你去法国了。我的妻子这么有魅力,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想要缠住你了。”南宫夜的眼神带着认真。 “怎么,还想把我软禁起来吗?”我玩笑地说道。 人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当初我是那样地排斥这‘软禁’这个词汇,只要在脑海形成,便觉得心口已经在隐隐作疼了。可是现在,我竟然可以用着玩笑的语气淡然地讲出来,看来我的心里,是真的放下了。 南宫夜看着我,我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心疼。 “亦安,那是当初我唯一能够让你留在我身边的理由。”他的声音带着伤,缓缓戳痛了我。而我,又何尝不是用着恨的理由留在他的身边。 我们总是找着许多的借口,厌恶、憎恨、囚禁、报仇,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不过只是为了和对方更久地呆在一起。哪怕心里已经被彼此伤得千疮百孔,也依然不想放弃。 而我,却是懦弱的。最先的逃开,又让我们的人生错位到几乎不再遇见。也许上帝是公平的,给了我一个补偿的时间。 比起南宫夜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我留在他心里的伤,也许更为残忍。 “夜。” 这一次,是我用温柔的声音轻轻唤他。 南宫夜微笑着看我,伸出手将我散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 “谢谢你,一直不肯放开我的手。” 那三个字,我仍然没有办法像他那样坦然地说出来。或许有一天,我一定能够说出。但是现在,只是说出这句话,就已经让我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感到了自己的脸微微发烫着。 他的顿了一下,便俯下身来。薄唇暧昧地贴在我的耳朵,轻语低喃,“亦安,你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地煽情吗?” 当我意识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游移到了我睡衣里,手越来越暖。 “不行,你——唔。”我的唇被他堵住,唇齿纠缠,只是短短几秒,我的眼睛便情不自禁地闭上,融化在了他的深吻中。 他温柔的进入,带着小心的呵护。我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被他用双唇轻吻了掉。 灵魂,原来可以在这温暖的湿润中相融到一起。入至骨髓,甚至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夜,好暖。 番外:南宫夜 “你好,我叫冷亦安,以后就在这里打扰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表情带着羞涩,却很美丽的女孩子。当看到她的一刹那,我的视线,便被她眸中的紫色所吸引。于是拳,不仅紧紧握着。 她就是冷亦安吗?那个害死我母亲女人的女儿。我不想相信地看向一旁的父亲,发现他正在用异常温柔的眼神看着这个叫做冷亦安的女孩。 心,并没有受到多少的伤害。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便已经知道父亲从来都不希望有我这个孩子的出世。因为他不爱母亲,没有爱作为前提,他对我,始终不会完全接受。 即便,我是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儿子。 “那个,南宫叔叔说你叫夜,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冷亦安试探的声音问我道。 我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回到了别墅之中。 想要留在南宫家吗? 唇微微勾起,眼里的光,叫做憎恨。 冷亦安,我会让你离开这个家的。心里,暗暗发誓着。 在她来到的第三天,我便将几枚图钉放入了她的鞋子里,我得意地听到她忍不住地呼痛声音,只觉得心里十分痛快。这样的恶作剧一直持续升级,我真的很佩服她的忍耐力,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仍然都没有对我产生一句的抱怨。 也许她只能忍耐,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又能够到哪里去。没有生存的能力,只能暂时依附在大人的养育之下。就像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的选择。即便被父亲讨厌,也仍然要留在这个家中。 十岁那年,我没有想到,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生日蛋糕,竟然是冷亦安做给我的。 当她带着一脸的兴奋端着并不完美的蛋糕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疼疼的,却又暖暖的。 复杂不明的感觉,让我懊恼地将她手中的蛋糕狠狠地摔在地上,奶油溅到我的衣上,脸上。那一刻,我没有看她的样子,只是觉得在摔了这蛋糕的同时自己的心也似乎被什么重重摔碎在了地上。疼得我必须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才不至于在她的面前变得狼狈。 我以为,这一次的羞辱,会让她放弃掉。 可是没有,之后的三年,她依然坚持为我做着蛋糕。即便每一次,我都将她羞辱得体无完肤。 “夜儿,有着紫色双眸的女人都是魔鬼,是妖怪。记住,是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要恨她,要恨她。”童年模糊的记忆里,却是独独记住母亲一脸疯狂地把着我的肩膀,她的眼里泛着骇人的光。声音一直余绕在我的身边,挥之不去,我忘不掉。 真的忘不掉。 “夜,你在想什么?” 很甜很悦耳的声音,我从恍惚地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看到冷亦安正背着手一脸好奇地看着我,她浅紫色的眸看上去是那样地清澈。是我从未见过的澈然。 “无聊。” 我听到自己冷冷的一句话抛在空气中,不经意的视线短暂地扫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眸中泛着受伤。 心,为什么会这样疼。 下意识地,我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只觉得呼吸,都似乎变得越来越困难。 直到父亲对我表明了他最初的意图,我才终于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 可是,那不重要,我告诫着自己。感情不过只是一种让人失去理智的毒药,我南宫夜并不需要。而折磨冷亦安,让她痛苦地活着,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情。 而父亲,在一次意外中丧失了性命。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事情。 我知道自己与父亲并无多少感情,但是当他像母亲那样突然在我的生活之中被永远抹煞掉了的时候,心,还是会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我拖拽到不安与痛苦的漩涡中去。 寒夜里,阴雨涟涟,我仰起脸,任凭雨水从我的脸上滑落而下,冰冷的液体凉凉地抚摸着我的肌肤。这种仿佛入了骨髓的寒让我渐渐变得清醒起来。 失神走在马路上,我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剧烈起伏,却是忽略了急刹车的声音。 “你没事吧,要不是司机及时停下来,你就没命了。”一个女孩担心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很莹亮的黑眸,里面写满的,叫做单纯。 很奇怪,明明不是一个颜色的双眼,我却为何在那里找到了冷亦安的影子。 我想,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让她离开,让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而姑母,则是最好的选择。 我一直知道姑母很讨厌冷亦安,甚至在她年幼的时候企图杀死她。把她交给姑母,一定会受尽折磨。这不是我最初的意愿吗? 难得姑母主动提出,我自然会答应。 没错,只要冷亦安活着,我就不会让她在这世上好过。 三年里,我无视着冷亦安的存在,任凭她在姑母那里自生自灭。即便是在学校里偶尔看到她,我也只是如同遇见细菌般,迅速地忽视而过。 瑶瑶是我决定娶为妻子的女孩,她的眼睛很清澈。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尘埃沾染在上面。 她是第二个会为我庆祝生日的人。 奢华的装饰,热闹的音乐,以及从法国专门定做的高级生日蛋糕,很美味的生日蛋糕。 当我咬下第一口的时候,瑶瑶会睁着那双如芭比娃娃般晶亮的眼看着我,她会问,“夜哥哥,好吃吗?” “好吃。” 我微笑地看着她,她伸出手搓揉着她柔软的发丝,她的脸上带着点点红晕,欣喜地笑着。 如天使一般。 虽然同她订婚时出于公司的利益,但是我想以后我会喜欢上她。毕竟,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她。 我的人生,明明应该已经趋于了完美。可是,为什么心里那块缺失的洞不但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填补,反而越加地空落起来? 端着盘中的蛋糕,我站在程家花园的水池边,看着寂寥的月光落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如被细细捣碎的水银。突然地,我便看到了水池上的一张破碎影像,那是童年里的模糊残骸。 女孩轻抿着唇,端着亲自做好的蛋糕,带着一脸的羞涩出现在我的书房中。我听到她用清悦的声音唤着我的名字,我看到那双绝美至极的眸中泛着期待的神采。 或许,会有些难吃吧。 看着水面中的自己,有一丝极浅的微笑浮现在了上面。 “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笑着。看来瑶瑶这一次的精心准备并没有白忙一场。” 身边是洛轩的声音,我并没有转身看他,只是望着盘中的蛋糕微愣了两秒。 既而,用叉子取下小小一块,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也许吧。 三年的时间,冷亦安已经出落得越发标致,姑母开始打算让她接客。 菲雅那样一个高级俱乐部里,客人的身份自然也非同寻常。我要让冷亦安永远活在痛苦的地狱中,若是有了哪个痴心的客人替她赎了身。那么,她就再也不会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 我怎么可能允许。 冷夜,望着电脑前的公司资料,眼前却只是浮现出冷亦安同那些脑满肥肠的垃圾一次次的欢爱场面。 该死! 办公桌被狠狠踢仰地上,桌边的咖啡杯被我捏碎。看着从破裂的肌肤中流溢而出的鲜血,我终于做了决定。 我要将她永远禁锢在我的身边,只有这样做,才会无时无刻折磨着她,让她陷入痛苦的深潭中。 “怎么会是你?” 这是她看到我后的第一个反应。我的嘴角带着微笑,看着她眼中的排斥。心里,不知为何竟是无端地生起气来。如同燎原的火,大片蔓延。 抓住她身体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她从骨子里衍生而出的颤抖,仿佛我是毒蛇猛兽,能够将她撕裂成碎片一般。不过,这不就是我最初的打算吗? 让她痛苦,让她永远地痛苦下去。 所以,当我进入到她身体的时候,并不带有任何的怜惜,只有发泄,粗暴的发泄。她在我的身下始终紧咬着唇,有血溢出,我俯下身,含住她的唇,连带那些血,一同吞入口中。是苦涩的味道。 我知道,她很疼。非常非常地疼。 但是我没有停止下来,尽管心里的那块洞又裂开了一块,折磨也一直持续到了天色灰蒙蒙的时刻。 我让冷亦安成了我的女人。 却只是作为一个暖床的女人。 没有感情,没有疼惜,只有单纯的发泄。 可是为什么,心里并没有痛快的感觉。反而心里的疼,越加严重了起来。 那夜,当她在床上吃着水果的时候,我知道她真的的目的是什么?她说过,恨我,恨到想要杀了我。闭上眼,我没有任何的防备,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期待着什么。 而当那尖锐的刀几乎带着毫不迟疑地刺入我胸口之中的时候,我失望了。原来她是那样地恨着我,原来她的恨,早已超出了我的预料。 她一声声的哭诉,却突然让我陷入了迷雾之中,我一直以为,她的恨,只是我的折磨所致。却原来,有着另外的隐情。举起刀,在看到她将刀刺入自己胸口的那一刻,我突然慌了,从未有过的慌。心里掀起剧烈地波澜,如同骇涛,翻涌而来,淬不及防。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而她,却几乎丧失掉了性命。紧紧握着她的手,我一遍一遍愤怒地唤着她的名字,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她怎么能够资格死。 不许,我不许。 终于,她醒了过来。睁开的第一眼,浅紫色的眸中带着黯淡的涣散,没有焦距。只有灰白。 是的,我将她的人生逼入了一次次的绝境,她的眼中又怎么会出现多年前的神采。 拳徒然握紧,有青筋暴露。 可即便如此,我也要让她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不会涌现出不安的感觉。哪怕,她一味地想要杀了我。 哪怕,在折磨着她的同时,我的心,也在泛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