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堂都以为上司失宠了》 1|chapter 1 第一章 路西菲尔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大脑一片空白。 他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是猛然惊醒，有些神思不定。这点让统帅天堂的炽天使长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自己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要知道天使很少做梦，一旦做梦都具备特殊的力量，比如说：预知梦。 可是他忘记了内容。 没有强求，路西菲尔自然而然地放下，从床上起来，履行每天处理天堂事务的职责。 他并不认为一个不记得的预知梦，又能影响自己多少。 这是他的自信。 炽天使长的宫殿里，所用摆设和用品都是天堂最高规格，服侍路西菲尔的智天使仆从，都在寝殿外轻手轻脚地打扫宫殿。在寝殿的镜子前，他穿戴上炽天使长规格的服饰，手指拂过衣袖上三道金纹，两道银纹的图案，确保了自己的穿着没有错误。 在天堂，他的一言一行都要作为表率。 不能出差错。 路西菲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漫不经心地笑了，有着世间独一无二美称的容颜高贵而威严。 多少，有些看腻了。 可是这么多年，天使们还是看见他就脸红羞涩。 即使是能够把天堂治理得服服帖帖的路西菲尔，也对此感到无奈。造物主给予他最好的一切，报以最大的期待，而他也要承担起拥有这份殊荣的压力，让三界都明白他是最完美的炽天使长。 “殿下，晨安。” “晨安。” 走出自己的寝殿，路西菲尔在智天使侍从的呼唤下微笑颔首，苍青色的眸子犹如星辰，光辉明亮。顿时又有一个心理承受力不够强的智天使脸颊泛起红晕，眼神停留在路西菲尔身上，脚都不愿意挪动一下了。 在这些智天使侍从里，地位最高的侍从长不动声色的把同伴拖走。 太丢脸了，怎么通过考核的。 其实无怪新来的智天使反应这么激烈，路西菲尔是一品炽天使，又身兼炽天使长和天国副君的身份，平时虽然与二品智天使居住在同一重天堂，但是他甚少会接近哪个智天使，更别说是早上的问好，这对于普通的智天使来说是难得的福利。 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整个世界最接近神灵的存在。 在轻易见不到神灵的情况下，他是天使心中另一个信仰，是七美德的化身，诠释着最美好的一切。 当事者一笑而过，从未认为自己超过了神灵，成为了信仰之一。 炽天使长设立在恒星天的宫殿，是行政宫殿。宫殿的大门准时敞开，主殿明亮宽敞，即将迎接一天的公务交接。到时候这里就是忙碌而安静的地方，直到下午才能结束。 路西菲尔坐在首座上，查阅着千年来的规划，确定每一项都得到了实施。清晨做噩梦的感觉再糟糕，也破坏不了他最近很好的心情，前段时间结束了一个在天堂最隆重的庆典，神灵赐予了他一件礼物，并且亲口承认了他是天国副君。 一句来自造物主的承认，是无数生灵梦寐以求的东西。 路西菲尔得到了。 他的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执起羽毛笔，在纸上写出五万年更替一次的新纪元。 【圣光纪1年。】 殿门口，红发的副官姗姗来迟。 瞧见了上司热情工作的样子，米迦勒的笑脸一僵，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好像自己又来晚了。 不对……他明明是准时准点到的！ 路西菲尔稍微分给他一点视线，就看见副官呆愣的样子。 “米迦勒。” 他加重了一些语气。 米迦勒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笑着答道：“殿下，您今日又是荣光焕发。” 路西菲尔：“……” 他决定今天给亲爱的副官增加一点工作量。 一天的工作时间，就在米迦勒手酸下结束，但他无法抱怨，只能哀怨地瞅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在其他天使面前都是高贵温柔的样子，唯有他这个天天接触对方的副官，才能深刻地明白对方在温柔下的恶趣味。 路西菲尔掩去了笑意，轻声说道：“我要去水晶天觐见神灵，禀报纪元的事情，你来吗？” 米迦勒摇头，“我还有工作要做！” 一说完，他抬头望向路西菲尔堆积着公务的桌子，想看时间表。 “新纪元叫什么？” 路西菲尔说道：“圣光纪。” 米迦勒露出失望之色，一到五万年是创世纪，五到十万年是天国纪，现在是圣光纪，简直是一个套路。 就不能设定一个有趣的名字吗！ 路西菲尔略带凉意的眼神扫了过去，米迦勒谨慎地说道：“很不错的名字。” 路西菲尔满意地离开。 纪元名字这种东西，越是通俗易懂越好，等到五万年过去，天使们都会记住它。如果真的按照米迦勒的喜好来胡乱修改，纯洁可爱的天使们估计都会感到满满的羞耻。 当路西菲尔踏出宫殿时，天堂的日光已经较为黯淡，路灯点亮。 即便如此，天堂也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黑夜。在这片神灵庇佑的国度，天堂永远有光，而不似凡间有昼夜交替，地狱永远昏暗无光，靠一个手工制造的月亮来支撑起整个地狱的亮度。 这是所有天使的荣耀之一。 想要去觐见上帝，路西菲尔就必须通过传送阵脱离恒星天。天堂共有九重天，从一到九，他所在的这个空间是第八重恒星天，空间压力在天堂排名第二，只有二品智天使以上的阶级才可以在这里定居，否则实力弱的天使无法长期承担起空间带来的压力。 毫无疑问，创造了整个世界的上帝居住在天堂的最顶端，俯瞰着整个世界。 那里是第九重至高天，又可称之为水晶天。 路西菲尔从传送阵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遥远的、屹立于中央的纯白神殿——大圣堂。 除此之外，水晶天里有八座炽天使的宫殿，分布在大圣堂的周围，只有路西菲尔的宫殿距离大圣堂最近。可惜路西菲尔也无法在这里久待，他和他的同伴都生活在恒星天，水晶天太寂静了，少了能够让他们喜欢的热闹气氛。 不过，如果是为了神，他也愿意常来。 路西菲尔收敛自己的想法，以纯净的心灵来面对大圣堂内的神灵。 很简单—— 在大圣堂里，神灵偶尔会倾听心声，不想找死，哪个炽天使都会乖乖地清空思维。 仿佛知晓他的到来，大圣堂的殿门徐徐打开。 路西菲尔一身长袍地步入其中，金色的长发在光明神力浓郁的地方，几乎亮晶晶的在发光。铺盖神殿的水晶地面，静静流淌的大圣池，还有位于大殿台阶之上的神座，简单的一切组成了大圣堂内的画面。 上帝端坐在御座之上。 即便是路西菲尔的实力，也只能看见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比世间任何光芒都要璀璨的圣光笼罩住神的身影，水晶地面折射着圣光的色泽，犹如神灵的垂恩。 路西菲尔站立于御座的正前方，感受到神灵在圣光下注视着他的目光。 似乎能把灵魂都看透。 “吾神，创世纪和天国纪已经度过，新的纪元到来。”路西菲尔在浩瀚的神威下，依旧站得笔直，“我将之取名为‘圣光纪’——”他的双眸在亮得刺眼的圣光下，微不可察的多眨了一下。 他没有办法和同伴那样避开圣光，在长年累月中，他不得不学会直视圣光，坦然面对神威。 成效不错。 上帝听完他的叙述，温和地说道：“圣光是个不错的名字。” 路西菲尔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美丽得不可方物。 “想必在日后也会是个不错的纪元。”上帝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话语一转，“路西，走过来。” 路西菲尔本身就离御座只有三步之遥，闻言就上前了一大步，圣光带来的温暖仿佛扑面而来。路西菲尔对圣光没有什么过多的敬畏，只当作平常，天使都有羽翼，而他的羽翼天生就被上帝赋予了圣光。 上帝的手没有伸出圣光的范围，仅仅是让路西菲尔靠近，抬起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路西菲尔有些一头雾水。 碍于近距离的圣光，他的眼睛半阖，唇角翘起笑意。 “吾神。” “你今日很好看。” 上帝的夸奖让路西菲尔感到一秒钟的诡异。 路西菲尔不愧是常年见上帝的天使，马上找到了接口的话题：“因为见到吾神，路西很开心。” 上帝缓缓地说道：“你可以在这个时候常来，大圣堂的殿门会为你敞开。” 这个时候？ 下午工作完毕后吗？ 路西菲尔在心中记下，而神灵的手指在摩挲后，重新收回。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吾神。” 路西菲尔心中一暖，把上帝的奇怪行为抛之脑后，只当作上帝是在关心他。 他走出大圣堂，不经意间回过头，看见圣光笼罩的上帝似乎永远不变的坐在御座上，无悲无喜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离去。 莫名的…… 路西菲尔背后有些发凉。 2|chapter 2 第二章 回到恒星天，路西菲尔出现在传送阵上。 守卫传送阵的智天使正要换班，瞧见炽天使长，纷纷行礼，“殿下。” 天堂的等级制度严明，下级天使必须向上级天使行礼，整个九重天堂，有资格被称呼为“殿下”的天使只有稀少的八位一品炽天使。 与那些神灵都记不住名字的天使不同，炽天使是由神灵精心创造的第一批生灵。上帝赋予了八位炽天使强大的力量，美丽的容貌，还有纯洁的灵魂。他们天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顶尖，替神掌管天堂，维护秩序。路西菲尔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天使，一直都拥有极为特殊的地位。 即便是炽天使，也需要在正式场合对路西菲尔行礼，称呼他为殿下。 这就是他的特权。 路西菲尔没有为这样的荣耀而傲慢，或者目下无尘，他优雅的对这些智天使说道：“辛苦了。”随后他离开传送阵，为其他天使让开了使用空间。 才走出一段距离，路西菲尔灵敏的听力就让他听到了智天使守卫的谈话声。 “殿下还是那么温和。” “是啊，几位炽天使殿下里，最高贵的就是路西菲尔殿下，最亲和的却是梅塔特隆殿下。” “那是因为路西菲尔殿下的身份比梅塔特隆殿下高！” “嘘，小声点，别随便谈论几位殿下的事情。” 他们口中的梅塔特隆殿下，正是仅次于炽天使长的智天使长。路西菲尔的脑海里闪过梅塔温柔的笑颜，不得不承认对方骨子里就让人感到亲近，而自己不论怎么遮掩，始终会有一丝疏离和淡漠，他的温柔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强制性的要求。 谦逊，耐心，贞洁，节制，宽容，勤奋，慷慨。 这是天使奉行的七美德。 身为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必须做到七美德的要求。神灵喜爱光明，喜爱七美德，背弃七美德的天使将被关押在天使监狱，或者流放出天堂，永生永世不再被光明庇佑。 白天的工作告一段落，生活清闲的智天使们已经在享受夜晚的生活。 路西菲尔行走在恒星天的街道上，繁华的主干道两旁，布满了各式各样新奇的店面，以供智天使和炽天使们购买所需的物品。不一会儿，他就看见了结伴逛街的几个同伴，是座天使长萨麦尔和大天使长加百列。 只是他没有去打扰他们的闲暇时光，走向了自己的宫殿。 殿门关上，灯火熄灭。 服侍路西菲尔的智天使侍从相继撤离此地。 深夜，路西菲尔坐在书桌边，一边翻开小天使的课程内容，一边书写给予天使学院的书籍。他写的书籍，都会成为教育小天使的教科书，但他不保证自己写的内容就一定适合。 所以他很认真。 几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他完成了工作，殿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路西菲尔的目光看向宫殿之外。 米迦勒的红发格外显眼，敲门的架势也有一种“你不开门他就继续下去”的意思。 对这个既是同伴又是副官的米迦勒，路西菲尔还是比较宽容的。他意念一动，开启了殿门，让恰巧已经敲下去的米迦勒往前一栽，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体。 米迦勒在私下里才敢开口抱怨：“殿下，您故意的。” 从大殿后的走廊里走出，伴随着路西菲尔的出现，水晶窗户外折射进淡淡的星光。凡是有星辰的地方，天空的星光必然钟爱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面带笑意，“大半夜来敲门，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反应了。” 米迦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殿下，阿莎要生小狮鹫兽了。” “是吗。” 路西菲尔露出轻微的惊喜之色，不再恼对方的莽撞，与米迦勒一起走出了宫殿。 阿莎是珍贵的白色狮鹫兽，诞生在恒星天四条交汇的河水之中。它一出生就扑到路西菲尔的怀里，十分投缘，后来路西菲尔便把它养在恒星天北部的伊甸园。阿莎成年后，也时常担任一下马车夫的职位，为他拉拉马车，展现一下自己漂亮威武的造型。 米迦勒眼馋白色狮鹫兽很久了，这回把注意力集中在阿莎的下一代上。 谁让其他的白色狮鹫兽都不是纯血，而是路西菲尔殿下用阿莎的血和毛发，创造出来陪阿莎玩的。它们空有体格，却没有在伊甸园外生存下去的力量。 经过一夜的照看，小狮鹫兽出生了。 米迦勒抱着它们喜极而泣，“居然一次性生了这么多！” 四只！ 可以分他一只小兽了！ 路西菲尔抚摸着母兽的毛发，指尖释放出力量，纯净的光明之力治愈好阿莎的伤口。阿莎四只脚伏在地面，微微发出舒服的声音，“咕噜噜——” 路西菲尔问道：“把它们放在你身边，还是让我带走，照顾几天？” 阿莎用自己的头颅蹭向殿下。 路西菲尔习以为常地推开，不喜欢它蹭过来的口水，阿莎只好从米迦勒怀里把四个幼崽叼给了路西菲尔。旁边几头公的狮鹫兽都有些恋恋不舍，然而它们属于阿莎的附属品，没有资格抚养小兽，而小兽们同样天生喜欢路西菲尔身上的气息，开始不安分地打滚。 路西菲尔低头看着它们，莞尔一笑，有一种未来几天都会很热闹的感觉。 米迦勒期盼地说道：“殿下……” 路西菲尔委婉地拒绝了他，毕竟米迦勒有些笨手笨脚，“你没有照顾过狮鹫兽，最开始的一段时间还是我来，后面随便你吧。” “没问题！” 米迦勒得到满意的答案，笑成了一朵花一样灿烂。 不枉他半夜蹲坑守点！ 伊甸园是恒星天有名的后花园，地处偏僻，环境优美，一些珍贵的光明属性的小动物都生活在那里。很显然这里是植物和动物的世界，不适合有洁癖的路西菲尔居住一夜。 他抱着四只小兽返回宫殿，米迦勒也差点跟了过去，直到他被关上的殿门拦在外面。 路西菲尔站在里面，微笑着说道：“晚安。” “是，殿下。” 米迦勒蔫耷耷地走了。 炽天使长的寝殿内，四只小兽在沐浴干净后，成功霸占了路西菲尔的床。刚出生的它们只有一层白色绒毛，身体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小兽们滚在雪白的被褥上，就像是多出了四个小雪球，天生就学会了如何利用优势来撒娇。 一不小心，就翻动了枕头，枕头下露出一个首饰盒。 这是玩的东西！ 狮鹫兽们用软软的爪子争抢起来。 路西菲尔也刚沐浴，金发垂直，一身休息时穿的白色长袍，比在外面的时候柔和许多。发现它们干的好事后，他不疾不徐地按住了它们的爪子，把被魔法保护的首饰盒拿出来。 指尖点了点它们的小脑袋，他浅笑着说道：“不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 他坐在床边，打开首饰盒，里面赫然是一条项链。 上面缀着一颗宛若星辰的宝石。 【星辰项链。】 只要他佩戴这条项链，神灵的力量就会笼罩住他，令他永远都不会被黑暗侵蚀。 “我不会有让黑暗侵蚀我的那一天。” 路西菲尔想到这里，不由笑了，把项链放回首饰盒，换一个地方妥善保管。这条项链的意义远大于实用价值，里面蕴含的每一丝每一毫的神力，他都舍不得动用，因为星辰项链是神灵在第一次创世庆典上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不处于恒星天的上帝，在感知到星辰项链被触碰后，投来一缕目光。 神看到了被放在首饰盒里精心保护的项链。 以及，床上沉睡的天使。 路西菲尔的睡姿也非常规矩，手指搭在腹部，神色安宁，金色的长发倾泄在枕头上，好似一道蜿蜒流转的金色河流，说不出的圣洁与柔美。 至于那四个刚出生的小狮鹫兽，则被神的目光淡淡的无视掉了。 “路西。” 大圣堂中，上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每次看见路西菲尔，总能想到自己创造的一切美好事物。 上帝阖上眸子，感觉到从路西菲尔身上散发出来的睡意，他放松端坐在御座上的身躯，右手支着脸颊，不再关注正常运行的世界。 偶尔，神也想休息片刻。 但是上帝不知道，这么一休息，会捅出大娄子。 下一秒。 圣光笼罩下的银发神祇再次睁开眼，眼中冷彻漠然，与刚才相似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当他看向这片光明的大圣堂，和九重天堂时，他的眼底丝毫没有对这些事物的喜爱。 反而，他的出现，为地狱那头带来了强大的黑暗力量。 他坐在御座上，动弹不得。 半晌—— 银发神祇在圣光下漠然地说道：“你总是防备我呢，另一个我。” 他同样是上帝，却是上帝的黑暗面。 圣光把他压制在这个汇聚了无数光明力量的御座上，不允许他离开大圣堂一步。 这才是上帝能够安心休息一会儿的原因，不然他体内的黑暗面就会占据神躯，做出一些比较让他棘手的事情。比如某一次他睡醒，发现大圣堂的纯白风格变成了黑暗风格那种糟心的经历。 上帝一点都不想经历第二次，可是目前为止，他没有办法摆脱自己的黑暗面。 在很久以前，世间仅有一片混沌，混沌黑暗与混沌光明先后诞生，最开始黑暗远胜过光明，不过这些优势在光明本源孕育出光明神后，化为乌有。 上帝一成神，就以压倒性优势把混沌黑暗收拾掉了。 咔嚓两声，顺便把黑暗意识抹除。 随后他停了下来，得到了一个奇怪的预感：不能封印混沌黑暗的本源。 要吞噬掉。 世界需要光明和黑暗，不然他会后悔。 遵从本能的上帝直接粗暴地吞噬掉黑暗本源，然后他吃撑到了，消化不良。这一点在创世后也没有变化，他甚至由于内心抵触黑暗，导致迟迟未能将黑暗本源与光明本源融合。最后，他一个光明创世神硬生生在精神方面出了差错，分裂出一个诡异的黑暗面。 黑暗面与他的性格基本一致，却在喜好上截然不同。 上帝喜欢光明，黑暗面就喜欢黑暗。 彼此两看相厌。 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在路西菲尔身上勉强达成了共识。 路西菲尔是他们一起创造的第一个生灵，包括容貌，身材，那都是他们喜欢的特质。只不过上帝的力量占上风，导致路西菲尔成为了一位光明天使。 黑暗面对于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了很久，他完美无缺的黑暗天使没了。 他决定在某个方面先下手为强。 上帝，你慢慢睡。 又是一次天堂傍晚的时候，工作结束的路西菲尔在把小狮鹫兽安置好后，便前往大圣堂。他其实对上帝说的话将信将疑，神灵有多难以靠近，他一清二楚。然而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能不能让神灵更加信任自己，需要的是时间上的陪伴。 为了表明诚意，路西菲尔佩戴了星辰项链，储物空间里也放了一把竖琴。只要上帝允许，他就可以随便找个借口留下来演奏琴艺。 水晶天，大圣堂。 黑暗面目光死寂地看着路西菲尔脖颈处的星辰项链，那浓郁的光明神力，想要不发现都难。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上帝的后手，项链是用来保护经常进入大圣堂的路西菲尔的。 路西菲尔见神沉默，便主动说道：“吾神，您要听新谱的乐曲吗？” 黑暗面可有可无地应许了。 当琴音响起，纯净的心灵随着乐曲之声传达。 黑暗面的情绪平静下来，金色的神瞳凝视着路西菲尔的容颜，属于黑暗的本质让他很想要占有路西菲尔，而不是让路西菲尔当一个单纯的造物。 他喜欢这个天使，不是吗？ 一连数日，黑暗面在上帝可能苏醒前，提前召唤路西菲尔来大圣堂。 这回他降下神谕后，没有拖拖拉拉地说道。 “不要佩戴星辰项链。” 路西菲尔心底愕然，脸色不变的温柔说道：“是。” 自己的靠近，让上帝厌烦了吗？ 放下佩戴在衣领下的项链，路西菲尔再次来到大圣堂，有一种不安随之产生。紧接着他信仰的造物主对他说道：“服侍吾。” 路西菲尔：“……” 等等，是哪种意义上的服侍？ 圣光下的银发神祇冷漠地说道：“路西，你不愿意侍寝吗？” 路西菲尔整个天使都懵逼了。 身为七美德之首，上帝最宠爱的光耀晨星，他一生自律禁欲，严格遵守上帝定下的要求，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侍奉造物主需要献身！ 突然，前几天做的噩梦在脑海中浮现，从模糊变得清晰。 他似乎梦到的——就是这件事情！ 3|chapter 3 第三章 侍寝？ 路西菲尔的表情空白，连想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他再怎么亲近上帝，孺慕上帝，也是把自己的造物主视作“父”一样来尊敬。何况从诞生到现在，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十万年，这些时间足以让路西菲尔从最初的造物蜕变成天国副君。所以在面对这个劲爆的消息后，他还能维持得住镇定的态度。 当然，只是表象而已。 路西菲尔以退为进地问道：“吾神，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苍青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不解，仿佛能透过圣光，看见圣光下尊贵的神祇。 他单膝跪下。 骄傲的头颅仰起，请求着神灵收回这个命令。 可是这次不同往日，上帝还是说道：“路西，你哪里都没有做错——”他的手指再次在朦胧的圣光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贴在路西菲尔的脸颊上，指腹摩擦，带来无法忽视的暧昧。 “你很好。” 温和到虚幻的神之音让路西菲尔背后冒出了冷汗。 不敢动弹，也不敢直白地拒绝。 他抿紧了唇。 “整个世界，只有你敢请求吾收回神谕。”上帝如同没有看见路西菲尔脸上的挣扎，打量着他精心创造的造物，“前往大圣堂次数最多的天使，也只有你。” 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水晶地面，路西菲尔的五官无可挑剔，完美到让人见之眩目，不知多少生灵为此赞叹造物主的偏爱。尤其是这双苍穹般的眸子，似有星子落入其中，当他不安地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种潜意识的信赖和茫然让神更是无比的喜欢。 光耀晨星路西菲尔，他是上帝手中最美的一颗星辰。 “路西，如果没有准备好，明日晚上再来。” 上帝的话里没有留下拒绝的权利。 路西菲尔的身体一僵，睫羽垂下，微不可察地说道：“……是。” 抚摸他脸颊的指尖，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寒意，神灵与造物的差距生硬地摆在面前。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告别神灵，走出大圣堂的，等到回过神，他已经到了恒星天的一处花坛边，站立了良久。附近的智天使都在偷偷看他，装作路过的样子，而米迦勒朝他走来，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殿下，您怎么了？” 米迦勒发誓，殿下绝对是有心事！ 路西菲尔的唇角弯起，笑意有些淡，“米迦勒。” 他与米迦勒一起往回走去，天使广场这边，智天使很多，担忧路西菲尔情况的智天使不在少数。有许多智天使看见路西菲尔从水晶天回来，之后就神思不定，只是他们不敢乱猜，心想殿下应该是被什么难题困扰到了。 真相与这个相差不远。 路上，路西菲尔问自己的副官：“米迦勒，要是碰到一件不想去做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米迦勒爽快地说道：“找理由拒绝掉，推掉！” 路西菲尔叹道：“如果无法推卸呢……” “那只能让自己适应下来，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说完这句话，他才在这片炽天使居住的区域里停下来，拦在路西菲尔身前，“殿下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很明显吗？”路西菲尔温柔地看着他。 米迦勒认真地点头，“殿下，我能帮到您吗？” 他尊敬的殿下望向远处，声音怅然地说道：“你能陪我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说了半天，路西菲尔依然任何口风都没有透露，直到回去也是如此。这让停留在炽天使长宫殿外的米迦勒一阵呆愣，他与殿门口的智天使侍从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讪讪地离去。 到了寝殿里，四个小兽嗷嗷待哺，路西菲尔给它们喂了一些食物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没有那么早入睡的习惯，便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一看书名，又塞了回去。 《七美德戒律》 再拿出一本书，路西菲尔沉默地盯着它。 《天使的守则与禁律》 不需要翻开看内容，他都知道守则之一是禁欲，禁律之一是不许发生情爱之事。在天堂，凡是被抓出失去贞洁的天使都要进入监狱中反省，根据情形的严重与否判决关押时间。掌管天使监狱的正是座天使长萨麦尔，他的同伴之一。 路西菲尔喃道：“希望我不会有一天进去……” 他狠狠地闭上眼。 隐藏在灵魂中的七美德戒律浮出体外，金色的锁链环绕在他的身体上。 七美德戒律通常是锁链的形态，犹如上帝对他的期望和限制。路西菲尔完美地做到了上帝对他的要求，这些年从未出过一次较大的差错。一般情况下七美德锁链都极为安静，只有当他违反了某些美德时，他才会遭到一定程度上的惩戒。 路西菲尔看着七美德戒律无暇的光辉，仿佛看见了过去维持着这份荣耀的自己。 可惜，即将亲手打破这个的还是他。 一夜无眠。 第二天，路西菲尔踏入大殿之上，仍然是尊贵而不可侵犯的炽天使长。他脸上的笑意轻柔，举止优雅，诠释着天堂最标准的礼仪。在他进入这个状态后，即使是陪伴他多年的米迦勒，也无法在他身上再看见任何烦忧之色。 殿下解决了问题？ 米迦勒坐在副官的位置上，按下了心中的疑惑。 这天是智天使长过来交接公务的日子，“梅塔特隆殿下，别西卜殿下。”在门口智天使侍从的呼唤下，梅塔特隆带着自己的副官踏入宫殿。他们都是炽天使阶级，常年待在第八重恒星天，与路西菲尔比其他同伴都熟悉很多。 梅塔特隆一见路西菲尔就露出笑容，湖绿色的眸子宁和美丽。 “殿下，打扰您了。” “梅塔。” 路西菲尔停下了自己的事情，羽毛笔插入笔筒里。 这类交接的事情进行过许多次，熟练得不能再熟练，别西卜上前替梅塔特隆整理东西，偶尔忙里偷闲，他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仰慕已久的路西菲尔殿下。 路西菲尔感应到他的目光，倏然侧脸转向他，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清越。 别西卜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 梅塔特隆扶额，“别西卜……”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别偷偷摸摸了。 米迦勒用手指转动着轻飘飘的羽毛笔，笑道：“还是老样子啊。” 别西卜对好友报以怒视。 米迦勒耸肩。 他已经对路西菲尔殿下的容颜有了一些抵抗力，才不会像别西卜那样被勾走了魂。 这段小插曲消除了办公时间的肃穆气氛，梅塔特隆没有给别西卜发花痴的时间，处理完与路西菲尔殿下交接的事情后，天色也晚了，他施施然地领着自家副官离开了宫殿。 路西菲尔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松的情绪不久后荡然无存。 因为，白天过去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晚上，路西菲尔很难继续笑下去。 米迦勒麻溜地整理完自己的桌子，然后凑到他身边，嬉皮笑脸地说道：“殿下，晚上要一起去梅塔那边喝杯茶吗？”他看见了路西菲尔殿下手上不堪重负折断的笔。 米迦勒心中一沉。 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殿下三番两次控制不住情绪？ 拿出手帕，米迦勒弯腰，轻轻地擦拭路西菲尔染上墨水的修长手指。 路西菲尔说道：“我要去见吾神了。” 米迦勒把前后事情联系到一起，难以想象地抬头看上司。上帝为难殿下？不可能啊！他们视作信仰的造物主一直宠爱着路西菲尔殿下，从未有过半句苛责！ 路西菲尔的眼神透露出复杂，嘴唇微动，“我明日请假，你不用来了。” 米迦勒的脑补一发不可控制。 去见吾神，还得请假？该不会是殿下要留在大圣堂陪伴神灵，不再回恒星天？ “殿下。”米迦勒紧张地说道，“我们都需要您啊！” 天堂不能没有炽天使长！ 且不提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量，单是那些疯狂崇拜路西菲尔的天使，就相当不好处理。米迦勒和其他同伴都是炽天使没错，但是他们永远没办法达到路西菲尔的高度，从一开始，路西菲尔就是神在天堂的代言者，不是单纯用天使的身份能够形容的！ 路西菲尔哭笑不得，“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会回来的。” 他拨开米迦勒的爪子，起身准备回寝殿。 米迦勒在他身后，不太放心地说道：“殿下，我陪您一起去大圣堂吧。” “不用了。” 路西菲尔留下一句话消失在大殿。 不是他不想让米迦勒陪他去，而是他感知到了上帝瞥来的视线。 那是无声无息的警告。 他在寝殿颇为不自在地沐浴了一遍，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感知到上帝的目光流转在他身上。但是他只能当作没发现，尽量遮掩自己的身体，然后换下炽天使长过于庄重华丽的长袍，穿上只会在宴会时使用的天使礼服。 走出浴池，神的视线随之消失。 路西菲尔把四只睡得香甜的小兽安顿好，忽然有点羡慕它们无忧无虑的样子。正要离开寝殿时，他扫过了摆放在一旁的落地镜。 镜子里—— 这一刻的金发天使脸颊红润，眼神忐忑，陌生得不似自己。 路西菲尔暗道：冷静，冷静。 把崩溃的心情调整好，路西菲尔走出宫殿，路上的智天使都被炽天使长难得一见的打扮惊艳到。待路西菲尔走远，他们立刻高效率地打听起今晚是否有宴会，能不能拿到邀请帖。 答案是没有。 路西菲尔要去见的是上帝，不过力求完美的性格，让他这次多在意一点外貌。 直到看见御座上八分不动的上帝，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 圣光下，上帝长什么样？ 不知道。 路西菲尔再一次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因为上帝说：“过来。” 神没有卸下圣光的意思，所以神是一团光，一团亮闪闪的金光！ 4|chapter 4 第四章 路西菲尔不是第一次靠近上帝。 以前，他伏在过上帝的腿上，倾听过神灵的教导。 那个时候他满心都是孺慕之情，虽然开启了神智，但是对很多事情还是一知半解，上帝便让他来到大圣堂，仔细的为他讲解那些事情。路西菲尔也正是因为神这种偏爱的举动，才会对神比其他天使都亲近许多。 上帝是他的造物主。 即使手指颤抖着，路西菲尔还是来到了御座面前，他有些不知所措，对“侍寝”这件事情毫无真实感，他希望这是一场梦，或者是上帝跟他开的玩笑。 “路西。”圣光下的神灵注视着他，又说道，“脱掉衣服。” 路西菲尔的希望破灭。 脱衣服…… 他想要欺骗自己上帝是找他服侍睡觉都不行。 在路西菲尔内心的挣扎下，对神的忠诚，还是压倒了心底的荒谬。在上帝的目光下，他的手指还是探向了自己的衣襟，解开领口，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下。 御座上，圣光下的身影似乎手臂微动。 路西菲尔立刻停下。 上帝温和地说道：“继续。” 路西菲尔一咬牙，只能继续脱下去了。索性天使的服装向来保守，礼服不止一层，为他争取到了一些克制羞耻感的时间。路西菲尔脱下精致典雅的外袍后，里面纯白镶边的长袍极为贴身，勾勒出天使与生俱来的完美体格。 一本金色的书籍在上帝的膝盖上拼命震动，试图阻止对方。 然而并没有用。 圣光笼罩的银发神祇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意，金瞳直视着路西菲尔。他美丽的造物正在脱下衣服，那种平静表面下的抵触，让他明白对方不是一个完全没有理智的狂信徒。 路西菲尔对神，是敬，是爱，也有着属于他的自尊。 银发神祇喜欢这样隐藏锋锐的他。 【不可以！】 【你不能这么做，他醒来不会放过你的！】 【不要碰殿下啊！】 无法说话，被银发神祇用手掌压制住的创世之书几乎要崩溃了。 它是上帝的伴生神器，与上帝一同诞生，算是见证了上帝精神分裂的全过程。过去黑暗面闹出来的都是小事情，在创世之书的容忍范围内，它也很少给上帝打小报告，毕竟黑暗面也算是上帝的一部分，它总要给一点情面。 但是这一次实在过头了啊！ 路西菲尔是上帝最喜欢的造物，没有之一！ 上帝把他捧在手心上宠爱，有的时候连它这个伴生神器都羡慕不已，黑暗面要是碰了路西菲尔，它完全无法想象上帝醒来会是怎样的表情。 【黑暗面，更重要的是你没有办法动啊！】 银发神祇端坐御座，高高在上，心音却传达到了创世之书那头。 “你以为我真拿御座没有办法吗？” 他靠在御座扶手上的手指，轻轻一用力，扶手就粉碎了。在创世之书震惊的视线中，银发神祇轻而易举的从御座上站起来，代价是整个光明御座支离破碎。 他终究是神。 创世之书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 银发神祇非常顺手的把创世之书丢到一边，那边正好就是大圣池。信仰之力受到他的掌控，席卷而出的池水吞没了一闪而逝的金色书籍，水面恢复平静，只留下几个咕噜的泡泡浮上来。 路西菲尔一惊，“您——” 他看向大圣池的方向，假如没有看错，那是记录世间万事的创世之书？ 上帝把神器丢了？ 站起来的时候，银发神祇与路西菲尔的身影相仿，典型的男性特征。几缕银色的及地长发滑出了圣光笼罩的范围，让路西菲尔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这才确定上帝是银发。 银发神祇恢复平静，语气多出淡漠之意，“继续。” 路西菲尔放在腰带的手一抖，迟迟未能解开的地方终究没有时间磨蹭了。 腰带抽离。 白色的长袍从肩头滑落到地面。 金发天使站在上帝的对面，宛若初生，神圣的身躯处处彰显着造物主的巧夺天工。在路西菲尔身上，永远找不到任何瑕疵，他完美得犹如神灵。不！在一定程度上，他已经超过了世界法则对造物的定义，是上帝缔造的一个奇迹。 他是神的宠儿。 圣光摇曳，黑暗面的上帝在本体的限制下，朝路西菲尔伸出了手。 就连指尖都散发着最纯粹的圣光。 路西菲尔的脸颊被仔细的抚摸，就像是在观摩一个精致的物品。这种滋味称不上好受，路西菲尔在神靠近，亲吻他的刹那，侧过脸，没有让神吻到唇上。 让他侍奉神灵没有关系。 然而……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啊…… “唔——”逃避的事情无法当作不存在，路西菲尔的下巴被按住，唇上烙下一个冰冷的吻。之所以是冰冷，不是夸张，而是神灵的肌肤略带低温，与他亲吻的时候格外明显。这是路西菲尔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吻，没有浪漫，没有亲昵。 路西菲尔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眼眸睁大，却被圣光夺去了视线。 他看不清神灵。 在极致的光的照亮下，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路西菲尔感觉到腰上多出一只手，被带动地上前半步，触碰到上帝的身体。 他忍住不适应，低声唤道：“吾神。” 上帝说道：“闭上眼。” 路西菲尔顺从地闭上眼，减少圣光对眼睛的刺激。即便如此，他的瞳孔还是有些刺痛，眼角微微湿润，却始终没有掉落眼泪。 他不是什么柔弱的天使，神要他，他只能接受。 身体被抱起，路西菲尔的头低下，不愿去想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闭上眼后，大圣堂内的动静变得异常清晰起来，路西菲尔能听见上帝走路时衣袍的摩挲，银发滑过地面的声音，还有大圣池那边越来越强烈的咕噜声。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大圣堂其实是完整的宫殿结构，由于上帝常年待在大殿上，故而没有天使知道大圣堂的寝殿长什么样子。寝殿不曾被第二个人踏入过，而这一次，银发神祇把路西菲尔带入了里面。 路西菲尔的身下是柔软的床，金发散落在上面，像是落在白纸上的阳光。 他苍青色的眼眸重新睁开，情绪恢复了稳定。 “吾神。” 圣光下的神等着他说话。 路西菲尔说道：“我身上有您设下的七美德戒律，您能去除吗？” 银发神祇微不可察地僵住。 这玩意？ 七美德戒律是上帝凝聚的东西，包含了对世间美德的期待。 它被凝聚成型后，对上帝的第一句话就是：“上帝，您身上的黑暗太重，请放下我。”如果这还算是主仆之间“宽容”的态度，那么等到七美德戒律发现他这个黑暗面的存在后，七美德戒律整条锁链都炸了。 “这么污秽而邪恶的东西，怎么能存在于您身上！” “上帝，您是如此光辉明亮，请您以身作则——” “自裁吧！” 上帝当场就把它四分五裂了一次。 后来为了给予即将诞生的路西菲尔一个约束，上帝便打着废物利用的想法，把它重新黏了回来。经过一次破碎，导致它的意识强度降低很多，看见上帝也无法出声“劝诫”。 这些七美德戒律的英勇事迹，银发神祇记忆尤深。 唯一的好处—— 他记得，上帝要求七美德戒律闭嘴，这个言灵至今都没有消除过。 银发神祇的指尖划过路西菲尔的脸颊，触碰染上绯色的肌肤，这颜色异常的好看。在路西菲尔欲言欲止的时候，圣光下模糊的神灵以无所不能的语气说道。 “路西，它会安静的。” 路西菲尔不知是该放松，还是该紧张。 果然，七美德戒律无法对创造它的主人产生制约效果。 这个念头刚浮现，他就遭到打脸。 银发神祇一压到路西菲尔身上，那条眼熟的金色锁链就从灵魂里窜出来，发出歇斯底里的金属抖动声。这与创世之书的震动完全不是一个频率能形容的，刺耳至极，路西菲尔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他赤/裸的身体被锁链牢牢地锁住，遮挡住了重点部位。 路西菲尔不慌不忙地说道：“吾神，七美德戒律不允许我犯戒。” 七美德之一是贞洁，与神发生关系当然算犯戒。 银发神祇破天荒地发出一声冷笑。 “七美德戒律。” 锁链下意识地抖了抖。 动用神力，银发神祇想要把锁链从路西菲尔身上扯下去。路西菲尔默默地看着七美德戒律拼死抵抗，不畏强权，第一次对它产生了敬佩的心理。 黑暗面的上帝怒了，搞了半天，要他放弃到嘴的光耀晨星？ 做梦！ 七美德戒律也愤怒了。 这个不要脸的黑暗面，竟然想要染指路西菲尔殿下！ 两边对抗之下，七美德戒律不敌银发神祇，嘤嘤的被上帝的黑暗面拉离了路西菲尔殿下光溜溜的身体。 路西菲尔看向上帝的眼神微妙。 银发神祇不为所动，继续之前的意图——他要得到路西菲尔的身体。 见神那么执着，路西菲尔学着某些不该学的动作，用手臂环住圣光下的神的肩背。 好吧，他是来侍寝的。 活了这么多年，他该知道的东西大多都知道一些。过去感觉恶心的事情，路西菲尔发现如果发生在他和上帝之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神是不同的。 在掌心的抚摸下，路西菲尔的脸颊微红，不再去想之后的事情。 银发神祇看到他放松了身体，颇为满意，路西对神的尊敬让他不禁给予对方更多的怜爱。这世上见过他的天使不多，路西菲尔是唯一为他弹奏过竖琴，陪他打发时间的炽天使。 在简陋一片的记忆里，路西菲尔的身影最为鲜明生动。 银发神祇在抚慰路西菲尔的同时，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对方。占有他，满足他，在床上宠爱着天堂的光耀晨星，比看见上帝倒霉还要值得期待。 于是黑暗面犯了新手的错误——做了太多准备步骤，标准规范到让路西菲尔身体发软，躺在床上任他享用的时候，他也没有在第一时间下手。 灵魂深处，属于光明的力量开始复苏，黑暗面的心中一紧。 不行！ 他扣住路西菲尔的腰部，想要强行进入，路西菲尔的瞳孔一缩，反射性地合拢了双腿。黑暗面的上帝极力安抚他，“路西，不会疼的。”路西菲尔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可是听到上帝的话，他内心泛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涩。 如果喜欢他，又何须用这样的方式强迫他侍寝。 吾神。 我在您眼里仅仅是造物吗？ 路西菲尔放弃了反抗，再次阖上眼眸，这回不论上帝怎么做，他都不会制止了。 然而—— 他等了许久，上帝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睫毛颤了颤，路西菲尔困惑地喊道：“吾神？” 上帝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心头。 一醒来，看见自家天使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完全愣住了，更别说自己是以一个诡异而尴尬的姿态伏在路西菲尔身上。 上帝支撑着手臂坐起身，用目光检查对方的情况。 “……路西？” 眼前的路西菲尔面带红晕，嘴唇红肿，茫然不解地看着自己，足以制造出引人遐想的气氛。 黑暗面，你做了什么事情！ 5|chapter 5 第五章 路西菲尔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下床的神。 没有之前的灼热，没有想要占有他的欲/望，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错觉。 寝殿里的气氛冷凝到让路西菲尔心底一沉，丝毫庆幸不起来。如果拒绝这件事情会让神灵失望，他宁可放弃坚持，让神灵知道他愿意全心全意侍奉对方。这世上没有谁比神更重要，这是路西菲尔一直以来被灌输的信念，也是许多天使的想法。 路西菲尔脸上的红润褪下，手臂支撑起有些酥麻的身体坐起来。 他主动拥抱住床边的神灵。 “吾神，是我让您失望了吗？”路西菲尔的眼神不再彷徨，认真地说道，“请您相信我，我只是刚开始无法适应这种事情，并非真心想要拒绝您。” 说完后，他露出温柔而不勉强的笑容，犹如星辰一般璀璨。 “我是您的。” 上帝的眼皮跳个不停。 身体在僵住后刹那间恢复正常，上帝按住路西菲尔的手臂，“路西，放开。” 他的声音极为冷漠，没有任何温和可言。 路西菲尔愕然。 对于路西菲尔刚才说的话，上帝并不认为哪里有问题，但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没有办法和往常那样包容路西菲尔的冒犯，这已经不是他能够容忍的范围了！ “现在穿上衣服，出去。” 路西菲尔身体赤/裸地坐在床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转眼就赶他走的神。 说翻脸就翻脸！ 可是在厚重可怕的神威下，路西菲尔的呼吸一滞，从床上下来。他的衣服不在大圣堂的寝殿，而在水晶天的空间压力下，他也无法用力量幻化出一件虚假的遮羞物。 他单膝跪在地上，克制住难堪的情绪，“请责罚。” 上帝：“……” 不，路西，你想多了！ 注视着面色苍白的金发天使，上帝实在没办法吐露真相，“你先下去，吾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要错都是黑暗面的错，与自己喜爱的天使没有关系。 路西菲尔低头看见地上的白色长袍，这是神灵的衣物。 上帝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默。 尴尬的气氛油然而生。 半晌—— 路西菲尔轻声说道：“吾神，让我服侍您吧。” 上帝面无表情，“不用。” 路西菲尔苦涩一笑，从地上站起来的感觉就像是背负着无数压力。他在上帝的目光下走出寝殿，在大殿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一举一动都和往常一样优雅尊贵，但是他的手指止不住的在颤抖，涌入心头的糟糕情绪让他无法再在大圣堂待下去。 最后看了一眼大殿，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圣堂里，圣光笼罩的上帝隔了一会儿走出来，浑身冷寒之气暴增。 地面都结上一层冰霜，大圣池泛起波澜。 “创世之书。” 随着上帝的声音，困在大圣池里的伴生神器脱离束缚，破水而出，飞回上帝的手中。拿起湿漉漉的金色书籍，上帝冷冰冰地说道：“路西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创世之书摆脱压制后，终于能够诉苦，“是您的黑暗面啊，他要殿下侍寝！” 上帝蹙起眉头，“路西怎么会同意？” 创世之书更加崩溃。 在“您”的逼迫下，路西菲尔殿下能不同意吗？ 创世之书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上帝，对黑暗面的恶行痛恨不已。明明都是一个性格，为什么黑暗面的上帝如此丧心病狂！ 上帝这才知道在自己小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差点要了自己的天使！ 金瞳浮现波澜，纵然上帝的性格再清冷，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置之不理。他走向御座的方向，粉碎的御座如同时光回溯似的重新出现。在他身上，不再是晦涩而压抑的气息，而是真正强大的光明之力，能够给世间带来希望，也能给世间带来毁灭。 坐在御座上，圣光消散，展现出上帝真正的模样。 银发神祇神情冷漠。 他竟与路西菲尔有几分相似！ 创世之书对这些视若无睹，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路西菲尔殿下在哪里？我刚才在水里没有办法看清楚外界——”忽然它惊恐起来，“黑暗面没有得手吧？” 上帝答道：“没有。” 创世之书放心下来，上帝说没有就是没有。 但是上帝又说道：“吾让路西走了。” 创世之书目瞪口呆。 上帝，您把一个差点上床的对象直接赶走，干的是什么鬼事啊！ “吾要先解决黑暗面的事情。”上帝无视创世之书激动的情绪，阖上眸子，精神意志进入深层次的地方，强行沟通那个分裂出来的黑暗意识。 “出来。”他的声音冷掉渣。 然而灵魂里蛰伏的黑暗面没有发出声音，一片沉寂。 上帝加大精神碾压的力度，黑暗面总算浮出水面，化作一个黑色的倒影。这个倒影与真正的上帝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黑暗中看不清真容。 【吾没心情见你。】 “没有下次。” 上帝就像没听见黑暗面的话，说出自己的警告。 黑上帝说道：“是的，不会有下次。” 下次他肯定得手。 上帝感知到他死不悔改的意志，第一次发觉他们之间的区别不小，“虽然吾不想承认，但路西是你我共同创造的天使，你不该用这种方式对待他。” 【吾宠爱他。】 不等上帝反应过来，他继续说道。 【他服侍吾，回报这份宠爱，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黑暗面完全把路西菲尔当作所有物来看待，什么自尊，什么骄傲，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是上帝的一部分，同属于创世神的位格，在思考方式中皆是神性的冰冷。 上帝却无法忍受他的这种说辞。 “你给吾好好反省。” 一念之下，他直接把这个黑暗面强行关到更深处的地方去。 倏然睁开眼，上帝把创世之书吓了一跳，创世之书小心翼翼地问道：“没事了吧？”它算是怕了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黑暗面了。 上帝不悦地说道：“只能压制一段时间。” 要是能够抹除黑暗面，他绝对不会犹豫，但让黑暗面消失的前提——他得融合体内的黑暗本源。 创世之书叹道：“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吧，总比他老是出来好。”它瞅着被顶黑锅却冷漠无波的上帝，忍不住为路西菲尔殿下点蜡，实在太不幸了。 “上帝，殿下怎么办？” “……暂时不要让他单独来大圣堂。” 上帝目前只能想出这个办法，黑暗面出现的时间不规律，大部分在靠近夜晚的时候，但是在面对两个炽天使以上的时候还是会装一装的。 恒星天的传送阵附近，米迦勒在这边游荡了一个晚上。 看见路西菲尔殿下回来，他定下心，惊喜地走过去喊道：“殿下！” 传送阵的光芒下，路西菲尔的脸上没有笑容。 米迦勒心里一个咯噔，但旁边是智天使守卫，他不好当场询问。不过下一秒，路西菲尔又露出和平时没有区别的温柔神色，走出了传送阵，智天使守卫再次沉浸在炽天使长三界第一的美色下，连路西菲尔这次没有打招呼就走的表现都没发现。 米迦勒连忙追了过去。 路西菲尔到了宫殿门口才停下脚步，“你回去，我想要安静一下。” 米迦勒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门关上。 到底怎么了啊！ 殿下在上帝那里真的受委屈了？ 6|chapter 6 第六章 路西菲尔第二天就销假了。 他不会因为心情问题，就推延自己的工作。 神谕随之而来。 路西菲尔坐在首座上办公的动作一滞，笔尖的墨水轻轻地滴落在牛皮纸上。上帝的声音像是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透着绝对的命令语气，“路西，以后不要单独来大圣堂。” 路西菲尔咀嚼着这个词，单独？ 神不想私下见他了吗…… 同在一个宫殿里，米迦勒也听到了近在耳边的神谕，倒吸了一口气。 上帝看到他的反应，如慈父般温和地唤道：“米迦勒。” 米迦勒闭上嘴。 神和殿下之间的事情，谁插入谁是炮灰。 神谕已下，米迦勒作为见证，上帝那如同实质化的目光淡去。路西菲尔用魔法驱除了纸上的污迹，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批改公务。米迦勒敬佩地看着他家上司，不愧是殿下，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仍然八风不动！ 米迦勒却不知道，经过昨晚的刺激后，路西菲尔已经看透了上帝的喜怒无常。 有谁会一会儿要他侍寝，一会儿要他离开吗！ 他的职责不是用来暖床的！ 在路西菲尔和上帝双方的冷处理下，那件尴尬的事情暂时烟消云散。只不过守卫恒星天传送阵的智天使们发现，他们亲爱的炽天使长很少出门了。 十年一次的圣堂会议如期到来。 每当这个时候，一品炽天使都要齐聚第九重水晶天，向至高无上的神灵禀报天堂的事情。路西菲尔也不例外，他必须穿上正式场合的炽天使长服饰，以统帅一品炽天使阶级的身份，在时间到达之前就前往大圣堂。 这是以往的惯例。 知道圣堂会议短则一天，长则三天才能结束，路西菲尔不放心把小狮鹫兽放在寝殿里，这段时间的相处，令他深深地明白了自己若是不管它们，它们就能把自己的寝殿翻个天。 路西菲尔把小狮鹫兽/交给了宫殿的侍从照顾。 几个智天使侍从见到殿下怀里的四只小兽，眼睛都发亮了。 好可爱！ 这么珍贵的小兽，让智天使侍从花费所有的水晶币也买不起。他们小心翼翼的抱住小狮鹫兽，每个侍从怀里抱一个，照顾起来也就方便许多。 路西菲尔见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唇角一弯，决定今年给侍从们的工资翻倍。 侍从并非仆从。 这些智天使们都是自愿来当侍从，把服侍炽天使长当作一件荣耀无比的工作。他们通常一百年轮一班，经过精心挑选才能上岗，薪资待遇可以排入恒星天最佳工作的前五名。 “你们不用送了，我去参加圣堂会议。” 路西菲尔优雅地拒绝了他们的相送，往宫殿外走去。 他身着华服，金发束起，耳垂上佩戴着较少使用的耳坠，整体的闪光度上了不止一个台阶。智天使侍从们瞬间遗忘了小狮鹫兽的“美貌”，仰慕地看着路西菲尔殿下离开时的背影，这一幕，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会被智天使们牢牢记住。 恒星天的传送阵附近，路西菲尔碰到了许多平时不怎么见到的同伴。他们都是从其他一重天堂赶来，在恒星天稍作停歇，就整装待发的前往去水晶天。 看到路西菲尔，座天使长萨麦尔上前说道：“殿下，日安。” 路西菲尔含笑说道：“日安。” 他向来对一丝不苟的萨麦尔颇有好感，萨麦尔身为统领三品座天使的座天使长，身兼第七重土星天和第五重火星天的管理权，还附带一个建立在火星天的天使监狱，在整个天堂，也只有他在工作量方面能追赶自己了。 只不过萨麦尔不是他，无需和其他同伴保持距离。 既然恰巧碰到了，路西菲尔便同他一起走入传送阵，前往水晶天大圣堂。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 萨麦尔看着身边的路西菲尔，心中一动，低声说道：“殿下，这次圣堂会议，我想请吾神出手，设置一个笼罩天使监狱的结界。” 路西菲尔有些迟疑，“……监狱的防御力还不够吗？” 萨麦尔一叹，“防御力够，足以抵御流放之地的袭击，但是监狱内部的空间压力还在，一般犯错误的都是低阶天使居多，我的结界削弱不了太多空间压力，他们在第五重天活得很艰难。”他抬眸，隔着光凝视路西菲尔，“殿下能帮我吗？” 关进监狱已经是一种惩罚，他不希望有些天使因此而死。 路西菲尔本想答应，但是止住了话。 上帝未必高兴。 请神出手，已经不是善良或者邪恶的问题，而是有些越线。这个世界是上帝创造的没错，可是上帝也未必事事插手，更多的时候，上帝选择的是旁观。 路西菲尔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满：“我会替你说情。” 萨麦尔松口气，“谢谢殿下。” “不过是有偿的。”路西菲尔在亮光暗去，传送抵达的时候微微一笑，“一旦成功，你必须支付请神出手的代价，这是天堂的规矩。” 萨麦尔瘫着一张脸，慢吞吞地说道：“……是。” 果然还是要大出血啊。 到了大圣堂，路西菲尔发现自己还慢了一步，梅塔特隆和别西卜已经提前到了。 此时御座上并未神灵的身影。 梅塔特隆笑道：“殿下。” 别西卜也忙不停地行礼，唤道：“殿下。” 天堂能够见路西菲尔不行礼的天使，也只有天国宰相梅塔特隆了。 “梅塔，别西卜。”路西菲尔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向了御座正前方的台阶。白色的长袍及地，金银镶边，品阶超然，他与站在御座之下的两个同伴擦肩而过。 御座之左是尚未到来的大天使长加百列，御座之右会是他的副官米迦勒。 他们二者还拥有天使军团的副军团长职位。 军团长自然是路西菲尔。 萨麦尔站在梅塔特隆和别西卜下方，而后到来的主天使长阿斯蒙蒂斯跨入大圣堂，站在萨麦尔下方，能天使长贝利亚懒洋洋地站在最后的位置上。八位天使长的位置，以在天堂的地位而定，如此排列的顺序，将九重天堂的权利结构显示得一清二楚。 这是其他天使一生都无法接触到的层次。 时间一到。 御座上圣光浮现，神灵的身影端坐其中，缓缓地说道：“开始吧。” 路西菲尔摒弃杂念，开始禀报天堂在这十年内的整体情况。由于这是天国纪到圣光纪的过渡期，又囊括了第一届创世庆典，大小事情极多，叙说的时间不可避免的较长。 公事公论的时候，路西菲尔的神色是庄重而自信的。 在他的执掌下，天堂并未出现过差错。 炽天使长的声音极为动听，语速拿捏适当，让神灵听着就是一种享受。甚至他的双眸直视着圣光下的上帝，苍青色的眸子里有着不逊于神灵的明亮光辉。 御座上，上帝不可避免地走神想道：下次试试让路西唱歌。 那一定会很好听。 神的金瞳微微柔和，位于正面的路西菲尔直接感受到了。 他们之间难以觉察的僵硬气氛不翼而飞。 当路西菲尔发言结束后，上帝象征性地询问了几句，并未对他有任何意见。接下来轮到其他炽天使发言，每个炽天使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紧张，直到说完后，上帝通常会给出一些相当刁钻的问题，让他们绞尽脑汁才能答出问题。 这也算是上帝的一个乐趣，毕竟圣堂会议十年一次，总不能完全没“难度”。 刚有条不紊说完的萨麦尔一阵忧伤。 吾神又把难度提升了！ 上帝说道：“萨麦尔，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萨麦尔跪下，恳求道：“吾神，第五重火星天的空间压力对低阶天使负担太大，请求您赐予天使监狱一道结界，屏蔽空间的压力。” 话语一出，所有炽天使都等待着上帝的回答，心底却并无多大把握。 谁都知道上帝厌恶犯戒的天使。 在上帝不语的时候，路西菲尔开口了，“关押在天使监狱的天使都在赎罪，待他们赎完罪，又会是天堂的一员，请吾神给予他们一个机会。” 对于触犯七美德的天使，路西菲尔也没多少好感，他是看在萨麦尔的面子上才说情的。再加上前不久经历的事情，让他很难用置身事外的立场说话。 他可差点触犯了“贞洁”那一条。 上帝听到他的心音，“……” 被上帝放置在膝盖上的创世之书暗自偷笑，记下上帝的面无表情脸。 上帝最后同意了。 “待你回去，就能看见结界。” “多谢吾神！” 萨麦尔欣喜，殿下一出面，什么事情成功率都高啊！ 除了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圣堂会议在一天后顺利结束。以往路西菲尔会停留下来，陪同上帝说几句话，但是现在——路西菲尔笑容不变，准备与同伴一起离开大圣堂了。 米迦勒默不作声地瞅着尊贵的上帝。 可惜看不见神的脸色。 “路西。” 在路西菲尔即将离开的时候，上帝还是出声挽留了他的天使。 走在后面的米迦勒一喜。 路西菲尔转身，没多少私人感情地说道：“吾神，请问有何事吩咐？” 上帝语塞。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一板一眼啊。 米迦勒赶紧跑路，把大圣堂的空间留给上司和上帝，这气氛太压抑了。 神殿外，几个炽天使还没有走，用眼神问米迦勒：“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米迦勒摇了摇头，做出封上嘴巴的动作，他的同伴秒懂——不能插嘴的事情。 炽天使们不再等候路西菲尔，相继离去，大圣堂再次变得冷情起来。 一如神灵的真实性格。 上帝温和地说道：“路西，过来。” 路西菲尔心理阴影面积剧增，一时间完全不想过去。 上帝瞬间目光凝起，不明白他的天使为何产生了抵触情绪。然而只有路西菲尔自己明白，上帝的语气太像上次要他脱衣服的前奏啊！ 7|chapter 7 第七章 “过来。” 神灵的命令不可违背。 寂静的大圣堂里，炽天使长最终忍住情绪，走向了上帝。 即便来到了上帝面前，他们私下里相处的温馨气氛也不复存在。在发生那件事情前，路西菲尔一度以为他和神的关系会这么持续下去，神宠爱他，他也孺慕神，只要天堂存在一日，路西菲尔就永远是上帝最信任的炽天使长。 可是，神变了。 站在御座对面，路西菲尔的瞳孔倒映着圣光的耀眼光芒。 圣光下的上帝不禁莞尔。 他听到了路西菲尔的心音，知道他的天使是以怎样别扭的心情走到自己面前的。 “不会再让你脱衣服。”上帝忽然直白地说道，“在吾的面前，你不需要卑躬屈膝，这是吾对你的承诺，从未变过。” 路西菲尔垂下眼帘，说道：“吾神，为何上次要那样。” 上帝：“……” 这让他怎么说得出来。 在静默滋生更多的尴尬前，上帝做出不会对其他天使做的举动。他拉住路西菲尔，让金发天使缓缓蹲下，靠到自己的膝盖上。天使自然而然地放出羽翼，十二翼舒展，雪白的羽尖朝内弯起，每根羽毛上都侵染着圣光的色泽，眩目得不可思议。 这是神殿上时常出现的一幕。 路西菲尔伏在上帝的膝盖上，眼眸半阖，聆听神的声音。 创世之书往里挤去，不出声，近距离地欣赏着光耀晨星的容颜。难怪上帝的黑暗面要路西菲尔殿下侍寝，不提其他方面，殿下的确是最符合神的口味的生灵。 上帝抚摸着他的金发，犹如触碰阳光，“不要难过，吾不会换七美德之首。” 路西菲尔喃道：“可是您拿走了我的七美德戒律。” 上帝的动作一顿。 那个聒噪的七美德戒律还在他的寝殿里。 果断拿回来，塞给路西菲尔，上帝看见路西菲尔重新展颜，对他不再排斥。上帝心头一松，知道路西暂时不会追究这件事情。 温情之余，上帝心底的黑暗面浮动，无声无息地说道。 【让我出来。】 上帝无视。 黑暗面用力量影响上帝，上帝一时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在习惯性触碰路西菲尔的羽翼后，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摩挲着羽翼根部。路西菲尔本身就是伏在他的膝盖上，这么一弄，酥麻的电流感从脊梁窜上，连带着他呼吸的气息都絮乱了起来。 由力量实体化的羽翼圣洁至极，羽翼根部更是贴近肌肤，敏感得异常。 每个天使都不会让谁轻易触碰那里。 “吾神……” 路西菲尔呆住，不明白上帝为什么又在调戏他。 上帝压制下手指占便宜的行为，指腹上残留着极好的触感，“路西，收起羽翼。”闻言，路西菲尔背后的圣光十二翼化作光点消散，脸颊微红地站起身。 上帝感觉到世界的夜晚即将到来，黑暗面渴望出来的冲动。 闭了闭眼，他克制住。 “回去吧。” 路西菲尔走的时候再三犹豫地回头，感觉神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是神啊，怎么会有问题。 炽天使长一离开大圣堂，上帝就让殿门关上，唰唰几下，里外封印起来。他在御座上的身体轻轻一晃，晕眩了刹那，再次醒过来的却是天生邪恶的黑暗面。 创世之书知道他的冷酷，不敢说话。 银发神祇的手搭在扶手上，目光穿透墙壁和殿门，注视着离开此地的天使。路西菲尔行走的姿态极其优雅，白色高领长袍增添了禁欲的气质，金砂般漂亮的长发束起，发尾在腰臀处摇摆，挺翘的臀部，修长的双腿都成为圣洁的诱惑。 别说是天堂爱慕路西菲尔的天使数不胜数，地狱那头，也有为敌人着迷的恶魔。 这是他的天使。 上帝的黑暗面在禁锢下唇角翘起，露出冰冷的笑容。 “路西菲尔。” 创世之书默默记录下黑暗面的一言一行，决定做一个专业打小报告的家伙。 他风轻云淡地翻开创世之书，撕下那张记录的纸。 创世之书疼得嗷嗷叫。 撕碎后，黑暗面对它命令道：“不许记录。” 创世之书哭泣道：“你敢做不敢当！” 一道金色的抛物线再次出现，噗通一声，创世之书掉入水池里。 黑暗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虚空，金瞳无悲无喜，思考起怎么把路西菲尔骗过来。他从作为光明神的上帝意识里分裂出来，互相得不到对方的记忆，这才造成他们的偏差越来越大。 当天晚上，黑暗面抓住力量最强的时间，要路西菲尔来大圣堂。 天使准时来了。 黑暗面半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冷冷地盯着路西菲尔身边精力旺盛的米迦勒。 米迦勒阳光笑。 路西菲尔平静地说道：“吾神，我应该没有违反您的神谕。” 黑暗面：“……” 上帝非要他看得到，吃不到吗？ 发现怎么也避不开那个碍眼的米迦勒，黑暗面随便说了几句话后，很干脆的让他们两个走了。 米迦勒一头雾水。 为什么上帝半夜把殿下喊来，什么话都没交代就让他们走？ 路西菲尔虽有疑惑，但是没有事情，他就不耽搁时间地回去休息。神谕要求他不能单独前往大圣堂，他不会违背这种明令禁止的事情，便带着米迦勒来了。 事实证明半夜喊他过来，只是上帝的心血来潮。 回去的路上，恒星天都安静下来，黯淡的天空上星辰闪烁着照亮前路的光芒。米迦勒兴致勃勃地问道：“殿下，吾神经常这么做吗？” 比如半夜喊殿下见面。 路西菲尔揉了揉疲倦的额角，“很少。” 上帝要是有事情找他，通常直接在他耳边说完，然后抽离神念回去。 “这次麻烦你了，你也早点休息，白天不要迟到。”路西菲尔很体贴的把米迦勒先送回宫殿，米迦勒靠在自家殿门上，摆出帅气的造型，“能被殿下请求，是我的荣幸。” 路西菲尔笑道：“晚安。” 他在满天星辰之下走向更里面的宫殿，宛若众星拥戴。 接下来的日子里，路西菲尔充分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白天的时候，上帝安静地待在大圣堂里，很少让他去大圣堂，一到晚上，路西菲尔就会被各种事情吵醒，之后是神的亲切传唤，他不得不去找米迦勒一起前往大圣堂。 一时间，他和米迦勒的睡眠质量都直线降低。 路西菲尔最后忍无可忍地说道：“吾神，请白天找我。” 黑暗面的目光悠远。 白天找不了你啊，路西。 米迦勒敬佩地看着上司，居然敢这么和上帝说话，当真是吾辈楷模！ “米迦勒，出去。”御座上的银发神祇，眨眼间想出这个办法。米迦勒愣了愣，下意识地去看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点头，他只好到大圣堂的门外去等殿下。 殿门一关，大殿内只留下路西菲尔和神灵。 在黎明到来的前一刻，黑暗面不再犹豫，把美丽的金发天使拉入怀里，吻住唇瓣，手掌按住路西菲尔的背部。路西菲尔惊愕，根本没想到上帝敢在圣堂会议结束后做这种事情，他的同伴可都刚离开不久！ 未经人事的天使哪里是黑暗面的对手，很快败下阵，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神……” 他思绪混乱，这种感觉让他面红心跳。 不行。 七美德不允许！ 路西菲尔无遐去思考上帝朝令夕改的问题，七美德戒律收缩，勒紧了他的灵魂。 路西菲尔的眼中闪过痛苦，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上帝肩头的衣服。 犯戒了。 黑暗面停下这个吻，怜惜地亲了亲他的脸颊，都是光明的错！ 他继续伸出了揩油的手。 路西菲尔崩溃了。 说好了要让天使禁欲，您这是监守自盗啊！ 黎明一到，占完便宜的黑暗面就沉入了灵魂深处，让真正的上帝来顶缸。 上帝面无表情的从路西菲尔的衣服下抽出手，路西菲尔依靠在他的怀里，虚软无力。这次上帝没有办法让路西菲尔直接离开，米迦勒在外面，他根本不放心让米迦勒送路西回去，万一中途看出了什么，他自己也颜面无存。 “睡吧。”上帝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清冷，恢复真实本色。 言灵一出，立刻生效。 路西菲尔的困意上涌，苍青色的眸子努力睁大，“我要回去……” 留下来是什么结果，他不敢想象。 他要回去！ 上帝对天使的坚持很心疼，但难以洗白自己，只能说道：“好。” 路西菲尔闭上眼，沉睡在他的怀里。 然而即使睡着了，天使的脸上也残留着不安心的神色。上帝的面色一沉，用神力暂停七美德戒律的惩戒，“此事非他所愿，你不能惩罚他。” 七美德戒律哪里想惩罚它的主人，奈何规则如此，它必须做。 上帝喊停，它顺理成章地停下。 黑暗面留下的烂摊子，上帝必须解决掉。七美德戒律的不满暂时被忽略，上帝把路西菲尔放到寝殿的床上休息，对在殿外等待的米迦勒说道：“米迦勒，你该回去了。” 米迦勒懵逼脸，“殿下不走吗？” 上帝温和的声音也停顿了一下，“路西……稍后走。” 相信神灵的品性，米迦勒毫不怀疑地走了。 上帝凝视着床上睡着的路西菲尔，第一次意识到信任的重量。 一不小心就可能让黑暗面得手！ 沉吟片刻，上帝加强言灵的强度，用上不亚于对付神灵的力量说道：“吾说，只要路西菲尔不愿意见到黑暗面，就能唤醒吾。” 这样，应该就能及时阻止黑暗面了吧？ 8|chapter 8 第八章 寝殿的大床上，路西菲尔睡得很沉。 在梦里。 他似乎有些不安。 上帝从大殿走来，圣光在他周围如雾如纱，时而跳跃时而沉静。神的目光注视着路西菲尔，没有提前吵醒天使，天堂的公务再重要，也不如让路西好好休息一次重要。 他的手指拂过天使光洁的额头，充满光明的神力驱散了路西菲尔梦中的阴翳。 路西菲尔微微蹙起的眉头被抚开了。 【神……】 梦里他轻轻呢喃一声。 上帝在现实中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不可思议的浅笑。 这一觉，路西菲尔睡得很舒服，醒来后神清气爽，一扫这段时间来的困倦。但是当他看向床边的时候，他恍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不然怎么会看见上帝坐在那里等他。 圣光下的身影坐在床边，银发落在床上，折射着月光的色彩。 路西菲尔忽然心弦一颤，天堂里的所有天使都没见过神的真身，神始终笼罩在圣光下，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更有天使固执地认为神是一团光，而非生灵。他也这么想过，可是在近距离地接触过上帝后，他确定上帝有实体。 因为他碰到过上帝的肩背和腰部，那头银发也充分证明了神灵拥有神躯。 上帝甚至有欲/望…… 上帝打断了路西菲尔不着边际的想法，“吾有身体。” 路西菲尔的脸上飞上浅浅的红晕，知道心音暴露了。等上帝想再继续听他的天使是怎么看待他的时候，上帝发现怎么也听不到了，眼前的金发天使心灵一片纯净无暇。 路西菲尔的双眼一望见底，清澈明亮，实际上他已经藏起心音了。 上帝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话：“你迟到了。” 路西菲尔脸色一变，“什么！” 神。 您为什么不喊他啊！ 恒星天，炽天使长从大圣堂赶来，身上低气压环绕。 米迦勒举起手，“殿下。” 这是上司第一次在工作上失误，他却觉得有点诡异的小开心。殿下事事追求完美，太过强迫自己，米迦勒希望他有时能够放松一些，而不是永远当一个完美无缺的炽天使长。 看着魔法钟上错过的时间，路西菲尔的笑容透出丝丝冷气。 他从来没有一点瑕疵的执勤记录完了！ 十万年啊！ 智天使侍从们也都安静撤离，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到殿下的心情。 只有米迦勒敢问道：“殿下，有何感想？” 在没有外人的大殿里，路西菲尔收敛神色，冷淡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把年假用掉，一百年后见，米迦勒。”他头也不回的往寝殿里走去。 米迦勒惊恐的大喊道：“一百年？” 天堂的其他重天不提，恒星天这边是典型一个月休息三天的工作制度，而年假这种东西，只有没有任何请假和旷工的天使可以得到，平均工作一年可以得到一个月的年假。像路西菲尔这样积累出来的假期数字，在天堂堪称史无前例！ 当天午休的一个小时，米迦勒就拔腿跑去找救星。 上司要是休息一百年，他这个属下会死在炽天使长堆积如山的公务下！整个九重天堂的运转，天使和天使之间的职务关系，这些记起来会让米迦勒头痛欲裂。 智天使长的宫殿里。 梅塔特隆听他说完这番话，忍俊不禁。 米迦勒泪目，“亲爱的梅塔，不要笑啊，我是真的扛不住。” 梅塔特隆把热腾腾的花茶递到米迦勒面前，米迦勒一口饮尽，烫得龇牙。 脾气温和的智天使长摇头，“你这么心急，让我有一种让你去小圣堂静心的冲动。”米迦勒脸上立刻变得讨好起来，“别、别，我不需要静心，我很冷静。” 天堂最不能得罪的第一个是神，第二个是天国副君，第三个就是天国宰相了。 梅塔特隆没有逗他，温和地说道：“殿下不可能这么做，你多虑了。” 路西菲尔殿下休假十年还有可能，一百年太长。天堂的行政机构里，炽天使长坐镇大局，身份重要至极，要是没有了殿下，天堂肯定乱糟糟。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米迦勒告别了梅塔特隆，将信将疑地回去问上司。他颜值逆天的上司正在写休假申请，听到他的话，勾起唇，天使苍青色的眸子似乎能一眼看透心灵。 路西菲尔把请假申请贴到他的脸上。 米迦勒撕下一看，喜极而泣，上面写的是三个月！ 写完申请，路西菲尔抽出了一张专门记录财务和欠单的纸张，“米迦勒，你似乎闲得很无聊啊，替我去一趟火星天。” “啊，火星天？” “你去检测天使监狱的结界强度、范围、功能。” “检测这个干什么……” 米迦勒一时没反应过来，挠了挠耳后的红发。 第五重火星天是智天使长萨麦尔的地盘，天使监狱就在那边，只有出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大事，萨麦尔才会找上门，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路西菲尔把内容都写好了，给米迦勒看，米迦勒的下巴脱落。 “……这么坑不太好吧。” “你说什么？” “不，我什么都没有说，殿下英明神武！” 米迦勒一溜烟跑出了宫殿。 “连行礼都忘了。”路西菲尔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觉得自己太放纵这个家伙了。 下午，米迦勒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萨麦尔，萨麦尔的脸色更冷了，浑身凉飕飕的，让路过的智天使们都避之不及。在路西菲尔面前，米迦勒眉飞色舞地诉说着结界的强大，在天使监狱里再无空间压力，如同第一重月星天，受刑的低阶天使如获新生。 萨麦尔面无表情。 路西菲尔伸出右手，五指优美，如精心雕琢的美玉，“结界的报告。” 米迦勒把记录好的东西交给上司。 路西菲尔看完，朝萨麦尔笑道：“一亿水晶币。” 萨麦尔牙疼，“……是。” 虽然事先就知道请神出手，要过路西菲尔殿下这一关，但是这价格太高昂了啊！天堂的货币以水晶币为最大面值，即使是天使长的身份，固定的基本收入也只有一年五千水晶币，其中还要看管理的情况，如果出错，收入还得倒扣。 萨麦尔是两重天堂的天使长，兼之平级的监狱长，相当于同时领三份收入。如果按照这么算，他要不吃不喝存六千六百六十六年，才有可能还完欠款。 好在十万年来，他有一些存款。 临走之前，萨麦尔说道：“殿下，加百列让我通知您，恶魔那边有些不安分。” 路西菲尔挑起眉毛，“知道了。” 恶魔有安分过的时候吗？ 没有，差别在于他们想不想和天堂开战而已。 处理完这件事情，路西菲尔就拿出最快的速度搞定今天的工作，不去思考自己丢掉的全勤记录。下班的时候，路西菲尔得到了米迦勒提供的一张旅游地图，想了想，他决定不在天堂本地休假，离大圣堂越远越好，他不怎么想面对最近有些可怕的上帝。 米迦勒恨不得抱着他的腿哭嚎：“殿下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路西菲尔拿羽毛笔勾地点，“看情况。” 圈定的地点，凡间的海域。 他准备去看望在海界生活的混沌龙利维坦，相信恶魔有什么动静，海界那些与地狱多少有联系的海怪们会知道一些。 笔尖一转，路西菲尔看向米迦勒，想道：“给你一点补偿好了。” 晚上，米迦勒收获了四只嗷嗷待哺的小狮鹫兽。 米迦勒激动得睡不着觉，“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最好三个月过后，小狮鹫兽都不愿意离开，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抚养它们了！ 几天后。 海界，利维坦也收获了一个惊喜。 有着一头蓝色长发的女童扑入了天使的怀里，撒娇蹭，“殿下，我好想你！” 路西菲尔捏了捏她脸上的睡痕，“你可以回天堂。” “不要！”利维坦吐了吐舌头，说出真话，“我在海界可以睡大觉。” 回到天堂，萨麦尔肯定会来抓苦力，她一点都不想整天面对流放之地的堕天使！那种堕天使，还不如一股脑地丢到地狱去，一直放在天堂干什么。 混沌龙的宫殿位于深海幽暗之地，宫殿通体泛着蓝光，由无数特殊的蓝色水晶建造而成。盈盈的光芒笼罩住整座宫殿，让它犹如海底的一座灯塔。利维坦随手抓住旁边游来游去的一条小胖鱼，把小胖鱼砸入结界内，结界自动打开。 “这是我设置的开关！”利维坦求夸奖地说道。 路西菲尔看了看，很想说她胡闹。 靠力量就能打开结界，非要靠小胖鱼作为“钥匙”来开启结界。 宫殿里，利维坦把所有好吃的都抱出来，“殿下尝尝，都是新鲜的！” 路西菲尔面对一堆海产品，无奈一笑。天使虽然不似精灵那样纯吃素，但是也不怎么吃肉类，偏偏利维坦狡辩道：“这种蚌壳里的肉不能算肉！” 路西菲尔暗道：你都说了是肉。 利维坦可怜兮兮地说道：“殿下您都瘦了，多吃点肉才能胖。” 这样摸上去也能软绵绵的。 路西菲尔指出她遗忘的地方，“看来我要让你去天使学院补习常识了，天使的身体是灵魂实质化的表现，物质的能量如果不足，就不可能补充灵魂。” 利维坦鼓起脸颊，“我是混沌龙，不上学。” 话虽如此，她也不敢再暴露自己的文化水平，生怕某天就要和那些小天使一起上学。 那样太丢龙的脸了，她的年龄可不比任何一个炽天使小啊！ 路西菲尔在海界悠闲度假的时候，大圣堂里的银发神祇很寂寞。他的心情一不好，地狱那边的黑暗之力就暴涨一截，催生出各种从地底爬出来的魔物。本来还打算密谋着开战的地狱恶魔，立刻开心地去吸收黑暗之力，什么战争，等下次再说。 坐在限制自己的御座上，银发神祇望着空荡荡的大圣堂。 偌大的天堂，会经常来看他的唯有路西菲尔，可是这唯一的天使，却被自己吓跑了。 下次还是温柔一点吧。 黑暗面做出决定，闭上眼休息，把睡着的光明面踢出去。 没有路西，他才不出来没意义地发呆。 上帝的脸色冷凝，“黑暗面……” 要是能够掐死自己的黑暗面，上帝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 9|chapter 9 第九章 在上帝自言自语的时候，创世之书已经无力爬出水底了。 它心里苦啊。 自从黑暗面得手失败后，那位精分的神灵见它一次丢一次，自己的待遇还不如七美德戒律！至少七美德戒律有路西菲尔殿下撑腰，黑暗面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会再随便扯下七美德戒律第二次，而它这个站在光明神立场的伴生神器—— 彻底没有了保护啊！ “出来。”上帝冷淡的对伴生神器说道。 金色的书籍吸满了圣水，涨得漂浮在大圣池的水面。 这里的水都不是真正的水，而是信仰之力凝聚到了一个高层次后，液态化的形态。几米长宽的菱形池子，金色的池水荡漾着光明的色泽，看似清澈见底，实则深到可怕。 上帝见它这么可怜，勉为其难地迈动双腿，走下御座，到水池边捡起它。 创世之书还没为他的垂青高兴，他的主人就在拧干书上的水。 书扭成一团。 一张纸张不小心从里面抖落下来。 创世之书暗叫糟糕。 上帝的手指提前一步夹住了纸张，拿到眼前查看。 纸上是画，典型的写实派风格，画上是脱去衣服后，浑身赤/裸的金发天使。他站立于神圣的殿堂上，好似献祭给神灵的礼物，又如同是在向御座上的神灵展现自己的信仰。 那双独特的眼眸之中，没有卑微，没有祈求，完全不似造物看造物主的眼神。 因为他是—— 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路西菲尔。 上帝把路西的样子收入眼底，然后毁去了这张画，“下次不要画这种。” 创世之书幽怨：“我该画哪一种？” 上帝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路西庄严圣洁的一面，路西菲尔作为炽天使长，为天使的表率，怎么能轻易暴露皮肤和身体，那样太不成体统了。” 创世之书：“……” 一个喜欢扒光殿下的衣服，一个喜欢殿下多穿一点。 上帝，你们还是自己去协商吧！ 三个月的时间，在上帝的一眨眼间度过。上帝发现黑暗面很安分，安分得有些诡异，想到黑暗面的前科，上帝提前封闭了大圣堂的殿门，对外宣称“吾沉睡一段时间，不要打扰吾”。 炽天使们得到神谕，不敢打扰上帝，连水晶天的传送阵都封闭起来。 大圣堂里，响起黑暗面冰冷彻骨的声音。 “耶和华。” “我们决一生死吧。” 好不容易就能再见到路西菲尔，结果又被光明一面破坏了！ 上帝平静地说道：“吾不赞同。” 圣光在神灵身上如同烛火在晃动，又狠狠地压制下黑暗。 上帝充满光明的灵魂里，始终有一道阴影残存在背后，如影随形。要是时光倒流，上帝一定会阻止当时脑子抽了一下的自己，而不是去吞噬一个糟心的黑暗本源。可是他没有办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只能面无表情地接受这样的现实。 想要吞噬它，就要接受它的黑暗，想要驱赶它，更要付出严重的代价。 上帝的眼眸闭上，漠然地说道：“吾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光暗融合的那一天，就是你消失的那一天。 黑暗面在他的心灵里发出质问。 【你会接受黑暗？】 这话说出去，地狱的恶魔都要笑出声，上帝厌恶黑暗的态度从创世到现在，摆得一清二楚。只有光明受到上帝的钟爱，黑暗都是污秽的，根本不被上帝放在眼里。 上帝不回答。 大圣堂散发着永恒的光芒，纯白无垢，宛若水晶天里的奇迹。 天国之门的不远处，路西菲尔行走在云层中的阶梯上，地面纤尘不染，映衬着炽天使长脱离世俗的身姿。在休假的三个月里，他已经在海界探听了地狱的情况，恶魔们最开始的确有不安分的意思，但是在他来到海界后，他们突然集体跑回地狱去了。 这让他有一种自己的行踪暴露了，把恶魔赶跑的感觉。 没道理啊。 自己来到凡间前，都十分注意隐藏。 路西菲尔想着心事，往一层层的阶梯上走去。这条通往天堂的路，属于有通行证的天使才可以走的地方。强大的力量支撑起延伸入天空的阶梯，纯白的阶梯隐匿其中，有时在雨后天晴的虹光下闪烁，组成一幅极美的画面。 天国之门共有两个，一个在天空之中，一个在凡间边界上，防备着另一边的地狱。 过去和地狱开战的时候，开启的就是另一个天国之门。 “路西菲尔殿下，您休假结束了吗？” “嗯。” “欢迎殿下回到天堂。” “米迦勒殿下前几日让我带话，说十分想念殿下。” “我知道了。” 路西菲尔的语调略显轻快，流露出休假带来的一份好心情。 守卫着天国之门的依旧是熟悉的二品智天使，他们与路西菲尔还是敢搭上几句话的。要是换做第一重月星天里生活的九品天使，估计看见路西菲尔就会幸福地晕倒。 巨大的阶级差距，让低阶天使一辈子只能仰望着路过月星天的路西菲尔。 而路西菲尔一百年也未必会下界一次。 走到月星天的传送阵上，路西菲尔的手指从恒星天的传送符文移开，选择了第二重水星天。他需要先去第二重水星天，把关于恶魔的事情和负责守卫天堂出入口的加百列说一声。 大天使长加百列身兼第一重天和第二重天的管理权，但为了更好的工作环境，对方把行政宫殿建立在了水星天。这样一来，极大地减少了九品天使对上级天使发花痴的可能性。只有生活在天堂中，才能体会到天使狂热的崇拜会有多么难以招架。 路西菲尔的金发上滑落几片花瓣，微笑的唇角有些拉平。 这是智天使都不敢做的事情。 大天使做到了。 他们往他的身上撒花瓣……真当他是雕像吗！ 在路西菲尔走向加百列的宫殿途中，一群大天使闻讯赶来，在路边围观他。鲜花铺地，无数昂贵的花瓣被他们临时买来，充满爱慕之意地撒向了路西菲尔。路西菲尔闻着身上沾到的浓郁芬芳，有一种想要把他们全部关入小圣堂里静心的冲动。 不，冷静，这不是皮糙肉厚的智天使，是需要温和对待的大天使。 路西菲尔维持住优雅从容的步伐。 前方，花瓣雨。 略凶残。 大天使长的宫殿里，加百列在殿门口笑个不停，“我们水星天果然很热情，当年我第一次来水星天的时候，这些小家伙们都敢对我告白。” 天堂禁止情爱，却禁不住天使对炽天使发自内心的仰慕。 别看路西菲尔殿下温温柔柔的样子，全天堂最高冷的天使要属炽天使长。即便是这样威严的上司，也被她可爱的大天使们撒花弄成了花美人。嗯，相当漂亮，她都想要用留影魔法球给记录下来了……不过顾忌被发现的后果，还是停手比较好。 加百列对副官说话的时候，眼睛笑弯成月牙。 副官可不敢笑，小心翼翼地说道：“路西菲尔殿下马上就到了。” 小心被听见，加百列殿下。 炽天使长大人可以分分钟让您今年都吃土啊！ 一见路西菲尔殿下要过来了，加百列秒变画风，背脊挺直，抬胸收腹，在副官木然的目光下，一个大天使们心中高贵明艳的大天使长新鲜出炉。 她走出殿门迎接上司的亲临。 “殿下，您今日……” 话没说完，她忍不住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天哪，花香太浓了！ 路西菲尔：“……” 加百列掩鼻，尴尬地说道：“我对花粉有些敏感，请殿下见谅。” 路西菲尔的手抬起，净化的光芒以他为中心，扫荡了附近几十米的范围。花香消失，光明力量逸散在空气中，空气变得异常纯净，让加百列恍若身处于第八重恒星天。 加百列佩服不已，不是哪位炽天使都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 殿下一直都是他们之中最强的。 “殿下，请进。” 把刚才的事情自动遗忘，加百列没敢让疑似过来检查工作的上司待在门外。 路西菲尔花了一些时间把恶魔的动静说了一遍。总体而言，第一重月星天要继续戒备，却不用提升到战备状态，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就直接上报给他。 加百列全部应下，态度要多谦虚就有多谦虚。 路西菲尔知道她是心虚！ “没有下次，我不需要这种欢迎仪式。”路西菲尔放下整理好的资料，语气一冷。知道上司开始算账，加百列不敢反驳，垂下脑袋，可怜兮兮地说道：“是。” 路西菲尔的眼神一顿，移开视线，“也不要学米迦勒。” 加百列笑开花。 呀，您这么嫌弃米迦勒装可怜的技巧吗？ 回到天堂，路西菲尔的身份就注定了他要忙碌起来。他没有在这里久待，与加百列聊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去。加百列同样站起身，“殿下，我送您。”她让副官留在宫殿，自己把路西菲尔殿下送到水星天的传送阵，一路上，大天使们都乖乖停下手。 他们不敢在大天使长灿烂明媚的笑容下撒花。 那笑容写满了“不想死就别乱来。” 在传送阵开启前，加百列开口问道：“殿下前些天怎么突然休假了？这事情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在此之前，路西菲尔很少休假，尤其是这么毫无征兆。 路西菲尔隔了片刻没说话。 直到传送阵要将他送走，他才回过神，轻轻地说道。 “我只是累了，想出去走一走罢了。” 刺眼的光芒亮起。 路西菲尔在刹那间看见了加百列怔愣的表情，仿佛难以相信他也会累了。 10|chapter 10 第十章 路西菲尔踏出传送阵，愣住。 这不是水晶天吗？ 难道说自己一时走神，按错了传送阵的符文？ 明亮的天空，生机勃勃的大地，还有远方纯白的宫殿，组成理想乡一般的美好世界。水晶天浩瀚的空间压力倾泄而来，路西菲尔的肩膀一沉，脸色不变，对此适应良好。要是没有在水晶天自由行走的能力，他又谈何是三界第一强者。 他眺望大圣堂的方向，想到加百列说过的话。 【您离开天堂后，吾神进入沉睡，希望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沉睡吗？ 路西菲尔记起每次上帝沉睡的记录，确定一百年内不会醒。他把来到水晶天的这件事情当成失误，放心地转身走入传送阵的范围，亮光一闪，他返回第八重恒星天。 大圣堂内，银发神祇面无表情地坐在御座上。 他收回注视着天使的目光。 “路西……” 清冷的声音响起，透出不满和满意两种诡异的情绪。 很显然，光明面的上帝是不希望路西菲尔过来，而黑暗面的上帝在调整传送阵的位置后，发现路西菲尔抵达水晶天也不来看望他，十分的不开心。 创世之书在他的膝盖上打了个寒颤，上帝精神分裂得越来越严重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把作乱的黑暗面压制好后，上帝慢条斯理地说道：“路西这一点很好，从来不违背吾的命令，不像是其他天使，这个时候肯定会忍不住好奇地过来。” 重点指的就是米迦勒。 好奇心过重！ 创世之书附和道：“……是啊。” “你似乎不认同吾的话？”上帝翻开创世之书，习惯性的在纸张上阅读创世之书的内容。第一页赫然是创世七日的记录，第二页是记录了所有天使真名的《圣灵册》，第三页则是不受神喜欢的《魔灵册》，专门记录堕落的天使。 十万年来，名字多到上帝都记不清的地步。 上帝翻到后面空白的纸张，没过多久，墨水自动浮现。 创世之书在纸上书写了一句话：上帝，您这是在为难路西菲尔殿下。 上帝说道：“他是吾最信任的天使。” 这份信任是沉重的。 创世之书忽然非常庆幸黑暗面的目标不是它，不然它真的没有办法扛得住上帝，一会儿要往左走，一会儿要往右走，还得在二选一中找到最佳答案！ 果然炽天使长这个位置不是正常生灵能干的。 回到恒星天，路西菲尔行走在白天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有忙于工作的智天使，也有处于休息日的智天使，他们轻盈而优雅的身姿，丝毫不逊于凡间的精灵，甚至比精灵多出一份矜傲的气质。熟悉的景象让路西菲尔明白，自己又要开始日复一日的工作了。 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路西菲尔却在调整心态后露出笑容。 【没有什么比证明自己的价值，更有意义了。】 踏入自己的宫殿，路西菲尔收获了一只埋头苦干的米迦勒。对方深扎在公务堆成的高山下，只能看见犹如火焰般的红色头发，路西菲尔朝智天使侍从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别说话，智天使侍从们闭上嘴，幸灾乐祸地看向一无所知的米迦勒殿下。 不能怪他们笑，而是米迦勒殿下在作死。 “惨了惨了，还差这么多——”米迦勒边写边抽气，羽毛笔化作残影，唰唰的在公务上留下龙飞凤舞的名字，“不能让殿下回来后看到，我要赶快。” 路西菲尔站在桌子前，听着他疯狂批改公务时的“窃窃私语”。 路西菲尔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公务翻开一看。 公务送来的时间写得清清楚楚，是米迦勒前天没完成的工作量。看来他不在的日子里，没有任何天使敢管他的米迦勒浪得飞起来了。 “不要乱动东西！” 米迦勒在焦急状态下一看公务上多出一只手，顿时炸了。 紧接着，他看清楚那只手是如此的白皙，指甲修剪圆润，透着微微的浅粉，修长的指节屈起，扣住公务的纸张，就像是本该陈列在艺术馆里的杰作。 看上去……如此……眼熟…… 米迦勒吓趴下了。 “殿、殿殿殿下……” “米迦勒，一段时间不见，看你这么勤奋令我倍感欣慰。” 处于背光的位置，让路西菲尔的面孔打上了阴影，他的五官还是那么完美到让米迦勒屏息，唯独苍青色的眸子里隐藏着雷霆般的威严和锐利。 “你今年的假期，我正式通知你——没了。” “……” “完成这些东西，再向我禀报这三个月的情况，希望吾神庇佑你，让你不要再被我看见第二处有问题的地方，呵。” 上司结尾处的轻笑，让米迦勒成功从头麻到脚底板。 米迦勒崩溃了。 为什么路西菲尔殿下要提前回来啊！ 尽善尽美的路西菲尔，从来都不是那种留恋假期生活的天使。若他想要度假，那些积攒下来的假期早就会被他花光，怎么可能累积到那种恐怖的数字。 从米迦勒那里交接工作耗费了整整一天，路西菲尔详细无漏地检查着对方的工作，米迦勒战战兢兢地站在他对面，说话的语气从一开始的中气十足变得快哭出来了。直到路西菲尔合上最后一份公务，米迦勒才解脱般的长吁一口气，背后湿透了。 抬了抬眼皮，路西菲尔温柔得如刀子一样说道：“可以走了。” 米迦勒拔腿就跑。 智天使侍从们欲言又止地看着殿下。 路西菲尔淡淡地说道：“不用替他求情，我的宫殿里有留影魔法球。” 智天使侍从的背脊一寒。 米迦勒殿下，您偷懒的全过程都会被殿下知道！ 路西菲尔处理完手头的事物，走出去，目标明确——米迦勒的宫殿。他没忘记自己的小狮鹫兽还在米迦勒那里，养了这么久，该还给阿莎了。 抱回四只小东西，路西菲尔姗姗离去。 留下脸色灰败的米迦勒。 别西卜下班后路过米迦勒的宫殿，打趣地说道：“你这是站在门口发呆吗？” 米迦勒惨淡地说道：“殿下回来了。” 别西卜反射性地计算了一下三个月的时间，确定殿下是提前了整整五天回来。这个可怕的结果让别西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安慰好友：“好好认错，从轻处理。” 米迦勒一头磕在了墙壁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路西菲尔把小狮鹫兽还给了修养好的阿莎，然后轻车熟路地上岗。 在路西菲尔的掌管下，整个天堂的组成结构都了然于心，根本不需要像米迦勒那样手忙脚乱。用了几天的时间，他很快就把行政宫殿里的公务量咔嚓掉，剩余新送来的公务都堆放在桌子的一角，等待米迦勒这个副官解决就行。 他看着变得低矮的公务堆，和勤勤恳恳的副官，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才是他的生活。 路西菲尔端起刚泡好的果茶，轻松地抿了一口。 休假的时间里，路西菲尔把很多事情都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固然上帝找他侍寝的事情太过惊悚，让他慌了手脚，但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 拿出方法的前提是先做出选择。 一，接受。 二，拒绝。 路西菲尔坐在象征权利的座位上，神色冷静地思考未来。 他问自己。 你真的甘心放下骄傲，放弃坚持无数年的七美德，当一个床上的玩物吗？ 当然是——不。 夜晚，路西菲尔打开首饰盒，把星辰项链再次拿出来。 上帝在创世庆典上赐予他项链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光明永远庇佑着你，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这是吾对你的嘉赏。” 彼时他以为神把三界第一的荣耀给了他，已经完成了心愿，后来他回到宫殿里细想，猛然发现星辰项链代表了神的一个承诺。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让神为他实现一个愿望。 路西菲尔的唇角泛起浅笑，戴上了项链。 他没有去水晶天。 站在自己的寝殿上，路西菲尔一身洁白及地的长袍，金发松散，星辰从窗户投来淡淡的光亮，银色的星辉笼罩住他，与项链中蕴含的神力产生共鸣。 这是光的力量。 他说道：“吾神，我想见您。” 神祈术！ 独属于路西菲尔的特权出现，直接可对神进行沟通。 在大圣堂上，夜晚的神灵看见项链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天使的决心。毕竟星辰项链极为珍贵，被路西菲尔一直妥善保管，偶尔的几次穿戴都是为了见他。 黑暗面同样也意识到一个给上帝挖坑的机会。 神一诺千金。 要完成承诺的却是上帝。 …… 寝殿的白绒地毯上，渐渐的多出一道金色的神灵身影。 这道身影是如此的模糊，恍若幻觉，可是当“他”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黑暗消失了，恒星天的光芒大盛，亮若白昼！ 借助路西菲尔的力量为媒介，黑暗面凝聚出一道神念降临在恒星天。 看上去璀璨光明—— 实际上切开来，里面都会是黑色的。 黑上帝说道：“你的愿望。” 神的声音冷了下来。 路西菲尔的呼吸停顿少许，为神的态度揪心，但他仍然抵住了压力说道：“请您原谅我的任性，我想用另一种方式服侍您，以炽天使长路西菲尔的名义。” 作为天使，作为天国副君，替神管理天堂，分担忧虑。 神念下的人影笑了。 “可以。” “但是吾有一个条件，吾今晚要你。” 路西菲尔讶然地看着神灵，明白上帝是真心想要得到他的身体。这也许是造物主对造物的占有欲，上帝要求他禁欲的时候，就想要让他把自己奉献给神灵。 在这个条件下，他早就有了决断。 路西菲尔勾起唇，张开双臂，坦然而平静地说道：“请您享用。” 这一刻，就算是神的心都漏了一拍。 11|chapter 11 第十一章 恒星天的异象让智天使们惊呼不已。 光明大盛！ 这是神灵降临的神迹！ 除了特别隆重的庆典，上帝很少单独降临在下界，就算是阶位够高的智天使，见到神灵的机会也屈指可数。他们很激动地跑到恒星天的街道上，寻找着神灵降临的地方，直到智天使长下令让他们回去，这份轰动带来的热闹才降低了一些。 米迦勒在宫殿的窗口瞭望四周，嘀咕道：“吾神在哪里？” 不在他这里，就应该是在另外几位同伴那边。 站在高处的米迦勒很快用出色的视力找到目标——炽天使长的宫殿。其他宫殿都是灯火通明，唯独自家上司的殿门关上，灯火熄灭，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殿下有这个面子啊。”米迦勒用手臂撑在窗沿，脸上笑意满满，“殿下与其说是天国副君，还不如说是神的宠儿吧。”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 再前进一步，殿下就能跨入神灵的境界。 简直强得离谱！ 米迦勒揉了揉脸皮，想到最近几次在练武场被揍得死去活来的经历。他打了个哈欠，往床那边走去，“……没我什么事，还是去睡好了。” 要是第二天迟到，殿下会撕了他的皮。 炽天使们都默契的没有去拜访炽天使长，上司没有请他们过去，就代表无需他们面见神灵。在这样洋溢着光明气息的夜晚，无数智天使无法安然入睡，眼巴巴地透过窗户看着外界，想要一睹至高之神经过恒星天的身影。 他们信仰的造物主总是那么神秘，一点都不给他们多看一眼的机会。好在还有路西菲尔殿下，殿下就像是神在天堂的化身，充分满足了他们对神灵的幻想。 智天使怀着各自的期待苦苦熬夜，再困也是幸福。 坚持就是胜利！ 这个夜晚才刚开始—— 在炽天使长的宫殿里，路西菲尔对神说道：“我能看您的真容吗？” 他的衣服已经丢在了地上，随意而自然地展露身体，星辰项链被取下，放在桌子上。摒弃羞涩的路西菲尔没有上次的紧张，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侍寝该做的事情。 银发神祇在圣光下眨了眨眼，金瞳闪过一丝遗憾。 “不能。” 圣光是光明制约他的力量。 “连我也不行啊……”路西菲尔低笑了一声，手伸入圣光之下，为神灵解开衣服。这一举动没有被拒绝，他知道神灵在某些方面和自己一样，都是享受主义者。 啊，神穿的也是天堂的款式。 貌似过时了。 路西菲尔的注意力被拉开，分散自己紧绷的情绪。想到自己名下的几家制衣店铺，他忍不住莞尔地说道：“吾神，需要我为您准备衣服吗？” 黑上帝：“不必。” 这都是光明面的品味，他才不喜欢这种白得一塌糊涂的衣服。 “神和我差不多高，会不会我和神也长得相似？”路西菲尔凝视着圣光下的上帝，随口猜测了一句话。他的手指留恋地触碰到冰凉的银发，真的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身为光明主宰的上帝，身上的温度并不高。 听到间接真相了的话，黑上帝的目光落在路西的脸上。 的确和自己相似。 创世第六天，他们没有参照物，只能用自己的形象来创造出第一个天使。 “路西，你是吾创造的奇迹。” 路西菲尔阖上眸子，靠在上帝的肩膀上，闻言弯了弯唇角。 奇迹吗…… 真是个不得了的形容啊。 黑上帝吸取上次的经验，不再拖拖拉拉，把温顺的天使推倒在床上。路西菲尔对这个举动只是眼皮跳了跳，就听之任之，在自己的寝殿里，至少比在大圣堂那边自在一点。 这个时候，七美德戒律再次捣乱起来。 【嗡嗡——】 不许碰殿下啊啊啊啊啊！ 黑上帝冷漠的看着浮出身体表面的锁链，“路西同意了。” 七美德戒律：【我没同意！殿下是七美德之首，承载着世间至善的光辉，您怎么可以以一己私心毁了路西菲尔殿下！】 反对无效。 黑上帝再次把锁链拽住，汇聚世间的美德之力也发威了！ 谦逊，耐心，贞洁，节制，宽容，勤奋，慷慨，这些全部是黑暗面的克星，若是让恶魔触碰到这条金色的锁链，几乎不用等待片刻就会化为飞灰。但是黑上帝不同，他有着这世上最强的位格，纵然属性相克也顶多是灼烧到他的掌心，而无法阻止他的行为。 锁链离体，路西菲尔侧耳，仿佛听见了七美德戒律的哀鸣。 对不起。 就让我破例一次吧，七美德。 正当黑上帝要把七美德戒律丢出窗外，他的手腕被路西菲尔握住。 “吾神。” 一句话改变了黑上帝的念头。 黑上帝低头亲着他的额头，多出温柔之意，“吾知道了。” 路西菲尔的心灵被神的诚意融化。 床前落地的帷幕被拉拢，被打了个死结的七美德戒律在地毯上如蚯蚓般扭动，它孜孜不倦的想要爬上床，又被床周围的结界弹开。 位于大圣堂，却拥有观察天堂能力的创世之书叹道：“可怜的小家伙。” 它恹恹不乐的趴在御座上，七美德戒律都没能阻止黑暗面，它同样如此。想到之后要怎么和真正的上帝解释，创世之书都想要逃避这个可怕的世界了。 上帝，您设下的言灵意义何在！ 殿下都要被吃了！ 路西菲尔在床上根本无法睁开眼，圣光近距离的笼罩住他，遮掩了所有的视线。 喘息之间，他还能感受到神灵的呼吸轻洒在自己的脸颊上，柔软如云，让他好似置身于云端，享受光明的庇佑。这份温情又在下一秒变成烈火燎原，要将他燃烧殆尽！他体会过神对他的温柔和宽容，却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撕开界限，直白展露的原始索求。 “神……” 路西菲尔的双手没有被束缚，攀住神的脖颈。 突破信仰的爱欲。 他的心核跳动得极快，要将胸膛震开。 黑上帝指着他的心口，指腹下压，感受到他的紧张，“不用紧张，放松。” 路西菲尔忽然后悔自己事先没去翻几本天堂禁止的小黄书。 他根本克制不住脸上的热度。 天使没有其他生灵软肉一样的心脏，晶体化的心核主宰着身体爆炸般的全部情绪，在这一刻突破天使的自我约束。 不能呻/吟。 路西菲尔觉得自己快要窒息，镇定的假象快要支离破碎。 但他还是维持住了。 黑上帝讶然又喜爱的说道：“吾的光耀晨星，总是这么骄傲呢。” 路西菲尔刚要纠结怎么回答神，神又说道：“吾就喜欢你这么隐忍的样子。” 路西菲尔：“……” 吾神，您为何画风突变啊！ 如此丧心病狂的自然是黑上帝，他不喜欢路西菲尔自律克制，不喜欢路西菲尔一心一意沐浴在光明之下，他要路西菲尔躺在自己身下，暴露出真实的一面！ “嘶——”在上帝的动作下，路西菲尔抽了口气，随后紧咬住牙关，防止自己干出破廉耻的事情。他催眠自己“我这是把自己奉献给神”，不应该有个人情绪。可是在神下意识放慢是动作下，路西菲尔已经忍不住默背起了天堂的十大禁律。 一，禁止渎神 二，禁止黑暗 三，禁止以下犯上 四，禁止通婚 五，禁止与恶魔来往 六，禁止…… 默背很有成效，路西菲尔心灵和身体都像被泼了一碰冷水。 听到心声的黑上帝整个都不好了。 这种时候背什么禁律啊！ 但随着路西菲尔的心灵与禁律的共鸣，黑上帝感觉到灵魂里苏醒的气息。天堂的禁律与其说是路西菲尔制定的，还不如说是上帝为了满足对光明和纯洁的喜爱，要求天使做到地事情。 “路西，你是不同的——” 神的声音像是恶魔在低喃，让路西菲尔忽然想要落泪。 他听见神对自己说道：“即使你违反，吾也不会舍弃你，你是吾的光耀晨星啊。” 拂晓的星辰，迎接光明，也承接着黑暗。 路西菲尔的意识迷蒙起来，喜悦，释怀，孺慕，还有种种新生的情愫从心底出现。这些都不是污秽的，而是作为一个天使对神灵最真挚的感情。他的神祈术忘了关闭，内心传达到神的耳边，乃至于更深处、更幽静安宁的一个地方。 在一片光明海洋里，沉睡在其中的银发神祇露出笑意。 路西菲尔。 吾最喜欢的天使啊。 手指划过天使的脸颊，亲吻他，拥抱他，黑上帝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仿佛变成了真正的上帝。可是他又和真正的上帝不同，他对路西菲尔有私欲上的需求，这份感觉随着路西菲尔的成长变得更加强烈，犹如想要破土而出的地狱之花。 光明面的压制出现，黑上帝按住路西菲尔的肩膀，额头溢出冷汗。 路西菲尔闭着的眼眸颤抖。 他用尽最大的温柔开扩路西菲尔的身体，想要一举进入。 心中陡然冒出一句话—— 【吾不允许。】 黑暗面：“……@#￥%” 什么时候不醒，偏偏这个时候！你确定不是来故意抢天使吗！ 金瞳被清冽的光彩驱散了暗沉，好似黑色的花朵在绽放的刹那变成了雪白，纯净无垢。银发神祇的身体晃了晃，强行在夜晚抢回掌控权，让他的意识也有些混乱。 身体发热，某处有胀痛的感觉。 一不留神，被上帝短暂性忽略了的路西菲尔翻过身，把他压在身下。 跨腰，坐了下去。 干净利落的证明了炽天使长果决的性格。 路西菲尔的脸色发白，然而笑着说道：“神，您太慢了。” 上帝：“……” 圣光下的神灵，冷漠的表情瞬间碎成渣。 这个世界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12|chapter 12 第一十二章 毫无经验的炽天使长现在很棘手。 身下很疼。 他只完成了侍寝最重要的步骤，但是其他方面——恕他实在没这方面的知识。如果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一定不会那么早把那个恶魔和魔女抹除，而是认真的看完后再干掉。 路西菲尔扬起温柔的笑容，低头亲吻着那个看不清真容的造物主。 虔诚，炙热。 他本来一生都不能做这种事情，但上帝打破了这个例外。 给予他束缚的神，解开了这个束缚。 一个奇妙的驳论。 “路西！你给吾下——”上帝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找到嘴唇的路西菲尔堵住。金发天使的双手手臂支撑在神灵的两侧，肩背的肌肉线条流畅温润，削肩窄臀，每一处都是上天精心雕琢的完美痕迹。 他的双腿夹住了神灵的腰部，大腿肌肉收紧，绷出漂亮的线条，把刚才做的事情进一步加深。 完成这一点后，路西菲尔压抑的低呼了一口。 “哈。” 感知到神的目光紧盯着他，路西菲尔讶然的问道：“……神是要自己来吗？”他刚才好像有些过于主动，是否这样的侍寝方式让神不悦？ 上帝的三观摇摇欲坠。 等了一秒钟，确定神没有反对，路西菲尔放开胆子的自己来。 不就是侍寝。 他一直相信自己学什么都很快。 寝殿的床上，两道身影交叠，路西菲尔以往圣洁的声音，在此时无法克制的沙哑起来。他伏在上帝的身上，金发如瀑，发丝摇晃轻轻一掐就会留痕的肌肤上。从璀璨的长发到蜷缩的脚趾，路西菲尔把身体毫无保留的展现给造物主。 他本就是——神的杰作。 天使动情的气息氤氲而绮丽，牵动着上帝震惊到空白的意识。 他是要阻止黑暗面，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帝想推开身上的路西菲尔，但他们身体契合，稍微一动就是难以忍受的“折磨”。路西菲尔低哑的唤道：“神……轻一点……”他的尾音上挑，透着甚少出现的绵软之意。就连那双在圣光下无法完全睁开的眸子，都浮现缱绻的水光。 任是魔鬼都会怜香惜玉，何况是本就喜欢路西菲尔的神。 上帝忽然被一种异样的刺激敲中灵魂。 难以拒绝的情/欲席卷全身，包括在御座上的本体，还有这具神念构筑的身体，全部被路西菲尔影响到，天使的一言一行几乎把他拉入深渊。 上帝连忍耐都没有，下意识让达到巅峰的欲念释放出来。 路西菲尔瞬间脸红到了耳根。 心中蹦出一个念头。 ——这么快？ 发觉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后，上帝一个激灵，神念溃散，化作光点从路西菲尔的身下飘出。路西菲尔落在床上，身体酥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飘散的金光。 寝殿一片寂静。 神跑了。 路西菲尔摸了一把流到大腿上的湿润液体，心情格外的复杂。 从来不知道上帝是那种上完就跑的神！ 当他把七美德戒律从床角捡起来后，七美德戒律委委屈屈的重新回到他身上，金色的锁链一闪而逝，然后路西菲尔成功触犯了七美德的惩罚机制。 脸上煞白，路西菲尔在刺骨的疼痛下徐徐一笑，穿上掉落在地上的衣服。 “七美德，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完成了和神的约定。 虽然……比想象中短暂很多，神的反应也有些出乎预料。 金发天使走向浴池，神色慵懒三分，仪态高贵。在他的身上，永远找不到狼狈这种形容词，在床上放纵了之后，他又回归日常对自我的约束。 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他白天走到大殿上时，脚步沉疴了一些。 身体很不舒服。 阵阵抽痛，混合着七美德戒律的惩戒。 路西菲尔坐在位置上时，那种不适感达到了顶峰，唇色微微发白。他还是托大了，应该服用恢复药剂再过来，而不是仗着身体强横就这么直接来上班。一路上，看见他神色不对劲的智天使侍从有好几个，他们纷纷担忧的望着自家殿下。 路西菲尔安抚性的说道：“无事，只是休息得太晚了。” 智天使侍从恍然。 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神迹很明显，一定是神半夜找殿下商谈事情。 在米迦勒到来之前，路西菲尔以手支撑额头，稍稍休息了片刻。他在闭目养神的期间，把今天要做的事情迅速从脑海里过一遍，确定了傍晚去天使学院的行程。 他要去天使学院的图书馆借阅一些书籍。 比如说，如何避孕。 路西菲尔知道天使的体质，天使的外表有男性和女性的区别，但是在本质上还是灵体，属于无性别的类型。第一次发生关系特别容易受孕，他不认为上帝会想要孩子，也没有公开这段关系的心理准备，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米迦勒姗姗来迟。 一边走，一边打哈欠，看上去很困。 路西菲尔的冷眼就扫了过去，米迦勒勉强打起精神。 真正一晚上没睡的路西菲尔忍着被传染的困倦，优雅的坐在上面。强大的自制力让他从容的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批改的公务皆是条理清晰，字迹典雅，看不出任何异样。 米迦勒时不时瞅着上司，“殿下，您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路西菲尔说道：“没有休息罢了。” 米迦勒唰唰的批改公务，又问道：“殿下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梅塔那边吃一个烛光晚餐吧，他一直很期待我们几个同伴聚一次。” 路西菲尔计算了一下时间，答应了这件事情。 只能尽快去学院了。 他提前下班，把米迦勒丢在宫殿里欲哭无泪的独自工作。 米迦勒哀怨的问侍从，“是我的错觉吗？殿下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智天使侍从秉持着绝不说殿下坏话的原则，微笑的说道：“米迦勒殿下，这一定是您的错觉，殿下对您一直都是宽容而温柔的。” 米迦勒：“……好吧。” 宫殿内外遍地是上司的脑残粉，他还是别乱说话了。 天使图书馆有三层。 安静，是任何天使在这里都要遵守的规则。 路西菲尔踏入第三层前，一层的小天使们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兴奋的注视着他。路西菲尔站在阶梯上，无声的朝这些可爱的小天使们浅笑，小天使们顿时发出抽气声。 一层图书馆的管理员走出来，敲了敲桌子。 小天使们萎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炽天使长步入阶梯的上层，消失在眼帘。 二层以上就不是小天使能够进入的地方。 第二次的管理员正巧在门口，见到路西菲尔，他艰难的抱着书行了一礼。路西菲尔没有为难他，继续往第三层的地方走去，路上的书香味道让他很舒心，一天的烦躁都仿佛被驱散。到了第三层，入口处就是一个堆满书籍的地方。 图书馆的馆长坐在书堆中间的书桌后方，埋头阅读着深奥的书籍。 路西菲尔说道：“柯蒂斯。” 柯蒂斯惊醒，茫然的抬头看向他，“……是路西菲尔殿下啊。” 他把第三层的结界打开，让炽天使长大人进入。 柯蒂斯的外表很年轻，却有着一头宛若老者的白发，鼻梁上架着一副灰蒙蒙的眼镜。他算是整个天堂难得几个不受美色影响的天使，对待路西菲尔也是保持着尊敬，而非过分崇拜的态度，路西菲尔怀疑他那两块眼镜片有什么改变视觉作用。 不是他自恋，而是能够见到他无动于衷的生灵，恐怕只有一些审美观扭曲的家伙。 他的存在，就代表着神对世间至美的理解。 路西菲尔没有深究下去，拿到通行许可就走入里面。柯蒂斯一直目送到他走入隔音的范围后才松口气，小声的说道：“殿下的色相有些改变啊。” 这绝对不是好心情的表现。 柯蒂斯拿走几本书，决定之后不出现在炽天使长面前。 密密麻麻的书架组成迷宫一样的巨大图书馆，一眼望去，任何生灵都会震撼于天堂的藏书量。路西菲尔行走在这些十万年累积的藏书下，寻找着那些不被轻易发现的书籍。 这里比一层更加安静，路西菲尔只碰到了少数几个智天使，他们都是天使学院的教师，拥有进入第三层图书馆的权利。第三层内，各种高阶魔法书层出不穷，连炽天使才能掌握的神降术、神祈术也摆放在其中，只不过没有特殊的许可，其他天使也无法阅读。 路西菲尔走的位置很偏僻，书架上摆放的都是和力量无关的书籍。 见没有智天使注意到他，他抽出一本书。 《天使的避孕措施》 路西菲尔把上面避孕药的药方默背下来，紧接着去看其他书籍。说学习知识也不对，他后面看的几本都类似于传记，里面记录着很多涉黄部分。 七美德戒律蠢蠢欲动。 “我要解决后面的问题，七美德。”路西菲尔无奈的低声说道，“一旦我怀孕，你恐怕要我打掉那个孩子吧。” 七美德戒律理性地思考——对的，不能怀孕。 于是它就没制止路西菲尔了。 路西菲尔见它被自己岔开话题就忘记小黄书的问题，眼中闪过笑意。 太单纯了。 路西菲尔面不改色地看完手上的书籍，随后他瞄了一眼书名——《凡间生灵的繁衍与发展》。他决定在回去之后就进行匿名举报，把这本不该被天使看见的小黄书销毁。 下一本书，他随手一翻，上面全是各种黄暴的不和谐内容。 路西菲尔：“……” 同一种笔迹，很好认。 写这个书的天使可以直接进天使监狱反省了。 正要记下这个笔迹，路西菲尔猛然把书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随便拿出一本书当作代替物。 他感觉到了神灵的视线！ 神在看他！ 没等路西菲尔放松下来，神灵灼灼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等等，手上？ 路西菲尔僵硬地去看这本书——《论凡间生灵的持久性与长短》。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幽冷的风。 风一吹，书从目录翻到了第一页，路西菲尔如芒在背，硬着头皮往下看。上面写着标题：私生活的性福与否，和伴侣的能力有重大关系。 【众所周知，过于紧张，姿势单一，且前戏不足，都容易造成持久性不足。我的建议就是不要急切，慢慢来，把气氛调整到最佳状态再进行该行为。】 【再补充一个我收集到的数据，如下：】 【正常男性生灵的可持续时间为十五到三十分钟，长生种应该在半个小时到一天之间，更厉害的对象不在我的统计范围内，我怕我去探查会自身难保。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性，据我所知，短于十分钟的伴侣可以考虑放弃了。】 ……可以放弃了。 路西菲尔把书塞入书架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吾神好像连五分钟都没有。 13|chapter 13 第十三章 五分钟…… 上帝在路西菲尔的心音下石化。 他的路西怎么会思考这种事情……不，那都是书的错！ 半晌，神的目光盯着天使图书馆里的那本书，仿佛要烧出一个洞来。 那本书的书名正是《论凡间生灵的持久性与长短》。 看见银发神祇久久不说话，创世之书不免小心地问道：“上帝？”这个时候，即使是作为伴生神器的它，也要防止踩到上帝的雷区。 上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无。” 图书馆里的一本书自动燃烧起来，化作灰烬。 太碍眼了。 在它被毁尸灭迹之前，上帝的神念早已快速阅览了内容，确定自己没有判断错误，这是一本记录了不良内容的书籍。他无需用字迹去审查是哪个天使，闭上眼，通过追溯时光的方法，上帝顺着书上残留的时间——去找这本书的创造者！ 找到了。 上帝的脸色更加发寒，“米迦勒。” 敢胆大包天地写这种东西，看来他的天使是想要去监狱里玩耍了。 恒星天一直是智天使的大本营，偶尔才能看见三品座天使的身影，一般而言，能出现在这里的座天使不管是旅游还是办公，都要对智天使行礼，但是有一种座天使是例外——天使监狱派出的座天使，奉命带走违背禁律的天使。 一行六个天使行走在第八重恒星天，其中五个座天使面色肃穆，手拿武器，对繁华的街道和貌美的智天使都目不斜视。他们的目光只跟随着走在最前面的座天使长萨麦尔，而萨麦尔的神色并不愉快，眉心紧皱，行走的身影凌厉而尊贵。 他穿着一身正装到来，让不少智天使抽了一口气，下意识离远一些。 这位座天使长来者不善啊！ 聪明的智天使已经意识到他是来抓高阶天使，心底打鼓，不知道会是谁遭殃。但是这种担忧随着他们直奔炽天使长的宫殿后，变成了一种无可附加的震惊。 待萨麦尔带着属下消失在视野中后，街道上的智天使都炸锅了。 “炽天使长大人那边有天使违纪了？” “我没看错，那边是殿下的宫殿，萨麦尔殿下是去找殿下！” “会是谁？是不是误会了？” “凡是能待在路西菲尔殿下身边的天使，都是履历清白的智天使……” “太可怕了！” “不得不说萨麦尔殿下气势好强啊。” 外面为这件事情吵得沸沸扬扬，炽天使长的宫殿里却鸦雀无声。坐在宝座上的路西菲尔放下羽毛笔，优雅地说道：“什么时候你可以直闯我的宫殿了？” 萨麦尔的面色很复杂，目光歉意地看了一眼路西菲尔。 “抱歉，殿下，这次是公务在身。” “哦？” 路西菲尔的眉心一跳，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只有当座天使长履行监狱长的责任时，他和他的属下才拥有见高阶天使不拜的特权，因为这个时候阶级已经失去了作用，能够被他们盯上的天使最终都会进入天使监狱里。 当萨麦尔环视一周，仍然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时，路西菲尔的神经绷紧，苍青色的眸子对上萨麦尔，神态一如既往的威严。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天晚上调配的避孕药，且不提他和神发生的关系，单是服用避孕药这种事情，就足以他进入天使监狱。 难不成……这次是来抓他的？ 神告密了？ 路西菲尔的内心被荒谬刷屏，这种事情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对。 在路西菲尔猜测的时候，萨麦尔轻吐一口气，问道。 “殿下，请问米迦勒在何处？” “他还没到。” 路西菲尔看向空着的副官座位，此时上早班，米迦勒通常还要过几分钟才会到。 不过路西菲尔放松下来，“米迦勒犯了什么事情？” 萨麦尔躬身说道：“他编写违禁/书籍，而且藏在天使图书馆内，我收到举报后，联络了天使图书馆的馆长柯蒂斯，他查询了书籍，确定有这几本书籍。” 路西菲尔微妙地询问：“书名是什么？” 萨麦尔一口气报出了几个书名，全是路西菲尔上次看过的。 路西菲尔一默。 他觉得比起被举报的米迦勒，更可怕的是举报者。 这个世界真的不能深思。 “发生这种事情，我也难辞其咎。”在萨麦尔征询的目光下，路西菲尔组织好语言，替米迦勒争取了一些时间，“米迦勒稍后就会过来，我不会干涉你的办公，但是我必须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假，毕竟米迦勒会写这些东西……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萨麦尔一口应下，“好的，殿下。” 听到他们的对话，智天使侍从们都忍不住掩住嘴巴。 居然是米迦勒殿下出事了！ 和往日一样踩着点到，米迦勒一进宫殿就展开标志性的笑容，清爽而开朗，“殿下，晨安……咦，萨麦尔，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大脑里拉响了警报。 萨麦尔对他露出僵硬的笑容，脸上写满了“你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意思。 米迦勒心都凉了一截。 “米迦勒，对于这几本书，你有什么想法？” 他轻轻拍了拍手，一个座天使把收集到的证据拿了出来。这是一张书的名单，上面有几本特殊的书名，以及某种伪装的字迹。 萨麦尔意味深长地说道：“天使不能说谎，我希望你不要错上加错。”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纸张。 米迦勒的脑门都溢出了汗珠子，他不确定萨麦尔是不是在故意诈他。慌乱之下，他猛然抬头去看自家上司，想要从路西菲尔殿下那里得到提示。 路西菲尔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推脱责任。 【认下。】 米迦勒自暴自弃地捂脸，“是我写的。” 萨麦尔心道：还算你聪明。 他干净利落的对路西菲尔行礼，“殿下，米迦勒已经认罪，我要带走他了。” 路西菲尔怜悯而恨其不争地看着米迦勒。 “去吧。” 米迦勒如斗败的公鸡，一头红发都黯淡下来，悲催地跟着自己的同伴走向传送阵。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就是第五重火星天，而他要成为第一个进入天使监狱的炽天使。 走入监狱前，米迦勒不甘心地问道：“萨麦尔，是谁举报我？” 萨麦尔淡淡地说道：“这种事情一般不能告诉你。” 米迦勒泄气。 “不过这一次可以说。”萨麦尔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是吾神，恭喜你……米迦勒，你写的书籍成功被吾神看到了。” 米迦勒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监狱的大门上。 我命休矣！ 在上帝“匿名”举报之后，米迦勒被关押入天使监狱，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面壁思过。整个恒星天都轰动了一把，不过萨麦尔没有公开米迦勒进监狱的原因，看在同伴的面子上，给对方维护了一些面子——写小黄书什么的，实在说不出口！ 解决掉了米迦勒这个问题，上帝在御座上开始面对自己的黑暗面。 从发生那件事情到现在，黑暗面已经沉默了两天一夜。 对方透露一个讯息。 拒绝说话。 上帝冷漠地说道：“你想要为你做的事情抵赖吗？” 用神念降临恒星天，诱骗天使，妄图做出占有路西菲尔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清醒之后的事情，上帝的金瞳泛起波澜，攥紧了手中的创世之书。他既恼火黑暗面屡教不改的行为，又震怒于黑暗面导致他在路西心中形象尽毁。 他从来都不会做让天使给自己侍寝的事情！ 在上帝不留余力的刺激下，灵魂深处的黑暗面终于浮出水面。 【吾抵赖？】 【分明是你抢过身体，上了路西菲尔。】 【你这个无能的家伙……吾辛苦那么久，你居然五分钟不到就……】 他的话被掐断。 上帝的脸上布满寒霜，“说够了没有，亏你有脸提这种污秽的事情。” 他再也不想听到所谓的五分钟了！ 这种黑历史，就让时间尘封掉，不需要再出现！ 谈话不欢而散，上帝一时痛快地压制住黑暗面，导致黑暗面在夜晚出现后，肆无忌惮地讽刺他吃了不认账。什么明明夺走了路西菲尔的第一次却不闻不问，比他还要渣之类的话，黑暗面说起来丝毫不心虚，把上帝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 偏偏上帝没有办法反驳。 他能做的就是加高对路西菲尔的待遇，补偿路西菲尔。然而路西菲尔本身就是天国副君，仅次于神，就算是神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弥补的地方。 恒星天，路西菲尔看着神灵赏赐给他的物品，再回忆起神的另一个要求。 暂时不要来见他。 路西菲尔无奈地说道：“吾神，您竟然还难为情……” 侍寝的事情都让他做了，现在又拒绝见他。 简直跟精分了一样。 14|chapter 14 第十四章 米迦勒出事的消息被封锁在恒星天，但是炽天使圈子也都知道了。 其他几重天的天使长们心情都很微妙。 一直知道米迦勒很大胆，也很开放，时不时的喜欢溜去凡间玩耍，但是没想到能大胆开放到这种地步！更不可思议的是天使图书馆里有数以百万计的藏书，米迦勒只写了几本书就被抓到了！ 哪个匿名举报的天使这么厉害？ 在去天使监狱那里探监之前，加百列、贝利亚、阿斯蒙蒂斯三位炽天使就打着茶话会的名义，去了智天使长梅塔特隆的宫殿。梅塔特隆看见他们，就知道大家想要聚一聚，便派智天使侍从去请路西菲尔殿下。 在智天使侍从抵达路西菲尔的宫殿之前，路西菲尔正面临着一个难题。 他的避孕药炼制好了，但是不敢喝。 没错，不敢。 自从知道他看的书籍是米迦勒编写的，路西菲尔就懊恼不已。米迦勒的实力在天堂可以排进前三，若论实际战斗力，还胜过专门做文职工作的梅塔特隆，但这也改变不了米迦勒有一个缺点——他是一个炼药方面的“能手”。 基本上让米迦勒炼药，没有一次有好结果。 最后连梅塔特隆都忍无可忍，剥夺了米迦勒单独炼药的权利。 路西菲尔拿起这个水晶瓶，里面的液体晃荡，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他是炼药苦手，药方应该没有错吧……”这话说出口，路西菲尔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避孕药要连续服用三次才能稳定药效。 他在昨日已经服用了一次。 路西菲尔喃道：“米迦勒，你要是敢坑我，面壁思过的时间就不会是一个月了。” 打开水晶瓶，他一口饮尽了这瓶特殊的药物。 液体进入喉咙，顿时化作火焰一样的滚烫热度，药效之猛，仿佛要将身体燃烧殆尽！路西菲尔在这样的体会下手指颤了颤，很快压下了对药物的反应，从寝殿走出去迎接智天使侍从的目光，他已经感觉到了宫殿外有天使来找他。 来自智天使长宫殿的侍从见他，恭敬地低头说道，“路西菲尔殿下，我是加尔，梅塔特隆殿下宫殿里的侍从。” 他把梅塔特隆殿下对炽天使长的邀请说出，路西菲尔欣然同意了。 和同伴相聚这种事情，他很少会拒绝。 聚会地点是老地方，梅塔特隆精心照顾的宫殿后花园。 在这片花团锦簇，茶香四溢的地方，几位工作繁忙的炽天使汇聚在这里，全无在外面高贵而透着距离的姿态，叽叽喳喳地讨论起米迦勒的事情。 “我经常逛图书馆，不知道米迦勒写的书叫什么名字，我有没有看过。” “你看过的话，我就要举报给萨麦尔了。” “喂，加百列！” “我不叫‘喂’，贝利亚。” “加百列，你敢说你不想一睹米迦勒写的书吗？” “我……” “咳！” 梅塔特隆端着一小碟食物走过来，轻咳一声，打断他们过分的言辞。 在他看来，米迦勒会进天使监狱反省纯属活该。 心思不净！ 竟然敢写那种污秽书籍！ 被他打断说话的加百列看了过来，帮忙拿东西，“呀，怎么好麻烦梅塔殿下。” 看见加百列讨好梅塔特隆，坐到茶桌的另一头，性情跳脱的贝利亚贼笑道：“我们想稍后一起去探监，殿下一起来吗？” 梅塔特隆迟疑道：“米迦勒会很尴尬吧？” 贝利亚说道：“就他那个厚脸皮，不可能会尴尬。” 阿斯蒙蒂斯噗哧地笑出声。 唯有别西卜没有参与这个话题，思索着怎么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虽说米迦勒犯错在先，但是只要不把事情宣扬出去，就不会有多少天使知道米迦勒写小黄书的事情。 忽然，阿斯蒙蒂斯惊喜地说道：“路西菲尔殿下！” 别西卜立刻望去。 金发天使从花园小径中走来，衣袍上的金银纹饰显露出来者的身份。附近的花朵开得娇艳动人，有纯白的，有淡粉的，各自争奇斗艳，却统统在炽天使长的身影下黯然失色。 他朝自己的同伴微微一笑，“让你们久等了。” 十万年来的相处，早就让炽天使们的关系亲昵，犹如家人。要说这个圈子的大家长是谁，那么毋庸置疑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在场仰慕上司的两个炽天使立刻笑容满面。 阿斯蒙蒂斯：殿下今天依然那么好看。 别西卜：有殿下在，米迦勒的事情应该不用担心了。 贝利亚不在爱慕的范围内，拉开椅子，孩子心性地喊道：“殿下，坐我这边！”遭到阿斯蒙蒂斯和别西卜的眼刀子后，贝利亚对他们两个撇了撇嘴，谁怕你们啊。 “殿下，请喝。” 路西菲尔一坐下，梅塔特隆就推来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期待着他的品尝。 路西菲尔没有客套地喝了一口，温声夸赞道：“很好。” 梅塔特隆的心情蹭蹭地涨。 眉眼弯弯。 不过他的鼻翼微动，离得近了，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作为药剂方面的大家，他和米迦勒完全是两个极端，直接在花香下分辨出了药剂的苦涩浅香。等他要进一步想出这是什么药剂时，花园里的清风拂面，带来一阵浓烈的芬芳。 梅塔特隆再想去闻时，就知道花香沾到路西菲尔殿下的身上，味道混合了。 路西菲尔见他揉鼻子，莞尔说道：“梅塔，你难道对花粉过敏吗？”梅塔特隆摇了摇头，他相当喜欢养花弄草，怎么可能会对这些东西过敏。 炽天使中唯一是女性的加百列笑道：“殿下，下午一起去天使监狱吗？” 路西菲尔颔首，“好。” 米迦勒被抓进去，他身为上司自然要去探望一二。 六个一品炽天使在聊了一会儿后，一起前往恒星天传送阵，只不过这次在殿门外，有几只白色狮鹫兽在那里等待。在高大威武的狮鹫兽后面，是一辆华贵的飞天马车，独属于炽天使长的交通工具。路西菲尔温柔地摸了摸阿莎的脑袋，随后招呼他们一起上来。 在恒星天的天空，没有特殊情况，天使禁止用羽翼飞行。 这个时候白色狮鹫兽起到的作用就明显了。 扇动巨大的翅膀，阿莎带着自己的三个族人拉着马车腾空飞起，踏在空气上，承受着恒星天接近实质化的空间压迫力。 它们停落在在传送阵上，亮光一闪，带着炽天使们来到第五重火星天。 第五重火星天。 天使监狱位于这个世界的西北部。 此时在监狱里，萨麦尔有些无可奈何，“还是来了……” 他看着水晶球中的倒影，几个光鲜夺目的同伴往监狱走来，互相有说有笑，四只白色狮鹫兽拉的马车停留在监狱外面。 如果来的是一位尊贵的炽天使大人，守在门口的座天使就敢关上门，禁止对方进入。但这一回他完全不敢阻止，因为走在最前面的是见神都不拜的路西菲尔。炽天使本就是一品阶级，统领炽天使的炽天使长已经超过了天堂的品级限定，只能用天国副君来形容他的身份和地位。 何况这次天国副君和天国宰相一起来了。 座天使心道：“萨麦尔殿下，您自己看着办吧，我尽力了。” 他默默地行礼后退，顺便不着痕迹地撕掉在监狱门口贴的提示：禁止探监。 天堂有史以来最大的探监队伍出现。 监狱长全程陪同。 监狱以塔的形态而存在，阶梯螺旋向上。越往上，关押的天使级别越高，受到的惩罚也越严重。天堂在这方面很公平，有多大的权利就有多大的责任，犯了错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顶层监狱的牢房里，米迦勒蹲在墙角数蘑菇。 “抠门的萨麦尔……没有换洗的衣服，没有桌椅，连床都没有……” 他的碎碎念传到外面。 萨麦尔的脚步一顿，记了一笔，他在同伴们打趣的目光下，慢吞吞的把打开结界的手转向按惩罚按钮。一道闪电在牢房里骤然出现，把米迦勒吓了一跳，“哇！” 萨麦尔面瘫脸说道：“手滑了。” 米迦勒怒指着外面的萨麦尔，“你、你！” 萨麦尔让开路，把后面的路西菲尔、梅塔特隆、别西卜、阿斯蒙蒂斯、贝利亚、加百列暴露在视线下。 米迦勒喜极而泣，“你们怎么都来了！” 在萨麦尔自动退避后，为首的路西菲尔叹道：“来看你。” 看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样子，他放心了。 有监狱长萨麦尔在旁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探监的时间不需要着急。 牢房的结界被打开，几个炽天使都进入了光秃秃的牢房里，加百列环视一周，地面光可鉴人，墙壁也是光滑平坦，粉刷得雪白一层。头顶更可怜，就一个小天窗照一点阳光进来，营造出了一个紧闭的安静氛围。 加百列嘀咕道：“这就是所谓的高级牢房？” 阿斯蒙蒂斯看了之后也无语。 和普通监狱牢房不同的地方——就是大了一两倍地面而已！ 抠门到家了！ 萨麦尔仿佛知道他们的心声，幽幽地解释道：“我负债一亿水晶币。” 他的同伴们秒懂：没钱。 路西菲尔笑而不语，那些钱自然是进了天堂的财政，而天堂的财政就是他的荷包。 “萨麦尔，我们不会打扰太久，你不用为难。”路西菲尔走到米迦勒身边，单独对米迦勒说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在天使图书馆写了多少本书？” 米迦勒欲哭无泪，“我怎么记得！” 路西菲尔：“……” 敢情还不止被他发现的这些！ 15|chapter 15 第十五章 所有炽天使都震惊地看着米迦勒，以那种看神奇生物的眼神。 加百列不禁说道：“你到底多无聊。” 作为监管人员的萨麦尔，淡淡地补充一句，“米迦勒，看来你是想要在监狱里待到死了。” 梅塔特隆脸色沉重地点头。 让他待到死吧。 在同伴们无情地给他判死刑的情形下，米迦勒泪目，“殿下救我啊！” 路西菲尔：“……你先把书名说出来。” 牢房里禁止使用任何魔法，米迦勒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上司，路西菲尔忍住给他一脚的暴力冲动，心平气和地甩了一个记忆回溯的魔法给他。他在心底对自己说道：“我要宽容、要善良，揍死米迦勒的话，我自己也要进监狱。” 米迦勒通过魔法开始回忆起写过的东西，嘴巴迅速报出书名。 不得不说，十万年来的成果惊人。 炽天使集体呆住。 萨麦尔反应过来之后，掏出留影魔法球，冷笑着开始记录米迦勒的罪证。 “把这些书销毁掉。”路西菲尔当机立断。 “……是，殿下。”米迦勒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确定神的目光没有出现在下界，路西菲尔便发动所有炽天使去帮忙。这种事情不处理掉，他们可能就要面临一起去大圣堂请罪的下场了，上帝可不会管这些书是否是米迦勒一个天使书写的，而是会对所有的炽天使产生不信任感。 天使图书馆，馆长柯蒂斯双眼茫然地看着出现的七位炽天使。 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加百列，萨麦尔，你们去一层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路西菲尔一边走上阶梯，一边冷静锐利地分配完任务，“贝利亚，阿斯蒙蒂斯，你们去二层，别西卜、梅塔，你们跟我来第三层图书馆。” 见到馆长，路西菲尔命令道：“柯蒂斯，今天天使图书馆关闭一天，你去处理一下。” 柯蒂斯点了点头，没有问缘由地下楼去封馆。 第三层，别西卜翻开米迦勒写的书，眼神复杂，“他喜欢这种东西？” 梅塔特隆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米迦勒……” 天国宰相的目光看向米迦勒的上司，路西菲尔温柔的笑容消失，正冷着脸处理掉书籍。 一本接一本，粉碎起来毫不犹豫。 路西菲尔还调出了十万年来的借阅记录，查看哪些天使借过米迦勒的书，记录可怕，大部分炽天使都躺枪了。 他淡淡地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轮流去小圣堂里静心。” 唯一不在其中的梅塔特隆扶额。 “别西卜，为什么连你也有份！”他恨其不争地看着自己的副官，别西卜呐呐地说道，“我不知道这是米迦勒写的啊，我以为是普通的传记，看着玩的……我看完就丢回去了。” 天使图书馆的藏书太多，即使别西卜没认真去找，也容易碰到几本“禁/书”。 梅塔特隆对于这种情况通常是举报。 但其他天使就没那么耿直了。 由此可见，天使图书馆急需要一场全方位的扫黄行动。 忙碌了一整天，炽天使都精疲力尽，路西菲尔拿着一本书递给梅塔特隆。看见《天使的避孕方法》，梅塔特隆的眉梢挑了挑，稀奇地说道：“这是米迦勒写的药剂配方？以他可悲的炼药水平，他有本事独立创作药方吗？” 路西菲尔心中一凉，但还是说道：“我也这么想，所以让你来看看，希望没有误导其他天使。” 梅塔特隆秀气的眉头拧起，捧着书站到一边去细看。 “沙沙——”书页翻动的声音。 梅塔特隆翻得有时快，有时慢，姿态极尽优雅，堪为路西菲尔之外的第二个典范。 不知不觉，他的同伴们都围着他，好奇地等待着梅塔特隆看完的结果。 合上书，梅塔特隆说道：“是避孕药没错。” 路西菲尔的眸光微动。 随即梅塔特隆“咔嚓”一声粉碎了书籍，平静而温和地说出下一句，“米迦勒在里面添加了自己的创意，如果怀有黑暗种族的血脉，避孕药会起到最大的作用，但如果是光明血脉——也就是天使自己私通，那么避孕药会变成安胎药。” “这种书不该留。”梅塔特隆说出决定。 在天堂，天使之间私通的孩子，也不被天堂承认，最好的结果也仅仅是去转生池里洗一遍。 作为一个新的小天使重新诞生。 路西菲尔优雅一笑，“看来他在这方面还有点天赋。” 他的内心想黑化。 米迦勒，你敢不敢把药剂的具体作用标出来！ 能够靠一张药方就推测出药性的水准，只有达到药剂学顶峰的梅塔特隆能做到。即便路西菲尔也精通药剂，可是他精力有限，在这一领域取得的成就不如梅塔特隆，所以没有认出药方上的“细微”错误。 在天使图书馆解决掉了所有米迦勒写的书籍后，炽天使们才大功告成地离开。 临走之前，别西卜笑眯眯地贴了一个罚单给柯蒂斯。 “监管不力，你懂的。” “……” 白发苍苍的智天使悲哀地看着这位智天使副。 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天使学院长那里，学院长也是一位高阶智天使，与柯蒂斯是好友。尼尔得知了柯蒂斯巨大的罚金，抽了口凉气，“他们一次性查出了多少本书籍啊？” 柯蒂斯竖起一根指头。 尼尔猜测道：“一百本？” 他表示敬佩米迦勒殿下作死的精神。 柯蒂斯摇头不语，尼尔继续咋舌，“该不会是一千本吧？” 柯蒂斯拿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擦了擦镜片，焦距还没调整好的瞳孔发散，空茫。 “都不是，是一万本，其中有一些是夹杂私货的。”柯蒂斯把这件事情的内/幕说出，并警告尼尔不要说出去，“没有时间完全查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炽天使长大人下令全部销毁。” 尼尔拍了拍柯蒂斯的肩膀，安慰道：“才罚这么一点，轻了。” 柯蒂斯：“……” 要知道米迦勒殿下是这个德行，他就不会放心的让对方把书放入图书馆！ 这罚金要他半条老命啊！ 夜晚降临，宫殿外路灯亮起，智天使侍从相继离去。 宫殿的浴池内，疲倦的炽天使长倚靠在水边，修长的手指揉着额角，满头金□□浮在水面，遮掩去水底的大半风光。他对白天的事情很无奈，米迦勒的隐患是解决掉了，他自己的隐患却没有解决掉！ 根据梅塔的判断，药剂对光明血脉没有任何作用。 神无疑是最纯正的光明属性！ 路西菲尔仰头看着殿顶华丽的浮雕，将自己置身于温暖的水流之中。 他苍青色的眸子蒙上温泉的雾气，一丝喟叹溢出喉咙，“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吾神更加光明——” 一提到敬爱的神灵，大圣堂那边就有所反应。 “路西。” 上帝的声音恍然在耳边响起。 路西菲尔的耳朵微颤，不自然地用手勾过耳边的发丝，“吾神，您有何事要吩咐？” 端坐在御座的银发神灵说道：“你对吾又重复了这句话。” 路西菲尔也说道：“您何尝不是如此。” 一遍、两遍地禁止他去大圣堂，偏偏又要占有他。 “吾神，我有些累了。”路西菲尔垂下眼帘，睫羽上沾染着露珠般的水汽，“夜安。” 他不想聊下去。 顶着神灵的视线，路西菲尔从水中走出，在温泉潺潺流动的温柔下，他宛若从水中沐浴而生。纵然身体在七美德的定义下已经“不洁”，但是当他行走在任何生灵的眼前时，没有谁敢否定他的神圣和尊贵。 他不是神，却最接近神。 在路西菲尔的背后，神的声音再次飘来，“你在忧虑什么。” 路西菲尔赤足披上衣袍，说道：“我不希望怀上您的孩子，因为您和我都不会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 银发神祇：“……” 他原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比一醒来发现天使没被吃到更糟心。 但现在有了！ “孩子？”上帝的黑暗面压下怒火，冷声说道，“你不会有孩子的，吾不会允许。” 路西菲尔的脚步停滞，回答的声音轻柔淡雅。 “多谢吾神。” 寝殿的殿门关上，属于路西菲尔的力量波动出现，阻绝了银发神祇的视线。 银发神祇懵住。 自己说了什么让天使不开心的话吗？ 一不小心就刷低印象值，黑暗面也不着急，用足够漫长而寂静的夜晚去思考路西菲尔在想什么。 反正背黑锅的都是上帝。 这么一想，黑暗面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亏到家。 这种思想只是一闪而过，银发神祇在黎明到来前阖上眸子，垂放在扶手的指尖平静如死亡。随着整个世界的日升，光明的力量超过黑暗，这具身体真正的主宰醒来，金色的瞳孔凝聚出光彩，纯净得没有一丝阴霾，重新注视着世界的运转。 黑暗面只看着路西菲尔，因为路西菲尔才能带给他足够的兴趣。 上帝却看着整个世界。 16|chapter 16 第十六章 一个月对寿命悠久的天使来说很短暂。 像天使这类得天独厚的长生种，既无肉体的限制，亦无物质上的短缺，寿命几乎看不到尽头。他们的阶级越高，身体的纯净度就越高，羽翼的数量随着力量的强弱而不同，从二翼到十二翼，将造物主对他们的偏爱体现得淋漓尽致。 天使分为三阶九层，下三级为天使，大天使，权天使；中三级为能天使，力天使，主天使；上三级最为尊贵，为座天使，智天使，炽天使。 除了权利极大的炽天使，其他天使都按照阶级待在对应的九重天堂。天堂不断增加的天使守则和十大禁律牢牢约束着每个天使。 在这里，不允许轻易犯错，米迦勒的事情是例外之中的例外。 不是哪个天使都敢写这么多小黄书。 路西菲尔想到他副官干的事情，眼中一冷，很想把对方一个月的牢狱时间改成一年以上。但是副官不在，他一个天使就必须做两份事情，得不偿失。 不是他不想找个天使来分担，而是炽天使副这个位置只能是炽天使，若是随便让一个二品智天使来顶替一品炽天使的职务，恐怕在监狱里蹲着的米迦勒都会哭给他看。 “完成了——” 解决掉今天的工作，路西菲尔用光明之力舒缓身上坐了一天的僵硬。 他没有回寝殿，直接出门右拐，去恒星天中央区域的另一个地方——小圣堂。 每重天堂都有一座恢宏而威严的小圣堂，小圣堂在天使心中的地位极高，不管是天使静心、对神祈祷、还是迎接洗礼的小天使，都会在小圣堂内进行。八座小圣堂与水晶天的大圣堂对应，是天堂最有名的建筑之一。 三界的信仰之力穿过空间，来到天堂，成为小圣堂内静静流动的池水。 一间祈祷室，一个水池。 金色的池水漫过脚踝，路西菲尔在小圣堂中的一间祈祷室里坐下。这间祈祷室的大小和规格都和其他房间不一样，八米长宽的水池边还有一个摆放的金色杯子，所有池水都是从神圣之杯里流出，澄澈明亮，专供路西菲尔单独使用。 他做着和其他炽天使最近相同的事情。 净化身心。 这样的行为，路西菲尔从违反七美德后，就在日复一日地进行着。 别的天使以为他在自责米迦勒的事情，唯有他自己清楚，米迦勒的事情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他违反了天堂最严重的那几条禁律。 一，禁止渎神 三，禁止以下犯上 六，禁止爱欲 路西菲尔看着水池上的倒影，眼神意外的平静。 他和神的关系到此为止，不再会进一步，他付出的代价只是贞洁，得到的却是自尊。让他在床上讨上帝的欢心，这种事情即使是孺慕神的路西菲尔也做不出来。 手指拨动池水，将里面的杂质去除。 波纹晃荡。 他在池面隐隐看到了三界信仰上帝的生灵，天堂最多，凡间其次，而地狱里，只有稀少的一些堕落为黑暗的生灵还记住了对上帝的信仰。 他记得在很早以前，甚至不可思议地看见过信仰上帝的恶魔。 十万年过去，这种恶魔早就没了。 “你无需再净化下去。” 忽然之间，上帝的话打断了他的想法。 路西菲尔在无尽的信仰之中，仰头对着遥远而至高的地方展开笑容。 “神，我犯了错，自然要承担责任。” “……” “请让我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 上帝觉得自己顶了一个很沉重的黑锅。 都是黑暗面的错！ 比他更无辜的天使坐在水池之中为他梳理信仰之力，金色的长发仿佛要融入水池里，又比水池的色泽还要光明三分。 不再提及侍寝的事情，上帝改口说道：“米迦勒明日就能回到恒星天。” 路西菲尔应道：“是。” 然后又是一阵无话可说的沉默。 上帝把关注世界的心神分出来，思考怎么处理这边的问题。 通常有路西菲尔在，永远不缺交流的话题，但是在路西菲尔不想说话的情况下，上帝也没有办法勉强对方。他不愿去想他在天使心中的印象变成什么样了，他知道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路西都会答应，正是这种原因让黑暗面有了得逞的机会。 路西菲尔的头发被一只虚幻的手压住，轻轻抚摸。 熟悉的温和。 路西菲尔低喃道：“神？” 上帝抬手，隔着一重天堂的空间安抚着自己的天使，“吾听到了你的祷告声。” 路西菲尔抿唇，说道：“打扰了您吗？” “不。” 上帝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路西的心声很美。” “路西。”上帝用说过无数次的称呼，缓缓地说道，“吾想听你的歌声。” 路西菲尔被这跳跃性的话题弄得一怔。 “歌声？” “吾还未听过你唱歌。” 上帝随兴的要求让路西菲尔有些犹豫，天使虽然精修艺术，到底不如精灵族那么热爱，何况他在天堂这么多年——貌似都没有唱过一次歌。 他没有五音不全的风险，但担心唱走调。 “不用担心。”上帝再次说道，“吾相信你，你能做到比他们都好的地步。” 路西菲尔内心一暖。 这个时候的神比晚上正常多了。 小圣堂的祷告室中传出轻微的歌声，守在外面的两个智天使都吃了一惊。在这个庄严神圣的地方，唱歌太过轻佻，是对神不敬！没等智天使守卫握紧武器，想要进去阻止，另外一个耳朵灵敏的智天使直接拦住了他，压低声音说道：“是殿下！” 被拦住的智天使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殿下？” 天堂有八位炽天使。 他的同伴面色陶醉，幸福得快晕过去，“这声音……没有错，是路西菲尔殿下啊！” 一首天堂庆典上最受欢迎的《圣·福音》被路西菲尔清唱出，声音圣洁到空明，仿佛包含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从世间顶端看着世间的美德，播散下祝福的福音。 不仅是门外的智天使在倾听，远在大圣堂的上帝也神色安宁许多。 灵魂中的黑暗面降低了躁动之意。 沉睡得更深。 上帝的金瞳注视向膝盖上的书，说道：“比之梅塔如何？” 创世之书暗道这怎么评价，殿下是第一次唱，技巧上是不如智天使长的啊！ 【好。】 在雪白的书页上，它憋出一个字。 上帝得到满意的答案，不再去深究创世之书的勉强。只要给路西时间，路西不论在哪个方面都能做到最好，这是他一直以来对炽天使长的期待。 天堂的曲子自然非同凡响，在路西菲尔的演绎下多出真正的赐福之力。 他没有办法赐福给十万八千里的凡间，便给予了恒星天的天使。 一时间智天使们都感觉到了什么，惊讶又欣喜的看向小圣堂的方向。“是赐福！”“有哪位殿下在唱《圣·福音》，竟然发挥到了这种程度……”“是梅塔特隆殿下吗？那位殿下的赐福似乎和这次有点不一样？”“不是，这次赐福的范围太大了。” 太大了。 整个恒星天的智天使都得到了赐福。 哪怕这道赐福，给予他们的仅仅是一天的庇佑，力量也大到可怕！ 恒星天的天空泛起起伏的光芒，与地面横跨整个恒星天的四道河流形成淡淡的共鸣。路西菲尔全心投入之后，无疑是以一己之力影响了一重天堂！ 长达半个小时的《圣·福音》结束，智天使们都知道是谁在为他们歌唱了。 炽天使长！ 梅塔特隆走出宫殿，眺望不远处的小圣堂。 热爱艺术的他有些惋惜，“万年难得一次啊，可惜没能亲耳听到。” 别西卜已经心神澎湃，捏紧拳头，“殿下，我可以去找殿下吗？”他上司温和的笑容一僵，无可奈何地说道，“别西卜，殿下在小圣堂，你确定要去打扰他和吾神的对话吗？” 别西卜无力体前屈。 居然忘了，能让殿下自愿唱歌，恐怕只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神灵。 别西卜嘀咕道：“要是让精灵王听到，肯定又要酸溜溜了。” 他们的炽天使长才不会在才艺上输给精灵王！ 小圣堂重新安静下来，路西菲尔发现神许久都没说话，犹豫地问道：“吾神？” 上帝在乐声下快要入睡，慢半拍地说道：“嗯。” 那股睡意显而易见。 路西菲尔：“……” 原来他的歌曲有催眠曲的作用吗？ 想到上帝在圣光下快睡着的景象，路西菲尔不禁心情放松，能够驱散烦恼，带来舒心愉快的气氛，这本就是歌曲的魅力和价值。 “我要出去了。”路西菲尔想通了之后，释然而笑，“吾神，谢谢您的开导。” 他的意义和时间，不该浪费在自我谴责上。 水声哗啦。 金发天使从中走出，信仰之水变成亮晶晶的碎光，围绕在他的身边。 “你们也喜欢吗？”路西菲尔温柔地问道。 没有自主意识的信仰之力跳跃着欢快的光点，送着炽天使长离开小圣堂。在这份磅礴的信仰之中，有天使对上帝的信仰，也有天使对路西菲尔的信仰，它们本能地喜爱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刚出现在小圣堂的外面，就看见他的副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赶来。 红发红眸，米迦勒开心地说道：“殿下，我回来了！” 提早了一天！ 路西菲尔想到是谁的手笔，眼神柔和了下来，“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米迦勒拼命点头，绝对不敢！ 神说了，如有下次，直接把他的记忆全部清空。 17|chapter 17 第十七章 小圣池的谈话，让路西菲尔找回了过去的感觉。 神还是神。 “这就足够了。”路西菲尔对自己说道。他把这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放到一边，重新拾起自己的理智，寝殿里的摆设和床，都被他找了个理由替换了一遍。 寝殿的窗户打开，通风了好几天。 唯有这样，路西菲尔才能在夜晚不再辗转反侧，回归正常状态。 白天，米迦勒陷入忙碌之中，路西菲尔看了一眼副官的状态，确定他没有在天使监狱里关傻，便放下心来。他的目光落在公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继创世庆典之后，天堂大大小小的活动增加了很多，天使们都被点燃了举办活动的兴趣。 这些活动的方案都要先让天使长过目，然后送达他这里，进行最后一道审核。 “天使学院的入学庆典？” 路西菲尔忽然拿起了一张申请，飞快地扫过内容，在结尾处看见了天使学院长尼尔的签名。天使学院最初是他掌管了一段时间，后来交给了尼尔，也算是对这个智天使的信任。 想到那些可爱的小天使，路西菲尔微笑着通过申请。 他不会有孩子。 这是神亲口说的话。 他将在未来，与所有成年的天使一样，把那份对幼崽的感情投入在小天使身上。 “米迦勒，你看一下这个庆典，有没有时间参加。” 路西菲尔把公务浮空传给了副官，米迦勒困惑地拿到手上一看，恍然大悟，“没问题，我抽得出时间，殿下也去吗？”经过他们的手，庆典的事情敲定下来，举办时间被定为一千年一次，对应小天使毕业的日子，而下一次新生入学，就是在数日之后。 隔日，尼尔对恒星天里常年驻守的四位炽天使大人发出了邀请。 不论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还是智天使长梅塔特隆都同意了，他们的副官也将陪同他们一起参加。 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数日后，筹备了几年的入学庆典正式举行。 学院长尼尔笑得很满足，从学院的高处注视着被接过来的小天使。那些小天使刚从小圣堂里出来，又经过转生殿的洗礼，此时懵懂地跟着智天使踏入天使学院。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尼尔去迎接四位炽天使大人的时候，娓娓讲道：“学院的老师都是我精心聘请而来的智天使，大多数都有几千年的工作经验，他们会照顾好这些新入学的小天使，而这些小天使将会在学院待千年，学习天使该掌握的知识和能力，直到成年。” 路西菲尔听完后嘉许道：“很好。” 尼尔笑开花，又克制地说道：“殿下，这是天使学院的第一次入学庆典，小天使们向来很喜欢您，您是否有兴趣主持这次的庆典？” 路西菲尔自然不会推脱，应下了这个不大不小的请求。 随着走入天使学院，他的目光穿过学院的广场，看见水池中一座雪白的天使雕像，雕像上浓厚的信仰之力让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只有真心的崇敬，才会有这样的信仰之力。 一如小天使对他。 一如他对神。 亲眼见过路西菲尔的小天使不多，但是当路西菲尔出现在庆典现场，小天使们的尖叫和兴奋扑面而来，现场气氛轰动数倍，“是路西菲尔殿下！”“比雕像还要好看！”“那是当然啊，雕像怎么可能比得上真正的炽天使长。”“殿下也来参加学院的庆典吗？” 即使是智天使老师都耳朵一震，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天使。 他们竟然围住了路西菲尔殿下！ 一个个眼巴巴地要签名。 在没有毕业划分阶级之前，小天使享有极高的待遇，路西菲尔丝毫没有生气，很坦然地伸出手，五指修长洁白，“没有笔，如果耽误时间，庆典就可能取消了哦。” 小天使们被唬住，可怜兮兮地抱着本子，让开一条道路。 路西菲尔身后的米迦勒笑道：“还是殿下擅长应付小天使，我记得上回梅塔特隆殿下来天使学院当临时老师，差点被小天使围在学院里回不去了。” 小天使都是狂热的粉丝。 在同伴打趣的视线下，梅塔特隆有些不好意思，“小天使都很单纯，我不忍心拒绝。” 别西卜偷笑。 要是其他天使敢这么做，梅塔特隆殿下肯定会让对方明白以下犯上的下场。 四位炽天使的镇场效果和抬高气氛的效果同样好，梅塔特隆、米迦勒、别西卜为庆典帮忙，而路西菲尔承担下最大的任务，走上天使学院的广场中央，与那座雕像相映成辉。 “我是路西菲尔，职务炽天使长，也是你们教科书的编写者之一。” “相信你们都对我很熟悉。” 开场白一经说出口，路西菲尔得到了很多小天使震惊的目光。 他忍俊不禁。 谁让他写的教科书让小天使连年哀嚎。 在路西菲尔找到节奏，调动小天使的情绪后，入学庆典便正式开始。作为圣光纪的第一年，入学庆典举办的较为盛大，智天使们多少都过来捧个场。与小天使不同的是，智天使早就把矜持修炼到了骨子里，即使对几位上司犯花痴，他们也能保持着极好的礼仪。 天使学院目前五万多名小天使汇聚天使广场，新入学的则有千余名。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万众瞩目的天使身上。 路西菲尔谈笑自如。 “低年级的小天使应该不清楚，我同样还是天使学院的第一任学院长。在创世纪一千年时，我卸任学院长，将这座包含了大家心血的天使学院交托给了尼尔，尼尔没有让我失望，这些年让天使学院变得更加适合培养你们……” “说实话，我很高兴天使学院的毕业率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九左右，按照我之前的预估，能够有百分之九十五就很好，这使得我明白了你们的潜力，更加期待你们成年后的作为。” 他的眼神温柔之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站在那里，天生就凌驾于所有天使之上，像光一样明亮。 这样的路西菲尔，吸引的不止是崇拜光明的天使，还有着上帝体内挥之不去的黑暗面。强撑着不去沉睡的困意，黑暗面通过上帝的双瞳注视到恒星天的天使学院。 【你看，他多美。】 “……” 【自信，骄傲，高贵，完全不像是一个造物。】 “……” 【你对他的宠爱，已经超过了限度。】 “那又如何。” 【你不想得到他的身体，为何不让给吾，吾会更加宠爱他。】 “闭嘴。” 上帝面无表情地阻止黑暗面说出污糟的话。 御座上的圣光摇曳，消散，银发神祇端坐在至高神的位置，五官赫然与路西菲尔有着三四分的相似。他的瞳孔呈现出金色，凝聚着世间一切的光明。 一样的神圣，却更加的冰冷和完美。 “吾是神。” 在上帝的思维里，侍寝这种事情一辈子都不该出现。 上帝无视黑暗面的声音，注意到入学庆典即将达到气氛高峰。路西菲尔对于小天使的喜爱，还有其他天使对学院的付出，让他忽然有了想要助天使学院一臂之力的兴趣。 他创造出炽天使的时候，炽天使都是成年体，仅有贝利亚出现过年幼时期。 这让神有些小小的遗憾。 分出一缕精纯的神念，上帝让神念降临到恒星天。 “路西，神降术。” 听到神的话，路西菲尔一边说着准备好的台词，一边一心二用，默念神降术。他知道天堂的情况，凡是能够让神降临的庆典，都将会是天使无上的荣耀。 ……这样，小天使应该会十分喜悦。 路西菲尔的唇角勾起，使用神降术接收来自造物主的神念。 他将让出身体的掌控权。 忽然，不明所以的小天使们发出惊呼，看见尊敬的炽天使长停止说话，苍青色的眸子失去了神采，空空如也，又高高在上。不仅如此，路西菲尔漂亮的金发褪去了色泽，从发梢开始变得银白，像是月霜攀上了天使的长发。 银发，瞳孔金色。 神性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 简单的发色和眸色的转变，就让路西菲尔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 “哗——” 发生这一变化的刹那，智天使们集体下跪，激动的看着降临的上帝！ 神降术！ 至高神的神念附身在殿下的身上！ 入学庆典上发生这一幕，尼尔都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兴奋的红晕。然而他看着三位炽天使大人上前，对银发的路西菲尔低呼道：“神。” 上帝开始习惯性地宣讲，赞许起小天使纯洁的心灵，还有天使学院对整个天堂的贡献。从天使学院诞生了多少名智天使、多少名座天使，到后来天使学院里杰出的学生，上帝说话的语速不快，却将所有重要的信息量都讲了出来。 上至炽天使，下至没品阶的小天使，都心头感动。 神居然记得这些事情！ 事实上，上帝翻着膝盖上的创世之书，一字不漏的在读内容。 创世之书暗自诽谤，您倒是记住啊！ 在神降术生效之后，路西菲尔就感觉到了浩瀚的神威降临体内，眼前一晕，意识就被压制住身体里。这不是第一次了，天堂能够使用神降术的唯有炽天使，而炽天使之中，获得神降次数最多的无疑是他路西菲尔，上帝曾不止一次说过自己的身体是最好的降临之地。 与此同时，路西菲尔的灵魂被神念包裹。 不能动，不能说话，但是能够看得清、听得见外界的发展。 近距离的感受到神的强大。 “吾神……”路西菲尔恍若身处于光明的海洋，温暖无比，海浪拂过他的身体，酥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将身心都放开，臣服在上帝的神念之下。 上帝听到路西的心音，略有奇怪，路西的反应怎么有些不对劲？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神念分出了一部分紧紧包裹住天使的灵魂，正在骚扰对方！ 【回来！】 【吾拒绝。】 黑暗面和上帝一体两面，在神念上也获得了一部分的指挥权。 他毫不犹豫地用这个机会调戏天使。 18|chapter 18 第十八章 “殿下怎么了？”米迦勒敏锐地发现被神降的上司，身体绷紧得有些异常。那种细微的怪异感觉，在场也只有他发现了。 在天堂，上帝来到恒星天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用神念来过个场子。基本只要有炽天使长，上帝的降临对象就不会变化，这导致大家对路西菲尔的神性变化毫不奇怪。即使是梅塔特隆见到这般模样的“路西菲尔”，内心都只有崇敬而没有疑惑。 有无所不能的神在，什么问题都不可能出现。 这是无数天使心中的信念。 上帝在大圣堂攥紧了创世之书的纸张，创世之书不敢抱怨，飞一般的把上帝要说的话写出来，以防庆典那边出岔子。 不，是已经出岔子了。 上帝降临在路西菲尔身上的神念不受控制，占据了路西菲尔的灵魂。完全没有防备的天使，身心都暴露在了神的面前，里里外外都透明无比，散发着诱人心脾的气息。 这样的感觉对于上帝来说太陌生。 就像是亲手打开蚌壳，取出自己最喜爱的珍宝，含在了口中。 温温润润。 里面还有着坚韧的硬度。 “啊……”在神念滑过灵魂的表面的瞬间，路西菲尔一颤，如同被剧烈的电流击中。 他的手指微张，却无处可以抓住东西，几乎是下意识打开了背后的羽翼，宽大而优美的羽翼层层叠叠，金色的圣光笼罩住羽翼，柔软的羽毛贴着修长的身体，将之保护起来。 拿上帝赐予的圣光来制止上帝的靠近，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暗面调动着一丝神念，抚摸着路西菲尔一尘不染的灵魂。金色的神念穿透圣光，触碰到发热的脸颊。从漂亮到无视性别的面孔，到光滑的脖颈，他细细地品尝着对方的味道，让路西菲尔在庆典下当众动情，这岂不是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入学庆典一千年一次，所有小天使可以在智天使的带领下，游玩恒星天，吾会将恒星天的空间压力改变三天，以此作为嘉赏。” 上帝用温和的声音说完这番话，下面的小天使顿时发出欢呼。 “啊啊啊啊啊——” 几万小天使的喜悦，根本不是那些智天使能制止得了，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这些幼崽，庆幸上帝没有对他们的无礼感到不悦。 上帝无暇顾及这头的反应，神色看似淡漠，眼神已经不再注视着天堂。 【你想做什么，给吾回来！】 精神和灵魂的层面上，他变成了实体，手指一抓，扯住了那缕分离出去、且乱动的神念。黑暗面是从他那里分离出去的意识，力量相差很大，但意识层面相差不大。 两边陷入拉锯战。 黑暗面用斩断一部分神念为代价，甩开了上帝的手。 他正想再靠近路西菲尔，结果路西菲尔羽翼上的圣光大盛，拦下了他。 上帝不知何时出现在路西菲尔的身后，掌心上的圣光融入天使体内，让对方拥有驱逐世间一切黑暗的能力。路西菲尔在他们的争执下，灵魂被神念不断触碰到，每一次的触碰都让他的理智溃散，根本无法再去思考其他事情。 这种感觉…… 神降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不对…… 路西菲尔勉强睁开眼，瞳孔之中看见漫天金色的流光，还有几缕银色的发丝浮荡在这片光明的海洋里。银发的主人站在他的身后，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和有力。 上帝平静地说道：“路西，庆典已经结束了。” 路西菲尔一脸茫然。 无视躁动的黑暗面，上帝加强语气地安抚道：“没事了，出去吧。” 路西菲尔：“……” 在上帝的催促下，路西菲尔缓缓地说道：“吾神，您刚才在做什么？” 上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 路西菲尔叹道：“您从来不说谎，为何这次要欺骗我。” 他转过身，羽翼消失。 没有了天使之翼的遮掩，身躯上的衣袍凌乱，胸口大片的肌肤暴露在外。这一切都代表着“上帝”刚才占了他的便宜，甚至用手抚摸了他的身体。 上帝看着铁证如山的画面，陷入沉默。 “吾神，请不要为难。”路西菲尔的眼中多出无奈，“比起让您感到尴尬，我更希望能够见到您，而不是被您一直驱逐在大圣堂之外。” 路西菲尔上前，拥抱住圣光下的神祇，缓解身上的热度，“我并不在意那一次的事情。”唇亲吻到上帝的脸颊，他用情动后的柔和嗓音说道：“能够让神喜欢，是我的荣幸，若您觉得上次的事情实在难为情，我可以让您弥补上次的遗憾。” 遗憾？ 上帝的脑海里飞快地浮现一个词——五分钟。 不，这才不是他的遗憾！ 没等路西菲尔继续说下去，上帝的神念迅速离开了路西菲尔的身体。一起带走的还有他的黑暗面，回到大圣堂后，黑暗面愤怒的声音在上帝心中响起。 【他都高/潮了，站都站不稳，你居然不管！】 【……】 【你简直不是神！】 【……】 御座上的上帝闭上眼，冷气大放，拒绝说话。 吾是不是神。 不需要用这种事情来证明！ 入学庆典上，神降消失后，路西菲尔恢复了金发的天使姿态。然而他的背后全是虚汗，情/潮涌动，双腿一软，差点没有办法站稳身体。 路西菲尔露出没有破绽的笑容，强撑着自己走下去。 米迦勒跑过来，“殿下。” 他特意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您没事吧，我看您的神色不太对。” 凑近一看，米迦勒发现上司的表情更加不对。 路西菲尔的脸颊苍白，又泛着浅红，行走时的脚步少了稳如高山的气势。比起被神降的样子，更像是……米迦勒反射性地想要脑洞大开，但是对于神和上司的尊敬，他制止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他的猜测根本没有意义，这两位都是不可能有这种喜好的对象。 “我扶您？” “不用，庆典结束了，我们回去。” 路西菲尔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停留，和同伴们打声招呼，他就带着副官离开了天使学院。 回到宫殿，路西菲尔躺在了床上，把脸埋在枕头上。 他的脸上一阵阵发烫。 在大庭广众下发情，这种事情就算是无节操的恶魔也很少做！ 他这个天使大概可以去监狱里反省了！ 那种蚂蚁噬咬的麻痒感还存在体内，时刻影响到路西菲尔的休息。想到明天还要工作，路西菲尔忍无可忍，对自己施展了一个冰系的魔法，把头脑和身体都“冷静”一下。 他强迫自己进入深度睡眠。 虚空之中，仿佛响起了一阵来自神的叹息。 “路西，不是你的错。” 上帝的手指拂过路西菲尔眼睫的冰霜，光明之力驱散寒冷，让入睡的天使获得一个安眠。 这一切都非路西菲尔的错，他怎么可能责怪对方。 “睡吧。” 神对他的天使轻声说道。 经过庆典后，天使学院的新生入院，后续的事情便与路西菲尔没有了什么关系。不过之后炽天使们都感觉到了一个问题——上帝向来一年会召唤一两次路西菲尔殿下，但是在神降之后，他们发现路西菲尔殿下一次都没有去过大圣堂！ 米迦勒忧心忡忡，“殿下，吾神是不是又沉睡了？” 路西菲尔说道：“无。” 他时常能感觉到神的目光，夜晚的时候居多。 米迦勒比之前还要烦恼起来，上帝不理殿下，殿下怎么能这么淡定？午休的时间一到，米迦勒跑了一趟别西卜那边，得到了一个惊讶的消息。 “殿下，吾神召唤梅塔特隆殿下去大圣堂了。” “嗯。” “要不……我们去精修琴艺？” 米迦勒努力出谋划策，梅塔特隆的琴艺之高，不亚于路西菲尔殿下。 如果殿下的琴艺提升一个槛，上帝肯定会想听殿下弹琴。 可惜路西菲尔打破了他的念头，“米迦勒，需要精修琴艺的是你，而不是我，就你那个拉破琴弦的技艺，炽天使里还能找到比你更没水准的天使吗？” 米迦勒跪地。 他的技能都点在了武力上，而不是艺术修养啊！ 最后，米迦勒大着胆子问道：“殿下，您难道对这件事情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路西菲尔不理他。 批改公务的时候，他的心神飘离公务上的文字，想到上帝的情况。 神是想要召唤梅塔特隆侍寝吗？ 一不小心，路西菲尔就在公务上打个叉，神色冷淡的把这个申请丢到了一边。他不需要怀疑也都知道，只要上帝开口，忠诚于上帝的梅塔特隆就不可能会拒绝。 恐怕会拒绝这件事情的他，才是天使中的另类吧。 路西菲尔垂下眼帘，全心投入工作之中，那些纷乱的思维都被他抛开。 第九重水晶天。 端坐在御座上的上帝倾听着梅塔特隆弹奏的竖琴。 智天使长坐在水晶地面，神色温柔，拨弹着怀抱里优美古典的竖琴。他的琴音永远透露出与世无争的平和，将世间的美好用音符弹出，描绘出心中的天堂。 一曲终，梅塔特隆向神低下头，等待神的评价。 上帝说道：“你又进步了。” 梅塔特隆弯起眼，忽而听到上帝下一句话：“梅塔，你晚上留下。” 梅塔特隆倍感疑惑，但还是同意了。 夜晚。 黑暗面苏醒，眼眸睁开，看见面前的智天使长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正在整理琴谱，感觉到神的目光，他用一种温柔如水的笑容抬头，恭谦地说道：“吾神，是否还要听一曲？” 银发神祇：“……” 他想要的是路西菲尔，不是梅塔特隆！ 你换个天使也没有用！ 19|chapter 19 第十九章 梅塔特隆在晚上被赶回来的时候，仍然一头雾水。 神要他留下。 神到了晚上要他走。 于是，他从下午待到了晚上，积累着一堆没做完的工作回来。守卫传送阵的智天使看见这位智天使长，都目露惊讶，很少看见对方到了半夜才回来。 梅塔特隆朝自己的宫殿走去，温柔的笑容从未变过，给天使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管他有没有看见，碰到他的智天使都向他行礼，自发地尊敬着智天使长。能够在天堂拥有这种威望的天使，除了炽天使长路西菲尔，也只有智天使长了。 踏入炽天使的宫殿群，梅塔特隆的神色放松了一些，在这边，晚上是禁止其他智天使随便进入，也算是给他们这些一品天使一些自由的空间。 忽然，他抬头看向同伴的宫殿。 不在恒星天的萨麦尔、阿斯蒙蒂斯、贝利亚、加百列的宫殿都是暗着的，代表着没有天使居住，而米迦勒那家伙的宫殿还是灯火通明，代表着他第二天又要慢吞吞地去上班。 别西卜的宫殿也是暗着的情况，作息正常，让梅塔特隆有一丝欣慰。 随后他看见了最前面的那座宫殿——路西菲尔还没睡。 白色的宫殿，神圣的浮雕在上面数之不尽，组成恢宏的气势。水晶玻璃上折射着明亮的魔法灯光，仿佛点亮了恒星天的中心，这一切都代表着炽天使长到了深夜还未入睡。 梅塔特隆的停驻，让路西菲尔略有所感，走到了窗户口的位置上。 金发天使站立于高处。 耀眼的灯光模糊了他的容颜，留下的轮廓依旧惊心动魄。 尊贵，疏离。 有着神一样遥不可及的气息。 梅塔特隆欠了欠身，笑道：“殿下，您该睡了。” 路西菲尔微不可察地点头，拉上了遮挡视线的落地帘子，灯光不久后熄灭，这座天堂无数天使向往的宫殿陷入夜晚的安宁和寂静。 这一夜，路西菲尔靠在枕头上，完全无法睡着。 他的脑海里牢牢记住了米迦勒白天所说的话，梅塔特隆去了大圣堂，直到现在才回来。若是按照过去的惯例来看，神召唤其他炽天使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圣光纪的整整三年，上帝都没有召唤过他，偏偏今天突然让梅塔特隆去了大圣堂。 【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西菲尔无法对梅塔特隆问出口。 他不愿因为这种事情质问同伴，也不愿表露出自己的动摇。 神说过—— 他是独一无二的光耀晨星。 接下来的日子里，路西菲尔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做没有最糟心，只有更糟心的事情。上帝不止召唤了智天使长梅塔特隆，隔三差五就让一位炽天使前往大圣堂。 半个月后，轮到了在低气压里瑟瑟发抖的米迦勒。 生活如此艰辛，上帝还要补一刀。 【米迦勒，晚上到大圣堂。】 【……是。】 米迦勒收到神谕的第一件事，立刻看向上首正在工作的路西菲尔殿下。他深深地感到不解，吾神要是想要找一位炽天使打发时间，没有必要找他们啊！何况这么一轮下去，连萨麦尔、加百列他们都找了，就是没召唤自家上司！ 殿下养眼又温柔，还帮助神灵掌管天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吾神和殿下闹矛盾了？ 他拍胸脯保证，“殿下，我帮您问问吾神！” 路西菲尔手上的羽毛笔一顿，说道：“我不需要。” “你既然得到了神谕，今天就提前回去。”路西菲尔不想听他叽叽喳喳，把他赶回去整理着装，“不要在神面前失礼，要是让我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你今年休想有休假，还有……把自己打理一遍，不许浑身汗臭地过去。” 米迦勒目瞪口呆。 有这么嫌弃他吗？他一天都在做文职工作，哪里来的汗臭味啊！ “我走了。”米迦勒萧瑟地告别了上司。 忽然他脚步一停—— 不许浑身汗臭，代表要他沐浴净身后才能过去。 咦？ 这听上去有点像是去侍寝啊。 米迦勒为自己的脑补炸了全身的汗毛，快速溜走，不敢让殿下认为他在浪费时间。 直到炽天使副离开，殿门口的智天使侍从都是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 每次有米迦勒殿下在，沉闷的炽天使长宫殿总是“欢笑不断”，虽然这份轻松是建立在米迦勒殿下的悲催上，但他们相信米迦勒殿下很愿意用自己来逗乐路西菲尔殿下。 宫殿的沙沙声只剩下一道。 路西菲尔审核着所有重要的申请，凡是违规或者踩线的，都被他打回去重新写过。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傍晚，外面的光线黯淡了少许，智天使侍从点燃昂贵的魔法油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工作时间已经结束，您该休息了。” 路西菲尔闭了闭眼，眼瞳有些长时间阅读文字的疲倦。 天使文字也分三种类型，分别是由上三级天使书写的圣文字，和中三级天使书写的辉文字，以及下三级天使书写的耀文字，每种字都蕴含着特殊的力量。 看懂这些内容对路西菲尔不难，难的是有些天使的字龙飞凤舞，弯弯绕绕，活像是一堆麻线球缠绕住另一堆麻线球，而且三种文字交叉使用，看得比精灵文字还要让他烦躁。 路西菲尔想道：“加百列，你该练字了。” 他的羽毛笔最后戳在加百列的签名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驳回理由：书写不规范。 且不提收到回复的加百列有多崩溃，晚上前往大圣堂的米迦勒，正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来自上帝的刁难。不是他没有自信，而是上帝找炽天使通常都是为了欣赏才艺，作为没有点亮才艺的炽天使，米迦勒的内心极为忐忑不安。 吾神，求不要互相伤害！ 夜晚见到米迦勒，银发神祇的目光冷淡，“演奏你拿手的乐器。” 米迦勒的笑容一僵，“是。” 从衣袖下伸出手，手指一张，一架竖琴落地出现。 在大圣堂辉煌而明亮的光线下，竖琴也增添了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优雅。他的手指放上路西菲尔殿下教导的位置，四十七根不同长短的琴弦泛着柔亮的光芒。 “滋啦——” 没有出乎米迦勒的预料，再美妙梦幻的音阶，到他手上就变成了破弦在嘶鸣。 银发神祇的眼皮动了动。 “继续。” 米迦勒得令，脸色便秘的继续把后面的谱子弹完。 灵巧的双手在拨弦的时候生硬得如石头，丝毫没有发挥出琴艺的艺术感。 在弹完完摧残耳朵的音乐后，从御座那头传来的冷气让米迦勒抖了一下。他用自己最厚颜无耻的方式说道：“吾神，请您点评。” 银发神祇温和到毛骨悚然，“吾觉得在创造你的时候，一定是漏了什么。” 米迦勒点头，“一定是！” 此时的银发神祇，也就是上帝的黑暗面冷笑一声。 “弹到天明，不许停。” 他就不信吵不死在灵魂里沉睡的上帝。 三方折磨之下，米迦勒艰难地熬到了第二天早上，上帝睁开眼就把他赶走了。 一句话毫不犹豫地说出。 “吵死了。” 米迦勒的心碎了一地，既然觉得吵，为什么还要他弹一个晚上啊！ 迈着心酸的步伐，米迦勒返回了第八重恒星天。 “殿下，吾神让我演奏了一晚上的竖琴。” 在炽天使长的宫殿，米迦勒当仁不让地禀报起自己在神灵面前干了什么事情，顺便哭叽地求助，“请殿下再指导一下我的琴艺。” 路西菲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实在无能为力，你可以换一种乐器。” 米迦勒干巴巴道：“换什么？” “我觉得你的嘴巴还是适合吹东西。”路西菲尔瞥过他的脸，比如说是吹牛，“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乐器上，你不如去学习其他东西，你不是很擅长歌舞类型吗？” 米迦勒颓丧，“万一吾神又要我去弹奏呢？” 路西菲尔洒然地说道：“不可能。” 听过一次，就不想听第二次的类型，吾神不会自己找罪受。 然而事情往往出乎预料。 隔了几天，米迦勒又被召唤过去弹奏乐曲，因为“擅长”的不多，米迦勒只能故技重施地使用竖琴，一首欢乐轻快的《小天使在歌唱》被他弹着得像是老天使在哭嚎。 银发神祇到曲子的高/潮阶段，直接封住了听力， 创世之书都差点哭出来。 什么鬼！ “换一首。” 结束后，银发神祇已经抛弃了温和的伪装，冷冰冰地说道。 米迦勒痛苦地选了一首殿下精心教过他的曲子，曲子简单，全程就是几个音调在重复弹奏，并非天堂已知的那些有名的曲子。 越是简单，米迦勒弹得越上手，勉强度过了第二个夜晚。 白天的阳光照入大圣堂，上帝沉默地看着米迦勒。 “米迦勒，下次表演歌舞。” “是！” 米迦勒仿佛从地狱爬回了天堂，喜极而泣的对上帝说道，“请吾神放心，我一定会在这方面发挥好，不会再让吾神失望！” 上帝不想再听他说话，挥手让他滚蛋。 米迦勒哀怨地走了。 再次回到恒星天，米迦勒禀报完过程，说出结论：“殿下，吾神要我下次继续去。” 路西菲尔：“……” 他宁愿相信上帝是找米迦勒侍寝，都不想相信他是在欣赏艺术。 米迦勒突然一个激灵，“糟糕，我忘了问吾神为什么不召唤您了。”都怪他在大圣堂里太紧张，全身心都投入在弹奏竖琴上！ 看着米迦勒愧疚的目光，路西菲尔哑然失笑。 他放下羽毛笔，指尖划过柔软的羽毛，“吾神若是记得我，自然会召唤我。” 若不记得。 他又有什么必要过去。 20|chapter 20 第二十章 持续一年，上帝的大圣堂热闹了很多。 七位炽天使轮番去水晶天觐见上帝，获得了荣耀之外，还获得了睡眠不足等问题。 “吾神现在是什么心思？”加百列在从水晶天回来后，悄悄打了个哈欠。之后她拎起飘逸的白色大礼裙，直奔第五重火星天，逮到了正在监狱里处理事情的萨麦尔。在炽天使之中，她与萨麦尔的关系最好，讨论问题也习惯性找对方。 萨麦尔把整理好的监狱名单放好，反问道：“你问哪方面？” 加百列道：“关于路西菲尔殿下。” 上帝几年没召见炽天使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萨麦尔想了想，“我问过吾神，吾神说炽天使长公务繁忙，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不打扰他。”望向一脸惊讶的加百列，他优雅地耸肩，“不要担心，吾神对殿下的宠爱是全天堂独一份的，我们只需要安静地看着就行了。” 从诞生起，他们早就知道了与路西菲尔殿下的差距。 那是只能仰望的对象。 “我怕殿下难过啊。”加百列坐在冰冷的书桌一角，裙子宛若波浪，“你看，我们都去了大圣堂，吾神唯独没有召唤殿下，其他天使又要如何看待殿下。” 萨麦尔瞪着她没有礼仪的样子，“下去。” 加百列吐舌，“你这个没情趣的天使。” 萨麦尔的脸色黑下来。 身为监狱长，他分分钟可以让那些知道情趣的天使进监狱！ 类似的谈话在别西卜、阿斯蒙蒂斯、贝利亚那边都发生过，他们都比较担心炽天使长的反应。至于智天使长梅塔特隆，他下班就拉着路西菲尔讨论琴艺，温和的老好人固执起来时，连路西菲尔都有些吃不消，只能和他慢慢解释一件事情。 “吾神不见我，与琴艺无关。” “我知道。” “既然知道，又为何要用这件事情找我？” “殿下，您的努力都会被吾神看在眼里，吾神会明白的。”梅塔特隆温润的目光凝视着路西菲尔，像是被阳光覆盖的湖水，捧起的水花都会是暖的。 路西菲尔莞尔一笑。 “走吧。” “啊？” “宫殿里可不适合弹琴，去伊甸园。” “好的，殿下。” 炽天使长和智天使长相继离开宫殿，去伊甸园切磋琴艺。 一晃十年，在圣堂会议开始前，混沌龙利维坦被萨麦尔诱拐回了天堂。身体小小，又软又可爱的小姑娘抱着炽天使长的小腿，哭泣着说道：“殿下，给萨麦尔打工，他连工资都不付！” 路西菲尔摸着她的脑袋，“萨麦尔最近负债累累。” 所以才抓免费劳动力。 利维坦瞪圆龙瞳，眼泪打转，“我连吃东西的水晶币都没有呜呜。” 路西菲尔柔声说道：“我请你，利维坦。” “还是殿下最好了！” 利维坦欢呼一声，扑到路西菲尔的怀里不肯撒手。殿下的腰好柔韧，身上好香，皮肤好温暖嘿嘿。 附近立刻射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利维坦对他们扮了个鬼脸，自己基本是路西菲尔养大的，这种特殊待遇，也只有她和贝利亚能够得到，其他天使看得再眼红也没有用。 一出门，路西菲尔沿路给利维坦付账，包揽了她在恒星天的所有费用。 利维坦舔着手上的甜点，开心地说道：“殿下，我稍后要去觐见吾神吗？” 路西菲尔颔首，“嗯。” 混沌龙利维坦也是上帝亲手创造的生灵，天地第一条龙，是少数可以到天堂居住的外族生灵之一。以她比拟炽天使的力量和身份，来到天堂自然少不了要去见上帝。 “殿下陪我去吗？”利维坦想到神，还是有点瑟缩，“我有些紧张。” 她干净的另一只手拉住路西菲尔的衣袖。 路西菲尔说道：“不行。” 利维坦嘟起了嘴巴。 路西菲尔的眸光清浅，轻声说道：“吾神不愿见我。” 利维坦愕然。 等到利维坦逛完街，她便被路西菲尔交给了智天使侍从。几分钟后，利维坦的身上被打扮一番，她就被侍从牵着手送到传送阵，迷迷糊糊去了第九重水晶天。推开大圣堂的殿门后，她被神殿内部浓重而冷寂的威压弄得一个踉跄。 大圣堂宽敞大气，百丈范围内，却只有孤寂威严的阶梯，和一个御座，不远处的大圣池连水波都看不见，宛若一汪金色水晶。 利维坦茫然地抬头，殿顶的浮雕和彩画精致美丽，让她好似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神圣，冷漠，远离尘世的喧嚣。 被甜食塞满的大脑清醒过来，她乖巧地走到御座前接受问话。 “神。” 在上帝的询问下，利维坦在把她为什么回来的事情交代清楚。然后在一片寂静下，她的眼神盯着地面飘忽，每次不想回天堂的原因之一，就是害怕见到上帝。 她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天使那么渴望见到神，明明神的目光那么冷，冻得她灵魂打抖，却不敢动一下。 上帝听到利维坦的心音，金瞳无波，“利维坦，你已经大了，不要再赖在路西菲尔的宫殿里，萨麦尔为你在火星天准备了居所。” “是。” 利维坦眼泪差点掉下来，为什么连这点福利都要剥夺。 忽然，利维坦鼓起勇气，主动问道：“神为什么不见殿下？” 上帝说道：“吾没有不见他。” 只是不能单独见他而已。 利维坦望着上帝，眼瞳清澈如稚子，又在竖瞳下增添了龙族天生的威慑力，“可是殿下看上去很难过，我听那些智天使说，神很久都没有见殿下了。” 在利维坦的视线中，圣光朦胧，神灵端坐的身影纹丝不动。 “眼前所见并非真实，利维坦。” “神，我去喊殿下啦！” “利维坦？” “既然神想见殿下，又不想表达出来，我就让殿下来见您呀！” 利维坦一脸恍然大悟，仿佛窥破天机。 上帝：“……” 要是能随便见路西，他至于要把黑暗面绊在大圣堂将近十年吗？ “不必。”上帝制止了利维坦的行为，正大光明地找了一个借口，“马上就是十年一次的圣堂会议，路西菲尔会来大圣堂。” 利维坦对上帝的感官微妙地改变。 原来神是闷骚啊。 内心“污蔑”上帝的混沌龙，很快就被上帝三言两语赶出了大圣堂。 得知利维坦和上帝对话的全过程，路西菲尔敲了一下利维坦的脑袋瓜，“有你这么和神说话的吗？看来不仅是礼仪，我还要让你学会怎么对神表达尊重之意。” 利维坦泪眼汪汪，“我不想上学。” “让米迦勒单独教你。”路西菲尔被她哭心软了，勉为其难改口道。 利维坦想到那个污污的米迦勒，歪头笑了起来。 “殿下，神想您的。” “嗯。” “殿下不要不信，我看得出来！” “……乖。” 路西菲尔揉了揉混沌龙的小肥脸，心道她吃太多海鲜和甜食，还是减肥比较好。 利维坦打了个寒颤。 座天使长姗姗来迟，从上司手中拿回混沌龙的归属权，利维坦挥泪告别路西菲尔，不得不被萨麦尔带去火星天当免费劳动力。 唯一的好处是火星天任她玩，在恒星天的话，她还得看智天使的脸色。 谁让她不是炽天使，不享受阶级好处。 利维坦瞅着萨麦尔严肃冷峻的面孔，“真担心你找不到老婆。” 萨麦尔：“……” 他掐了利维坦的脸颊一把，“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了，再和我来说这种话吧。”一个永远小孩子模样的混沌龙，居然敢跟他说什么找不到伴侣的问题！ 利维坦哭唧唧地说道：“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加百列。” 萨麦尔冷酷道：“你尽管去说。” 利维坦泄气。 天堂不允许谈恋爱，萨麦尔的态度正是所有天使的态度。 第八重恒星天，送走了混沌龙后，路西菲尔感觉自己的耳朵都清静了许多。不过与之对应，心情也好了很多，路西菲尔走回宫殿，路上还能看见拉着别西卜高谈阔论的米迦勒，别西卜那一脸无奈的表情远远的就能看见。 “好了，米迦勒……我知道了，你快回去，把圣堂会议的内容背下来。” “别西卜，我还没写完，帮我……” “滚！” 智天使副忍无可忍地轰走了炽天使副。 别西卜双眼冒火地转身离开，米迦勒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副官位置怎么会被他霸占了！ 猛然看见路西菲尔一闪而逝的身影，别西卜的脸上通红。 糟糕，自己失礼的模样被看见了！ 他内心哀嚎。 在所有炽天使们的积极准备下，圣堂会议即将开始。 当黑暗面意识到和上帝较劲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情后，为时已晚，路西菲尔已经将近十年都没有见过上帝，同样他一次都没有前往过水晶天的宫殿。 黑暗面仿佛听到了不停掉落的好感度。 都怪上帝。 居然冷落路西菲尔！ 他不悦地说道：“上帝，你不想要宠爱路西菲尔了，就给我，我还没宠够他呢。” 灵魂之中，清冷的声音回答道：【做梦。】 21|chapter 21 第二十一章 这一次圣堂会议的重点明显歪了。 报告完各自的事情后，炽天使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上司和神的对话上。 每次会议的开头和结尾都是由炽天使长来发言，可谓是顶住所有压力，荣辱不惊，把天堂的真实面貌用一种风轻云淡的口气说出。 “圣光纪10年，一切安好，并无较大差错。” “很好。” “吾神，我已经说完了。” “……” “请问吾神还有什么需要询问的事情吗？” “……” 路西菲尔站立于御座前，神灵沉默，他也不开口，等待会议的结束。 炽天使们佩服得想跪下。 殿下，您难道没发现吾神都无言以对了吗？ 一个小时的时间默默地流逝，路西菲尔不得不开口问道：“吾神，七位炽天使连同我都汇报完了事物，圣堂会议可以结束了吗？” 半晌，上帝才慢悠悠地说道：“结束吧。” 路西菲尔屈膝行礼，转身就走。 每一次圣堂会议里走得最晚的炽天使长，改成走得最早了。梅塔特隆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神的态度奇怪也就算了，怎么最耐得住心的路西菲尔殿下，一点留下来和神私底下交流的想法都没有？ 就这样，炽天使们如芒在背的赶紧走了出去。 到了大圣堂外面，梅塔特隆温和地说道：“大家去我的宫殿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别西卜当然不会反对。 粗神经的米迦勒爽朗地应下：“好啊！” “殿下去吗？”他回头询问上司，路西菲尔无所谓，“走吧。” 有了三个同伴带头，加百列也笑眯眯地说道：“好久没去了。”她挽住萨麦尔的手臂，把想要回去工作的座天使长拖了过去。 阿斯蒙蒂斯看着路西菲尔的脸色，琢磨着殿下未必高兴，正好通过聊天改善心情。这么一想，他就给贝利亚一个眼神，示意他等下说话小心一点。 贝利亚偷偷翻个白眼，暗道：我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乱说话。 这次的圣堂会议走的是快刀斩乱麻的路线，一个上午就结束了，所以他们把下午的时间都留作休息。在第九重水晶天里，他们都有一座常年不来的宫殿，要不是梅塔特隆的提议，他们都下意识地忘记了自己在这里还有住的地方。 水晶天是最接近神的世界。 在这里居住，不仅空间压力大得惊人，气氛也冷寂得可怕。 在美丽的宫殿之中，炽天使们笑意盈盈地聊天，体态轻盈，声音婉转清雅，偶尔端着茶水和美酒过来，浑然无视那些让智天使能够窒息而死的压力。 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融入了画里。 “不得多饮。” 路西菲尔看见果酒的第一眼，便开口提醒道。 加百列用胳膊肘捅了捅萨麦尔，笑道：“这里有个监狱长在盯着呢。” 萨麦尔执杯，不怀好意地说道：“超过五杯，自己来监狱，我给你们批名单。” 其他炽天使咋舌。 说好的同伴情呢，五杯也不可能醉倒他们啊！ “牢房太小了！”米迦勒叽叽喳喳地说起来，“萨麦尔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债？这么下去，不会有天使想要心甘情愿地住下来啊！” 别西卜嘴角一抽，说的好像有天使愿意待在监狱里一样。 阿斯蒙蒂斯占住了路西菲尔身边的一个座位，伸手替对方倒酒。酒水晶莹剔透，果香弥漫，他热情地说道：“殿下，这杯果酒是陈酿，最少有五万年份。” 贝利亚也探头过来，“最少八万年份！” 路西菲尔看向梅塔特隆。 果酒的主人，梅塔特隆公布了答案：“将近九万年，是珍酿。” 这个世界的酒也分好几个品阶，珍酿酒无疑是上品中的上品，仅次于献给上帝的圣酿酒。只可惜天堂禁止饮酒过度，梅塔特隆自己酿造了一堆美酒却很少品尝。 下午的时间在炽天使的聚会中度过，美酒刺激着兴奋的情绪，忘记了水晶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变的光明亮度。等到了夜晚，大家都不想浑身酒气地回去，干脆在水晶天住下。这大概是水晶天十年来最“热闹”的一次夜晚，宫殿里都住了天使。 路西菲尔推开殿门，低笑了几声，“不知道他们睡着后，记不记得这里是水晶天。” 在这样巨大的空间压力下，一旦忘记调节身体平衡，炽天使就容易在睡眠中惊醒，或者在睡眠中喘不过气来。 他已经可以想象他们失眠梦游的模样了。 很有趣。 在高贵端庄的外表下，炽天使长还有一颗看热闹的心。 把窗帘拉上，遮挡住对睡眠而言刺眼的光芒。路西菲尔在宫殿的浴池里洗去身上的酒气，金发湿漉漉地黏在劲韧的后背，他赤足踩在毛毯上，披上准备好的衣物，走向床边，脚趾微缩，比世间任何一只软若无骨的猫还要慵懒。 带着微醺的醉意，路西菲尔想到明天是休息日，很放松地睡着了。 前半夜，他睡得很舒适。 后半夜，他像是被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呼吸。 说不出的难受。 路西菲尔本能地调转身上的力量，平衡空间压力，可是无论他怎么弄，身上还是有多出的重量。眼睫轻颤，他想要醒过来，却屡次难以挣脱困倦的睡意，最后慢慢地适应这个重量，在一片说不出的温暖中陷入深层次的睡眠。 温润光滑的肌肤如旖旎的美梦，浅浅的清冷，围绕了整个夜晚。 好像有谁在他耳边说道：“路西……” 路西，封号菲尔。 若无意外，这个名字将伴随炽天使长荣耀的一生。 水晶天散发着从未变过的光芒，帘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暴露外面阳光明媚的世界。路西菲尔半阖着眸子，苍青色的瞳孔有些倦怠，“帘子怎么开了。” 水晶天有风？ 他想要起床去拉帘子。 但是—— 他僵住了，腰腹多出一条手臂，晕染着变浅的圣光。 对方的手指贴在他的大腿上。 温温热热。 这是一种绝对亲密的拥抱姿态。 路西菲尔不可控制地睁大眼睛，背后原来不是墙壁，而是一具有着热度的身体。他终于找到了害他一个晚上睡不安稳的罪魁祸首，可悲的是他没有办法惩戒对方！ 路西菲尔的耳垂变红，对方轻微的呼吸吹到了耳根。 神靠在他的肩窝处睡着了。 睡得很沉。 他不禁思考，是不是这也算侍寝，毕竟他完成了陪/睡这一项。 上帝的银发显然很长，即使他没回过头，眼角都看见了许多散开在床的银发。天使不可能留这么长的头发，哪怕是文职工作也不方便，也只有常年待在大圣堂的神会如此。 不，他没有责怪对方从来不工作的意思。 神偶尔·有空·不睡觉的时候也是会管理天堂的。 只不过是口头上的那种。 路西菲尔做好心理建设，以缓慢的、尽量不惊扰对方的动作转过身。入眼的圣光已经没有那么刺眼，浅浅的一层覆盖在银发神祇的身上，漂亮极了。 面对面的接触，让路西菲尔屏住了呼吸。 【吾神。】 他的手指穿过圣光，勾勒着上帝沉睡的容颜，通过想象去拼凑出真实。 眉，眼，鼻梁，嘴唇…… 如果再仔细去分辨，他立刻发现了一点——神的五官和他相似。 路西菲尔怔然后，温柔而无声地笑了出来。 居然是这样。 身边睡着还没醒的银发神祇，路西菲尔开始思考要不要起床了。一是怕惊动上帝，二是无法违心地拒绝这一幕，这个时候的神实在是太温和了。 可是耐不住他有一个急性子的副官。 “笃笃——” “殿下，开门啦！起床啦！” 米迦勒大清早活力四射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想要不听到都难。 路西菲尔无力扶额。 今天是他的休息日啊，米迦勒！你绝对是忘了！ 放在腰上的手指轻轻一动，路西菲尔的心头一紧。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明明到他床上来的是上帝，他却产生一种自己私自爬了神的床的感觉。 “神，晨安。” 感觉到他的醒来，路西菲尔躺在床上面色如常地说道。 上帝微微讶然地说道：“路西？” 路西菲尔：“……” 为何您要装出一副忘记如何睡了我的样子。 “米迦勒在外面，您要见吗？”路西菲尔调整心情，顺着“失忆”的上帝的语气说下去，“今天是我的休息日，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在水晶天陪您。” 银发神祇拿开了拥抱住路西菲尔的手臂，坐起床，银发流泻在雪白的床单上。 他的金瞳盯着路西菲尔。 目光冷锐。 路西菲尔微笑，“我要是再不回答米迦勒，他有可能跑到窗户口来看我。” 到时候就是真·有理说不清了。 上帝用手指按住了额头，正要思索着怎么回答，他就发现路西伸手过来，替他按摩着头部。天使的举动是那么的温柔，平静而从容，丝毫没有为他是神的身份感到畏惧。 过了片刻。 “神，您在我这里休息吧，我去喊走米迦勒。” “……” 一阵窸窣，路西菲尔穿好衣服，走向殿门外，准备把米迦勒赶走。 米迦勒嘀咕道：“为什么不一起走啊。” 路西菲尔没有为他的话痨而动摇，“因为我想要休息。” 米迦勒满脸无奈地离开，准备和梅塔特隆他们解释一下上司的情况。他们这些炽天使里，好像就只有路西菲尔殿下喜欢停留在水晶天，本来以为这种情况好转了，结果还是错觉。 再次回到寝殿，路西菲尔发现床上空了。 他笑了笑，眼中滑过一丝失落。 虽然明白上帝喜怒无常的性格，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有点无法忍受。 神。 您究竟是怎么了。 22|chapter 22 第二十二章 大圣堂内，创世之书说道：“殿下走了。” 没有谁回应它。 创世之书又补充一句话：“上帝，睡了天使就跑，好像不太——” “咻”的一下，它以漂亮的抛物线掉进了大圣池里。大圣池咕噜一声，想要把它再次吞下，然而这回创世之书不干了，坚固的封面不停扑腾，奋力挣扎出水底。 “您为什么要学黑暗面！” “……” “我已经被‘您’丢了三次了啊啊啊！” “聒噪。” 高高在上的创世神，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它。 换任何一个天使站在这里，恐怕都要被上帝目光中的冷意冻成冰。创世之书当作没看见，它才不怕光明面的上帝，这位大神的性格虽冷，却绝对理智，要是黑暗面，它还真不敢用语言去刺激，一不小心就会上演手撕伴生神器的画面。 创世之书泡在池水里，有气无力道：“您打算怎么办，还是和往常一样吗？” 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看不清真切的上帝从御座上走下，圣光朦胧，好似世上最初的那一抹光辉，“吾对他一如过去，他对吾……似有不同。” 创世之书绝望了。 您都睡了炽天使长啊，他能态度一样吗！ 捡起被自己丢出去的创世之书，银发神祇的真容倒映在水面。 清冷，漠然。 纵是世上一等一的容貌，也改变不了上帝本质上与其他生灵的区别。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容貌有多重要，也不认为自己有驱散圣光的必要。 上帝透过池水，看向下界。 路西菲尔行走在恒星天的街道上，天使避让，恭敬有加。 倏然之间，原本直视前方的金发天使抬起头，对上虚空之中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种模糊了界限的温柔再次出现。 昙花一现的美好，惊艳了无数智天使的同时，也让位于水晶天的上帝心情好转。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路西菲尔仍然把他视作第一，上帝没有理由在这方面迁怒对方，从始至终天使都对他有黑暗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虽然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天使床上的体验很糟心。 上帝说道：“你是吾的光耀晨星——”所以不希望你被触碰。 后半句没有传入路西菲尔的耳中，但是前半句，远在恒星天的炽天使长听到了。 路西菲尔心头猛然一跳。 他抿唇，忍住笑，或许今天这一天都会保持这样的愉快吧。 不知不觉，神和天使的矛盾消弭大半。 为了抵消天堂的流言，上帝暂停了不断召唤炽天使的行为。保护路西菲尔是其一，不能让路西菲尔失了面子是其二，这九重天堂没有凌驾于路西菲尔之上的天使。 然而不可避免，前面十年的情况，造成了一定的谣言效果。 精灵王阿特莱迪斯兴匆匆地跑来天堂，找天使问了一遍情况，又扫兴地回去了。 他还以为路西菲尔能够失宠呢！ 有喜欢炽天使长的天使，自然有不爽炽天使长专断独权的家伙。阿特莱迪斯就是一位，且是身份最高的一位。光之精灵王在力量阶级等同炽天使，又具备天使最崇敬的光之力，这令他在天堂获得的待遇极高，唯独喜欢和路西菲尔较劲这一点，让很多天使哭笑不得。 您要是不刁难路西菲尔殿下，会更受欢迎。 守在天国大门外的智天使，目送阿特莱迪斯离去闪耀的背影，内心诽谤不已。 上司和精灵王。 他们果断站殿下的阵营啊！ 阿特莱迪斯来了又溜回去的消息，不到片刻被值班的米迦勒知道。 米迦勒捶桌大笑，“他还敢来！” 某只精灵王被打脸也不是第一次了，居然屡教不改地跑来挑衅路西菲尔殿下。 智天使侍从在殿门外轻咳，示意炽天使副注意形象。 今天炽天使长休息，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里只有米迦勒，导致他颇为轻松，羽毛笔在指尖转个不停，“阿特莱迪斯不死心也好，反正殿下有空就会收拾他。” 智天使侍从们在心底同样赞同。 殿下的才能，岂是光明精灵王可以比拟的。 当路西菲尔走进宫殿，听到笑声，眼中闪过异色，“发生了什么事情？” 米迦勒一噎。 “殿下，您不是要留在水晶天吗？” “提早回来了。” 路西菲尔面不改色的把上帝不见的事情掩去。米迦勒也没深究，迅速把阿特莱迪斯的事情一说，路西菲尔答道：“别管他，越跟他较真，他越来劲。” 他往宫殿里面走去，米迦勒急忙喊道：“殿下要休息吗？” 路西菲尔淡淡地说道：“不是。” 从寝殿里拿出几本借阅的书籍，路西菲尔再次走出来。 “慢慢工作，我走了。”他扬了扬手上的书，准备去天使图书馆归还。米迦勒看了书名眼睛都疼了，殿下居然在自学神语，这可是世上最难的语言啊！ 上司一走，米迦勒如一条咸鱼一样趴在桌子上。 “……好无聊啊。” 天使学院，路西菲尔一如既往地受到欢迎，摸了摸几个小天使的头，他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路上恰巧还碰到了学院长，尼尔笑道：“梅塔特隆殿下的课程刚结束，很多小天使都渴望再有一位炽天使大人前来授课，不知殿下有没有空来学院上一课？” 路西菲尔心思微动，但还是拒绝了，“时间不充裕。” 尼尔也露出可惜的神色，“殿下慢走。” 他猜到今天是炽天使长的休假日，自然不会当一个碍眼的天使。 休息的时候，谁都不想被问工作上的事情。 这点三界生灵的态度一致。 归还了书籍，路西菲尔差不多把图书馆有限的神语类书籍看完了。他之前的目标是修习世上已知的所有语言，后来卡在了神语上，几十年都还没攻克这个难关。 神语，顾名思义：神灵的语言。 路西菲尔走到僻静的角落里坐下，即使在堆积入山的书籍后面，他依然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坐姿。只见他坐在那里拿出本子和笔记录东西，身上的衣袍修身而简约，上面的褶皱和线条，像是被尺子量好了方位，每一处都在最典雅的位置。 他大概写了半本书后才停笔。 随后，他用神祈术，问着世上无所不知的存在，“吾神，我遇到了不明白的问题。” 上帝关注世界的目光顿时被分出了一丝。 发现路西想学神语，上帝用意念操控笔在纸上写下几个答案，为对方解决掉了问题。路西菲尔看着笔下漂亮的字迹，眼神一亮，神语在上帝的书写下具备着独特的力量。 之后上帝问道：“你为什么想学神语？” 路西菲尔自信地答道：“我要学会一切，才能为您分忧。” 上帝沉吟，“如果你要学，就要懂得领悟字的意义，其他语言都学好了吗？” 万物有灵，普通生灵的语言比不了神语，却有着共同之处。 路西菲尔给出了一个神满意的答案。 “学会了。” 整整一天，上帝开始教导路西菲尔入门，没有半点藏私的想法。创世之书不停的在旁边提供意见，顺便说道：“上帝，您确定要往深处教导？这是神掌握的东西吧？” 上帝不以为然，“神语配合言灵，才能发挥出效果。” 没有言灵，其本质就是一种特殊语言而已。 就像黑暗面。 没有言灵之力，黑暗面无法做到一句话就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 “神，‘造物主’怎么写？”路西菲尔的声音拉走了上帝的注意力，上帝不再回答创世之书的问题，细心地告诉路西怎么写这几个字。 路西菲尔在纸上写完后，金色的墨水还没有干去。 他轻轻一吹。 墨水独有的香味飘散开来。 “神，我写完了。” 上帝的目光落在干净雪白的纸上，上面的一排字迹清晰地写道。 【您是我唯一侍奉的造物主。】 天使的意志，与神语的力量相互结合，让字充满了某种力度。 “写得很好。”上帝的唇角上挑，打破了冰冷的神色。在创世之书打瞌睡的教程下，上帝不厌其烦的为路西菲尔解释每个字的用意，还有不同的组合和词语的意境。 从白天到夜晚，黑暗面也被托付了这件事情。 上帝在沉睡前说道：“好好教他。” 这种时候，就别乱折腾其他事情。 “好。” 黑暗面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意识往更里面踹了一脚。 然后，他开始新奇地当起路西菲尔的老师，指导着路西菲尔怎么书写神语。神语对于神，是与生俱来就会掌握的本能，但对于天使，却是一门极难入门，又极难学会的语言。 “这句话的意思是表达崇敬。” 黑暗面一点都不客气地改变了词语的原意——【我爱你。】 “嗯，我正在记。”路西菲尔认真地写下。 黑暗面心中大乐。 瞬间各种污污的词语都被黑暗面想起，例如：神交，奉献身体，献祭灵魂…… 等到白天，上帝再次醒来，就看见了满页的污秽词语。 上帝差点撕碎了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尖叫道：“我很无辜啊——是他教的！是您让他教的！” 教歪了也是你的责任啊啊啊啊！ 学了一个晚上的路西菲尔神色丝毫不倦，感觉到神灵在另一端有些沉默，他的眉梢挑起，苍青色的眸子明亮如虹，用神语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晨安，亲爱的。” “……” 上帝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指正错误了。 “吾神。”路西菲尔立刻改回天使的语言，“是不是我说错了音节？” 上帝下意识说道：“没有。” 算了，将错就错吧。 23|chapter 23 第二十三章 短暂的休息日结束后, 再次轮到工作日。 上司一出现, 米迦勒嬉皮笑脸地问道：“殿下自学到什么进度了？” 神语什么的，永远是他望而却步的东西, 目前天堂敢挑战神语的天使，只有炽天使长和智天使长。上帝放了几本关于神语的书在图书馆，深奥难懂，仅仅讲解了神语的组成结构，也不知道这两位殿下是怎么自学成才的。 对了, 学习神语的基础条件之一：精通三界所有语言。 米迦勒叹为观止。 路西菲尔坐到座位上, 随意地说道：“刚入门吧。” “米迦勒，让我看看你昨天完成的公务。”他优雅的朝米迦勒摊开手, 衣袖垂下，衬着手腕雪白的肤色，让米迦勒看得心惊肉跳。 米迦勒没多少底气的把公务递上，“殿下, 请过目……” 路西菲尔发出一声轻笑。 “笨蛋。” 这句话让米迦勒瞬间抬起脑袋, 瞪圆了一双烈焰般的眼瞳。 殿下开嘲讽了对吧对吧！ 说好了七美德之首，不能这个样子啊！ 路西菲尔当作没看见, 翻看起昨日批改的公务。米迦勒的字迹如其性格, 跳脱而不拘一格, 幸好他这么多年已经看习惯了, 不然个别字迹他都需要半猜半蒙。 果然, 对炽天使要进行书写方面的要求了。 把检查好的放到一旁, 他把自己对公务的书面规范要求记录下来。 写完后, 他就让智天使侍从寄给那几个不合格的天使长了。 一天之内收到书面规范通知的有三个炽天使，加百列，贝利亚，阿斯蒙蒂斯。至于米迦勒，路西菲尔当面就通知他了，得到一张面如死灰的脸。梅塔特隆，别西卜，萨麦尔无疑是合格的典范，这让路西菲尔一直以来比较满意。 说到底米迦勒是怎么混到炽天使副的位置来的？ 路西菲尔支着下巴思考片刻，得出答案：把智力都提升到了武力上。 米迦勒的实力仅次于他。 路西菲尔说道：“等你休息日的时候，有空和我去训练场活动一下吗？” “咳咳！”一想到和路西菲尔对战的下场，米迦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拍了拍胸膛后，艰难地说道：“殿下……请另寻其他天使吧。” 路西菲尔露出遗憾的表情，这点让米迦勒恶寒。 米迦勒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为什么殿下一无聊，就想要到他身上找乐子！ 最可怕还是无意识的那种！ 上午十时一到，忙碌的工作接踵而来。 天堂共有九重天，一重月星天，第二重水星天，第三重金星天，第四重日星天，第五重火星天，第六重木星天，第七重土星天，第八重恒星天，第九重水晶天。 每重天堂，对应居住在里面的不同阶级的天使。 除了第九重水晶天不会产生公务量以外，其他天堂可没这么好的事情。 纵然眼前堆积如山，路西菲尔也习以为常。他将一切工作处理的得心应手，完成天堂最核心的公务交接，形成艺术一样的流畅感。 全神贯注到工作结束。 等到他能够缓口气，喝杯茶的时候，才发觉了神灵的目光。 “吾神。” 路西菲尔放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茶杯。 “你休息吧。” 上帝没有想要影响他的意思。 路西菲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从细微的光线色彩，就分辨出这是下午三时。 还不能下班。 想到神语里告别的话，他试探性地说道：“亲爱的，再见。” 上帝：“……嗯。” 在上帝的膝盖上，创世之书已经忍笑忍得整本书在颤抖。 上帝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它一下。 创世之书停止抖动。 目光扫过一旁竖起耳朵的米迦勒，上帝在目光抽离之前说道：“暂时不要把神语透露给天使。”这种让神都尴尬的话，他听见就算了，米迦勒没有必要知道。 路西菲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温柔地说道：“是。” 神的气息渐渐消失。 米迦勒隔了好一会儿才敢问道：“殿下，您之前是在和神对话吗？” 路西菲尔颔首。 果不其然，米迦勒兴奋地提起了神语的事情，想问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路西菲尔用上帝的说辞答道：“吾神暂时不允许我告诉你。” 米迦勒蔫了下来，“啊。” 路西菲尔好心地提议道：“你可以先把其他的语种学一遍……” “啊！”米迦勒顿时精神抖擞，“殿下，我发现我还没做完事，我们稍后聊！” 路西菲尔无言以对。 他的内心很想抓着米迦勒揍一顿。 七美德戒律温馨提示：殿下，不可以发火，您要冷静。 路西菲尔移开视线，不去注视米迦勒那张装傻的脸，忽然看见新抵达的公务里夹着一张金色特殊纸张。他抽出那张纸，这一般是炽天使单独列出的申请，越早处理越好。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和签名。 【请允许我前往凡间调查恶魔的动向。】 【——加百列。】 上次蜂拥而回的恶魔，这次又打算出来挑衅天堂吗？ 路西菲尔执起笔，在上面写道：“批准，给予一个月的时间，但不可前往地狱。” 天使追查恶魔的行踪，“一不小心”跑去地狱的例子有不少。面对地狱的黑暗之力，炽天使基本能安全归来，他却不能保证黑暗之力是否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第二重水星天。 加百列收到申请就笑了起来，“我又不是米迦勒，怎么会动不动跑地狱。” 她噤声，用手指抵在唇前，对一旁目瞪口呆的副官说道。 “当作没听见我的话。” “……是。” 副官败倒在大天使长俏皮的威胁下。 加百列愉快地去收拾去凡间的东西，把用得上的统统丢进储物空间。一个小时后，她把公务交给副官代为解决，又留了一封信让侍从转交给座天使长，便卷铺盖跑了。 去凡间名义上是侦查，实际上算是难得的度假。 这是属于大天使长的福利。 与加百列只隔着一重天堂的贝利亚得知，羡慕地喃道：“守大门的好处。” 加百列有看守天堂出入口的责任，外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有权利申请出去巡视。不过贝利亚对加百列的羡慕仅此而已，到了战争时期，加百列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炽天使长对大天使长的惩罚力度也是最大的。 贝利亚翘着腿，坐在自己权利最大的宫殿里，“无聊啊。” 他的工作被丢给兢兢业业的副官处理了。 听到上司的声音，贝利亚的副官幽幽地说道：“殿下，炽天使长交给您的任务记得完成。” 贝利亚噎住。 路西菲尔殿下要求书写整齐，符合规范，但十万年来养成的习惯哪里有那么容易改变。无奈之下，贝利亚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练字的纸张，“我写一万张，就不信写不出整齐的字。” 副官见状，欣慰不已，“殿下英明。” 随后他埋头苦干。 贝利亚心中怨念，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夸我英明！ 和炽天使副，智天使副不同，从座天使副开始，所有副官都是从二品智天使里精心挑选的天使。每个天使长为了工作的便利，挑选的都是各自认为最优秀的智天使，时间短还看不出来，时间一长，他们发现想要偷懒都不行，副官会监督他们工作！ 想到匿名举报这种事情，贝利亚抖了抖，认命地去练习自己的字。 殿下对他们处罚起来绝不手软。 每重天堂就像是一个小世界，只有炽天使可以超脱这个小世界，行走在九重天堂里面。享受优越地位的同时，他们也承担着管理天堂的责任。 上帝看完他们的表现，一天的时间就差不多过去了。 夜晚到来时—— 黑暗面问道：“还要我教导路西菲尔吗？” 上帝：“不需要。” 光明沉寂下去，黑暗浮出意识海的水面，交替之下，地狱的力量轻微的提升。 世界的光与暗堪堪平衡，处于一种微妙的地步。 黑上帝倚靠在御座上，银发及地，在圣光下圣洁得找不出一丝黑暗色彩，“偶尔欣赏天使的睡姿，也是一件不错的体验。” 他的目光前方，路西菲尔睡在床上，七美德戒律保护在他的周围。 安然而美丽。 黑上帝想要伸出手，隔空去触碰披散在枕头上的金发。 但是圣光阻止了他的骚扰。 “……死心眼，睡着了也不让吾碰他。” 黑上帝不再去较劲，想到前日学习神语的天使，冷漠的嘴角弯起。 【我爱你。】 金发天使说着根本不明真意的话，目光清澈。 【我想被您拥抱。】 【我是您的。】 【我……】 无数词语组成让黑上帝心情舒畅的内容。 就这么回忆着天使的声音，黑夜也不那么难熬，他坐在禁锢他的御座上，手支着脸颊，在创世之书疑惑的视线下阖眸陷入沉睡。 一夜过去。 天明到来。 随着上帝清浅的呼吸，世间的光明之力起伏，逐渐强盛。 最后，日光照耀天空与大地。 24|chapter 24 第二十四章 拜黑暗面所赐, 上帝养成了醒来后感知四周的习惯。 很好, 这里是大圣堂。 很好，周围没有天使的气息。 他的身下是御座, 不是床，创世之书趴在膝盖上，应该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银色的睫毛微动，上帝睁开一双金色的神之瞳，绷紧的身体略放松下来。 在经过几次刺激后, 上帝已经不敢轻易相信黑暗面的节操了。 “创世之书, 他昨晚做了什么？” “唔……” 创世之书困顿的被喊醒，翻开书, 调出昨晚的记录。 上帝把创世之书抬起了一些，阅读上面简短的内容：“一个晚上盯着路西菲尔殿下发呆，而后莫名其妙地发笑，独自在御座上睡着了。” 上帝放下书, 说道：“怎么看上去更加不对劲了。” 创世之书在空白处写道：“黑暗面还骂了你一句, ‘死心眼，睡着了也不让吾碰他’。” 上帝了然道：“这样就正常了。” 创世之书：“……” 上帝, 敢情他不骂你就是不正常了？ 把创世之书合上, 上帝冷静地说出黑暗面的性格, “吾讨厌黑暗, 他讨厌光明, 吾讨厌破坏, 他讨厌和平, 他若有什么时候能看吾顺眼，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创世之书懵逼地说道：“你们是怎么和平相处了这么久？” 上帝冷然道：“吾比他强。” 在这一点上，分裂出来的意识永远不可能超过他。 正如这世间光明胜过黑暗。 接着就是上帝白天的日常，看世界，看天堂，看天使，最后看风景。 创世之书只能陪着他到处乱看，偶尔把风景画下来。 当然，它画的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天使。 作为一本书，它实在无法理解上帝宅在大圣堂不出门的原因，即使是喜爱天堂的路西菲尔，每隔几年都会给自己放个长假，去凡间四处走一走。只有上帝，只有这位至高神连门都不出，寝殿也不去，坐在御座上仿佛就能坐一辈子。 每次它问上帝的时候，上帝都说：“吾不适合出去。” 创世之书忍不住多嘴一句：“不如在恒星天也建立一座神殿。” 上帝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下。 恒星天？ 他没有兴趣见炽天使以外的天使。 时光如流沙，一转眼就又到了上帝该指导路西菲尔学神语的时候。上帝不知道该不该夸赞他的天使——路西学什么都很快，包括某些不该学的东西。 再次来到图书馆的路西菲尔，坐在各类语种的书籍之中，桌子上，铺开了几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写满了对于神语的理解和记录。 柯蒂斯路过的时候，都轻手轻脚，极为小心，以免打扰对方。 他能够看得到，这位尊贵到不能触碰的殿下，身上洋溢着温柔的气息。情绪化作颜色，暖色调的色彩布满了周遭的空气，不再是冷硬疏离的苍青色，宛若一幅美丽动人的油画。 唯有面对神的时候，炽天使长才会展露这样的一面。 柯蒂斯会心一笑。 走出路西菲尔所在的图书区域后，他朝另外几个探头探脑的智天使说道：“嘘。” 【不要发出声音，禁止过去。】 智天使看懂他的意思，脸上一红，纷纷腼腆地跑了。 柯蒂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一本精灵族的通用语看了起来。对于神语，他也很感兴趣，奈何学习神语的基础条件太高，他还是从精灵族的通用语开始恶补比较好。 图书馆的语言区域，响起天使清雅的嗓音。 “我爱你。” “……说错了。” “吾神，这不是‘敬爱’的意思吗？” “不是。” 上帝否决了这一点，该扭正的还是得扭正。路西菲尔虽然无法看见上帝，却保持侧耳倾听的姿态，这世上一定没有哪个比他还要聪慧好学的天使了。 上帝岔开话题，“你若敬我，不必说出口。” “吾神听得到我心底的尊敬吗？”路西菲尔向来顺着他，没有再提之前的话。只是他把神语里的【我尊敬你】记下，以免以后再次说错。 上帝答道：“吾看得到。” 金瞳倒映着那双苍青色的眸子。 “就像此刻，吾看得见你身上浓厚的信仰之力，还有你的心灵。” “神还看到了什么？” 路西菲尔来了一丝兴趣，上帝随便扫了一眼，刚要说话，却看见七美德戒律像是被触犯了警戒线，猛的一下窜出来包围住路西菲尔。仿佛害怕上帝看穿天使的衣物，直视赤/裸的身体，它用锁链挡住了下半身还不够，而后又分出一道锁链围住了胸口。 路西菲尔：“……” 上帝：“……” 创世之书：七美德，你真是耿直的没话说。 被七美德五花大绑的路西菲尔没有生气，只是无奈。 他扯了扯勒紧了胸膛的锁链，庆幸这个时候没有其他智天使会看见，“七美德，不用这么紧张。”听到宿主的话，七美德戒律一点放松的意向都没有。 上帝注意到锁链勒红了路西的皮肤，冷下声：“安分一点。” 言灵一出，七美德戒律安分了。 路西菲尔把僵死的锁链解开，有些地方还被七美德戒律打了死结，大有鱼死网破的迹象。路西菲尔都对它的勇气震惊了，天堂里敢正面反抗上帝的唯有它了。 “吾神？”他向上帝求助。 虚空之中犹如多出一双手，轻轻拂过锁链，锁链稀里哗啦地掉落在地上。 路西菲尔好像听到七美德戒律哭泣的声音。 他将它从脚边捡起，被勒红的手指抚摸着锁链，“别难过，只是暂时解开而已。”七美德戒律的哭泣声停止，路西菲尔又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要是再这么不听命令乱来，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第三次。” 借着上帝的手，路西菲尔把七美德戒律教训了一顿，放到桌子边。 他开始进行之前的学习任务。 “吾神，神语中七美德是这么读的吗？” “你说。” “傲慢，愤怒，色/欲，贪食，妒忌，懒惰，贪婪。” “……” “吾神？” “你读错了，是‘谦逊，耐心，贞洁，节制，宽容，勤奋，慷慨’。” “……” 这回轮到路西菲尔懵住。 以他的记忆力，再读错，也不至于读音方面错得离谱。 “吾神，这些内容呢？”路西菲尔忽然对之前的记忆动摇了，把笔记本上翻到前几页，上面记着各类用来和神打招呼的词。随后这些词都被上帝否决了，喜爱纯洁的上帝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这些不需要记住，你学过其他内容。” 路西菲尔的眉心蹙起，苍青色的眸子浮现忧虑，许久都没有办法松开。 这样的错误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 莫非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 他回忆着神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吾神，您曾经夸赞过我一句话，读起来是这样的——‘你美丽的身躯像是纯白的羔羊，献于吾面前，等待吾来品尝’。” 上帝愣住。 创世之书忍不住用看败类的目光看他。 虽然知道是黑暗面的错，但是黑暗面是上帝的一部分嘛。 路西菲尔又说道：“您当时要我回答这一句话，‘我将一切献给您，包括我的灵魂，贞洁，还有一颗信仰神的心，我将完全属于您’。”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羞耻台词。 “吾神，请您告诉我，这些话有没有记错？”路西菲尔面带疑惑的时候，眉眼圣洁，浑身依然散发着尊贵优雅的气质。他身上的特质与口中说出的话截然不同，产生极大的矛盾感，纯洁而堕落，宛若在进行一场给予黑暗神的献祭。 一场寒流席卷大圣堂。 上帝动了怒，如果只是乱教就算了，黑暗面明显让路西说了那些话。 这种话，他的天使怎么能说出口！ “错误的。” 神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告知天使。 路西菲尔感觉到冰冷刺骨的神威，心底一凉，原来真的是他记错了。 他推开椅子，单膝跪下，“请吾神检查我的记忆，我似乎混淆了关于神语的记忆。”他不认为这是神的问题，会记错内容，肯定是自己的精神方面出了岔子。 上帝眼中的冷意一滞，迅速转暖。 “路西。” “是。” 路西菲尔跪在地上，金发散落在书籍表面，漂亮得不可思议。 上帝从来不舍得让路西受委屈，但碰到这个问题很为难。涉及黑暗面，上帝向来是能隐瞒就隐瞒，甚至帮黑暗面收拾了好几次烂摊子，归根到底是他不想暴露这个黑历史。 他是光明神。 怎么能有黑暗之物。 上帝只能斟酌道：“你的精神没有问题。” 路西菲尔露出错愕之色。 上帝的思考回路很笔直，立刻就有了解决办法。“路西，吾帮你删除这部分记忆，你重新跟吾学过神语就可以了。” 路西菲尔难以理解神的逻辑，茫然道：“……真的有用吗？” 上帝坚定的说道：“有用。” 在上帝的催促下，路西菲尔十分犹豫地答应了。 “好。” 下一秒，上帝就行动了。 一道金色的神念降临在天使图书馆，图书馆外的天空再次出现异象。由一团金色光芒凝聚的神念走到路西菲尔的面前，手掌轻放路西菲尔的头顶，神力温暖至极。 路西菲尔放松下来，把心灵打开，交给神灵解决问题。 上帝趁机抹除关于神语的记忆，还有少部分黑暗面乱来的事情。在把这些错误的都清空后，上帝的目光转向路西菲尔记忆里的另一块角落——十年前，那场夜晚的情爱之事。这对于神而言，也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路西菲尔似有所感，突然瞳孔微缩，抬手握住了上帝的手腕。 “不可以……” 上帝还没干坏事，就被抓住，神色多出一丝僵硬。 他的掌心还停留在天使的头上。 只要他愿意，就算路西菲尔抓住他的手，也挡不了他神力释放后，清除得一干二净的记忆。明白上帝的能力，路西菲尔的眸中第一次浮现水光，声音多出祈求，“神。” 这一声呼唤，纵然是恶魔都要心软。 上帝与路西菲尔僵持半晌。 路西菲尔的固执让上帝都感到惊讶，为了记忆，他在反对自己的做法。 最后上帝在这份坚持下退让一步，不再去删除，而是模糊了一些关键的部分。他的手掌揉了揉路西耀眼的金发，温和地说道：“不会清除你那部分记忆。” 路西菲尔眉心的烦忧消失，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 眼皮沉重，困倦感倍增。 消除其他记忆的后遗症让路西菲尔昏倒在上帝的身前，上帝没有让他摔倒在地，而是抱起他的身体，往前跨一步，直接把他送回了炽天使长的宫殿。他不希望等到路西菲尔一醒来，又在天使学院碰到假冒他来“指导”对方的黑暗面。 寝殿里，路西菲尔双眸紧闭，唇角微翘，身体躺在柔软的床上。 天使就像做了一场好梦。 上帝凝视了他一会儿，对没消除关键记忆的不悦变轻，终究是自己宠爱的天使。神念消失前，上帝在天使的耳边说道：“醒来后，一切就正常了。” 不会有谁给你灌输这些污秽的东西。 路西…… 25|chapter 25 第二十五章 经过一夜的休息, 路西菲尔早上起来的时候, 大脑仍然空白了几秒。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对了。 神删除了他关于神语的记忆，应该也是神把他送了回来。 路西菲尔的手掌撑在床上, 记忆回炉，脸上多出的笑容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终于意识到昨晚的情况有多惊险。要是他当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晚一步阻拦上帝，上帝就要把他的另一部分记忆删除了！ 这件事情对于神, 真的是耻辱吗？ 不就是…… 等等, 具体是几分钟？ 路西菲尔喃道：“记不清了，吾神模糊了我这部分记忆？” 他仰头看着床柱旁悬挂的水晶球, 内心是复杂的。 近在咫尺的——留影水晶球。 留影水晶球被弄成了装饰品的样子，放在床头一点都不显眼，但本质上，它还是一块珍贵的留影水晶球, 拥有记录画面的能力。若是他想要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随时可以调出当天的影像，便能推算出上帝到底模糊了什么内容。 “叮铃——叮铃——” 魔法风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寝殿内, 代表上班的时间到了。 路西菲尔换上干净的新衣服, 穿上炽天使长的正装后, 他的手掌贴上水晶球。然后他发出一声叹息, 粉碎了这块一直以来忽略的留影水晶球。 还是尽量不刺激吾神了。 走出寝殿, 路西菲尔的脚步一顿, “好像还忘了什么事情？” 天使图书馆内, 七美德戒律趴在桌子上，心如死灰。 殿下在哪里啊嘤嘤。 柯蒂斯整理书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团奇怪的锁链。他没有在锁链上感觉到污秽的气息，与之相反，这条纠结成乱麻的金色锁链异常圣洁。要是锁链的主人是萨麦尔殿下，柯蒂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毕竟萨麦尔殿下经常以监狱长的身份去抓天使。 但如果是路西菲尔殿下的宝物…… 柯蒂斯目光困惑地盯着锁链看，捏了捏下巴，“殿下的爱好？” 他忽然联想到尊贵的炽天使长大人用锁链把天使绑住，然后拖走的画面。 这个爱好很奇怪。 柯蒂斯决定以后少招惹路西菲尔殿下。 手指抓住锁链，柯蒂斯感觉被电流刺了一下掌心，惊呼一声：“嘶——” 他缩回手，表情古怪，试探性的再去触碰，却发现没有这种异样感觉。他一把抓住锁链，将这团来历不明的锁链放入一个精致的盒子里，书籍和本子也整理好，用绳子绑住，他走到第一层图书馆，派一位智天使老师替他送到炽天使长的宫殿去。 搞定这些，柯蒂斯继续宅在第三层图书馆里看书。 炽天使长的宫殿门前，侍从惊讶地说道：“是给路西菲尔殿下的礼物？” 无怪侍从会这么说，那个盒子比较明显。 智天使老师连忙说道：“不是，是图书馆馆长派我来给殿下送东西。”他没有那么不自量力，给路西菲尔殿下送礼物？倾家荡产也未必能拿出一件对方看得上眼的东西。 侍从放下心，“是柯蒂斯大人啊，我这就去禀报殿下，请稍等。” 宫殿内，一直一心二用的米迦勒早就听见他们的对话。 米迦勒的笔下唰唰，抬头说道：“殿下，柯蒂斯找您送什么东西，莫非又多了一个爱慕者？”他在这方面格外有信心，才不相信门外的智天使的话。 “爱慕者？”路西菲尔挑了挑眉，“你是想要柯蒂斯进监狱吗？” 米迦勒咧嘴一笑。 在天堂，爱慕路西菲尔殿下的天使有一大群，敢告白的天使却没有一个。会造成这种奇怪状况只有一个原因——上帝亲口下过神谕，敢如此冒犯路西菲尔的天使不论阶级，直接剥夺《圣灵册》上的真名。 没有真名，天使就无法在天堂待下去。 米迦勒忍不住说道：“吾神的占有欲真强。” 路西菲尔横了他一眼，警告自己的副官：“不要胡说八道。” 米迦勒撇嘴。 他才没胡说八道，这是事实！ 有神在，给天使几百个胆子也不敢逾越一步。 在智天使老师走进来后，大殿内的对话声消失，进入严肃的工作状态。 “路西菲尔殿下，米迦勒殿下。”智天使老师分别向两位炽天使行礼，只因双手拿着书籍和本子，怀里又抱了一个盒子的缘故，他有些不知所措。 看见为首的炽天使长，智天使老师的脸颊通红，支支吾吾起来，“这是、这是柯蒂斯馆长命我送来的东西，据说是殿下的……” “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吧。” 路西菲尔指着自己这张桌子的一角，旁边都堆上了公务。 送完了东西，智天使老师收回了留恋的目光，走出了这片气氛肃穆的行政宫殿。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只要走出这里一步，未来无数年都可能无缘再踏进来了。在炽天使长的宫殿里，能进来的都会在整个恒星天最优秀的智天使。 路西菲尔把书桌上的书籍都放入了抽屉里，桌子上只剩下盒子没打开。 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恶趣味忽然出现，路西菲尔指着盒子对米迦勒说道：“你要不要？” 米迦勒开心道：“要！要！” 红发天使跑上前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脸色绿了。 七美德戒律！ “哇啊！”米迦勒把盒子赶紧放回了桌子上，后退三步，“殿下，这个礼物不是我这种小人物拿得起的，您拿回去吧。” 路西菲尔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 米迦勒拼命摇头，忽而想到七美德的意义，又拼命点头。 “我很高兴，太高兴了！” 他逃回了座位上。 盒子里，七美德戒律哀哀戚戚地看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用食指点了点它，像对待小动物，“下班回去就戴上你，先让我完成工作。” 七美德戒律满足了，殿下没有抛弃它。 到了下班的时候，路西菲尔履行承诺，将七美德戒律重新融入体内。米迦勒坐在旁边呆愣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心头泛起心疼之意。这个东西是荣耀的同时，更是最可怕的禁锢，路西菲尔殿下永远生活在七美德戒律的约束下，稍有不慎就会被惩戒。 哪里像他，胡思乱想都没有关系。 米迦勒张了张嘴，“以后还能送给我吗？” 路西菲尔诧异地回头看向他，突然懂了他的意思，温柔一笑。 “不能，之前是逗你的。” “……” 米迦勒垂头丧气。 七美德戒律进入灵魂后，消失无踪，路西菲尔率先下班回寝殿。他抱着自己的书籍和本子走进寝殿，蹲下身，将这些东西锁在了一个柜子里。 按照记忆，这些应该是“错误”的东西。 路西菲尔支着膝盖站起来，看着柜子上的魔法锁有些走神。 “路西，你在做什么？”上帝的声音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仿佛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听得有些不真切。 路西菲尔应道：“我在收拾东西。” 睡觉之前，他用以往的习惯对上帝说道：“晚安，吾神。” 黑上帝一惊。 他把【晚安】都是教成【我爱你】，为何路西菲尔又换成天使的通用语？ 他晚上的福利呢！ 见金发天使已经就寝，关灯熄火，黑上帝把问题咽下去，不敢露出破绽。他在这方面看得很清楚，路西菲尔服从的是上帝，不是他。 想要路西菲尔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就得用上帝的身份。 床上，闭上双眼的路西菲尔还有些紧张，不知道上帝为什么喜欢晚上盯着他看。好在这段时间都习惯了，他逐渐产生了一些睡意，准备用早睡早起的方式逃避上帝的目光。 意识变迷蒙前，他好像听见神在说什么。 是什么—— “晚安。” 路西菲尔舒展眉眼，沉入梦乡，是神语吗？他好像听懂了。 水晶天，创世之书震惊地看着黑上帝。 刚才在说什么？ 黑上帝闭目养神，“你看着吾做什么，不要多管闲事。” 创世之书把差点说出的话忍住。 上帝，您要是再不下手，小心殿下被抢走啊！ 到了白天的时候，上帝立刻得到了创世之书打的小报告：“上帝，您的黑暗面又在调戏路西菲尔殿下！” 上帝：“……直接说出过程。” “没过程。”创世之书干巴巴地说道，“他对殿下说‘我爱你’。” 上帝：“……” 创世之书问道：“您有什么办法吗？” 上帝冷冰冰的说道：“吾会让路西永远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创世之书被上帝的话惊呆了。 要不要这么狠！ 几天后，上帝在休息日继续教导路西菲尔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即使消除了记忆，一些印象依然残留在路西的心底。这点让路西菲尔在重新入门神语时轻松很多，一点就通，也让白天的上帝有些棘手。 上帝尽量避免提到那些黑暗面说过的词汇，重新把正确的神语词汇告诉路西。为了让路西菲尔找到正确学神语的方式，上帝也算是煞费苦心。其中创世之书也累得够呛，它需要把任何不美好的词汇去除，整理出最适合让路西菲尔殿下知道的词汇。 纯白，美好，善良，光明…… 这些是上帝一定要路西菲尔知道的东西。 创世之书诽谤不已，教导神语还要制定这么多限制。 某一天的傍晚到来之前，路西菲尔忽然问道：“吾神，‘喜欢’该怎么说？” 上帝说出了神语中的【喜欢】。 路西菲尔的笑意加浓，又问道：“‘爱’该怎么说？” 上帝的声音停止。 路西菲尔得不到答案，在图书馆里站了一会儿。身处于无数藏书之中，路西菲尔执着地等待上帝的回答，好似这样做可以让心底的躁动平息。 然而神给出的答案是：“你不需要知道这一点，可以走了。” 路西菲尔：“……” 您一定是世上最不负责任的老师。 26|chapter 26 第二十六章 在沿路亮起的路灯下, 路西菲尔走到宫殿门口, 刚好是傍晚时分。 智天使侍从为他关上殿门，“殿下, 我们告退了。” 路西菲尔笑道：“去吧。” 除了几个不常来恒星天住的炽天使，他们的宫殿需要智天使守卫外，夜晚的宫殿通常不需要智天使留守，外面会有巡逻的智天使守卫，以防有谁踏入炽天使的休息区域。 天堂是非常注重隐私的地方。 穿过打扫干净的大殿, 路西菲尔走入通往后殿的走廊, 一盏盏魔法油灯亮起，灯火橙亮, 浅浅的熏香扩散在走廊里，沁人心脾，驱走路西菲尔身上沾到的其他气味。他看着干净得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宫殿，给这一批智天使侍从在心底打了个分。 他推开寝殿厚重华丽的殿门, 殿门上花鸟的纹路微微亮起。 魔法识别。 确认。 路西菲尔看了一眼, 走进自己休息的地方。在他早上去工作后，智天使侍从每天都会进来打扫一次, 很多重要的东西都被他锁进了水晶柜子里。 柜子里有书, 有本子, 有药瓶, 还有历年神赐给他的东西。 路西菲尔从水晶表面看清楚里面的影子。 目光停留在瓶子上。 ——避孕药。 他上次没喝第三瓶, 所以留了下来。 路西菲尔走了一会儿神, 手掌无意识地按在腹部。米迦勒的药方没有带来任何避孕效果, 相当于让他喝下了两瓶安胎级别的药剂，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怀上神的血脉。 造物与神。 差距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我在想什么啊……”路西菲尔无奈地笑了笑，最近心思敏感很多，见到什么都容易产生其他联想。他去看向镶嵌在墙壁上的水晶沙漏，亮晶晶的沙砾已经堆积了一大部分，沙漏即将颠倒过来，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睡吧。 没有必要继续想了。 第二天，路西菲尔收到了萨麦尔的信件，对方请他派两个智天使过去收款。 萨麦尔打算一次性还五千万水晶币。 路西菲尔把信件放下，检查起萨麦尔历来的欠款总额，确定五千万相当于一半。他随即看向开小差的红发天使，对方的眼睛都一片空茫，不知道心思都飘到了何方。 “米迦勒。”他喊的声音很轻。 米迦勒倏然回过头，眼睛闪闪发亮，像是鲜艳的红宝石。 “殿下，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跑腿吗？” 仿佛是错觉，路西菲尔好像看见了他屁股后面摇啊摇的大尾巴。比起懒洋洋趴在伊甸园的阿莎，米迦勒更像是一只大型野兽，而且在向他撒娇求带出去溜达。 路西菲尔莞尔。 “有，我们去火星天。” 他推开椅子走下台阶，把早就在宫殿里待腻烦的米迦勒带走。 这次是去下界，路西菲尔不打算步行，和上一次一样的召唤了自己养的狮鹫兽。阿莎得到主人的通知，迅速拉着马车，带着另外几只狮鹫兽就来了。 在露天的马车上，米迦勒热情的和白色狮鹫兽单方面的聊天。 “阿莎，幼崽怎么样了？” “阿莎，你好像又胖了一点。” “阿莎，你的皮毛没以前光亮……” 阿莎飞在最前面，恨不得抬起一脚踹向这个红发天使。 看了看主人温柔的神色，阿莎忍住脾气，委委屈屈的往传送阵飞去。它不想理米迦勒，耐不住米迦勒对白色狮鹫兽流口水，伸爪子去摸它蓬松的皮毛。 阿莎一个激灵，马车都被它巨大的力气弄得抖动。 旁边几个狮鹫兽也被米迦勒骚扰了一遍，毛都炸了，若是此时换一个智天使坐在那里，它们也会让对方体会一把从高空抛下去的滋味。 路西菲尔抬眸，看向米迦勒。 “我就是好奇……好奇……”米迦勒讪讪地收回手，不敢再影响马车的飞行。 第五重火星天，北部。 在天使监狱的后方，有一大片的区域都在高空下呈现灰色。 那里是流放之地。 米迦勒趴在马车上去看地面，“那边的生活环境看上去很糟糕啊。” 路西菲尔说道：“总不能全关监狱，监狱没那么多牢房。” 可以说关监狱算温柔的惩罚，代表赎罪，而放到了流放之地的天使，基本就是被天堂放弃，罪无可恕。会造成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原因，天堂没有死刑，上帝不允许天使杀死天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萨麦尔才一手制造出了流放之地，把那些无可救药的天使都丢进去。 他们会在日复一日的流放下丢失信仰，翅膀染上灰色，最后变成堕天使。 堕天使是黑暗生灵。 萨麦尔可以直接下令处死，神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米迦勒回忆起这些，恹恹地问道：“殿下，有没有从流放之地出来的天使？” 路西菲尔笑道：“当然有啊。” 他在米迦勒的惊讶目光下，指着那些仰望着他们的流放天使，“在足够漫长的时间下，反省自身的罪恶，保持对神忠贞不二的信仰，这样可以引发奇迹……” 神会给予他们机会，聆听天使的心声。 以最公正的态度判决对方是否可以回归天堂，成为光明天使的一员。 反之，成为堕天使。 路西菲尔对米迦勒说道：“我们的神，其实对我们都很包容。” “是啊！”米迦勒握紧拳头，“监狱是赎罪之地，流放之地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边说边聊，他们的马车很快来到了天使监狱的门口。 守在门口的座天使一瞧来的是谁，立刻小跑到墙壁旁，把通告撕下来藏在衣袖里。米迦勒眼尖的看见他的举动，噗哧一声笑出来，扭头说道：“萨麦尔这个两面派。” 路西菲尔屈起手指，敲了米迦勒的脑门一下，“你还想进监狱吗？” 在监狱门口说萨麦尔坏话，小心遭殃。 米迦勒傻笑，不说话了。 跟着自家上司，他走进天使监狱，这回不是他倒霉，而是能够看着萨麦尔心如刀割地交钱。米迦勒瞅了瞅笼罩这座监狱的结界，结界恢宏而稳定，抵消了外界的空间压力。 他内心赞叹上帝的威能，这是神才能做到的结界啊！ 萨麦尔花钱值了！ 在萨麦尔和副官赫蒂在整理水晶币的时候，路西菲尔把米迦勒丢在原地，让他审核水晶币的数量，而自己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去监狱楼上看一看。” 萨麦尔点头，把钥匙都拿出来给他，“殿下，这是钥匙。” 路西菲尔没有拿，“不用了。” 以他的身份，根本不会有放跑天使的可能性，要是真想要见其中的天使，牢房的结界也拦不住他。 他走出监狱长的房间，走上第一十六层。 监狱塔的气势凌厉，共有三十三层，最顶层是专门留给炽天使的地方。而萨麦尔的房间在监狱塔的中间区域，第十五层，方便他平时工作累了，能够在高处的窗户口看四周的“风景”。 简而言之，就是监视。 萨麦尔的日常工作之一。 路西菲尔所到的楼层，关押的都是中三级天使的级别，他们大多都是受阿斯蒙蒂斯和贝利亚掌管的天使。每个监狱牢房都比较狭窄，门口贴着天使的名字和级别，路西菲尔看着贴在上面的铭牌，觉得似乎少了一个东西。 他走过去，手指从铭牌的空白处扫过，力量显露出隐匿的文字。 罪行：二级，擅离职守。 “果然会写这个。”路西菲尔喃道，对萨麦尔无声的体贴感到兴味。这家伙还真是外冷内热，隐去去罪行，自然是不想让关押在里面的天使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没有谁希望自己的罪被每个路过的天使看见。 牢房里，面容呆滞的天使突然扑到结界处，激动地看着外面站立的金发天使。 “路西菲尔殿下！” 他的一声惊呼激起了附近牢房的动静。 安安静静的走廊被各种声音占据，每个牢房的门口都多出一个喜悦的天使。 “什么？” “是路西菲尔殿下来了！” “天啊，我只在庆典上见过殿下，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喂，我们在监狱，这很丢脸好吗？” “能见殿下，再丢脸都不算丢脸！” 路西菲尔站在走廊里，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脸上的笑意加浓。 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他们恼怒啊。 这群小家伙…… 这样热闹的一幕被走廊上的水晶球记录下来，传达到了监狱长的房间。萨麦尔瞥了一眼水晶球上好似节日气氛的一幕，不禁扶额，“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米迦勒也在偷看水晶球，“殿下在中三级天使里也好受欢迎啊！” 萨麦尔让出了一点位置，“有阿斯蒙蒂斯和贝利亚两个家伙宣传，殿下早就成为了他们的梦中——咳！”他咳嗽一下，及时咽下了不该说的词。 米迦勒嘿笑着看向他，把他没说完的词说出：“你学坏了，噢噢，梦中情人。” “我才不想和你同流合污。”萨麦尔甩手走开。 走过第十六层，第十七层，路西菲尔的出现无疑是关押在里面的天使的福利。中三级天使们大饱眼福，最后他们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位尊贵的天国副君逛了一圈，去了其他楼层。 在监狱里也能当作逛街一样，不愧是路西菲尔殿下！ 天使们的理智全消。 第十九层，路西菲尔在一间正在受刑的牢房外停留，苍青色的眼瞳望着里面。 隔音结界已经开启，在受刑的是一位座天使，他的手脚都被锁链铐住，尖叫着想要逃避空气中弥漫的惩戒之力。上三级的品阶没有带给他在监狱里的优待，反而给予了他极其严厉的惩戒。路西菲尔深吸一口气，让铭牌上隐形的字迹显露出来。 上面写着：罪行八级，失去贞洁。 路西菲尔一瞬间想要移开视线，但他强迫自己去看。 纵然心里不是滋味。 27|chapter 27 第二十六章 替上司讨完债的米迦勒心情很不错。 在离开天使监狱的时候, 他却发现身前半步的路西菲尔殿下神色淡淡。 似乎不开心。 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 米迦勒通常靠直觉来判断上司的情绪，单靠眼力——恕他实在没有办法在路西菲尔殿下优雅平静的表面下, 看出什么波涛汹涌的内涵。 米迦勒把储物空间打开一个口子，“殿下，五千万水晶币。” 里面堆积着可以让龙族眼红的财富。 亮晶晶一片！ “你先收着，明天再入账。”路西菲尔被他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眼中闪过笑意。他知道米迦勒是个年光族, 这么多水晶币, 估计对方从来都没有存到过。 米迦勒羡慕地说道：“萨麦尔哪里来这么多钱。” 路西菲尔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你也可以去兼职, 他不介意多一个副官。” 米迦勒：“……”然后被累成狗吗？ 天堂的收入向来与工作量成正比，米迦勒只有一个炽天使副和天使副军团长的职务，后者还是非战争状态零收入的类型，这么多年下来, 他与萨麦尔的贫富差距自然极大。 米迦勒兴致勃勃地提议：“殿下, 要不弄一个天堂的收入排行榜，刺激一下大家的工作积极性？” 路西菲尔答道：“连你都刺激不到, 刺激别的天使有什么意义。” 米迦勒内心无力体前屈。 为什么上司说话越来越犀利了！ 路西菲尔带着米迦勒乘坐马车, 再次通过传送阵回到恒星天。 第八重恒星天, 梅塔特隆正巧从别的地方传送过来, 亮光一现, 宽阔的传送阵平台上就出现他和一辆马车。梅塔特隆侧头一看, 顿时笑了, “是路西菲尔殿下和米迦勒，你们去哪里了？” 传送阵上同一时间碰到三个炽天使，这种事情在平时颇为罕见。 几个智天使守卫神晕目眩。 若说梅塔特隆独有的温润之美让他们心醉，那么当米迦勒从马车里探出头，火焰般熊熊不熄的亮色直接让他们眼前一亮，紧接着露面的是天堂最美……不，三界第一的光耀晨星，炽天使长路西菲尔，他优雅的坐在马车的主座上，毫无疑问的让周围都黯然失色。 这世上所有生灵，也只能当作路西菲尔的陪衬。 “梅塔，过来坐。” “是，殿下。” 梅塔特隆欣赏着路西菲尔得天独厚的容颜，也赞许着对方无可挑剔的仪态。外表可以改变，内在的□□才是真正值得梅塔特隆叹服的东西。 难得可贵的是——路西菲尔两者皆有。 狮鹫兽拉着马车从高空越过，淡淡的影子落在地面，不少智天使都仰头去看。发现是炽天使长的马车后，地面的天使都在行礼，个别几个心思活跃的则在努力眺望，想要看清楚马车上坐着的几位天使的真容。 这让阿莎很高兴。 有这样的主人一直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 马车上，路西菲尔发现梅塔特隆怀里捧着的一束花，“这好像不是天堂的花。” 梅塔特隆眉眼弯弯，“是凡间精灵族圣地的圣花，我托阿特莱迪斯帮我摘来的。”收到消息，他今天才会跑去了第一重月星天，为的就是见一见这种罕见而珍贵的花。 他大大方方的把这束花给路西菲尔看。 路西菲尔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嗯，你还是对花这么感兴趣。” 梅塔特隆见他不怎么感兴趣，说出圣花的事情，“精灵族最近很热闹，圣花一开，外出的精灵们都被要求回去，听说是要在圣花开花的季节找寻另一半。” 米迦勒补充道：“这个圣花又名爱情之花，能够见证爱情。” 梅塔特隆抱着花的手一僵。 “不会吧……” “寓意而已，不算数的。”米迦勒伸了个懒腰，难得在口头上调戏了一把梅塔特隆，“还好是你拜托阿特莱迪斯摘的，不然我会以为阿特莱迪斯那个骚包对你有意思。” 梅塔特隆没有生气，温和地说道：“米迦勒，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米迦勒咧嘴一笑，“因为我去摘过啊！” 梅塔特隆：“……” 每年都会把假期花光的米迦勒，很自豪地说道：“有名的地方我都去过，有名的吃的我都吃过，好看的东西我都基本看过！” 世上最好看的莫过于路西菲尔，他不仅能天天看，还能偶尔摸摸小手。 咳，巴掌也算一种。 在米迦勒嘚瑟的时候，他不知道他面前的两个殿下正在眼神交流。 梅塔特隆：辛苦了，殿下。 路西菲尔：…… 梅塔特隆：请多加管教米迦勒，他胆子太大了。 路西菲尔：好。 如何调/教副官方面，路西菲尔和梅塔特隆都有所心得，毕竟他们两边都有不同的烦恼。米迦勒的性格不易控制，容易背着你去偷偷摸摸干别的事情；别西卜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梅塔特隆不止一次叹气，为何自己的副官总是一颗心挂在路西菲尔殿下身上。 下了马车后，梅塔特隆没有立刻走，而是弯腰说道：“殿下，阿特莱迪斯有些心直口快，我代他向您道歉。” 路西菲尔浅笑道：“无妨，他的脾气我知道。” 梅塔特隆听出了他的另一番意思：反正我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米迦勒乐了，“让他自己来道歉吧。” 梅塔特隆失笑地摇了摇头，倒没有再说什么，他目送马车送走了路西菲尔和米迦勒，才慢慢地回去。在他的心里自有一本账，得了对方的东西，理应为对方还一部分人情。 他还了。 阿特莱迪斯，你自求多福。 精灵族和天堂的关系密切，精灵能歌善舞，容貌不逊于天使，又热爱艺术，种种特质让精灵在天堂比较吃香，许多天使都与精灵交好，一下界就会去精灵族转转。 精灵族的圣花一开，也把天使们吸引走了一部分。 请假，或者休假去玩了几天后，他们带来精灵族的圣花，互相送给友人，或者是心底喜欢的天使。天堂不能有爱情，这是明面上板上钉钉的规定，但是感情源于灵魂，他们懂得克制，也擅长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一时间许多高阶天使都收到了花。 他们收到的花的品质或许没有梅塔特隆的那束花好，可是心意胜过花的本身。 中午的时候，米迦勒出去转了一圈，手捧鲜花回来了。 坐在炽天使副的工作位上，他嗅了一会儿味道，又好奇的把一片花瓣放到嘴里嚼了嚼。品尝出酸不溜秋的味道后，他皱着脸说道：“精灵族这次要赚翻——” 路西菲尔不悦地说道：“不要整天想着这种俗气的事情，你不缺钱。” 米迦勒捂住脸。 他不敢告诉他家殿下——我缺啊！ 去了一次地狱的赌场，他就输光了所有水晶币。 枯燥的工作让路西菲尔暂时忘了米迦勒，等到他处理完，米迦勒的那束花已经和狗啃了一样，被米迦勒在批改公务的期间当零食吃了。 路西菲尔无语。 想到梅塔那边的公务出了一点差错，他便起身，在不惊扰米迦勒的情况下出去了。 恒星天里，空气中熟悉的花香让路西菲尔侧目。 店铺里竟然有直接销售圣花！ 再一看店面，路西菲尔就知道这家店背后的主人是加百列，加百列执掌第一重天和第二重天，十分擅长倒卖两界的东西。 路西菲尔暗道：“梅塔要是愿意等几天，都不用去拜托阿特莱迪斯。” 平白无故欠了阿特莱迪斯的人情。 他走在路上，街道两边看他欲言又止智天使很多。 路西菲尔放慢了步伐，神色柔和，唇角噙着一抹微笑，可惜仍然没有一个天使敢走到他的面前。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过去太严肃了，导致智天使们都有些畏惧他了？ 他走入智天使长的宫殿，外面似乎响起了一片失落的唏嘘声。 宫殿里，梅塔特隆见到他手上空无一物，相当惊讶。 “殿下，您居然没收到花？” “……” 路西菲尔手一翻，从储物空间里拿出公务，“梅塔，工作期间不要谈论私事。” 梅塔特隆握拳到嘴边轻咳，“是我的错。” 他给了别西卜一个眼神，然而别西卜还是傻站在那里。 别的天使不送花。 你送啊！ 别西卜无法体会到上司内心纠结欲死的心情，他确实想要送花，但是理由和其他天使相同——他不敢。他无法遮掩自己对殿下的爱慕，这样的礼物送出去，如果被神看见了他这么做，或许他就要进天使监狱。 不允许示爱。 不允许表白。 所有天使都要对炽天使长保持尊重的态度。 “这个地方改正一下，要和我那边对的上。”路西菲尔指出公务上的问题，梅塔特隆拿起笔进行修改，重新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份公务才算是交接成功。 别西卜愣了愣，眼睁睁地看着解决掉问题的路西菲尔走了。 梅塔特隆叹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别西卜的眼眶一红，低下头。 “只是花而已，殿下会理解的。”梅塔特隆走过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就是想太多，把简单的问题想得复杂了，连一束花都不敢送出去。” 别西卜呐呐地说道：“我怕殿下不收。” 梅塔特隆说道：“我更怕殿下在这几天，一束花都收不到。” 别西卜呆住。 “怎么可能……殿下怎么会收不到花……” 所有炽天使都能收到其他天使送的花，身为炽天使长的路西菲尔如何会收不到？ 梅塔特隆放轻了声音，“因为，他是路西菲尔殿下啊。” 神的宠儿。 这世上最接近神的天使。 28|chapter 28 第二十八章 听到侍从们的声音, 米迦勒从座位上回头看。 回来的是路西菲尔殿下。 双手空空。 他的眼中划过诧异, 看了看桌子上的花，又看了看上司优雅平静的表面。米迦勒意识到了什么后, 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他不是不知道天堂的情况，大家对殿下都是敬爱有加，送花的可能性比较低，但是他们之中还有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啊！ 这两个家伙一个当面没送花，一个没胆子跑到恒星天来送花！ 唯一能送花的他把花啃了！ “殿下, 我出门一趟。”米迦勒迅速找出解决方案, 举手朝路西菲尔殿下说了一声。他刚要走出办公桌的范围，他家表情温柔, 语气也温柔的上司说道：“停下。” 米迦勒的动作停下，有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殿下？” “没必要。” 坐到首座上，路西菲尔的手放在扶手上，犹如天堂的君王。 米迦勒的心底一个咯噔。 路西菲尔的双眸直视米迦勒, 冷静至极的时候无端多出神性的气息。他将对方的紧张和想要做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句“不必要”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米迦勒颓丧下来，“殿下, 当作是我的心意吧。” 他想去买一束花送给殿下。 这样的殿下……这样太……不, 那个词不能说出口, 也不能去想。 “坐回去, 工作。”路西菲尔看向公务, 他相信米迦勒不敢忤逆他, 耳边的动静也证明着米迦勒磨磨蹭蹭地坐回位置上。 路西菲尔放下心来, 批改最新的申请，结果看见加百列的申请——在天堂的店铺内销售圣花。苍青色的眼瞳眯了眯，他先是通过了申请，然后又拿出一张纸写罚单。 理由，违规操作。 罚金是营业额的百分之五十。 先销售，再申请，加百列这家伙真当他这里是能走后门的地方吗？ 远在凡间的加百列拉了拉兜帽，遮住了面容，和一个精灵讨价还价，“太贵了，我已经买了一千束圣花，你怎么能后面涨价？” 精灵看了看四周，有些紧张地说道：“圣花每年就开那么多，数量有限啊。” 加百列说道：“我记得每年都有花王，你把花王卖给我，其他的抬高价也无所谓，不然我就在精灵族告你哄抬价格。” 精灵目瞪口呆，“你怎么能这样……” 加百列扬了扬下巴，我就是这样，休想在她手上占便宜！ “花王不行！”精灵才不管面前的天使是什么阶级，急得跳脚，“每年花王都是留在精灵族的圣地，或者是被阿特莱迪斯殿下拿走，我一个普通的精灵哪里拿得到。” 加百列不说话，仿佛知道他在胡乱找借口推脱。 精灵最后沉默下来。 他的面前，这个看不见脸的女性天使给他比划了一个价格。 这个价格让他张了张嘴，弱弱地说道。 “你得给我一个去拿的理由。” “我想送给路西菲尔殿下。”加百列习惯性地摆出矜持的态度，想要降低这个精灵的警惕性，然而精灵苦着脸摇了摇头，“不行，你是天使就应该知道其中的问题，阿特莱迪斯殿下要是知道花王送给了路西菲尔殿下，会活撕了我的。” 加百列一口说道：“如果我顺便说是你送的呢。” 这个精灵的脸颊飘出两朵红晕。 送花给那位殿下啊…… “还是不行。” “……” “我只有一个条件，下次精灵族的庆典，让殿下来一次。” “……我只能试试。” “好！” 一个精灵和一个天使狼狈为奸，达成协议。 圣地里的花都是无主的，所有精灵都可以摘取，只不过每个精灵只允许摘去五朵，剩余的花留在花田里盛开到枯萎。恰巧这个精灵特莱尔就还有一个名额，在所有精灵都没有动花王的情况下，他轻手轻脚地去摘了花王，顿时惹来花田里其他精灵惊愕的目光。 守护花园的精灵立刻说道：“喂，这是不能摘的！” 特莱尔装傻，“没有规定说不能。” 把这朵最漂亮、最艳丽的花藏在背后，他扮个鬼脸，如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一样跑出花田的范围。在他后面，花园的守卫者提着弓箭追杀他，“臭小鬼，给我回来！” 加百列轻轻一吹，白色的烟雾从森林的地面冒出，遮蔽了精灵的视线。 特莱尔赶到她的身边，把花一塞，“给！” “你不怕我不兑现承诺吗？” “哈哈，你是天使！” “怎么？” “天使要是不守承诺，那这个世界就没有几个生灵能够信任了。”特莱尔大笑，这份充满自信的话让加百列格外高兴。天使用十万年来的行为，证明了他们的真诚和善良。 她清脆地笑出声，“谢谢你的信任，天使与精灵从来都是朋友。” 黄金羽翼从加百列的背后出现。 十二翼！ 兜帽在风中滑落，美丽的大天使长浮空，手捧着圣花之中的花王，宛若壁画里的传说，“我带走花，会记得跟殿下说明这件事情啦。” 特莱尔傻笑，“居然是一位炽天使……” 待加百列飞离了精灵族的圣地后，他突然大叫一声“啊！” 特莱尔抱头蹲下，一阵崩溃，感觉心中美好的形象破碎了，“身为炽天使，还要和我做生意，天使不是纯白无垢，不在乎任何俗物的吗？” 事实证明，这只是凡间生灵的臆想。 加百列赶回天堂的时候，炽天使长的宫殿已经关门，夜晚不见任何天使。 加百列自然是“任何”里的例外。 工作期间是上司和下属关系，非工作期间就是同伴的关系了。加百列上前敲了敲殿门，把花捧在怀里，小心保护，“殿下，我是加百列。” 从门缝之中，加百列闻到了一丝浓郁的花香，鼻子动了动。 “是我闻错了吗？” 加百列的目光中闪过惊异，低头又闻了闻自己怀里的圣花，味道好像差不多。 忽然，轻不可闻的衣袍摩擦声在她身后出现，而脚步声根本就听不到！加百列回过头，猛然看见了宫殿的主人站在他的身后，似乎是刚从其他地方回来，此刻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加百列？” “咦，殿下？” 加百列吃了一惊，扭头看向殿门。 路西菲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心蹙起，“怎么有香味飘出来。”他只是临时去办事情，智天使侍从该不会是把熏香都打翻了，让宫殿都变了味吧？ 加百列笑道：“会不会是您的侍从准备了一个惊喜给您？” 就如她一样。 路西菲尔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惊喜。 在他的地盘上乱弄，触犯了他的底线，这种侍从他会直接斥退。 “殿下。”加百列把花递给路西菲尔，掌心还有点湿濡，“这是我送您的。” 路西菲尔看着怒放的圣花，微冷的目光变得柔和，“你不是在凡间追查恶魔的踪迹吗，怎么有时间跑去精灵族？”他接过了加百列送的鲜花，大红的花朵开得热烈，花瓣娇嫩欲滴，似乎经不起任何的风霜雨打，它像是凡间书中的爱意，热烈而脆弱。 可是，这是路西菲尔有生以来得到的第一束花。 来自同伴。 路西菲尔喜欢这束花，同样对加百列的胆量有了明确的认知。 “算了，有事情进来说吧。”他上前几步，用对这座宫殿的掌控权开启殿门，“咔——”殿门向外打开，迎接着炽天使长的回来。 路西菲尔的心头出现一丝不安。 下一刻。 他身后的加百列率先叫了起来，“殿下！” 前面！宫殿大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花香浓烈，扑面而来！红的，黄的，绿的，还有晶莹剔透的水晶花，地狱深谷中的魔花，凡间浮空岛龙族的龙花，应有尽有！ 走进宫殿的路西菲尔，就像是身处于一片花的殿堂。然而它们再怎么艳丽多姿，再如何百花齐放，都不可否认没有哪朵花能够掩盖路西菲尔的魅力。 路西菲尔的眼底震惊，“谁干的？” 三界的珍奇异花全在这里！ 包括圣花！ 路西菲尔环顾四周，却在宫殿里没有看见一个侍从的影子。 “会不会是米迦勒？”加百列忍不住说了一句。 她的眼睛都快要黏在那些没见过的花上，这辈子第一次发现自己孤陋寡闻。 “不会是他。”路西菲尔回想了今天的事情，“他没有这个时间准备。”而且路西菲尔不认为米迦勒有收集鲜花的爱好，这些花的品种之多，叹为观止，出产地有天堂、有凡间、有地狱，想要在一天之内送到他的宫殿里，根本不现实！ 除了——神的威能。 路西菲尔的心里得到答案，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是上帝。 路西菲尔笑出声，“加百列，谢谢你的花，你今天先回去吧。”加百列愕然地看向路西菲尔，第一眼就发现了对方微红的脸颊，还有温柔如水的笑意。 她整个天使如遭雷击。 如果送花就能让殿下脸红，她愿意每天送成千上万朵啊！ 加百列不甘心地问道：“殿下，是谁？”是哪个同伴赶在她之前，送了殿下花啊，说出来，她保证事后不打死那个家伙！ 路西菲尔没有说话，优雅地站在百花之间，加百列只好嘟起嘴走了。 炽天使长的宫殿里就剩下了他。 路西菲尔对着虚空说道：“谢谢您，吾神。” 大圣堂里，黑上帝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才是吾手中的花。” 路西菲尔轻咳了一声。 这种情话，没必要说出来啊。 创世之书“呜呜”地想要说话，然而被黑上帝捂住了书页，把它牢牢地压制住膝盖上。待对话结束之后，黑上帝才挪开了限制创世之书的手。 创世之书立刻咆哮道：“送花的是上帝！” 黑上帝：“我也是。” 创世之书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你、你你——” “我送了，来自地狱的花都在里面，路西很开心。” “啊啊啊——” “你不是生灵，只是一本书，再发出聒噪的声音，吾就把你丢进水池里。” “……” 今天，创世之书依旧败在了上帝的黑暗面手上。 它心底垂泪。 殿下，您不要被他哄骗了啊！ 29|chapter 29 第二十九章 路西菲尔对感情并不迟钝。 天堂的天使不会对他示爱, 并不代表凡间和地狱那边的生灵没有做过。每次与恶魔交锋的时候, 恶魔对他的垂涎和调戏从来就没少过。 只是生活在天堂，有些方面注定他会想的比较少。 例如爱情。 路西菲尔抱着加百列送的花走入寝殿, 不管是走廊还是哪里，随处都是盛开的鲜花。他把花瓶装上水，将这束圣花插入花瓶之中。看着寝殿满地的花瓣，路西菲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知道这种感觉在书上的写法上——浪漫。 花在炽天使长的眼中并不珍贵, 可是三界的花共聚一堂时, 那份独特才显露出来。 这是神才能办到的事情。 “吾神不是讨厌黑暗吗，为什么还有地狱的魔花？” 路西菲尔没有忽略百花之中的暗色调, 有一些深颜色的花来自于地狱。然而喜悦冲散了这丝怀疑，他走到床边，手指抚摸缠绕在床柱上的黑色之花。 “是为了我吗？” 所以神把三界的花都给了他。 在天使的抚摸下，危险的魔花收起了利刺, 温顺可人。 花瓣柔嫩, 花蕊芬芳。 在观赏性上，魔花和其他花其实并无多少区别。 “要不要清理掉寝殿的花？”这个念头在路西菲尔的脑海里停留了一会儿。随后, 他对神的好感, 让他保留了这些花, 舍不得在看完一眼后就丢掉。 晚上变得难以入睡。 路西菲尔在床上辗转反侧, 眼睛看着床顶上新绘制的星空图案。 他不知道是不是花香太浓的原因, 呼吸一直都有些急促, 心跳难止。他坐起身, 施展了一个净化空气的魔法后，这份压在心头上的窒息感才消失掉。路西菲尔轻喘了一口气，手背贴到脸颊一放，明显感觉到了脸颊上升高的热度。 他记起了梅塔说过的话：“多种混合的花香，有的时候有很奇妙的作用。” 是啊，很奇妙。 路西菲尔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 对于其他生灵，或许有好几种选项，甚至可以把体内的欲/望发泄出去，但是对于奉行七美德的炽天使长，他只有一个选项。 躺下，闭眼，睡觉。 路西菲尔第一次觉得心里有点甜，也有点苦。 他要克制情/欲。 七美德戒律从躁动变得平静下来，知道他的殿下不会做污秽的事情。 一夜过去，失眠。 白天，大圣堂里正上演着告状的一幕。 见到自己正牌的主人醒来，创世之书含恨写在纸上，字迹穿透力度十足，“上帝，他用您的身份去调戏了殿下，说花是他送的！” 上帝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到头来还是吾。” 创世之书噎住。 第二排潦草的字迹出现，“您怎么能这么算了，他是故意的啊！” 上帝的金瞳看了它的字迹半晌，伸手从虚空中抽来了一张纸，夹入了创世之书的书中。创世之书以为是有什么秘密计划，兴高采烈地去看，心想它一定会让黑暗面好看。 然而看清楚内容后，它崩溃了。 “字迹规范要求？书写整齐，大小适中？” 这是路西菲尔殿下写给其他炽天使的警告信，结果上帝复制了一张给它。 创世之书愤怒道：“您嫌弃我的字！” 上帝说道：“是。” 创世之书一抽一抽地飞去了角落里哭泣，这个冷酷无情的主人！ 身上没有创世之书后，上帝的目光才放向了恒星天，在那里，他看见了他昨日动用神力，从天堂和凡间挪来的花，却没有看见路西菲尔的身影。 这个时候……路西去哪里了？ 上帝侧耳倾听。 听到了寝殿附近的一片水声，路西早上在沐浴？ 上帝不是黑暗面，没有偷窥路西菲尔沐浴的兴趣，他的目光看向了其他地方，金瞳冷漠。宫殿里那些黑暗属性的花朵，在神不悦的态度下，一朵接一朵的枯萎。凋零了还不够，上帝把它们彻底毁尸灭迹，抹去了所有黑暗残留的痕迹。 天堂不该有黑暗之物。 创世之书在角落里重重地记录一点：上帝的偏执症就没有治愈过！ 当路西菲尔用冷水冲完身体，疲倦地走出浴池后，就发现了寝殿这边的花朵少了一些。与之相反，光明属性的花朵开得漂亮无比，没有半点枯萎的迹象。 路西菲尔思考了一下，为神找到了一个理由。 神不希望其他天使误会自己。 “多谢吾神。”路西菲尔说出口后，恍然发现自己是两天内第二次道谢了。 听到路西的声音，上帝才在处理掉花后看向天使。 天使的脸色有些发白。 生气了？ 上帝去听路西菲尔的心音，得到的也全然是感谢和温柔。 上帝说道：“路西，你的体温有些偏低。” 路西菲尔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笑容毫无破绽，“体温偏低，比体温偏高好，我不喜欢太热了。” 上帝再去听心音，心口一致，代表路西没有说谎。 但是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上帝没有再说话，注视着路西菲尔开始整理宫殿的举动。路西菲尔把大部分花都挪到了后花园里，生命类型魔法一出，便延续了它们几个月的生命。之后他又把剩余挑选出来的美丽花朵，用魔法编织成精美的装饰物，点缀着这片神圣的宫殿。 这些事情耗费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路西菲尔的衣袖上不可避免地沾到了花汁。 他摇了摇头。 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反省了一下。 走回寝殿，路西菲尔拉开衣柜，委婉地说道：“吾神，我要换衣服了。” 上帝移开目光，应道：“嗯。” 没有感觉到神的视线，路西菲尔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他快速脱下衣服，换上炽天使长的正装，这类正装很多，衣柜里几乎塞满了。七美德戒律在他穿衣服期间冒出过头，检查着空气中是否有神灵的气息。 无。 它又缩了回去。 路西菲尔对此习以为常，七美德戒律已经把上帝列入黑名单了。 今天炽天使长的宫殿殿门一开，侍从们都惊呼了一声。 “好多花！” 他们呼吸着花的芬芳，清晨的困倦一扫而空。不需要路西菲尔出面指示，他们迅速忙碌在宫殿的每个角落，为炽天使长准备办公开始前的布置。 米迦勒踩着上班迟到前的一分钟来到宫殿。 看见多出的花，他笑眯眯地说道：“恭喜殿下，是哪位同伴这么英勇啊？” 路西菲尔心情很好到回答，“都不是。” 米迦勒：“……” 亏他以为是阿斯蒙蒂斯勇敢了一把！ “加百列送我的圣花，被我放在寝殿里，你暂时无缘看到。”路西菲尔随后提到了加百列，语气温和，“米迦勒，我知道你对下界很熟悉，加百列这段时间要追踪恶魔的动向，如果你愿意，我给你七天时间去辅助她完成这件事情。” 米迦勒咋舌，加百列这是给殿下灌迷魂汤了吗？ 面对路西菲尔的要求，米迦勒轻松地说道：“没问题！” 七天啊，当作凡间旅游了！ 米迦勒下界后，加百列自然惊喜无比，两个炽天使隐匿身份去了一些危险地带探查，得到了一个相同的结果：恶魔又开始不安分了，有公爵以上的恶魔出现在凡间。 与天使的三阶九级对应，恶魔也有九个级别。 第一级是名声最响亮的王级恶魔，如恶魔之王巴尔，在战场上可以一对一的单挑炽天使；第二级的是公爵，又称之为恶魔大公，实力达到了智天使的程度；第三级王子，第四级领主，第五级侯爵，第六级统领，第七级伯爵，第八级子爵，第九级是魔骑士。 在九级之下，还有没有智慧的魔物没有算入其中。 地狱和天堂最大的区别，就是恶魔可以提升实力，打破阶层，而天使如果没有得到加翼的许可，这辈子也只能限制住羽翼代表的级别里！ 最初知道这一点时，米迦勒惊讶得要命。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他才知道了地狱那边要孕育出一个王级恶魔需要多少时间。他们大部分要从最低级爬起，踩着无数恶魔的尸骨，才能达到巅峰。 十万年，地狱只有十五个王级恶魔，并且其中有极大的水分。好多个王级恶魔只能说是介于炽天使和智天使的力量中间，只是为了地狱的面子，被摆到了王级恶魔的地位上。 “有殿下在，不足为虑。” 加百列在完成任务后，骄傲地说道。 米迦勒耸肩，“亲爱的副军团长，回去之后麻烦你组织军团，开始训练。” 加百列瞪向这个家伙，“你也是副级，少命令我。” 要累一起累！ 斗完嘴，他们共同返回了天堂，把看到的知道的整理成情报摆到路西菲尔的桌子上。 路西菲尔在他们的屏息下慢慢看完，扬起一抹浅笑。 “我明白了。” 有军团长的一句话，训练即将开始。 但是在此之前，外面突然跑来了一个智天使，匆忙地求见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让他进来。 智天使利落地行礼，跪下说道：“请恕我无礼，外面涨潮了。” 加百列和米迦勒都露出惊喜之色。 恒星天有四条交汇的河流，每一条都非同凡响。只要其中一条河流涨潮，涌入恒星天的中央地带，就代表未来一段时间内，空气中的光明浓度会大大增加！ 天使可以吸收这部分光明之力，提升力量！ 然而，路西菲尔的手指不小心捏紧了手上的情报。 天堂有一个传统，凡是涨潮之后，自愿跨过河流的天使被视为荣耀。他是炽天使长，就必须以身作则地跨过河流，证明自己身心纯洁，而不符合七美德的天使，将淹没在河水里。 他在心里询问七美德戒律。 “我能跨过去吗？” 七美德戒律毫不留情面地说道：“不能。” 30|chapter 30 第三十章 河水涨潮的消息引动了智天使们的热情。 他们互相告知, 顺便给新晋升入智天使的同伴科普一遍。 “恒星天共有四条河流, 河流流经伊甸园，分别是祝光之河, 星夜之河，祈愿之河，碎梦之河，除了碎梦之河外，你们平时都可以去附近看看。” “碎梦之河有问题吗？” “听这个名字, 碎梦, 你要是想做噩梦的话尽管去。” “哇！” “还有什么不懂的，赶快问, 别怪我没教你，三天后就是过河的事情了！” “等等，怎么过河？” “走过去！” 相似的对话在恒星天的每个角落里发生。 对自身品行足够自信的智天使，都摩拳擦掌地等待过河, 完成他们的荣耀之举。过河虽然是恒星天的习俗, 但是不愿过河也无所谓，天堂很少在这方面强求天使。智天使们最怕的是走过去却不被河流承认, 然后倒霉地失足落入水中, 到时候的下场就不是落汤鸡那么简单了。 监狱长会拍拍手, 直接把那个落河的智天使抓去监狱里反省。 七美德不过关！ 在座天使长来宫殿递交申请时, 米迦勒打趣道：“萨麦尔, 你这么严肃, 怪不得那么多天使害怕你, 你就算是来监视三天后的活动，也应该面带微笑啊。” 怕萨麦尔开嘲讽，米迦勒举例，“比如殿下。” “我习惯了。” 萨麦尔神色冷淡，身上的衣袍严谨而禁欲，淡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垂落在腰间。若单是以容貌而论，炽天使没有一个长得差，都是上帝在创世第六天亲手创造出来的生灵。然而各自的气质不同，导致受欢迎的程度也不一样。 萨麦尔在天堂的威名极大，却从来都不是靠脸，而是以赫赫战功和铁血的管理制度。越是低阶的天使就越是怕他，哪怕是二品智天使平时都忍不住避着他走。 此刻，在外面受到敬畏的萨麦尔，也只能安静地等待上司的回复。 路西菲尔看着其中一排字，说道：“你要炽天使们都参加？” 萨麦尔答道：“是，尤其是米迦勒。” 米迦勒惊叫出声，“我跟你有仇吗？往年这种事情都是靠自愿，你不能强迫我们！” 萨麦尔用眼角扫了他一眼。 冷冷的意味。 米迦勒立刻读懂了：【我就是怀疑你过不了河水。】 米迦勒气闷。 路西菲尔的眼中闪过笑意，以前都是自己去过河，当个表率，今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让米迦勒陪他一起去过河好了。 “好，不过你得亲自去通知一遍。” “是，殿下。” 萨麦尔拿着通过的申请离去。 背后是米迦勒的哀嚎，以及路西菲尔温柔的嗓音，“你要证明自己啊，米迦勒。” 已经走远的萨麦尔勾起嘴角，证明？监狱欢迎你。 三天后，四条河流涨潮的程度达到顶峰，光明之力洋溢在恒星天，空气中四处可见发凉的金色光芒，像是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萨麦尔带着自己的属下在举行过河仪式的对面，守着终点，等待即将落水的天使。 他冰冷锐利的眼神，让许多智天使压力极大。 去，还是不去？ 智天使们面面相觑，随后把崇拜的目光放在了另外几位炽天使大人上。 殿下们这次都来了！ 七位炽天使在河水漫过前的地面，轻声笑语，互相都很放松。当然是真放松还是假放松，就不是那些智天使们能够看得出来了。 别西卜瞥向好友，“紧张吗？” 米迦勒的牙齿微微打抖，死不悔改地说道：“我这是激动，不是紧张。” 梅塔特隆安抚道：“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米迦勒的表情更难看了。 路西菲尔低笑了一声，“梅塔，你还是让他自己调解情绪吧。” 说完，他看向面前波光粼粼的河水，涨潮的四条河水已经不分彼此，色泽眩目，宛若从天空倾泄下来的天河之水。河水将恒星天的中央区域分割成两半，炽天使和智天使将要渡过的河面只有千米不到，但其中的要求相当高。 只有身心纯洁，信仰坚定的天使才能过河！ 路西菲尔原本需要第一个走，但是萨麦尔的申请，让他成为了最后的压轴。 他压制住心底的叹息，温柔地看向梅塔特隆，“梅塔，你去吧。” 第一个过河的是智天使长梅塔特隆。 恒星天的智天使们着实欣赏了一回天堂的礼仪规范，梅塔特隆唇角含笑，目视前方，将河底视作平地，丝毫不担心自己是否会沾湿鞋底。他行走之时轻松自如，长袍的边角从水面滑过，荡漾起一圈圈波纹，给予了其他天使极大的信心。 向智天使长殿下学习，就能得到河流的承认！ 米迦勒喃道：“梅塔的气场好足啊。” 别西卜没好气地说道：“喊殿下，正式场合不许说昵称。” “米迦勒。”阿斯蒙蒂斯忍不住插话，打破两人的拌嘴，“说实话，你有信心过去吗？我自己都没有多大的信心，往年渡河我都差点被淹了。” 他说的是上一次涨潮的事情，那次只有他和路西菲尔、梅塔特隆去渡河。河水漫过了他的脚底，想要将他拽下，幸好是对面的路西菲尔给了他勇气，让他成功渡河。 米迦勒苦着脸，“不知道。” 贝利亚懒洋洋地说道：“我是打算封闭精神，以没有情绪的状态过去。” 米迦勒惊奇，“唉？” “这方法可以吗？”加百列凑了过来，“你比我先走，你要是成功了我就试试。” 炽天使们嘀嘀咕咕地找办法，谁都不想丢脸的被淹了。 但比起他们，路西菲尔的情况更麻烦。 路西菲尔不用视觉去看，都能感知到智天使们大多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们期待看见他渡河。拥有七美德戒律的自己，完全符合谦逊，耐心，节制，宽容，勤奋，慷慨的六个美德，唯独令戒律诟病的是他失去的贞洁。 如果是神来，与他同样失去贞洁的神，估计河水也不卖面子吧…… 路西菲尔为自己的想法莞尔。 梅塔特隆渡河成功后，炽天使们按照在天堂的地位一个个走去。第二个就是米迦勒，红发的炽天使副以英勇献身的气势，踏向河面，刚开始河水没有任何反应，他行走在镜面一般的河水之上，等到了中间半截的位置，身体明显一沉，引起了附近一片惊呼。 萨麦尔在河对面，无声地说道：“失败了，就等着进监狱。” 米迦勒咬牙。 他用上殿下教导他的魔法，把心灵放空，如同每一次去面见神灵一样。 烈焰一样的眼瞳变得平静而安然。 他越往前走，陷下的程度就越多，几十步后，水漫到了他的腰部，可是他一如既往的往前走去，仿佛没有看见自己面临的困境。 然后，他成功了。 萨麦尔淡定地给他鼓掌，“啪啪啪——” 米迦勒大笑，“我果然是纯洁的！” 萨麦尔：“……” 说这话的时候，你敢回忆一下你写过的小黄书吗！ 旁边不明真相的天使都欢呼起来，他们刚才为这位热情开朗的米迦勒殿下捏了把汗。 地位仅次于路西菲尔的两位天使成功后，气氛更加热闹。米迦勒之后是智天使副别西卜，别西卜后面是大天使长加百列，主天使长阿斯蒙蒂斯、能天使长贝利亚。 “好厉害！” 混沌龙利维坦在天使群中，咯咯地笑着，小手鼓掌不停。 每个渡河成功的炽天使，都感觉背后被风一吹，冷汗淋漓，好险成功了。 作为压轴的路西菲尔留在他们的对面，温柔地看着他们。米迦勒望去，挥手开心地表达喜悦，他很相信自家上司，要渡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加百列笑道：“殿下出马，连鞋底都不会湿。” 米迦勒肯定地说道：“那是当然！” 他们渡河完后，是留给智天使渡河的时间，足足半天过去，智天使们才试完了。 胜利的在笑，失败的则被萨麦尔派属下捞出，带走。 还有在河里扑腾着，水过腰部就惶恐放弃的智天使。像这类智天使，萨麦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给予关押反省的处罚，而是留了一个警告。 萨麦尔走出来，“没有想要尝试的天使了吧。” 智天使们纷纷点头。 得到答案，萨麦尔手持审判之枪，以肃穆的姿态走向河对面。 在那里，路西菲尔安静如雕像，风微微吹过他腰臀处的金发，浑身似乎染着光，圣洁得仿佛不存在于世间。他对萨麦尔的到来如同了若指掌，目光温柔，清澈如水。 萨麦尔单膝跪下，恭敬道：“殿下，请您渡河。” 路西菲尔对上他的视线，“好。” 这一刻炽天使长的内心安定下来，像是沉寂的湖水。他想，他若是掉入河水之中，便走一趟天使监狱，与其他天使一样公平地受到惩罚。 这是他本该接受的事情。 31|chapter 31 第三十一章 “神, 我去渡河了。” 一句话忽而在上帝的耳边轻轻落下, 却惊醒了对方。 他忽然坐直了身体，把创世之书也吵醒了, “上帝，发生什么事情了？” “吾刚才听见路西在说‘渡河’。”上帝立刻把视线切换到恒星天，恒星天四条河流涨潮的事情不稀奇，但对于天堂中每个智天使都知道的习俗，他反而比较陌生。 他用了几秒钟从创世之书里了解“渡河”的规则, 然后怔住了。 “需要身心纯洁？” “是啊, 不是您一直要求天使纯洁善良吗？” 创世之书发出小小的哈欠声，迷糊地解释道, “四条河流都承载着天堂的力量，祝光之河是纯白色的河流，代表着天堂的纯洁无垢；星夜之河是从星辰中引入的力量，触碰河水者要拥有光明之力；祈愿之河积攒着天使的正面情绪, 是历年美德之力的聚集体；碎梦之河汇聚了天使的负面情绪, 借着涨潮的机会，可以由其他河流净化它。” 上帝无视那些累赘的话, “也就是说河流涨潮后, 水的力量类似于七美德？” 创世之书说道：“您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它含糊几声, 像个孩子似的又睡了。 上帝望向下界的河流, 还有走向河水的路西菲尔, 美丽的金发天使像是浑然不知河水的规则, 面带笑意, 在萨麦尔尊敬的目光下踏上水面。 路西不紧张吗？ 然而上帝只在路西菲尔的心中听到了一片平静。 好似放下一切，他轻盈地行走，事后是暴风雷霆还是欢声笑语都不在乎了。 才走了几步，突然水面打起了细小的漩涡，路西菲尔视若未睹，继续行走。这一点智天使们没有在耀眼的河水里看见，但米迦勒这类目力惊人的炽天使看见了。 “怎么可能？”米迦勒的眼中浮现困惑。 别西卜坚定地说道：“肯定是那条河出了问题，殿下有七美德戒律，是七美德之首。” 在他们说话期间，上帝漠然地盯着漩涡，漩涡被凝固，停止。 河面再次平静。 米迦勒惊喜地指着河水，“你们看，果然是河流的问题，漩涡没了！” 加百列露出笑容，“殿下才不会有问题。” 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都点头。 贝利亚听着他们的话，再看向路西菲尔，心头莫名想道：“殿下走得好慢，为了维持风度也不容易。” 事实上，路西菲尔走得很艰难，远非其他天使能够想象。 水忽然变得沉重。 黏着。 每次抬腿都像是承受着千钧之力。 河水与他似乎一样，在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细微的异样，每一滴水都在审视着路西菲尔，检查着这位天使的身体是否干净纯洁。 得到的答案——他犯禁，失去了七美德之一的贞洁！ 河水轻轻地流动，在阳光下好似碎金。 骤然间，它想要暴动，把路西菲尔淹没下去！ 这一刹那的急剧变化，唯有身处于水面上的路西菲尔感觉到了！他的身体绷紧，神色不变，浑身的力量以一种隐秘的方式倾泄入河底。他用最纯正的光明之力极力压制住河水，向他诉说自己的歉意，还有对光明的支持。 七美德戒律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沉默，对于它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在这样危险的境地，路西菲尔步履不变的又走了十多步。 他心跳如鼓。 无法平静，好似走在浪涛之间！ 上帝看见路西菲尔精妙至极的控制力，反射性地想要夸奖，可是话语止步于喉咙。要是没有上次的意外，路西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的就能渡河，而不是如此惊险地维持镇定。 “创世之书，吾自认是公平的，可是为何看见这一幕——” “吾觉得吾失去了公平。” 上帝自言自语的话，只有膝盖上的创世之书听到，黑暗面在白天安静地沉睡。 创世之书梦呓地说道：“您觉得是对的，就是公平。” 上帝的手指摩挲过书脊，心头清冷。 吾觉得对的…… 路西是对的，他没有任何错。 上帝下定决心之时，路西菲尔已经面临这辈子第二惊险刺激的事情。第一刺激的事情自然是被上帝喊去侍寝，路西菲尔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那件事更荒唐。 感知到上帝的视线，他唇角扬起三分弧度。 脚步轻轻踏下。 假如河水给予他千钧的压力，那么他就用万钧来回报它！ 【轰——】 精神层面才能听到的声音炸响。 路西菲尔脚下的河水看上去还是那么明亮耀眼，平静地托着他的脚。然而在水底，地面震成粉碎，又在炽天使长改天换地的能力下重新汇聚，形成了新的完整地面。 哪怕河水褪去，地面都不会有任何破碎的痕迹！ 路西菲尔没有因此喜悦，在不久后，他感觉到了河水的反击，来源于整个天堂支持的四条河水，有着不亚于路西菲尔的无尽之力。 他历经无数刁难和影响，力量消耗急剧，仍然稳稳的笔直走去。 还差百步。 他的后面，智天使们都在小声地讨论。 “殿下的礼仪又让我上了一课。” “我什么时候能做到殿下的百分之一就满足了。” “千分之一！” “我看你们还是先再学一遍礼仪课比较好。” “万分之一！” “噗，你们够了。” 只等殿下渡河成功就能离开的智天使们，无忧无虑地开着玩笑，兴奋地欣赏着殿下的风姿。路西菲尔无暇顾及其他，精神提升到最敏感的地步，哪怕是天堂和地狱的多次开战之中，路西菲尔都没有遭遇过这么糟糕的麻烦！ 还差五十步。 路西菲尔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不是神，只是一位天使。 他无法无所不能。 长袍下，水溢过鞋底，湿润了双足。 过去胜过梅塔特隆的他，在这一刻败给了对方。路西菲尔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难过，看着对面等待他的同伴，五十步的距离就像是隔着一个世界似的遥远。 一道光突然穿破了天空的云彩。 光落下。 凝聚一道身影。 看见圣光出现，所有天使都被震撼到了。 米迦勒吃了一惊，“不会吧，渡河这种小事都能惊动吾神？”上帝一直都是大事才出面，小事勿扰，为什么最近今年频繁打破印象啊！ 炽天使们集体向抵达恒星天的神灵行礼。 “吾神！” 随即慢了一步的智天使们反应过来，浑身一抖，也用最高级的礼仪双膝跪地，崇敬，狂热的注视着那道圣光下的身影。 这是他们的造物主，世界的缔造者啊！ 上帝犹如没有看见天使们的激动，从圣光下伸出手，“过来。” 这一次。 不是什么侮辱性的脱衣服。 路西菲尔的眼眶微红，眨了眨眼，掩去了那份失态。他用全天堂最优雅的姿态，最温柔的笑容，走向几步外的上帝，什么沉重都不翼而飞。 看着立于水面上波澜不惊的神，他的脑海里浮现创世纪编写的开头。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路西菲尔一步步的走去，白色的长袍沾到的水迹，在无与伦比夺目的圣光下，悄然干了。碰到水后冰凉的双足，也获得了一片奇异的暖意，不再有任何被河水浸湿后的痕迹。 路西菲尔知道这是神做的。 滚烫的感情快要从心口破蛹而出，却又被他生生忍住。 他转移注意力地想到—— 当年他去询问上帝，创世纪后面应该写什么。 【神说：“要有光。”】 【世界就有了光。】 路西菲尔的指尖在圣光下轻颤，被上帝握住，轰的一下，光点亮了他的视野。 这世上反对他的美德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路西，汝为七美德之首。” 上帝的话用言灵说出，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将认可他的话。 路西菲尔得到神的承认。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神都认可他。 路西菲尔仿佛听见禁锢自己的隔阂，消失了，世界好像都为他改变了。路西菲尔再也无法忍住，忽然抱住了面前上帝，将自己最脆弱的刹那遮掩在圣光下。 “吾神。” 是我让您失望了。 您对我的好，已经远大于了侍寝的要求。 看见路西菲尔抱住上帝，走入圣光的那一刻，四周的天使齐齐发出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随后他们以打鸡血的亢奋情绪，唰唰地望着炽天使长。 神有实体？ 神是男性吗？ 神的腰细不细？ 最后一个问题被天使们强行压下，这是对神不敬。 米迦勒已经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问题——神的真容，殿下见过吗？ 回去一定要问啊啊啊啊！ 上帝的身体一僵，手臂揽住路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了，路西。” 路西菲尔听见他清冷的安慰，越发感觉到神在温和的表面下是冷的，而冷的心下，是温的。他为自己的发现而高兴，欢欣，就像是诞生之初睁开眼就看见了神一样。 在他面前的是他一生要奉上信仰的对象。 “吾神，谢谢。” 路西菲尔在他耳边说道，呼吸都仿佛吹开了几丝银发。 随后他松开手，与神保持一步的距离，但是他的笑容明亮，恍若骄阳。 32|chapter 32 第三十二章 渡河之后, 不仅智天使们知道他们殿下没有失宠, 米迦勒的名声也被洗白了一些。 炽天使们陆续回去。 涨潮的河水退去，重新露出恒星天的地面。暂停营业的店铺再次开张, 天使们回到平时熟悉的生活里。萨麦尔带领座天使离去之前，蹲下身，手指触碰了一下渡河的地面。 雪白的石板地上，找不到任何细碎的破痕，完好如新。 萨麦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崭新的？” 不过想到降临的神灵, 萨麦尔放下了那些多余的担忧。他相信自己能看出的问题, 神也能看出来，既然神一如既往地宠爱着殿下, 就说明殿下的身上并没有问题。殿下不止是天堂的光耀晨星，还是天国副君，萨麦尔希望殿下永远都不要有污点。 带着落水的智天使，座天使长与一众座天使离开恒星天。 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里, 米迦勒兴奋地说道：“殿下, 您给的那一招有用！” 他成功渡河了！ 哈哈哈萨麦尔当时的表情都那么古怪！ 路西菲尔的心思完全不在副官的声音上，坐在位置上, 目光看着窗外的云层, 仿佛这样就能够眺望到遥远的水晶天。 “殿下, 殿下……”米迦勒的嗓门变小, 凑到了路西菲尔身边。 “吾神长什么样子, 您知道吗？” 这个问题一出, 殿门口站立的智天使侍从们都精神一振, 耳朵恨不得拉长成精灵耳朵，这样听觉能够灵敏一些。 路西菲尔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副官。 “窥探神颜？” “不！” 米迦勒严肃脸，反驳道：“我是崇拜吾神，想要一睹吾神风采。” 任何和“窥探”沾边的事情，都可能被萨麦尔送进监狱！ 米迦勒注定装不了多久，很快就原形毕露，死皮赖脸地求路西菲尔，“殿下，说嘛，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做，我就是想要知道一点吾神的事情啦。” 天堂十大秘密之首，上帝的真容。 这一点，不论是普通天使，还是炽天使，统统都不知道。 路西菲尔看在心情很好的份上，说道：“吾神很好看。” 米迦勒喜不胜收，“有多好看？” 路西菲尔毫不犹豫地说道：“比我好看！” 这一句答案出乎所有天使的预料。 米迦勒的心跳噗通噗通，捂住了胸膛，“天啊！”在经历了路西菲尔常年的美色洗礼之后，他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殿下，却在今天得知了上帝比殿下更好看的事实！ 殿门口，智天使侍从都忍住了尖叫声，心潮澎湃。 吾神居然这么美！ 大圣堂里，上帝也听到了路西菲尔对他的评价，不解道：“他什么时候看了？” 他并没有在路西的面前卸下过圣光。 创世之书说道：“没准是您的黑暗面？” 上帝否认：“不可能，他要是能够挣脱吾的圣光，就不会这么安分地待在这里。就如吾喜爱天堂一样，他喜爱的地方是地狱，是黑暗世界。” 创世之书郁闷道：“他哪里安分了。” 接下来米迦勒举起一张白纸，充满期盼的声音拉回了上帝的注意力。 “殿下，您能画出来吗？” “……” 路西菲尔伸出食指，轻而易举地戳破了它。 “啵——” “米迦勒，下班了。” 米迦勒被他家殿下难得的童趣惊呆，又为没有亲眼看到真容而抑郁。 “殿下，我知道您画技很好的！”米迦勒一点都不想下班，缠着路西菲尔，“我今年的工资都可以不要，免费帮殿下打工，殿下帮我画一张，我此生无憾啊！” 路西菲尔的脸色一冷，“你想要去练武场吗？” 米迦勒噤声。 和上司交手那不叫做交手，是单方面虐杀。 路西菲尔姗姗离去。 留下一道优美典雅的背影。 上帝看了许久，对创世之书说道：“吾认为路西更好看一些。” 创世之书：“……他是您创造的天使。” 上帝！ 路西菲尔是用您的形象捏的！ 上帝理所当然道：“所以他是吾心中最好看的。” 创世之书败倒在上帝的神逻辑下。 以它的审美来看，上帝和路西菲尔的气质有所重叠，都属于光明神圣类型，但是身份和地位的不同，导致路西菲尔永远都不可能超过上帝。上帝身上的神性早就超脱了普通定义的“美”，那是光明和辉煌的极致，神性浓烈到了酷寒的地步。 可是，造物主却说他的造物比自己好看。 这份宠爱，连创世之书都嫉妒了。 夜晚的到来改变的不止是天色，上帝也陷入了深层次的休眠，黑暗的力量涌动，又被体外的圣光死死地限制住。 睁开双瞳，黑暗面苏醒。 “路西。” 神的声音穿透了两重天，在路西菲尔沐浴的时候响起。 路西菲尔一愣，随即想到上帝的新·兴趣——看他的身体。他抿了抿唇，以往尴尬的事情变得有些脸上发红，他从站着的姿态变成坐下，金□□浮在水面，遮掩住了大半的身躯。 路西菲尔尽量保持优雅的姿态，柔和地说道：“吾神，有事情吗？” 黑上帝说道：“你在脸红。” 路西菲尔：“……” 他现在给自己丢一个寒冰魔法有用吗？ 黑上帝看着金发天使越发红润的脸颊，觉得秀色可餐。 凡间有一种说法，灯下看美人，而浴池里的光线朦胧，灯火较暗，路西菲尔坐在水中沐浴，平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袍早就脱下，莹润的肌肤在水中格外明显。天使的身材修长，并不算健壮，但是肌理劲韧，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像是被水描绘出美的极限。 这一刻的路西菲尔，绝对是三界的梦中情人。 然而只有黑上帝看见了。 他很高兴。 “路西，你不再排斥吾了吗？” “……我从未排斥过您。” 路西菲尔的心头一跳，对这份暧昧的话，斟酌着给出答案。 黑上帝不在意，慢慢来就是了。 随着黑上帝漫不经心的注视，路西菲尔有些坐立不安，但是超乎寻常的心理素质，让他平静的沐浴身体。他感觉那份视线流转在他的身躯上，略带胶着，像是思考着从哪里下嘴比较好，目光之中充满着某种强势和侵略性。 路西菲尔白天升起的一丝情愫没了。 与其得到吾神特殊的独宠，还不如就保持这种不远不近的身份。 他是七美德之首。 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哗啦——”水花四溅，路西菲尔从浴池里走出，披上衣物，对神行礼。然后，他回到寝殿里去休息，不再亲昵地道晚安。 黑上帝纳闷了。 为什么路西突然态度改变，又回到之前的恭敬？ 他把问题推到光明面的上帝身上，肯定是他又做了什么事情！ 一天过去，上帝对路西菲尔的态度很满意，恭敬而不失温顺，听从他的命令不再前往大圣堂。只不过日子一长，上帝发现自己身边更冷清了，连一个为自己弹奏竖琴的天使都没有，其他炽天使也都敬畏着自己，从不敢轻易打扰他。 上帝的这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 他惊讶地发现路西在休息的时候，会在宫殿里独奏竖琴。 仿佛是弹给他听。 琴声悠扬，有行云流水之境界。 上帝还未说话，创世之书便惊讶地说道：“殿下是弹给您的吧。” 上帝阖眸，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很多时候神都不怎么爱说话，看着世界的运转，听着万物之声，时间一长，再有趣的事情都会显得那么枯燥。唯有路西是不同的，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喜爱着这个天使。 创世之书也喜欢路西菲尔的琴音，享受地听着天使手下拨弹的曲调。 忽然，它记起了一件事情。 “上帝，黑暗面让我转告您几句话。” “写出来。” 创世之书翻开到空页，纸张上写道：“路西菲尔为什么情绪起伏不定？” 上帝默默看着黑暗面写给他的话。 起伏不定？ 黑暗面写的下一句话又显露出来：“吾觉得他愿意侍寝，但是忽然又不愿意了。” 上帝面无表情到撕了这张纸。 路西，你继续起伏不定吧，别同意这种事情。 一段时日之后，加百列来到了炽天使长的宫殿。趁着午休的时间，她把米迦勒拉了出来了解情况，“殿下和阿特莱迪斯的关系恶劣到什么地步？” 米迦勒直接说道：“从来没好过。” 加百列头疼，“我只是有所耳闻，阿特莱迪斯从来不邀请路西菲尔殿下去精灵族？” “不是，他不至于这么做。”米迦勒耸肩，“每次都有邀请，只是殿下去了几次后就很少去了，除非是心情不好，过去恶心一下阿特莱迪斯。” 加百列震惊了，“不可能，殿下哪里有这么小肚鸡肠！” 米迦勒笑了笑，没有说话。 想到自己和凡间精灵的约定，加百列拉了拉米迦勒的衣角，拜托道：“你能不能让殿下参加下一次的精灵族庆典？我上次送花给殿下的时候，和一个精灵约定了这件事情。” 米迦勒狐疑道：“你拿殿下的事情和别人约定？” 不想活了？ 加百列洒脱地说道：“只是一个口头承诺，他希望能够见殿下一面而已，我只负责帮一次，殿下最后去不去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了。” 当然，去的话更好。 让那些精灵们拜倒在殿下的衣袍下吧！ 33|chapter 33 第三十三章 精灵族的圣地内, 阿特莱迪斯正在精心打扮自己。 在没有路西菲尔的情况下, 他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哪怕是自己的好友——那条热爱亮晶晶东西的骚包龙王也表示自己很有魅力。 他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 很满意地说道：“这么去庆典没问题了。” 保证让小精灵们尖叫。 喜滋滋的阿特莱迪斯走出树上的滕屋，四周都是巨大的参天古树，而他居住的这座树木的年龄，不亚于十万岁，是仅次于生命之树的地方。他是光明精灵王, 但对于生命属性浓郁的精灵族子民, 他能帮到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由生命树孕育的精灵王来帮忙统领精灵族。 阿特莱迪斯不喜职务, 对另一个精灵王阿伽耶的态度不错，阿伽耶投桃报李，让他成为了精灵族的象征，虽然没有实权, 但是拥有无数精灵的爱戴和崇敬。 他走出来没多久, 阿伽耶也过来了。 “阿特莱迪斯，这次天堂的请帖要麻烦你了。” “好啊。” 阿特莱迪斯甩了甩自己闪亮的金发, 笑容明媚。他不介意专门跑一趟天堂, 整个精灵族内, 可以无需审批, 就直接去天堂的也只有他了。 阿伽耶看着他媲美炽天使的容貌, 心中叹息。 长得好是一件好事。 但性格太傲, 想要和炽天使长斗, 那简直是持续性找死。 他在走之前提醒道：“族内的牌子该撤下来了，别让天使看了笑话。” 阿特莱迪斯闷闷地答应了。 阿伽耶指的牌子就是在精灵族圣地内部，只有王族精灵能知道的一个牌子——炽天使长与龙王不得入内。一者是天堂的天国副君，一者是凡间浮空岛的龙王。 可见阿特莱迪斯对这两个家伙恨得有多咬牙切齿。 稍作整理，阿特莱迪斯带着邀请函去了天堂。他在第二重水星天给了加百列一张；在第四重日星天给了贝利亚一张，由贝利亚的副官接收；之后路过第五重火星天的时候，阿特莱迪斯去了一趟天使监狱，把座天使长的邀请帖发给了他。 他走出监狱，数了数手上剩余的请帖，后面还有阿斯蒙蒂斯、别西卜、梅塔特隆、米迦勒，以及……路西菲尔！ 炽天使长的宫殿里。 米迦勒在桌子下翘着腿，兴味地说道：“殿下，今天好像有一道从凡间吹来的风。” 路西菲尔也笑了，“你想要看见的风，亮晶晶的，正在第六重天木星天。” 米迦勒惊讶道：“殿下怎么如此清楚？” “因为每次他来，都会有智天使向我禀报。”路西菲尔朝殿外颔首，一个智天使就赶了过来汇报情况，“殿下，阿特莱迪斯已经抵达恒星天了。” 路西菲尔对米迦勒说道：“来了。” 苍青色的眸子好似看透了米迦勒的打算。 米迦勒心底发虚。 来到恒星天，阿特莱迪斯自然不会先拜访路西菲尔。在对方去智天使长的宫殿时，米迦勒坐在宫殿里暗自着急，为了能够完成这件事情，他可是提前收下了加百列的贿赂啊！ 加百列说了，成功就有另一笔报酬，没成功……还钱！ 米迦勒哪里有钱啊！ 他刚从加百列手上借到后，他就拿去还自己在财务上的欠账。幸亏殿下是一年才查账一次，不然绝对会发现他的资金异常短缺，再深挖下去，最后发现他在地狱花光了。 这种事情被发现了，殿下肯定揍死他。 败家败到了敌人手上！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阿特莱迪斯才在梅塔特隆那边喝完茶，聊完天，走出了宫殿。梅塔特隆自然是误以为他去过了炽天使长的宫殿，所以留他在宫殿里联络感情。 阿特莱迪斯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浓郁的光明之力让他吃了一惊。 “这么浓？” 比印象中浓了几倍啊！ 拉着路边的一个智天使问了问，他方知道前几日涨潮了。 “果然在凡间待久了，就会和天堂的事情脱轨。”阿特莱迪斯没有烦恼太久，打起精神，以面对竞争对手的态度高傲地走进了炽天使长的宫殿。 “这是精灵族的请帖，两份。” 宫殿里，宛若天使的光明精灵王站在路西菲尔面前，把请帖递上去。 路西菲尔翻看之后，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阿特莱迪斯不认为他会去，转头看向米迦勒。 “你会去吗？” “有美酒佳肴吗？” “当然有！” “去！” 米迦勒坚定地回答了他的话。 阿特莱迪斯少有的对米迦勒露出一个笑容，第一次发现炽天使副挺顺眼的。 路西菲尔无视他们的“眉来眼去”，说道：“要留下来喝杯茶吗？” 阿特莱迪斯说道：“不用。” 抬了抬下颌，他在路西菲尔的强大气场下问道：“你去不去？” 快说“不去”！ 阿特莱迪斯盯着路西菲尔这张绝世的容颜，眼睛一阵阵发热。他丝毫不想在庆典上见到对方，那样一来，整个庆典的风头都会被路西菲尔抢走！ 路西菲尔优雅地合上请帖，将其中一份传给了米迦勒。 随后，他在阿特莱迪斯双眼写满了“你敢去我就掐死你”的目光下说道。 “精灵族的盛会，我理当参与。” “……” 阿特莱迪斯瞪圆了眼睛。 他指着路西菲尔浅笑的脸，手指颤抖，你以前怎么就没说过这种话！ 米迦勒则是激动地说道：“殿下要去吗？”不需要努力劝就办到了加百列的事情，还能得到剩余的钱，他整个天使都要开心得飞了。 路西菲尔意味深长道：“我自然不是小肚鸡肠之辈。” 面前的两个家伙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米迦勒是悚然一惊。 阿特莱迪斯拧起眉头，以为路西菲尔在说他小肚鸡肠。 “你来的话，我们精灵族无比欢迎！”阿特莱迪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路西菲尔看他如此“激动”，又很顺口地补了一句：“我的位置还是老地方吧。” 阿特莱迪斯：“……是。” 路西菲尔璀璨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坐在你旁边，让你黯淡无光。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阿特莱迪斯几乎是寒着脸走出宫殿的，脚步重重地踩在地上，似乎要踩碎炽天使长宫殿的纯白地面。 路西菲尔在他的背后飘来一句温柔的话，“宫殿的建筑费用稍微有点贵。” 阿特莱迪斯立即放轻脚步，落荒而逃。 他没有多少水晶币！ 欺负完了总是和他针锋相对的光明精灵王后，路西菲尔好整以暇地看向米迦勒。米迦勒唰的一下嘴巴都白了，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殿下……您怎么会知道？” 殿下偷听了他和加百列的对话？ 不可能！ 米迦勒率先否认了这一点，自家上司才不会这么没品。 路西菲尔说道：“我也不想看见的，奈何你们谈话的地方都在留影水晶球下面。” 他慢条斯理地指了指殿外的几个装饰品。 米迦勒的下巴掉落。 “等等，那些都是留影水晶球？” 米迦勒尖叫了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来，因为整个宫殿里能看见同样的装饰品非常多！ 路西菲尔给予温柔而宠溺的笑容，“是啊。” 全——部——都——是。 自从发生过智天使偷偷摸摸进入他的宫殿的事情后，路西菲尔把留影水晶球装满了整个宫殿，加强了自己对宫殿的监控力度。 他不允许有谁在宫殿里做他不知道的事情。 米迦勒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平时干了什么事情，您都……知道？” 路西菲尔笑而不语。 米迦勒直接扑到路西菲尔面前跪下，泪涕横流，“我有错啊！” 路西菲尔慢条斯理地说道：“错在哪里？” 米迦勒低下头，狠心说道：“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旷工，不做其他和工作无关的事情！” “还有其他的吗？” “我把钱都退回去！加百列的事情我不管了！” “呵呵。” 路西菲尔坐在位置上，笑得米迦勒背后发凉。 他到底有多少黑历史在殿下手中啊！ 对于米迦勒痛改前非的行为举止，路西菲尔很愉快的让他写了一百万字的检讨信。至于请帖的事情，他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偶尔下界去看看风景，他还是很乐意的。 “你不是喜欢写东西吗，写一份给我看看吧。” “……是。” 米迦勒体会到了阿特莱迪斯说出这个字的痛苦感。 把副官的刺头磨平了一部分后，路西菲尔便开始等待精灵族庆典的到来。庆典的时间在邀请函上写得很清楚，换做天堂的日期，就是圣光纪十一年。 得知路西菲尔会去精灵族，炽天使们纷纷开始请假，想要一起去玩。 路西菲尔只批准了几个有假期的，其余驳回。 最后能去参加庆典的只有他，米迦勒，梅塔特隆，加百列。 别西卜再怎么哀怨，米迦勒也没有办法替他说情，这段时间是他最战战兢兢的时候，哪里敢触了上司的霉头。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下界散心的那一天，米迦勒内心欢呼，乖巧地跟着路西菲尔去了一趟智天使长的宫殿，随后三位天使乘坐马车下界。 在天国大门的门口，他们又碰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加百列。 加百列挥舞手臂，朝米迦勒抛个眼神。 【做得不错嘛。】 【……】 米迦勒满嘴苦涩说不出来。 加百列……殿下……看见了……求不要拖着我一起死！ 34|chapter 34 第三十四章 毫无意外, 加百列上了路西菲尔心中的黑名单。 短时间内不会消除。 米迦勒看着坐上马车, 浑然不知的加百列，忍不住产生同病相怜之感。 太惨了！ 路西菲尔说道：“阿莎, 飞向精灵族，你去过的。” 为首最高大的白色狮鹫兽回头，在路西菲尔的掌心上舔了一下，欢快地带着其他狮鹫兽飞奔出天国大门，也不需要踩着阶梯下去, 它们撑开羽翼, 往天空之下的凡间飞去。 对于广袤的天空，马车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影子, 可是对于地面生活的凡间生灵，他们看到的是来自天堂的天使。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烙印，让他们对有神庇佑的天堂格外崇敬，再加上天使很少下界, 偶尔翩然一现的身影, 也足够大家遐想不已。 目力再好，他们也只能对着飞向精灵族的马车扼腕。 看不清啊！ 浮空岛处于较高的位置, 瞧见马车的龙族子弟不少, 瞬间各个都打起精神。其中一个知道内情的龙族青年说道：“应该是受到邀请的高位天使, 我们也去参加精灵族的庆典！” 另一只龙懒洋洋地爬出龙穴, 变成了一个男人。 “精灵不欢迎我们龙族啊。” “去了再说。” “是啊, 是啊！有本事把我们扫地出门！” “龙王陛下和精灵王不是朋友吗？” “他们闹翻脸也不是一两次了。” 起哄的龙族们哈哈大笑, 对两族的关系很清楚, 只是彼此闹着玩而已。在凡间，龙族和精灵族一直都是最好的盟友和竞争对手。 在龙族抵达之前，炽天使长的马车已经缓缓从空中降落。 四只白色狮鹫兽一出现，便把其他参加庆典的生灵的坐骑贬低了下去。阿莎以其他兽类都没有的优雅姿态收拢羽翼，强而有力的四肢着地，像猫儿一样踏地无声。它带领着的狮鹫兽都相当温顺，让乘坐在上面的主人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羡煞了其他家伙。 米迦勒内心火热地问道：“小狮鹫兽长大后，可以送我一只吗？” 路西菲尔给他一个兴味的目光，“本来按照你的工作记录，我的确可以赠送你一只，但是——需要我提醒你检讨书都还没写完的事情吗？” 米迦勒颓废下去。 毫无动力。 让他写一百万字的小黄书没问题，检讨书要命啊！ 梅塔特隆掩唇笑，“检讨书啊，我还从来没看过米迦勒的检讨书。” 路西菲尔说道：“待他写完后，我用魔法复制一份给你。” 梅塔特隆眼前一亮，答道：“谢谢殿下。” 加百列对米迦勒投以同情的目光，米迦勒炸了。 【你会和我一样倒霉的！】 【……？】 加百列一头雾水，不明白米迦勒为何瞪她，米迦勒写检讨书，和她有关系吗？ 马车进入精灵族的圣地。 一阵阴凉清爽的感觉扑面而来，阳光被茂密的森林挡住，细碎的光芒落在他们的身上。鸟儿鸣啼，虫子在草丛中叽叽喳喳地叫着，构筑出生机勃勃的森林世界。 路西菲尔只是朝马车外伸出手指，一只鸟儿就落下，小脑袋歪着头看他。 “唧唧——” 它感觉到路西菲尔身上亲切的气息。 路西菲尔笑着抚摸它的脑袋，然后放走了它。 梅塔特隆见到这一幕，不禁说道：“殿下一直都很吸引小动物啊。” “不止是小动物。”米迦勒多嘴了一句。 还有天使，恶魔，精灵，龙……等等，数之不尽的家伙。 精灵族很快就验证了这一点。 得知炽天使长会来，马车行走的道路两旁立刻多出了一堆隐匿在树枝上的精灵。火辣辣的视线投射而来，路西菲尔与梅塔特隆都是恍若未觉，坐在马车里轻声聊着精灵族的历史，他们虽然不常下界，但是该去了解的东西都会了解一二。 隐隐的尖叫声和抽气声络绎不绝，听得米迦勒汗颜，“他们来的太多了吧。”以炽天使的眼力，早就看穿了精灵的隐匿，只见密密麻麻的一双双眼睛。 加百列一本正经地拍马屁，“这就是殿下的魅力。” 路西菲尔听到后，莞尔一笑。 “多谢夸奖。” 又是一阵尖叫声起伏，精灵们学着天使都在喊“殿下！”“路西菲尔殿下！” 坐在庆典的现场，阿特莱迪斯从头到尾冷着脸，双手抱臂，精致的精灵额饰佩戴在头顶，外人还以为光明精灵王是一个冷漠型的美人。 庆典的事情主要由阿伽耶主持，他好笑地看了一眼阿特莱迪斯，走出去接待远道而来的天使。还没靠近，他尖尖的耳朵便听见外面一阵阵欢呼，随之而来的是马车的轱辘声，不需要仔细分辨都知道他的族人们在欢呼炽天使长的到来。 马车渐渐靠近…… 阿伽耶第一眼便看见了其中让阿特莱迪斯怨念了无数年的天使。 天堂的光耀晨星。 他向路西菲尔弯下腰，行了半礼，友好地说道：“路西菲尔殿下，欢迎您的到来。” 其他跟随着马车跑过来的精灵都反应过来，异口同声。 “路西菲尔殿下，欢迎您的到来！” 路西菲尔从马车上走下，白色的典雅长袍及地，金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闲适的打扮配合天使生而高贵的气质，一瞬间点燃了精灵们内心的沸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美了！ 追求自然之美的精灵们快要高兴疯了，彼此都是久闻路西菲尔的大名，但真正见过的还确实不多。精灵的寿命在万余岁左右，很多精灵一生都没有见过炽天使长一次！ 阿伽耶正面看着路西菲尔，目光也有些失神。 他心中冒出一句话。 【阿特莱迪斯怎么赢得了对方？】 之后阿伽耶站直身体，以精灵王的身份向另外几位炽天使打招呼，“欢迎来到精灵族，梅塔特隆殿下，米迦勒殿下，加百列殿下。” 精灵们又是一阵心花怒放，几位殿下都不亚于光明精灵王殿下啊！ 当然，最好看的还是路西菲尔殿下！ 庆典在圣地中举行，前来参加的各族生灵也络绎不绝。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导致大家都知道了路西菲尔已经到了精灵族，一些没有邀请帖的家伙也在死皮赖脸地想要进来。 比如：龙族。 龙王尤利西斯笑哈哈地踏入圣地，帮堵在入口的族人要了参加庆典的名额。 “阿伽耶，你也忒小气了，就给龙族那么几张邀请帖。” “这可不是我决定的。” 阿伽耶笑着摇了摇头，出卖了某个家伙。 尤利西斯咂嘴，“我不就是喝了阿特莱迪斯的几壶美酒吗？这么记仇。” 阿伽耶把重要的客人都迎接了，便带着尤利西斯往里面走去，“你自己和阿特莱迪斯私了吧，我先告诉你一声，路西菲尔殿下和梅塔特隆殿下也来了，你和你的族人注意一点，惹了什么事情就不要怪我们精灵族不帮你们了。” 尤利西斯俊美的脸上展开灿烂的笑意，“大饱眼福啊。” 其他龙族青年都心花荡漾。 尤利西斯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注意一点啊，小龙们，他们对眼神很敏感，不该看的地方不要看，太露骨也不行。” 阿伽耶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在教导什么！” 尤利西斯理直气壮，“让他们懂礼貌。” 后面笑了一片。 他龙行虎步的步伐也收敛了一些，拿出在天堂逛街的姿态，充满风度地走向了庆典最热闹的地方。 穿过森林的巨树，前面出现一大片空地，地面的泥土都覆盖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沙石，又在沙石上铺盖了柔软的兽皮。已经有十多个貌美如花的精灵正在表演歌舞，他们身穿着清凉的衣服，每根头发都精心编织，鲜花和藤蔓与发丝混在一起，漂亮而独具特色。 另外一些精灵穿梭在桌椅之间，身姿盈盈，单是背影就吸引人。 他们本该勾走了龙族青年的魂，但是事实上在场没有一个人去看向精灵。 他们望着台阶之上，坐在光明精灵王身边的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 他端坐在纯白的座椅上，身姿优雅，高贵威仪。 路西菲尔注意到尤利西斯的到来，朝那边看去，露出一丝笑意。他就像是光之君主，又像是拂晓的晨星，只要注视着他，便仿佛感觉世间的黑暗都被一双手抹去。 尤利西斯也愣了愣，找回状态，大步流星的走上台阶。 他在万众瞩目下弯下腰，笑道：“路西菲尔殿下，这是我专门给您带的礼物。” 掌心一变，就变出了一束娇嫩欲滴的鲜花。 台阶下的龙族青年都目瞪口呆，在来到精灵族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来的天使里有路西菲尔，尤利西斯陛下也一样，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陛下这么无耻！ “不必多礼。” 路西菲尔看着他轻佻的举动，没有接过花，微笑着拒绝了。 尤利西斯略感失望，然后把花就随手插入了一旁摆设的花瓶里，而花瓶之前的花，则被他拽出，随手一抛。 阿特莱迪斯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的好友。 【无耻，你送的是精灵族的花！】 【嘿嘿。】 尤利西斯冲阿特莱迪斯露齿一笑，坐到了几步之外的位置上。 座位的顺序本来以阿特莱迪斯为主，但是这次庆典多出炽天使长，不得不多出平齐的座位。路西菲尔坐在阿特莱迪斯的左手边，阿特莱迪斯的右手边则是阿伽耶。 有路西菲尔在，万物生辉，同样也万物失色。别说是精灵王阿伽耶，哪怕是在凡间名声响亮的光明精灵王阿特莱迪斯都容颜黯淡下来。 阿特莱迪斯内心狂咬牙。 你故意的！ 路西菲尔拿起精灵族提供的果酒，轻轻一抿，“阿特莱迪斯，不喝吗？” 阿特莱迪斯僵硬地拿起一杯。 路西菲尔冲他笑得很亲切，苍青色的眸子蕴藏星光，唇角上挑，宛若面对调皮的小天使，“在开心的庆典上，板着脸可不好，你说对不对？” “……是。” 阿特莱迪斯委屈得想哭，笑不出来啊！ 看见上司在精灵族堂而皇之地欺负光明精灵王，米迦勒内心笑破肚皮，叫你三番五次针对殿下，殿下一有空就能随手回报你。 路西菲尔的举动不仅落入天使的眼中，还让大圣堂里的上帝瞧个正着。 上帝微不可见地笑了。 很少看见路西这么轻松的样子。 创世之书忽然说道：“上帝，您要不要去精灵族散散心。” 上帝答道：“不必。” 创世之书无言以对地看着他，这句话真耳熟，殿下就是被您教成了那样子！ 35|chapter 35 第三十五章 除了品尝美食, 欣赏歌舞, 路西菲尔和其他炽天使还去欣赏了精灵族的风景。 阿特莱迪斯不想陪同，耐不住阿伽耶往他背后推了一把。 “我……” 他还没说完, 就眼睁睁地看着阿伽耶去继续主持庆典，让其他参与庆典的族人和外族人都看得开开心心，不留一丝遗憾地离去。 路西菲尔站在青翠的草地上，含笑看着阿特莱迪斯。 阿特莱迪斯冷哼一声，不摆那种客套, “说吧, 想去哪里，我带你们过去。” 米迦勒率先说道：“生命树！” 说完他向殿下解释道：“生命树的主干范围不让外族人进入, 据说那里的风景最好。”这句话一提，路西菲尔便没有拒绝，让阿特莱迪斯带路。 一路上他们不仅看见了成年的精灵，还看见了活蹦乱跳的小精灵。 小精灵大部分是从生命树上诞生, 小部分是男女精灵结合, 自然孕育的后代。他们和小天使一样都是千年才能成年，从小需要精心照看, 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外界的家伙趁机抓走。 米迦勒小声道：“地狱的恶魔最喜欢小精灵。” 路西菲尔心底明白。 想到在天堂无忧无虑的小天使, 他看向小精灵的目光多出温和。 “都是很可爱的孩子。” 梅塔特隆也颇为理解地说道：“小精灵们心灵纯洁, 身体也充满草木清香, 我若是不用眼睛去看, 还以为是森林的一部分。” “你喜欢孩子？” 阿特莱迪斯像是抓住弱点, 突然问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的眉梢挑了挑, 这家伙又想说什么。阿特莱迪斯得意道：“我虽然没有喜欢的伴侣，但是我可以通过生命树的力量，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为了刺激到路西菲尔，阿特莱迪斯特意提到一句，“血脉相连。” 路西菲尔的目光看向其他地方，无视他。 孩子？ 天使永远不可能像精灵那样有孩子，这是上帝禁止的事情。 阿特莱迪斯刺激到的不止是路西菲尔，还有梅塔特隆。智天使长也十分喜爱孩子，多次动了想要收养小天使的想法，可是到底公务繁忙，想法归想法，从未实施过。 阿特莱迪斯感觉到刺激成功，愉快地走在最前面。 风景介绍？ 抱歉，精灵族没这项服务，自己看吧。 越靠近某个地方，生命树的枝干就越多，从土壤下，路西菲尔都能感觉到磅礴的生命力。正是这份无与伦比的生命之力，生命树才能用它的力量孕育精灵族的下一代。要知道与精灵族媲美的龙族，他们的后代都是靠自己生的！ 走过遮蔽视野的幽径小路，生命树主干的地方出现在眼帘前。 “哇，好大！”米迦勒感慨道。 堪称三界第一的古树屹立在正前方，树枝向四面八方扩张，树叶翠绿，欣欣向荣。 阿特莱迪斯骄傲地说道：“这是我们精灵族的生命树，旁边的生命泉蕴含强大的生命之力，可以净化万物，要是把一个王级恶魔丢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口小泉在生命树的树脚下，翠绿如晶石，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梅塔特隆若有所思，“你们的生命酒，也是拿这里的泉水提炼的吗？” 阿特莱迪斯点头。 随后梅塔特隆就把阿特莱迪斯拉到生命泉边，讨论起美酒的事情。梅塔特隆也不愿意对方总是惹恼路西菲尔殿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米迦勒和加百列兴致勃勃地围到了生命树的主干旁。 各种摸。 阿特莱迪斯提醒道：“生命树有灵智。” 加百列僵住。 米迦勒却嬉皮笑脸的继续摸，“能说话吗？”他把耳朵都贴在树干上。 一道苍老的声音随后响起，“能。” 米迦勒更高兴了，“以前无缘一见，没想到是如此奇物。” 三界中能够拥有灵智的树木可不多见，至少在天堂，一株这样的树都没有。 同伴们各有各的玩法，路西菲尔只站在原地，欣赏着周围安静如画的景色。森林里总是色彩斑斓的，并非天堂那样被金、银、白占据了主要视线。 忽然，他感觉到了生命树微弱的目光。 像是在打量自己。 并且视线有一些微妙，游走在他的身体上。 路西菲尔对生命树的印象降低了一些，“偷窥不是一件值得赞赏的事情，生命树。”他没想到区区一棵树都和普通生灵一样在乎外表。 生命树顿时尴尬了。 活了这么多年，它是第一次被其他生灵发现了自己的视线。 “殿下看上去……和这几位殿下不太一样。” “有何不一样？” “……” 生命树又没说话了。 路西菲尔只当它是随意找借口，不以为然地略过了它的沉默。 看了眼其他人，路西菲尔便走向了另一边，那里有几个垂吊下来的秋千。他的手放在秋千的藤条上，很是新奇，天堂也有这类东西，却都是给小天使提供的游玩道具。 以他的身份，不该坐上去。 所以路西菲尔站着，轻轻用手推了推没有人坐的秋千。 之后他走向其他地方随处看了看，森林里的鸟兽见到他，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打量着这位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生命树那头，米迦勒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睡着了？” 生命树卡壳了好半响，“……没。” 刚才它感觉到了神灵冰冷的视线，吓得它不敢再说话。 生命树再次仔细打量着梅塔特隆、米迦勒、加百列，对于三界知名的存在，它也一清二楚。但是它确定自己的感知没有错误，路西菲尔殿下和其他几位天使不太一样。 气息上…… 好像不是处子？ 生命树在心底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 路西菲尔在森林内部独自转了一圈，却没有碰到一个精灵。他明白这边肯定是是禁止入内的地方，不然米迦勒之前就不会那么兴奋了，那家伙可是口口声声说哪里都去过。 稍微走出这片范围，路西菲尔就听见了一些嬉笑的声音。 是精灵。 十分钟后，路西菲尔果断撤离了那片区域，风景好是好，但是在里面随处可见成双成对的精灵，这令他想起了这次庆典的另一个内涵——寻找伴侣。 再次路过秋千的时候，他的眼角扫到一眼，发现秋千无风自动。 “……” 路西菲尔停下，稀奇地看了过去。 用藤蔓扎出的秋千十分结实，供精灵坐着的木板也用精美的树藤包好，增加了柔软度。路西菲尔迟疑地走近它，用手指触碰这个会自己动的秋千，分析它会动的魔法原理。 然后，路西菲尔倏然收回手指，脸色有些诡异地说道。 “吾神，您在做什么？” 是神力—— 让秋千动了。 时间回到路西菲尔路过秋千的时候。 在大圣堂里，创世之书说得兴奋无比，“坐秋千可以改善心情，尤其是被亲近的存在推秋千！这是我得到的资料，您不妨让路西菲尔殿下坐上去，殿下肯定能够理解您的心意。” 上帝的眼眸半阖，金瞳浮现一丝疑惑，“你确定有用？” 创世之书信誓旦旦：“肯定有用！” 上帝对创世之书还是比较信任，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吾试试。” 他的确需要把黑暗面留下的坏印象刷掉。 于是等到路西菲尔折返回来，就发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上帝用神力在轻轻摇晃秋千。这种事情要是被三界的其他生灵知道，恐怕要眼睛脱框。 即便如此，路西菲尔还是有点懵。 “吾神？” “创世之书说你喜欢。” “……” 听到上帝温和不变的声音，路西菲尔松口气，把责任推卸到了不靠谱的创世之书上，幸好不是上帝变得不正常了。 他在神无处不在的视线下，稍作犹豫，坐上了秋千。 “吾神，不会有其他生灵看见吧……” “不会。” “嗯……” 路西菲尔低下头，金发从耳边落下，遮掩住了红了的耳根。 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啊！ 上帝没有去听心音，自顾自地猜道：“你在遗憾没有幼年期的事情吗？” 路西菲尔立刻答道：“不是。” 上帝说道：“吾曾考虑过给予炽天使幼年期，但吾发现，吾想要创造的是最完美的生灵，幼年的你太过脆弱，不如成年后来得强壮。” 路西菲尔笑道：“神的决定是对的。” 上帝用一种淡然的口吻说道：“吾也是这么认为。” 天使与神一言一语，不似问答，反而像是一种温馨气氛下的聊天。 短暂的羞耻感度过后，路西菲尔找到了其中的趣味，秋千不似真正飞行，却有一种来回晃荡的新奇感。不过他没有因此耽误太久的时间，体会了一下没有体会过的事情后，他便向神告辞了，前往同伴所在的地方。 风吹过慢慢停下的秋千。 上帝看着路西菲尔的离去，又看了看秋千。 创世之书说道：“您要是下界，就可以亲自去试试了。” 上帝：“……” 吾才没有这种想法。 36|chapter 36 第三十六章 精灵族的庆典要举行三天三夜。 很显然梅塔特隆他们都有些恋恋不舍, 不愿第一天就回去。路西菲尔见他们还没玩尽兴, 还要装作一副我们回去工作的样子，眼中闪过笑意, 便同意了留宿。 顿时米迦勒就直呼：“殿下英明！” 路西菲尔与阿伽耶说完居住的要求后，优雅地转过身，“我以前不英明吗？” 米迦勒严肃脸，“以前英明，现在更英明了！” 他收获两个同伴“鄙视”“好笑”的眼神。 阿伽耶掌管精灵族的事物很多年, 招待天使方面也很有心得。例如天使居住的地方不能有黑暗色调, 所有东西都必须是最干净的，不能有任何灰尘和污渍。每个天使都是潜在的洁癖患者, 阿伽耶深有体会，当年让一个天使暂住在精灵族，结果对方被虫子吓得尖叫。 他不认为面前的几位炽天使会害怕虫子，但是他也不想体会炽天使的杀伤力。 晚上, 包括路西菲尔在内的四位炽天使都拥有了暂住地。 新制造出来的树屋。 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地方, 树屋搭建在巨大的树枝上，有一个卧室一个客厅, 四周都是会在夜晚发光的植物, 保证了让天使不会生活在黑暗之中。 米迦勒兴奋地说道：“殿下, 我去我的树屋啦！” 他刚帮路西菲尔把一些物品摆放进去, 此时迫不及待地想去自己的树屋。 得到路西菲尔的同意, 他冲出树屋, 忽然又冲了回来, “忘了说晚安，殿下！祝您好梦！”红发天使展开羽翼，从这棵树飞往百米外的另一棵树，黄金色的炽天使之翼在森林里就像是阳光最后折射入黑暗的光辉。 路西菲尔站在树屋外注视着他抵达目的地。 米迦勒遥遥的朝他挥手。 每个炽天使的树屋相距百米，树叶和树枝遮挡视线，保证了互相的隐私和安静。而后，他的目光从这些亮晶晶的植物上挪开，看向地面走来的精灵。 阿特莱迪斯带着琴，挑衅地说道：“我们要比一比吗？不知道你的琴艺长进了多少。” 路西菲尔笑了笑，推开门进去。 关上门。 树底下的阿特莱迪斯再次气炸了，“你、你无视我！” 收到族人的禀报，阿伽耶立刻过来处理问题，拖走了影响客人心情的光明精灵王，“要比明天比，庆典还有两天……别闹了……” 声音从近到远，消散在广袤的森林之中。 路西菲尔听着他们的声音勾起唇，暂时没有睡意，便在书桌前点燃魔法灯。 他拿出纸张，在纸上练习着神语的文字。 要会说不行，还要会写。 天使沉浸在神语学习里，仿佛在其中找到了无穷的乐趣。纵然是想要找路西菲尔说话的黑上帝，在看见这一幕后都没有开口打扰，而是坐在御座上，支着右脸颊注视着他。 创世之书憋了几个小时，还是问出来：“你怎么变了性格？” 黑上帝漠然地说道：“吾在等。” 创世之书茫然，等什么？有什么值得等的东西吗？ 直到正在精灵族做客的路西菲尔熄灭灯火，准备就寝的时候，创世之书才明白了黑上帝的话。 “晚安，吾神。” 被教错的神语，从路西菲尔的口中温柔地吐出。 黑上帝的眼底笑意加深，用真实的嗓音清冷地说道：“去睡吧，吾的天使。” 【我爱你，吾神。】 他等的自然是这句话，每次听都神清气爽。 收回下界的目光，黑上帝就发现创世之书石化在他的膝盖上。他闲来无事，就拿起创世之书在半空中抖了抖，“吾倒是不知道创世之书还能石化。” 创世之书扑腾着乱动，想要挣脱手指，“不要这样摇我，好晕……好晕啊……” 黑上帝微微眯起眼。 随后他加大力度，把创世之书摇晕过去。 创世之书“吐”了个稀里哗啦，各种纸团子从里面丢出来，许多都是创世之书偷偷摸摸藏着不给上帝看的东西。黑上帝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立刻把吐完了的创世之书抛入大圣池里睡觉，用神念操控这些纸团子漂浮到自己面前，一一展开纸张。 上面有路西菲尔各个时期的图，还有上帝发呆的画面。 黑上帝无视他的光明面，仔细地盯着一张极为诱惑的画看。不得不说创世之书的画工很好，很写实，只是一阵风吹过来的画面感都出来了，画上的路西菲尔正在弯腰捡东西，一只手勾过耳边极长的金发，一只手拿起地上的公务，腹部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 最漂亮的是风吹过衣袍，衣袍紧贴在后背和腰臀的样子。天使穿得较为单薄，修长的双腿屈起，挺翘的臀部绷紧，雪白的衣袍上多出一条臀沟。 这种细节都被创世之书捕捉到了。 黑上帝将这些记在脑海里，紧接着毁尸灭迹。他兴趣十足地去看其他的纸团子，后面的纸团子里不是画，而像是一个个被复制下来的“摘抄笔记”。 全是米迦勒书籍中的精华，三界各类生灵的啪啪啪。 黑上帝：“……” 即使是他，都感觉污了眼。 “还说什么喜欢光明和美善，培养出这种天使。”黑上帝冷冷地说了一句，金瞳一目十行，迅速把这些已经在天堂绝迹的内容看完。 作为神灵，还是黑暗系的神灵，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原来……世间还可以这样…… 当天晚上，黑上帝胡思乱想了一些东西，神色飘忽。他时不时的去看一眼沉睡的路西菲尔，把对方的容颜代入自己的脑补里。 这点间接影响到了精神同源的上帝。 陌生的旖旎，奇异的热度，就像是沉睡在无法安定的世界里。 心头多出烦躁之意。 上帝在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吐出一口气，想要把之前的燥热挥去。但是他的举动没有成功，身上仍然是影响他情绪的热度，下半身尤其如此。 创世之书从水底软趴趴地爬上来。 “上帝……” 它呼唤着自己的主人。 上帝习惯性的把它召唤回来，金光一闪，创世之书的水被蒸发干净。他将伴生神器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还没来得及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创世之书就再次石化了。 上帝疑惑地用手指敲了敲它的封面，“你怎么变得硬梆梆？” 创世之书不着痕迹的往上挪了挪。 确定无误。 它一本正经地问道：“上帝，您有没有发现身体发热？” 上帝的金瞳冷冰冰地看着它。 创世之书再次给出了一个建议：“您可以去看看路西菲尔殿下，也许能找到答案。” 上帝没有说什么，金瞳倒映的画面急剧变化，从三界变成了凡间，再从凡间变成了精灵族，最后看到了在精灵族圣地里的一座树屋。路西菲尔躺在藤条编织的木床上沉睡，腰腹搭着一条毛毯，呼吸平缓，圣洁的容颜一片安宁。 以往上帝会为他的天使而感到平和宁静，然后转移目光，不去影响感知敏锐的路西菲尔。但是这一次不同，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从路西菲尔的脸滑下，看向对方白皙的脖颈，还有衣袍下露出来的锁骨。雪白的衣袍挡不住天使的好肤色，胸前的微微晕红在衣袍外都能看得见。 毛毯挡住了路西菲尔的腹部，却挡不住修长的双腿。 天使的每一处都是完美，都是自己最喜爱的，这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光耀晨星。 越看越觉得好，值得大概就是上帝了。 创世之书见他面无表情，又不说话，催促道：“您没有感觉吗？” 上帝说道：“吾需要什么感觉？” 创世之书一时心急，脱口而出：“您的欲/望！” 冷冽的眼刀子就扎在了它的身上，它瞬间瑟瑟发抖，却听到对方冷漠地说道：“这是黑暗面的欲/望，吾怎么可能和他同流合污。” 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上帝直接压制下了身体的热度。 创世之书感觉到上帝大腿根部软下来的部位，内心目瞪口呆。 “您就不想洗刷五分钟的耻辱吗！” “……” “五分钟啊！米迦勒的书里，正常男性最少十分钟啊！” “……” “您忍心让殿下的第一次这么不完美——啊！” 刚干了没多久的创世之书，又被强行丢入大圣池里泡澡，理由是去除污秽。 上帝面色森寒，一字一顿地说道：“看来吾要清空你的其他内容了。” 他的伴生神器居然看了米迦勒的书籍！ 大圣堂里因自己发生的惨剧，路西菲尔一无所知。他只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了神的视线，神智清醒之后，立刻清空思维，防止上帝发现他醒来。面对神灵的打量。最开始神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的时候，路西菲尔心底还是有一些高兴，至少自己的容貌能让神满意。 接下来的目光往下走去，脖颈，胸口，还有双腿。 路西菲尔心中无力。 神原来不是欣赏他的脸，而是在看他的身体啊。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路西菲尔便放松了四肢，任由上帝去看。不同于夜晚让他有点退避的视线，这份目光虽然带着光一样的灼热，却意外的平和干净。 他喜欢这样的神。 想来神为了完成和他的约定，也是在克制对他的欲/望吧。 所以夜晚总是…… 路西菲尔多出一丝内疚，抬手放到腰上，解开衣服，让身体裸/露出来。 要看就看吧。 37|chapter 37 第三十七章 上帝处理完创世之书, 下意识多看一眼凡间。 结果, 他愣住了。 路西菲尔睁开苍青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虚空, 脸颊有些红润，但是却平静无比。没有了衣物的遮挡，赤/裸的身体依然神圣得让世人膜拜。 他的天使对他说道：“吾神，早安。” 上帝感觉到了迷之崩溃。 路西，你脱什么衣服, 吾没有让你脱！ 大圣池里, 与他视觉能够共享的创世之书发出一声“咦”的惊奇声。 “不许看。” 上帝当即剥夺了创世之书的视觉。 创世之书遭到言灵一击，哀嚎道：“我只是一本书啊！” 上帝冷着脸, 才不管它是不是一本书，谁都不能用目光玷污路西菲尔。 “路西，穿上衣服。”上帝将情绪稳住，缓和的开口。路西菲尔从床上坐起身, 并拢的双腿不可避免地分开, 金发像是清晨最好的衣纱，落在身体的表面, 在床单上蜿蜒。 路西菲尔听到命令, 轻轻一笑, 拿出新衣服穿上。 他的动作相当慢条斯理。 哪怕是穿戴衣服, 他也能做出艺术级的优雅, 将身体的美展露到神的目光下。若是有生灵能够画下此刻的路西菲尔, 必然能得到流传千古的画作。而唯一有机会的创世之书, 则被上帝剥夺了视野，无法再看见路西菲尔的姿态。 上帝沉默以对。 路西菲尔没有穿底裤的习惯，披上衣袍后，衣袍穿戴整齐就行了。 坐在床边，他抬头，“我好看吗？吾神。” “嗯。”上帝从不说谎。 但是他发现一答出这个问题，气氛对他来说有点奇怪。 轻松，又紧张。 路西菲尔的唇角翘起，“我觉得吾神更好看，可惜吾神不让我看。” 上帝疑道：“你何时见过吾的真容。” “您睡在我身边的时候。”路西菲尔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调，把尴尬降低到最低，“我当时有些惊讶，请宽恕我的冒犯，我只是想要确定睡在我身边的是不是吾神，所以用手触碰了您的脸，知晓了您大概的容貌。” 上帝：“……” 不是吾，还能有谁？ “我很喜悦，吾神。”路西菲尔展颜一笑，“第一次知道我与您有几分像的时候，我才明白您给予了我怎样的特殊，我是您心中独一无二的路西菲尔，对吗？” 上帝看着他光辉的灵魂，声音不知不觉的柔了三分，“是。” 你是吾捧在掌心中孕育的第一个生灵。 吾愿给你世间一切美好。 树屋里的氛围正好，路西菲尔莞尔地说道：“吾神，以后您要看就直接看吧，我的身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您喜欢就好。” 上帝心中的温情变成一片空白。 路西菲尔站起身，把桌子上的纸张整理好，读着昨夜在纸上写的神语。 “我永远是您的天使。” “与光明同在。” 推开树屋的门，他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不同于天堂的绝对纯净，森林里的空气带着心旷神怡的味道，花草树木的生机都似乎蕴含在里面。 他出门散步的时间看似很早，天光微亮，却碰到了采摘东西的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见到他，温和地问道：“殿下，休息的怎么样？” 路西菲尔说道：“不错。” 醒来就和神交流了一番，心情很好。 “你在摘什么？”路西菲尔看向他手上的篮子，“果子？你需要酿酒用吗？” 梅塔特隆承认道：“是啊，难得来精灵族一次，想要寻找一些没用过的果子试试。” 路西菲尔见他篮子里只有一小部分，忽然来了点兴趣，“我帮你吧。”梅塔特隆的脸上浮现错愕，要是他没有记错，这位殿下可是从来不碰这类事物。 不好阻止路西菲尔的兴趣，梅塔特隆细心地讲解了要采摘的东西长什么样后，路西菲尔便表示知道了，与他分开寻找。 看着对方的背影，梅塔特隆喃道：“看来殿下心情确实很好。” 他把好奇放下，专心在清晨去采摘这种特殊的果子。 当阿特莱迪斯早上过来踢场子的时候，就发现扑了个空，树屋里并没有天使。“这么早跑哪里去了？”阿特莱迪斯对天使的生物钟纳闷，左右张望，没有看见路西菲尔。 他招来一只附近的小鸟，从小鸟的记忆里寻找。 突然，阿特莱迪斯满脸通红，鸟儿歪头啄了一下他，飞走了。 从鸟儿短暂的记忆里，他看见了路西菲尔起床穿衣服的一刹那画面。 居然是裸睡！ 这是作弊！ 在阿特莱迪斯愤慨地捂住鼻子的时候，他看见了另一个树屋上走出来的红发天使。米迦勒伸个懒腰，畅快地说道：“睡得好舒服啊。” 阿特莱迪斯拍了拍脸颊，穿过树枝，跳到了他那边。 “你上司呢？” “殿下应该在休息吧。” 米迦勒瞧见他糟糕的脸色，顿时明白了，“知道也不告诉你。” 阿特莱迪斯瞪着这个炽天使副。 在精灵族，他算是高挑的了，但是在米迦勒的面前，阿特莱迪斯的身高还是略矮，这让他牙疼地想起了自己和路西菲尔的身高差。 为什么天使都那么高！ 这个问题得追溯到上帝造物时的想法，其他人无从得知。 米迦勒和其他同伴的打算一样，难得来精灵族，自然要到处逛逛。他正要挥手告别阿特莱迪斯，阿特莱迪斯拦在了他面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告诉我路西菲尔在哪里，我要和他重新比试一次，什么方面都可以，公平公正！” 米迦勒的重点在第一句话上，“秘密？” 阿特莱迪斯扬眉，自信地说道：“是啊，关于你们殿下的。” 他在米迦勒默认的样子下，走近对方，小声说道：“你们殿下喜欢裸睡。” 米迦勒突然怪叫起来，“不可能！” 阿特莱迪斯鄙视道：“有什么不可能？” “我有时会去寝殿找他，殿下都穿了衣服。”米迦勒坚定的语气惹来阿特莱迪斯的哈哈大笑，“他会穿衣服啊，笨蛋！谁裸着身体走过去给你开门啊！” 阿特莱迪斯把米迦勒推下树枝，要他完成承诺，“反正我说的是真的，还不至于欺骗你，快走，带我去找你上司！” 当路西菲尔采摘完一篮子交给梅塔特隆后，他就碰到了他的副官。 和斗败的公鸡一样。 路西菲尔从他身上转开视线，“发生什么事了？” 米迦勒面色纠结，“阿特莱迪斯要我带他来找你，说是和你比试一番。” 炽天使之间有独特的感应，寻找起来并不难，米迦勒找到路西菲尔殿下后，让开一步，把吸引仇恨值的阿特莱迪斯放到路西菲尔殿下的面前。 阿特莱迪斯目光锐利地盯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用手帕擦了擦手，优雅地说道：“你要比什么？” 阿特莱迪斯战意盎然，“什么都可以！” 路西菲尔微笑，“好。” 梅塔特隆忽然背后一凉，觉得殿下的笑容里充满了杀气。 半个小时后，路西菲尔安然无恙地带着同伴走出一片空地，比试已经尘埃落定。米迦勒和梅塔特隆都不停的往回看，目露同情之色。 阿特莱迪斯引以为豪的脸蛋，被路西菲尔揍成了猪头脸。 为了以绝后患，路西菲尔用比武的方式给光明精灵王留下了一生的心理阴影。天堂和精灵族不同的地方在于，天堂既崇尚艺术也崇尚武力，而炽天使长正好是三界第一强者。 路西菲尔温柔地笑着想道：谁规定了要和你比艺术。 第二天的庆典上，光明精灵王缺席。 阿伽耶保持着微妙的笑容，只是对路西菲尔的态度更恭敬了。 加百列看着他们各自不同的神色，后悔不已。 “我错过了什么？” 她事后抓住肯定是知情者的米迦勒，追问事情的经过，米迦勒耸肩，“还能是什么，阿特莱迪斯被殿下修理了一顿。” 三天后。 阿伽耶亲自送路西菲尔他们出精灵族。 临别之时，路西菲尔宽容地说道：“让他好好养伤，以后随时可以比试。” 阿伽耶抽了抽嘴角，对天使都是单纯的这一点深表怀疑。 “好，我会通知他的。” 希望阿特莱迪斯还有勇气找你比试。 38|chapter 38 第三十八章 出乎米迦勒的预料, 上司回天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他去水晶天。 “您和吾神的关系和好了——”米迦勒低声兴奋地问道。 过去十年, 上帝不召唤殿下，殿下就不主动去水晶天, 这种事情让米迦勒担忧了好一段时间。他怕殿下和上帝怄气，或者是出现了意见上的分歧，造成殿下十年里和上帝疏离的气氛。至于和殿下争宠这种事情，米迦勒想都没想过，不是哪个天使都能够正面扛住神威的。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大圣堂里当个小透明。 这样上帝就不会听他的心音。 “少说话。”路西菲尔行走在水晶天里, 打断了米迦勒的追问。 米迦勒做出一个闭嘴的动作, 脸上的笑容却开朗。 梅塔特隆和加百列都回去休息了，水晶天现在只有他们两个炽天使行走在路上, 四处风景如画，却找不到如精灵族圣地那般生机勃勃的气息。 水晶天是漂亮的，但冷寂一片。 就如神…… 米迦勒在跟随路西菲尔踏入大圣堂前，低眉垂目, 把大脑的杂念清空。 他安静地当一个壁画。 耳朵竖起, 认真地听着路西菲尔的说话声。 “吾神，关于精灵族方面, 我认为天堂可以派天使去定期交流, 精灵在艺术的领域走在很前面, 天堂不能落后……” 一开场就是交流正事？ 殿下, 您不是来和吾神交流感情的吗？ 米迦勒内心起伏了一下, 遭到神灵的瞥视, 仿佛整个天使都被看了个透心凉。 他瞬间又恢复乖巧的状态。 警告了胡思乱想的米迦勒之后, 上帝不再去看他，而是注视着面前侃侃而谈的路西菲尔。路西菲尔丝毫不惧上帝的注意，将天堂和精灵族的进一步交流计划说出，压力带来动力，他有足够的能力证明自己的优秀。 上帝一开始听进去了，到后面只有一个想法。 路西，你来找吾就是为了这个？ 上帝的眼皮有点沉重，公务听久了，他总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睡意。仗着圣光遮掩，谁都看不见，上帝在路西菲尔清雅优美的声线下，眼睛一点点合上。 “去了一趟精灵族，我也给吾神带了礼物。” “……” “吾神？” “嗯。” 听见“礼物”，上帝的金瞳重新睁开，而他膝盖上的创世之书已经完全睡着。 路西菲尔从衣袖下拿出礼物，自然而然地略过上帝短暂性的沉默。 他太明白了。 吾神又听着犯困。 他的无奈心情转化为笑意，也正因为神从来不在意俗事，才会有他这个炽天使长。他习惯了替上帝分忧，若是有哪一天上帝主动去参与天堂的事情，他会觉得神肯定不正常了。 礼物是一个草藤编织的小鸟，翠绿翠绿的，眼睛的位置点缀了两颗小宝石。 路西菲尔浅笑着轻点了一下小鸟的头。 它突然“活”了过来。 挥舞着小翅膀，这只被赋予了生命的小鸟飞向了上帝。 上帝抬手，接住它，沉吟道：“路西，你已经领悟了创造生命的范畴吗？” 路西菲尔温顺地答道：“是。” 米迦勒震惊了。 这个领域哪个天使都不敢碰，深怕会惹怒神灵，毕竟上帝创造万物，创造生灵这种事情久而久之被视作神灵的能力。 与他所想的不同，上帝的情绪明显更好了，“做得不错。” 上帝又对米迦勒说道：“你该多学习。” 米迦勒点头，“是。” 原来可以学…… 神，您一句话不说，我们也不敢啊！ 随后米迦勒忍不住看向路西菲尔殿下，在大家都说不可以的状态下，唯有殿下敢去深入，是否说明殿下比任何天使都要了解上帝，了解神的想法。 把今天的来意都说完后，路西菲尔说道：“吾神，需要我留下吗？” 上帝平缓地说道：“不用了，你和米迦勒一起离开吧。” 路西菲尔没有意外地行礼告退。 走出大圣堂，路西菲尔听见了米迦勒松口气的声音，不由一笑，“你太紧张了。” 米迦勒脸上尴尬，左顾右盼地说道：“那只小鸟就留在吾神那里吗？” “嗯，下次应该能见到。” 路西菲尔回过头，看着大圣堂的殿门缓缓关上，在变窄的视野中凝视着御座之上的神灵，然而神灵从始至终都没有挽留他。 小鸟不懂什么，歪头看着创造自己的主人被隔绝在殿门外。 “啾——” 上帝没有说话，将这个草藤编织的小鸟放飞。 它飞在大圣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时而发出清脆的鸣啼，自顾自地玩得不亦乐乎。创世之书就是在陌生的鸣啼下醒来，困惑地看着半空中的小家伙。 “上帝，大圣堂怎么多出一只绿色的鸟？” “路西送的。” “看来殿下怕您太寂寞了。” “……” 上帝神色漠然，犹如看着世间万物之中的一个弱小生灵。 但是想到它的主人是路西菲尔，上帝终究是爱屋及乌，再次开启了大圣堂的殿门，让小鸟飞出这里，不要被黑暗面抓住。 鸟儿飞出去了。 很快，鸟儿叼着一朵花飞了回来。 水晶花，生长在大圣堂外，依靠最纯粹的光明神力生长的花朵。 “啾啾——”鸟儿把花送到上帝的面前，灵动的宝石眼睛看着上帝，毫无畏惧，也不懂得畏惧。它的造物主不是上帝，自然没有对上帝与生俱来的敬畏。 创世之书笑道：“您第一次收到花啊。” 上帝不理创世之书的打趣，接过花，问道：“路西让你送的？” 小鸟茫然地看着他。 上帝没有为难一只脑容量没多少的小鸟，“出去。” 小鸟停落在御座的扶手上，歪头啄着自己的翅膀，模仿着其他鸟类的本能。 它听不懂。 不懂，不懂，主人让他留下。 第一次被违抗命令，对象还是一只鸟，上帝的心情有点小复杂。创世之书在心底把路西菲尔殿下夸了一遍又一遍，从来没见过上帝被忤逆了命令还不生气啊。 “上帝，这是殿下的心意，毕竟您避而不见殿下那么久。” “很久吗？” “十年了。” 创世之书对上帝的时间观念不抱希望。 三千六百五十天。 上帝想到这个天数，心头一软，知晓路西菲尔等了他三千六百五十天。他把手放在扶手上，小鸟抬头看他，迈着小短腿就踩到了他的手背上，洋洋得意地发出“啾”的一声。 上帝：“……” 路西都没你这么嚣张。 有了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后，大圣堂多出一丝活力。 这份活力维持到夜晚黑暗面的醒来。 看见鸟的第一眼，黑上帝冷漠地说道：“他是要给吾加餐吗？” 创世之书用前后封面掩面，黑暗面，你也不会吃这种全是草的东西。 “这是殿下送的。” 黑上帝的态度顺势转变，招来小鸟，“是他啊。” 鸟儿飞过来，落在他的掌心上，完全不知道这位神的危险。黑上帝本能地想要握紧，捏碎这个东西，创世之书连忙开口道：“这只鸟还替殿下送了花。” 黑上帝环视周围，“花在哪里？” 创世之书不吭声了。 黑上帝又要握紧手掌，小鸟发出一声不解的鸣啼。 创世之书慢吞吞地说道：“又被上帝种回了外面的花坛里。” 黑上帝的眼神奇妙，即使是他，都对一体两面的光明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感觉。 他暂时放下这些，对小鸟冰冷地命令道：“吾要花。” 小鸟发出开心的啾啾声。 它再次飞出去。 叼来了一朵漂亮的水晶花，要送给黑上帝。 黑上帝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伸手去拿，然而在指尖触碰到的刹那，这朵娇弱圣洁的水晶之花被染上黑暗，神力属性的冲突让它顷刻凋零。御座上尊贵的神灵并不在意，将这朵枯萎的花朵拿在眼前观赏，就像是在欣赏一朵绝世名花。 谁也无法理解他到底在看什么。 小鸟看着枯萎的花朵，似乎也有些困惑，然后又飞出去继续拿花。 一朵，两朵，三朵…… 直到黑上帝说：“足够了。” 鸟儿累趴下。 黑上帝屈起手指，弹了它一下，小鸟吃痛，茫然地看着他。 “以后你就叫做碧。” “啾？” “记住了吗？” “啾啾……” 黑上帝把这个反应当作记住了，淡定地看向恒星天。 然后一看，他的金瞳闪过亮光。 路西菲尔睡觉的时候脱了衣服，裸睡！ 大饱眼福的黑上帝有点蠢蠢欲动，好像好久没有碰路西菲尔了，要是再把他招来侍寝，路西菲尔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拒绝了吧？ 因为上次在精灵族的事情，创世之书被封住了看路西菲尔的能力，此时黑上帝再怎么乱看，它也管不到，只能蔫耷耷地趴在他的膝盖上。 它羡慕地看着那只蠢鸟。 啾啾几下就可以提高黑上帝的好感度，这比殿下还作弊啊！ 不提黑上帝的心思，白天一到，上帝看见小鸟安然无恙地留在大圣堂，便知道黑暗面也是看在路西的面子上留了它一条小命。 他看着这个小东西，习惯性的先取名，“以后你的名字，小绿。” 小鸟歪头，豆子眼。 创世之书在纸上记录：上帝比黑暗面的取名天赋更糟糕！ 它深刻地怀疑当年路西菲尔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39|chapter 39 第三十九章 路西菲尔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路西, 封号“菲尔”, 神语中寓意为光之使者。 这足以看出上帝的重视，而且创世之书知道在创造路西菲尔的时候, 上帝和黑暗面都有出力，只不过上帝稳赢自己的黑暗面，让路西菲尔成功以光明生灵的身份诞生。 黑暗面想要给他取的名字是“路西法”。 黑暗君王。 创世之书不止一次看见黑上帝想要修改《圣灵册》上的真名。 奈何那白纸金字，抠也抠不掉。 瞅着上帝冷静地逗着小鸟，创世之书便明白了他留下小鸟的另一个用途——转移黑暗面的注意力, 给他找一点东西来玩。 “上帝, 黑暗面的力量是在削弱还是增强？” “增强。” “您还是尽早融合他吧。” “……吾不想。” “他是您的黑暗面。” “……” 不知道是不是创世之书的错觉，最近几次谈话都是以上帝的沉默告终。 创世之书心想：您这是消极的应对方式啊。 包括那个五分钟的事情。 咳咳—— 它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上次差点被清空内容, 足以看出上帝有多讨厌提到这件事。 “吾讨厌黑暗，很讨厌。”在良久之后，上帝缓缓的开口，“吾诞生在混沌, 以光明之力凝聚神格, 获得创世的责任，但是在吾诞生之前的事情你恐怕不了解。” “在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之中, 最早存在的是黑暗, 它混乱、无序, 充满了毁灭, 当黑暗达到顶峰的时候才出现了光明……” 创世之书倾听着上帝难得的诉说。 这就是过去吗？ 上帝的金瞳浮现对久远之事的追忆, “最开始光明很弱, 它出现在黑暗的边缘, 弱到像烛光一样，一阵风仿佛就能吹灭。黑暗没有把光明放在眼里，光明便一点点成长，但是等到光明触及到了黑暗的领域后，遭到的就是无尽的报复。” 创世之书吃了一惊，激动地说道：“光明怎么可能弱于黑暗？” 上帝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有黑暗，才有光明。 他抚摸着创世之书的封面，这本书是他成神后才出现的伴生神器，上面记录了创世以来的所有事情，很多以前的事情，它根本就不知道。 “一次又一次，光明被黑暗削弱，黑暗不想要它继续成长……” “但是力量和经验都是可以积蓄的，光明终究是在混沌之中有了立足之地，代价是激怒了黑暗，两方开始无数年的争斗，光明输了很多次……多到吾都记不清了……” “后来，光明终于触及到了法则的层面，明悟这么下去不可能赢。它比黑暗更加理智，衡量之后决定用所有力量来孕育一枚神格。” “那就是吾的光明神格。” “吾最初是光明的化身，拥有神格后，吾打破了限制，成为了世间唯一的神灵。吾在成神后直接毁灭了黑暗领域，将它的灵智抹除，不给它留下任何成神的机会，若非冥冥之中的预感让吾吸收黑暗本源，黑暗本源此刻应该封印在地狱深处。” 创世之书消化这些信息量，胆战心惊地说道：“既然如此厌恶，您为何要吸收黑暗之力？” 上帝有些困惑，有些怅然，“吾也不知道。” 创世之书：“……” 上帝像是给自己信心地说道：“不过过去这么久，吾倒是知道了一点，若我能够掌控光明和黑暗两种本源之力，吾的实力会得到进一步提升。” 创世之书绝望地说道：“您已经是无谁可及的神了。” 再强，有什么意义？ 上帝不语。 他的手掌覆盖右手手臂，衣袖下有混沌黑暗留给他的伤痕，从未愈合，反反复复的疼痛。而他的黑暗面也从来不曾替他治疗，像是在报复自己一样。 交流的心情在之后戛然而止。 上帝无意中看见路西菲尔在被褥下赤/裸的肩膀。 “路西！” 你什么时候有了裸睡的习惯！ 被神吵醒的路西菲尔瞳孔微微空茫，还有点无法分清楚是怎么回事。当他明白了是上帝在呼唤他的时候，他从床上坐起身，雪白的被褥滑落到腰际。 “吾神，怎么了？” “夜晚穿上衣服，不许脱光睡觉。” “……是。” 路西菲尔回答得很迟疑。 他真的很想问上帝，既然如此，昨天晚上看他身体入迷的又是谁。 上帝听出他的“不情愿”，语气骤然一冷，“所有天使不得裸睡，行为不雅。” 路西菲尔：“……” 一件小事成功变成了一件大事。 这条神谕很快在天堂执行起来，当其他天使知晓第一条命令是神对路西菲尔下达的时候，所有天使都联想到了路西菲尔殿下不穿衣服的模样，鼻血流出。 殿下的爱好……很独特…… 之后的几天日子里，路西菲尔被低气压笼罩，笑容温柔得让米迦勒发寒。米迦勒战战兢兢的在下面工作，尽量不去打扰丢了颜面的路西菲尔殿下。他以前不相信阿特莱迪斯的话，现在不得不信了，他家上司真的有在夜晚脱光衣服睡觉的爱好。 这是吾神第一次发火啊！ 看来殿下每天被上帝关注也不是一件好事。 米迦勒把需要签名的申请递过去，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请您审阅。” 路西菲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拿过东西直接签名。 “外面在说什么？” “呃。” “米迦勒，你要对我隐瞒吗？” “在夸殿下身材好！” 米迦勒立刻发挥嘴贱的能力，成功得到上司冰冷的眼神一双。 米迦勒委屈了。 他没有错说出啊，殿下身材的确好，又高又修长，皮肤白得找不出任何瑕疵，虽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强壮，但是绝对属于男女通杀的类型。 在白天工作的中途，智天使长梅塔特隆也过来窜门了一次。 梅塔特隆委婉地说道：“殿下身为表率，以后要多注意一点私生活方面的事情。” 路西菲尔：“……” 他只是睡觉没穿衣服，又不是私生活混乱！ “不会有下次。”路西菲尔忍下情绪，温柔地说道。 梅塔特隆确定他听进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公务，欣慰地说道：“殿下辛苦了。”虽说这次殿下出了一点问题，但毕竟没有公开事情，他需要处理一下天堂的流言。 路西菲尔进退有度地应对完梅塔特隆。 他一走。 路西菲尔的笑容消失，冷着一张脸，完美的容颜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苍青色的眼瞳像是剔透的星辰，高高在上，疏离而尊贵。 米迦勒一个激灵，低下头工作。 殿下这次生气了。 这份异色只出现了片刻，随后路西菲尔和平常一样认真的处理公务，字迹典雅，笔锋内敛，完全看不出路西菲尔骨子里对完美的偏执和追求。 天堂的流言还没有宣扬太广，就被几位炽天使联手压制住了。 从上帝要求路西菲尔执行这个神谕的说法，变成了上帝看见天堂的情况，才下令要求天使夜晚睡眠的时候必须穿上衣服。 两者带来的效果是天差地别。 没有幻想路西菲尔造成的心跳感，天使们对这条命令接受得很快，当作是礼仪规范的一部分罢了。 天使学院里，智天使老师对小天使的指导里也加入了这一条。 睡觉的时候要穿上衣服。 小天使们乖乖地记住，上课时发问：“老师，睡觉不穿衣服是不雅，沐浴的时候要脱衣服吗？” 智天使老师笑容不变地说道：“当然要啊。” 一个小天使疑惑道：“为什么睡觉就不能呢？” 老师走下去，拍了拍这个天使的小脑袋，温和地说道：“这是吾神的神谕，我们只需要认真地遵守，这是对吾神的尊敬。” 小天使思考的萌芽还没生长开，就他亲爱的老师被掐断了。 天堂不需要对神质疑的天使。 神是他们的信仰。 一个月后，这件事情的风波才告一段落。 路西菲尔按照神的要求，夜晚都穿上衣袍，然而当他沐浴的时候，该有的视线还是有。路西菲尔对此视而不见，却无法避免的对神有些失望。 您的要求，我做得到。 可是您的行为，我无法苟同。 他披上衣袍，走出浴池，一如每天一样优雅从容。 晚上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路西菲尔闭上眼，感觉到视线在他的脸上流转。他的脑海中不由勾勒出神灵的容颜，对方此时看着他，用一种不是看着天使的目光，灼热而强势，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他似乎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都是幻觉。 路西菲尔这么告诉自己。 他逐渐沉睡，意识下沉，却再无平时恍若拥抱住光明的轻松感。 黑上帝看着他，说道：“路西睡得不安稳……” 创世之书默默瞅着这个罪魁祸首。 黑上帝说道：“吾要是把他接过来，应该能睡得安稳了吧。” 创世之书大惊。 然而黑上帝不打算征询它的意见，问着围着他打转的绿色小鸟，“你想见你的主人吗？碧。” 小鸟开心地说道：“啾啾——” 黑上帝得到满意的答案，“创世之书，你还不如一只鸟。” 创世之书封面上的几个大字都扭曲了。 你这个败坏上帝名声的渣！ 40|chapter 40 第四十章 路西菲尔做了一个梦。 梦里全是黑暗, 他好像在不断地坠落, 不知多深，不见光明。 他感觉到了无尽的冰寒, 连灵魂都要冻结。 冷…… 这里是哪里…… 这个梦持续了整个晚上，清晰而模糊，像是恶魔张开怀抱，等待他的投入。路西菲尔在醒来后按住额头，不愿再去回忆那种糟糕的体验。 半晌, 他喃道：“又是一个噩梦吗？” 望向窗帘外的天堂, 时间是凌晨，他这段日子都醒得特别早。 路西菲尔把这些会涌入碎梦之河的负面情绪放下, 起床去更换衣服。既然醒了，他就不会做赖床这种懒惰者才做的事情。此时行政宫殿与周围的建筑都安静极了，路西菲尔走到宫殿的最高层，那里有一个瞭望台, 坐在那里可以看见整个恒星天。 他所在的地方是恒星天的中央, 位置最高，附近都是天使居住的一两层建筑物。比起其他阶层的天使, 智天使的数量无疑是倒数第二少, 素质又高, 管理起来的难度很小。 数量第一少的自然是全天堂只有八位的炽天使。 路西菲尔坐在椅子上, 双手放在膝盖上, 十指交叉, 优雅尊贵。他俯瞰着恒星天的景色, 桌子上还有一杯没有饮用的热茶，花香散出，白白的雾气渐渐散去。这般忙里偷闲的感觉让他很舒服，多少减轻了噩梦的后遗症。 他端起茶，正准备喝一口，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在他放下茶水前，忽然浅碧色的茶水上又多出热腾腾的蒸气。 “吾神？”路西菲尔露出浅笑。 四周没有人影，路西菲尔习以为常的自言自语，“吾神，花茶要在一道温度适中的时候饮用，味道才最佳，要是第二道加热，味道会次一等。” 话虽如此，他还是喝了这杯加热后的花茶。 他慢慢地喝完后，闲适地问道：“吾神要来一杯吗？” 上帝：“……” 没有等到回答，路西菲尔也不灰心，从桌子上拿出第二个杯子，将壶里保温的热茶倒入其中，放到了桌子的对面。 那里有一个空着的座位，一般情况下是米迦勒或者梅塔特隆会坐。有的时候，路西菲尔也希望有朝一日上帝能坐下，与自己隔着一张桌子说话。 上帝隔着两界距离，拿起茶杯，“你做噩梦了。” 看着消失的茶杯，路西菲尔低落的情绪缓解了很多，但没有说出噩梦的内容。 黑暗是污秽的。 他不希望上帝知道他梦到什么。 上帝从天使的反应里看出了一些，既然路西不想回答，他也没有强迫对方。望着宁静的天堂，他的声音同样平静，“还要学习神语吗？” 路西菲尔答道：“要。” 一个教，一个学，就这样度过了天堂最安静的凌晨时光。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路西菲尔便站起身，把桌子上的笔记本都收好。炽天使长厚重华丽的外袍被他放在寝殿，他需要回去穿上，而不能以这种单薄的内袍去大殿。 上帝看着他优雅的动作，忽然目光一滞，落在了路西菲尔的臀部。 “路西。” “是。” 路西菲尔抱着笔记本，恭顺地说道。 上帝又沉默了一会儿，路西菲尔心底无奈，与神交流永远免不了这一点。 “路西。”上帝温和地说道，“穿上底裤，不要光着里面。” 像是后来想到，他补充道：“那样不雅。” 路西菲尔：“……” 吾神。 恕我不敬，我好像没有感觉到您穿过。 不管路西菲尔愿不愿意，继睡觉不能裸睡之后，又新增了一条必须加入天使守则的内容。好在这一回上帝弥补了上次的漏洞，没有直接对天堂下命令，而是给了缓冲的时间。 路西菲尔也没办法，只能低声说道：“吾神，明天开始吧，我没有这类衣物。”上帝默许了他这个说法，路西菲尔的脸色微红，急匆匆地离开了瞭望台。 一天的工作结束之余，米迦勒开心地收拾东西跑路。 路西菲尔冷不丁地说道：“你稍后要去哪里？” 米迦勒笑道：“逛街啊！”他拨着手指头算起来，“正好发了今年的水晶币，我打算买一点用得着的东西，再给自己量身做几件衣服。” “我和你一起去。”路西菲尔不容拒绝地说道。 “啊？”米迦勒懵住。 他这位上司想要买东西，不都是随叫随到，上门/服务吗？ 再奇怪，米迦勒还是陪路西菲尔去逛街了。米迦勒一路上很兴奋，有路西菲尔殿下在，果然买什么东西都打折，有的甚至是免费赠送！ 恒星天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智天使们的目光都黏在了一边，脸上难掩惊讶。 路西菲尔殿下？ 路西菲尔站在店内，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力视作平常。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米迦勒买东西，米迦勒买完东西后，不好意思地问道：“殿下，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陪您去吧。” 路西菲尔勾起唇，“好。” 等到了一家店的门口，米迦勒有一种被上司坑了的感觉。 量身定制底裤的制衣店？ 米迦勒的红瞳睁大，迷茫地看着店，又看了看身边的上司，最后不得已地踏入其中。路西菲尔慢他片刻走入其中，外面安静得不可思议的街道顿时热闹起来。 “米迦勒殿下居然去里面买衣服了！” “天啊，怎么能让殿下也进去，那种衣服实在是……” “不是说只有那种……咳，天使才需要底裤吗？米迦勒殿下以前也没穿过。” “这可是大消息。” “要封锁这个消息吗？感觉对米迦勒殿下不敬啊。” “看情况……” 在出身尊贵的智天使心中，只有私液过多的天使，才需要底裤来遮挡污秽物。他们身体纯洁，心灵干净，一般而言不会分泌多少那种东西，倒是女性天使在这方面的需求比男性天使高很多，身体的欲/望本能存在于每个种族的生灵里，无从避免。 久而久之，这种制衣店被女性天使包揽了，男性天使根本不好意思亲自去买，顶多是偷偷下个订单，买回来穿在里面，一般来说看不出来。 但是今天，米迦勒进去了！ 米迦勒硬着头皮看着店内满脸惊讶的服务员。 “殿下？” 他扭头去询问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微笑道：“我提前告诉你吧，过几天要增加一条天使仪表规范的要求，其中一条就是天使都必须穿底裤，不分男女。” 店内聘请的员工纷纷被惊喜砸中头。 以前在这里工作都略丢脸，这次新规则一出来，肯定全天堂都要沸腾。 底裤终于能热销了！ 店长也热情地走出来，“路西菲尔殿下，米迦勒殿下。” 路西菲尔颔首，“你先给他量身定做。” 米迦勒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谢谢殿下的提前通知。”他又对这家店里的智天使吩咐道：“命令没有下达前，你们记得保密。” 智天使们纷纷点头。 有店员拿了软皮尺出来，想要为米迦勒量身材，米迦勒淡定的一口报出腰围和臀围。旁边的店员都忍俊不禁，还有的在默念，试图记下来。店长小心翼翼地说道：“米迦勒殿下，底裤不同于寻常的裤子，要比长裤低一点，需要重新量取您的身材。” 米迦勒讪笑着挠了挠脸颊，“好吧，我都很多年没有被量过了。” 他走过去，脱下炽天使副的外袍，留下贴身的一件白色长袍，店员用皮尺量取他的腰围，至于臀部则量得更小一点，以免这位殿下产生抵触心理。最后店员有些尴尬地望向店长，店长恍然，对米迦勒说道：“米迦勒殿下，还需要量您的大腿。” 米迦勒十分不拘小节，自己拿过店员的皮尺，给自己量。 店内的帘子都已经全部拉上，防止那些智天使偷看。 看着米迦勒的举动，店员羞涩地说道：“需要再往上一点，量取大腿根部的位置。” 他的眼神已经盯着米迦勒的胯/下，估算大小。 这个地方不能量嘛。 折腾了一会儿，米迦勒终于搞定了这些事情，也付了量身定制的钱。为了以后不用量这些羞耻的部位，他把自己这些数据都背了下来。 店员记录好后，“米迦勒殿下，隔天就会送到您的宫殿上，请您记得与侍从说一声。” “没问题。” 米迦勒松了口气，对上司说道：“殿下，我们走吧。” 路西菲尔淡淡地说道：“我也需要。” 米迦勒愣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看向店内的所有智天使。 他们统统涨红脸，目光闪烁。 炽天使长的身体数据，绝对是每家制衣店最高机密，禁止泄露。何况这一次不是那么简单的量取身材，而是为了定制底裤，这种量取的办法比其他的类型都私密多了。 比如炽天使长的腰围，臀围，还有大腿根部，最重要的是估算双腿之间的某处。 米迦勒举起皮尺，“殿下，我给您量。” 路西菲尔扫了他一眼，走向一边的内室，“过来吧。” 门帘拉上，杜绝了视线。 再怎么老练的店长都露出了遗憾之色。 几分钟后，米迦勒面色如土地走出来，在纸上写下数据记录。 店员困惑地问道：“殿下？” 路西菲尔走出来，抿唇而笑，眉眼褶褶生辉。 很简单，在米迦勒准备量的时候，上帝开口，把路西菲尔的身体数据说出来了。 没有谁会比神准确。 41|chapter 41 第四十一章 路西菲尔把订单下了后, 与米迦勒走出制衣店。 米迦勒幽怨的目光伴随左右, 显然对没有帮路西菲尔量身材感到遗憾。虽然以他的目力和经验，看出腰围和臀围不难, 但是某些隐秘的地方，他还是有心无力。 走出商业街，路西菲尔突然回头看他。 米迦勒正经脸，“殿下，怎么了？” 路西菲尔好笑地说道：“把你的怨气给我收起来, 像什么样子。” 米迦勒垂头丧气地跟着上司回到办公集中的中央区域。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期, 里面安安静静，路灯明亮, 在纯白的道路上铺上一层暖色。 米迦勒看着身前的路西菲尔殿下，有一种看见光在引路的感觉。 自家殿下最漂亮了！ 那些什么号称最诱人的魅魔，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 米迦勒在心里擦了擦口水，写了这么多年的书, 他一次都不敢描绘路西菲尔殿下, 就是怕自己的笔力不够，写不出那种光耀晨星的威慑力。他瞅着殿下行走时修长的双腿, 完美的仪态配合高贵的气质, 简直要让所有天使顶礼膜拜。 “殿下, 吾神对您真了解。” “……” “您说神长什么样？” “禁言。” “好吧, 我什么都不问了, 晚安, 殿下。” 让副官自行回去后, 路西菲尔走入自己的宫殿，那丝异样的心情才弥漫在心头。 上帝当然了解他。 他是神创造的天使，怎么可能不了解他身体的每一丝每一毫。 想到今天购买东西时所有天使的目光，路西菲尔非常庆幸拖了一个厚脸皮的米迦勒去，这样一来大家的诡异视线就集中在副官身上，转而不会去想是他要买。 第二天，他收到了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的东西不言而喻。 他抱入寝殿，塞入衣柜里。 路西菲尔想到了一个让他蹙眉的问题——衣服可以让智天使清洗，但是底裤呢？ 若他是平常的天使，底裤直接与其他衣物拿去专门清洁衣服的地方，有专门的魔法来恢复衣物的干净和整洁。但他是炽天使长，以他在天堂的名声，要是把这种私密衣物拿出去，他保证不会有一个智天使能够安分守己的不去触碰。 碰了之后再穿，他无法忍受。 最后路西菲尔决定长期去订，奢侈就奢侈一点，至少能保持干净。 不仅是炽天使长想到了这种麻烦，米迦勒也想到了，在命令下达的第三天，他苦着脸说道：“殿下，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每天都买一条新的，扔掉旧的。 虽然他没有路西菲尔殿下的美□□惑，但是同为炽天使，就必须小心那些狂热的天使。那些天使恨不得收集他们掉落的每根羽毛，茶杯，笔，还有各种签名字迹。 路西菲尔说出真相，“是吾神的命令，不是我的。” 米迦勒纠结的表情就变成认真。 “我一定好好执行！” 最近神怎么了，关注重点全在天使的衣服上？ 路西菲尔没有再说什么，把针对九重天堂的命令写下来，下达给所有天使长。 一瞬间天堂都炸锅了。 什么，每个天使都要穿底裤，他们还没有啊！ 救命快去买！ 路西菲尔给出的时限是七天，并且他提前一天给所有制衣店打了招呼，让他们快速制作出一批临时使用的衣物，以供天使的需求。 可惜就算是这样，时间还是太匆忙了。 九重天堂共有接近十亿的天使，智天使数量最少也有两百万，这样庞大的基数绝非原本数量稀少的制衣店能够承受的。得到命令的天使长们，上到智天使长梅塔特隆，下到大天使长加百列全部露出头疼的表情，唯有炽天使长和炽天使副能够在这件事情上置身事外。 毕竟路西菲尔需要管的仅有炽天使阶层，其余的……他只看结果，不插手过程。 米迦勒再次庆幸起自己混到了炽天使副的位置。 不然每天思考怎么把底裤做出来，他觉得自己会无语死。 看看别西卜就知道了。 他每天都脸色通红，统计着那些制衣店的数量。 天堂的女性天使都不慌不忙地准备齐全，笑看那些男性天使们手忙脚乱的样子。更甚至还有不会穿底裤的男性天使，他们臊红了脸，低声下气地去询问女性天使。然后他们得到了答案——当普通裤子一样穿，但要注意包裹住私密部位。 七天后，每个穿了底裤的天使都脸色怪怪的。他们大多数都是临时买的货，根本没时间量身定制，这让他们或多或少感觉不是哪里紧了，就是哪里硌到肉。 天堂总算停止了几日来的兵荒马乱。 天使长们累趴下。 路西菲尔根据每重天堂的完成情况，下发了奖励，算是完成了神的指令。 之后路西菲尔带着米迦勒去大圣堂禀报情况。 上帝听完后，说道：“不错。” 米迦勒被夸奖得眉飞色舞。 路西菲尔看着上帝，欲言又止，让上帝觉得有些奇怪。 “路西，有何问题？” “吾神，您需要吗？” “……” 上帝的金瞳直直地看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露出无辜的笑容。 米迦勒差点笑出声，低头当鸵鸟。 殿下厉害！ 竟然打算贯穿这条礼仪规范，让它从上到下都执行！ 不止是米迦勒心底笑开花，创世之书也在上帝的膝盖上一抖一抖的。它敢用自己存储多年的小黄书发誓，上帝肯定没有在衣袍下穿那种不舒服的东西！要知道混沌时期没有衣服和羞耻的概念，创世后的几年，上帝在圣光下都是赤/裸着身体！ 要不是上帝亲近路西菲尔，经常让路西菲尔靠在他的膝盖上，恐怕都不会穿上衣服。 面对路西菲尔的提议，上帝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 路西菲尔失望。 创世之书飞快的在纸上写道：“上帝，您不能这么双标啊！” 上帝淡定地撕烂这张纸。 当上帝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路西菲尔也不再提。过了一段时间，他在白天醒来，发现下半身的感觉有些怪怪的，用手去触碰，居然多出了一条底裤！ 他立刻翻开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记载：“黑暗面让路西菲尔送了他一条。” 上帝：“……” 最可怕的是创世之书又给了他一记补刀。 “红色的。” “嘶拉——” “啊啊啊！”创世之书惨遭主人的毒手。 纵然是上帝无悲无喜的心境，也在此时崩裂，有一种想要爆发杀气的冲动。 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法则看了创世神一眼。 神好像更加“活泼”了。 果然在光和暗统一后，上帝不再是那种冰冷至极的性子。 在大圣堂里，上帝匆匆走入甚少跨入的后殿，把穿在里面的东西换掉。那种丢脸的颜色和东西，他这辈子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夜晚，黑上帝发现了下半身的情况。 “吾给了你面子，没有挑黑色，你居然连红色都接受不了。” 创世之书继续抖。 黑上帝没有再讽刺上帝，而是淡漠地说道：“他不让吾穿，吾就让路西菲尔穿。” 创世之书懵住，什么鬼？ 在寝殿要换衣服睡觉的路西菲尔接到一个命令，脸色彻底绯红。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上帝的这个命令并不过分，也不需要他去侍寝，但是……但是…… 上帝的命令是——吾想看你穿好看的，不要那么朴素。 路西菲尔只能把那些纯白色的底裤都丢掉，换上颜色鲜艳的，精致的。 穿上之后，路西菲尔觉得自己每天都不好了。 太羞耻！ 好在只要有时间，再不习惯的事情都能变成习惯，路西菲尔尽量去适应。然而某些问题还是出现了，过于贴身和精致的布料摩擦在那里，路西菲尔还是有了一点反应。 连米迦勒都嘟囔道：“好难适应啊。” 路西菲尔低头看公务，无视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 天堂因为接二连三的命令变得热热闹闹，路西菲尔为了转移天使们的注意力，提前批复了加百列的要求——天使军团的召集和训练。“召集”这项任务交给加百列解决，“训练”由米迦勒组织，分工明确，两个炽天使都很满意。 天使们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对这种事情很熟悉的学院长尼尔，在私下里对柯蒂斯说道：“看来离战争不远了。” 柯蒂斯推了推眼睛，“你要去赚军功吗？” 尼尔摇头，“我已经到了天使学院长的地步，职务上等同于一位炽天使，再往上已经没有意义了，吾神不可能同意一位智天使加翼成为炽天使。” 柯蒂斯慢吞吞地说道：“不去尝试，怎么知道结果，神是公平的。” 尼尔怔然，“公平啊……” 他想到自己羡慕的一品炽天使，再想到那位尊贵但忙碌的炽天使长。 “是啊，都是公平的。” 处于什么位置上，承担什么责任，要是他能够晋升成为炽天使，估计就没有这种平时散散步喝喝茶的悠闲时间了。 柯蒂斯见他想通了之后，再次沉浸在书籍的世界里。 尼尔为他添上一杯茶，温和地笑了。 “好好看吧，再为天堂记上一笔战胜的记录，那些恶魔……” 注定失败。 神站在天堂这边，天堂永远不可能输。 42|chapter 42 第四十二章 路西菲尔把米迦勒一天的工作时间划分为两个时间段, 上午留在他这里工作, 下午去训练天使军团。米迦勒只能在每天上午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事情，下午再把工作的郁闷发泄到训练上, 把那些智天使训练得嗷嗷叫。 目前召集最快的便是智天使这一批。 智天使的力量、素质、心灵的坚定程度都非其他天使可比，但是他们以身份为傲，动手战斗起来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艰难地维持着优雅和礼仪。 米迦勒头疼的便是这一点, 恶魔才不会跟天使讲风度, 那群家伙以无耻为傲。 在临时讨论会议上，他对负责召集的加百列说道：“要说最放得开的天使, 还是下三级那几批，他们才不会顾忌这么多。” “智天使毕竟力量强，一百个大天使也不如一个智天使。”加百列的秀美皱起，没有多少被夸奖到的感觉, “下三级中天使、大天使、权天使的实力太弱, 礼仪的培养程度也不足，只能从这方面争取到一些优势。” 加百列提醒道：“千万别再发生上回的笑话了, 一个智天使为了身体的整洁, 不顾还在交战的情况, 想要跑回去换衣服。” 米迦勒拍了拍手上的训练计划, 沉思起来。 首先要打破智天使的矜持。 这个问题陈列在路西菲尔的桌子上, 路西菲尔看了之后, 笑容淡雅地说道：“这有何难, 把他们往泥潭里一丢，什么干净的想法都没有。” 米迦勒竖起拇指，“够狠。” 随后米迦勒兴致勃勃地去找天堂哪里有泥潭，什么，没有那么大的泥潭？没有关系，魔法里就有一招是把地面变成沼泽。 接下来的几天全是智天使的哀鸣，所有光鲜亮丽的智天使都滚了一遍泥巴水。 这可比恶魔的血还要让他们无法忍受。 脏死了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训练，恒星天里所有智天使对炽天使副望而却步。 他们看米迦勒亲切的目光都变成了惊恐。 在米迦勒刷威望的时候，他上司已经邀请智天使长过来商讨接下来的事情了。 梅塔特隆禀报道：“殿下，圣光纪12年，二品智天使总数突破了两百万，比创世纪增长了一百二十万，比天国纪增长五十万，此次自愿受到召集的智天使有一百八十万，剔除不符合的，共计一百万左右。” 恒星天这么大，智天使不可能全部跑去训练，留下必须在职的、实力较弱的、还有成年时间较短的智天使，最后得出一百万这个结果。 说完这些，梅塔特隆有些欣慰，“地狱可没有这么多恶魔公爵。” 路西菲尔指出一个问题：“在智天使这个级别的战力上，地狱不如天堂，但是在下三级、乃至于中三级的战力上，天堂的天使数量就远不如恶魔了。” “中三级不至于吧……”梅塔特隆迟疑了一刹那。 “我们和地狱交战已经是上个纪元的事情，离现在过去了万年，凭着恶魔杂草般生长的速度，我相信他们在恶魔领主、恶魔侯爵、恶魔统领这三个级别增加了很多。” “唉，可惜恶魔的消息太难打听了。” “这也是每年安排天使在地狱之门附近巡逻的原因，通过他们出入地狱的恶魔数量，来判断增长了多少实力。” “殿下，这次您又是无法出手吗？” “和以前一样，只要王级恶魔没有突破天堂的阵线，进入第一重月星天，我就不能对他们进行驱逐。但是我可以在战场上指挥，恶魔若是正面挑衅我，我也是可以出手击杀的。” 路西菲尔安抚着梅塔特隆，语调透着一丝对恶魔的冷意。 所谓的“挑衅”。 自然是由他自己来判断。 “梅塔，有一件事情注意一点。”路西菲尔把一个名单给他，上面记录着有嫌疑的智天使名字，“每次开战前，恶魔都不会放过收集天堂的情报，那些背叛了天堂的智天使会出来活动，你需要密切注意出入恒星天的智天使。” 梅塔特隆的眼底闪过阴霾，温和地说道：“是。” 智天使长带着接下来的任务离开行政宫殿，路西菲尔的手指摩挲着羽毛笔。他知道神不问世事，可是容忍那种和恶魔有勾结的天使存在于天堂，他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越是接近神，他就越明白神有多厌恶黑暗和罪恶。 神怎么会冷眼旁观？ “吾不会插手。” 上帝的声音把路西菲尔的思维拉入现实。 路西菲尔有些微窘，就像是在想坏事被发现一样，“吾神。” 上帝再次说道：“天堂归你管辖，天使也由你来处置，这是吾给予你的权利，也是你需要承担的责任。如果事事都需要吾来解决，这个天堂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路西菲尔没有被吓到，冷静地说道：“吾神，请您相信我，天堂不会出问题。” 上帝淡淡地说道：“好。” 视线从恒星天抽回，上帝在大圣堂中想道：不是吾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而是吾与黑暗面达成了协议，想要融合的第一步，就要接纳光明之中存在的黑暗和罪恶。 创世之书说道：“上帝，黑暗面说的有一句话很对。” 上帝：“什么话？” 创世之书无风自动地翻页，露出一排黑暗面写的话：“有光必有暗，光明有多亮，就会掩盖多少黑暗。” 这个天堂或许是光明的，但该有的黑暗和罪恶从来不会消失。 创世之书觉得如果让神来插手，这个天堂的秩序只会更加压抑、苛刻，还有让天使都无法承受的极端偏执。现在的天堂在路西菲尔适当性的放松下，已经变得很自由轻松，每个天使都追求着光明和荣耀，发自内心地喜爱着这片理想乡一般的天堂。 上帝阖上金瞳，“路西做的的确不错。” 他倾听到的祷告声里，对神的崇敬并不作伪，偶尔几个不和谐的声音被他自动无视。黑暗面帮这些有罪的天使隐匿，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相信—— 路西能把这些家伙抓出来。 事实上智天使也都不是傻子，他们或许被恶魔用利益引诱了，又或许是被恶魔抓住了什么小辫子威胁，但是他们在平时和其他天使都一样，行为举止也没有半点背叛天堂的迹象，可是一到关键时候，这些天使很少会放弃行动。 他们想要留在天堂，如果他们不去做恶魔要求的事情，他们就会被暴露间谍的身份，然后结果逃不过处死或者关押的下场。 路西菲尔在战争前期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最少抓到五个智天使间谍。 这个任务也下发给了其他天使长。 智天使长的要求是三名，座天使长是六名，主天使长五名，能天使长八名，而大天使长因为统辖的天使数量最多，占据整个天堂的大半，加百利的要求是抓到十名以上。 一时间最懒散的贝利亚都哀嚎了，“八名！”他连忙穿上衣服，没时间午睡，“快，把有嫌疑的名单给我调出来，我要寻找目标！” 他的副官也手忙脚乱起来，为贝利亚寻找放到角落里生灰的资料。 第六重木星天，阿斯蒙蒂斯同样拿着名单在看，询问副官：“你什么快速抓出他们的办法吗？” 副官答道：“殿下，这方面我们的经验都不足，不妨殿下去询问座天使长大人。” 阿斯蒙蒂斯眼睛一亮，“对啊，萨麦尔经验足！” 没有谁比执掌刑罚的座天使长更懂。 等到他去第五重火星天拜访萨麦尔时，就发现加百列也在，而且是抱着萨麦尔的胳膊在撒娇，“给我几个名额，你这么聪明，我知道你肯定有留着没抓的天使！你给我，我帮你顺藤摸瓜去抓住那些可恶的天使！” 阿斯蒙蒂斯用古怪的目光看她。 萨麦尔咳嗽一声，“阿斯蒙蒂斯来了。” 加百列立刻放开他的手臂，假正经地说道：“阿斯啊，你也来找萨麦尔帮忙吗？” 阿斯蒙蒂斯点头，“我有点没有头绪，想要找萨麦尔出个主意。” 加百列说道：“我也是，不妨把贝利亚也喊过来吧，我们几个一起讨论一下！”阿斯蒙蒂斯见加百列这么热心肠，也露出笑意，“好啊，我们还需要让梅塔特隆殿下过来吗？” 加百列眼神狡黠，“梅塔特隆殿下肯定是和路西菲尔殿下商量，再加上他们还有米迦勒、别西卜帮忙，你就别担心了，殿下可是承诺了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天使长可以有十万水晶币的奖励，不算战争时期的特殊情况，这一般是我们几年才能赚到的收入啊。” 在加百列的拉拢下，他们四名天使长组成一个小团伙，进行抓间谍的计划。 恒星天那边的事情如加百列所料，路西菲尔、梅塔特隆、米迦勒、别西卜坐在后花园里，除了米迦勒的大嗓门外，他们三个炽天使都在轻声细语地交谈。 米迦勒被他们制造的气氛弄得很束缚，身体动来动去，不是帮路西菲尔添茶，就是给拿一块糕点放到嘴巴里吃。 路西菲尔说出一个计划，“单独抓一个智天使不难，难的是我们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抓出八名智天使，最好的办法是打入他们内部，顺藤摸瓜去抓他背后的恶魔……” 梅塔特隆蹙眉，“恶魔有一种特别厉害的契约，一旦天使主动背叛，很可能会当场死亡。” 路西菲尔看向米迦勒，“你觉得呢。” 米迦勒舔了舔嘴角的碎屑，不客气地说道：“当然是让他们不知道自己背叛了啊。” 别西卜若有所思，“打入内部？” 梅塔特隆的表情凝固，“总不能让一位炽天使跑去当叛徒，这种事情没有一个恶魔会信吧。”他觉得米迦勒的提议建议荒谬，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同伴都有些跃跃欲试。 路西菲尔端起茶，优雅地喝完后说道：“很简单，伪装身份。” 米迦勒兴致勃勃地说道：“伪装一个想要背叛天堂的天使，然后露出一些破绽，从今天开始，有一名叫做杰罗德的天使，爱上了凡间的生灵，想要逃离天堂。” 然后他被他上司用魔法禁言了。 路西菲尔冷笑道：“米迦勒，你满脑子只有谈情说爱吗？” 米迦勒哭叽。 这明明是最好的办法啊！ 43|chapter 43 第四十三章 在不追求生活质量的情况下, 智天使的生活都很轻松。他们即使不工作, 每年都有固定的一万恒星币收入，而恒星币和水晶币的比例是一比十, 水晶币只有在购买高端物品的时候才用得到，大多数智天使都是拿着恒星币生活。 生活平平淡淡，又有小富裕，这是普遍智天使的情况。 伊恩就是一名这样的智天使。 他是第一批智天使，天生拥有寻常生灵难以企及的力量。他不需要和后来者那样加翼, 也不需要像小天使那样辛苦地学习, 谋求一个毕业后的尊贵身份。 长期以往，伊恩对荣耀没有太大的狂热, 走在路上看见炽天使也和其他天使一样围观，他对炽天使虽然崇敬，却十分自知之明地保持距离。就这样，他以为自己的生命会这样慢慢走到结束, 未料在一次去凡间巡逻的时候救了一名差点被恶魔抢回地狱的龙族少年。 他刚成年不久, 叫做埃尔，有着一头天使喜欢的金色长发, 蓝色的眸子没有那种压抑自律的信仰, 完完全全的自由之色。 龙族天性开放, 热情。 伊恩被他一口一个“哥哥”所打动, 最开始是把对方当弟弟来看待, 天使没有亲人, 多出一个弟弟的感觉很好。但是他没有想到埃尔会爱上他, 然后在一次意外下犯了禁律。 埃尔的一句话压倒了他内心的负罪感，“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生灵，龙族可以活得自由，为什么天使要顾忌这么多，你真的有这么信仰着上帝吗？” 是啊。 他有那么信仰吗？ 不过是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让他坚定着对造物主的信仰。 他对神的信仰，甚至还没有对炽天使长来得坚定，至少炽天使长是真正看得到摸得着的存在，拥有让所有天使都敬佩的高贵品德。 伊恩打消了回去请罪的想法。 一旦他那么做，牺牲的不止是自己，还有信任他的埃尔。他相信天堂肯定有和他一样的天使，既然他们可以掩藏自己，为什么他不可以。 回到天堂后，他用另一种态度来面对天堂的生活，果不其然在他几次越线的言论下，他接触到了其他与他类似的天使，对方甚至邀请他加入共同保守秘密的小团体。但是伊恩拒绝了，他只是需要保守自己触犯七美德之贞洁的秘密，而不是要脱离天堂。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成功隐藏了几百年后会突然被抓住！ 呆滞地跪在地上，伊恩听见抓他的红发天使笑眯眯地说道：“我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你就不像是处子嘛。” 只是……看？ 伊恩愤怒地说道：“米迦勒殿下，您不能这么冤枉我！” “还敢反抗，不错。”米迦勒站在他面前，俊美的容颜全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笑容，红色的发，红色的眸子，比之地狱的恶魔还要让他胆寒。 米迦勒像是邀功一样，朝他身后的过道路口说道：“殿下，我抓到了一个，有奖励吗？” “没有，你的记入我名下。” 让恒星天智天使都记忆尤深的清雅嗓音出现。 伊恩浑身开始颤抖。 “殿下……我……我没有……” 听不见脚步声。 可是那种连空气都纯净三分的光明气息逐渐靠近，四周多出一种压抑感。 最后，路西菲尔停留在他背后一米处，看着智天使弯下的脊梁，平静地说道：“你确定还要继续说谎吗？” 伊恩崩溃了。 【不能对炽天使长说谎。】 这条准则几乎刻入每个天使的心中，和他们的灵魂一起臣服。 伊恩是米迦勒精心挑选出来的对象，原本是打算凭空捏造一个“犯罪者”，但是打听到智天使们彼此熟悉，很难伪造出一个有特点、又容易受到唆使的智天使。米迦勒在梅塔特隆那边翻了好几天的天使档案，才找到了一个疑似与一位堕天使有过接触的智天使。 那位堕天使在一百年前堕落，堕落前与伊恩有过几次聊天。 米迦勒先入为主，再去盯伊恩的时候便发现对方的气质，还有行为都不像是一位纯洁的天使。 米迦勒是什么天使啊，那是三界都敢去跑，什么事都敢围观的一品炽天使。以他的阅历，要分辨出一位天使有没有经常上床很容易。 有问题，先抓了再说！ 他没想到路西菲尔殿下一收到他的消息就来了，看来殿下很重视抓间谍的事情呀。 “殿下，怎么处理？” “带回去。” 听到简短的交谈之后，伊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被抓回去的智天使受到炽天使长的全面魔法检查。路西菲尔一个个魔法丢过去，偶尔几个魔法被触动，躺在地上的伊恩身上散发出不同的光彩。 米迦勒在旁边转来转去，“有没有恶魔契约？” 路西菲尔说道：“没有。” 米迦勒露出失望之色，“居然是小虾米，还想捞一条大鱼。” 从座位上站起身，路西菲尔走到伊恩面前，手抬起，伊恩的身体随之漂浮起来。 “殿下？” “既然没有契约的约束，我要搜索他的记忆。” “哦。” 米迦勒跑去关上殿门，对门口的侍从说道：“行政宫殿暂时不见其他天使。” 智天使侍从们应道：“是。” 看着紧闭的殿门，他们都守住了好奇心，站在殿外寸步不离。 米迦勒捏了捏下巴，想道：“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慢慢走回去，他看见了路西菲尔殿下搜索记忆的闭眸姿态，心中突然大惊。殿下检查这名智天使的记忆，岂不是会看见对方犯下禁律的全过程？ 他忍不住仔细打量殿下的脸色，试图找到脸红。 呃……殿下的脸还是那么好看。 看着就想犯罪啊。 一时陶醉，米迦勒错过了路西菲尔睫毛轻颤，呼吸一滞的情况。 路西菲尔此刻的心情极度糟糕，他只是想要寻找智天使和其他间谍接触的方式，然而被迫看见了一堆天使和龙族少年的床事。用床事来形容都不对，因为平时看上去禁欲的天使，在放开了胆子后和龙族少年玩出了一堆花式，什么地方都尝试过。 恶心至极！ 吾神说的没错，迷失在情/欲中的天使已经失去了纯洁的心灵！ 路西菲尔又心思卡壳了一下。 神要他侍寝，岂不是想要尝试情/欲的滋味。 但、但神和天使是不同的…… 混乱地看完这些记忆，路西菲尔简单粗暴的把智天使洗成白板。他不想留给对方去天使监狱赎罪的机会，这个智天使已经冥顽不灵！ 智天使被重新丢在地上。 路西菲尔听见米迦勒爽朗地问道：“殿下，找出接触的对象了吗？” 他看向这个装作不知道的副官，抿住唇，“找到了。” 米迦勒眨眼，“谁来假扮？” 路西菲尔毫不犹豫道：“你。” 整个天堂，没有比米迦勒还心思污的天使了！ 米迦勒犹有荣焉，“没想到我这么让殿下放心。” “是啊。”路西菲尔微笑，“每次看见你，就让我想把你也洗掉记忆，不知道那样做，是否会让我收获一个纯洁可爱的米迦勒。” 米迦勒噎住。 殿下，您不能学吾神那种直线的思考回路啊！ 不再闲聊，路西菲尔抬起手掌，将看过的记忆凝聚出一个记忆球。 米迦勒接过这个重要道具，迫不急待地观赏起来，要知道搜索记忆这招特别伤灵魂，实力达到炽天使这种凝练的灵魂级别还好说，最多头痛欲裂几天，而智天使这种级别一旦被搜了不愿意暴露的记忆，很可能精神失常。 这也是萨麦尔很少用这招来审讯天使的原因。 抓对了还好说。 抓错了……呵呵，责任是座天使长要负的。 米迦勒看完记忆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您、您怎么能这样……” 路西菲尔挑眉，“我怎么了。” 米迦勒一脸痛不欲生，殿下居然删除了所有的“关键记忆”！ 他最多就是看见了前戏！ 前戏就算了，脖子以下的暴露部分还全部模糊处理了！ “好了，你已经知道记忆了，快点把间谍找出来。”路西菲尔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怨念，走回座位上处理之前空下的事情，“只要你别弄假成真，其他的事情都随你。” 米迦勒嘟囔道：“您也太小瞧我了，就那种档次的容貌还指望我弄假成真。” 他立刻遭到看似温柔实则危险的视线。 “你还想要什么长相的？” “……” 殿下那种程度的。 米迦勒乖巧的把心里话塞到最深处的角落里。 他身上的炽天使副的衣袍消失，变成了一件智天使阶级的长袍。米迦勒再多瞅了瞅伊恩的容貌和身材，然后自己的外表开始改变，最后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容貌中等的智天使。 路西菲尔头也不抬地说道：“把伊恩带去给梅塔，他会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有，你记得定制真实的衣服，魔法变化的衣服有一定的破绽。” 米迦勒道：“好的，我知道了！” 第一天米迦勒就暂时顶着魔法变化的衣服还有外表出去。 他去适应伊恩的人际关系，第二天穿上新做的衣服出门，正式去接触那几个在记忆里不对劲的天使。那些天使都没有说什么，而是以一种“你怎么可能帮得上忙”的表情冷淡地看他，对于米迦勒的接近不冷不热，让米迦勒有些小烦恼。 他再用伊恩的笔迹写了一张天使军团的申请，自己再用特权通过。 顿时“伊恩”这个智天使就是天使军团的一员了。 那些智天使才渐渐对他热络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智天使悄悄的对米迦勒说道：“伊恩，你有没有兴趣赚军功？我有办法吸引到更多的恶魔，让你在天使军团的地位更高。” 44|chapter 44 第四十四章 米迦勒笑容微妙地接收了这个诱饵。 更多的恶魔？ 有多少来多少, 他保证一网打尽。 知道他默认了赚军功的事情, 那个智天使笑得开心多了，看他更加亲切了许多。米迦勒和他扯东扯西地聊了一会儿, 对方忽然羡慕地说道：“你是不是找地方又学了一遍礼仪培养？我看见你的气质比以前好多了。” 他的眼神写着“带我一起学”的意思。 米迦勒：“呃……” 自己是炽天使，这种气质完全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我认识一位气质很好的智天使，我让他教你。”米迦勒眼珠子一转，决定去找梅塔特隆挑一个心智和礼仪都过硬的家伙来搪塞一下。 这位没有透露姓名，但是和他自来熟的智天使满意地离开了。 米迦勒吐了一口气。 从来没有想到和智天使交流会这么麻烦。 达到了炽天使的级别, 他虽然不算无欲无求, 但也差不多接近了。智天使仅差一级别，就什么都需要去努力, 什么都需要去争，偏偏他认识的智天使各个都是恭顺勤奋的类型，让他误以为智天使和那些汲汲营营的下三级天使不同。 原来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智天使展现出来的态度也不同。 米迦勒一边思索着事情, 一边走入恒星天的中央区域。 突然, 他感觉到了冷刀子一样的视线。 他一个激灵，望了过去, 原来对面是别西卜。他下意识的对别西卜露出笑容, 却遭到别西卜转身就走的冷漠态度。“啊？”米迦勒有一点摸不着头脑。 走到炽天使长的宫殿门口, 他被智天使侍从拦下。 他明白了。 自己顶着伊恩的模样, 而且见到别西卜不行礼还傻笑, 别西卜肯定恼了。 不论他在殿外怎么呼唤, 他家殿下就跟没听见一样。米迦勒牙疼, 找什么理由，面前的侍从都不肯让他进去了，并且对方由冰冷变成了鄙视的目光，“这位智天使，请你注意你的礼仪，擅闯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是三级罪。” 刚才被夸礼仪，现在又被喷礼仪的米迦勒一脸看破世间的表情。 没有办法，米迦勒感知到四周没有另外的天使，顿时假哭着说道：“殿下，您不能这么无情，我有了您的骨肉啊！” 侍从瞠目结舌，“有了……有什么……” 这句话杀伤力太可怕了！ 在他们分神之际，米迦勒趁机冲入了宫殿之内，抵达目的地。 路西菲尔早在他说话的时候就放下笔，等看见他的时候，很温和的一笑。 米迦勒抖了抖，“殿下，您笑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路西菲尔优雅地说道：“随便污蔑我的名声，我看你是在天使监狱里没有待够。”换作任何一个同伴都不敢做这种事情，唯独米迦勒这个眼中没有畏惧的家伙敢这么乱来。 米迦勒讪笑，“我有事情要禀报，十万火急。” 路西菲尔朝殿门口怒气冲冲的侍从说道：“关上殿门，他是米迦勒。” 侍从表情呆住。 米迦勒殿下？ 路西菲尔对自己宫殿里的天使都很信任，殿门关上后，他让米迦勒继续说下去。米迦勒知道自己受不受惩罚就看这一举动了，在大脑里整理了一下说话方式，他开始叙说自己如何咬住诱饵上钩，然后与那名行为不正常的智天使交流。 米迦勒总结道：“那名智天使很谨慎，其他的都不透露，如果我想要再进一步抓住线索，恐怕要等第一次交锋，然后我再立功才能受到对方的接纳。” 路西菲尔听完后，思索了一会儿，“不用那么麻烦。” “他不是缺一个指导礼仪的老师吗？” “啊？” “我来。” 路西菲尔勾起唇，苍青色的眸子中满是璀璨的笑意，他以炽天使长的身份统领天堂这么久，还从来都没有当过一位智天使。 米迦勒秒懂，每个炽天使心中都有一个假扮普通天使的小爱好。 因为他们的层次太高，总有几分孤独。 他开心的把这段时间当智天使的心得告诉上司，之前他也犯了不少常识性的错误，可不希望路西菲尔殿下也出丑了，“见到炽天使不行礼，会被视为不敬，遇到这种情况最好还是避开，我刚才就被别西卜瞪了。” 路西菲尔若有所思，“嗯，这方面不太好事先打招呼。” 梅塔特隆恪守硬规矩，要是发现他伪装成一名智天使，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堆劝谏。 事情定下，路西菲尔就去订了一套智天使的常服。雪白的长袍，衣料低一个档次，还有袍角的纹路也不再是三道金纹两道银纹，而只剩下代表二品的三道金纹。 路西菲尔通过米迦勒，被“引荐”给了那位智天使。 智天使刚开始还没放在心上，只认为伊恩是刻苦地训练了一些日子。他想要提高自己的魅力，就只能学伊恩去努力。等到一见到路西菲尔，智天使瞬间被对方超乎寻常的仪态征服，不再不把礼仪培养当作一回事。 这样的天使，他之前竟然没有耳闻？ “我已经在转生殿订了训练室。”路西菲尔的声线变得中庸，然而语调上不疾不徐，气韵绵长，在天堂，不论是一举一动还是说话都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而路西菲尔无疑是个中翘楚。 此时的路西菲尔容貌也是中等，甚至改掉了金色的灿烂长发，换做了一头褐色的微卷长发，瞳孔深蓝，压低了原本的清澈和光辉之色。但是他眉眼流露温柔的笑意，唇瓣始终保持着浅浅的弧线，下巴没有骄傲地抬起，可是那份超过普通智天使的地位自然而然地显现。 米迦勒笑道：“这是我给你请的老师，就是他指导了我的礼仪，不然没有办法这么突飞猛进。” 这是大实话。 他的礼仪全是路西菲尔殿下逼出来的。 智天使深信不疑，本能的紧张起来，“我、我是金利，请老师指点我的礼仪。” 路西菲尔含笑说道：“你好，金利，我是塞缪尔，希望你不要半途而废，毕竟我的时间也有限。” 金利保证道：“肯定！” 在天堂能请到一个真正的礼仪高手指点，那绝对是他的幸运。 训练礼仪的地方被定在小圣池旁边的转生殿，那里房间众多，主殿通常被用来开办各类宴会，或者是迎接新生的小天使，偏殿可以被租借出去，用作训练室正好。 在路西菲尔的要求下，金利开始展现自己目前的礼仪水准，行走在老师的目光下。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还有点自信，但是走到第二步，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得了，等到第三步，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再往前踏去的勇气，只因为对方蹙起了眉头。 米迦勒小声地说道：“不要太严厉了。” 金利听到，立刻大声地说道：“请用最严厉的方式对我！” 路西菲尔莞尔，“好。” 米迦勒忍不住用怜悯的目光去看金利，初级模式不要，非要挑战噩梦模式。 这不是找死吗？ 毫无疑问，在礼仪方面，所有炽天使对炽天使长都有心理阴影。最开始的一万年，唯一合格的只有梅塔特隆，后面没有合格的炽天使全部被路西菲尔亲手调/教了一遍。 想偷懒？ 路西菲尔从不说脏话，但是一个优雅的巴掌是绝对少不了的。 “啪——” 此时金利就被打懵了。 路西菲尔淡淡地说道：“姿势不对，下巴抬得太高了，再来一遍。” 后面的事情完全颠覆了金利对老师的印象，这根本是个恶魔啊！ 金利痛哭流涕，“我不练了！” 路西菲尔走到他跟前，优雅地说道：“在我手上，还没有半途而弃的天使，你知道为什么吗？” 金利呆滞，“为什么？” 路西菲尔微笑，“因为他们都被我打乖了。” 金利恨不得昏过去。 米迦勒在旁边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证实了对方所言不假。 金利只坚持了三天，然后他就躲着伊恩走，死活不肯再来转生殿训练礼仪了。米迦勒在转生殿的偏殿里坐下，替殿下倒了一杯茶，“智天使的胆子太小了吧。” 路西菲尔沉吟，“礼仪太差了，看来我要让梅塔特隆给智天使们加一门考核。” 像这种不告而别的行为，就完全不合格！ 礼仪不止是姿态，还是一种行为！ “您都把他的脸打肿了。” 米迦勒在心底诽谤了几句，果然殿下不喜欢这类背叛天堂的智天使，不然对付智天使再严厉，也不至于把人家吓跑。软硬兼施，这才是路西菲尔殿下经常干的事情。 路西菲尔没有在乎自己能不能继续教导礼仪，但是对于金利的行为，他已经打了差评，“如果他还有内疚之心，过几天应该会来见你，我先回去了。” 米迦勒笑眯眯地说道：“慢走。” 目送仪态完美的殿下离开转生殿，他立刻放松下来。 被老师状态附身的殿下盯着，他都不敢对自己的礼仪有所放松，不然下一个巴掌就是对着他的脸来了。 走到恒星天的街道上，路西菲尔收敛身上的气质，融入这片智天使来来往往的环境里。他深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时刻看着周围，然后调整自己与智天使的差别。在不到片刻的时间后，他就没有了那种让金利感到压迫感的气息。 “路西，你玩得很高兴。” “……” “打巴掌的行为太粗鲁，你注意一二。” “……” “路西？” “吾神，这点需要记入天使守则里吗？” “不需要。” 【这只是吾对于你的要求而已。】 上帝心底想到这句话，再看见路西菲尔背脊挺直的背影，心中一软。 好像自己也有点苛刻？ 创世之书趴在他的膝盖上翻个身，“上帝，您管的太多了。” 上帝：“……” 创世之书说道：“就没看见您管过天堂的事物。” 上帝望向世界的本源，冷漠地说道：“这才是吾的责任。” 创世之书恍然大悟，“所以您也在开小差。” 上帝：“闭嘴。” 创世之书被言灵再次封住了说话的能力，怨念地看着神，一言不合就用言灵！ 45|chapter 45 第四十五章 上帝对待天使的态度很明了。 只有最初单独创造的炽天使才能入他的眼, 其余的天使, 包括智天使在内都是批量制造的产物。对于动辄数百万上亿的天使，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目光分给他们。天堂是一个集体, 上帝会关注天堂，却不会留意这其中不起眼的普通天使。 至于炽天使长路西菲尔，上帝对他的要求是最高的。 高到创世之书都有些看不过眼。 要是真想要一个完美的天使，何不如在最初就把所有的要求和知识灌输进去，那样的天使会永远尊敬上帝, 但付出的代价是“他”永远都不会是路西菲尔。 创世之书说不了话, 郁闷地盯着上帝，而上帝忽然开口问道。 “米迦勒说他怀了路西的骨肉。” “……！” “吾该如何惩戒他？” “……！！” 创世之书一时激动, 在纸上写了出来：抽筋扒皮，堕胎！ 上帝：“你之心性有待加强。” “是开玩笑的事情。”上帝用无悲无喜的口吻说道，“米迦勒被路西宠得过头，连这种话都敢说, 吾知道若是惩戒米迦勒, 路西会难过，但是这种事情必须有所警告。” 创世之书茫然, 您想警告什么啊？ 上帝垂眸, “一场噩梦。” 在上帝的真言下, 夜晚米迦勒就品尝到了“怀孕”的凄惨体会。事实上比起未来惩戒莉莉丝的程度, 上帝已经手下留情不知道多少倍, 没有让米迦勒真正“言出即行”。 “啊啊啊啊啊啊——” 炽天使副的宫殿里发出一声惨叫。 米迦勒捂住肚子, 拔腿就跑向上司的地方, 这个时候路西菲尔才刚躺下。 狂如暴雨的敲门声吵醒了他。 路西菲尔打开了殿门，看见红发天使扑了过来，瑟瑟发抖地抱住了他。路西菲尔愣了愣，摸着米迦勒鲜艳的红发，“米迦勒，你是做噩梦了吗？”他迟疑地看着米迦勒没穿鞋子的脚，还有这一身典型的睡觉打扮，肯定是在上床休息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米迦勒精神恍惚，“我梦到我怀了您的孩子……” 路西菲尔：“……” 他双手一松，想把抱住的副官丢到地上。 奈何米迦勒抓紧了他的腰。 “不止是这样！”米迦勒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起来，“怀了孩子就算了，为什么一个接一个的流产啊，我的体质有这么差吗？每次流产都跟真的一样，我被痛得死去活来！殿下，一定是哪个恶魔在用力量诅咒我，不然我不会梦到这种事情！” 路西菲尔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米迦勒…… 这只能算你白天的报应。 想到白天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有谁，路西菲尔的身体一僵。 上帝！ 他捂住了米迦勒口无遮拦的嘴巴，“少说几句！” 米迦勒泪眼汪汪，“呜呜……” 大圣堂里，黑上帝幽冷地看着这一幕，“米迦勒和路西菲尔的关系这么好？”不管有没有得到路西菲尔的身体，路西菲尔都是他的，怎么可以和米迦勒搂搂抱抱！ 成何体统！ 创世之书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黑上帝疑惑地拿起它看了看。 他目露恍然，“你被禁言了。” 放下书，黑上帝轻不可闻地说道：“怪不得耳根安静。” 创世之书不理他。 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主人！ 黑上帝用一句话停止了米迦勒的哭诉，“米迦勒。” 米迦勒瞬间站直身体，眼睫毛上还沾着眼泪，笑容却飞快地挤出来了。 “吾神。” “太失礼了。” “我马上回去，还请神恕罪！” 不待路西菲尔挽留，他火烧屁股一样跑了。 路西菲尔望着他离开，心想还能笑，代表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黑上帝说道：“路西。” 路西菲尔理了理被米迦勒蹭乱的衣袍，优雅地行礼，“吾神，夜晚打扰您了。”在天使的行为守则里，凡事先把事情在自己身上总结一下，再认错。 黑上帝想到米迦勒之前抱住的腰，目光不由停留在他的腰腹处。 米迦勒说梦见怀了路西菲尔的孩子，黑上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上帝做的手脚，没准是在拿噩梦来给米迦勒一个教训。但是黑上帝不喜欢这种噩梦内容，有自己在，他怎么可能容许有其他生灵触碰路西菲尔，还替路西菲尔生下子嗣。 路西菲尔是他的。 就算要生，也是路西菲尔生下他的神子。 黑上帝的金瞳微亮，找到了一条可以让光明面气死的事情。 他要是让路西菲尔怀孕，凭借天堂，乃至于上帝的行为准则，堕胎是不可以的。那么孩子肯定会继承来自黑暗的本源，上帝到时候就要平白无故接手一个黑暗之子。假如丢掉这个孩子，那更好了，路西菲尔有很大可能和上帝决裂。 在黑上帝心思诡谲的时候，路西菲尔有点不安。 “吾神，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你来水晶天。” 黑上帝的话让路西菲尔准备回去的脚步停下，眼中惊疑不定。 “在水晶天的宫殿住下，吾想看看你。”黑上帝改变过于强硬的语气，温和地说道，“你虽然不适合来大圣堂，但是在水晶天，吾能够感知到你的气息。” 在水晶天住下？ 路西菲尔忽然想到上次同床共寝的温馨气氛，心中漏跳了一拍。 一定是大圣堂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不适合他单独前往，吾神担心他贸然进入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居住在水晶天就不同了，他有一座宫殿就在那里，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这样的陪伴虽然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陪伴，然而在神看来，应该差不多了。 因为水晶天里，只有神。 信任压倒了质疑，路西菲尔温柔地说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他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袍，关上殿门离开了恒星天。 水晶天里。 路西菲尔来到自己的宫殿，宫殿的摆设风格与恒星天如出一辙，纤尘不染，可以说水晶天里就不存在任何污秽的东西。 他躺在床上，目光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大圣堂。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呢？ 他能不能帮到神，他不希望神一直召唤着其他的同伴，却不召唤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黑上帝从御座上挣脱，站立了起来，明亮夺目的圣光变得黯淡许多。他看向如同死物的创世之书，金瞳闪过一丝疑惑，“你为何不阻止吾？” 创世之书挺尸。 “既然你放弃了，就老实地待在这里。” 黑上帝冷漠地抛下创世之书，消失在大圣堂里。半晌，创世之书抖了抖，虽然没有声音，却在纸上写满了“哈哈哈哈哈！” 路西菲尔刚升起困意，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有温度的胸膛。 他暗抽了一口气。 往下一低头，他就看见自己腰上环抱了一双手臂，白色的衣袖从变淡的圣光下出现一角，如雪如云，让路西菲尔不禁想象出银发神祇身穿白衣，行走在他面前的场景。 那一定是世上最神圣的画面。 可惜他的笔力，无法绘画出神灵的真容。 “路西……”轻声的呼唤，随后是路西菲尔的耳垂湿润，被含入了口中。路西菲尔的脸颊慢慢攀爬上绯色，由浅变深，呼吸有些凝滞。他没有办法克制住心跳，神只是简单地抱着他，手也没有乱动，然而唇瓣的亲吻和吮/吸让他心慌意乱。 神承诺过不会要他。 只是吻而已，路西菲尔让自己放松下来，手触碰到上帝的手指。 很修长。 不难想象没有圣光后，这双手会有多漂亮。 突然之间，上帝的手要往上去摸，路西菲尔忽然只来得及抓住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已经从腰上移开。神的手指轻轻揉动他的胸口，衣袍摩挲着肌肤，乳/尖也被揉捏到。路西菲尔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就知道神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路西菲尔只握着上帝的左手，脸上发红，双眸闭上。 肩头的衣袍被拉下。 在他胸口抚摸的手也钻入了衣袍内。 他之所以这么放心，是因为他没有感觉到上帝下半身的反应，上帝搂着他，身体紧贴，很多事情路西菲尔都可以分辨出来。 渐渐地，路西菲尔呼吸着神的气息，睡着了。 黑上帝完全傻了眼。 他都快要把路西菲尔扒光了，路西菲尔却在他怀里睡着了，眉眼安宁，像是初生的天使。黑上帝想要再进一步侵犯路西菲尔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比天使睡着更恐怖的事情。 他竟然没有硬起来！ “不可能。”黑上帝用腰腹轻磨路西菲尔的臀部，还是没有反应。哪怕是让臀缝夹住了他的下半身，他也只能感觉到销魂的柔软，而不是炙热的欲/望。 黑上帝：“……” 怀里抱着梦寐以求的金发天使，他却无法进行下一步。 想让路西菲尔怀孕，前提是他能够射啊！ 黑上帝气得手指颤抖了一下，终于明白创世之书为什么那么放心让他离开！ 敢情是上帝用言灵给自己下了禁制，不论是光明面还是黑暗面都要遵守这条特殊的言灵——晚上硬不了！没有言灵、也无法解开言灵的黑上帝冷着脸，只能抱住天使，享受一晚上的陪/睡。 你给我等着瞧，上帝！ 46|chapter 46 第四十六章 在圣光纪之前, 路西菲尔从未有过在别人怀抱里醒来的历史。 很温暖。 而抱着他的便是这世上的光。 路西菲尔在凌晨稍微清醒了一丝, 又因为过于安心，接着睡了下去。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再加上在水晶天，他的潜意识知道不会有天使来打扰自己。 吾神…… 金发的天使躺在神灵的怀里，衣袍半褪到腰际，袍底也被掀开到大腿，暴露出雪白的肌肤, 修长笔直的双腿在床上宛若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没有一丝瑕疵，大腿合拢, 中间没有空隙，让人不禁想象能够被这双腿夹在腰间的美妙滋味。 米迦勒看不出路西菲尔失身的原因，归根到底是他太圣洁了。 不容亵渎，高高在上。 这样的炽天使长又怎么可能去和谁谈情说爱。 在路西菲尔睡得香甜的时候, 背后的神灵微动, 靠在他肩头的头往颈窝处贴近。上帝只在一种情况下不会直接醒来，那就是黑暗面也睡着了, 灵魂同源的影响下, 上帝的意识会从沉睡变成浅眠, 随外界的变化而醒来。 此时水晶天还是凌晨, 光明没有达到鼎盛的时间段。 上帝感觉到今天异常的舒服, 意识昏昏沉沉。他的脸颊贴在细腻柔软的肌肤上, 掌心下摸到的也是光滑一片。他往前靠去, 像是挤入了温热的地方，弹性而挺翘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腹部，伸手一抓，竟然莫名的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路西菲尔低吟，朦胧之间感觉不对劲。 谁在摸他。 后面顶着他的是什么？ 上帝早在苏醒不久就有了反应，而他和路西菲尔一样都睡得迷迷糊糊，本能的追寻欢愉。路西菲尔直接被他的举动惊醒，还未张口呼唤，他的身体被挺进了一截。 路西菲尔的脸唰的一下通红。 可是比脸更烫的是后面，他的臀部夹着上帝的一部分。 他等了一会儿，上帝没有任何举动，像是还处于睡眠状态，搂着他，呼吸平稳。路西菲尔却没有办法像神那样一无所知，他被手臂禁锢在怀里，绷起腰部，想要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然而只是轻轻一动，那个停留在他体内的东西就变得更硬了。 火热，滚烫，像是直接烫在花蕊上。 身体颤了颤。 路西菲尔咬住牙齿，才遏制了差点呻/吟的冲动。 “神……” 他说出口，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细若蚊子，居然透着一丝羞涩。 路西菲尔有些震惊。 自己难不成对神动心了吗？ 没有看过任何爱情书籍，路西菲尔半猜半蒙自己的感情，反而脸颊过于发烫。他把脸埋在枕头上，没想到身后的神更加得寸进尺，完全压了上来，他是臣服于上帝，却从来没想过这么“臣服”于上帝！这比当初自己为了完成任务，敷衍了事的第一次更麻烦！ 上帝完全是无意识的索求他！ 路西菲尔蹙眉，半晌又松开了紧锁的眉宇，做都做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正当他想要等神做完时，忽然又发现了一件事情—— 神没动了。 仿佛抱着他睡得很舒服。 【吾神！】 路西菲尔的眼瞳浮现一层水雾，怎么可以这样！ 身后是自己信仰的造物主，体内是没有继续动的异物，他心理折磨和身体上的“折磨”双重叠加，心跳如鼓，偏偏能够给他带来解脱的神只是抱着他不动。 若是普通的天使，恐怕就这么不敢动弹，任由神灵想要抱多久就抱多久。 但是他是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侧过头，吻上圣光下的神灵，一点点，吻到唇角。他放松身体，让上帝享受到更舒服的状态，慢慢的上帝的手臂就降低了束缚，路西菲尔挣脱出来，由于过于匆忙，他险些跌落在床下，金发凌乱，身上的衣袍直接滑落到脚底。 逃脱了尴尬的境地后，他立刻把衣服穿好，床上的褶皱也抹平，然后把上帝身上的衣服细心的整理妥当。至于神还没有软下去的部位，路西菲尔无视了。 紧接着他合上衣袍睡下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没有包容炙热的地方，上帝没过多久就醒来，身上燥热难忍，抱紧了身边唯一能让他感觉到清凉的东西。他蓦然睁开了金瞳，看见身边躺着的路西菲尔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吾神，您怎么了？” 吾怎么了…… 上帝的神色多出一丝茫然，幸好圣光遮掩了，他只记得之前温暖而舒适。 路西菲尔伸出手，位置准确的为神撩开肩头的银发。 他问道：“是我影响到您的休息了吗？” 上帝反射性说道：“不是。” 路西菲尔露出美丽的笑容，略带慵懒，又兼之三分难寻的艳色。他顺着上帝的态度说下去，“我刚睡醒不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觉到您的身体在发热。”他靠近了上帝，不经意间触碰到上帝的腹部下方，上帝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路西菲尔的脸色发红，低声说道：“我该去恒星天上班了。” 然后他迅速起床，换好衣服离开。 从头到尾，他没有留给上帝挽留或者解释的机会，把这件事情直接息事宁人。 上帝：“……” 待路西菲尔消失无踪后，上帝脚步沉重的从路西菲尔的宫殿返回大圣堂。 没有用神念，他面无表情的用手推开殿门。 创世之书趴在金色的御座上，已经在纸上写满了无数个“哈哈哈哈哈哈——”由于上帝的几次禁止，导致它看不到下界的情况，但它好歹是伴生神器，近在咫尺的水晶天还是能够看见。所以黑上帝的丑事，和真正上帝的丑事，全部被它看得一清二楚。 创世之书看见他，竖起来，用白纸金字写道：“日安，上帝今天睡得舒服吗？” 上帝的圣光晃了一下，消失。 银发神祇站在那里，衣衫略不整齐，以往的清冷气息都随之变成了压抑的酷寒。如果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上帝的唇色较深，冰冷如雪的面颊也透出一丝不该有的红润。 “昨天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如您所愿，用了言灵后，黑暗面没有办法得手了。” “今早……” “是您吃了不负责。” “……” “不仅如此，吃完了还要路西菲尔殿下收拾烂摊子，殿下知道您是睡着的，为了给您留一些颜面，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主动离开了水晶天。” “……” 上帝的表情空白，自己对路西菲尔做了那种事情？ 创世之书唰唰的写道：“您睡着的时候自控力为零，对殿下动手动脚不说，还趁着殿下不清醒的时候要了殿下，我现在终于相信黑暗面是您分裂出来的一部分了。”它写完后好奇的看着上帝，不知道上帝会如何“自欺欺人”下去。 “吾知道了。” 上帝静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他需要静一静。 恒星天里，路西菲尔刚走出传送阵，清晨的慌张和窘迫一消而空，他抿唇而笑，虽然身体还有轻微的不适应，但是还在承受范围内。 他能够感觉在上帝醒来后，完全呆住的反应。 神不是故意的。 这就足够了…… 路西菲尔在距离行政宫殿几米的距离时停下，想到米迦勒那坑人的观察力。鉴于他过去的所作所为，米迦勒未必能看出他失去贞洁，然而有些异样之处未必不能看出。 他先去了梅塔特隆的宫殿，去和智天使长商议间谍的事情。 宫殿里，米迦勒惊讶地说道：“你说殿下去了梅塔特隆殿下那里，通知我先开始工作？” 在他对面是智天使长派来通知他的侍从。 侍从恭敬地答道：“是。” 米迦勒转了转手中的羽毛笔，笑道：“你回去吧。” 他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没有再问下去，一个侍从不会知道太多，他还是稍后去一趟智天使长的宫殿，问问殿下是怎么想的好了。 智天使长的宫殿只比炽天使长级别小了一个规格，吃穿用度皆是精品。路西菲尔借了梅塔特隆的地方暂时休息，理由是昨天去了水晶天，回来后感觉有些疲倦。梅塔特隆想到自己的情况，没有怀疑路西菲尔说的借口，毕竟炽天使在恒星天都会感觉到极大的空间压力。 路西菲尔在休息的过程中沐浴了一次，把身上的痕迹清除掉。 储物空间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为了防止米迦勒闻出什么味道，他也算是尽全力了，如果这样还不能遮掩，他只能佩服米迦勒的狗鼻子。 果不其然，米迦勒稍后就来到梅塔特隆这里，开朗地说道：“梅塔特隆殿下，路西菲尔殿下还在休息吗？我找殿下有一些事情。” 隔着走廊还能听见梅塔特隆温和的嗓音：“殿下马上就来了。” 路西菲尔走出去。 米迦勒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殿下很累吗？” 路西菲尔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休息片刻，没必要再打扰梅塔了，我们回去。”米迦勒还没有停留多久，就困惑地跟着路西菲尔回到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 路西菲尔看了一眼他堆积的公务，笑道：“你下午打算带着公务去训练天使军团？” 米迦勒厚着脸皮道：“今天完不成，明天继续。” 路西菲尔无奈地说道：“以后注意，今天的份量我帮你解决掉。” 米迦勒傻笑。 还是殿下好，又护短又温柔！ 摆平了上到神灵，下到副官，路西菲尔才松口气，正式开始今天的工作。 窗户外，天光明媚。 一切安好。 47|chapter 47 第四十七章 路西菲尔过了好几天平静的生活。 没有神。 他感觉略不习惯。 在一次轮休的日子里, 他放下了最近学习的神语, 去了天使军团那边。没有上帝的教导，他的进度缓慢, 还不如去看看米迦勒和加百列他们的进度。 恶魔在凡间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地入侵，抢劫是他们的爱好，破坏是他们的美德。精灵族和龙族都加强了对族人的监控，不允许任何幼崽出现在族地边缘。这些状况都汇报上了天堂，路西菲尔毫不客气地派了十个智天使下界去绞杀恶魔。 凡是这个时候, 路西菲尔都会特别注意天堂最重要的堕天率。精明的天使通常会挑这种时候联系恶魔, 然后出卖天堂的一部分信息，谋取一个在地狱的位置。 这个时期的恶魔会格外大方。 路西菲尔的目光闪过冷意, 命令米迦勒把伊恩这边的线索揪紧。 毋庸置疑，在伊恩的周围就有等待堕天的天使！ 在路西菲尔的命令下，米迦勒忙得快累死了，“殿下, 我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啊！”一边要处理炽天使副的工作, 一边要完成副军团长的责任，一边又要假扮伊恩去抓间谍, 他觉得天堂今年一定要颁发劳模的勋章给他！ 路西菲尔说道：“只要你能抓住这一批的智天使间谍, 在战争结束前, 你都不需要顾忌炽天使副的工作。” 米迦勒立刻满血复活, “好！” 有了动力, 米迦勒甚至不要脸地用伊恩的身份去了凡间, 勾搭了伊恩的小情人, 那个彪悍的可以推了智天使的龙族少年。 米迦勒这种老油条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屁孩占便宜，他吊着对方的胃口，说天堂最近抓得很严格，有进行战争的可能性，所以他要和埃尔暂时保持纯洁关系。 埃尔不开心地说道：“你直接堕天呗。” 米迦勒对天惆怅，“堕天后会被黑暗之力腐蚀身体，容貌变丑，你愿意看着我变成那样吗？” 埃尔愣了愣，“不愿意……” “等等！”埃尔从迷糊变得精明起来，“地狱有能够恢复堕天使容貌的方法，我有办法让你堕天后还保持天使的外表！” 米迦勒笑得很灿烂迷人，硬是把这副皮囊发挥到极致，“埃尔说大话了，你怎么会知道地狱的秘密。” 埃尔的目光闪了闪，“我、我就是知道。” 他踌躇了一下，对米迦勒小声地说道：“我认识恶魔，他们与我交易过物品，所以我才知道能够让堕天使恢复容貌的方法。一个是用珍贵的魔药，一个是改变信仰，选一个王级恶魔为主人来信仰，这样可以让王级恶魔赐下力量恢复容貌。” 米迦勒的心底一沉。 这个埃尔看来和地狱的联系不简单，是龙族，还是他自己的关系？ 埃尔见他怀疑起自己，“不是我，也不是我们龙族……”他解释得有些混乱，咬咬牙，“哎呀！我实话告诉你，伊恩，在地狱有一条实力强大的深渊魔龙，他看在我们同为龙族的份上，对凡间的龙族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才经常跑去地狱玩。” 米迦勒目瞪口呆。 以埃尔这样的实力去地狱，还不被恶魔吞得连骨头渣滓都没了？ 这就是背后有人的好处？ 大致明白了埃尔的意思，米迦勒依然怀疑埃尔是在故意挑唆伊恩堕天。他不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用最理智的方式说道：“我不可能堕天，埃尔不用再想了。” 埃尔气红眼，“你就一辈子要和我偷偷摸摸吗？” 米迦勒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是很好吗？” 埃尔愤怒地跑了。 米迦勒耸肩，过了片刻后变回了红发天使的高挑模样，“没有力量，何谈自由。”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去收网，将金利、金利背后组织天使出卖情报，准备堕天的天使抓了个正着。他这条线抓得很稳，顺藤摸瓜就逮住了十多个智天使，其中还牵扯到了其他的上三级天使，惊动了远在第五重天的座天使长萨麦尔。 说实话米迦勒很不明白，除了少数被恶魔威胁的智天使外，其他衣食无忧的智天使为什么会认为天堂不好，非要去地狱寻找爱情和自由。 天堂固然很沉闷，地狱也不是一个值得向往的地方啊！ 只能说智天使活得太单纯了。 米迦勒回去向路西菲尔禀报时叹气，“连智天使都会被忽悠，其他阶级的天使……我就不指望他们大脑清醒了。” 路西菲尔淡雅地笑道：“天堂的生活向来干净，天使单纯是好处，也是坏处，只能说他们对吾神的信仰不够坚定，被恶魔蛊惑了。” 米迦勒点头，“之后怎么处置他们？” 路西菲尔看向殿门口，萨麦尔正从远方走来，“交给萨麦尔。” 天使间谍的事情交接过后，便与路西菲尔、米迦勒无关了。不管萨麦尔要用什么雷霆手段揪出九重天的间谍，那都是天使长的任务了，而他们都已经超额完成了制定的任务。 路西菲尔把第一名的奖励分成两半，一半放入财政里，一半给了米迦勒。 米迦勒拿到五万水晶币，顿时泪花都出来了。 路西菲尔冷汗。 米迦勒眼巴巴地说道：“殿下，还有其他赚水晶币的任务吗？” 路西菲尔拒绝道：“没有。” 把米迦勒赶去天使军团那边老老实实地训练天使，路西菲尔便开始写下一场战争指定的军功奖励。这些内容对于天使而言过于血腥，但是对于兼职军团长的路西菲尔习以为常，第一句话就写下：杀死一名王级恶魔，奖励九级军功，可兑换五百万水晶币。 杀死一名恶魔公爵，奖励八级军功，可兑换一千万恒星币。 杀死一名恶魔王子…… 后面依次罗列，他把恶魔九个级别都写下去。 每重天堂的货币不一样，恒星天是恒星币，土星天是土星币，货币的价值由高到低，到了第一重天的月星天就是月星币，最低等的月星币和最高等的水晶币的价值悬殊。 书写完毕后，路西菲尔放下纸张，仿佛能看见萨麦尔那张面瘫脸露出笑容。 相信欠债的萨麦尔会很高兴。 杀死王级恶魔不容易，但是杀死恶魔公爵，对萨麦尔来说轻而易举。 与此同时。 上帝决定融合黑暗本源，把这个隐患彻底接触。 大圣堂里，听见回来后的上帝如此打算，创世之书大惊：“您不怕融合失败吗？”他可是知道的，上帝第一次融合失败，才分裂出了黑暗面。 上帝冷声说道：“吾对他忍无可忍。” 创世之书想到下界蠢蠢欲动的战争，迟疑道：“您不如等战争过去，天堂平稳了再融合？这样风险也最小……” 它真心怕了。 看上帝的态度就知道了，上帝压根没有认可黑暗的意图，又想要暴力融合。一个黑暗面已经足够折腾，再来第二个，它感觉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上帝拿起创世之书，坐回了御座上，“吾的力量比起创世前强大了不止一筹，看世界的本源便可知道了，光明之力完胜黑暗之力，吾已今非昔比，不需要再受到黑暗的制约。” 创世之书：“……” “何况之前的事情也证明了。”上帝的神色漠然，隐隐多出锐利，“吾的言灵可以限制住自己，亦可以限制住黑暗面，这代表黑暗再顽固也得屈服于吾的力量之下。吾只要对自己设下言灵之力，就不可能再分裂出一个黑暗面。” 创世之书对他充满自信的行为无言以对。 “祝您成功……” 上帝把创世之书放到了远一点的位置上，设下结界，“吾会成功，你且在旁边看着。” 创世之书泪流满面。 您还不是怕出了问题，直接毁了我这本书吗！ 圣光在上帝的皮肤表面溢出，笼罩全身，耀眼的光芒大盛，仿佛要点亮世界！创世之书在旁边小心翼翼到盯着，时刻准备后退，逃到大圣池里去避难。 大圣堂的殿门自动关上。 风在微动。 大圣池里的信仰之水泛起波澜，水波震荡，水晶地面变成真正的透明。 原来在整个大圣堂的地下，整个水晶天下面，全是金色的信仰之水！水流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隔绝了水晶天和恒星天，制造出水晶天永恒的光明景色！ 恒星天里，路西菲尔若有所感，抬头望向天空。 “怎么了……” 他苍青色的瞳孔一缩，看见了无穷无尽的信仰之力沸腾，贯穿天堂，涌入水晶天。 这是其他炽天使都看不见的事情！ 在开战的前期，水晶天发生异变？路西菲尔立刻赶往了传送阵，却发现无法传送到水晶天。水晶天那里被强大的信仰之力隔绝了空间，谁都无法突破三界的信仰进入水晶天！ 智天使守卫疑惑地看着殿下从传送阵里又走出来。 “殿下？” “忽然记起还有其他的事情，暂时不出去了。” 路西菲尔的笑容不变，温柔的一句解释打消了他们心中的不解。在守卫们仰慕的目光下，他走向自己的宫殿，脚步不疾不徐，唯独衣袖下的手指甲掐入了掌心里。 他比起神，还是太弱了。 只是区区信仰之力，他竟然无法强行突破，只能眼睁睁的被金色的洪流拒绝在外。 操控信仰之力，这是属于神的能力，他触及的只是皮毛而已。 48|chapter 48 第四十八章 在恒星天可以容纳无数天使的广场上, 所有智天使整齐有序地排成队列, 而广场之上的阶梯只站着三名炽天使，分别是路西菲尔、米迦勒、加百列。不需要路西菲尔开口, 加百列单膝跪下，以副军团长的身份向路西菲尔禀报。 “智天使军团已整合完毕。” “座天使军团如何？” “萨麦尔通知我即将整合完毕，还需时间。” “主天使、力天使、能天使、权天使、大天使、天使军团还需多久？” “两月之内！” “好。” 路西菲尔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智天使一直是炽天使用得最得心应手的阶层，只是由于数量过少, 他们也不会让智天使当战场上的炮灰。须知恶魔在恶魔公爵这个阶层的数量少, 不代表他们不能用次一级的恶魔王子来堆积数量，磨死智天使。 战争, 终究是底层的厮杀，高层的博弈。 阶梯上没有安排座位，路西菲尔以站立的姿态面对今天的演习。 他需要看看智天使有没有松懈了。 万年前的锐气，有没有磨平！ 加百列站在路西菲尔的左边, 米迦勒站在右边, 如果这些智天使看见过圣堂会议，就会错愕地发现这样正是面对神灵的站法！ 在天使、乃至于一品炽天使的心中, 路西菲尔就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天国副君！ 这是上帝亲口承认的称呼。 下面是浩浩荡荡的阵形, 智天使身上的气势融合在一起, 拧成了一股无法想象的庞大力量。面对这份力量, 加百列露出了赞赏之色, 米迦勒眼中跃跃欲试, 而路西菲尔平静以对, 纵然是千军万马也无法让他为之动容。 注视着演习的同时，路西菲尔想的更多的是水晶天的异常。 他联系不到神…… 是神知道了那天早上的事情，不想再见他吗？ 路西菲尔心中思绪万千，冷静的眼眸中却看不出走神的迹象。他没有对其他炽天使透露一句，既然上帝没有让他们前往水晶天，水晶天的异常，他有责任为神隐瞒下来。 演戏结束后，智天使军团散去。 米迦勒眼神灼亮地问道：“殿下，需要禀报神灵吗？” 他已经热血沸腾了！ “看情况。”路西菲尔丝毫没有被军团的气势影响，他走到加百列面前，“速度有些慢，加快整合的速度，让那些天使长一起帮忙，不要独自承担。” 加百列笑了，“那是当然。” 路西菲尔和他们商议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走向了恒星天的传送阵。 米迦勒在不远处挥手，“我等殿下回来！” 路西菲尔很想说不用等了，但是看着米迦勒这么热情，他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去传送阵试试能否去水晶天。 这一次，信仰之力将弱了一些。 路西菲尔虽然被阻挡在浩大的洪流之外，脚踩在传送阵上不得出去，但是他的手指伸出，还是可以穿到水晶天的世界。这样的实力在三界已经骇人听闻，其他天使若是把手放进去，恐怕少不了被狂暴状态下的信仰之水融化掉。 路西菲尔闭上眼，感知信仰之水里对他“无害”的部分。 这其中有对神的信仰，自然也有对他的。 成功了。 路西菲尔借着信仰之水几日来的减弱，一步跨入水晶天，浑身被水冲湿！ 金色的水液从头发、皮肤上滑落，路西菲尔的外表难得有些狼狈。雪白的衣袍被水浸透，偏偏信仰之水不同于普通的清水，无法用魔法进行直接清除。他只能等它们从液体慢慢化作气体消散，融入空气之中。 路西菲尔忽然听见了“轰”的一声。 巨响之大，震动地面！ 他蓦然睁大眼眸，看向了大圣堂的方向。只见屹立在那里十万年的神之殿堂，在顷刻间崩塌，毁灭，信仰之水随之起伏不定。 “吾神！” 他忘记了上帝的力量有多强，担忧和急切挤占了所有情绪。 路西菲尔张开羽翼，飞向了大圣堂那边。 圣光十二翼像是天空中一闪而逝的流星，耀眼而圣洁，等到路西菲尔来到大圣堂，就看见废墟一般的坍塌物，他率先在旁边找到了被柱子压着不能动的创世之书。创世之书激动地想要喊“殿下”，可是禁言状态下，它只能抖着身上的碎屑，用纸张胡乱写道。 “上帝在里面！” “……吾神没有出来？” “您快去找他，他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 冷静下来的路西菲尔感觉整个世界都荒谬了。 吾神炸了神殿？ 并且自己都没有及时跑出来？ 好在他相信创世之书不敢骗他，他踩着碎石走进去，寻找主殿的位置。大圣堂的主殿早已刻入路西菲尔的记忆里，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忘记，他想到御座的所在，然后把那些巨石和柱子挪开，金银碎片掉落一地，最后他在一个隆起的巨石下发现了一道结界。 神之御座摆放在那里，纹丝不动，金碧辉煌。 笼罩上帝的圣光变得薄如萤火，上帝倚靠在御座上，仿佛陷入了沉睡。 路西菲尔轻声唤道：“吾神？” 创世之书随之飞了过来，想要扑入上帝的怀里，却被圣光弹了出去。 创世之书懵住。 什么，上帝的力量排斥它？ 路西菲尔也拧起了眉头，苍青色的眼瞳里浮现忧色，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想握住上帝放在御座上的手。圣光微亮，与他背后羽翼上的圣光相互呼应，路西菲尔只感觉到了一点阻碍，就握住了上帝的手，这一幕看得创世之书幽怨无比。 谁让它没有圣光！ 路西菲尔只感觉到神的手指冰冷，心中一痛。 “吾神，我是路西。” 他跪在御座的面前，纵然身边都是废墟残骸，他的双眸看见的永远是上帝。 御座上，圣光渐渐地消褪。 路西菲尔屏住呼吸。 他首先看见的是被自己握住的手，干净而修长，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世界。然后，他看见了神灵身穿着素雅的白色长袍，上面没有任何花纹，路西菲尔抬头看他，上帝的容颜与他想象的还有一两分不同，满头的银发落在御座的四周，宛若散发着月光的清冷色泽。 这是世上最完美和尊贵的存在。 路西菲尔看着他，精神有些恍惚，原来吾神的真容是这般模样…… 银发神祇在失去圣光后，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眸。 金色的瞳孔。 纯净无垢的瞳色，好似最极致的光。 “路西？” 一句称呼，直接让路西菲尔露出了笑容，散去了担忧。 创世之书却停止在几步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上帝，不是他的错觉，上帝周身亘古不化的冷意减少了，眼神也比之前少了几分威慑力。 等等，上帝那浓郁的神性呢！ 此时的银发神祇，面色淡漠，金瞳纯澈，凝视着路西菲尔的目光透着温和之意。因为路西菲尔是第一个来到水晶天的天使，也是他最亲近的一个天使。 感觉到创世之书的戒备，银发神祇说道：“吾暂时不能用神力。” 创世之书如晴天霹雳。 第二句无情地补上：“言灵也不能用了，没有办法解开你的禁言命令。” 第三句，“吾需要修养。” 创世之书产生了一股想要毁灭主人，自己另投他家的冲动。 上帝再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情况，“吾失败了，以后会吸取教训。” 创世之书：“……” 路西菲尔疑惑地问道：“吾神在做什么？什么失败了” 上帝瞥向他，“一点小问题。” 他从御座上站起身，脚步还有些不稳，路西菲尔哪里敢把他的小问题不当一回事，扶住了上帝的身体，“大圣堂坍塌了，吾神若是不嫌弃，去我的宫殿住下吧。” 上帝应道：“好。” 路西菲尔把上帝送到了宫殿里，寝殿完全让给神，偏殿留给自己居住。为了不让神感觉到尴尬，他很快关门离去，“我去整理大圣堂那边，吾神先休息。”他一离开，创世之书飞到了床边，有气无力地翻开到了空白的纸张上。 它写道：“您怎么看上去不对劲啊？” 上帝的眉宇间多出一抹倦色，金瞳看向路西菲尔离开的方向，“吾无法用神力，神性也被抑制了，这段时间情绪会比较活跃，缺乏理智上的控制。” 创世之书打了个寒颤，无法接受一个“活泼”的上帝。 上帝淡淡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创世之书小心翼翼地写出一个问题：“您确定不是分裂出了第三个人格？” 上帝说道：“吾还是吾。” 细微的不同，即使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 但是，他不排斥。 水晶天的中央，路西菲尔把废墟抹平了，省得留下这些杂物影响了神的心情。大圣堂势必需要重建，炽天使那边还不知道上帝出事，米迦勒又还在恒星天等他。 一件一件的事情堆在一起，他都有些头疼了。 “算了，一个个解决。” 路西菲尔去了恒星天，对等待消息的米迦勒说道：“我今天住水晶天，你自己回去吧，智天使军团演习成功的事情我会和吾神说一遍。” 米迦勒也没有失落，主动地说道：“需要我陪您去水晶天吗？” 路西菲尔抿唇，“不需要了。” 大圣堂都没了，上帝肯定也解除了对他的限制。 解决掉了恒星天这边的问题，路西菲尔回到水晶天的宫殿。他看了一眼偏殿，本来想要在这里将就着睡一晚，可是睡觉前他想起了上帝冰凉的手指。 神会感到冷吗？ 他的体温还是比较正常的，应该可以帮到神。 路西菲尔只犹豫了片刻，便换好了夜晚休息的衣服后，去了上帝休息的寝殿。 “路西？”上帝不解地看见半夜找他的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在灯光下，微微低下头，脖颈的肌肤莹润而雪白，在金发下若隐若现。他用一种独特的温柔说道：“吾神，需要我侍寝吗？” “……” “我是说陪/睡，如果您要再进一步，我可能会拒绝。” “……” 上帝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路西菲尔扬起浅笑，双眸明亮如星辰，让神都无法拒绝，“吾神，今天举行了智天使军团的演习，我有些事情也想和您说一声，希望您见谅。” 上帝在半响后说道：“好。” 创世之书鄙视着轻而易举就松了口的上帝。 都宠到床上去了吗！ 49|chapter 49 第四十九章 路西菲尔觉得自己好像让神养成了一个习惯。 比如说, 抱着睡。 明明他们只能算同床共寝, 但是一到早上，路西菲尔就会发现自己和上帝靠得极近, 上帝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入了胸前的衣袍里。 轻轻的抚摸还在接受范围内，就当是汲取热度。 毕竟上帝的手很冷。 最让路西菲尔难以言喻的是上帝醒来后，就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被占完便宜的路西菲尔很是无奈，服侍着上帝更换衣物，神好像没有多少睡在床上的经验, 醒来后也不记得需要整理衣服, 银发都披散在床上显得有些凌乱。 上帝记起休息中感觉到的热源，本能地明白了路西菲尔为什么特意来陪/睡。 是怕他冷了。 可是自己是神灵, 怎么会畏惧寒冷。 “路西。”刚要说什么，上帝的视线落在路西菲尔衣衫不整的身体上，语气陡然沉下，“穿好衣服, 即使在吾面前, 你也不可以有一丝懈怠。” 路西菲尔：“……” 心好累。 衣服乱了，不都是被您摸了之后造成的吗？ 创世之书在床头一角装死, 偶尔笑抖了整本书, 偏偏又在上帝的冷眼下说不出话。 它能怎么说？ 说上帝半夜动手动脚, 早上又忘了睡觉时干的事情吗？ 别闹了, 创世之书还不想死在上帝恼羞成怒的威力下。唉, 只能苦着路西菲尔殿下, 用身体给上帝“陪/睡”了之后, 还要被对方呵斥一次。 路西菲尔下床整理自己，他的衣物都放在了衣柜里，随时可以拿来使用。 然而有一点让他很头疼。 水晶天的宫殿里忘了放置底裤。 “吾神，能否帮我打开我的储物空间。”路西菲尔顺理成章地求到了上帝那里，上帝抬了抬眼眸，用自己在天堂的特权给路西菲尔打开储物空间。路西菲尔拿出里面短小的衣物，用手指遮掩，然后去了一旁的小房间里更换衣物。 上帝当作没有看见。 穿戴好了之后，路西菲尔准备回恒星天了。 可是他真的有点放心不下上帝，上帝不肯说什么原因造成了这场意外，然而伤势不轻这一点，路西菲尔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吾神，我这段时间都会住在水晶天，您有什么吩咐，可以告诉我。” “嗯。” “吾神，需要遮掩水晶天的情况吗？” “嗯。” “吾神，我走了。” “嗯。” 上帝不咸不淡的语调，就和坐在御座上的时候一样。只是比那时，他表现得更加具有耐心，而不会一句话就让路西菲尔直接离开宫殿。 待路西菲尔走后，上帝立刻询问创世之书：“吾昨晚睡着后，可还有黑暗面出现？” 创世之书写道：“没有，但是您睡着后举止有些不太一样。” 上帝奇道：“什么举止？” 创世之书委婉地描述了一下：“很亲近路西菲尔殿下，把他抱在了怀里。” 上帝沉吟，“可能是和黑暗面初步有了融合。”他对路西菲尔再亲，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唯一的解释是黑暗面对路西菲尔的态度影响到了他。 创世之书：“您不是融合失败吗？” 上帝从床上下来，白衣无尘，“吾是融合黑暗本源失败，不是融合黑暗面失败，吾的那一份黑暗意识与吾两败俱伤，沉入了灵魂深处休眠，只等这段时间让吾慢慢削弱他。” 他打开路西菲尔的衣柜，拿出一件对方没有穿过的衣服。 创世之书默默瞅着他的一举一动。 上帝穿上了炽天使长的衣服，他与路西菲尔的身材极为相仿，衣服很合身。在镜子的面前，上帝银发金瞳，容貌又与路西菲尔有几分肖似，照出来的效果极佳。而那件用神力编织而成，常年没换过的白色普通长袍，就被上帝丢在了床上。 似乎知道创世之书的疑惑，他说道：“缺乏吾的神力，衣服会消散。” 简而言之，神不想哪一天忽然被坑了。 创世之书想说话，声音又发不出来，消沉地趴了回去。 唉。 流年不利。 来到恒星天，路西菲尔立刻把传送阵的通行权利修改了。 在神没有同意之前，只能由他进入水晶天，其他炽天使不得传送入水晶天。 改完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心中微微一叹，“除了我，他们又怎么会喜欢来到水晶天，那里的空间压力对炽天使来说都很难受。” 神的居住地，才会变得那么冷情。 智天使守卫得到“禁止去水晶天的命令”后，大声说道：“是！” 路西菲尔颔首，去自己的宫殿里处理两份事物。为了战争的优势，米迦勒现在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天使军团上，文职方面的事情就要由他这个上司来代劳了。 他继续去水晶天居住的事情，到头来只有米迦勒知道一二。 其他炽天使都陷入了最繁忙的阶段。 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虚无空间，大批恶魔开始惹事生非，从地狱之门里蜂拥而出，挑衅着守卫在另一条天堂入口处的天使。 在边界巡逻的智天使被气了个半死，他发现了一些昔日的同伴，而这些同胞有的和恶魔同流合污，有的被恶魔抱在怀里，肆无忌惮地揉捏和玩弄，就像是在养着宠物一样。地狱从来都是歧视堕天使的，那些堕落之后去了地狱的堕天使，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反而是那些不去恢复容貌，变成无信仰者的堕天使才活得“好”了一点。 因为丑陋的脸，身材再好也很难激发恶魔的性/欲。 这类堕天使让恶魔倒尽了胃口。 这些事情上报给加百列，加百列都快神经麻木了。恶魔的挑衅办法从来都是换汤不换药，然而问题是百试百灵，总有天使愤怒地想去报复那些恶魔，导致脱离队伍，遭到捕杀。 加百列揉了揉额头，“你们一定要看清楚有多少恶魔再动手！” 被呵斥的智天使小队的队长欲哭无泪，“是。” 这次他们的小队队伍没有伤损，可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同伴被恶魔揩油了，现在哭着在小圣池里给自己净化身体。 加百列在小队长走后，累瘫在了桌子上，“我需要找一个家伙来帮我处理这些杂事。”如果管理的还都是以前的天使、大天使就好说，奈何巡逻的都是智天使，即使是她的副官也压不住那些智天使的脾气，非要一位炽天使来才行。 “贝利亚？不行，阿斯蒙蒂斯……他好像也很忙，萨麦尔……他比我更忙……” “对了，利维坦！” 加百列精神抖擞地坐起身体，对副官说道：“传我的口谕，去第五重天找萨麦尔，说暂时把他那里的利维坦借过来对付恶魔。” 副官领命而去。 加百列执着笔，写下战争部署，“我要让那些该死的恶魔成为我的军功！” 谁都不会嫌水晶币少！ 两个月后，天使军团全部整合完毕，开始对大批出现的恶魔发动袭击。 最开始的都是下三级天使军团。 路西菲尔把指挥权交给了大天使长加百列，天堂进入战时状态，而他也没有办法再把公务搬去水晶天处理，只有在恒星天，他才能够得到第一时间的消息。 但是他没有想到上帝会下来，正大光明地给自己安了一个假身份。 “我是雅威。” 银发神灵轻描淡写的对路西菲尔说道。 路西菲尔扶额。 原来不止是炽天使喜欢装智天使，神也喜欢当一次天使。可是……您以为您顶着这种容貌，可以在恒星天里平平静静地修养下去吗？ 50|chapter 50 第五十章 路西菲尔看见神的时候, 神已经坐在了他的宫殿里。 神的手指抚摸着一个翠绿色的东西, 偶尔“唧唧”地叫一声。 那是他送给神的礼物。 上帝说道：“水晶天的空间压力过大，不适合吾修养。” “吾神, 您在我这里住下，稍后我会命令智天使去建造一座神殿，毕竟您在恒星天一直没有设立一座宫殿。”路西菲尔一听不利于修养，那些头疼的情绪顿时没了，“还有一点, 请问您下界的时候有没有被其他天使看到？” 上帝的回答简单明了：“我跨界而来。” 也就是说直接抵达他的宫殿吗…… 路西菲尔松口气, 至少这样不会形成过大的轰动，“我去给您准备物品。” 上帝一愣。 只是住在恒星天, 要什么东西？ 后面的事情出乎上帝的预料，路西菲尔分出了单独的衣柜、橱柜、桌椅，茶杯碗具，连书架都单独给上帝拿出了一架。路西菲尔又出门了一趟, 联络自己的侍从长, 让他们把他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侍从长听见他的要求后有些震惊。 “全部要最高规格？” “不要惊动其他智天使, 以我的名义购买。” “可是、可是贴身物品需要量取尺寸……” “用我的尺寸。” “……” 侍从长失去了表达能力, 殿下到底邀请了哪位炽天使同住啊！ 为什么穿的都可以用一样的! 时间过于急促, 路西菲尔只临时买到了店铺库存的东西, 当他带着东西回去, 并且布置到宫殿里的时候, 上帝看见了玲琅满目的“生活用品”, 心头升起新奇感。 “首饰也要买吗？” “吾神，您来到恒星天，我自然要招待您。” “可是吾不需要首饰。” 上帝口中说着话，手指却捻起一枚不知道佩戴到哪里的小首饰。 路西菲尔看见上帝的真身，就知道神从来不带这些东西，他把这些金银首饰摆开，宝石折射着璀璨的光彩，逐一讲解着它们的用法。 说完后，路西菲尔展颜笑道：“吾神要试试吗？” 上帝的金瞳看了首饰一会儿，有些心动。 他没有用过。 不过看上去似乎有些累赘。 路西菲尔见他还没决定，转移话题，“因为临时准备，我宫殿里还没有建立新的浴池，您若是愿意，可以到我的浴池里沐浴。” 连睡觉的长袍、贴身物品都准备好了。 上帝还没回过神，他就已经站在了浴池的旁边，附近是散发白色蒸气的浴池。 路西菲尔已经为他带上殿门，“吾神，我到寝殿等您。” 上帝：“……” 一直知道路西的行动效率，亲身体会还是第一次。 上帝的手触碰恒星天内最纯净的水流，确定没有任何污秽物，他才走入了浴池之中。在上帝沐浴期间，创世之书在寝殿里飞来飞去，严重影响到路西菲尔整理寝殿的事情。然而路西菲尔没有把它一巴掌拍下来，而是抓住它，将它固定到了崭新的书架上。 “创世之书，你该待在这里。” 创世之书看着四周空荡荡的书架，再看见固定自己的魔法书夹，它泄气了。 除了上帝，路西菲尔殿下最大。 当上帝重新走入寝殿，就看见了焕然一新的布置，除了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留了一份。路西菲尔正在泡茶，果香浓郁，带着淡淡的花香。 他端给上帝，上帝喝了一口，“你的手艺不如梅塔。” 路西菲尔的笑容不变，“吾神，梅塔一定会很高兴看见吾神来到恒星天。” 上帝想了想，感觉很麻烦。 梅塔特隆肯定会把他的事情宣布得每个天使都知道。 “给吾安排一个炽天使的身份，吾住在你这里。”上帝放下茶杯，神色淡漠，即使失去了圣光，他还是路西菲尔需要以臣子之礼来服侍的对象。 路西菲尔拿起一柄梳子，走到上帝的身后，为他梳顺极长的银发。 “吾神想住多久？” “不会太久。” “既然如此，吾神可以不必露面，外界不会知道您在我这里。” “好。” 三言两语敲定事情，路西菲尔的唇角翘起一丝笑意。 他为上帝对自己的信任而欣喜。 看着坐在椅子上，似乎不打算上床休息的上帝，路西菲尔下意识问道：“吾神在大圣堂一直是坐在御座上吗？” 上帝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一般而言是这样。” 路西菲尔说道：“吾神要不要体验天使的生活？” 上帝疑惑，“天使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路西菲尔的声线在放轻后，多出蛊惑的魅力，“天使和三界的生灵在这方面一样，无法保持长久的精力，所以我们需要休息，享受工作结束后的放松感觉，吾神在前几次休息里有没有感觉睡眠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上帝蓦然想起那几次沉睡的滋味，已经不能用舒服来形容。 拥抱着路西菲尔，他就像是在宠溺对方，即使是看着天使的睡颜都心满意足。 这是他的珍宝。 除了他，没有谁可以这样做。 “很舒服。” “……吾神与我同睡，这我的荣幸。” 路西菲尔岔开话题，耳根发烫，很舒服是指睡觉的感觉，还是睡了他的感觉。 到了床上，路西菲尔因为白天需要工作，怕惊扰到上帝便睡在外侧。他熄灭宫殿的灯火，却发现上帝在注视床顶描绘的星空，他不由自主的微笑，说出记忆中模糊的一句神语。 “晚安。” 上帝倏然看向了他。 路西菲尔已经躺下，背对着睡着里面的银发神祇。 前半夜睡得很平静安详，到了后半夜，路西菲尔的睫毛微颤，没有睁开眼。感觉到后面靠过来的身体，他的心底五味俱全，不知道如何拒绝神。最让他惊愕的是他好像失去了拒绝神的意志，只能用天使守则里的规矩来劝说自己。 可是“服从神的命令”，与“保持身体的纯洁”自相违背。 路西菲尔喘了一口气，脸颊红了一丝。 有一双手滑动在他的衣袍之下，指尖略凉，又在汲取了他的温度后变得温和了许多。路西菲尔想到神的体温，解开了自己的衣袍，回过身主动拥抱住了银发神祇。 明明是光的存在，身上为何这么寒凉。 让他都于心不忍。 书架上，一晚上没睡的创世之书记录道：“心软要不得啊，殿下。” 想要踹开上帝，就不能这么拖拖拉拉。 神的占有欲比任何生灵都重。 创世之书看向另一头，绿色的鸟儿在它旁边，呼呼大睡。 它都泛起了睡意。 算了，不记录了，只要确定上帝不是哪个人格冒牌顶替的就行。 早上起来的时候，路西菲尔把被褥拉到腰部，赤/裸的胸膛和腰部线条暴露在空气中。他谨慎地看了一眼还在睡的上帝，确定上帝没有发现他变成了裸睡。他不想体会上帝的喜怒无常，只能在此之前下床去换衣服，好在地上铺着地毯，他踩上去不会放出任何声音。 他拉开衣柜的门，还没拿出衣服，忽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鸟鸣。 “啾——” 早起的不止是天使，还有小鸟。 路西菲尔浑身僵住。 背后，床上的上帝果然醒了过来，“路西。” 刚醒来的银发神祇还有些犯困，支起胳膊，他看向外面，便发现了金发天使站在衣柜前，身上未着任何衣服。即使是背影，他都不会认错，路西菲尔的背影高挑，双腿修长，背脊挺直，腰臀之处还能看见两个下凹的腰窝，证明着完美的身材比例。 上帝蹙起眉头，“你为何不穿衣服。” 路西菲尔：“……” 他迅速从里面拿出一件衣袍穿上，及时挡住了身体。 上帝又说道：“你忘了穿底裤。” 路西菲尔不得不再拿出一条底裤，弯下腰穿上。上帝看见后满意了，这样就不会从衣袍外看见不该看的地方，显得庄严了许多。 “以后发生了战争，你不参战，也不能穿着平时的长袍。”上帝没忘记那些恶魔，“吾记得天使有专门的裤装，上战场的时候可以穿上。” 最后上帝还补充了一句：“路西，晚上不要再裸睡，吾不需要。” 路西菲尔落荒而逃。 寝殿里，上帝的金瞳中浮现出讶然，“吾并没有斥责他啊。” 创世之书同情路西菲尔殿下三秒钟。 辛苦了。 恢复到工作状态，路西菲尔才摆脱了清早的情绪，认真处理天堂的文职工作。米迦勒不在，他便独自在办公，偶尔有智天使过来恭敬地交付公务。 侍从长正在殿门口请点昨日订的物品。 路西菲尔不允许他们进入他的寝殿，让侍从长带另外几个侍从把东西放在偏殿。侍从长笃定殿下的宫殿里多出了一位身份不低的天使，而且对方要在宫殿里住一段时间。 路西菲尔单独召唤侍从长过来，“他名雅威，你若是看见他，要以对待我的态度对待他。” 侍从长惊呼：“这不合规矩啊，殿下！” 路西菲尔温柔地说道：“我自有主张，这是神同意了的事情。” 侍从长只能咽下反对。 神同意了？ 难不成神又创造了一位尊贵的炽天使殿下？ 51|chapter 51 第五十一章 路西菲尔把上帝的事情牢牢地隐瞒住, 又对智天使长梅塔特隆下达命令。 建立一座在恒星天的神殿。 这把梅塔特隆吓一跳, “殿下怎么会突然做这种决定？” 这样的提议在过去向神提过，但是都被神否决了, 神并不想离开水晶天。梅塔特隆虽然明白路西菲尔做什么都很有把握，但是建立宫殿的事情涉及上帝的意见，他还是专门走了一趟，想要从路西菲尔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尾。 路西菲尔用温和的态度接待了他，说道：“我征询过吾神, 不必担心。” 梅塔特隆舒展眉眼, “好的，我会尽全力去完成。” 他就算耗尽自己所有的水晶币, 都要建造出让上帝满意的神殿！ 不过路西菲尔看出他有这方面危险的苗头，立刻拿出了财政拨款，“梅塔，不要动用自己的水晶币, 所有的金钱由天堂出, 最后上报给吾神。” 梅塔特隆迟疑道：“万一很多……” 路西菲尔莞尔，“有多少, 我都可以给你报销。” 梅塔特隆得到他的保证, 欣然地领命而去, 什么事情都没有建造神殿重要！ 至于天堂的战争？ 他向来都是文职工作, 武力那边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别西卜。 把神殿的问题解决掉了之后, 路西菲尔看了一眼沙漏, 上午的时间差不多过去, 他可以去午休了。 然而心情很好地踏入寝殿，他就看见了让他心中一紧的事情。 上帝坐在椅子上，手上把玩着一个水晶瓶。 药水在里面晃动。 再看向水晶柜，路西菲尔无奈了，水晶柜上的封印魔法没有消失，但是上帝就是能够隔空取物，怎么躲都躲不过啊！ “吾神，请恕罪。”他发现自己这些年跪了好多次。 流年不利。 上帝说道：“我竟不知你有这等心思。” 路西菲尔垂首不语。 上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金发天使，破天荒的有些微恼，“你不希望怀孕，可以与吾说，而不是自己去研制这种违禁的物品。” “……”他该怎么说。 “路西菲尔，去小圣堂里禁闭七天。” “是。” 在战争开始之前，炽天使长就被罚入了小圣堂里反省。 米迦勒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吾神怎么会如此惩戒殿下，马上要开战了啊！” 关键时期上司却无法坐镇天堂！ 身份地位仅次于路西菲尔的梅塔特隆也没办法，只能临时顶上炽天使长的工作，先把时间没有那么紧迫的神殿建造放下。 加百列倒是想要去小圣堂见一见殿下，但是路西菲尔拒绝了她的请求。还有去大圣堂想要请求神灵的炽天使，他们直接在传送阵大眼瞪小眼，发现自己去不了水晶天了。 求助无门，大家只能认命地接受了殿下遭到禁闭的事情。 七名炽天使在火星天汇聚，为如何发兵的问题头疼。阿斯蒙蒂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米迦勒，你最熟悉天使军团和炽天使长的公务，不如由你……” 米迦勒惊叫道：“我分/身乏术啊！” 加百列看向梅塔特隆，“只能麻烦梅塔特隆殿下了。” 梅塔特隆苦笑。 萨麦尔冷静地说道：“七天而已，时间一到，殿下应该就能出来。” 贝利亚支着脸颊，愁眉苦脸，“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殿下又是为什么会被罚禁闭？我相信殿下的品德，殿下绝对不会做什么违反禁律的事情。” 别西卜也随之点了点头，“我相信殿下！” 他们的目光集中在炽天使副的身上，米迦勒头都大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 米迦勒把这段时间的忙碌说出来，还让加百列作证，自己基本没有去炽天使长的宫殿报道。同伴们勉为其难地相信了他的说法，米迦勒看见他们担忧殿下，纠结片刻，说道：“我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怎么见到殿下，但是殿下宫殿里似乎发生了一件事情。” 别西卜抓住他的肩膀，目光锋锐，“说！” 米迦勒干笑。 他没有再推脱，对萨麦尔说道，“把房间封闭起来，消息不能泄露。”萨麦尔惊奇地站起身，一边用监狱的权利封闭房间，一边问道：“事情这么严重？” 米迦勒说道：“说严重也不严重，可是细想下去有点严重……” 炽天使们都围了过去，米迦勒压低声音说道：“禁闭的事情发生后，我从侍从长那里得到一点口风，他说殿下的宫殿里好像有谁在留宿。” 梅塔特隆怔住，“也许是我们之中的谁吧。” 他望向几个同伴，试图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信息，然而大家都是一脸茫然。 “我没有打扰过殿下。” “我也是。” “殿下才不会同意我留宿呢，虽然我很想……” “不是我们，是谁？” “难不成是恒星天的智天使？” “不可能吧！” 交流之后发现大家都没有留宿过，梅塔特隆才发现事情大条了。留宿？除了亲近的炽天使，路西菲尔殿下怎么可能会让其他的天使留在他的宫殿。 尤其是恒星天的中央区域，夜晚禁止巡逻以外的智天使擅自入内！ 贝利亚心惊胆战地喃道：“殿下养了情人？” 一瞬间，他遭到了所有同伴的冰冷瞪视。 阿斯蒙蒂斯捏紧拳头，“不可能，殿下那么骄傲，怎么可能瞧得上智天使。”他的话得到别西卜情不自禁的认同，但是其他炽天使都差点翻了白眼。 简直是把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 萨麦尔冰冷地说道：“阿斯蒙蒂斯，你也想进监狱蹲几天吗？” 阿斯蒙蒂斯噤声。 米迦勒见他们越讨论越歪，干脆拍桌，“嘭——” 炽天使们安静下来了。 米迦勒说道：“首先去确定殿下宫殿里有没有一位天使，其次，萨麦尔，我想让你查一查，最近几天有没有违反禁律被抓进来的天使？” 萨麦尔颔首，“没问题，我会重点排查恒星天。” 梅塔特隆问米迦勒：“你用什么办法进入殿下的宫殿，擅闯炽天使长的宫殿是八级罪。” 米迦勒狡猾地找了一个借口，“我的东西在宫殿里忘了拿。” 梅塔特隆沉默。 虽说是借口，但是这种……算欺骗吧？ 米迦勒不待梅塔特隆反对，敲定这件事情，“我去去就来！” 恒星天，米迦勒一身副军团长的服装，外面披着华丽的长袍，胸口佩戴闪闪发亮的勋章，修身的白色长裤包裹住他矫健的双腿，高筒靴踩在地上，铿锵有力。 他走出来的时候，很多智天使都望着他，有艳羡、有敬畏、有爱慕。 米迦勒用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宫殿。 炽天使长的宫殿门口，两个侍从的表情都很冷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当他们看见了米迦勒之后，眼中终于出现了忧虑之色，“米迦勒殿下。” 米迦勒爽朗地说道：“我来拿东西。” 侍从没有动。 他们拦在了米迦勒面前，握在手上的武器都捏紧了，“请见谅，米迦勒殿下，路西菲尔殿下不在的时候，任何天使禁止入内。” 米迦勒心中一个咯噔，不会真的窝藏了一个情人吧？ 不对！ 假如真的是如此，那个天使肯定早被上帝丢去了天使监狱。 “你们不要紧张过头。”米迦勒耸肩，“我就是过来拿东西，没有它，我没有办法调动天使军团的其他天使，耽误了战争，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侍从这才犹豫了起来。 米迦勒加了把力，“你们可以监督！” 智天使侍从都十分信任米迦勒，米迦勒又表现得很可靠，他们自然被说动了。米迦勒心中举起胜利的小旗子，然后跟着侍从踏入宫殿，侍从问道：“殿下，您的东西放在哪里？” 米迦勒打了个哈哈，“我也记不清了，先从大殿开始找吧。” 侍从无语。 这位殿下也太粗心大意了！ 在侍从放松警惕的刹那，米迦勒放了一个幻影，拔腿跑向通往后殿的走廊。本来会踩得发出声音的军靴，却在他的奔跑间踏地无声。 他要查一次殿下的寝殿！ 要是藏了美人，他再去小圣堂问问殿下，要是没有，也算是安了同伴的心。 宫殿再大，在米迦勒如猎豹般迅捷的步伐下也走完了大部分距离。看见奢华的寝殿大门保持关闭状态，他毫不犹豫地推开寝殿的殿门，“嘭——” 一入眼，米迦勒发现所有摆设都变了，寝殿里的东西变成了双份。 真的有天使住入了殿下的寝殿！ 他咽了咽口水，把目光挪向殿下唯一的那一张床上。透过落地的床帏，他可以看见细纱后朦胧的身影，随着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便彻底看清楚了里面。 银发美人躺在床上，金瞳冷冷地盯着自己。 灼灼其华。 米迦勒无法形容这一刹那的冲击，呆呆地看着对方，对方的容颜肖似路西菲尔殿下，却又比路西菲尔殿下在五官上更完美一分，超过了幻想的极致。 “米迦勒，你好大的胆子，敢擅闯路西的宫殿。” 什么？ 这种称呼…… 米迦勒有一种惊恐到灵魂都要炸了的预感。 52|chapter 52 第五十二章 在米迦勒呆滞的状态下, 侍从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米迦勒殿下！” “殿下！您怎么可以擅闯寝殿！” 米迦勒一个激灵,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关上门。 殿门关上，环境顿时封闭起来。 虽然这样可以让侍从无法进来, 但是米迦勒背部贴着殿门，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也逃无可逃。空气中的熏香极淡，白色的地毯柔软了视野，淡金色的墙壁，落地的水晶窗户, 还有雕刻着复杂花纹的衣柜和大床, 整个寝殿都显得内敛而高贵。 一旁的书架上，绿色的小鸟歪着头看米迦勒, “啾——” 创世之书也饶有兴趣地盯着红发天使。 真不是一般的大胆和粗神经，这个时候都没有确认床上的是上帝吗？ 实际上不是米迦勒不愿承认，而是这个结果太不可思议了。上帝从创世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暴露真容, 仿佛永远就是一团看不清楚身影的圣光。 这样的神, 怎么可能睡在路西菲尔殿下的床上！ 一定是他想歪了！ “您……”米迦勒开口忍不住用敬称，“是新诞生的炽天使吗？” 银发神祇微微眯起金瞳, 不喜不怒。 米迦勒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节奏, 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听说殿下的宫殿里多出一位天使, 忍不住过来看一眼, 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 是路西菲尔殿下当您的引导者吗？” 引导者, 专门用来教育新生天使的职称。 以路西菲尔殿下的身份，能让他引导的对象，必然是身份足够高的炽天使。 上帝就这么漠然地看着他，直到米迦勒说不下去为止。米迦勒感觉自己背后都被汗水打湿了衣袍，这个银发天使没有释放任何气势，却给他一种面对神的感觉。米迦勒安慰自己，有的时候殿下也和神一样充满威慑力，这可能是实力差距导致的心理压力。 米迦勒干巴巴地说道：“我先告退，再见！” 他以风一般的速度打开门，闪避侍从，拔腿就往外跑。 上帝：“……” 拉上床帷，上帝遮挡住智天使侍从看向他的目光。 他冰冷的对智天使侍从说道：“出去。”两个侍从完全愣住，也和米迦勒一样不知所措地答道：“请问、请问您是……”“出去。”上帝第二次的话越发冰冷，侍从没有办法，低头后退，关上了寝殿的殿门。他们终于明白了侍从长的告诫：不要去寝殿！ 他的金瞳穿过墙壁，不紧不慢地用神谕的方式告知米迦勒。 “米迦勒，小圣堂禁闭五天。” 米迦勒的膝盖一软，直接在奔跑的时候差点跪了。 完蛋，被神发现了！ 恒星天的智天使收到消息后，彼此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满脸震惊。天堂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在开战前的几天，天使军团的军团长和副军团长集体进了小圣堂禁闭！ 回到恒星天的梅塔特隆更是无奈至极，“这下好了，米迦勒直接去陪殿下了。” 别西卜张了张嘴巴，无法说出什么维护米迦勒的话。 这下天堂得有大麻烦了！ 梅塔特隆让侍从关上殿门，然后对别西卜说道：“智天使顶多知道殿下和米迦勒被关了禁闭，但是准确的时间却无从得知，这其中还有我们可以操作的地方。” 别西卜明白过来，“是，我们只要撑过前五天就可以了。” 向来是恶魔欺骗他们，他们也可以骗一骗恶魔！ 在智天使长和副官商议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米迦勒选了一个殿下隔壁的房间当禁闭的地方。他愁闷地看着小圣池里的水流，贴墙而坐，小声地说道：“殿下，听得见吗？” 隔壁，路西菲尔在小圣池里微动，诧异地听见了米迦勒的声音。 “米迦勒？” 对于米迦勒会来小圣堂见他的举动，他并不意外，米迦勒一直都是那种敢想敢做的天使，所以他被关入天使监狱的机会最大，以往都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是偶尔给对方收拾烂摊子。要不然不用等到小黄书的事件爆发，米迦勒早就进监狱去反省了。 但他稀奇的是明明墙壁之间有禁音隔层，米迦勒居然能够突破禁言传递声音。 这可和他的魔法水平不相符合。 米迦勒兴致勃勃地说道：“殿下，这是我在凡间发明的一招，可以窃听各种隔音结界下的声音，以及在结界中传递声音。” 路西菲尔一默。 他扬起淡淡的笑容，说道：“这件事情不提，你且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小圣堂的。” 米迦勒咳嗽一声，“这个说来话长……” 路西菲尔：“长话短说。” 米迦勒在墙壁边捂脸，“我被罚入了小圣堂，原因是擅闯您的寝殿。” 路西菲尔顿时从水中站起身，惊愕地说道：“你去了我那里？”米迦勒发出心虚的声音，“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为了确认一下，才去了您那里……” “你还被罚了什么？”路西菲尔好看的眉头拧起。 “啊？”米迦勒一头雾水，“没有，我只是被神突然看见了，然后罚进来禁闭五天。” 路西菲尔喃道：“这么轻的惩罚？” 这是冒犯神灵啊！ 米迦勒听见他的话，抱头痛哭，“这哪里轻啊，战前禁闭，我都要被其他同伴骂死！” 路西菲尔迟疑道：“在我的宫殿里，你有没有看见一个……” “看见了！好漂亮的天使！” “……” “和殿下不一样，但是容貌很像，他是银色的长发，瞳孔好特殊，我在天堂没有见到一个天使的瞳孔是这么纯净的金色！” “……现在你见到了。” “是啊！” 米迦勒一想到那个天使的长相，心花怒放。 天堂又要多出一个貌美的同伴了。 路西菲尔沉默下来，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和米迦勒沟通了。无知是福，恐怕正因为米迦勒没认出上帝的身份，所以上帝对米迦勒的责罚减轻了，只罚了他去关禁闭。 想到禁闭的几天内都要忍受米迦勒的聒噪，路西菲尔果断封闭了听力。 米迦勒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发现上司一点声音都没回答，整个天使都不好了。 “殿下，殿下！您不能把我抛到一边啊！” 没有回应。 米迦勒绝望地明白接下来的五天，他都要一个天使安静地度过。 外界，以梅塔特隆为首，接到通知的炽天使都一致决定掩藏上司禁闭的时间。萨麦尔更是直接了当，用特殊方法泄露了一点假情报给间谍，让间谍把事情透露给恶魔。 一时间地狱高层都迷糊了。 上帝怎么突然发飙，把两个宠爱的炽天使都罚入了小圣堂？ 恶魔之王巴尔拍桌，大笑着说道：“看来连神都站在我们这边啊！” 其余王级恶魔用无语的目光看向他。 别开玩笑了，上帝什么时候帮过地狱一次？ 巴尔毫不尴尬，对一个堕天使问道：“确定消息正确吗？还有他们禁闭的时间是多久？这决定着我们什么时候发动恶魔大军去攻打天堂。” 堕天使安朵斯说道：“消息应该是真的，天堂有不少天使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关于禁闭的时间，天堂那边放出的风声是‘两三天’。” 巴尔思索道：“两三天啊，这时间太短了，天使军团还剩下一个副军团长加百列，那女的指挥能力极高，我们一时半会也攻破不了天使和大天使军团。” 一个坐在旁边，下半身在衣袍下露出龙尾的青年忽然一笑。 “底层的天使只是炮灰而已，要是能够重创天堂，我们这些王级恶魔出点力气，帮天堂收拾一下也无所谓。想到能够看见路西菲尔愤怒的表情，我就满心愉悦。”他可不打算顾着身份，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没有路西菲尔和米迦勒，天堂就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好主意！” 巴尔见他都不在乎身份，打算以大欺小，顿时合了心意。 “我们速战速决，撕下一块肉！” “好！” “干一票大的！” “路西菲尔出来估计都得肉痛，哈哈哈！” “想想就觉得美妙，桀桀。” 在王级恶魔的圈子里面，几个在堕天后实力突飞猛进的堕天使沉默不语。他们虽然实力上去了，打破天使固定的阶层限制，但是正面对战炽天使的勇气还是很少。 那是炽天使殿下啊！ 他们以前在天堂，必须行礼，必须下跪的对象！ 巴尔横了那几个堕天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看你们的孬样，二选一，要么去攻击炽天使，要么就给我去击杀下三级天使！别给我在地狱出工不出力！” 堕天使的表情瞬间发白了许多。 其中拜蒙，贝利亚尔选择了攻击炽天使，因波斯，凯姆，安朵斯选择了后者。 巴尔抬起下巴，“就这样决定了。” “要是谁敢反悔——”他露出狰狞的笑容，“我亲手捏死他！” 53|chapter 53 第五十三章 小圣堂里路西菲尔思索着自己的事情。 米迦勒禁闭五天, 他禁闭七天, 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他还剩下五天, 米迦勒比他晚来一天，所以剩下四天。 四天的时间，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希望梅塔和加百列能够支撑住。 路西菲尔垂下眼睑。 忽然眼角处多出一丝亮光，他猛然回过头, 看见银发神祇站在水池边。上帝的金瞳无悲无喜地望着他, 就如同每次他在恒星天莫名感觉到的一样，冰冷, 又灼烫。当神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无法忽略的强大存在感。 他仔细地看着神的脸色，却没有看见神的脸上有半点温和之意。 视线对上后，反而静默了片刻。 小圣堂里的水流似乎都停止了声音, 徒留上帝清冷的话语：“路西, 你的心不静。” 路西菲尔叹道：“是我的错，可是……我无法心静。” 上帝说道：“天堂没有你, 还是天堂。” “但是在恶魔眼中, 这不一样……”路西菲尔意外的有些固执, “我坐镇天堂, 纵然不出手, 便是对恶魔最大的威慑, 他们要是没有看见我, 肯定会发现我被禁闭，然后他们肆无忌惮地伤害天使，不需要害怕我的存在。” 上帝依旧没有打算让他出去，“你做错了事情，就必须接受惩戒。” 路西菲尔的目光闪了闪。 他有些黯然地说道：“吾神。” 上帝看着他。 路西菲尔施加了一个高级的隔音结界，防止隔壁的米迦勒偷听。他深呼吸，用这辈子最无奈的语气说道：“那瓶药，不是避孕药，是安胎药。” 上帝的金瞳微睁，“……” “米迦勒研制的药方，和其他的药有些不同。”话已经开了头，路西菲尔咬牙继续说下去，他必须早一点离开小圣堂，“那瓶药对黑暗气息的血脉有绝对的净化作用，唯独对光明……它会起到调养身体，以及……安胎的作用。” 他低下头，重重地说道：“请原谅我，吾神。” 上帝哑然。 即使是神，在这一刻明知道不可能，都忍不住望向了路西菲尔的腹部。 “你并没有怀孕。” “所以我才没有喝下第三瓶药。”路西菲尔坦然地面对着神灵，目光透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而且您对我说过，不允许我怀孕，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去想这些事情。” 吾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上帝险些说出口。 记起总是坑他的黑暗面，上帝忍住了，“没有下次。” 听到上帝的话，路西菲尔捏紧手指，温顺地伏下身体，答道：“是。” 上帝的怒火也消得差不多，眼看路西以这样的姿态屈服，他的金瞳里划过不自然的微光，将路西菲尔关禁闭，固然有平衡地狱和天堂两边势力的意思，但是归根到底是路西菲尔错了，他才这么做，可是听见路西说是为了保胎，他内心的天枰不由自主地倒向了天使。 上帝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冷淡地说道：“路西，你明天出去。” 神凭空消失在小圣堂。 路西菲尔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再等一天就可以了。 另一头，在小圣池里睡着了的米迦勒，十分“荣幸”地遭到了上帝的突击检查。 看见红发天使的模样，他的嘴角动了动，转身就走。 米迦勒，你还是继续关禁闭吧！ 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地带，位于凡间的边缘，那里有着一片虚空般的世界。 被成为“虚无空间”的地方，这段时间成为了凡间生灵的禁地，因为天使和恶魔又开战了，并且这一次一开始就没有缓口气的机会，恶魔大军倾巢而出，王级恶魔不再一开始就去对战炽天使，而是不要脸地攻击实力弱小，但数量极多的普通天使。 加百列都快气疯了，“你们还要脸吗！” 巴尔打头阵，嚣张地说道：“恶魔要脸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天使！” 没有办法，加百列只能让副官去通知天堂搬救兵，在开战第一天，就必须让炽天使上阵，否则王级恶魔在数量上占优势，她和贝利亚、阿斯蒙蒂斯没有办法拖住他们！ 这一定是最疯狂的一次！ 梅塔特隆得到消息后，直接懵住了，“我也要上战场？” 加百列的副官十分焦急地说道：“梅塔特隆殿下，情况紧急，所有炽天使都去战场！” 梅塔特隆忧虑道：“我从来没有实际交手过，一直是处理文职工作。” 副官也快要哭了。 别西卜飞快的从宫殿里面抱出两本书，放到梅塔特隆面前，“殿下，上战场后，您把上面的魔法全部用一遍，对着恶魔打就可以了！” “还有这一本，您对着天使使用，千万不要记错了。” “我看看……”梅塔特隆低头一看，对着恶魔打的是杀伤力大的《禁术目录》，对着天使使用的是《辅助系魔法大全与圣术治疗》。 “好。” 智天使长没有办法的被赶鸭子上阵。 除了缺少路西菲尔、米迦勒，其余的六名炽天使全部到达虚无空间。 地狱那一方的气势顿时被压下。 巴尔眼珠子一转，把情报大声地喊出：“给我听清楚了，路西菲尔和米迦勒不在！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被关了禁闭，你们要是连这种阵势都怕，那是丢了我们地狱的脸！” 恶魔们的眼睛都亮了，四处寻找一遍后，果然没有看见最可怕的路西菲尔。 没有炽天使长，天堂怕个鸟！ 他们地狱的王级恶魔可是有十四个！ 数量最多的九品天使军团死伤惨重，他们就算结阵，也无法抵御王级恶魔的攻击。这已经不是数量上能够消除的差距，王级恶魔站在整个地狱的顶端，历经无数血腥和杀戮，各个有毁天灭地般的本事，能够杀死他们的只有经验丰富的炽天使！ 萨麦尔的审判之矛如雷电般飞射而出，贯穿了一个王级恶魔的肩膀。 对方立刻惨叫了一声，皮肉发出滋啦的烧焦味。 审判之矛，神赐的武器！ 然而萨麦尔想要顺势杀死恶魔的时候，对方的同伴赶来，及时救走了他。萨麦尔暗恨，王级恶魔的数量这些年层出不穷，第一次创世庆典后竟然积累到了十四个！快要是炽天使的两倍了！ 眼看数量不对等，加百列咬咬牙，从指挥的位置上临时离开。她飞快地穿梭过战场，来到梅塔特隆的旁边，“殿下，米迦勒在去禁闭前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 梅塔特隆也发觉了战场上的危险，蹙起眉头。 四周天使太多，他只能秘密地告诉她，“有，他去小圣堂前，让侍从转告给我，说路西菲尔殿下的宫殿里有一位炽天使，路西菲尔殿下可能是对方的引导者。” 加百列心急如焚，“我去找对方！” 梅塔特隆来不及拉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大天使长行动力超强地跑了。 这怎么行！ 那个炽天使恐怕才刚诞生啊！ 恒星天，传送阵的守卫还没开口喊“加百列殿下”，就看见加百列一身副军团长的服饰，飞快地跑了出去，根本没有时间和他们说上一句话。 她直接冲向了炽天使长的宫殿，站在宫殿门口的侍从如临大敌。 这位加百列殿下不会也想学米迦勒殿下闯进来吧！ 加百列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呼吸急促地说道：“侍从，我知道你们是听命于路西菲尔殿下，你们放心，我不会擅自闯进去，但是情况紧急，你们帮我通知殿内的另一位炽天使，我以副军团长的身份，请求这位炽天使下界协助战争！” 平均一个炽天使可以拖住两个王级恶魔，他们总共六名，还差一个才能达成平衡！ 智天使侍从一听和战争有关，哪里敢耽误时间，“好，请稍等。” 一名侍从跑进了宫殿里。 另外一名侍从还是站在那里，紧张地看着加百列。 过了一会儿，进去通知的侍从灰溜溜地回来了，“那位殿下拒绝了。” 加百列震惊，“为什么拒绝。” 每个炽天使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守卫天堂吗！ 想到虚无空间漫天的血腥气，加百列心底一发狠，关禁闭就关禁闭，她突然指着宫殿的殿顶说道：“上面是什么？是里面那位殿下吗？” 侍从们抬头去看。 然后，他们惊恐地发现加百列殿下冲进了宫殿。 上帝碰到了神生中第三为难的事情。第一是吞噬了黑暗本源，却无法融合；第二是不小心和路西菲尔发生了关系，自己顶了一个好色的黑锅；第三件事情就是今天…… 加百列冲进寝殿，求他去战场上支援天使。 上帝：“……” 他还没有说话，加百列抢答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你这么好看，一定和路西菲尔殿下一样充满责任心，殿下应该教导过你吧，天堂是我们最重要的家园，恶魔是敌人，你上战场之后也不需要特意去攻击恶魔，只要为我们守住天使就可以了！” 话语连珠，加百列说完就把这个肖似路西菲尔的银发天使拖上了战场。 到了虚无空间，她才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帝：“……雅威。” “好名字！”加百列毫不犹豫地夸赞，“殿下一定会很欣慰你的成长，去战场上发挥你的力量吧，雅威！” 圣光纪15年，天堂和地狱的战争爆发，上帝不小心卷入战场。 从此，雅威之名流传三界。 54|chapter 54 第五十四章 上帝看过无数次战场, 但没有哪一次是这么近距离。 他听见恶魔和天使的厮杀声, 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吹过皮肤的风都蕴含着混乱的元素力量。他本该转身就走, 可是加百利充满期盼的目光，让他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这一停顿，他就被视作了光明阵营的“救星”。 炽天使们纷纷用惊喜至极的目光看向他，随后又被他的容貌惊住。 梅塔特隆捂住嘴，“好像殿下……” 别西卜的脸色变幻, 第一时间想到这样的天使出现, 会给炽天使长带来怎样不利的影响。在他心中路西菲尔殿下是最好的，猛然出现了一位长相相似的银发天使, 他的愤怒可想而知，然而创造天使的是上帝，他永远无法对上帝报以怨言。 可是、可是神啊！ 您怎么能找一个代替品，殿下难道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阿斯蒙蒂斯在战场的另一端, 看见天使军团里的骚动后, 一眼望过去。 他精神恍惚。 “这是殿下的……儿子吗？” “……” 主天使长的副官哭笑不得，自家上司还真是单相思着炽天使长。 比起见过路西菲尔的恶魔, 这世上没有见过路西菲尔的恶魔更多, 一发现举世罕见的银发天使后, 他们惊慌失措地后退, 攻势消褪, “是炽天使长！”“不是听说路西菲尔是金发吗？怎么突然变成了银发……”“快跑！”“救命！大人！” 当然也有沉迷于美色的恶魔公爵, 痴痴到说道：“光耀晨星啊, 我总算见到了。” 随后一个气势冲冲的智天使举剑剁了这个恶魔。 上帝：“……” 加百列在他身边抽了口气，“杀伤力好惊人。” 上帝默默地看着那些贪婪的、惊恐的、慌张的黑暗生灵，四周的混乱全部因他而起，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脸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加百列看见对方神色平静如死水，以为他被战场吓到了，心头浮现愧疚。如果他是小天使，加百列就算是牺牲自己也不可能让对方上战场，然而炽天使生而成年，心智坚定，她就算明知道这位叫“雅威”的炽天使才刚诞生没多久，也必须让对方加入战场。 “这是我们的责任，雅威。”加百列的声音极轻，上帝看向她，金瞳倒映着这个炽天使中唯一选择女性外表的大天使长。 加百列忽而笑容明艳，不可方物。 “等路西菲尔殿下回来，我会向殿下请罪，在此之前，你先到梅塔特隆殿下那边去吧，他会指导你如何使用魔法，智天使军团也会重点保护你。” 说完了事情后，她朝着自己的指挥地走去，之前临时离开已经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上帝则被两个智天使客客气气地请到了梅塔特隆身边。 梅塔特隆先是被银发天使的脸晃了晃心神，随后笑容温柔，把背熟了的魔法书籍拿出来。上帝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去翻动，梅塔特隆仔细地说道：“你叫雅威对吗？加百列刚才传讯于我，让我指导你施展魔法。” 上帝冷淡道：“我不会魔法。” 梅塔特隆眉眼弯弯，用老师般的语气哄道：“没关系，试一试就会了。” 梅塔特隆给小天使上过课，知道刚入门的天使最容易学会哪一种魔法。他把书籍翻到最简单的光明术上，“它叫‘光明术’，这个魔法很容易，只消耗体内的光明之力，却可以根据实力施展出光明笼罩的能量领域。” 上帝瞥了一眼。 【以神之名祷告，神说世界要有光，世界就有光。】 这是路西菲尔写的基础魔法之一。 在上帝和梅塔特隆僵持住的气氛下，别西卜走出来说道：“梅塔特隆殿下，有两个王级恶魔级别的堕天使在攻打智天使军团，军团需要您施加防御结界。” 梅塔特隆脸色微变，立刻把指导魔法的事情放到一边，注意战场上的变化。 别西卜看见尽心尽力的殿下，再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银发天使。 心头冒出一股火。 就算是刚诞生的炽天使，也不能如此态度啊！ 很快，上帝被误认为路西菲尔的误会被解开，有后退迹象的恶魔大军停止下来。几个王级恶魔对新出现的炽天使恨得牙痒痒，明明不是路西菲尔，却一来就动摇恶魔大军的军心！ 巴尔在袭击完萨麦尔后，脚下一闪，返回了恶魔大军的后方。 他拿起一壶酒喝了一大口。 “嘭！”酒壶砸碎，他对负责指挥大军的贝希摩斯怒吼道：“必须让恶魔们明白，天堂没有第二个值得畏惧的路西菲尔！” 贝希摩斯差点捂住耳朵，“你对我吼什么！”巴尔暴力地拍桌子，砰砰直响，“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路西菲尔明明没有出手过几次，大家却怕得要命！” 贝希摩斯撇了撇嘴，“要干就去干呗，他身边有梅塔特隆、别西卜，你最少带四个王级恶魔过去。” 巴尔冷静下来，“带谁去？” “堕天使不用想，他们的胆子小得要命。”贝希摩斯盘算了起来，“在你没有办法培养出有指挥能力的家伙前，我暂时在后方脱不开身，去攻击炽天使的话，你，阿斯莫德，拜恩，赛共四个恶魔，要是不放心，可以再加上布锐斯。” 巴尔听见名单，火速出去拉人了。 贝希摩斯勾起唇，“就让我看看那个新生天使的实力吧。” 组团干架是恶魔最擅长的事情。 五个王级恶魔冲入智天使军团，引起战场上的尖叫和恐慌，梅塔特隆和别西卜一看他们冲过来的气势，就明白他们肯定是为了雅威而来。 别西卜迅速分析出敌我战力，“不行，拦不住！” 梅塔特隆镇定地说道：“我拦住一会儿，你让萨麦尔快点赶过来。” 在他们商议期间，上帝面无表情脸，甚至找了一个专门配给智天使长的马车坐了下来。什么魔法，什么守卫天堂、打赢恶魔之类的，都与他无关。 可是这世界总是有不长眼的家伙。 比如说恶魔。 拉马车的四匹纯白的独角兽突然嘶鸣一声，前蹄抬起，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下发狂。诅咒魔法缠绕住了它们，虽然一时半会要不了独角兽的命，但是折磨一下是绝对没问题的。 上帝抓住了栏杆，差点被摇晃了下去。 梅塔特隆发现这边的情况，惊呼道：“快去拉住独角兽！” 他反射性地释放一个光明净化术过去，然而恶魔是有备而来，如何能不懂炽天使的魔法手段。净化术一下去，与诅咒魔法形成巧妙的排斥，独角兽的疼痛加剧十倍，发出一声哀鸣，失控地拖着马车出往一个方向闯去，想要逃脱这片让它们恐惧的战场。 旁边的智天使们一时不查，被撞得人仰马翻。 队形混乱起来。 巴尔一挥手，“快，我们追过去！” 四匹独角兽疯狂地窜逃，马车在虚无空间划出“嚯嚯”的风声。 上帝觉得自己有晕车的迹象。 这马儿太疯了。 他想到了在小圣堂里禁闭的路西菲尔，要是有路西在，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有些懊恼为什么不是今天让路西出来，而是为了面子说明天。 上帝支撑起上半身，蹙起眉头，看见后面追着的恶魔，还有再后面缀着的一大群天使。 简直是一场闹剧！ 然后，他向五个王级恶魔的方向抬起手，掌心对准。 巴尔一个激灵，“小心！” 不用老大提示，王级恶魔都释放出了一层不同颜色的保护光芒，笼罩全身。他们依然追赶着马车，十分相信自己的实力。 上帝把“光明术”的魔法简单地改了几个地方，平淡无比地说出口。 “以我之名——” “我说要有光，虚无空间就有光。” 不是神力操控的魔法，在上帝真名加持的效果下，发挥出堪称神迹的一幕。 光的世界，降临了！ 纯白的，炽白的，明亮到无法言喻的光明照亮了所有！ 一瞬间，整个战场上的情况天翻地覆！天使们毫发无损，但是弱小的恶魔就像是被丢入沸水里煮，强大的恶魔感觉身上的皮肤被光烧灼，集体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光明术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世界重新回归正常色彩。 上帝也未料自己第一次使用魔法的威力这么大，干脆当作力量消耗一空，靠在马车上。独角兽身上的诅咒魔法虽然被光明术压制了片刻，但是疼痛再次袭来，不由自主的继续奔跑，想要摆脱后面的危险和马车上更“危险”的存在。 上帝更晕了。 指尖压住眉心，上帝用庞大的精神力量沟通天堂，如今之计就是让路西出面。 恒星天，小圣池里，路西菲尔在冥想中微微一动。 上帝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 “路西。” 路西菲尔睁开眼，没有看见神，却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神不在天堂。 “吾神，您不在天堂吗？” “嗯。” “有何吩咐？” “过来。”上帝无声地开口，目光看着混乱的战场。 路西菲尔的眸中闪过思索和疑惑，“……去哪里？水晶天，还是下界？” 上帝面无表情地说道：“到虚无空间，救吾。” 路西菲尔愣住。 他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惊吓。 55|chapter 55 第五十五章 上帝需不需要援救, 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 路西菲尔自认上帝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也解决不了，这不是什么谦卑, 而是事实。可是上帝那波澜不惊的语气下，明显有着对时间上的催促。 他只能整理好仪表，推开门，从小圣堂里匆匆走出去。 守卫在外面的智天使一看见他，惊喜万分, “殿下, 您禁闭结束了吗？” 路西菲尔温和地答道：“刚结束。” 他吹了一声口哨，在奇异的魔法波动下, 恒星天另一端的伊甸园里出现骚动。阿莎从草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然后带领其他狮鹫兽把放在旁边的马车拖出来，自动戴上缰绳, 顺便打了个牢固的结, 防止马车在高速飞行下与它们脱离。 几个幼年的狮鹫兽软趴趴地爬过去，抱住母亲的腿, “嗷嗷——” 阿莎低下头, 用舌头把它们都舔了一遍。 用牙齿轻轻地咬住小兽, 阿莎把它们丢到旁边柔软的草地上, 然后迅速去接主人。 路西菲尔乘坐狮鹫兽拉的马车, 命令道：“全速飞行, 去虚无空间。” 阿莎点了点头。 它也是跟着主人去过战场的, 自然知道怎么走。 在路西菲尔出行之后，九重天堂留守的天使都沸腾了，“殿下出来了！” 有炽天使长，战争再危险都会有底线，因为炽天使长代表的就是三界第一！更多的天使认为，若非上帝为了让路西菲尔殿下远离杀戮，地狱早就不会存在了。地狱之所以那么嚣张，还不是知道殿下不能轻易出手！ 为了压缩时间，路西菲尔把传送阵的时间都降低到最小，九重天堂内出入无阻。 他的马车被天堂大多数天使认识，上面有着圣光十二翼的标志。 伴随着天使的欢呼，他离开了天堂第一重天。 虚无空间，萨麦尔终于追赶上雅威所在的马车，审判之矛射出，轰然刺穿独角兽的腿！ 可是拉马车的有四匹独角兽，其余的独角兽闻到同伴的鲜血，精神癫狂至极。停止了奔跑，它们掉过头，用最大的武器，头上的独角撞上萨麦尔。 萨麦尔脸上一变，闪身躲开。 没有撞到萨麦尔的身上，但是后面随之而来的王级恶魔倒了霉，被撞飞了两个。 巴尔捂住肚子，“妈的，好痛。” 另外一个侥幸只磕青了肩膀的王级恶魔赛共笑道：“老大是要生了吧。” 巴尔一巴掌就要糊过去，“你才要生了，给我去追啊！我要那个炽天使付出代价！”他的咆哮声让后面两个支援的王级恶魔缩了缩头，硬着头皮去追杀银发天使。 马车上，上帝在被晃了那么久后，终于准备自力更生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独角兽。 但是一想到手摸过去的会是独角兽的屁股，上帝的脸色微青，洁癖犯了。他换做抓尾巴，不远处，赶来的梅塔特隆喊道：“不能抓尾巴！” 独角兽的狂暴程度乘以十。 上帝冷冷地命令道：“给我停下来。” 按照他的身份而言，号令万物不在话下，然而神也没有料到一件事，发狂的野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它们已经在长时间的疼痛下精神崩溃了。 独角兽猛然后踢，踹中马车，马车在巨力下出现裂缝，哐当一下！ 上帝被摇到了对面的座位上，好在马车上都有护枕和坐垫，没有让他在这方面受轻伤。他在剧烈的马车震动下，胃里翻江倒海，再一看手上，全是独角兽的毛。 除了混沌初期以外，上帝在成为神灵后，这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罪。 上帝的金瞳泛起冷冽的光芒，对恶魔的好感度直线下跌。要不是世界需要地狱，需要黑暗来平衡光明，他真的想直接抹去地狱！ 这群污秽、肮脏、不要脸……的恶魔！ 天使军团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浪潮，“路西菲尔殿下来了！” 上帝放下心，眼眸阖上，极力降低自己的晕眩感。 没过多久，虚无空间划过一道耀眼的圣光，像是划破黑暗和虚无的初始之光。路西菲尔抛下了自己的马车，展开羽翼，在众多惊呼下，用最快速度飞向了战场。 他看见了那辆失控的马车。 本来他没有太在意，路西菲尔知道那是智天使长的马车，而智天使长的实力足够逃脱马车，但是再定睛一看，马车上的居然是上帝！ 银发神祇坐在上面，发丝微乱，脸色冷漠，证明着他的心情极度不高兴。 路西菲尔一惊，速度快若流光，眨眼即到。 他的足尖下降，点在马车的车头，轻轻几步，就把独角兽踩晕过去。六匹发狂的独角兽集体陷入昏迷，马车在半空中往下掉落，路西菲尔抬手一吸，拉住缰绳，制止了下坠。不需要犹豫，他把几个浮空魔法放下去，马车平稳的站立在虚空。 另一只手抬起，食指指向追赶而来的王级恶魔，恐怖的力量凝聚于指尖。 路西菲尔打破了自己以往的规则，攻击了恶魔！ “嘶拉——” 爆射而出的光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王级恶魔的表情凝固在最惊恐的那一刻，关键时候巴尔一声怒吼，粗大的双臂抓住两个身边的王级恶魔，往后面狠狠地丢去，光芒射向他，他只来得及避开头，心脏就多出了一个窟窿。 鲜血淋漓，大捧的血花绽放。 他往后倒去，地狱无数年只出现了一个的恶魔之王。 一招战败！ 整个战场鸦雀无声。 后面速度较慢的两个王级恶魔也被重创濒死，立刻被恶魔拖入了恶魔大军之内保护。 将一切危险都抹平了之后，路西菲尔走到马车里，单膝跪下。 天使震惊了。 这、这是殿下啊，殿下对那个银发天使下跪！ 别西卜差点喊“不要”，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再大，也会被淹没在随后的尖叫下。不止一个天使喊出和他一样的话，眼神含泪，不愿意路西菲尔殿下给其他天使下跪，哪怕那个天使是神创造的造物，亦或者是被神赐予了更高的地位！ 上三级的天使反应最为激动，“殿下，您是天国副君，怎么能给他下跪！” 天堂三阶九品，地位划分苛刻至极，炽天使长之所以能够凌驾于天堂之上，是因为他的品德，因为他的实力，还有十万年来不朽的威望！ 一个新来的炽天使，怎么可以让路西菲尔下跪！ 怎么可以！ 天堂和地狱双方的注意力不再在仇恨上，而是在路西菲尔的身上了。 马车上，银发神祇倦怠地睁开眼，“你来了。” 路西菲尔担忧地看着上帝，知道上帝的实力一定是受损严重。他没有去提这一点，轻声说道：“请您恕罪，我来晚了，让您承受了如此冒犯的事情。” 银发神祇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周围天使不敢置信的呼喊盖过了他。 路西菲尔也是身体一僵。 当众下跪，跪上帝自然是没问题，但是天使们说的是——他跪的是炽天使？ 路西菲尔讶然地看向银发神祇，猜测上帝是不是用炽天使的身份来下界。注视着上帝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失神，眼中有惊艳，有温柔，对美色有非常强大的抵抗力。 他孺慕着神，无关性别，无关美丑。 “吾神？”他小声问道。 “我叫雅威。”上帝说道，“加百列把我带到战场上，之后恶魔攻击我。” 路西菲尔的目光一凛。 对加百列记上一笔，至于恶魔，他迟早会跟他们算账。 他喊来自己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一个恶魔敢为难炽天使长的座驾。阿莎气势高昂地领着几个小弟拖着马车过来，路西菲尔还没有开口，上帝就自己下了这辆破破烂烂的马车，换乘了路西菲尔的这辆高档次的马车。 阿莎下意识地想阻拦，却遭到了路西菲尔在灵魂契约上的命令。 【服从他！】 阿莎屈起膝盖，委屈的让上帝上了马车。 路西菲尔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马车驶入天使军团的后方，战场上莫名冷凝的气氛才松融了一些。加百列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她猜到自己请来的炽天使力量会不低，身份也不会差，所以让梅塔特隆专门保护他，教导他，但是她没想到会高到路西菲尔殿下都要下跪迎接的地步！ 这哪里是天使！神才有这个待遇吧！ 加百列内心一片混乱，看见上司和雅威后，她也膝盖一软，下跪了。 “殿下，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回去后再领罚。” 路西菲尔虽然恼加百列的自作主张，但是现在是战争时期，他不可能让身为副军团长的加百列去天使监狱，这样会让天使军团的军心涣散。 他回归之后，军团的指挥权也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路西菲尔询问了上帝的意见，确定上帝愿意坐在旁边观战到结束，他定下心，打算速战速决，把已经打得半残的恶魔再进一步打回地狱去。上帝在他旁边淡定地坐下，仿佛对桌子上的茶水更感兴趣，对外面的战争连看都不看一眼。 天使们看见“雅威”的态度，愤怒不已。 再看向路西菲尔的时候，他们眼中多出哀伤和同情，殿下肯定是不愿意的，一定是吾神的命令，吾神要殿下服从这个新冒出来的银发天使。 56|chapter 56 第五十六章 战争结束后, 米迦勒才跑了出来。 然后他被吓到了。 这么快就把恶魔大军击退了？不可能啊, 恶魔的战斗力没有这么弱！ 百思不得其解的米迦勒抓住一名智天使询问，智天使用仰慕的态度说出经过, 重点讲述了路西菲尔殿下的英勇和强大，侧面模糊那个新天使的事情。 米迦勒黑线，“不要避重就轻，给我讲清楚！” 智天使立刻委屈起来，语气也激动起来, “米迦勒殿下, 您一定要帮路西菲尔殿下啊！在战场上的时候，殿下居然给那个新天使下跪行礼, 我们所有天使都看见了！殿下肯定不是自愿的，殿下那么尊贵，怎么可以给一个天使下跪！” 米迦勒吃惊道：“殿下做了这种事情？” 智天使恶狠狠地点头。 米迦勒再看向旁边，附近听到他们对话的天使都一脸悲戚, 没有半点战胜的喜悦。如果战胜的代价是路西菲尔殿下失去尊严, 他们宁愿不要！ 米迦勒感觉事情大条了。 他往炽天使长的车队赶去，知道米迦勒是炽天使副, 天使们纷纷让道。 上帝坐在路西菲尔的马车里, 神色淡定。 路西菲尔看向外面的天使, 一见自己的目光, 那些表情愤怒的天使顿时笑得和花一样灿烂和纯洁, 看不出半点问题。等到他挪开视线, 再次感觉到了无数杀气腾腾的感觉。 路西菲尔在天堂生活了那么久, 当然知道天使单纯而固执的理念。 身份尊贵者，不可跪。 不愿上帝被天使敌视，他低声说道：“吾神，您真的不打算说出身份吗？” 上帝冷冰冰地说道：“不愿意。” 路西菲尔的心情很微妙。 他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现场的情况，多少猜到了。维护上帝的颜面是天使的职责之一，然而路西菲尔没想过自己会有帮忙遮掩黑历史的一天。 “殿下！” 马车后方的方向，多出一道活力四射的声音。 路西菲尔回头去看，就发现红发天使在拥挤的天使军团中间杀出一条道路，热情洋溢的向自己挥手。路西菲尔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引起了一群天使的抽气，即使是尊敬着米迦勒的天使，此刻都不禁微微嫉妒那位得到炽天使长笑容的副官。 路西菲尔殿下是大家的，米迦勒殿下也不能抢！ 在座天使军团里，萨麦尔被簇拥着返回天堂，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米迦勒那活蹦乱跳的样子让他放下心。 一切都结束了。 萨麦尔擦拭着沾着血肉的审判之矛，平淡到说道：“不要停下。” 微微停滞的队伍恢复正常，座天使们都识趣地放弃了在座天使长的眼皮底下欣赏炽天使长美色的想法。路西菲尔殿下固然让他们怦然心动，萨麦尔殿下却能让他们这颗会跳的心核停止。 “殿下心情很好啊。” 看见殿下的笑容，米迦勒眼睛一亮，张开背后甚少出现的黄金十二翼，飞向了马车那里。正当他想要摆个帅气的姿态落下时，马车上的银发天使冷冷地看了过来。 金色的眼瞳像是耀日，又像是寒冰。 “没规矩。” “……” 米迦勒站立的腿立刻跪下，对路西菲尔说道：“殿下。” 路西菲尔平日私底下都比较纵容他，然而神在旁边，他也只能公事公办，“你的禁闭已经解除，鉴于你在战争时期没有出现，战后的事务交给你。” “是。”米迦勒表情略苦逼。 历来战后的事情比战时还麻烦，但他必须将功补过！ “回去吧。”路西菲尔没有留他在马车上，米迦勒一脸被抛弃了的哀怨眼神走了。待他走后，路西菲尔不得不为米迦勒解释道：“吾神，米迦勒性情跳脱，他不知道您的身份，请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上帝瞥向他，“吾不会。” 路西菲尔心底想道：好像没有多少可信的感觉。 不管如何，在恶魔大军溃败，逃入地狱之门的那一刻开始，准备了几年的战争就结束了，天堂轻轻松松地跨过一个危险坎，到处都是在上报军功的天使。 而战场闻名的“雅威”，事后神隐，谁也没有看见他从炽天使长的宫殿出来过一步。 梅塔特隆找路西菲尔来商议这位天使的地位时，路西菲尔也很苦恼。一般炽天使都能当天使长，天使长的权利很大，但也要按照统领的天使的品级来决定地位，比如说智天使长在身份上就要高过座天使长，座天使长高过主天使长，没有职务的炽天使更是低他们一等。 上帝虽然以“雅威”的名字出现在天堂，却不代表他会去承担公务。神从创世纪到现在，路西菲尔没看见过他动过手一次。 神只需要下命令就行。 路西菲尔想了一堆事情，温柔地说道：“一切从优，以对我的待遇来对待他，他的事情由我直接来处理，在我没有开口之前，谁也不能插手他的事情。” 梅塔特隆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他不需要参与天堂的工作吗？” 路西菲尔颔首，“不需要。” 梅塔特隆不敢相信，天堂有哪个天使不需要工作！ 这是“懒惰”啊！ 路西菲尔好不容易把梅塔劝走，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他可以确定这件事情通知出去，其他炽天使都会陆续来找他，问题是他真的不能把上帝不爱工作的事情泄露出去。 这个黑锅只能让“雅威”来背了。 路西菲尔莞尔，算是明白了上帝不肯暴露神灵身份的原因。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他走向寝殿，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期待和紧张。寝殿不再是他私人休息的地方，上帝也在那里休息，这种事情如果暴露出去，九重天堂都会震惊吧。 以为他失宠的天使，估计会兴奋地说“殿下，神还是最宠爱您的！”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差别。 路西菲尔推开寝殿的殿门，殿内光线柔和，上帝正在看一本他编写的魔法书，旁边的创世之书在当一个老师似的瞎指挥：“等下要凝聚力量的时候，不能用真名，不能用神灵的身份，您试试自己来沟通元素的力量。” 结果自然是失败的。 上帝反手把唠唠叨叨的创世之书丢了出去，嘭的一声，砸在墙上。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是造物主，怎么可能和这个世界的元素产生共鸣！ 路西菲尔停立在门口，上帝蓦然望了过去，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它不听话而已。” “嗯……” 见识到神灵这一面，路西菲尔很谨慎地说道：“吾神，我可以进来吗？” 上帝继续看书，“这里是你的宫殿。” 创世之书从墙壁上滑落，路西菲尔走过去，捡起它，“创世之书，没事吧？”这本金色的书籍很有人性化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封面软绵绵地贴在他胸口上，就像是一只手。 上帝的目光顿时又望了过来。 创世之书缩了缩。 路西菲尔也不和他计较，轻笑着说道：“你看上去还是很有活力啊。” 创世之书暗道：我没有活力的话，早就被上帝弄死了。 路西菲尔和创世之书算是相识已久，早在以前，他就经常在大圣堂里见到它，也被神允许了可以翻页去查看《创世七日》和《圣灵册》的内容。 创世之书满口不着调和活泼的性格，让路西菲尔意外的有一点亲近。 这个天堂，最不缺的就是温和守礼。 只有到了炽天使的阶层，力量和权利足够大，路西菲尔才能在他们的身上看见彼此不一样的个性。创世之书是除了神以外，路西菲尔唯一会用平等态度对待的东西。 把书籍放在专门定做的书架上，创世之书如同睡在床上，舒服地打滚。 天知道一本书打滚的场景有多惨不忍睹…… 路西菲尔移开视线，去铺床，之前上帝应该在上面休息过，床上变得有些凌乱。 上帝看见他的举动，疑惑地问道：“为何不用力量去整理。” 路西菲尔笑道：“并未有这方面的魔法。” 上帝答道：“你来创造。” 路西菲尔哑然，说实话，天堂没有懒得连床都不整理的天使。 吾神真是别具一格。 “啾啾——”绿色的小鸟在窗户外啄着水晶玻璃。 路西菲尔好笑地看着它，在小鸟的鸟喙上，还叼着一支恒星天的鲜花。 “你什么时候跑出去了。”他打开水晶窗，小鸟立刻飞了进来，围着上帝打转。上帝习以为常地收下花，全然不知道他的这种习惯在路西菲尔看来，有多不可思议。 上帝从来没有主动要过天使任何东西。 若非世上最顶级的礼物，没有一个天使敢送给上帝，只怕上帝瞧不上眼。 路西菲尔忽然联想到自己在天堂收不到一束鲜花的事情，天使们对他的态度，何尝不是对神的态度。比起他还有一个加百列给自己送花，吾神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别说是鲜花，恐怕就算是爱慕的眼神都没有，这一切都被圣光和身份的距离隔断。 如今，总算有了转变。 神走出了大圣堂。 路西菲尔把重建大圣堂的计划推迟一段时间，坐在上帝的身边，讲述魔法的事情。 仿佛没有任何事情比帮助神灵了解魔法更重要。 上帝为之侧目。 书架上的创世之书记录道：神对路西菲尔是不同的，路西菲尔也对神不同。 它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要不要撮合他们。 57|chapter 57 第五十七章 上帝算是在恒星天“定居”下来了, 不过定居地是炽天使长的宫殿。 在恒星天的神殿和水晶天的大圣堂建立出来之前, 他不打算去见别的炽天使，反正他在哪里都是不出门, 不露面，安心理得的在炽天使长的宫殿里宅居下来。 几日下来，路西菲尔充分体会到上帝是如何消磨时间的。 看书，看世界，闭目养神。 最近又多增加了一条——睡觉。 路西菲尔都有些羡慕, 神果然是活得清闲, 就算这样不会太无聊了吗？ 他在睡前问上帝这个问题，上帝说道：“吾没有对时间的概念。” 路西菲尔惊诧不已。 “在你们眼中的几年, 几百年，在吾的眼中有时就是一刹那。”上帝用时间举例子，路西菲尔立刻明白了过来，“可是时间是恒定的, 您与我朝夕相处, 还会如此吗？” 上帝想了想，“不会。” 他抚摸着路西菲尔的金发, 不在意地说道：“只是时间变得慢了一点。” 路西菲尔突然心中一疼。 时间变慢, 似乎代表神开始珍惜时间。 因为他吗…… 寝殿关了灯火, 窗帘也拉上了, 床上只有绘画的星辰闪烁着柔和的光辉。路西菲尔转过身, 不再是礼貌地背对着上帝, 而是面对面地看着上帝与他肖似的面容。 冰冷的, 漠然的，毫无温和可言。 这不是炽天使印象中慈爱的上帝，是真实的神灵。 路西菲尔枕在枕头上，像是学习神语一样地说道：“神，雅威是什么意思？” 上帝果然睁开眼，答道：“至高无上的主宰。” 路西菲尔浅笑，“我记住了。” 上帝下意识补了一句：“不要记错。” “神……”路西菲尔的脸上微红，在上帝的面前，他永远不愿意犯错，“我不会记忆混乱第二次，吾神难道对我没有信心吗？” 上帝考虑到黑暗面在沉睡，“……有信心。” 路西菲尔听出他的迟疑，翻过身，不再和上帝辩论这件事情。 半晌，上帝说道：“你在生气吗？” 路西菲尔道：“没有。” 寝殿寂静，整座宫殿也是如此，夜晚的行政宫殿是尊贵而肃穆的地方。 路西菲尔无数年都是活在这样的尊贵之中，融入骨髓，塑造气韵，与神交谈都是不卑不亢。是天堂独一无二的地位，才培养出了独一无二的炽天使长。 他永远不会真的对神生气。 上帝淡淡地说道：“那么睡吧。” 即便是温顺如路西菲尔，在瞬间都有一种心梗塞的感觉。 闭上眼，路西菲尔低不可闻地说道：“吾神，晚安。” 【吾神，我爱你。】 错误使用的神语，翻译出让神沉默的句子。 上帝知道他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告诉路西菲尔这句话错了，然后教导他说出正确的“晚安”，而不是宛若睡着了一样，不否认这句话。 他的金瞳透过朦胧的床帷，看见书架上的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感觉到他的目光，小幅度地抖动。 上帝不解。 他的伴生神器在笑什么。 创世之书自然是在笑他不懂喜欢和爱的区别，却偏偏享受被说“爱”的感觉。创世之书陪伴上帝十万余年，再清楚不过上帝的性格，若是排斥的事情，上帝只会在第一时间拒绝。 可是这么多次下来，创世之书没有看见上帝否定过路西菲尔殿下的话。 如果说黑暗面是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情，那么上帝是…… 闷骚？ 创世之书为这个词窃笑。 几个小时过后，上帝不再思考创世之书的问题，陷入浅眠。 他的身体靠到路西菲尔的背后，搂住了路西菲尔的腰部，美丽的金发天使宛若毫不知情，安静地闭目，呼吸绵长而清浅。只不过在上帝的手偶尔触及某些地方时，他的耳根微红，用一些不经意间的动作制止对方，这样也顶多是避免了他衣服不被脱去的下场。 银发神祇的容颜辉煌如奇迹，冰冷而完美，睡着的时候也难掩冷冽的气息。倘若不去看他抚摸着路西菲尔的手，谁也无法相信他会在睡着后占路西菲尔的便宜。 路西菲尔只能把责任推到上帝有梦中乱动的习惯。 虽然这个习惯让他非常困惑。 第二天天明，路西菲尔果断提前起床，避免了被上帝发现衣着凌乱的事情。他这次有了经验，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小鸟封了声音，不让它发出“啾啾”的鸟鸣。 他换好衣服，就像是解决了人生中的一个重要事情。 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用银梳子梳理长发，镜子在旁边倒映出路西菲尔沉静如水的面容。天使的头发长得很慢，他修剪过几次后，就维持在腰部的位置不变。 见识过上帝极长的银发后，路西菲尔勾过自己的金发，思考起来。 自己要不要也留长？ 上帝似乎喜欢比较长的头发？ 虽然过长的头发不利于战斗，但是留到大腿或者膝盖的位置上，应该影响比较低。路西菲尔做出决定后，便不再修剪头发，连束发的准备也放弃了，只披着一头璨金色的金发，用几根颜色较为淡雅的发带编织了几缕长发，象征性的佩戴了几个首饰。 整理好后，路西菲尔从椅子上站起身，长袍贴身，他从一旁拿起炽天使长的外袍穿上，镜子里顿时出现了一个高贵威严的炽天使长。 床上那边发出一道声音，“很好看。” 路西菲尔含笑看了过去，“吾神，我要去大殿了，晚上见。” 床帷后面，银发神祇靠在枕头上，眼眸半阖，困意朦胧。 “嗯。” 殿门关上，寝殿里少了路西菲尔的气息。 上帝的眼眸微抬，目光扫过床上和床外，本是无聊的随处打量，却让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个是……”上帝坐起身体，伸手去摘床顶一边的一个水晶装饰品。拿到手上之后，他确定了这个东西是什么——留影水晶球！ 上帝的金瞳划过一丝异色，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水晶球的回溯功能。 他可以看得出来，这枚水晶球没有被开启过。 过了片刻，上帝在床上幽幽地说道：“创世之书，你给吾过来。” 创世之书在睡觉，听到命令迷迷糊糊地飞进了床帷后面，之后它再次惨遭主人的凌虐。上帝之前以为夜晚只是影响到了路西菲尔的睡眠，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然而留影水晶球上几天来的画面，让他彻底醒悟过来，他已经骚扰了路西菲尔不止一次！ 想到留影水晶球里，自己把路西菲尔抱在怀里揉捏，上帝的脸色就挂不住了。 自己从来都不好色！ 这肯定是黑暗面的欲/望，那个肮脏的黑暗面！ 上帝冷声道：“创世之书，这种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给吾遮遮掩掩。” 创世之书躲在床角，瑟瑟发抖。 上帝记起它没办法说话了，压下怒气，把它再抓过来，用笔迹的方式来交流。 翻开书页，雪白的纸上写满了痛哭流涕的道歉。 “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我有的时候晚上也会睡着，没有看见具体的经过，况且有床帷挡着，我能看见的东西不多，您放心，我绝对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画面。” “我怕您生气，所以之前只透露了一部分，可是您不在意啊！” “上帝，您晚上和白天完全是两个样……” 上帝看完这些混乱的句子，心烦气躁地说道：“以后这些事情都不要对吾隐瞒，吾没有那么低的承受力，何况这件事里，吾对不起的是路西。” 创世之书不断浮现的字迹一顿，大片消失，最后留下一句话。 “上帝，您没有对不起路西菲尔。” 上帝问道：“什么意思？” 第二句从白纸上冒出，“殿下为了您，是自愿的。” 上帝：“……” 为了加把力，创世之书写道：“上次在水晶天的宫殿里，您意识还未清醒的时候，就与路西菲尔殿下发生了关系，殿下为了您的颜面，隐瞒了这件事情。” 上帝惊疑不定，“吾？你确定不是黑暗面？” 创世之书写出第三句话：“就是您。” 上帝在电光火石之间回忆到那天早上的事情，睡着的时候出现了一种异样的舒服。之后醒过来，他的身体有些发热，许久都没有消褪。 “吾……吾要了路西？” “是啊。” “嘶拉——”写出【是啊】的创世之书惨遭撕裂。 上帝把这张纸撕干净后，冷漠地说道：“今日的事情，不许对路西泄露。” 他把水晶球还原，重新挂回了床顶的某处。 创世之书愤怒地看着他。 不要脸，吃完了不认账，和黑暗面一个德行！ 58|chapter 58 第五十八章 辛苦了好几天, 路西菲尔才统计出了战损名单。 米迦勒满脸疲惫地站在他面前, 禀报事情：“殿下，下三级天使牺牲极大, 共有三百万天使遭到黑暗侵蚀，需要安排智天使去第一重天、第二重天、第三重天主持净化。” 天使与恶魔交手，最容易产生的负面影响就是“黑暗侵蚀”。天使不是下界拥有肉体、需要五谷杂粮的生灵，那些生灵天生可善可恶，没有那么惧怕黑暗, 然而天使是灵体高纯度具现化的结果, 最容易受到黑暗力量的污染。 虽然这一次路西菲尔破例出手了，快速解决了战争, 但是天使死亡或者遭到污染的人数很多，全是那些王级恶魔趁他不在，发疯造成的结果。 看着上面的数字，不仅米迦勒心中沉甸甸的, 路西菲尔也很不好受。 这些都是他们天堂的子民。 “米迦勒, 忙过这段时间，你去休息三天。” “好！” 米迦勒瞬间打鸡血。 路西菲尔拿过他的申请, 批准三万名净化术达到一级的智天使下界。 智天使去低层次的天堂的时候, 带动的不止是气氛, 还有消费程度。现在是刚结束战争的时期, 军功统计了出来, 每个天使长按照军功发放了丰厚的奖励, 凡是参照, 皆有补贴，每个智天使赚取的恒星币正愁没地方花，去了月星天、水星天、金星天后，都会大肆采购。 不到一个月，许多天使脸上愁云惨淡的表情散去，挤出了笑容。 这些都是所有炽天使努力的结果。 路西菲尔对自己的军功收入没有在意，匆匆看了一眼数字就丢入了公务的另一边，继续处理后续的事情。 地狱恶魔对他的怨念和仇恨，他隔着天堂和地狱的距离，都能模糊地感觉到。 可是，何必在意。 路西菲尔的温柔只给予天使和光明阵营的生灵。 等到米迦勒休息完了后，终于轮到路西菲尔可以缓口气，放松疲倦的精神。为了让米迦勒能够尽心尽力地训练天使军团，他承担了炽天使长、炽天使副的两份公务，虽然在关键时候米迦勒被关入了小圣堂禁闭，但是没有他的精心训练，天使军团也无法由加百列顺利接受。 这次路西菲尔也是休息三天。 他准备在这几天，在宫殿里陪神，或者是去伊甸园里照顾狮鹫兽。 寝殿里，上帝见他忙完了，终于把早就有了的想法说出来。 “路西，分床睡。” 路西菲尔微微惊讶，却温柔地同意道：“好，我去偏殿。” 上帝怔愣，“你去偏殿做什么？” 路西菲尔打开衣柜，把一些衣物和首饰放入储物空间，“寝殿的大小有限，放两张床会破坏寝殿的布置结构，我去偏殿睡，吾神若是有事可以直接喊我。” 简单来说，完美强迫症犯了。 路西菲尔无法忍受自己的寝殿变成奇怪的地方。 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上帝就发现路西菲尔已经推门离开，留下他在寝殿。 上帝：“……” 路西，你果然是早就想走了吧！ 创世之书在书架上看了一眼上帝呆住的反应，偷笑不已。 活该。 小鸟倒是想要跟上去，可是慢了一步，只能在殿门口转来转去，无法出去。上帝看见它傻乎乎的举动，伸出手唤道：“小绿，过来。” 神的命令是第一位的。 绿色的小鸟飞到上帝身边，乖乖地停落在他的掌心上。 上帝忽然觉得这座寝殿也变得像大圣堂了，没有外人的打扰，没有天使每天回来，寂静到冷情的地步。四周只剩下创世之书，还有这一只懵懵懂懂的小鸟。 上帝不喜欢这样的寝殿。 另一边，搬到偏殿上来的路西菲尔调整着床上的装饰品，之后打开窗户。 外界的风吹入其中，带走了一些沉闷。 路西菲尔只是稍微欣赏了一下夜景，就把窗帘拉上，遮掩了身影。他不希望神进一步被天使误会，他搬入偏殿的消息最好限制在炽天使长宫殿的范围内，明天要让侍从禁口。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想要那座恒星天的神殿那么快建成。 神在他的宫殿里。 哪怕多留几天也好，他可以回忆很多年。 可是看着梅塔特隆每天努力的模样，他没有办法说出口。这种想法太自私了，恰巧天使最不能出现的情绪就是“自私”，所以他必须微笑着鼓励梅塔特隆建造出神殿。 路西菲尔喃道：“神已经厌倦了吗？” 也好，这样他就能退让一步了。 上帝坐在椅子上神游天外了一会儿，天就亮了，到了路西菲尔平时上班的时间。他走出门，这是他居住到炽天使长的宫殿后，第二次踏出寝殿。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上帝看着偏殿里收拾整齐的床，干瞪眼。 “路西不在？” 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 失去了神念扫过天堂的能力后，上帝才明白自己好像并不怎么了解路西。 事实上路西菲尔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天使，他很早就起床了，先去了神殿建造的地址查看进度，记录下需要改善的地方后，他递交给了智天使长梅塔特隆。随后他去了伊甸园，在一个远离天使、充满植物和动物的地方调解心情。 这是假期的最后一天，路西菲尔需要让自己保持积极向上的情绪。 三只白色的狮鹫兽长大了一点，毛茸茸的一团，干净才竖瞳里满是依赖。它们一出生就被路西菲尔抚养了一段时间，记住了他的味道，此时再相处的时候，它们很快就黏了上来，两个爪子抱住路西菲尔的腿，像是树袋熊一样的往上爬。 路西菲尔靠在阿莎巨大的身体旁，成年狮鹫兽的毛极厚，靠着很舒服。 他摸着小兽的脑袋，一边对阿莎说着话。 “前段时间比较忙，没有时间来找你，阿莎，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阿莎心虚地点了点头。 路西菲尔看穿它这一点，劝道：“不能太挑食，你这样会饿瘦的。” 由于他经常给阿莎带食物，导致阿莎在伊甸园里缺乏食欲，不喜欢那些吃腻了东西。这点让路西菲尔很头疼，阿莎的体格要胖胖的才显得健壮，如果太苗条，皮都会松垮下来。 阿莎的脑袋蹭向路西菲尔，想要用口水舔主人一脸。 路西菲尔面不改色地推开它的脑袋，“脏。” 阿莎低落，嗷了一声。 路西菲尔一不留神，三只小狮鹫兽就变成小霸王，从他的腿上爬到他的胸口，尖尖的指甲露出一点，让它们很容易挂在衣服上。 旁边看见这一幕的其他狮鹫兽，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向小兽。 阿莎也开心地叫了好几声，仿佛在给孩子鼓励。听到母亲的声音，小兽顿时爬得更起劲了，目标仿佛是要爬到路西菲尔的头上。 路西菲尔的头皮微疼，被爪子勾住了几根金发。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三只小兽一个接一个丢向了十几米外的湖泊。 连续三声“噗通——” 路西菲尔笑得春暖花开，“小兽不能宠过头，对不对，阿莎？” 阿莎哪里敢反对，蔫耷耷的重新趴下来。 它不能动，旁边靠近湖水的雄性狮鹫兽就迈着腿，去湖泊里把还没学会游泳的小兽叼上岸，三只小兽抖干净水后，飞快的又想要跑向路西菲尔那边。 看见它们的行为，雄性狮鹫兽连忙咬住它们的后颈。 “嗷——”“嗷嗷——”“嗷呜——” 它们可怜兮兮地求饶。 然后它们的长辈就把它们带离了这边，让小兽到一边去玩。 下午的太阳晒得身上暖烘烘，阿莎的眼皮下垂，喉咙里咕噜噜，显然快要抵抗不住瞌睡虫的威力。路西菲尔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放空思维，不再去思考天堂的事情、上帝的事情。在伊甸园里，没有小动物会在意他的容貌，在意他的身份和权势。 此刻，他是悠闲的。 眼眸渐渐阖上，他在精神舒缓的状态下入睡。 上帝的身影从伊甸园外走来，哪怕是天空的耀日都无法遮掩他的光辉。小动物们都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多出一个不认识的天使。 看着睡着的路西菲尔，上帝抬起他的胳膊，将路西菲尔抱起来。 阿莎突然惊醒，警惕地看向来者。 紧接着这只在伊甸园里嚣张了无数年的白色狮鹫兽慌了，畏惧地低下脑袋。 这股气息……分明是神。 面对神的举动，阿莎不敢发出声音，它知道神不会伤害路西菲尔殿下。上帝带来的不止是光，还是万籁俱寂，伊甸园似乎都失去了风与水流的声音，小动物们茫然地看着上帝。上帝在阿莎瞪大兽瞳的注视下，毫不客气地带走了在伊甸园里午睡的路西菲尔。 上帝心想：路西睡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和野兽睡在一起。 好在这段时间的共眠，让路西菲尔适应了上帝的气息，意识轻轻浮动，就在上帝的安抚下陷入深层次的睡眠。 上帝释放了学到的第二个魔法，禁音术。 确保路西不会被吵醒，上帝的金瞳里闪过一丝满意，带着金发天使回去了。 恒星天的大街上，所有天使仿佛中了地狱的诅咒，集体石化。 殿、殿殿下被银发天使抱着回去了！ 59|chapter 59 第五十九章 路西菲尔醒来后有点茫然。 眼前是床顶, 绘画的星辰如此眼熟, 分明是他搬离了的寝殿。 为什么他躺在寝殿里，难道今天的一天都是错觉？ 揉了揉额头, 路西菲尔从床上坐起身，金发如瀑，蜿蜒地落在蓬松的枕头上。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还是外出的那一套，这并不符合他的习惯。 目光一凝, 他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上帝。 上帝翻着页, “醒了？” 路西菲尔所有的疑惑解开，眉眼舒展, “嗯，多谢吾神送我回来。” 他以为上帝还是和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地用跨越空间，来到他的身边, 再把他带回了寝殿。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是头一次, 但是过了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了。 路西菲尔下床，发现自己连鞋子都没脱, 眼角抽了一下。 神绝对是把他直接丢床上了。 后面的事情不难想象, 路西菲尔默不作声的把床上用具都换了一遍, 以防上帝晚上休息的时候和他一样犯了洁癖。搞定这些事情后, 他再坐到上帝的桌子对面, 打开一卷牛皮纸, 开始思索如何创造清洁类魔法。 上帝的目光飘来, 路西菲尔温顺地说道：“吾神有什么提议吗？” 上帝说道：“无。” 路西菲尔继续低下头写魔法卷轴。 清洁魔法应该包含水属性魔法、火属性魔法，以及风属性魔法，水可以清洗物品，火可以蒸发残留的水，风可以快速吹干吹平物品。 还有另一种构思路线，时间回溯，把物品都调回干净的那一刻。 后者的难度是前者的十倍。 上帝看着认真状态下的路西菲尔，似乎连眼眸都透露着智慧的光芒。他知道下界流行宣扬什么“贤者”，贤者知识广博、人品高尚，受到许多生灵的爱戴。利用这种身份死后进入天堂的生灵有很多，然而在上帝看来，哪一个“贤者”都不如路西， 亿万生灵，唯独路西菲尔让他喜爱到这种地步。 上帝慢悠悠地说道：“路西，吾在恒星天的事情让你感到麻烦吗？” 路西菲尔立刻放下魔法的思路，微笑着答道：“并非如此，我相信每个天使都愿意为神分忧，何况您入住我的宫殿，这是我的荣幸。” 上帝的神色高深莫测，“那就好。” 路西菲尔心头一突。 每次神这样的态度的时候，总会有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 当天晚上，上帝让他留宿，路西菲尔暂时忘记了这个值得警惕的事情。他有些惊讶，想到上帝没有排斥与他睡在一起，他搬离寝殿的一丝失落消失。 他很尽心地服侍上帝，值得提到的一点——他绝不容许神穿着白天的衣服入睡。 上帝在这方面格外的不解。 即使他确保自己身上不会沾染到脏东西，也没有用。 路西菲尔温柔而郑重地说道：“白天的衣服质地较硬，布料容易褶皱，还有一些金丝和镶嵌的宝石摩擦到皮肤上会很不舒服。” 他帮上帝换上睡觉穿的柔软长袍，轻轻撩开对方背后的银发，他的一举一动都并非是专门为了讨好神，而是发自内心希望上帝能够得到更好的享受。他不愿上帝和在大圣堂里一样，永远一身不变的白色长袍，连睡觉都不需要去专门的寝殿。 神是最尊贵的。 也理应得到最好的一切。 不得不说路西菲尔做什么事情都追求满分，被他服侍的上帝享受起来。 麻烦是麻烦了一点，却是路西的心意。 夜晚上床就寝的时候，上帝挑个远一点的位置休息，和路西菲尔保持距离。路西菲尔因为是侧躺在床的外侧，所以也没有看见后面的情况。 “吾神，晚安。” “嗯。” 路西菲尔的眉眼溢出笑意，这是上帝第一次对他的晚安做出回应。 他却不知道，上帝睁开金瞳盯着他的后背。 始终没有入睡。 到了深夜的时候，上帝感觉到意识有些迷离，心神凛然。在融合黑暗本源失败了之后，他没有分裂出新的意识人格，可是作为代价——黑暗面对他的影响变大了不少。 上帝淡定地收回险些摸过去的手。 他默念：“吾不好色。” 可惜他的目光还是看着路西菲尔的背部，纵然天使大部□□体被毯子遮盖，轻薄的毯子还是勾勒出路西菲尔的身材。创世之初并无可以参照的对象，他以自己为蓝本创造出路西菲尔，这么多年下来，他第一次发现路西菲尔与他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 路西菲尔的身体常年锻炼，肌理线条流畅内敛，双腿看上去很有力。 再者，路西菲尔的背部挺直，衣袍穿戴整齐，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背后。就算是睡眠状态，路西菲尔也保持着完美的礼仪，绝不会让自己露出松懈慵懒的一面。 上帝不用捏自己的胳膊也知道，肯定没有肌肉。 他比文职的梅塔特隆还要“文职”。 好吧。 他承认自己一生就工作了六天，创世第七天的任务还丢给了路西他们。 蠢蠢欲动的右手平静的抬起，将路西菲尔背部的金发拨到肩膀处，露出雪白的后颈。上帝拿出自己在水晶柜里找到的星辰项链，为他佩戴上去。 冰凉的星辰宝石贴在肌肤上，泛起一阵凉意。 路西菲尔梦呓道：“吾神……” 上帝升起好奇的感觉，靠近过去听，不知道路西菲尔会说什么。 然而下一句是—— “神……不要摸我……” “……” 上帝的表情凝固，自己为路西佩戴项链，是为了让神力提醒他保持冷静。 可是路西为什么会以为他在摸他！ 上帝一字一顿地说道：“路西，吾没有摸你。” 路西菲尔在睡梦中早已习惯了身后有一堵肉墙，感觉到上帝的靠近，便往后倚靠过去。背部紧贴着胸膛，似乎还能感觉到让他安心无比的沉稳心跳。 上帝默然。 他瞅着怀里的金发天使，想要推开，又不想让对方惊醒。 一夜无眠，他闭目养神。 清早的时候，路西菲尔感到吃惊，自己居然衣着完好，没有被占便宜。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腰带的系法，确定不是吾神脱了又帮他穿上，因为吾神并没有这种打结的技巧。 是的，吾神至今只会打一个随便的蝴蝶结。 路西菲尔转头去看上帝，一入眼就是上帝毫无睡意的金瞳，冷冷清清。 路西菲尔顿时猜到某个可能性，“吾神，您没睡吗？” 上帝冷淡地说道：“你半夜突然靠了过来。” 路西菲尔的脸上陡然发烫，维持着镇定说道：“以后我会注意，对不起，吾神。” 上帝应了一声，然后从容的把他腰上的毯子拿过来，自己盖着睡了。 很明显，神要开始补眠。 路西菲尔窘到无法形容，不敢打扰上帝，他下床踩到毛毯上，伸手把床帷拉开，又小心地拉上。他轻手轻脚地去更换衣服，佩戴炽天使长规格的饰品，和每一天工作的时候一样去大殿上班。他自己清楚，从这一天开始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神开始守礼了。 不再把他当作一般的造物，给予了他想要的尊重。 路西菲尔的眸光潋滟，唇角的笑容温柔如水，本就完美的容貌更加璀璨夺目。 然而他没有独自高兴太久，米迦勒提前来了宫殿。 看见上司，米迦勒用犹豫的语气问道：“殿下，您昨天去了哪里？”路西菲尔没有把他的好奇心放在心上，“昨天是轮休第三天，我上午去了梅塔那边，下去去了伊甸园。” 他苍青色的眸子看着米迦勒，挑眉说道：“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尽早开始工作。” 米迦勒把所有问题都吞下，讪讪地挠了挠头。 看来殿下毫不知情。 恒星天的天使都传遍了，路西菲尔殿下睡在雅威的怀里，被抱回了宫殿。 米迦勒不敢率先说出这件事情，把秘密憋在肚子里，不需要他等候多久，智天使长梅塔特隆很快过来了。 路西菲尔讶然地放下手上的公务，“梅塔？你最近似乎来得很勤快。” 梅塔特隆的眼中浮现出一缕释怀。 路西菲尔殿下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件事情应该是误会了。 “殿下，请您注意一下雅威的举动，不要过于放纵了，我回去处理一件急事。”梅塔特隆适当性地提醒了一句，然后优雅地行礼，不带走一丝云彩地走了。 米迦勒目瞪口呆。 梅塔，您怎么能如此放心啊！ 路西菲尔对梅塔特隆的反应产生警惕心，梅塔特隆是他最放心的天使，完全不是米迦勒可以比得上的。对于他的话，路西菲尔不会当作一般的聊天来看待。 他唤来了侍从长德摩尔，“德摩尔，外面是否流传了关于雅威的事情？” 德摩尔斟酌着说道：“雅威殿下来历神秘，天使们多少会在暗地里议论一二，请您放心，根据您传递的命令，我们都将雅威殿下视作高贵的殿下。” 路西菲尔问道：“其他方面呢？”脑海中划过米迦勒询问的“昨日”，他猛然又多说一句：“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德摩尔满头冷汗，回答不出来了。 60|chapter 60 第六十章 发现侍从长不敢说, 路西菲尔目光锋锐地看向了米迦勒。 知情不报！ 米迦勒缩了缩脑袋, 把自己藏在公务堆里面，小声辩解：“殿下, 我怕影响您的心情。” 路西菲尔呵呵。 随后他无视侍从长的欲言又止，继续问昨日发生了什么。面对路西菲尔无声的威压，德摩尔悲伤地告诉他家殿下，“殿下，您昨日被雅威殿下抱回宫殿, 恒星天大街上的天使都看见了。” 路西菲尔的表情空白一秒, “全部看到了？” 德摩尔沉重地点头。 路西菲尔执笔的手微微捏紧，然后他走下宝座, 离开宫殿，取回了一枚留影水晶球。 米迦勒探头去看了一眼那个留影水晶球之前的位置。 监视门口的。 在宫殿内外安装的众多留影水晶球发挥作用，路西菲尔开启水晶球，意念放入其中, 查看昨天大门口的画面。他调整的时间很精确, 误差在三个小时以内，所以查看的速度非常快, 一下子就找到了当时发生的一幕。 神圣的宫殿门口, 伴随着侍从的抽气声, 还有一路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银发金瞳的青年向这边走来。 他的怀里抱着路西菲尔, 炽天使长的华服垂落在他的手臂旁, 衣袍边缘隐约可见三道金纹和两道银纹。 这是天堂最高的品阶。 路西菲尔双眸阖着, 侧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宛若沉睡。 在银发神祇快要跨入宫殿时，路西菲尔有所感应地动了动身体，并不适应被打横抱着的感觉。银发神祇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抱着的姿态，左手手臂托着路西菲尔的后颈，让路西菲尔不由自主的头往后仰去。 金发披散下来，路西菲尔额头光洁，五官挺立，完美的相貌没有遗漏地呈现出来。 炽天使长宫殿门口的两名侍从，直接看得脸红，想要低下头，又舍不得从路西菲尔身上离开。银发神祇确保路西菲尔睡着后，抬眸看了一眼宫殿门口犹如装饰品的留影水晶球，只一眼，好似穿过了昨日的时光，看见今日。 金瞳灼灼，容纳万物，又超脱万物。 好像是世界都在上帝的眼底运转，时光、空间都不是距离。 “路西。” 上帝像是打了声招呼，平静自如地踏入了宫殿，身影消失在留影水晶球的画面上。 水晶球在几秒钟后咔嚓一声，碎裂了。 路西菲尔一怔，不知为何胸膛里的心核鼓动，耳膜都似乎在强烈震动。 大概是那一眼太过震撼，他几乎被摄住了心神，久久无法忘怀。鉴于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路西菲尔估算过上帝如今的实力，以为上帝暂时跌落到他的程度，但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上帝还是上帝，神拥有的威能，远超天使的想象。 路西菲尔低喃道：“您总是给予我惊喜和惊吓。” 将掌心中碎裂的水晶球抹去，他冷静的对德摩尔说道：“我昨日在伊甸园睡着了，是雅威把我送回来，虽然这件事情让我有些惊讶，但是他是好意，所有天使不得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无礼。” 德摩尔躬身说道：“是，我这就去通知其他天使。” 不怪他小题大做，而是涉及路西菲尔殿下的事情都是大事一件，天堂里疯狂崇拜殿下的天使很多，随便让他们说几句闲话，就能让雅威殿下在恒星天的名声扫地。 米迦勒听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倍感蛋疼。 路西菲尔望了过去，似笑非笑道：“我亲爱的米迦勒，你在期待发生什么事情？” 米迦勒心虚地说道：“没有啊。” 自从写小黄书的事情暴露，他在殿下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啊！ “殿下，您不能因为我过去的事情一直怀疑我对您的真心。”米迦勒开始唾沫横飞，自卖自夸起来，“我对您是日月可鉴，敬爱有加，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只要您一句话，我绝对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讲完后，去看殿下。 就发现路西菲尔进入工作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 米迦勒泄气。 他用笔戳了戳公务的废纸，心想：难怪殿下被恶魔誉为最难追求的对象，这完全是软硬皆不吃啊！ 下班后，米迦勒从路西菲尔这里领取了年俸。 这次只有基础军功和副军团长的基础奖励，导致他欲哭无泪地成为了赚得最少的炽天使，哪怕是那个临时上战场的梅塔特隆，与那个刚诞生不久的雅威，他们的军功都累积到了几十万水晶币的程度！ 他抱着自己微薄的薪水，默默流泪。 绝对不能被地狱讨债，该还的要早点还掉，不然他是炽天使的身份瞒不住！ 米迦勒的行为提醒了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到了下班时间点没有离开，而是单独整理出雅威的一份军功。单是“拖住”王级恶魔，导致大批普通恶魔被光明术灼伤受伤的事情，就足以让雅威成为这一次军功的前三名。 第一名是他，摆平了战争。 第二名是加百利，她从开战指挥到结束，还有战后工作。 第三名是雅威。 第四名是萨麦尔。 第五名是梅塔特隆。 第六名是别西卜。 第七名是阿斯蒙蒂斯。 第八名是贝利亚。 第九名是……在战争结束才跑过来的米迦勒。 晚上的时候，上帝听见路西菲尔说出一个奇怪的请求，“吾神，您能打开您的储物空间吗？” 上帝自然可以打开储物空间，所以他疑惑的打开了。 路西菲尔靠近上帝，在那个空间的入口处，伸出手，探入其中。 上帝淡定地说道：“吾的储物空间里没有什么宝物。”路西菲尔笑了笑，“我又怎么会要您的东西。”说完这句话后，上帝感觉到储物空间里多出第二道空间波动，忽然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音出现在储物空间里，几乎络绎不绝！ 把三十九万水晶币投放完毕后，路西菲尔收获了上帝困惑的眼神一枚。 奇异的成就感。 连神都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 他发放完水晶币，温柔地解释道：“您以炽天使的身份下界，又参与了战争，自然可以根据军功兑换水晶币。” 上帝呆住。 自己是……收到了来自路西的奖金？ 有生以来头一次的事情，让上帝的语气略带虚幻，“吾从不参与天堂的事物。” 路西菲尔坦然道：“没关系，不管是天使还是炽天使都有基础年俸，炽天使是每年一千的水晶币。” 上帝：“……” 他记得路西的宫殿，造价两个亿以上。 这差距太大了吧！ 路西菲尔敏锐地察觉到上帝心底的落差，不知道是不是创世之书所说的“神性消褪”的原因，吾神的状态让他感觉很有趣。他忽然柔和地安抚道：“吾神，如果您愿意尝试工作，我可以加倍给您年俸，一百万、一千万的水晶币都可以。” 上帝果断去看魔法书，对此置之不理。 路西菲尔遗憾地放弃了劝说。 差点就能把吾神拐入正道了，如果吾神能工作，所有天使都会打鸡血！ 炽天使长不再劝神灵工作，不代表其他炽天使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雅威”这么轻松的过日子。 第四重日星天里，贝利亚自怨自艾地说道：“为什么我没有雅威那种待遇……” 他的副官一本正经地说道：“请殿下不要白日做梦。” 贝利亚瞪了他一眼。 “你都不会给我抱不平吗？你想想，我们都累死累活要处理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上亿天使的事情，唯独雅威居住在殿下的宫殿里，吃殿下的，睡殿下的，还不用给天堂工作！吾神啊，这种事情不公平啊！” “您再怎么抱怨，也改变不了现在是我在给您处理公务。” 副官内心很强大，丝毫没有被怨气打倒。 因为此时他坐在副官席位上被公务快要掩埋，而他的上司翘着腿坐在上首，时不时的在看话本。 贝利亚嘀咕道：“为什么梅塔特隆殿下不管这件事情，他能忍受雅威多久？” 副官把头低下，不去参与这个话题。 炽天使的圈子不是智天使可以介入的了，作为副官，他只需要为第三重天和第四重天忙碌就可以了。 另一边也有炽天使在讨论雅威，可以说目前天堂最神秘的除了神，就是这个新冒出来的雅威。在第五重天的天使监狱里，加百列揉着发酸的胳膊，一边为自己涂抹降低疲劳的药物，一边说道：“萨麦尔，天使可以不工作吗？” 萨麦尔在工作中说道：“理论上可以。” 加百列吃惊道：“不会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怎么在天堂没有看见这类天使？我记忆中不工作超过一年的天使都很少，大部分是攒了很长的假期，所以可以暂时不用工作。” 萨麦尔从百忙之中抬起头，冷漠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因为他们都进监狱了。” 加百列：“……” “看这个，在第二纪元圣光纪推出的新规则。”萨麦尔打开抽屉，把一本厚厚的天使守则给加百利看，“这种东西我记得发给过你们，你不要光放在那里不看，小心什么时候踩到线了都不知道。” 加百列含糊地应了一句，随后问道：“和工作有关的在哪里？” 萨麦尔说道：“第五百零二页第二段。” 加百列迅速翻到位置，然后挑了一个地方念出来：“根据各个岗位的不同，天使需要合理安排自己的假期，不能过长而耽误工作。其次，天使在没有工作的期间，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领取最低年俸，但是该休息时间超过一年，天使监狱方面将给予警告，超过两年，天使监狱将会派出座天使进行再教育工作……” 所谓的再教育……实际上就是关进来反省吧，萨麦尔！ 61|chapter 61 第六十一章 不管从哪方面看, 加百列都觉得此刻的萨麦尔浑身被“阴险”笼罩。 她扶额, “你这是在等雅威犯错吗？” 萨麦尔无动于衷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一条很正常，像阿斯蒙蒂斯和贝利亚两个笨蛋, 他们肯定没有怎么去温习过天使监狱的规则，但是殿下肯定知道，所以我在看殿下的态度。” 加百列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从理智上她是不希望同为炽天使的雅威进监狱。 但是情感上—— 我也好累啊, 我也需要工作啊！我也想要休息啊！ 加百列释放出浓浓的怨念。 萨麦尔看向她的手腕, 天使的身体很强大，然而加百列纤细的手腕还是能看见淤青。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 “加百列，请假休息几天吧，你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 加百列摇头，“我是大天使长, 要以身作则。” 萨麦尔说道：“记得适当放松一下。” 加百列笑颜如花, “好！” 监狱长的房间外面，赫蒂拿着一张纸飞快的走来, 女性窈窕的身姿在严肃的打扮下依然流露出一二。她是座天使长萨麦尔的副官, 也是这座监狱的副监狱长, “萨麦尔殿下, 路西菲尔殿下下达了一个通知。” 推开门, 发现加百列也在, 赫蒂迅速行礼, “加百列殿下，日安。” 加百列调整了坐姿，撸平衣袖，矜持一笑。 萨麦尔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张纸上，“赫蒂，拿过来。” 赫蒂递了过去。 一目十行地扫完了内容，萨麦尔皱起了眉头，“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但是为何连一个时间限制都没有……” 加百列好奇地跑到桌子边去看，“什么？” 看完后，她也愣了愣，“路西菲尔殿下亲自引导雅威，在雅威没有通过他的考核前，可以不参与任何工作？”对啊，雅威是刚诞生不久的炽天使，按照他们第一批炽天使的适应时间来看，一两年不工作确实比较稳妥。 萨麦尔沉声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情。” 忽然他看向赫蒂，“你出去吧。” 赫蒂退出房间，留给两位炽天使谈话的空间，刚关上门，她还能听见里面的少许声音。 “以雅威在战场上的实力来看，他的实力完全足够了，只是在其他方面需要教导、但是你想想，这种事情需要花费多久时间？路西菲尔殿下明明三个月就可以完成，却非要找一个理由来拖延，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萨麦尔，这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 “我们可以等着看，我肯定雅威两年内都不会出来工作。” “不会吧……” “殿下在包庇雅威。” 赫蒂心中一惊，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她的上司竟然怀疑炽天使长在包庇雅威？ 位于恒星天，刚收获第一份薪水的上帝，浑然不知到他的座天使长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对于自己不工作的事情看得很开，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他的责任也是创造世界和维护世界，其余的事情都是不必要的。 路西菲尔理解这一点，便努力拿其他方面的事情诱/引上帝对工作感兴趣。 就像是今天，他把天堂的一个订货的小册子给上帝看。 “吾神，您可以用水晶币购买它们。” “哦？” “而且不需要您出面，您在上面打个勾，我就可以去帮您下单。” “嗯，你去忙吧。” 上帝看着五颜六色的小册子，反而觉得比亲眼去看那些店铺来得更有趣。 路西菲尔给他的是衣服首饰类和食品类，上帝首先就无视掉了吃的和喝的，手指慢慢地翻看天堂最新流行的衣服和首饰。不是他忽然重视起了外表，而是路西菲尔告诉他了，作为炽天使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正装服饰和首饰，不然会被普通的天使看轻。 上帝也是爱面子的，认真看了起来。 偶尔抬头望了一眼上帝，发现上帝有了打发时间的东西后，路西菲尔抿唇而笑，离开了宫殿。 他再次去查看了神殿的建造，询问梅塔特隆：“需要多久才能建好？” 梅塔特隆谨慎地说道：“快一点就一年之内。” 路西菲尔含笑，“不用逼迫自己，梅塔，我给你三年时间慢慢来，精工细活，想必吾神也会很期待一座三年建造出来的宫殿。” 梅塔特隆的脸上微红，低头道：“谢谢殿下的好意。” 暗示了梅塔之后，路西菲尔走到梅塔特隆的身边，低声说道：“除了这座神殿，之后还要重建大圣堂，大圣堂方面我会亲自来处理，但是一些高等的材料和金银宝石，你得提前帮我准备好。” 梅塔特隆一惊，“殿下，上帝要重建大圣堂了？” 路西菲尔笑而不语。 不重建能怎么办，大圣堂都坍塌了。 “殿下预计消耗多少资金？”梅塔特隆看出他的肯定，忽然对路西菲尔重建大圣堂的事情好奇。 “十亿左右吧。”路西菲尔轻松地说道。 梅塔特隆一颗心都感觉碎裂了，恒星天的神殿只预计三亿，水晶天的就翻了三倍多！ 路西菲尔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水晶天的空间压力比恒星天大百倍，所用到的材料必须是这个世界最好的，而且还需要我亲手铭刻符文，加固材料，不然建造的宫殿根本无法在水晶天维持下去。” 梅塔特隆精神恍惚，“我明白……请殿下放心……我会准备好的。” 路西菲尔慰问过他后就优雅地离去。 他去了一趟水晶天，把重建的范围记住，画了一张图纸，再次回到恒星天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想到宫殿里等他的神，路西菲尔加快脚步，笑吟吟地回去了。 一切的忙碌都是值得的。 寝殿的光线调亮，路西菲尔将最重要的大圣堂的图纸摊开在桌子上，由上帝来看。 他总共画了五张不同结构的大圣堂。 上帝瞅了第一张，蹙起了眉头，“为何寝殿要建造的那么宽敞？” 路西菲尔说道：“那是您休息的地方。” 上帝不注重享受的自动跳过它，接着看第二张，“为何要把大圣池改成两个？主殿一个，寝殿旁边一个？” 路西菲尔微笑，“因为您需要沐浴，总不能用凡水。” 上帝：“……” 再跳过。 上帝看见第三张的时候颇为满意，内部简约大气，和他之前的那座风光很像。 唯一不对的地方是殿顶。 上帝迟疑道：“你改掉了殿顶的浮雕，换做了什么？” 路西菲尔的眼睫颤了颤，苍青色的眸子清澈无比，“这是恒星天一位智天使的创意，以优美的文字组成图案，来替换普通的花鸟动物图案，可以达到一种提高气氛的地步。” 上帝想象了一下，确实还不错。 神也就是随口问道：“你要用什么文字来当图案。” 路西菲尔含蓄地说道：“因为神语的复杂性和特殊性，我想要用神语来写文字，而内容——七美德可以吗？吾神，这是您一直以来最喜爱的内容。” 上帝的嘴角破天荒地僵住了。 神语的文字具备力量，这种教导路西入门时就说过的事情。 然而七美德…… 他难道要每天都被七美德的力量关注，然后时不时地要释放结界，挡住七美德的惩戒吗？ “如果您不喜欢，要不然换成天使守则的内容？” “……” 上帝还是不吭声。 路西菲尔见他沉默，转移话题道：“吾神，我发现我体内的七美德戒律有一段时间没有反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本是找个理由来避免上帝陷入尴尬状态，他却在联想到七美德戒律的反应后，眼中浮现好出一层担忧。 上帝面无表情到说道：“吾承认了你为七美德之首，七美德戒律就不会再影响你了。” 路西菲尔的瞳孔微缩，陡然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吾神……” “从此以后，它不再是你的枷锁，而是保护你的一件东西，这世间的七美德都会化作你的力量。” “不行，这份奖励太重了！” “没有。” 上帝否认了他的说法，金瞳直视着路西菲尔，“吾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哪怕是吾。” 路西菲尔在惊愕后说不出第二句拒绝的话了。 七美德戒律的枷锁……在十万年后的今天，被神亲口释放了。 他的灵魂也不再受到最严厉的约束。 “谢谢您……” 金发天使的眼瞳闪过水光，之后飞快地敛去，变成了往日最温柔的一面。他将上帝不喜欢的前三张图纸拿去，金光一闪，销毁了，最后两张图纸摆放在桌子上。 路西菲尔指着这两张纸，自信从容地说道：“吾神，您选一张吧。” 上帝看着上面的宫殿结构，第一次被惊艳到了。 不是为路西菲尔的美貌，而是路西菲尔的才华，只要他开口，他的炽天使长就会为他做到最好。 上帝说道：“需要吾帮忙吗？” 路西菲尔笑弯了一双漂亮的眸子，“吾神如果帮忙，我也是照发薪水的。” 上帝被他的笑容感染，下意识地问道：“发多少？” 路西菲尔柔声说道：“我的所有。” 财富、权利，身份，都是您赐予我的，我也愿意回报您我的所有。 62|chapter 62 第六十二章 一转三年, 圣光纪18年, 恒星天的神殿建成。 名为“雅威”的天使也整整三年没有和外界的天使见面，也没有参与过任何一项工作, 好似天堂的神秘传说，唯有在战场上下来的天使才记得当初闹出的轰动。 神殿建成后，上帝也差不多到了要搬离炽天使长的宫殿的时候了。 这一天，路西菲尔在给他收拾行李。 来的时候，银发神祇双手空空, 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比这世上任何生灵都要潇洒。但是这一次走的时候，路西菲尔把衣食住行所有东西都塞入了上帝的储物空间里。要不是神灵级别的储物空间大到无边无际, 上帝都怀疑自己的储物空间会被塞爆。 “不需要这么多……” “吾神，您是尊贵的神灵，怎么能比炽天使过得差。” “……” “吾神，您还想带什么？” 路西菲尔把衣柜都清空了后, 左看右看, 没有找到还有其他遗漏的东西。 上帝默默走到书架旁，伸手把自己的创世之书拿下。 “足够了。” 对于他而言, 一本伴生神器胜过任何外物。 路西菲尔看见金色的书籍, 目光盈亮, 似有笑意, “吾神, 您一走, 炽天使雅威这个身份该如何解决, 如果您不做任何解释，恐怕天堂会有天使猜到您的身份。” 上帝淡淡道：“神殿守卫者。” 路西菲尔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明日便会通知天堂。”一个不存在的“雅威”来担当恒星天神殿的守卫者，能见到他的只有神和炽天使。 上帝又说道：“吾暂时无法用圣光，就不必见炽天使了。” 路西菲尔沉思下来，“您可以借用圣光吗？” 上帝疑惑。 “我的羽翼上有您赐予的圣光。”路西菲尔理智地说道，“您若是能够收回使用，就可以恢复以前圣光笼罩的模样，炽天使也不会知道您的真实容貌。” 上帝答道：“不需要，走吧。” 路西菲尔快速上前几步，唤道：“吾神，等等！” 上帝停下脚步。 路西菲尔抬手为上帝整理缠入饰品里的银发，衣领处也细心地抚平褶皱。 上帝习以为常的让他服侍自己，完全没有最开始的不自在。路西菲尔看了看上帝的神色，确定他没有排斥，这三年的亲近并非没有成效，至少上帝已经适应了他的气息。 在以前，上帝一直不允许天使如此放肆。 “吾神，您面对梅塔的时候不必多说什么，一切交给我。” “嗯。” “我们走吧。” 推开殿门，路西菲尔以炽天使长的身份带着“雅威”走出宫殿。 梅塔特隆早就在大殿上等候已久，别西卜站在他的身旁，偶尔打量着四周，试图看见雅威存在的痕迹。但他的举动是徒劳的，无论从哪方面看，炽天使长的宫殿都不像是多出了一个炽天使，他无法想象一个炽天使可以三年不出门！ 米迦勒热情地招待他们，“你们不用担心，马上就能见到路西菲尔殿下和雅威殿下了。” 梅塔特隆温柔之中多出无奈。 “米迦勒，你安静一点。” “好吧。” 米迦勒停止了自己的聒噪，凑到别西卜的身边去，小声说道：“别西卜，等下雅威殿下出来的时候，你记的行礼。” 别西卜有一头淡金色的头发，白皙的肤色，他常年待在梅塔特隆的身边，多少学到了梅塔特隆的内敛和平静。只是当他瞪向米迦勒的时候，那种优雅得不真实的气质才变得生动起来。 米迦勒暗道：“就知道你不是梅塔和路西菲尔殿下那一类天使。” “殿下很在意那位。”他提醒别西卜不要犯糊涂。 别西卜微微咬牙。 炽天使在天堂的身份优越，谁会想到有朝一日突然多出一个高过他们的“同伴”。 殿下为什么会认同那个天使！ 心思各异的三位炽天使在寂静下来的大殿上，突然齐齐看向了一边。在那里，路西菲尔的身影逐渐出现，瞬间抓住了所有视线，只见他的容姿鼎盛，举手投足都是沁入骨髓的优雅，哪怕是用无数奇珍异宝建造的奢华宫殿都不及他本身的雍容高贵。 他的存在，便是三界的奇迹。 让无数生灵倾倒。 别西卜精神恍惚，喃道：“殿下……” 米迦勒踩了一下他的脚。 别西卜吃痛，反应过来后行礼，这一低头，才突然发现在殿下的后面还走来了一个天使。那个天使也是一身相似长袍，袍角却没有花纹，而是素净的纯白。 最特殊的是这位天使拥有一头极为漂亮的银发。 别西卜的瞳孔缩紧。 整个天堂，他只见过雅威有银发金瞳！ 不待他抬起头，梅塔特隆也行礼了，“路西菲尔殿下，雅威……殿下。” 上帝神色淡淡。 路西菲尔代替神说道：“不必多礼，我们一起去神殿。” 米迦勒精力旺盛地跑到上司身边，挤占了一个位置，“殿下，今天雅威殿下怎么有兴趣出来了？”他用火焰般的眼瞳好奇地看着雅威，路西菲尔笑道：“米迦勒，不得无礼，神殿建造完成后，雅威将会进入神殿，成为这里的守卫者，侍奉神灵，日后不归天堂管辖。” 米迦勒吃惊道：“他是要住到神殿去吗？” 路西菲尔道：“是的。” 这下子不止是梅塔特隆呆住，别西卜也不敢置信，“吾神怎么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数万年来，上帝没有允许过任何天使留宿神殿！ 这回上帝开口了，“这是神的命令。” 路西菲尔莞尔。 一行人没有耽搁太久时间，走出了他的行政宫殿。路西菲尔看向最里面的某处，以往自己居住在恒星天中央的最里侧，结果神殿一出，便又开辟了一块中心位置。 这座神殿建造得很高，力压所有宫殿。 百米的神殿高度，最昂贵的造价，让它如同一座恒星天的象征物。 神殿没有配备宫殿的侍从，敞开殿门，庄重而肃穆，没有一个智天使敢靠近神殿十米。所有炽天使都知道上帝不需要侍从，喜欢安静，便在旁边施加了保持安静的结界，防止有哪个智天使不懂事地惊扰了神灵。 当路西菲尔走到这里的时候，便发现加百列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惊叹地看着神殿。 “路西菲尔殿下！”加百列的笑容绽放，看见路西菲尔身边的雅威后一滞，随后笑得更灿烂，“雅威殿下，日安，没想到您也来看神殿。” 这些天使之间的交际和对话，上帝一概当作没听见。 路西菲尔只能解释道：“他不善言辞。” 炽天使陆续到齐。 他们纷纷朝路西菲尔行礼，随后才对雅威行礼，无形中表明自己拥戴的是炽天使长。 上帝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创世之书，对这一幕略感讶然。 作为神，他已经站在了顶端，拥有创世和灭世的威能。可是在他创造的这个世界里，由于他常年没有插手过天堂的事物，他成为了天使精神上的信仰，然而在另一方面，路西菲尔也是天使的信仰，天使们不肯承认有其他天使凌驾于路西菲尔之上。 路西，再进一步便能打破造物的界限了。 上帝的金瞳看向路西菲尔，继而看透天使，“还差一些。” 累积不够。 路西菲尔闻言道：“雅威在说什么？” 上帝对上他尊敬而温柔的目光，想法散去，越看越觉得路西无可挑剔。 尤其是今日要主持神殿的事情，路西菲尔一身白底金纹的长袍，金发落下，遮住腰臀，外袍下可以看见他腰带紧扣，昭显出男性充满力度的一面。 “路西很好看。” 路西菲尔收下神灵的夸奖，坦然地说道：“多谢雅威的夸奖。” 一句话把大家的惊诧削减几分，路西菲尔开始把上帝的神谕口述一遍，“从今天开始，雅威会是神殿的守卫者，居住在恒星天的神殿里。” 炽天使们沉默以对。 路西菲尔好似没有看见他们的失落，对梅塔特隆说道：“要见识一下你的成果了，梅塔。” 梅塔特隆含笑，打开了神殿的结界。 参观完神殿之后，路西菲尔就让炽天使回去了，即使米迦勒想要留下来，也被他赶走。 走的时候，米迦勒幽怨地说道：“殿下不宠我了。” 路西菲尔面不改色，“以后宠你。” 立刻，米迦勒遭到了雅威冷冷的注视，仿佛在说“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米迦勒迅速逃跑，一点都不想面对路西菲尔殿下和雅威殿下两位的杀伤力。 宫殿寂静下来后，路西菲尔才说道：“吾神，这是梅塔为您建造的神殿。” 上帝看着大殿，前方有一个御座，虽然不是神力凝聚的产物，但是在质量上也不错了。他对梅塔特隆的印象很好，是一位仅次于路西的天使。 不过，该说的实话还是会说。 “不及你。” “这话被梅塔听到了，他会心里难过的。” 路西菲尔忍住了笑声，炽天使中很少会有攀比心理，不过基本的竞争念头还是有的。梅塔特隆在艺术领域领悟这么久，有一些方面的确比他钻研得高深。 可是建造神殿，体现的是一个天使的眼界和创造力。 这座神殿有尊贵和开阔的气度，却少了一种难以表达出来的神性味道。 神的宫殿，是脱离世俗的。 63|chapter 63 第六十三章 上帝在恒星天多出第二个居住地。 创世之书仗着没有外人, 飞来飞去, 追着那只绿色的小鸟跑。 “啾啾——” 绿色的小鸟跑得格外惊慌。 在御座上，上帝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 与路西菲尔说话。要是再来一个炽天使，恐怕就要当场指着上帝气死了，炽天使怎么能坐在神灵的位置上。 路西菲尔说道：“您的神念能监控到外面吗？” 他有些担忧，万一上帝忘了关注外面，或者是忘了关门。最好的情况下就是雅威出面代替上帝来传话, 天堂的天使们都不知道上帝就是雅威。 “监控外面？”上帝看向关上的殿门, 目光很轻松地穿过实物，“看得见, 但是需要特意去注视，吾会记得关门。” 路西菲尔更担忧了。 指望上帝记得每天关门，不如指望上帝压根就不去开门。 “吾神，您若是想要休息, 去寝殿好吗？”路西菲尔站在御座之前, 发现大殿根本没有遮掩的地方，只要一推开门, 就能看见上帝坐在御座上, 如同大圣堂的结构一般。一旦外界的天使看见了, 上帝就无法再用雅威的名义行走天堂了。 上帝没有说话。 他不愿那么麻烦, 况且坐惯了御座。 路西菲尔蹲下身, 伏在上帝的膝盖上, 柔声劝道：“吾神去寝殿休息, 和我们之前一样好吗？”他此刻的姿态完全收敛了骄傲，圣光十二翼自然而然地出现，背后的羽翼垂下，雪白的羽毛浸染着圣光的色泽，羽翼呈现出美丽的弧形。 天使半跪着靠在神的身上。 就像是依赖。 上帝的手指划过路西菲尔的脸颊，柔软的触感，美好无比。 “你总是在劝吾让步。” “没有。” “吾觉得你哪里好像变了，这一定不是吾的错觉。” “我是为您而改变的。” 路西菲尔的接话永远是说到上帝的心坎里，温顺无害，充满真诚。上帝恍然发觉路西是不是太了解他了，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可以让他改变最初的决定。 “吾可以去住寝殿，但是吾不见任何天使。” “包括我吗？” “……不包括。” 上帝短暂性的停顿没有逃过路西菲尔的耳朵。 路西菲尔把脸贴在上帝的掌心上，像是幼鸟对长辈的眷恋，“您不见我的那段时间，我很难过，可是我明白那是吾神的心意，吾神在保护我……” 上帝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你明白就好。” 路西菲尔低喃道：“到什么时候，吾神才能告诉我一切。” 上帝说不出答案。 关于黑暗面的事情，已经涉及混沌之前的往事，是神灵的秘密。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该告诉任何生灵，但是路西是这件事情里的受害者，不说清楚的话，他永远得背黑锅。 “等你足够强大。” “多强？” 路西菲尔抬起头，苍青色的眼瞳像是宝石。 锐利明亮。 上帝失笑，一说实力就刺激到路西了，“能够承受吾的攻击吧。” 路西菲尔：“……” 他的神色变幻莫测一会儿，在思考这需要多少年的时光。 在路西菲尔思考的期间，上帝的手从他的脸上拿开，按到肩膀上，本来想要让路西菲尔从地上站起来，却看见创世之书追着小鸟忽然冲了过来！ 上帝不悦地用左手揽住路西菲尔，右手挥开创世之书。 “嘭——”创世之书被拍飞。 小鸟惊险地逃过一劫，停留在御座的扶手上，歪头“啾”了一声。 路西菲尔看着神灵保护他的场景，嘴角弯了弯。 “吾神，创世之书很耐摔吗？” “嗯。” “我能打它吗？” “犯了错，就可以。” “谢谢吾神。” 几句话，敲定了未来创世之书又多出一个能撕烂它的存在。 路西菲尔没有去踩上帝的底线，温存了一会儿后便站起身，主动说道：“吾神，我去处理公务，有事您就唤我，我会立刻赶到。” 上帝在御座上习惯性地阖眸，说道：“去吧。” 路西菲尔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到了夜晚，上帝睁开眼，发现神殿里不再有天使的身影。创世之书玩累了，睡在他的膝盖上，御座的扶手上，绿色的小鸟也埋在翅膀之间睡觉。 上帝想继续闭上眼睡觉，却想到承诺了路西的事情——要去寝殿睡。 于是神站起身，走向了还没有进去过的寝殿。 床很大，很柔软，殿顶上没有熟悉的星辰图案。才一天的时间，上帝发现自己就有些想念自己温顺美丽的天使了，有路西在，抱着很舒服。 另一边，路西菲尔靠在浴池边，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去神殿。” 好像主动过去很不矜持。 最后路西菲尔决定去图书馆多看几本书再说。 他看别人的情绪很容易，一眼就能看穿，但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他却连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上帝都不清楚，也没有能够询问的对象。要是喜欢的是其他天使，路西菲尔会毫不犹豫地掐断这份心思，或者请求神灵清除自己的这份记忆。 但是对方是神啊…… 他已经为神献上了信仰，献上了身体，再献上爱情——似乎没有哪里不对？ 路西菲尔烦恼地沉入水里，让温暖的水流净化心思。 白天的上午工作，中午没有留在寝殿里，路西菲尔去了天使学院。经过上一次米迦勒搞出来的事情后，天使图书馆的馆长决定对收藏的图书进行审查。由于数量庞大，几年的时间里，智天使老师也只帮馆长清理完了第一层和第二层。 他们排查的方式简单粗暴，只看书名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没有，自动跳过。 图书馆里也多出了举报一本书就奖励水晶币的安排。 当路西菲尔来到图书馆第三层的时候，那些智天使老师正在统计书单，然后把不对劲的书抽出来检查。 柯蒂斯见到路西菲尔，不慌不忙地说道：“殿下，第三层图书馆在审查图书。” 路西菲尔温和地说道：“你们去忙，我就看几本书。” 柯蒂斯不好拒绝，便让智天使老师们到另一边去，不要影响炽天使长的事情。路西菲尔踏入书架与书架的走廊里，古朴的毛毯垫在脚下，四处都是墨水和书香的味道。 他翻看的都是关于感情方面的分析。 这些都是他过去不在意的东西，今天一看，发现还有不少新奇的情感魔法。 就像是他手上的这本《特殊感情宝石的制作》。 这种魔法的施展下，会将感情化作一种颜色，固定到一颗宝石上，形成特殊的感情宝石用来当作赠送的礼物。上面写着爱情是粉色的，友情是橙色的，亲情是乳白色的等等，颜色种类之多，让路西菲尔有些眼前一亮。 原来在他不去理解的领域里，还有这些有趣的东西。 路西菲尔立刻把整本书看了一遍。 找到需要的东西，他便告别了图书馆的馆长柯蒂斯，半晌之后，柯蒂斯出现在路西菲尔看书的地方，从书架上从出了这本书。 他在眼镜下的眸子中闪过困惑之色，念出书名：“《特殊感情宝石的制作》？” 路西菲尔殿下要这种书做什么，难道是要送谁礼物？ 炽天使长的宫殿。 回到宫殿，路西菲尔找到了一颗色泽透明的高纯度宝石，他的天赋之高，对魔法的理解看一遍就明白，很快就对这颗宝石下手改造。 他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开始回忆对神灵的感情。 时光漫长。 他对神的第一眼，追溯到最初的源头，是他刚诞生的时候。 路西菲尔说道：“不对。” 在诞生之前，他好像也残留着一丝印象，那种被温养，灵魂暖融融的感觉。 “神在创世第六天创造了我……”路西菲尔捧着这枚透明的宝石，魔法环绕在上面，他的瞳孔流露出一丝怀念，“神说，我是他最完美的造物，六月六是我的生日，明明这一天是众多生灵诞生的日子，神却把这一天视作我的生日。” 宝石忽然闪烁着乳白色的光芒。 随着路西菲尔的自言自语，魔法与回忆共鸣，宝石又发生了改变。 代表忠诚的红色，代表信仰的金色，代表孺慕的浅黄……还有许多颜色在宝石上闪过光芒。路西菲尔的笑容始终如一，回忆对他来说是美好的事情，没有什么负面感情，直到……最近的一段时间，上帝的改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神让他侍寝。 平静的心灵被打破，产生了涟漪。 …… 魔法完成后，路西菲尔如释重负，低头一看。 “这什么颜色……” 天堂尊贵的炽天使长目光迷茫，看见了一颗五颜六色的奇怪宝石。 好丑。 64|chapter 64 第六十四章 雅威入住神殿, 成为守卫者的消息在恒星天不胫而走。 于是路西菲尔走在恒星天, 总能收获一堆奇怪的目光，出现了几次这种情况后, 他干脆闭门不出。这种目光总结为“殿下您不要伤心，吾神肯定会发现您比那个天使好”。 路西菲尔啼笑皆非。 让他和雅威争，他还真的争不过。 米迦勒发现他一点都不难过，更加心惊胆战，“殿下, 您不要想不开啊。” 路西菲尔放下笔, “你从哪里看出我想不开了？” 米迦勒严肃脸，“在我心中的殿下, 绝对不会轻易认同一个贸然出现的天使，哪怕他是炽天使又如何，这世上很多品性都需要时间来看清楚。” “继续说下去？” “殿下肯定在计划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你想象力很丰富。” “多谢殿下夸奖！” 米迦勒喜滋滋地看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为他的厚脸皮无言以对。 忙碌的工作分走了米迦勒一部分心思, 他安静了一会儿, 然而宫殿里只有他和路西菲尔，他在揉手腕的时候又忍不住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没有惊天动地的计划。”路西菲尔连看都没看向他, 淡然地说道, “没有什么打压, 没有什么瞧不起, 更没有什么想不开, 你可以把你脑海里的想法统统给我删除, 我说了什么命令, 你照常去做，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思考。” 米迦勒失落地说道：“殿下还真的要捧雅威吗？” 路西菲尔微笑，“是。” 米迦勒猛然抬头，脱口而出，“殿下，您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得通这种古怪的事情。 他得到了一个禁音魔法，以及来自路西菲尔冰冷的命令：“米迦勒，你给我滚出去。” 米迦勒灰溜溜地跑了。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米迦勒在炽天使长的宫殿外罚站了一整天。 别西卜下班的时候路过这边，看见米迦勒时吃了一惊，“你怎么站在外面？” 米迦勒惨淡地说道：“触怒了殿下。” 别西卜的担忧瞬间被鄙视的心情掩盖，“你又做了什么？” 米迦勒垂头丧气，“说了关于雅威殿下的事情。” 别西卜皱起眉头，大致也能猜到米迦勒会和路西菲尔殿下私下里说什么话。虽然这样的话不适合谈，但是路西菲尔殿下会因为雅威，惩戒米迦勒，他心里总有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 殿下，您为什么对雅威这么另眼相待？ 我们难道不是您的同伴吗？ 别西卜安抚了米迦勒，然后转身跑回了智天使长的宫殿。梅塔特隆从他这里听说了米迦勒的事情后，对米迦勒的印象再扣一分，“若我今天去求情，岂不是和殿下做对，待殿下自己解除惩罚吧，这种事情我不能擅自开口。” 别西卜小声道：“抱歉，让您为难了。” 梅塔特隆温柔地答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友，只是米迦勒的性格需要管教。” 别西卜不由自主地认同了这一点。 米迦勒，你先站一会儿让殿下消气，之后我再救你。 这一站，米迦勒站了三天。 头顶骄阳，脚踩坚硬的地面，在宫殿外的留影水晶球的监视下罚站。 路西菲尔暂时罢免了他的职务，独自处理两份事物。这件事情只在小范围流传开来，位于其他几重天堂的炽天使知道后，都惊讶万分。 雅威到底是什么来头，路西菲尔殿下居然这么维护他？ 不，也许不是维护—— 而是不得不做吧。 天使监狱里，萨麦尔整理了最近的信息，得出这个结论：殿下和上帝达成了协议，维护雅威在下界的名声，即使这么做的下场是踩了殿下的颜面。 萨麦尔的羽毛笔敲了敲公务，“到底是什么协议……会让殿下做到这种地步？” 他的眼神透彻，却怎么想也不明白雅威来到天堂的意义。 不工作，雅威能做什么？ 他想不通，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弄清楚，不然整个天堂的规则都会被雅威一个天使打破。作为天使监狱的监狱长，他拿起一张清单，走向了第八重恒星天。 宫殿外，萨麦尔目不斜视的从米迦勒身边路过。 米迦勒对他散发幽怨光波。 萨麦尔看了看四周，找到不下五个留影水晶球，心底咂舌。 看来是当年智天使偷溜进宫殿的事情，现在都残留着极大的影响，不然以殿下的脾气，根本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大费周章。 萨麦尔踏入大殿，清凉的气息随之而来。 肃穆，安静。 他低头表达尊敬，“殿下。” 位于台阶之上，办公的桌面堆积着厚厚的公务，金发天使端坐炽天使长的宝座，即使处理了一个上午的事情已经令他有些疲倦，他的神色上也看不出分毫。 每时每刻都保持完美，这就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的作风。 “你来这里有何事？” “我想询问殿下，雅威殿下是否脱离了您的管理范围。” “是。” “他是否还算一品炽天使？” “是炽天使。” “我有权监督他的一举一动吗？” “不行。” 路西菲尔的话简单直白，萨麦尔点了点头，躬身准备离开。路西菲尔的目光微凝，落在萨麦尔右手拿的牛皮纸上，“萨麦尔，看来你还有没说完的话。” 萨麦尔拿起这张被路西菲尔重点关注的牛皮纸，上面写着很清晰的一句话。 【七美德检测。】 路西菲尔心底悚然一惊。 表面上，金发天使的神色淡淡，像极了失去了圣光后的上帝。 同样也是这样的神态让萨麦尔忽然有点心里没底。来之前，他以为路西菲尔殿下不是真心想要庇佑雅威，然而看见米迦勒那么惨的样子，又发现殿下谈及雅威时，不容置疑的态度，萨麦尔感觉到事情已经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了。 不过即使如此，萨麦尔还是要履行自己的一个检查义务。 检查一个天使的七美德是否合格。 这是监狱长能够行使的权利——只要雅威是天使。 萨麦尔说道：“殿下，我先行一步，待检查完雅威殿下的七美德后，我将返回天使监狱，不再过问雅威殿下的事情。” “不行。” “殿下，您是认为他无法通过检查吗？” 萨麦尔露出狡猾的笑意，然而路西菲尔只平静地重复了一句：“不行。” 萨麦尔愣住。 路西菲尔用通知正事的口吻告知他：“雅威已经进入神殿，只有神灵可以管辖他，检查他，你和我都不可以这么做。” 萨麦尔不愿放弃，“他是天使，我就有权利检查他。” 路西菲尔浅笑，“自然可以，但是你做了这件事，我就会以冒犯雅威的名义惩罚你，你真的要为一件必然得罪对方的事情，和我继续争执下去吗？” 萨麦尔低声道：“我不明白……” 路西菲尔的目光柔和，“以后会明白的，下去吧。” 座天使长复杂地看了上司一眼，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里。 摆平了座天使长的事情后，路西菲尔望向了殿外，米迦勒好似晒蔫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接受路过的天使的目光。通过这件事情，路西菲尔也算是看见了米迦勒的亲和力，上到萨麦尔、别西卜他们，下到恒星天的智天使，很多天使都为他求情。 可是，犯了错就要惩罚。 神看着呢。 路西菲尔发出一声叹息，“你们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 恒星天的神殿里，上帝在御座上清晰地透过殿门，看见在神殿外停驻的萨麦尔。 萨麦尔像是在附近发呆，过了片刻，离开了恒星天。 上帝表示不解。 要进来就进来，要走就走，在旁边发呆是什么意思？ 自从失去神力，他没有办法倾听天使的心音，这导致他对萨麦尔的一举一动有些困惑。创世之书对他说，他太依赖于神力的方便，一旦失去了神力，很多一眼就能看出的事情却看不出来，这样很不利于他理解万物，在心境上更进一步。 上帝觉得它的话难得有点道理。 “吾问路西好了。” 创世之书在他膝盖上默默捂脸，使用神力和问路西菲尔殿下，不是一个意义吗！ 都是你的快捷渠道！ 夜晚，路西菲尔听见窗外多出“笃笃”的敲打声。 他侧头看去，是一只绿色的小鸟。 “小绿？” 他沿用了上帝给予它的称呼，打开水晶窗，让它进入自己的寝殿。 小鸟啾啾地叫着，还带来了一个小纸条。 【路西，过来。】 路西菲尔用指尖触摸纸条，很确定地说道：“这是创世之书的纸张。” 上帝又撕了创世之书。 “会不会有撕光的那一天？”路西菲尔忍不住忧虑起来，听说那本书是神的伴生神器，里面记载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小绿，要是日后吾神对创世之书动手，你能阻拦就帮忙阻拦一下，不要让创世之书以后被撕光了。” 绿色的小鸟停落在路西菲尔的肩头，懵懂地歪了歪头，“啾。” 路西菲尔退而求其次，“多亲近创世之书一点。” 小鸟这回听懂了，叽叽喳喳的欢快地叫了起来。 在路灯的照亮下，路西菲尔换了一身没那么庄重华丽的衣袍，浑身清爽而素雅，他走出门觉得自己好像太随便了一些，可是想到上帝不太喜欢那种繁复累赘的衣袍，他又安心下来，带着一只围着他不停打转的小绿鸟去了神殿。 一旁的宫殿，米迦勒贴在窗户上，惊讶地看见殿下的去处。 “殿下半夜去神殿？” 他被罚了好几天都不能进入宫殿，已经心虚得要命，后悔自己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误会也就罢了…… 殿下居然夜访雅威，还穿成这样的打扮！明显不是觐见神灵！ 65|chapter 64 第六十五章 路西菲尔走入神殿前,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副官已经脑补得无限接近真相。 他是去见上帝, 也算是去见“雅威”。 在某种意义上—— 确实叫做幽会。 神殿内部光明如白昼，一进来, 就令路西菲尔找回了在大圣堂的感觉。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空气中活跃的光明之力，如此浓郁强大，“吾神，您恢复力量了吗？” 上帝在御座上说道：“无。” 路西菲尔再次认定了上帝的一个习惯，很喜欢直白说话。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上帝不会在这方面弄虚作假。 路西菲尔看着小鸟飞向上帝, 无拘无束，而上帝也没有阻止, 眼睛不眨一下的无视小鸟的举动，对路西菲尔说道：“今天萨麦尔为何来到神殿旁，又未踏入神殿？” 路西菲尔向上帝走来，边走边解释道：“萨麦尔想要寻找您的破绽。” 上帝说道：“什么破绽？” 他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金瞳里都浮现了疑惑。 路西菲尔走到御座前, 又比在大圣堂的位置靠前了许多，他与神灵相距一步之遥, 亲近而又保持着天使对神的恭敬。上帝对这种细微的变化没有特殊感觉, 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距离, 比这更近的距离都有过, 站的位置又算什么。 路西菲尔看出他的反应, 声音越发温柔, “萨麦尔想要检查‘雅威’的七美德。” 上帝没听出问题, “就这一点小事？” “不是小事。”路西菲尔摇了摇头，“吾神，您能通过七美德的检查吗？” 上帝反射性的就要说“能”，结果他腿上的创世之书震了一下。 上帝垂目看去，“怎么了？” 创世之书把站在自己身上的小鸟挥开，在纸上写道：“上帝，您不能。” “七美德为谦逊，耐心，贞洁，节制，宽容，勤奋，慷慨，请问您做到了几条？就连产生了意识的七美德戒律都没有卖过你的账，您为何认为单纯的七美德力量能够认同您。” “……” “上帝，您死了这条心吧，七美德被您创造出来后就一直在和您做对。” “吾是它的创造者。” “是啊，所以它视您为它的头号大敌。” 创世之书看向路西菲尔体内的七美德戒律，表明自己所言不假。 路西菲尔也略尴尬。 上帝盯着路西菲尔，目光看穿到灵魂，让路西菲尔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一瞬间，藏在灵魂里的七美德戒律就钻出了体外，一层一层的锁链出现在路西菲尔的身上。 脖颈，腰腹，手臂，手腕，大腿，脚踝。 路西菲尔快要被它绑了起来。 这也足以看出七美德戒律每次被神触动后，如临大敌。 上帝收回视线，平静地承认道：“吾的确得不到七美德戒律的认同，不过吾也不需要它的认同，吾问你，萨麦尔为何没有进来，直接走了？” 路西菲尔很知趣的接着说道：“我告诉他与您作对，就是与我作对。” 上帝满意了。 七美德戒律被他们集体忽略。 不甘心之下，七美德戒律收紧了锁链，警告天使不要这么近距离地靠近上帝，这就是一个吃了天使都不吐骨头的家伙！路西菲尔的呼吸一滞，哪怕对七美德戒律保持平和态度的他都有些恼怒了。自己与神说话，关七美德戒律什么事情！ 上帝的手指探上锁链。 轻轻一碰，就掉落了一截金色的锁链在地上。 “别动。”神对路西菲尔说道。 “是。”路西菲尔站着没有动，脸色微红，身上敏感的地方被手指触碰。 七美德戒律对上帝极其排斥，锁链挣扎起来，勒进了路西菲尔的肌肤下。上帝看向它的目光彻底冷冽了下来，七美德戒律却丝毫不惧，抵抗着上帝的力量。 若是以前，上帝要解除七美德戒律不难，然而神力的缺失，让上帝第一次感到了棘手。这个七美德戒律去头断尾，把力量集中在其中不到一米的锁链上，牢牢地束缚住路西菲尔的大腿，想要利用这种方法让上帝“放弃”。 路西菲尔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创世之书写出了一句话：“七美德戒律，你放弃吧，没有用的。” 七美德戒律还居然看懂了，暂停了反应，显然在迟疑。 创世之书见机又写道：“防备神灵是没有意义的，神要上了路西菲尔殿下又不止一种方式，你绑住了他的双腿，神从殿下的身后进入也一样。” 七美德戒律崩溃地震动起来。 路西菲尔的脸色一青，“创世之书！” 上帝几乎在它开口的刹那，把创世之书给砸了出去。 创世之书贴墙滑落。 “嘭——” 绿色的小鸟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有些迷茫，它的主人要它去救这本书。 可是它觉得好像救不了呀。 最后还是靠路西菲尔自己自力更生，解开了这道锁链，金色的锁链在他脚边上断成一截一截，他也没有任何的心疼之意。因为第二天这条锁链就能恢复原样，这是他数次见证的“奇迹”，要不然上帝也不会对它如此心狠手辣。 路西菲尔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某些地方也在疼，可是他不敢当面去摸。 “吾神，您的创世之书是不是看多了不该看的内容。” “……它喜欢看米迦勒的书。” “原来如此。” 路西菲尔和上帝对视一眼，在神灵纯澈的金瞳下，他忍不住垂下眼帘，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来灵活的交际能力也失去了作用。 上帝看着他，很容易就看见了皮肤上勒出的红痕。 目光闪过不悦。 伸出手，神凝聚出空气里的光明之力，为路西菲尔抹消伤痕。 气氛不知不觉温和了起来，路西菲尔找了个话题，“吾神，我想要制作一枚特殊宝石，但是我按照书上写的内容，却制作失败了。” 上帝很肯定地说道：“一定是写书的天使技艺不精。” 路西菲尔扑哧一声笑了。 神什么都没看，坚信不是他的问题。 他是如此幸运地拥有一个相信他、包容他的神灵，那些纠结都失去了意义。路西菲尔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那枚凝聚着奇怪色彩的“斑点”宝石，“它的颜色看上去很不正常，我第一次做出这种失败品，吾神能看出原因吗？” 宝石的颜色很奇葩。 不是那种折射而出的七彩宝石，而是各种颜色凝固在某一个位置的宝石。 颜色分布不均，色彩杂，缺少天然的美感。 上帝看了一眼，说道：“好丑。” 路西菲尔的心灵受创，眨了眨苍青色的眸子，“这是我为吾神凝聚的宝石。” 上帝迟疑道：“给吾的……” 路西菲尔抿唇，点头。 上帝去接过路西菲尔手上的宝石，指尖碰到之后，蓦然停止。 宝石绽放出眩目的光彩，几乎不亚于圣光。 极亮！ 路西菲尔的瞳孔被刺激得缩起。 一只手掌温暖地挡住了他的双眸，路西菲尔看不见光线，却想到另一件事。 【吾神的手，变暖和了。】 路西菲尔不由自主的微笑，仿佛看到了世上最美好的一件事情。 宝石的光芒黯淡下去。 上帝把手收回，注视向浮空的这枚宝石。 它的颜色变得异常漂亮起来，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暖色调，没有一丝阴翳。 “这是路西的感情凝聚的宝石吗？” “是。” “很漂亮。” 一刹那，其他声音，其他想法都不重要了。 路西菲尔听见自己小声地说道：“吾神喜欢我对您的这份感情吗？” 66|chapter 66 第六十六章 上帝的金瞳倒映着路西菲尔微笑的模样。 天使风华绝代, 温顺而优雅, 仿佛刚才什么话也没有说过。 任是无声也动人。 “如果吾神觉得烦恼，可以不用回答路西。”路西菲尔的嗓音轻柔, 苍青色的眼瞳溢出细碎的亮光，“路西愿意侍奉您，卸下炽天使长的职务，去水晶天都可以。” 他的膝盖屈起，单膝跪下, 双眸直视上帝。 “这只是我的心意, 神。” 以往他没有下定过这种决心，可是看见上帝称赞宝石美丽的那一刻, 路西菲尔再也无法克制住心底纷乱的情绪。他发觉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留恋天堂，这些权利、地位，甚至十万年来经营出来的名声，其实都是身外之物。 他想要的, 好像已经找到了。 上帝的眉心微皱。 他听懂了路西的意思, 但是并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他的天使怎么会动了这种心思？ “你与吾之间的那件事情是意外。”上帝把这枚引出“祸端”的宝石握在掌心里，轻轻握紧, 就粉碎了这颗不算多昂贵的宝石, “路西, 吾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 吾也不需要你到水晶天来陪伴吾, 你所认知的事情都是错误的。” 那些都是黑暗面干的好事。 不是他。 上帝不认为自己要承担这方面的责任。 路西菲尔的眸光微动, 又黯淡了少许, “您还是和过去一样啊。” 上帝答道：“吾从未变过。” 他排斥不该有的情/欲，排斥这些超过了信仰的感情。 七宗罪就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路西菲尔垂首，面部的神色模糊而沉默，雪白的脖颈露出一截，又隐于金发之间，“我会去天使监狱里反省，请吾神原谅我今日的所言。” 这句话一出，上帝的表情稍有改变，冷凝的气氛缓和下来。 “不必了。” “是。” “你回去，暂时不要来神殿。” “是。” “路西……” “吾神，晚安。” 路西菲尔第一次没有等上帝说完话，扬起笑容，转身离去。那些落在地上的七美德碎片，他也没有去多看一眼，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神殿里金碧辉煌，从神殿走出的背影却挺直了脊梁，不会再轻易下跪。 米迦勒在窗户口打哈欠，差点睡着。 “唔……” 忽然看见殿下回来，他顿时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的本能告诉他里面有值得八卦的地方，顿时把一个清晰视线的魔法施加到眼睛上。米迦勒睁大眼睛，透过这层不敢打开的水晶窗户，看清楚路西菲尔殿下的表情。 道路两旁的路灯为金发天使披上暖色的光芒，步履优雅，不急不慢。然而米迦勒猛然发现，炽天使长完美的容颜上失去任何笑意。 这是上司心情极度不好的表现！ 米迦勒把大部□□体躲到了帘子后面，不敢让路西菲尔看见自己。 被发现就死定了！ “殿下碰到了什么事情？”看见上司返回宫殿的全过程，米迦勒的心中浮现担忧。虽然他认为路西菲尔殿下平时太过克制，不会释放情绪，但是真看见路西菲尔殿下暴露出负面情绪的那一天，他觉得自己还是想办法把上司逗笑比较好。 未来几天没准就是让他窒息的低气压。 事情往往出乎预料，当米迦勒胡思乱想地度过一夜，再打起精神去上班时，就看见了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的路西菲尔。 端坐上首的路西菲尔，笑容温柔，苍青色的眸子像是星辰，能够轻易照亮他人。 一刹那，米迦勒觉得自己心都疼了。 “殿下，日安。”他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只能傻笑着回应。 “去工作吧，下次不要再乱说话了。”路西菲尔语气淡淡，却不掩饰警告的意味。米迦勒没有任何排斥，把头狠狠点了点，“肯定，不会再乱说了！” 路西菲尔挑眉，“你今天看上去乖了一点。” 米迦勒迅速跑到炽天使副的座位上，重新官复原职才能体会这一刻的轻松。看到几日的公务都让殿下解决掉了，他有一些面红耳赤，惭愧不已。 自己这个副官太不称职了！ 米迦勒咬牙说道：“殿下，今天的公务都交给我吧！” 路西菲尔自然不会拒绝，“好啊。” 事情吩咐下去，智天使侍从都轻盈地走过来，为路西菲尔搬开大部分公务。即使米迦勒帮他处理掉一部分，还是有一些需要他亲自过目才行。等到侍从从米迦勒的桌子面前离开，又陆续有一堆公务被搬运到宫殿里。 米迦勒整个天使都被掩埋在公务的阴影下，连艳丽的红发都看不见了。 公务堆里的天使惊恐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很不凑巧，今天是公务交接的日子，比较忙。”路西菲尔的指尖点了点羽毛笔，轻笑一声，“努力吧，米迦勒。” 说完后，他好像看见了米迦勒体内飘出的幽魂。 瞬间痛快了很多。 路西菲尔开始解决掉自己的那份工作，中午的午休也没有再去图书馆，而是返回寝殿里休息。 下午再出现在大殿上时，他已经能够边喝茶，边看魔法卷轴。 清洁魔法差不多创造出来了。 米迦勒呼哧呼哧地批改公务，甚至撸起了衣袖，这个举动遭到了路西菲尔的冷眼，然而他硬着头皮当作没看见。没有办法，每个天使进入工作状态的姿势都不一样，如果说路西菲尔殿下是优雅端庄，那么他就绝对是走狂野那一个路线。 完成任务第一！ 天色渐渐变暗，又没有完全的昏暗，属于天堂的晚上即将到来。 米迦勒扭着脖子抬头，终于能够透过公务看见上司了。 “殿下，您的心情恢复了吗？” “你在说什么？” 路西菲尔把卷轴合上，看向米迦勒的目光波澜不惊。 “殿下心情不好。”米迦勒给自己找理由，“您要是心情好，整个宫殿都会有一种很轻松的气氛，还有，您今天一天都没有踏出宫殿，这很不正常！” 路西菲尔略感诧异，“没想到你还有这份观察力。” 米迦勒得意道：“那是当然！” 随后米迦勒没忘记上司转移话题的高超技巧，把问题再集中在“心情不好”上面。 “殿下，谁让您心情不好了？” “没有。” “您说过天使不能撒谎。” “米迦勒，很多问题不该问就不要问。” 路西菲尔对付米迦勒的方式就是官大一级压死天使。 米迦勒委屈脸，“说出来的话，我能帮殿下分担压力，保证让殿下高兴！” 路西菲尔的视线飘过他那张不可信的脸，“……呵。” 侍从们开始点燃宫殿里的魔法油灯，镶嵌在顶部的魔法宝石也散发出光明，宫殿里顿时比白天还要明亮，与大圣堂相同材质的水晶地面折射着清冽的光芒。 “该走了，米迦勒。” “……好吧。” 下班的时间到了，红发天使不得不站起来，屁股都坐疼了。 路西菲尔拿起魔法卷轴离开大殿。 他去寝殿已经恢复成原样，没有多余的书架，没有不属于他的衣物和饰品。在这里，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的地盘，不再需要时刻保持面对神的温顺恭谦。 他坐在椅子上，为完成的魔法卷轴写上时间。 【圣光纪18年，创造清洁魔法。】 路西菲尔看了字迹半响，低笑着说道：“我什么时候会去专门发明这种魔法。” 因为是神的建议啊…… 神说什么，他都会去努力完成，可是在完成后却意兴阑珊。 把魔法卷轴复制了一份，路西菲尔打算明天就放入天使学院的图书馆，供所有天使学习。任何东西都要把它的最大价值挖掘出来，私藏这种魔法对他没有意义。 夜晚，炽天使长宫殿的灯火熄灭。 归于宁静。 这样的画面落入上帝的眼中，而后瞳孔里重新倒映着世界。 “黑暗衰弱了。” 他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人回答。 创世之书在禁言后失去了大部分活力，蔫耷耷的让小绿鸟在它身上睡着。 上帝感到无趣。 再低头一看，七美德戒律在他的御座前修复完成。 “咻”的一声！ 它如同金色的闪电要往外窜出去！ 上帝不为所动地抬腿，踩下，牢牢地固定住了七美德戒律的锁链一端。整条金色的锁链绷直，拉成了一条直线后又弹了回来，锁链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路西在休息，不可去。”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霸道到七美德戒律无法反驳的地步。 67|chapter 67 第六十七章 继恒星天的神殿竣工后, 大圣堂也开始重建。 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天使不多。 当大量的材料运往炽天使长的宫殿, 被路西菲尔接收后，一开始恒星天的天使都以为是殿下要重建自己的宫殿, 非常支持，但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大家都发现恒星天这边并没有动静。 难道宫殿是建在别的地方？ 在他们困惑不解的时候，梅塔特隆与路西菲尔商议宫殿的事情。 “殿下，您让我们来帮忙吧。” 智天使长没有任何抢功劳的意思, 而是不想让路西菲尔太疲惫。之前他不清楚, 所以对此没有反应，可是在尝试过建立宫殿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后, 梅塔特隆大彻大悟了——这就是一件需要多方合作的事情，让路西菲尔殿下独自完成太累了！ 路西菲尔打趣道：“要收费吗？梅塔。” 梅塔特隆正了正脸色，“不收。” 为了神的大圣堂，免费卖劳动力又有什么关系。 “梅塔总是这样……”路西菲尔的目光移开, 声音温和, “你和他们若是要帮忙，不如分担一部分材料, 完成基础的加固和附魔。” 一句话敲定下来, 路西菲尔说道：“水晶天那边, 我来就够了。” 梅塔特隆露出一丝纠结, “殿下, 这样会不会太耽误您的时间, 毕竟您的工作量较大。” 路西菲尔摇了摇头。 侍从把智天使长送走后, 他拿着图纸看了片刻，在它的基础上进行精细的修改。 炽天使们从梅塔特隆口中得知路西菲尔的烦恼后，都很乐意帮忙分担掉一部分材料。哪怕是最懒散的贝利亚，也积极地拿走了一大部分的石料，说是要给殿下做最坚固牢靠的柱子，保证它们在水晶天永远都不断裂。 在七位炽天使齐心协力的努力下，半年的时间就全部加固完毕。 路西菲尔收到材料的时候略感惊喜。 这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他对送材料过来的梅塔特隆说道：“材料加固的很好，下次我会开宴会请他们。” 梅塔特隆也笑了，“好，我会通知他们。” 虽然大家都是自愿的，但是能够得到一场宴会作为补偿，他相信同伴们都会很高兴的。梅塔特隆想到最近的几次宴会，“殿下，您许久都没有开过宴会了。” 路西菲尔道：“最近有些忙碌，重建完大圣堂就能休息一段时间。” 梅塔特隆欣然，大家又可以相聚了。 几个月后。 水晶天，大圣堂原来的遗址上多出一些材料。 路西菲尔用自己的假期，专门空出了半个月的时间。带着材料来到了水晶天，他顺利打开自己的储物空间，这是上帝上次特许他的权利，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回。 做好一切准备后，路西菲尔把用魔法描绘的图纸丢到前面的空地上。 图纸随风变大。 以等比例放大的大小完全覆盖住了地面。 “以它为基础建立宫殿，会方便很多。”路西菲尔看见自己发明的魔法图纸，嘴角翘起，他才不会和梅塔特隆那样用大量的时间来堆砌宫殿。 有了图纸，路西菲尔闭着眼睛去丢材料都可以，图纸会把材料吸附到该摆放的位置。这样建立大圣堂的速度，只比神灵用神力随手一挥来得慢一些。可以说他的这种方法如果放到外界，瞬间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同时那些靠人力物力来完成建筑工作的恶魔都会眼红。 可惜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需要庞大到支撑起整座宫殿的力量。 水晶天的空间压力为这一点增加了无数难度！ 他依然能做到！ 每隔几个小时，路西菲尔就会休息一下，靠在一根刚建立好的石柱上。他的金发被汗水沾湿，白色的长袍依然干净整洁，脚下的地面链接着他传给宫殿的力量。 他总结着刚才的经验，“比想象中压力更大了一些。” 还在承受范围内。 “如果画一个阵法，让加上我的八名炽天使一起来维持力量的输出，应该能够轻松很多。”路西菲尔说出这段话后，失笑地喃道，“不行，我消失半个月已经不容易了，整个天堂的天使长都消失半个月，岂不是要乱了套。” 突然，他身上的压迫一轻，抽取力量的速度也放慢了。 从不远处，银发神祇漫步走来。 光明为对方鼓舞，生命为对方吟唱，沉寂的水晶天宛若突然焕发了生机。 不可思议的变化。 路西菲尔心中一震，轻不可闻地问道：“神，您恢复了力量吗？” 上帝站在图纸化作的地面边缘，脚边多出金色的光晕。 “一半。” 路西菲尔以为他说的一半是力量。 可是上帝指的是构筑宫殿的力量的一半，由他来灌输。 路西菲尔的身心轻松下来，站直身体，不让后背靠住石柱。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上帝联手，为的居然是建立一座大圣堂，他有些想要笑，又忍不住黯然。 “吾神，有您出手，时间可以缩短到十天。” 半个月缩短到十天。 用这些时间建立一座大圣堂，这是路西菲尔的信心。 风吹过缓慢成型的大圣堂，将路西菲尔耳边的长发吹散。路西菲尔没有在意，用手指将这些金发勾回耳畔，双眸注视着宫殿，不敢漏过任何过程。这种魔法图纸的效果还需要实验，他不能完全保证中途不会出差错，任何魔法都是要在尝试中找到问题。 上帝看见他认真的神态，也放心下来。 至少路西没有改变。 创世之书说什么路西会难过，会想不开之类的话，肯定又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事情。上帝不再去想这些，金瞳凝视自己未来的大圣堂，这座宫殿比以前的好看多了。 不愧是路西。 十天后，光明之力嗡鸣，地面震动，大圣堂在水晶天展现出恢宏的气势！ 两扇殿门缓缓打开，仿佛在恭迎着神的进入。 上帝刚要进去，忽然看向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站在原地没有动。 “路西？” 上帝意识到不对劲，走过去了几步。 路西菲尔的心核钝痛，眼前模糊，力量有些消耗过度。刚才魔法图纸出现了一个问题，是他及时弥补了这一点，才让宫殿能够在瞬间落地而出。 抽取的力量过多，他阵阵晕眩，好在外表上看不出来。 发现上帝走向自己，路西菲尔强行压下了不适的感觉，“吾神，没有事情，我去宫殿里休息就可以了。” 路西菲尔行礼，想回自己在水晶天的宫殿。 上帝说道：“停下。” 路西菲尔放慢了步伐，还是想走。 “你不听吾的命令吗？路西。”上帝这句话严厉三分，顿时让路西菲尔停止，没有动。路西菲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帝过来，手指一按，就抵住他心口的位置，检查心核的力量。上帝对力量的掌控不知道超过天使多少倍，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去休息。” “是。” 路西菲尔在大脑空白一秒后，继续往那边走去。 上帝在他的背后微叹一口气。 “走错了。” 神的叹息化作金色的气流，在空气中浮现柔美的色彩。 路西菲尔的意识越发轻，脚下和踩在了云端一样，没有力气。他感觉自己被牵住了手腕，调转了一个方向，继而被前面的银发神祇带着走。 他走过尊贵的殿门，光洁的地面，进入神灵的殿堂。 慢慢的，阖上了眼。 失去意识。 大圣堂外，移栽过来的水晶花轻轻摇曳，永远生长在神灵生活的周围。 上帝把创世之书和小鸟都带上了水晶天。 创世之书在四处欣赏新宫殿，小鸟则本能的去叼了一支水晶花过来。上帝无言地收下花，想到躺在寝殿里休息的路西菲尔，他从御座上站起来，重新去了寝殿。 金发天使沉睡的模样永远那么美好。 上帝看了看手上的水晶花，想到精灵的爱好，不由把花别在了路西菲尔的耳边。水晶花晶莹剔透，接近半透明的色泽，盛放着光明的美丽。这样的美丽若是单独放置，必然是百花之王，然而圣洁的水晶花放在路西菲尔的耳边，也只能被夺去光彩。 “啾啾——”小鸟跟着飞了进来。 它的鸟喙上又多出一支水晶花，很显然，它看见上帝没有花了。 没有，就去摘。 这是铭刻在小鸟本能里的事情。 一支接着一支，小鸟给了上帝多少支，上帝就很淡定的把花放在路西菲尔的身边。不到一会儿，床上摆满了花，上帝才制止了小鸟要把花田变秃的行为，“够了。” 小鸟叼着新摘来的花，不解地看着上帝。 上帝不去接。 小鸟就自己找了一个地方放花，它把花放到了路西菲尔的唇瓣旁。 “啾啾——”它开心地飞了起来。 上帝：“……” 路西，这不是吾做的。 上帝看了看在花瓣之中的路西菲尔，忽然不想拿下那朵靠在唇边的花了。 很好看。 想了想路西菲尔的情况，上帝的手一握，重新张开，本该粉碎的奇异宝石再次出现。把毁灭了的东西恢复成原样，这样对至高的神灵来说并不难。 神把宝石放在了路西菲尔的手上。 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68|chapter 68 第六十八章 路西菲尔是在花香中苏醒的。 唇边被柔软的东西触碰, 花香清浅, 让他联想到了上帝喜欢的水晶花。他的掌心中也多出硬物，圆形的宝石硌着手, 形状和大小都让他有些愣住了。 他的宝石…… 这个东西不是被神毁了吗？ 消耗的力量恢复了不少，路西菲尔在床上望向四周，一眼就确认了这里是新建立的大圣堂。大圣堂的图纸由他亲手绘制，他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清楚无比。寝殿的布置精致典雅，处处体现出天堂的艺术风格, 将神灵居住的环境档次提升了一大截。 他爱戴的神灵, 从今往后都会居住在这里。 所以他付出极大的力量，就是为了建造出一座满意的大圣堂。 “是神还原了宝石吗？”路西菲尔抱膝而坐, 将宝石放到眼前查看，小巧的宝石闪烁着温暖的光彩，代表着他对神灵真挚美好的感情和祈愿。 一时过于注意宝石，他忽略了身上的花, 发现唇边掉落了一朵花, 他愣了愣，再往耳边一摸, 他又拿到了一朵娇嫩欲滴的水晶花, 透过花瓣还能看见手指。 路西菲尔低头一望, 床上全是水晶花, 他好似睡在了一张美丽的花床上。 此花纯白无垢。 “……” 吾神, 凡间死亡的生灵, 才会被这样摆花。 猛然想到自己还未沐浴, 就躺在新床上，路西菲尔的身体僵住。随后他若无其事地下床，再一看自己连鞋子都穿着，更是惨不忍睹，雪白的床单上多出几个灰色的印记。 把床毁尸灭迹后，路西菲尔走出寝殿，向御座上正在逗鸟的上帝请罪。 “吾神，我弄脏了您的床。”他的语气低落许多。 “无妨。”反正吾不睡。 “我会去订购一张新床，不知您还需要在大圣堂添加什么物品？”路西菲尔自认从来不缺水晶币，想要让上帝体会到最好的物质享受。 上帝捏着小鸟翅膀的手一顿，想了想，“没什么缺的。” 路西菲尔越发感到无奈。 大圣堂换了一座，仍然冷冷清清，上帝自始自终都没有去考虑过外物。 “神，需要书架吗？上面可以摆满书籍，随时更替。”路西菲尔调整心态，轻快地提出建议，“大圣池旁边还可以建立一个喷泉，将金色的水流喷洒出来，形成漂亮的景色，也可以为小鸟专门建立一个鸟巢，摆放在某一处的位置上……” 他的话不知不觉地吸引了上帝的注意力。 不过他点到为止，弯下腰，轻轻抚摸了一下上帝手中的小鸟，“吾神，我要先回去沐浴，才能给您准备这些东西。” 上帝随手指向一旁的大圣池，“你可以沐浴。”他又补充道，“很干净，你自己设计的，寝殿那边还有一处沐浴的圣池。” 路西菲尔轻咳了一声，“这个……不太好……” 上帝淡然道：“该看的吾早看了。” 路西菲尔微微启唇，有些瞠目结舌，神说的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实际上——是。 每个炽天使来到世上都是赤/裸纯洁的，最开始没有任何“羞耻”的念头。 他们第一眼看见神，孺慕神。 路西菲尔作为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天使，自然不例外。他一诞生便出现在上帝的面前，金发白肤，浑身没有任何衣物，从头到尾都被上帝看了个清楚。就像是上次在制衣店里一样，不管是路西菲尔身体的哪一部分，上帝闭着眼睛都可以报出数据。 在某种莫名的情绪催促下，路西菲尔走到了大圣池的边缘。 水面波光粼粼。 倒映在眼底，也潋滟了许多。 他解开自己的衣服，衣服之间发出沙沙的声音，从光滑的皮肤上脱落。金发上的首饰也都放在了地上，精致的饰品与衣物摆放整齐。 上帝侧目，又很快地收回视线，没有去看路西。 他又不是黑暗面。 不需要做偷窥这种事情。 路西菲尔抿唇而笑，仅仅拿着一块宝石，走进大圣池。 小鸟被上帝放在了扶手上，上帝的双手好似无意地摆在创世之书的封面上，挡住了创世之书大部分的视线。创世之书的内心都在滴血，想要挣脱上帝的掌控，可惜没有任何效果。上帝不想看就算了，为什么还禁止它去看啊！ 大圣池深不见底，进入之后似乎温暖到灵魂上。 这是最纯澈的光明与信仰。 路西菲尔的金发仿佛与圣池融为一体，身体沐浴在圣池之中，污秽一瞬间就被清洁干净。当他睁开眼，视线范围皆是金色的海洋，大圣堂已经看不见了。 广阔而神秘的世界，仿佛为他打开了大门。 无边无际的信仰啊…… 路西菲尔捻起宝石，宝石在信仰之力的包裹下，光芒大盛。 他摒弃那些杂念，思考自己对神灵的感情。 是喜欢吗？ 是爱吗？ 宝石的色彩多变，是否意味着他对神没有坚定的感情？ 大圣堂之上，上帝丝毫没有感觉到路西菲尔的迷惑，“不该看的不要看。” 创世之书对他的话无力了。 自己只是本书，防它还不如防黑暗面！ 翻开书页，创世之书写道：“黑暗面何时醒来？您做好了准备吗？”这件事情直接戳到了上帝的心头痛上，上帝的脸色一冷，目光穿过虚空仿佛能直视沉睡的黑暗面。 “很简单，切断地狱和黑暗面的联系。” 削弱力量后的黑暗面，不是他的对手，也不会是路西菲尔的对手。 创世之书大惊。 好狠！ 一次性废了自己的性福不说，还不让黑暗面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它迅速写道：“这样不会影响地狱吧，地狱在这个世界很重要，不能随便毁灭。” 上帝淡淡地说道：“吾知道。” 一直以来的忍让，为的就是这个世界。 与神商量完了黑暗面后，创世之书促狭地写道：“上帝，您要沐浴吗？” 上帝说道：“吾的身上不存在污秽的东西。” 创世之书忍不住诽谤，黑暗面就是你身上最污的东西！ 不得已，创世之书拿出了一个杀手锏：“您从来不使用信仰之力，导致大圣池累积的信仰之水太多，与整个水晶天的空间相连，您确定路西菲尔殿下找得到回来的路？如果走错了地方，很可能不小心就去了下界的小圣堂。” 怕上帝愿意耗费时间等待，它在结尾处荡漾地写出一个词：“光溜溜。” 没有穿衣服的路西菲尔出现在小圣堂，绝对是一个大消息。 上帝陷入犹豫。 他把目光看向打瞌睡的小绿鸟，指尖一点它的小脑袋，找到了解决办法，“吾在你的身上留下印记，你去带路西回来，越快越好。” 小鸟来不及“啾啾”地发出疑惑的声音，便呈抛物线的姿态，掉入水里。 上帝平静地收回丢东西的手。 创世之书：“……” 心狠手辣！冷血无情！那是您的天使送给您的鸟！ 等到上帝的目光危险地看向它时，它立刻狗腿地写道：“您是如此英明睿智。” 救命，撮合他们好累。 大圣池的事情上闹了个乌龙，好在路西菲尔安全回归，没有出现上帝不想看见的意外。小绿鸟也累得够呛，漂浮在水面上，对水底产生了本能的恐惧感。 太深了！ 路西菲尔的手臂从水里伸出，金色的水流从雪白的肌肤上滑落。 圣洁而蛊惑。 修长的五指要抓住池边时，被另一只手握住。 上帝一用力，将路西菲尔从水底捞了出来，湿淋淋的天使落入他的怀里，立刻让神灵的衣服都湿透了一半。路西菲尔没有在意自己的情况，发现上帝被他连累，让开了一两步，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两件新衣服，“吾神，抱歉，我给您换一件衣服。” 上帝眨了眨金瞳，“不必”还没说出口，就被路西菲尔主动地换了衣服。 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让上帝舒服了一些。 帮神换好后，路西菲尔才开始穿自己的衣服，湿了的长发黏在肌肤上，很不方便。突然他感觉到脖颈后的长发被撩起，抬头一看，是上帝帮了忙。 路西菲尔坦然一笑，穿戴好衣物。 “吾神，我的假期还有四天，您要和我一起别的地方游玩吗？” “去哪里？” “您肯定是看久了天堂，不妨去凡间。” “……”不想去。 上帝没有把意见说出口，目光瞥见路西菲尔将宝石放入衣袖之中，很珍惜地藏了起来。被路西的这个举动触动，上帝开始考虑自己的拒绝，到底有多让天使伤心。 四天而已，去凡间也无所谓。 上帝浑然不觉面对路西菲尔的时候，改主意改得有多快。 “可以。” 路西菲尔有些意外，也十分高兴，“直接走吧。” 在天使们一无所知的时候，最顶层的两位已经离开了天堂，美其名曰度假。 69|chapter 69 第六十九章 米迦勒很痛苦, 下界在催债。 恶魔不是一般的精明, 签订契约的时候允许用假名，但是契约绑定着灵魂, 一旦一方不还债，另一方就有权利根据契约追踪过去，抄光米迦勒的财产。 问题是他不能被恶魔找到啊！堂堂炽天使怎么能欠地狱的钱！ 在上司请假的期间，米迦勒连轮休都没有，只能苦恼的抓了抓头皮, 试图缓解自己的压力。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存款看了看, 战争时没有捞到军功，靠年俸和以往的攒积, 再加上抓间谍时奖励的五万水晶币，他目前只存到了十万出头的级别。 米迦勒在纸上计划起来，“梅塔那边不好过关，萨麦尔也是, 不能找他们。我找别西卜借一借, 应该能凑到五十万，再找阿斯蒙蒂斯和贝利亚, 两边应该有二十万的样子, 至于加百列……我记得加百列手上的水晶币都投入店铺里了。” 他凑一凑大概能有一百万水晶币。 还是不够！ 他需要赔偿第四层地狱两亿的地狱金币, 折合水晶币两百万！ “可恶的恶魔。”米迦勒的眸中冒火光。 其实他在地狱的赌场里大部分时间是转悠一下, 而不是去赌博, 毕竟他的任务是收集情报。然而在那家地狱赌场上发生了一件事情, 直接让他炸了。 有一个恶魔公爵拿出一瓶酒, 号称价值两亿地狱金币，要参与一场对赌。 对赌的内容是：诱引天使。 这个恶魔公爵会派出一个手下去凡间，然后任由手下发挥能力，用最快的时间勾引一个上三级的天使上床。以七天为时间限制，他输了就赔上这瓶酒，他赢了——对方就要付出两亿地狱金币。这种类型的赌博在地狱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这次对赌的“金额”。 两亿地狱金币，对于高阶恶魔都是天价了！ 很显然，米迦勒这个正牌炽天使撸起袖子上场，押他们天堂的天使七天内不会被诱引。 结果很惨淡，他输给了那个恶魔。 欠下两亿的债。 米迦勒当时就不想还债，对赌场的恶魔说道：“我才不信你这瓶酒值两亿！” 妈蛋，当他是冤大头啊！ 这么巨额的赌债也惊动了赌场的高层，他们出面来看热闹，虽说地狱不存在什么公平公正的事情，但是在赌场里搞欺诈行为踩到他们的底线。 最后赌场方面的恶魔检查了那瓶恶魔公爵带来的酒。 所有恶魔都震惊了。 这瓶酒的材料极为高级，最不可思议的是恶魔公爵说“这瓶酒里有路西菲尔的血。”别说是两亿地狱金币，哪怕是翻十倍都够，完全是无价之宝！ 当场就有另一个恶魔公爵想要买，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不行，这是巴尔大人的酒。” 这个恶魔公爵就是拿着酒过来赚一点钱，哪怕是输了酒，他相信地狱也没有哪个恶魔敢贪下这瓶被恶魔之王珍藏的顶级美酒。 米迦勒气得七窍生烟。 他第一时间不相信对方能够拿到殿下的血液，后来回想起了路西菲尔殿下罕见的几次受伤，其中有一次是数万年前，天堂和地狱第一次交锋，那个时候殿下吃过恶魔的亏，不小心被划伤了手背，即使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这件事情也被米迦勒牢牢的记住。 原来是巴尔这个无耻的恶魔设计伤了殿下！还偷了血！ 一记起地狱里发生的事情，米迦勒硬生生掐断了羽毛笔，恨得牙痒痒。他是想抢酒，可是凭他一个炽天使没办法脱身啊！ 实在不行，再找一个同伴！ 下班后，米迦勒去智天使长的殿门口堵别西卜。 别西卜纳闷道：“有事吗？” 米迦勒左顾右盼，确定梅塔特隆没有出来才说道：“去我那边聊，我有点事情找你帮忙。” 两个炽天使慢慢离开了这边。 之后在米迦勒的宫殿里，响起了砸杯子的声音。 别西卜拔高了声音，爆发出尖叫，“恶魔敢这么做！拿殿下的血酿酒？” 米迦勒严肃的握住他的手，“我们去抢回来吧！” 下一秒，他的耳朵被别西卜拧住，狠狠的扭了一圈，“米迦勒，你竟然去地狱里赌博！”米迦勒惨叫一声，连连求饶，别西卜一股怒气无法发泄，只能冲着米迦勒去，“我看你是当炽天使当腻了，每次找死能不能不要连累路西菲尔殿下！” “我没有啊啊啊——” “还说没有，殿下为你收拾烂摊子的次数还少吗！” “啊啊啊你冷静一点啊！” 米迦勒惨烈牺牲在炽天使长的忠诚追随者的手上。 一场秘密的借钱事情随后发生，别西卜没好气的帮米迦勒凑齐了两百万水晶币，“你要怎么转换成地狱金币？别告诉我又要和地狱恶魔同流合污。” 米迦勒的耳朵红肿，脸也是肿的，含糊的说道：“找海界的家伙帮忙，他们和地狱多少沾亲带故，再加上水晶币是具备特殊的光明力量，在三界的流通价值很高，极受海怪的欢迎，把水晶币兑换成金币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很容易。” 别西卜冷声道：“今天晚上别休息，我们一起处理白天的公务，然后在殿下的休假日期回来之前，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地狱解决问题。” 米迦勒弱弱的说道：“一天够吗？” “不够也得够！”别西卜恶狠狠的瞪着他，“除非那个恶魔不想要这两亿的地狱金币！” 两百万水晶币有去无回，就算是别西卜也想来一次黑吃黑。 所以说—— 天使的心切开来也能是黑的。 凡间，路西菲尔和上帝四处看着风景，偶然之间，路西菲尔提出想要看看地狱的建议。上帝可有可无的答应了，不过有一个要求——看完就走。 上帝的金瞳闪过对地狱的厌恶，“那里不是天使该待的地方。” “吾神，地狱是什么样的？” “混乱，无秩序，充斥着黑暗的生灵。” “吾神去过吗？” “没有。” 上帝冷淡的答道，别说是去，平时连看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地狱就是一个污秽的世界。 路西菲尔看出他的态度，解释道：“吾神，一直以来地狱都是天堂的敌人，但是天使不能进入地狱，不能与恶魔有私下的来往，所以我想借此机会了解地狱的情况，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样没有私心的话，多少安慰了上帝。上帝可不希望自己的天使喜欢地狱，或者忍不住偷偷跑去地狱，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天使不在少数。 没关系，他看见一个收拾一个。 上帝在带路西菲尔去地狱之前，提醒对方：“路西，吾的神力尚未完全恢复，你不要离开吾太远，吾会遮掩住你天使的气息。” 路西菲尔笑着应道：“好。” 他自然而然的上前一步，与上帝走在一起，轻轻扯住了衣袖。 上帝的脚步停住，“路西，别扯吾的袖子。” 路西菲尔期盼的看着他，眸光似水，“牵手可以吗？” 上帝道：“不可以。” “吾神嫌弃我了。”路西菲尔含笑的说道，“以前吾神都不是这样的。” 上帝快步走远，当作没听见。 路西菲尔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不能着急。 与九重天堂对应，地狱分为九层，而地狱之门设立在第一层幽冥地狱。地狱之门每日出入的恶魔极多，大部分是往返于地狱和凡间，亦或者海界。 九层地狱的名字，在路西菲尔已知的创世纪中有过记载：第一层幽冥地狱，第二层纵欲地狱，第三层饕餮地狱，第四层贪婪地狱，第五层愤怒地狱，第六层异端地狱，第七层杀戮地狱，第八层欺诈地狱，第九层背叛地狱。 他有些疑惑为何第九层叫做“背叛地狱”，上帝解开了这个长久以来的答案。 “吾随口取的。” 这个答案能让那些恶魔吐血。 从凡间到边界，路西菲尔与上帝边走边看，越靠近虚无空间的地带，来往的生灵便实力越强大。谁都知道地狱是一个混乱的地方，要去那里与恶魔打交道，没有实力是自寻死路。 在去之前，路西菲尔就用特殊的魔法模糊了外表，让外人看不清、也记不住他和上帝。上帝顺手加固了这个魔法的威力，让王级恶魔也看不出问题。 路西菲尔走过虚无空间，抵达地狱之门处，喧嚣的气浪掀起，耳边皆是恶魔的吵闹声。 他们都在骂骂咧咧的排队。 地狱之门高耸威严，大门关闭，只留了小门给恶魔，根本就不够通行。 无可奈何之下，恶魔们只能自己排队等待进入了。不是他们不想通过大门，而是地狱之门也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它平时完全不理会低阶恶魔，只对王级恶魔的专门打开大门。这让很多王级恶魔倍感面子的同时，就有意无视了那些普通恶魔的怨气。 由于身边有上帝，路西菲尔没想过排队这种事情。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插队的时候，忽然地狱大门发出嘎吱的古老声音，打开了正大门。 “有王级恶魔来了？” 恶魔们哗然。 再怎么不甘心，他们也必须让出一条道路给王级恶魔，以示尊敬。 上帝往前迈出，直接带着路西菲尔走向大门，地狱之门把上帝误认为王级恶魔了。 路西菲尔的嘴角一抽，吾神果然手段高超。 70|chapter 70 第七十章 对于路西菲尔来说, 地狱是陌生的地方。 在外面的感觉还不明显, 一穿过地狱之门，路西菲尔的呼吸一窒, 空气中的黑暗之力如同剧毒一样浓郁，□□在外的皮肤散发出微光，抵抗黑暗的侵蚀。这还只是第一层幽冥地狱，倘若换成第九层背叛地狱，他恐怕在进来的第一刻就想调头出去。 上帝看向路西菲尔, 神灵自带的净化能力释放出来, 驱散了一米内的黑暗之力。 “路西，不要吸入太多黑暗之力。” “是。” 路西菲尔呼出一口气。 他记得米迦勒号称三界都去过, 那么自己的副官是怎么解决的？路西菲尔一边跟着上帝走，一边在脑海里翻找净化类魔法，果然有一个是局部净化魔法，用来净化吸入体内的空气。 地狱就像是一个沙漏, 第一层幽冥地狱最大, 第九层最小。 一眼望去，幽冥地狱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 地是焦黑干枯的, 天空是昏暗的, 吹来得风也充满了阴寒和凄凉的感觉。 路西菲尔踩在某块地面的时候忽然错开位置。 下一秒, 那块地面出现裂痕, 一个带钩子的魔物就从里面探出头。它本来是想呼吸一口黑暗之力, 结果上帝和路西菲尔的路过, 导致这个范围内的黑暗之力被净化，这个低级的魔物立刻发出痛苦的嘎吱声，飞快地缩了回去。 路西菲尔若有所思，“这里生活的都是最低级的生灵。”记起身边就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上帝，他好奇地问道：“吾神，它们进化到魔骑士的可能有多大？” 魔骑士对应天堂最低品阶的天使。 上帝瞥了一眼刚才的毒蝎，“以那个魔物而论，一辈子都不可能突破，整个幽冥地狱可以进化到魔骑士的魔物，万分之一左右。” 路西菲尔稍稍放下心， 接下来的路程很枯燥无味，但是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不是为了魔物的力量，而是为了它们可怕的数量！天上飞的，地上爬的，还有泥土里、岩石中生存的小魔物，这些弱小的生灵数不胜数！ 在整体的基数下，魔骑士的诞生概率高得惊人！ 路西菲尔觉得这次不虚所行的时候，上帝突然惊讶地回头，往地狱之门的方向看去。 随后冰冷的神威笼罩住了他。 浓重，磅礴。 路西菲尔没有任何变化的浅笑，“吾神，怎么了？” “米迦勒——”上帝开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还有别西卜，他们都来地狱了。” 路西菲尔的笑容凝固。 这两个家伙不应该在上班吗，怎么会跑来地狱！ 找死啊！ 地狱之门处，浑然不知自己被盯上了，米迦勒和别西卜插入排队的队伍里，身上穿着灰扑扑的披风，兜帽遮盖住了大部分面容。他们也不想打扮得这么寒酸，奈何这里是敌方阵营，王级恶魔恨不得弄死他们，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遮掩行踪。 两个天堂的炽天使正在窃窃私语。 “等下一进去，千万别忘了用魔法净化空气，否则你会被黑暗之力熏死。” “看来你来过很多次。” “哈哈……我只是过来探查情报。” “还要排队多久？” “快的话半个小时，这次的恶魔不算太多，毕竟上次被我们打乖一点。” “和你没关系，是殿下的功劳。” 别西卜毫不留情地打击米迦勒，米迦勒撇了撇嘴。 一条长龙的队伍很快就轮到了他们，只是有几个不长眼的恶魔想要插队。米迦勒没有等别西卜说话，直接一拳打过去，再踹两脚，轻轻松松的把那些插队者赶跑了。旁边的恶魔见怪不怪，唏嘘了一声，嫌弃插队的家伙实力太弱。 别西卜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粗鲁！” 米迦勒心有戚戚地说道：“这是我得到的教训，不一开始立威，后面很麻烦，我们容易被一些欺软怕硬的恶魔盯上。” 进入地狱之门时，米迦勒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黑宝石，宝石的光晕笼罩住他们。 他们顺利通过了地狱之门的检查。 别西卜：“……” 米迦勒挠头，“不要那样看我，我只是准备的比较齐全。” 别西卜阴森森地说道：“看来我要举报一次你了，私藏与恶魔有关的物品，我相信萨麦尔一定很乐意带着座天使过来抄你家。” 米迦勒满头冷汗，“你不能这样啊！况且不止是我，殿下也……” “什么，殿下！” “小点声，殿下手上有一个恶魔之角的乐器。” 米迦勒连忙释放隔音结界，之后听见别西卜喃道：“我记得恶魔之角是地狱妖精制造的三大乐器之一，另外两个是恶魔龙鼓和恶魔死弦，光明精灵王一直想要其中一个乐器，却苦于无法从地狱妖精的手上拿到，原来殿下喜欢这类东西啊。” 远处，上帝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上帝说道：“恶魔之角？” 路西菲尔的心一紧。 “路西，交出来。” 上帝没有给他的天使侥幸的机会，朝他伸出手。 “吾神……”路西菲尔咬了咬下唇，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这个珍贵的乐器。可以说三界之中地狱妖精制造的乐器是最顶尖的乐器，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要不然身为炽天使长的他也不会不忍毁去，把他放在储物空间里收藏起来。 恶魔之角比较小，尖端串了一条可以佩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它如同一个恶魔的尖角，漆黑光滑，放到手上有玉石一般的感觉。但恶魔之角再好，也改变不了上面属于地狱妖精的味道。 上帝拿起它，冷冷地问道：“还有别的吗？” 路西菲尔摇头，“没有。” 除了这个乐器之外，他没有收藏过任何黑暗类的物品。 上帝没有去问乐器是谁给的，因为他已经从恶魔之角上回溯了时间，找到这个东西来到路西菲尔手上的全过程。它确实是路西菲尔无意中得到的东西，恶魔之角从地狱流落到凡间，又被凡间爱慕炽天使长的生灵送给了喜爱乐器的路西菲尔。 看见路西考虑过毁灭恶魔之角，然而又不舍的画面，上帝有些想笑。 刚恢复了一点的光明神力汇聚在掌心上。 光明掩盖了恶魔之角。 路西菲尔以为神要毁灭它，垂下眼帘，不去看它粉碎的那一幕。几分钟后，链子的声音响起，路西菲尔脖颈上的金发被拂开，屏住呼吸，他看见上帝为他佩戴上熟悉的东西。 恶魔之角！ 黑色的乐器已经变成了纯白色，暗纹成为银纹，是圣洁之物！ 喜悦从路西菲尔的眼底溢出，无法克制。 它不再是地狱的东西了。 他忍不住抱住面前没有圣光的上帝，说出感激之言：“谢谢您，我很喜欢。” 上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下次不要私自收藏这种东西。” 路西菲尔认真地说道：“是，这次是我错了。” 地狱的东西永远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诱惑，他留下了恶魔之角，本身就代表了他的心不够坚定，这是他的错误，他会用以后的日子弥补这一点。 上帝没有再往之前的线路走去，而是拉住路西菲尔，往某个炽天使的位置慢慢跟上。 路西菲尔微笑着看了看被拉住的手，不做声地随他而走。 神…… 您让我如何放弃。 拿着地图，米迦勒走在前面指路，“走这边，得用最快的速度去第四层贪婪地狱。” 别西卜以手掩鼻，跟在他后面，表情不是很好看。 净化魔法防止了黑暗之力侵蚀体内，但是天使习惯了天堂纯净的空气，哪里忍受得了地狱糟糕的空气和环境。再看看第一层幽冥地狱的大小，别西卜有一种请假请少了的感觉，果然一天的时间太赶了，很难完成预定的目标。 “地狱有和天堂一样的传送阵吗？”别西卜一无所知地问道。 “没有。”米迦勒耸肩。 米迦勒看着地图说道：“要步行穿过地狱的越界门，第一层幽冥地狱太穷了，租不到马车，我们到了第二层纵欲地狱就方便多了。” 他们很快消失在第一层地狱，附近普通的魔物羡慕地看着他们。 如果没有进化到魔骑士，它们一生都无法离开幽冥地狱，前往真正的恶魔聚集地。 过了片刻。 又是两道身影出现在第一层幽冥地狱的边缘。 越界门在每层地狱有很多个，类似于固定下来的空间裂缝。此地的一个越界门由子爵级别的恶魔掌管，有足够的力量就能通过。上帝和路西菲尔以隐身状态就进入了越界门，看守越界门的恶魔连看都没看见，只能目瞪口呆地发现越界门处出现了进出的波澜。 恶魔打了个激灵，“来了一位大人物吗？”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米迦勒和别西卜典型是冲着某个地方去的，脚步很快，租到马车后的行程更快了。从第一层幽冥地狱到第二层纵欲地狱，再到第三层饕餮地狱，第四层贪婪地狱。 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上帝问路西菲尔：“他们是要去做什么？” 路西菲尔斟酌道：“我也不清楚，米迦勒顽劣，喜欢到处去旅游，但我相信别西卜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他应该是去帮米迦勒吧。” 上帝平静地说道：“回去之后，让萨麦尔来大圣堂。” 路西菲尔露出了无奈之色，“吾神，还是让我来惩罚他们吧，萨麦尔去了大圣堂，见到的只会是‘雅威’，而不是您啊。” 上帝一怔，记起自己无法使用圣光。 都是黑暗本源带来的后遗症！ 金瞳扫过地狱充满黑暗的风景，上帝的心情瞬间糟糕，要是世间没有黑暗，只有光明，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71|chapter 71 第七十一章 到了第四层贪婪地狱后, 就离赌场极近了。 米迦勒在下马车时停了下来, 俊美的容颜上浮现出凝重之色，“别西卜……” 别西卜在后面起得太急, 米迦勒又没离开，直接磕到了他的背部。 “唔。”别西卜捂住鼻子。 “你干什么！” “呃，对不起，我是想说你有没有一种发毛的感觉？” 米迦勒立刻和别西卜道歉，双手合十, 小心的把别西卜请了下来。别西卜听到他的话后翻了个白眼, “到了地狱之后，我走到哪里都有一种发毛的感觉, 应该是黑暗之力的效果，我们天生对黑暗过于敏感，出现这种情况也算正常。” “是这样吗？”米迦勒抬头望向地狱的血月，以前好像没有这样的感觉。 总觉得像是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按照殿下说过的话, 吾神应该没有兴趣注视地狱。 米迦勒心中一安, 带着别西卜走入了人声鼎沸的一条街道上。 四周都是来往的恶魔，有的奇形怪状, 有的穿着暴露, 妖妖娆娆, 看得别西卜眼花缭乱。以力量来划分级别, 相当于天堂的中三级天使的层次。不过和天堂严谨的纪律相比, 地狱松散自由多了, 高阶恶魔也经常跑到第四层地狱来玩。 这条街上有很多赌场, 米迦勒和别西卜去的就是最大的那一家，也是黑了他两百万水晶币的地方。 不同于处处有米迦勒当讲解的别西卜，路西菲尔初次来到大街上时，有些目不暇接。踩在黑石地面，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光明之力出现轻微的凝滞。 这里的一切都克制光明。 街道的两边都是歪七歪八的店铺，风格不一，甚至街道上还有两排摆地摊的地方。 香粉味，恶魔的语言，邪恶的魔法交织在一起。 诠释出一个陌生的世界。 贪婪地狱的繁华之地超过了他的预料，他还以为这里都是穷苦贫瘠，充满了混乱和争斗，没想到还能组建出一座城池。 路西菲尔新奇地说道：“吾神，米迦勒和别西卜去了哪里？” 上帝面无表情地指向街道深处，“那边。” 这种冰冷的声音若是被米迦勒听到，足以让胆大包天的米迦勒做噩梦。路西菲尔知道上帝有些生气，但米迦勒是他的副官，他只能给米迦勒收拾烂摊子，降低惩罚的力度。 “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路西菲尔主动拉住上帝，往较为拥挤的街道上走去。 上帝没有用任何力量。 然而无形之中，街道上分化出一条路，专门供上帝和路西菲尔行走。偏偏出现了这种异状，所有的恶魔都如同没有看见，只有街道上的魔法物品记录下来这罕见的一幕。 忽然，一个喝醉酒的魅魔从旁边歪东倒西的走来。 大概是刚才做了什么亲密的事情，衣服没有穿好，圆润傲人的胸峰暴露在外，腰肢纤细，吸引了无数恶魔的目光。一时间咽口水的声音在旁边频频响起，惹得魅魔笑得越发妖艳，波浪般的深红色长发荡漾在身躯上，像是在诱惑着男性的欲/望。 只要有哪个恶魔出得起魅魔想要的钱，或者宝物，共度一夜是完全没有问题。 地狱的风气向来开放。 路西菲尔移开目光，目不斜视，耳根微微发烫。 上帝看着他。 他必须保持最好的态度。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不自在，那个魅魔越来越靠向他这边了。一个踉跄，魅魔想要抓住旁边的东西，恰巧路西菲尔的手臂就在她能够抓住的范围内。 可惜路西菲尔移开了脚步。 魅魔抓了个空，摔倒在地上，膝盖都磕破了。 她有点懵，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她猛然发现那个“恶魔”已经和他的同伴走远了。 没有留给她任何多余的视线，视若空气。 魅魔愤怒了，口不择言，“谁帮我揍他一顿，我就陪哪位恶魔大人一夜！” 街道上立刻哄笑起来。 那些找麻烦的恶魔围上路西菲尔，又因为魔法的效果，自动无视了存在感低的上帝。路西菲尔蹙起眉头，只是一个小小魅魔的请求，就能让他们没脑子地来对付自己？ 恶魔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 “我能出手吗？”路西菲尔漂亮的苍青色眸子看向上帝。 他觉得自己出手好掉价。 不仅是他这么认为，上帝也是。以前禁止路西对非王级恶魔的存在出手，是上帝不愿意地狱被路西铲平，但是怎么也轮不到路西被普通的恶魔“欺负”！ 上帝抚摸路西菲尔的金发，说道：“不用管他们。” 路西岂是魅魔能够撒气的对象。 恢复了一部分神力的同时，上帝还恢复了一些言灵的力量。言灵才是至高神最可怕的力量，一言创世，一言灭世，鼎盛时期的上帝用六天的时间创造了整个世界。 面对恶魔的包围，上帝冷冷地说道：“跪下。” 街道上热闹的议论声消失。 死一般寂静！ 所有恶魔震惊地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双腿慢慢向下跪去！ “嘭——”恶魔的膝盖几乎要震碎！ 地面出现许多坑坑洼洼。 虽然没有达到万魔朝拜的夸张地步，但是整个街道上也有上百号恶魔，所有恶魔都朝着路西菲尔的方向下跪，没有例外！哪怕是在街道上闲逛的恶魔公爵！ 魅魔由于是跪坐，逃过了一截，此时她的一双眸子满是骇然。 “怎么可能……” 路西菲尔面对他们的跪拜，轻笑一声，悦耳至极，“我可不需要你们的臣服。” 他是天国副君，天使才是他的子民。 恶魔呆滞地看着他，发现怎么也看不清这位大人的真面目。视野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然而对方那份尊贵的气度透露出来，声音更是美妙。 路西菲尔握紧上帝的手，温柔道：“走吧。” 上帝见路西开心了，也就没在意这些恶魔，一起去了街道深处的赌场。 赌场内的声音比外面要大得多，恶魔们都玩疯了，压根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路西菲尔一进来就遭到了耳膜的轰炸，不慌不忙的设下一个降低声音的魔法。四周安静了许多，上帝脸上的冷漠也缓和了一些，“路西，米迦勒和别西卜在二楼。” 路西菲尔心想：有吾神在，什么事情都方便许多。 去了二楼，他们又被拦了下来。 一个个子矮小的恶魔点头哈腰地说道：“两位尊贵的大人，二楼需要在一楼消费一百万地狱金币才能进入。” 路西菲尔冷笑，好你个米迦勒，在天堂装穷，到了地狱花钱如流水！ 上帝忍不住说道：“你太宠他的结果。” 路西菲尔的脸上一红。 吾神能够近距离听见心音了！ 上帝颔首道：“是的，刚才忽然恢复了这一点。” 每时每刻都有能听见心音的神在旁边，路西菲尔的压力好大。 矮小的恶魔一脸茫然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为什么怎么听都听不懂？不过能在赌场混的恶魔一点都不蠢，看出两位都不愿意暴露真面目，他恭恭敬敬地说道：“两位大人不妨先在一楼玩一段时间，金额到了就自然可以被请上二楼。” 路西菲尔叹道：“真麻烦。” 他没有让上帝帮忙，而是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枚生机勃勃的宝石。 精灵族的自然宝石，整个世界只有三枚，另外两枚在光明精灵王和精灵王的王冠上。自然宝石能够提供最纯净的水和生机，在地狱可谓是传说级别的宝物！ 恶魔的眼中露出垂涎，随后身体一震，被宝石上的生机所影响到，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生机，灵魂都要飘荡出了身体。 恶魔脱口而出，“自然宝石？” 路西菲尔收回了这枚平常丢在首饰盒子里的宝石，淡淡地说道：“可以进去了吗？”恶魔刚要说“不可以”，但瞬间想到了能够拿出这个宝物的存在会是谁。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特莱迪斯大人？” 路西菲尔没说话。 恶魔不再多废话，毫不犹豫地放行。 光明精灵王阿特莱迪斯，龙王尤利西斯，海界的利维坦等等，这些都是地狱恶魔已知的强者，凡是实力达到了能和王级恶魔掰手腕地步的存在，在地狱都有绝对的特权。 踏入二楼，路西菲尔听见了米迦勒的声音，“给金币可以，把酒拿出来！” 另一个陌生的恶魔讥讽道：“要还钱的是你，你凭什么要我拿酒，莫非是要抢东西？”旁边还有其他恶魔起哄道：“我们都没有见过，就算是闻一次味道也好啊！” 最开始的那个恶魔冷哼一声，语调变得极为傲慢。 “就让你们见识一次。” 酒瓶子被打开，让恶魔心旷神怡的酒香渗出，仿佛身处于无数美酒之中，还未喝到一口，就感觉整个身体都沉醉了。 二楼变得芬芳无比。 在酒香之中，最特殊的是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清甜，天使之血的味道。 路西菲尔的脸色铁青了下来。 72|chapter 72 第七十二章 酒香四溢, 别西卜惊怒交加, “米迦勒，动手！” 对路西菲尔的在意, 让别西卜直接气疯了。他毫不顾忌这里是地狱，与米迦勒不分先后地出手，天堂智天使副和炽天使副干了生命中第一件坏事——抢酒！ 一瓶酒在喜爱奢侈的地狱价值不高，可是一旦掺入了天使的血，这瓶酒的价值往往不可估量。地狱将这种美酒定义为“血天使”, 血天使的价格越高, 代表血的主人身份和地位越高，毕竟在擅长诅咒的地狱, 血是最好的媒介，实力不高的天使早就被恶魔玩死了。 这瓶酒以路西菲尔的血酿造，世间独一无二，托迪斯带出门的时候也格外谨慎, 怕无法带回去给巴尔交差, 所以他处处打着巴尔的旗号来骗钱，让恶魔贪婪却又不敢明抢。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 会有天使来抢！ 说好的七美德呢！ 一动手, 米迦勒和别西卜的身份就曝光了, 然而他们双眼的目标都在酒上, 完全不在乎接下来的麻烦, 强大蛮横的光明之力冲荡在二楼！ 一楼的喧嚣也被压下。 赌场内的恶魔都呆若木鸡, 一个魔女喃道：“什么时候天使跑到地狱来了？” 这个问题只有二楼的参与者才知道。 “砰——”冲击造成的震荡, 让酒的防护魔法生效，托迪斯来不及想太多，直接抱住这瓶酒往窗户口撞了出去，“噼里啪啦！”黑色的玻璃碎了一地！ 米迦勒和别西卜都相继跳窗出去，留在原地的恶魔都满脸惊恐。 这样强大的光明之力，来的莫非是炽天使？ “快、快去通知几位大人！” 这个时候只能去找王级恶魔搬救兵了，赌场的老板也从隔壁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手拿着地狱的传讯魔法道具，大喊道：“巴尔大人，第四层贪婪地狱，有两位炽天使来袭！” 另一头，远在第九层地狱作威作福的巴尔一个激灵，“啥？” 炽天使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到地狱来了？ 老板用悲痛的声音说道：“您的那瓶珍贵的血天使遭到炽天使的抢夺，恐怕保不住了！”巴尔一听此言，隔着空间对着他吼道：“来的是哪个王八蛋！” 巴尔气得头发都要炸了。 老板抱着力量快耗尽的魔法道具哭道：“不清楚，应该是两位男性天使，他们遮掩了外貌，其中一位本来是我们赌场的常客。” 巴尔的怒火中途停滞了一下，“常客？天使经常来地狱赌博？” 这么叼，你们上帝知道吗？ 不管怎么说，巴尔是在第九层地狱坐不下去了。他对第四层地狱的恶魔下达紧急命令：“不允许放走天使！等我过来！”他没有傻得单独冲跑过去，而是立刻召集了另外几个王级恶魔，怒气冲冲地赶往了第四层贪婪地狱。 老板擦了擦冷汗，“这是要出大事啊……”他把已经耗费完力量的珍贵物品放下，准备去看看外面的争夺情况，他不指望那个恶魔能保住美酒了。 “路西菲尔的血啊，简直浪费了！” 这么想着的老板走向破碎的窗户处，视线不小心瞥到二楼的楼梯口。 然后，他愣住了。 站在那里的不是过来凑热闹的恶魔，而是一位永远不该来到地狱的存在。他的身上似乎天生带着光明，只要看见他的恶魔，无一不是面露呆滞，难以控制地瞪大眼睛。纵然在黑暗和罪恶的地狱，也无法遮掩他独一无二的风姿。 因为他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金发天使微微一笑，“我的血很美味吗？” 老板：“……” 两眼一翻，他昏了过去。 这个世界不能再愉快地玩耍下去了，巴尔大人，您自己看着办吧。 米迦勒和别西卜一跳出窗，外面大街上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尖叫，“是天使啊啊啊啊——”从创世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天使敢跑到第四层地狱来！ 托迪斯抱着美酒拼命逃窜，后面的杀气简直让他如坠冰窟。 别西卜怒道：“毁了酒，你不要手下留情，这瓶酒不该保存！” 米迦勒的脸上浮现一丝犹豫，随后下定决心。 圣焰之剑出现在他掌中，战场上赫赫有名的神赐武器一经出现，立刻让四周的恶魔认了出来，“是米迦勒！”随后街道上一窝蜂逃跑的恶魔更多了，谁都知道米迦勒是一品炽天使，实力在天堂仅次于路西菲尔，不想活了才去他面前找死。 一条街道都混乱了起来。 米迦勒直接杀了进去，还债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酒！ 托迪斯根本没命活到逃出街道，短短百米的距离，成为了他丧命的路程。米迦勒从他身上抽出圣焰之剑，几乎是瞬间，托迪斯的身体就化为灰飞。 美酒摔破在地，引来阵阵奇异的酒香。 米迦勒收取了一点酒液，算是保留证据，这样回到天堂也可以交代一二。 别西卜冷着脸站在他旁边，利用光明魔法来消除残留物。 “该死的恶魔！”他低声骂道。 “不知道这样的酒还有没有，而且我们在战场上也不是没有受过伤，恶魔手上可能还有我们的酒。”米迦勒比他想得更深一层，头疼不已。 别西卜的脸色便秘，“恶心。” “冷静一点。”米迦勒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我们准备杀出去吧，那些家伙都要来了。” 别西卜低落道：“我们来地狱的事情恐怕瞒不住了……” 米迦勒手持圣焰之剑，无所谓地笑了笑。 事情做了就不后悔。 他们的一席对话全部被路西菲尔收入耳中，路西菲尔都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了。这两个家伙完全是一腔热血地赶来地狱抢酒，杀恶魔，也不想想万一被王级恶魔包围是什么下场，就算是炽天使，在这个世界也不是无敌的！ 路西菲尔在清理了二楼后，没有忽略也动怒了的上帝。 他感知到上帝起伏的情绪，心头一暖，“吾神，这件事情不适合您出面，让我来吧。” 上帝冷声道：“吾可以给地狱一个教训。” 路西菲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迟疑道：“您要怎么做？” “禁酒，禁赌，禁色。” “……” “吾的言灵可以支撑这三种禁令一千年。” “……好。” 即使不是恶魔，路西菲尔都能感觉到这个命令对恶魔的残酷。 一千年，作为惩罚就慢慢熬吧。 上帝在下了言灵后，怒气还是难平，又说出了一条：“凡是酒类，恶魔只能尝到清水味道，凡是色/欲，恶魔的身体都不得有反应。”若非力量没有恢复，他可以让恶魔永生永世记住这几条铁律，让地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地狱”。 路西菲尔侧耳去听外面的动静，眸中闪过寒光。 王级恶魔来了。 “吾神，请您暂时休息，我去找巴尔算这笔账。” “好。” 上帝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用过去，也能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 上帝设下言灵的事情，九层地狱的恶魔都不知晓，力量强大一点的恶魔只能感觉到灵魂深处一阵恶寒，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巴尔搓了搓手臂，“怎么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贝希摩斯在旁边不悦地说道：“别转移话题，米迦勒归你，我来对付别西卜。” 惹出这场事情的虽然是巴尔，但贝希摩斯却是第一个和巴尔过来的恶魔，他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其他收到通知的王级恶魔也陆续赶来，形成了一场绝对不公平的包围。 巴尔同意了他的分配，对实力弱于他和贝希摩斯的恶魔说道：“你们守在旁边，不允许他们逃跑，通知地狱之门也关上，禁止出入。”随后他大笑，恶意满满点看着这两个炽天使，“全部留下来，还能为地狱增添两个王级恶魔。” 米迦勒摘下碍事的兜帽，红发艳丽，容貌让恶魔眼前一亮。 米迦勒挑衅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不过是殿下的手下败将。” 别西卜不语，也做出了与米迦勒相同的动作。 撕开伪装，要战就战！ 在街道的一处转交，路西菲尔冷眼旁观着这场注定失败的困斗。十四个王级恶魔，对付两个炽天使，这样的水平要是恶魔还会输，恶魔还不如自尽。 他要让米迦勒和别西卜得到教训，不然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 黑暗之力随着恶魔的包围，展现出远非战场上能感觉到的恐怖，呼吸之间，恶魔感觉到了享受，天使感觉到了痛苦，黑暗之力已经达到了普通的魔法无法净化的地步！ 这里是地狱！ 别西卜的脸色煞白了刹那，“米迦勒，不能拖时间，我们得尽快闯出去。” 米迦勒用传音魔法答道：“好！” 金色的十二翼从天使的身后出现，光明圣洁，驱散邪恶！ 73|chapter 73 第七十三章 认为自己赢定了的王级恶魔, 都格外的气定神闲, 没有一个打算和炽天使玩同归于尽。他们各自站在一个位置，堵死了米迦勒和别西卜逃跑的可能性。 第一层幽冥地狱的地狱之门也关闭了, 里外恶魔都禁止出入。 一场堪称绝境的局面出现。 米迦勒终于后悔了，自己和别西卜不该那么冲动，抢东西有无数种方法，正面暴露身份去抢是最糟糕的方式。常年的自信，滋生出了超过本身实力的自负心理, 他不是路西菲尔殿下, 不可能做到面对十四个王级恶魔的包围还能赢的事情。 “嘭——嘭嘭——”巴尔的重拳出击，目光狰狞, 在他的攻击下，空气下凹，米迦勒在快要力竭的时候被打飞，险些摔倒在地上。 别西卜比米迦勒更不好受。 米迦勒好歹有巴尔盯着, 不允许其他恶魔抢猎物, 而他这边，魔龙贝希摩斯出手阴险, 他的四周还有四五个猫逗老鼠一般的王级恶魔, 承担着更多的恶意。 一咬牙, 别西卜急速后退, 对米迦勒说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用神降术。” 米迦勒面色惊慌, “不能！这里是地狱！” 上帝最厌恶黑暗, 地狱首当其冲，让上帝发现自己降临的地方是地狱，固然可以让王级恶魔倒霉，但是他们这两个炽天使也难辞其咎，逃不过最严厉的惩罚。 别西卜快炸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逃出去！” 米迦勒连忙说道：“我已经用魔法传递了信息，希望路西菲尔殿下能收到。”不说还好，这一说，别西卜崩溃无比，他在魔法上的造诣比米迦勒这四肢发达的家伙更高深，从第四层地狱到第九重水晶天，这个魔法要跑多少年才能抵达目的地？ 到时候路西菲尔殿下收到求救信号，他们都已经挂了吧！ “我用神降术！” 什么错，他承担就好了！ 别西卜不再迟疑，停止攻击魔法，闪避王级恶魔的攻击。他开始默念神降术的嘴唇动作，把米迦勒吓得不轻，毫不怀疑上帝如果神降在别西卜体内，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他。 为今之计，只能祈祷告状这一招能转移上帝的注意力了。 米迦勒把愤怒发泄到巴尔身上。 看出别西卜的不对劲，贝希摩斯的脸色微变，对神降术可谓是记忆尤深。 “巴尔，他要用神降术了！” “什么？” 一时分心，巴尔被米迦勒狠狠地踹飞出去。 米迦勒没有干出逃跑那么傻缺的事情，等下上帝就要到来，倘若发现他独自逃跑，上帝会怎么想？那真是跳进大圣池也洗不脱自己的冤屈了。 “放出你们的黑暗之力，上帝最讨厌污秽的环境！” 在砸出的深坑里，传出巴尔的怒吼。 王级恶魔在这个时候齐心协力，共同释放出压制的力量。十四个王级恶魔里，八个是纯正的地狱大恶魔，一个是出生后被污染的深渊魔龙，还有五个是堕落后提升了实力的堕天使，他们的黑暗之力足以代表整个地狱的顶端实力！ 绝对黑暗领域施展开来！ 巴尔，贝希摩斯，瓦沙克，阿斯莫德，拜恩，赛共，布锐斯，布松，拜朗，拜蒙，贝利亚尔，因波斯，凯姆，安朵斯，每个王级恶魔都不再去关注米迦勒，而是死死地盯着别西卜的眼睛，生怕看见一点点金色出现。 神降术最明显的标志，就是眼瞳变成金色！ 据说最可怕的是路西菲尔使用神降术，头发都会变成银色！ 等了片刻。 别西卜的心沉了下来，面上却没有任何改变。神降术的祷告词已经念到了末尾，可是依然没有感觉到神灵连接到他意识的气息。 神，您不愿意来到污秽的地狱。 不愿意救我们吗…… 别西卜身处于极端黑暗的环境，呼吸都染上冰寒，身体微微的寒栗。 【神，求您救救我和米迦勒，我们愿意为所作所为承担一切后果，哪怕是死，我们也不会堕落在地狱，求您施以援手。】 在赌场里，上帝面色冷淡地坐在那里，犹如高居九重天的御座。 一楼的恶魔不敢上来，三楼的恶魔也不敢下来，造成了一个说不出的可怖氛围。不知道的还以为二楼坐着一个可怕的魔鬼，一旦跨入二楼的范围，就必死无疑。 他仿佛没有听见别西卜的求救声。 注意到路西所在的位置，上帝的瞳孔里泛起一丝笑意，路西这次狠下心，要让他们得到教训啊。也好，让这两个胆大妄为的炽天使明白神降术不是万能的东西。 他愿不愿意神降，是看心情。 不是谁召唤他的神念，他就愿意让神念下界，何况是地狱。 别西卜迟迟未能让上帝降临的模样，令巴尔爬出深坑后，就畅快地笑了起来，“这次连神都不打算救你们了，你们还要傻乎乎的和我们作对吗？” 米迦勒悚然一惊，不会吧！ 他看向别西卜，却第一次发现别西卜默然了。 “完了。”米迦勒的心头凉飕飕的，在巴尔再一次的攻击下，他的抵抗力度弱了一筹，手中的圣焰之剑险些脱手而出。 上帝都不打算救他们，他们又如何能跑得出去。 发现米迦勒的不妙处境，别西卜眼中的泪光一闪而逝，决心已定，含恨说道：“我就算是死，也能拖一两个恶魔一起！” 他的话一出，顿时惹来了其他王级恶魔的警惕和远离。 谁也不想和抱着必死之心的天使对战！ 别西卜将所有的力量凝聚起来，打算牺牲自己，轰开这些恶魔，让米迦勒逃出包围圈。自己一死，天堂那边肯定会有所感应，到时候就能给米迦勒增添离开地狱的希望。他相信梅塔特隆殿下、路西菲尔殿下，还有其他几个同伴都会亲自来地狱找米迦勒！ 天使最不缺的就是凝聚力了！ 别西卜低吼道：“恶魔，你们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在他们拼死之际，没有一个天使或者恶魔发觉米迦勒求救的魔法，没有往第一层幽冥地狱的方向突破，而是拐了个弯后，去了离交战中心很近的某一个拐角里。 路西菲尔站在那里。 魔法带来的红色流光围着他打转，如同一团火焰。 “笨蛋。”路西菲尔不得不如此夸赞米迦勒，在地狱使用求救魔法，亏他想得出来。 偏偏他还真的能在第一时间收到。 路西菲尔暗道：米迦勒的运气可真是逆天。 眼看着别西卜就要玩自爆，路西菲尔叹了一口气，伤到皮糙肉厚的米迦勒没什么，对方是他的副官，一辈子都得受他的管教，要是伤到别西卜，他不好向梅塔特隆交代啊。 在关键时候，路西菲尔开口了，“别西卜，停下来。” 他打断了别西卜的举动。 别西卜的心核猛然一缩，爆发出强烈的惊喜。 “殿下！” 他的呼喊让空中对峙的十多个家伙集体一僵，不敢置信会听见路西菲尔的声音。 路西菲尔怎么可能在这里！ 巴尔掏了掏耳朵，自言自语：“一定是幻觉！” 贝希摩斯：“……” 另外几个堕天使已经心生胆怯之意。 不管是真是假，他们听到炽天使长的名字就有点腿软，那是他们以前的顶头上司啊！ 实力仅次于他们两个的瓦沙克瞅了瞅地面，“好像……真的是……啊……”他的内心也是懵逼的，米迦勒的魔法有那么牛逼吗，从地狱召唤到了天堂的路西菲尔！ 明明在地狱的情报里写了，米迦勒不擅长魔法，别西卜擅长魔法啊！ 米迦勒的脸上多出红润之色，乐天派的精神再次出现，他在半空中狂喜道：“殿下，果然我的魔法有进步了！” 路西菲尔瞥了他一眼，苍青色的瞳孔里满是冰冷之色。 米迦勒瑟缩了一下。 “殿下，我回去再告诉您经过，我们先离开地狱吧。” “给我下来。” “是……” 米迦勒乖乖地落到地上，这个行为没有任何恶魔阻止，所有恶魔的视线都集中在拐角处。在那里，路西菲尔的身影慢慢走出来，金色的长发，雪白的衣袍，在地狱昏暗色调的环境里是那么刺眼，天空上的血月落下淡淡的光芒，照亮了他的方寸之地。 神承诺过他，光明永恒，即使在地狱他也受到光的爱戴。 路西菲尔淡淡地说道：“下午好，诸位。” 一个搭话的都没有。 满场死寂。 当着路西菲尔的面去攻击他的副官，这种蠢事没有一个恶魔想做。 巴尔一挥手，霸气地说道：“路西菲尔，天使已经不信仰上帝了吗？居然跑来地狱里，看来我下次可以审查一下有多少个天使来地狱赌博。” 路西菲尔颔首，“如果查到了，可以把名单给我一份。” 巴尔：“……”妈的，这让老子怎么接话。 贝希摩斯甩了甩龙尾，漫不经心地说道：“来了地狱，不妨多待几天，如果说走就走，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们十四个王级恶魔了吧。” 是啊！他们有十四个！ 其他王级恶魔找回了信心，围殴炽天使的机会可不多。 在他们隐隐围住自己的时候，路西菲尔展颜，优雅而随和，仿佛在说他们的不自量力。一笑之间，让三界神魂颠倒的容貌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就是瞧不起你们又如何？” 石破天惊！ 天堂的七美德之首，打破了自己过去的谦卑！ 74|chapter 74 第七十四章 王级恶魔的包围圈, 以路西菲尔的单挑而告终。 没有突破分水岭, 达到炽天使阶层的王级恶魔很快溃败，根本不是路西菲尔的一击之力。而那些真正靠实力站在地狱巅峰的恶魔, 则在光明之力的轰炸下抱头窜逃，躲避被一对一的局面。一时间第四层地狱的天空亮若白昼，时不时有风暴轰破云层，金光四溅。 这些力量一旦沾到，不亚于一场最顶级的光明净化术。 居住在这里的原住民都一脸懵逼。 米迦勒跪地。 殿下, 您要不要这么生猛, 怪不得吾神会禁止您在战场上随便出手！ 不过地狱的优势也体现出来了，即使路西菲尔在实力上可以碾压他们之中任意一个恶魔, 却没有办法打破持续性恢复力量。他也没打算僵持下去，直接抛了个眼神给米迦勒，米迦勒秒懂，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别西卜, 一起飞向第一层地狱的方向。 “等等！殿下还没走！”别西卜忽然挣扎起来。 米迦勒连忙说道：“我们不要拖后腿了, 你真打算在地狱开战不成？” 要是加上他们，还有殿下, 的确有希望和十四个王级恶魔一争高下。但问题是天堂有禁律, 不允许私自前往地狱, 更不允许主动挑起战争, 这些事情带来的后果根本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别西卜焦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怕那些恶魔对殿下不轨！” 米迦勒诽谤无力。 看那些恶魔就知道了, 殿下要是想走，谁也拦不住。 在米迦勒带着别西卜加速冲出第四层地狱的时候，路西菲尔也开始算账了。 他的声音冰冷彻骨，“巴尔，把你的酒都交出来。” 巴尔装傻，“什么酒，天使也爱喝酒？” 大块头的恶魔之王飞到地上，落到贝希摩斯身边，魔龙看似狼狈，衣服破破烂烂，实际上也没有受什么伤害，龙鳞足以抵挡一定程度的魔法攻击和物理攻击。 贝希摩斯的眼睛一眯，听出了问题，“巴尔，你别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你惹出来的？” 巴尔摸着自己扎手的精短银发，咧嘴一笑。 “谁知道呢。” 他猩红的恶魔之眼看向路西菲尔，狰狞而恶意，“要酒没有，要战便战！” 路西菲尔心底的不悦倒是被巴尔的坦诚冲散了一些。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年进步了多少。” 之后路西菲尔浑然无视其他恶魔，逮着巴尔重点打击，旁边的恶魔在帮了几次被殃及池鱼后，果断收手，在旁边围观天堂的炽天使长是如何殴打恶魔之王。看见这一幕，即使是最挑剔的贝希摩斯也不得不承认，路西菲尔真是优雅的代名词，气急了也维持风度。 想必巴尔是炼制了“血天使”，才糟到了路西菲尔的痛恨。 贝希摩斯暗骂：“酿造了这种酒都不告诉我们，早点喝完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居然因为这种小事把路西菲尔惹到了地狱！ 不对—— 米迦勒传讯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他们的命令。如果地狱之门关闭了，在大门没有收到严重破坏之前，路西菲尔如何出现在第四层地狱的？ 贝希摩斯猛然想到了什么，对受伤不轻一个堕天使说道：“你去第一层幽冥地狱看看情况，地狱之门有没有破损，看完后快点回来禀报我。” 堕天使自然不想在这里停留，点了点头，飞快的离开了这边的交战区。 王级恶魔有特权，穿过越界门就直接抵达了第一层幽冥地狱。 在那里，米迦勒和别西卜都没能第一时间赶来，他毫不犹豫地通知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的恶魔关闭越界门，只容许王级恶魔进出。随后他去看了地狱之门，地狱之门完好无损，证明了路西菲尔并非是从大门进来的！ 这一刻，他明白了贝希摩斯的用意，“路西菲尔居然是私自来到地狱的！” 这对天堂和地狱来说是个大消息！ 当贝希摩斯得知这一点，忍不住放声大笑。 “路西菲尔，你根本不是收到求救后才来的，米迦勒和别西卜也被你骗了啊！”把巴尔给惊住了之后，贝希摩斯又说道，“你确定还要和我们争斗下去？违反禁律这件事情已经可以让你进天使监狱了，啧啧，让我想想，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违反神灵的命令吧。” 巴尔诧异地看着忽然停住手的路西菲尔，“不会吧，你也喜欢偷偷来玩？” 随后他猥琐一笑，“地狱的魔女滋味如何？” 路西菲尔的目光凌厉，下手更加重三分，把巴尔打得喷出一口血。 “妈的，老子又没调戏你，一句玩笑都开不得！” “闭嘴。” 路西菲尔很想手滑杀掉他，可是那条限制一直在，他不能轻易对王级恶魔下杀手。 这是他必须接受的事情。 在把巴尔打得没几十年养不好伤后，他才羽翼微动，圣光划过半空，飞离了恶魔所在的范围。站在一处坍塌的建筑物上，他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不会违反战争协议，战争协议里有一条，你们若是侮辱我，我自然可以进行反击。” 巴尔大声吼道：“我哪里侮辱你了！” 路西菲尔的语气冻得其他恶魔灵魂都快结冰了，“酒。” 巴尔梗住脖子，“喝完了！就剩下最后一瓶！” 路西菲尔的杀气泄露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这份情绪，似笑非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然——” 他留下没有说完的话，转身离去。 在场的恶魔都感觉心里一咯噔，仿佛会有什么很不妙的下场。 然而没有一个恶魔敢走到路西菲尔面前，拦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见他又返回了之前坑坑洼洼的街道，踏入其中一间赌场的地方。 赌场的二楼，上帝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 神灵的容颜漠然，又比平时多出一份温和，他的金瞳倒映着地狱的画面，银发垂直的落在地上，被黑色的地面衬托得触目惊心，仿佛与生俱来就该是如此黑白分明。这样的神灵让路西菲尔心中一阵怪异感，很快忘记那份想要告状的心情。 恶魔的事情还是别让上帝烦恼了。 他走过去，将功补过地说道：“吾神，我们回去吗？” “还要去一个地方。”上帝瞥过路西菲尔，确定他已经克制住了愤怒的情绪，“巴尔没有说谎，吾能感觉得出来，下次不要再给他可趁之机。” 路西菲尔扬起完美的笑容，“是。” 以后只有巴尔流血的份，他不会再流一滴血。 上帝看得出路西菲尔的想法，眼中露出一丝欣慰，“路西，把手伸过来。”路西菲尔顺从命令，将手放在神的掌心上，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 “去哪里？” “去下面的地狱，吾要去检查一下。” 下一秒。 他们凭空消失在二楼。 待巴尔等恶魔跑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路西菲尔竟然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难不成上帝又给路西菲尔开后门了！ 巴尔仰天长啸，字字血泪，恨不得指着上帝怒骂：“简直没办法活下去了，哪里可以这样作弊！这里是地狱，不是天堂，上帝怎么可以这样！” 贝希摩斯无力。 “小点声，你该不会想把上帝的注意力给拉过来吧。” “……唉。” 附近都是一片恶魔的唉声叹气。 对比天堂的待遇，地狱的恶魔就是后娘养的。 跨过数个空间，路西菲尔在上帝的力量引导下，一起抵达了第九层背叛地狱。 站稳地面的那一刻，他没有去看这里的景色，而是回忆刚才特殊的感觉。他相信这世间大多数力量都可以领悟，不止是创造生命，跨越空间也可以。只有各个方面都达到了顶峰后，他才能触及神灵的领域，窥见更绚丽夺目的“世界”。 上帝一挥手，轻松地净化掉四周浓郁的黑暗之力。 路西菲尔只思索了片刻，发现上帝在等他，不由愧疚地说道：“是我失礼了，神。”没有一个天使可以在上帝面前分心，这是对神灵的不尊重。 上帝很直白地说出问题所在，“单以浓度而论，第九层背叛地狱的力量达不到水晶天的地步，但也远远超过恒星天，如果你不去净化黑暗之力，就凭刚才的一会儿，你的灵体就会受到轻微的侵蚀，回到天堂需要修养几天。” 他戒告道：“不可自大，路西。” 路西菲尔接受了这份戒告，温柔地答道：“有您在。” 上帝：“……” 路西，吾也不是万能的。 上帝把这句不可能说出的话抛之脑后，望向目的地。 在背叛地狱之中潜伏着许多熟悉的味道，让他感觉到不喜。那些味道的来源是黑暗本源，他在创世的时候利用体内的黑暗本源创造了地狱，分裂出黑暗面后，黑暗面掌控了地狱的力量变化规律，久而久之地狱就脱离了他的控制。 了解黑暗是第一步，第二步可以是唤醒黑暗，也可以是封印黑暗。 上帝在做出选择的边缘观望。 忽然，路西菲尔问出了所有生灵都疑惑的问题，“吾神，您不喜欢黑暗，为何要创造出地狱？” “因为需要。” “地狱是必然要出现的地方吗？” “嗯……” 所以再讨厌，也得捏着鼻子忍下去，上帝发现自己有答案了。 这个答案真让他糟心。 75|chapter 75 第七十五章 第九层地狱是资源最丰富的世界, 也是最荒凉的世界。 放眼望去, 整个世界似乎被黑暗的帏幕包裹，天空的血月凄凉, 地面的焦土遍布万里，寸草不生，仿佛是生命的禁区。唯有那些实力强大的恶魔才会搬入这里，即便如此，十万年的光阴下来也没有出现过一座城池。 路西菲尔坐在一块岩石上, 坐姿有些谨慎, 他感觉得到这块唯一找到的岩石内部千疮百孔，一旦压上去的力道稍重, 就有可能让它彻底粉碎。 他支起了一个光明护盾，白色的光晕笼罩住他，与外界的黑暗之力发出激烈的碰撞。 此时上帝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路西菲尔在等待神灵归来的时候，还有些兴趣看看地狱的风景, 但是地狱的风景实在不耐看, 很快就让他无比怀念凡间和天堂的绮丽风光。 说实话，他不喜欢地狱, 不喜欢性格糟糕的恶魔, 会来这里更多的是好奇。 地狱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世界。 “看来我骨子里也有些冒险的想法——”路西菲尔在指尖上凝聚出一缕血月的光, 微微叹息, “地狱的光都是冷的, 还有什么会是热的。” 发呆了一会儿, 路西菲尔忍不住嫌弃地狱的无组织无规划。 “这么大面积的土地, 一点都不知道利用。” “还有魔法都发明了这么多年，恶魔就知道吃喝玩乐，传送阵都不会制造。” “在这里若是建立一座城池，再用强大的结界进行保护，居住在里面的恶魔就可以吸收最纯正的黑暗之力，进化的时间也可以压缩。” 他自言自语地得出结论：“果然恶魔还是不值得天堂过多烦恼。” 肌肉都长满了脑子，不懂得长远的发展。 路西菲尔眺望远方，希望能够看见上帝的身影。一阵比方才还要阴冷的风吹了过来，结界发出咔嚓的破碎声，路西菲尔一时不查，风从结界的裂缝里吹入，冷到了灵魂里。 他的脸色微白，呈现晶莹剔透的肤色。 金色的长发没有在地狱变得黯淡，反而越发耀眼，像是从内到外散发出光明。天使是高纯度的灵体，没有污秽的肉体，在第九层地狱待下去的风险很大。 只有路西菲尔敢一直坐在原地不动，任由阴风呼啸，袭击着结界。 结界坚持十分钟后支离破碎。 紧随其后的是第二层更加牢固的结界出现。 路西菲尔一边实验，一边想道：“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米迦勒也可以来，但是不能待太久，别西卜来不了，他的灵体淬炼程度不如米迦勒，魔法在这里只能当作护盾，不能当作赖以生存的东西。” 刚才的那一道风吹过来，没有足够强大的身体，根本抵抗不住。弱一点的低阶天使，直接会在风下被吹散，比死还要凄惨。 上帝不可能放心留着路西在原地待太久，检查完第九层地狱，他便立刻回来。还未走近，他便看见了拿出牛皮纸和羽毛笔，认真记录什么的路西菲尔。 上帝的到来无声无息，站在路西菲尔的背后，低头去看内容。 纸上面写着一大串让神眼花缭乱的数据。 除此之外，上帝还看见了对第九层地狱的剖析，路西菲尔认为第九层地狱存在不知道的秘密，不然以这里的力量程度，早就可以孕育出强大到超过巴尔的恶魔。可是据他所知，巴尔是地狱第一个诞生的恶魔，之后的无数年内里，地狱再未出现第二个巴尔。 上帝心道：“这是因为力量不能聚集为一体，以分散的形式给予每个恶魔，保持恶魔整体的生长和数量。” 上帝继续看后面被画出来的问题，“地狱的黑暗浓度为什么超过水晶天。” 感觉到背后若有若无的呼吸，路西菲尔执笔的手一紧。 谁可以近距离到他后面？ 唯有神。 他放松下来，将写得比较凌乱的牛皮纸迅速藏好，转过身去看回来的银发神祇。上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收起来，“有问题可以问吾。” 路西菲尔不好意思地说道：“写得难看。” 上帝忍不住回忆，自己对路西的管教有这么严厉吗？ 看见路西清澈的眼瞳，上帝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确实要求很多，对路西过于苛刻了。他放缓了语气，没有那么绝对地说道：“你想现在回去，还是在地狱多看几天？” 路西菲尔笑道：“吾神，我怎么可能想留下来。” 上帝看着这样的路西，仿佛回到了大圣堂时相处的感觉。他的手抬起，本想压平路西被风吹乱了一些的发丝，但是心底划过异样的感觉，让他的手莫名地停留在路西菲尔的脸颊上。光滑的脸颊有些冷，是被风吹的，地狱的风一直都是这样阴寒入骨。 上帝问道：“你冷了吗？” 路西菲尔有些惊讶上帝的举动，但是笑容如常，“神的手也有些冷。” 他握住上帝的手，又希望对方在他的脸颊上多停留片刻。 哪怕只是喜欢他的容颜…… 他也很开心。 上帝见他这般举动，不由目光软化，“你又不是没长大的小天使，怎么如此依恋吾。” “路西一直都孺慕您，神不知道吗？”路西菲尔反问过去，十分犀利。上帝很磊落地答道：“吾知道，正因为如此，看见你这番摸样，吾一直很想把你变成小天使。” 路西菲尔一噎。 他才不想变成小天使，四肢短小，走路软绵绵的样子。 “吾神喜欢小天使吗？” “一般。” “要是我那样的小天使呢？” “挺好的。” “吾神这么宠我，我会得意忘形的。” “不会。” 他坐在岩石上，上帝离他极近，地狱的风在这方寸之地也仿佛消失了。他谈笑之间温柔而从容，若是让外人来看，肯定不敢相信他是在与上帝对话。 路西菲尔稍微仰起头说道：“大圣堂对我的禁令解除了吗？” “没有。” 上帝一低头，正巧就看见了脖颈下的星辰项链，还有优美的锁骨，黑暗面曾经在上面留下了很多印记，让他一度很想撕了他。再往下的肌肤掩藏在天使的衣袍里，不会多暴露出一分，也不会减少一分含蓄的美感。 上帝不禁多看了几眼，说道：“以后穿高领吧。” 路西菲尔：“……” 您到底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到日后要穿得比梅塔还古板，路西菲尔不寒而栗，立刻转移话题：“吾神，天堂的服饰有很多类型，下次我们去看看，以后您可以帮我挑几件外出的衣服。” 他的话让上帝动了心，“好。” 路西菲尔松口气，总算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了。 带着满身地狱的气息，路西菲尔和上帝重新去了第一层幽冥地狱。在没有恢复完整的力量前，上帝也要按照标准的路线来返回天堂。 第一层幽冥地狱，地狱之门是关着的。 米迦勒和别西卜连续轰炸了半天也没能打开它，后来在东躲西逃。他们用各种方法打听后才知道，地狱之门要三个炽天使才能打开，号称路西菲尔来了也打不开，是守护地狱的重要屏障。米迦勒不由可怜兮兮地问别西卜：“殿下的实力能顶三个炽天使吗？” 别西卜叹道：“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年殿下又没有全力发挥过。” “算了，我们等殿下吧。” 米迦勒在打晕了那个恶魔商人后，继续转移阵地。 这一等就又是半天，第二天黎明，地狱昏暗的光线稍微亮了一点。在恶魔的万众瞩目下，路西菲尔与隐身状态下的上帝走向地狱之门。 路西菲尔将修长柔软的手指贴到门上，轻轻一推，门开了。 就和推一扇普通的门一样简单。 地狱之门在他的掌心下发抖，轻微的在讨好着路西菲尔。原因就是路西菲尔身边让它胆寒的银发神祇，地狱之门恨不得直接打开，恭迎上帝出去！ 附近的低阶恶魔满脸敬畏，躲起来的王级恶魔一脸震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地狱之门。 巴尔喃道：“怪不得老子打不过路西菲尔。” 这次没有恶魔反驳他的话。 事实摆在面前。 路西菲尔正要和上帝出去，背后传来米迦勒凄厉的声音。 “殿下别关门啊！” 在恶魔眼中美丽尊贵的炽天使长叹了一口气。 “米迦勒，过来吧。” 米迦勒拖着一脸“我好丢脸”的别西卜飞奔而来，成功逃离了地狱这片黑暗之地。 路西菲尔、米迦勒、别西卜三个炽天使同时出现在地狱之门外，效果就和地震差不多。被阻拦在外面无法进入地狱的恶魔目瞪口呆，地狱之门一天一夜都没打开，今天一开就放出三个炽天使，这是要炸了地狱的节奏吗！ 路西菲尔的小拇指指尖勾住上帝的手指，知道上帝喜爱安静。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黑压压的恶魔。 吐出一句话，“让开。” 不需要事先排练，所有恶魔齐刷刷地让出一条路，不敢挡在路西菲尔的前方。 米迦勒想挤到路西菲尔身边去，可是被路西菲尔的眼神警告了。米迦勒摸不着头脑地跟在后面看了看，恍然大悟，在殿下的身边还有一个隐身的人！ 别西卜目光沉沉，是哪个同伴跟在殿下身边？ 加百列？萨麦尔？还是和他一样爱慕着殿下的阿斯蒙蒂斯？ 总不会是梅塔特隆殿下吧！ 最后到了天堂的阶梯上，隐身的魔法消失，银发白衣的背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别西卜整个天使都不好了。 为什么雅威又阴魂不散的在殿下身边啊！ 76|chapter 76 第七十六章 回到天堂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别西卜的直属上司是梅塔特隆, 路西菲尔暂时没有斥责他, 而是让他去找梅塔特隆卸去智天使副的职位，再过来禀报前因后果, 等待惩罚。别西卜几乎是哭丧着脸走的，心情丝毫不会比单独留下的米迦勒好多少。 路西菲尔殿下生气了没错，但随之而来，梅塔特隆殿下肯定也要生气！ 一次性惹怒两位顶头上司…… 别西卜只能庆幸自己是炽天使，不是智天使, 否则下场只会更惨。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路西菲尔看了一眼仿佛不问世事的上帝，明白上帝是让他处理这件事情。 路西菲尔不想把米迦勒关监狱, 这样会丢他的脸，但是这件事情极为严重，性质恶劣！不把他关监狱简直难解心头的愤怒。 “我只离开了半个月不到，你就敢捅娄子。”路西菲尔冷笑道, “你要是不想当炽天使, 就给我出去，我的宫殿里不需要一个整天就想着违反禁律的天使！” 米迦勒委屈地说道：“殿下, 您不也去了地狱吗？” 在发现地狱之门完好无损后, 他也和恶魔一样意识到路西菲尔事先来了地狱。 路西菲尔冷冷地说道：“我征得了吾神的同意。” 米迦勒的下巴掉落。 神, 您不是号称绝对讨厌地狱的吗！ 一旁的座位上, 上帝若有所思, 第一次发现米迦勒的心理活动如此“活泼”。为什么每次圣堂会议里, 米迦勒给他的感觉很沉静？ 看来里面有他不知道的猫腻。 上帝的心思转动, 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继续看路西如何处置米迦勒。 米迦勒知道这次是真的糟糕了，路西菲尔殿下有神灵的口谕，去地狱自然一千个一万个没问题，可是他没有，不仅如此，他还带着别西卜一起去了地狱！ 他干净利落地跪下，低头认错，“殿下，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别西卜也是被我鼓动所以才去了地狱，可是昨日的事情要是再发生一次，我仍然不会后悔，因为我绝对不允许恶魔冒犯您，更不允许见到这样的事情而无动于衷。” “殿下，请您惩罚我。” 米迦勒有些羞愧，害怕殿下露出失望的目光，也窘迫于附近的雅威。 殿下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帮他遮掩过去了。 血天使这种酒，路西菲尔也只是略有耳闻，见到实物时，他同样愤怒无比。但是比之米迦勒的冲动，他的理智克制住了情绪，从在地狱出现，到离去，他只会让恶魔心服口服，记住这次酿造血天使的教训。 米迦勒是他的副官。 维护他的颜面，这一点没有错，错的是米迦勒从一开始就不该去地狱。 “小圣堂禁足三天。”路西菲尔缓缓开口。 “是！”米迦勒喜上眉梢。 可惜路西菲尔没有说完，“我会让萨麦尔过来商议你的问题，之后的惩罚如何，我会另行通知，你可以走了。” 他从语气到脸色都是冷淡至极，肖似上帝几分。 米迦勒欲言又止。 路西菲尔说道：“不想走吗？那就直接去天使监狱——” 米迦勒火烧屁股地离开了宫殿。 在他走后，宫殿里只剩下路西菲尔和上帝，守在殿门外的侍从都低下头，在这份凝重的气氛下不敢大声呼吸。 殿下发火的时候最可怕了！ 半晌，路西菲尔说道：“关上殿门，今日不处理公务。” 两个侍从得到命令，小心翼翼地关上厚重的殿门，也没有问本该在神殿里待着的雅威殿下为何会留在殿下宫殿里。 殿门关上，阻绝了身份泄露的可能性。 路西菲尔轻声说道：“吾神，我想封印米迦勒的力量，让他成为巡逻队的一员。” 上帝对前半句话没有异议，“巡逻队是指什么？” 路西菲尔答道：“通常在天堂的外围，会安排以智天使为队长的巡逻队，用来监视地狱之门的动静，我想他既然对地狱那么感兴趣，应该可以发挥一下余热。” 上帝的眸中浮现出了然之色。 封印力量，把米迦勒丢在离恶魔最近的地方，让他体会失去身份和力量的危险。 炽天使之所以可以肆无忌惮，是因为有天堂作为后盾。 “按照你说的办吧。” “嗯。” 路西菲尔应了一声后，环视大殿，心生寂寞。 这个惩罚不让米迦勒彻底醒悟，他不会停止，这样一来米迦勒就要远离天堂很久了。 借萨麦尔之口，路西菲尔把这个惩罚敲定下来。萨麦尔很乐意让米迦勒得到教训，只是他对路西菲尔殿下没有时间限制的情况，有些踌躇，“殿下，给一个最长的时间底线吧，无望的等待会磨灭米迦勒的希望。” “那就十万年。”路西菲尔不冷不热地说道，“他要是能熬到下一次创世庆典还不改变，我也会请求吾神赦免他。” 萨麦尔为米迦勒默哀片刻，冷漠的脸上多出笑容。 “我这就去通知他。” 还未走出几步，他背后的路西菲尔忽然又道：“在这段期间，我会再找一名炽天使副，梅塔也会再找一名智天使副，你把这句话一并告诉他。” 萨麦尔的身体一震，明白了这才是殿下的杀招。 炽天使总共就八名，分别身兼要职，掌管九重天堂。路西菲尔殿下再缺副官，也没办法从一品炽天使里抽出两名补位置，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智天使阶层里调派出两名优秀的智天使，让他们顶替米迦勒、别西卜的位置。 这对于米迦勒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他的上司不要他了。 别西卜的惩罚虽然没有米迦勒那么重，但是两人干了同样一件事，就注定了得难兄难弟。路西菲尔罢免了别西卜的职位，把他调到天使监狱里，成为了一名没有权利，专门为萨麦尔干跑腿事情的监狱看守者，期限两年，期间没有任何年俸和收入。 这下子天堂的天使都知道了有两位炽天使触怒了炽天使长。但具体是犯了什么错，什么原因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却没有多少天使知晓。 在天堂人心惶惶的时候，地狱那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自家老巢被天使闯入，又闯出，王级恶魔的颜面大失，灰溜溜地回了第九层地狱。 巴尔也不好受，最后一瓶血天使的酒被一个兔崽子拿去换钱，钱没换到，惹来了路西菲尔。要不是对方是他最近最宠爱的一个美人的弟弟，他真想鞭尸。 亏大了！ 他咬牙切齿地来到自己的宫殿，一脚踹开门，把那个美人光溜溜地赶出去。 “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巴尔从来不会杀自己的床伴，在地狱算是品行优良。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看着对方就心烦气躁，把对方赶出去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大步流星地跨到柜子旁，他拉开门，把里面的藏酒拿了出来。 虽然没有路西菲尔的血天使之酒，其他的天使还是没有逃过他的魔爪。 一瓶智天使级别的血天使拿出来，他咂了咂嘴，准备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别看王级恶魔的数量比炽天使还多，那都是糊弄外界的，其中有好几个恶魔是拿来凑数的，壮一壮地狱的威名，实际上真正达到了那个级别的只有一个巴掌的数字。 地狱一直处于弱势，这点没有变过。 每次的圣战不止是为了激励恶魔，也是为了完成地狱的权利划分。只有战功越多的恶魔，在地狱的地位才越高，不敢上战场的恶魔则受到所有恶魔的唾弃。 “地狱什么时候才能超过天堂啊。”巴尔拔开酒塞的时候，难得哀叹了一声。 咕噜咕噜，美酒倒入杯中。 闻到醇厚的酒香，巴尔陶醉起来，他有着大多数恶魔都有的嗜好，好色、贪杯、喜欢战争和打斗，但是不得不说这才是恶魔的生活本质。 不去享受，怎么能知道生命的美好，嘿嘿。 一口灌入嘴巴里，巴尔还没咽下，突然直接喷了出来，“噗——” “这是什么，酒坏了吗！” 巴尔气急败坏地抛下杯子，拿起酒瓶子仔细闻，仍然没有闻到变质的味道。这种血天使的价格昂贵，纵然是巴尔也只能每天喝一两杯，算是解馋，如果酒水坏了，巴尔会第一时间去找酿酒的家伙算账。 酒的气味没有变，巴尔再尝了一口，嘴巴里还是淡到根本没味道。 “这明明是水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慌忙把柜子里的其他酒拿出，一次性打开两三瓶，逐一喝了一口，味道还是一样——如同用水代替了酒。 与此同时，这一幕发生在九层地狱大大小小的地方。 一个恶魔公爵脾气更糟糕地砸下杯子，怒道：“是谁负责看守酒柜！” 仆从苦巴巴地走过去，“是我。” “我看你是把我的酒都喝光了，拿水来骗我吧！”恶魔公爵怒火中烧，根本不听对方的解释，把仆从处置了。他出门去地狱妖精那里采购新酒，结果地狱妖精那边惨叫连连，“你们不要围过来，我发誓不是酒的问题！” 恶魔公爵一打听才得知，所有恶魔手上买的酒都变成了清水味道。 这个玩笑似的事情让任何一个恶魔都笑不出来。 很快，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一个恶魔在做/爱的时候可以硬得起来！ 77|chapter 77 第七十七章 喝不了酒, 恶魔顶多是嘴馋, 禁欲简直是要恶魔的老命啊！ 生命不能享受，还活着干什么！ 一个新加入地狱的外族生灵愤怒了, “禁酒，禁欲，这里还是地狱吗！” 他是听说地狱无拘无束才来的，来到之后他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这哪里是地狱，分明是另一种天堂！更可恶的是天堂都不会被强制禁欲, 地狱做到了！ 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 地狱乱糟糟的一片。随着恶魔心惊胆战地测试，他们发现不仅如此, 赌博也办不到了，一旦他们去赌场都会赌运跌到负数，除了输还是输！这个消息传出来，一时间九层地狱到处弥漫着颓废绝望的气氛。 哪怕是牺牲最惨重的一次战争, 恶魔们也没有这样愁云惨淡过。 上到王级恶魔, 下到普通的恶魔，唯一不受影响的恐怕只有灵智懵懂的魔物, 它们在底层生活和挣扎, 哪里会体会到“大人物”们悲痛欲绝的心情。 不用问, 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神。 上帝再一次出手了！ 第九层背叛地狱。 王级恶魔们面如死灰地聚在一起开会。 堕天使坐在另一边, 形成一个淡定的小圈子, 在地狱, 他们可能是继魔物外影响最小的一批了。即使离开了天堂, 堕天使也未必会和恶魔一样嗜酒如命，或者好色。 巴尔拍桌咆哮道：“上帝为什么要插手这种事情！” 贝希摩斯一张阴柔的脸铁青，“还不是你！”他以不亚于巴尔的语气怒道，眉梢的鳞片微抖，愤怒得无法遏制，“如果不是你酿造路西菲尔的血天使之酒，上帝怎么可能出手，路西菲尔怎么可能正大光明来到地狱还不被惩罚！” 只要给神一个借口，神就可以无视路西菲尔的一切错误，这种包庇和偏袒的水平，地狱恶魔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贝希摩斯指着巴尔大骂，“你这个蠢货，下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你要什么酒没有，非要去招惹路西菲尔！” 巴尔被他骂得气焰短了一截，呐呐地说道：“我没喝过他的酒嘛。” 贝希摩斯气得七窍生烟。 哪怕是酿造梅塔特隆的血天使之酒，上帝都未必会发火，毕竟神当初承诺过给予地狱一些公平，不会插手地狱和天堂的争斗，还禁止了路西菲尔的随意出手。 结果好了，巴尔直戳上帝的雷区，让上帝亲自出手来收拾他们。 “你最好祈祷这个禁令有时间限制。”他狠狠地剜了巴尔一眼，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的其他恶魔惊呼起来。 “不会吧，难道还会是永久性禁止？” “上帝啊！” “你在地狱喊什么上帝！” “我对未来绝望了，哪怕是一百年我也承受不起啊！” “唉……” “贝希摩斯，你想想办法吧。” 听着他们议论声，贝希摩斯很无力，“如今之计，先对神示好，表达恶魔的诚意。” 巴尔第一个举手赞成，“怎么做？” 贝希摩斯冷声道：“禁止酿造血天使之酒，并且……销毁所有血天使之酒！” 这个决定让会议暂时失声，随后陆陆续续地同意了。 血天使之酒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性福重要，在重要的事情上，他们还是分得清楚主次的，即使这么做——地狱要对他们爆发浓浓的怨气。 这两个地狱禁令一出，本质上精明狡猾的恶魔们懂了。 肯定是血天使之酒闹出来的事情！ 当地狱的恶魔集体去打听一件事情的时候，通常没有什么龌蹉的事情能够隐瞒得住。很快发生在第四层贪婪地狱的事情曝光，大家都知道了是巴尔拿了路西菲尔的血酿造了血天使之酒，更让恶魔无语的是居然被原主发现了。 巴尔大人，您要不要这么缺心眼！ 遭到无数声讨的恶魔之王，此刻龟缩在第九层地狱，死活不肯出去丢人现眼。 巴尔的内心流泪。 我怎么知道米迦勒会跑到地狱赌博，又怎么知道路西菲尔会过来！ 这群天使在天堂呆腻了吗！ 地狱的变化被凡间和天堂看得清清楚楚，最明显能感觉得到的是凡间与恶魔有一腿的生灵，他们惊诧地发现怎么挑逗和勾引，恶魔都无动于衷，连身体都没有反应。 最开始以为恶魔的定力加强了，后来嘴巴大的地狱妖精哈哈大笑着透露出来。 “哪里是定力强，分明是被禁止了情/欲！” “你们不信，随便哪个去找魔女问问，魔女现在可是不陪任何生灵上床了。” “整个地狱改吃素了！ “忘了说——恶魔连酒都不喝了！” 这些内容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时让恶魔无地自容，集体跑回了地狱，没解决完这些问题就绝对不跨出地狱一步。 被罚到天堂边界当巡逻成员的米迦勒乐不可支，“活该！” 这个小队的智天使队长擦了擦冷汗，“米迦勒殿下，您看、您要不要开始巡逻了？最近地狱之门附近经常发生暴动。” “工作嘛，我知道。”米迦勒爽快地站起身，终止了休息，“走吧，我已经被革除了炽天使副的职务，你不必太过敬畏我，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惩罚呢。” 他一步步的朝外面走去，脚步有些虚浮，少了以往的沉稳有力。 力量被封印的苦果，他只能慢慢品尝。 天堂，第五重火星天。 别西卜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长袍，身上的首饰摘得一干二净。以往这种衣服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衣柜里，但是犯了错之后，他比米迦勒更懂得及时认错。何况发生了这件事情后，路西菲尔殿下也认为自己有责任，去了小圣堂静思了好几天。 他们做的事情，让殿下也承担上责任，这让别西卜愧疚不已。 拿着监狱名单，别西卜爬着楼梯去审查每个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天使的情况。一边走着，他一边内心嘀咕萨麦尔的抠门，这年头居然还有需要爬楼梯的地方！ 花一点水晶币，直接制造一个传送阵呗！ 别西卜想到萨麦尔的负债，内心叹了一口气，“大家都不容易啊。” 在天堂，下三级天使为生活而活，中三级天使为信仰而活，上三级天使为荣耀而活。哪怕是犯一点点错误，对他们而言都是无法忍受的事情，没有哪一个炽天使愿意看见神对他们失望，这比死还难过。 想到自己十年时间的惩罚，别西卜认命地去当监狱看守者。 在第十五层的房间里，萨麦尔时不时地去看水晶球，确定别西卜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他才敢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转而去写一份别西卜的工作报告。 报告送达恒星天的时候，路西菲尔翻了几眼，随便把这张记载了别西卜日常工作内容和评价的纸张给了新任副官，“把这个给梅塔特隆。” 他的副官抬起头，面色苍白，佩戴着眼镜，仿佛从公务堆里历经了垂死挣扎。 新任的炽天使副赫然是柯蒂斯！ 对方慢吞吞地接过了东西，问道：“殿下，我空闲的时候可以回图书馆吗？” 路西菲尔温雅地说道：“可能你最近都没有这个空闲。” 柯蒂斯的目光放空。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被好友尼尔忽悠出了图书馆，然后莫名其妙地接任了炽天使副。这十多天的事情变化，让他有点傻了眼，为什么米迦勒殿下和别西卜殿下会被严惩，为什么路西菲尔殿下会让他当副官？ 他只是一个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的普通天使啊！ 面对炽天使长，还能做到抗争的天使趋近于零，柯蒂斯识趣地当一个过渡期的炽天使副，拿起上司指定的东西就出门了。 之所以是“过渡期”，那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炽天使副这个职位绝对不是智天使能担任的位置，他没有那个在天堂的号召力和命令能力，等到米迦勒殿下从惩罚期结束回来，他就会挪位置，把这些烂摊子丢到那位殿下头上。 柯蒂斯走在外面的时候，望向天使学院的方向，眼镜下寒光一闪。 若说接任炽天使副，尼尔比他更合适。 可是尼尔这个王八蛋为了继续当学院长，把他给推出去当挡箭牌了。美其名曰，让他享受一下当一位“炽天使”的滋味。 这滋味……美妙极了。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天使学院，再逮住对方揍一顿！ 智天使长的宫殿里，梅塔特隆看着纸上的内容，眼中稍微欣慰了一些。只有别西卜认真反省，他才有理由去帮别西卜减轻惩罚，早点出来。 再看向白色长发的柯蒂斯时，他的心里微堵。 炽天使副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空缺的智天使副，他必须让一个智天使去顶替原本属于别西卜的位置。别西卜陪伴了他十万年的光阴，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副官，也是他私下里的朋友，发生这种事情实非所愿。 “殿下，路西菲尔殿下说转交给您。” 柯蒂斯把上司的要求交代了一下，便识趣的在智天使长面前刷个脸就撤退。 他再待下去得到的不会是好感。 梅塔特隆叹道：“你替我告诉路西菲尔殿下，我三天后会拿出智天使副的名单，请殿下选择出一位智天使副。” 柯蒂斯心中一惊。 这种涉及副官的选择问题，梅塔特隆殿下居然让路西菲尔殿下决定。 炽天使长的权利大到了这种地步？ 78|chapter 78 第七十八章 在新一任智天使副诞生后, 天堂上层的变动暂时尘埃落定。 新填补上的智天使副是一位优秀的女性智天使, 战功显赫，性格爽快, 在恒星天的人缘很好。她的履历被放在路西菲尔的桌子上，由路西菲尔亲自审核后，转交给了梅塔特隆，梅塔特隆看完后也是同意了。 这件事情很快在天堂传开，不少天使都心情复杂, 一方面是为两位撤职的殿下难过, 一方面又犹有荣焉，明白二品智天使想要坐上这个位置有多难。 当身处于天使监狱的别西卜知道后, 他愣了愣，低头说道。 “我知道了，莎莉是一位很优秀的智天使，路西菲尔殿下选她, 我很放心。” 恒星天有哪些优秀的天使, 别西卜一清二楚，对于他的代替者, 他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萨麦尔整理公务后, 侧头看向副官, “我记得莎莉和关系不错, 那个天使如何？” 赫蒂眨了眨眼, 这是要她说实话？ 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别西卜, 她斟酌的答道：“殿下, 在战功方面，我可比不上莎莉，不过莎莉很崇拜加百列殿下，一直以来想要成为加百列殿下那样果决的天使。” 萨麦尔秒懂。 又一个暴力属性的女性天使。 别西卜很快收拾完情绪，嘴角弧度不变，言笑晏晏，“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昨天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我去把后面几层的天使数量统计一下。” 萨麦尔颔首，态度很温和，“去吧，我有事会找你。” 赫蒂望着别西卜离去的背影，这位殿下很少走出恒星天，一直被炽天使长大人和智天使长大人的风采掩盖。如今单独面对，她觉得别西卜殿下真的是一位很不错的炽天使，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没有哪个天使能真正接受身份改变的落差。 荣耀对天使而言重要无比，失去一丝一毫都是痛苦。 赫蒂由衷的希望这份惩罚早日结束。 忽然她听见自家殿下发出一声冷哼，冷冷的说道：“米迦勒要是能乖一点，也不会闹出这种事情，赫蒂，以我的名义把天使守则送给米迦勒，让他趁早背熟，我若是发现抽查后他答不出来，他就等着给我蹲回监狱。” 赫蒂冷汗的说道：“是。” 米迦勒殿下什么时候把萨麦尔殿下得罪了？ 且不提米迦勒水深火热的生活，路西菲尔在冷眼旁观柯蒂斯一个月后，确定柯蒂斯足够替他分担炽天使副的工作，便去了水晶天大圣堂禀报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征询神。 新的大圣堂大气磅礴，将“神殿”的特质体现得淋漓尽致。坐在御座上的银发神祇甚至无需泄露神力，手支撑着脸颊，就自然而来的带来让三界俯首的气势。 路西菲尔站在御座之前问道：“明年是圣光纪20年，圣堂会议正好在别西卜和米迦勒的受罚期间，吾神要召唤他们回来参加会议吗？” “不必。”让他们接着受罚。 上帝的金瞳瞥过下界，很满意的看见路西没有徇私。 随后，上帝把地狱那边发生的事情说出：“路西，地狱将血天使之酒列为禁酒，巴尔也销毁了酒柜里所有的酒。” 路西菲尔微笑，“巴尔会这么做？看来其他恶魔没少出力。” 上帝的眼中闪过惊讶，“路西如此了解恶魔？” “其他方面不甚了解，可是在性格方面——”路西菲尔微微一叹，“打了这么多年，从他们的反应之中，我差不多能看出一二了。” 上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本身对恶魔的兴趣不大。 “你来大圣堂还有其他事情？” “有，米迦勒和别西卜有错在先，可以不参加圣堂会议，但是雅威列入炽天使阶层，您看……如何让‘他’参加圣堂会议。” “……” “吾神，您的创世之书在偷笑。” “嘭——” 猛然出现了创世之书的哀嚎和小绿鸟惊呼的唧唧声，上帝把敢嘲笑他的创世之书丢开后，淡定自若的说道：“找个理由惩罚雅威，然后他也可以不用来了。” 路西菲尔深思，“您打算用什么理由？” 上帝说道：“你最熟悉天堂，那么有哪些理由可以惩罚雅威？” 这世上能和上帝讨论如何惩罚自己的恐怕只有路西菲尔，虽然路西菲尔也很无语，但这是神对他的信任，路西菲尔只能冒着得罪神的可能性，犹豫的问道：“吾神，您真的要我说吗？” 上帝双目平静而悠远，“说。” “自从您搬入大圣堂后，神殿就基本空了，等到明年的圣堂会议后，雅威相当于三年都没有工作，这点可以处以惩罚。” “……这也算？” “一年没工作，处以警告，三年没有工作，会请进天使监狱。” “还有其他理由吗？” “暂时没有。” 路西菲尔一句话干净利落的堵住了上帝。 暂时？ 难道等过一段时间就有了？ 想到天堂的条条框框，上帝噎了一会儿，不悦的说道：“吾不喜欢这个理由，难道吾会有七宗罪之懒惰吗？” 路西菲尔笑而不语。 “路西，你对吾从不插手天堂公务感到不解吗？”上帝堂而皇之的给自己找大义的理由，“吾神这个世界的缔造者，居住在天堂的水晶天，已经是对其他生灵的不公平，吾给予天堂的庇佑已经超过了凡间和地狱太多。” “吾神，天堂是您的……” “不，它是你的。” “我只是您安排的管理者，这是您亲口说过的话。” “吾不记得了。” “……” 路西菲尔被上帝推卸责任的方式震惊了。 看见路西半天说不出话，难得呆滞的模样，上帝心满意足道：“好好管理天堂，吾只需要看着世界就行。” 最后，他赏赐了一个摸头。 “路西，你是天国副君，吾也承认过。” 路西菲尔嘴角抽了抽。 告别了上帝，路西菲尔脚步飘忽的走出了大圣堂，认清楚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上帝只是喜欢七美德带来的美好和纯洁，不代表喜欢七美德约束自己。 他的七美德戒律貌似至今下落不明。 恒星天的神殿里，七美德戒律被绑在另一个御座的椅子腿上，嘤嘤得挣脱不开。 可恶的上帝！ 竟然不让他回殿下的身体！ 七美德的力量再强，遭到神灵无情的镇压后，也只能在神殿里当一条金色的锁链。等上帝哪天有兴趣回到恒星天居住，估计才会记起它。 毕竟神的记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健忘”的。 在路西菲尔走后，创世之书哇哇大哭，“你说了不丢我的！” 上帝很认真的说道：“吾什么时候说过？” 创世之书：“……” 失去神性后，您的良心也没了吗！ 从大圣池里爬出来的书籍吸了很多水，挪动一步，就喷出一口金色的水花。在半空中飞旋的小绿鸟见到它的这般状况，都不敢停落到它身上。 “啾啾？” 虽然上帝还未恢复全部的力量，但是他在地狱之行后，就解除了创世之书的禁言，从此身边又多出一个聒噪的声音。上帝认为自己前段时间的怀念都很多余，没有声音的创世之书是多么符合神器的定义，一多出声音——完全掉了档次。 上帝的金瞳还是淡漠的，可是却少了那种冰冷彻骨的韵味。 “创世之书，吾听不见你的心音，不代表你可以比恶魔还放肆，刚才有路西在，吾才不方便说你。” “您变了！” “吾没有变，只是神性的减少罢了。” “您以前不会直接丢我，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路西在。” “……” 创世之书悲愤的看着上帝，说了半天，上帝是在路西菲尔殿下面前爱面子！ 请问你还有面子这种东西吗！ 上帝一挥手，创世之书湿乎乎的飞回来，接着又被神力蒸发了信仰之水。重新捧着自己的伴生神器，上帝翻开它，第一页还是熟悉的《创世纪》，目光略过，他对自己创世的功绩早就了然于心，不需要重复去欣赏。 他翻到第二页、第三页去检查内容，确定它没有任何损坏。 “不错。” “什么不错？” “作为神器，你在耐摔和耐撕方面很不错。” “我要换主人啊啊啊啊——” “吾是唯一的至高神。” 换主人？上帝冷笑的看着这本不知死活的创世之书。 把创世之书收拾了一顿，他意兴阑珊的看向世界本源，“黑暗面还是要出来，在此之前吾要做好防范，不能给他留下可趁之机。” 在他的瞳孔之中，倒映着不存在于世间的画面。 光明和黑暗的本源之力闪烁着。 犹如第二个混沌的世界，只是力量颠倒，黑暗已经失去了对付光明的优势。无数光阴后的现在，是光明主宰着世间，黑暗苟延残喘。 上帝突然目光微动，左手的手掌覆盖在右手臂上。 在衣袍下，光洁的手臂浮现出混沌黑暗带来的伤痕，狰狞而邪恶。 【吾还是如此讨厌你。】 【黑暗。】 79|chapter 79 第七十九章 少了两个炽天使, 恒星天仍然安稳地运转下去。 任何事情都是从不习惯变成习惯, 这一点即使是路西菲尔和梅塔特隆也不例外。只是发生了副官卸职的事情后，梅塔特隆经常来炽天使长的宫殿喝茶。 原因只有一个, 他怕路西菲尔殿下寂寞。 生活在被崇敬的环境里，梅塔特隆平时还能有别西卜这个同伴聊天，一旦别西卜不见，他发现自己有些无法忍受那种丝丝缠绕上的寂寞。 梅塔特隆联想到了路西菲尔殿下，因为路西菲尔殿下的地位比他更高, 与其他天使的态度更加疏远, 所以那份孤独感只会更浓。失去了别西卜，他的宫殿里还有能与他笑着说话的智天使, 可是炽天使长的宫殿呢？ 恐怕一个敢直视炽天使长的天使都没有吧。 想到这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温柔的智天使长心里都揪了一下。 对于梅塔特隆的担忧，路西菲尔知晓后挑了挑眉。 “梅塔，你想太多了。” “殿下难道不觉得米迦勒走后, 环境忽然冷清了, 怎么都无法变回去吗？”在后花园里，梅塔特隆用自己的心态来举例, “自从别西卜走后, 我开始各种怀念别西卜以前的事情, 包括他是怎么在您面前犯傻, 然后回来傻笑……” 路西菲尔忍俊不禁, “别西卜是挺喜欢这样的, 屡教不改。” 梅塔特隆叹道：“什么时候才能改好啊。” 一时歪了话题, 他们就讨论起了彼此副官的优缺点。最后路西菲尔发现一个悲伤的结论：别西卜果然比米迦勒更省心。 梅塔特隆安慰他，“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后，米迦勒肯定会学好。” 路西菲尔不置可否，“希望如此。” 不再提副官，梅塔特隆记起另一件事情，“今年不能再让加百列送圣花来天堂了，我发现圣花的花粉里有一股刺激情绪的效果，不利于天使平心静气。” “刺激情绪？”路西菲尔觉得他的措辞值得追究。 “嗯。”梅塔特隆在他的目光下有些尴尬，低声说出答案，“如果我没有分辨错误，有一些催情的作用，不过天使们恪守禁律和守则，所以闻到花香后最多情绪亢奋一些，以往没有闹出什么大问题。” 路西菲尔若有所思，“这一次出事了吗？” 梅塔特隆点头，“嗯。” 剩下的情况很容易想象得到，路西菲尔也就没问下去，口头同意了禁止圣花流通到天堂的事情。 悠闲聊天的时间有限，梅塔特隆在午休结束后准备离去。 不过他开口约了下一次的喝茶。 “我的善茶制好了，如果是殿下，定然能品味到最好的味道。” “好。” 路西菲尔目送他的远去，随后笑容淡了下来。 在天堂，永远能碰到各种和七美德有关的事情，躲都躲不开，这“善茶”也是其中之一。用梅塔特隆的话来说，善茶拥有世间难得的清香，处子喝了它，会受到洗涤，身心越纯洁的生灵喝它，更能品味出超乎寻常的香味。 与之相反，不符合善茶要求的生灵喝了，就会感觉奇臭无比。 路西菲尔不认为自己会喝到一杯臭水沟的水，但也没有太高估自己的待遇。 七美德之中，贞洁太重要了。 在路西菲尔思索如何巧妙拒绝善茶的时候，圣堂会议的时间慢慢临近。半年一眨眼过去，但是在圣堂会议的前一夜，路西菲尔受到了神灵的召唤。 这很稀奇，上帝很少会在晚上召唤他。 他从床上起来，换上衣服，快速赶去水晶天觐见神灵。至于什么晚上不能单独去见上帝的命令，路西菲尔不得不放到一边，因为上帝的问题更加重要。 上帝碰到了一个麻烦，折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解决掉。 “路西，吾发现圣光好像时灵时不灵。” “居然是闪烁状态……” “路西，你怎么闭上眼了。” “吾神……” 路西菲尔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太闪了！ 完全不能想象一个超级亮的圣光球在面前，还会一闪一闪。 御座上，银发神祇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天使，发现路西居然哭了。他的手指抹去了路西菲尔眼角的泪水，“为何哭泣，吾让你难过了吗？” 微暖的指尖拂去了眼睛上的刺痛感，路西菲尔深吸一口气。 “吾神，闪烁的问题稍后想办法，您能把圣光的亮度调低一点吗？” “不行。” “明天的圣堂会议……” “解决不了，就暂时这样。” “谢谢您的提前通知。” 路西菲尔已经可以想象明天同伴们震惊的表情。 一个晚上的时间，路西菲尔都耗在了如何想办法上面。他提出的建议基本被上帝采纳，但是圣光不稳定的情况仍然无法改变。路西菲尔忍不住给出一个不是建议的建议：“吾神，您能不用圣光，以真容的形象出现吗？” 上帝一口否决，“不行。” 路西菲尔继续去思考其他方法，连拔下羽毛，让上帝将圣光注入羽毛内，最后形成笼罩的方法都想了，可惜上帝不乐意。 上帝看着路西没有流露出半点困倦的模样，心里透彻。 路西事事追求完美。 纵然精力足够，但是习惯了睡眠，路西肯定会在这个时间点上犯困。 “去后殿休息。” “啊？”路西菲尔的精神猛然一震，蹙起眉头，“明日的圣堂会议，我留在这里不太好，不如我回去休息吧。” 上帝阖上眼眸，重复第二遍，“去休息。” 路西菲尔只能妥协。 不过这样的妥协，他的心底多少有些无可名状的甜意。 躺在床上，路西菲尔觉得有点良心不安，因为他霸占了上帝的床，而上帝此时还坐在冷冰冰的御座上休息。虽然他明白这是神的爱好之一，然而御座真的没有床舒服，他之前想给御座添加华贵的软垫，都遭到了上帝的拒绝！ 理由是神不喜欢那种软绵绵的物质享受。 路西菲尔内心都跪了。 第二天，在四周浓郁且安心的光明力量下，路西菲尔差点睡过头。 他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仪表，换上炽天使长的正装，头发简单的梳理后，他便以优雅的姿态，从容地准备走出寝殿。即便如此，他还是发现自己晚了一步，让梅塔特隆先到了大圣堂的大殿。 此时梅塔特隆完全没有参观新·大圣堂的想法，而是低着头，金发贴着耳根和脸颊垂落，他恭顺有礼地站在御座的阶梯下面。 在路西菲尔看来，这真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因为上帝太亮了。 大殿本就明亮光辉，可是这些光芒完全比不上圣光！ 不知道放亮了多少倍的圣光从御座辐射向四周，不仅亮，还持续性闪烁！梅塔能够在这样的光芒下独自坚持，甚至没有半点意见，这令路西菲尔都有些敬佩。 凑巧梅塔的视线偏低，路西菲尔敛去全部的气息，心核停止跳动，光明之力趋近于无，他的身体仿佛融入这片神秘的神殿空间，若是不用眼睛去看，根本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路西菲尔以不可思议的轻盈姿态，走到梅塔的背后。 上帝在御座上安静地看着路西的一举一动。 金瞳里泛起兴味。 忽然之间，上帝想要破坏这份安宁，让即将成功的路西菲尔暴露在梅塔特隆的眼前，这样梅塔特隆就会知道路西是从他的后殿里出来的。 这个不怀好意的念头一出现，上帝的手指一颤，压下了念头。 是黑暗面的影响吗？ 上帝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他的恶趣味，还是黑暗面的负面影响。脱离了神性的冰冷和理智，他的情绪变得不易于控制，偶尔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 就像这一刻，他看见路西菲尔成功绕个圈子走到他面前—— 上帝觉得路西很可爱。 于是他开口道：“路西，下次不要睡过头了。” 一瞬间，路西菲尔优雅的笑容僵住，在他的背后，梅塔特隆露出吃惊的表情。 在梅塔特隆看来，懒惰和赖床这种事情绝对不属于路西菲尔殿下，那么睡过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路西菲尔殿下昨日的工作量很大，导致太过疲倦而无法起床？ 不管梅塔特隆怎么怀疑，路西菲尔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上帝面前，不再做什么小动作。他用一双苍青色的眸子接受圣光的严厉考验，可惜没有熬住片刻，他的眼眶就红了一圈，泪盈于睫，瞳孔随着圣光的闪烁而收缩成竖芒。 他极力克制眨眼的冲动。 在他适应圣光的艰难阶段中，剩下几位炽天使也陆续赶来。 这一次大圣堂里只汇聚了六名炽天使，分别是路西菲尔，梅塔特隆，萨麦尔，阿斯蒙蒂斯，贝利亚，加百列。 缺席的有米迦勒，别西卜，雅威。 原本萨麦尔还有些同情没有办法来的米迦勒和别西卜，但是一发现大圣堂里人人自危的景象，他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有空怜悯别人，不如怜悯自己了。 所有低着头的炽天使都崇拜着身先士卒的路西菲尔。 只有殿下敢直面圣光啊！ 80|chapter 80 第八十章 这一次的圣堂会议很微妙。 炽天使一个比一个谦卑恭敬, 保持着一个低着头的站姿。尤其是站在后面的贝利亚, 他的头都快埋到了胸口，眼睛在光线下眯成缝。 眼睛最受到重创的自然是路西菲尔。 他站在最前面, 又得到了“得天独厚”的地位，无需行礼，直视上帝即可。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他终于能移开目光，不去看上帝身上的圣光。再看向周围, 他的视线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半天都无法看清楚旁边。当然，在转过身之前, 他没有忘记迅速擦过眼角，掩去不该有的泪水。 作为所有天使的表率，路西菲尔发誓回去就研究一个屏蔽圣光的魔法。 否则这样下去，他的目力要衰弱！ 上帝本来想挽留路西菲尔, 但是路西菲尔这一次走得飞快。 上帝体会到淡淡的忧伤。 路西, 私底下的时候，吾可以解除圣光啊。 大圣堂之外, 其他炽天使都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 其中萨麦尔眼尖, 立刻注意到了路西菲尔殿下微红的眼角, 疑似哭过的痕迹。不仅是萨麦尔心惊, 梅塔特隆也抽了一口气, “殿下, 您没有事情吧？” “无事，我先走一步。” 路西菲尔没有停留，直径往外走去，也没有一个炽天使敢阻拦他。 大家都面面相觑。 阿斯蒙蒂斯干巴巴地说道：“殿下可能是累了。” 梅塔特隆顺着他的话，“不要在大圣堂前议论，我们也走吧。” 炽天使们顿时记起背后不远处是上帝，上帝又爱听心音。他们头皮发麻，利用特殊的技巧把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一起离开了第九重水晶天。 大圣堂内，上帝若有所思，“心音又变得听不见了。” 看来他的天使有对付他的方法。 创世之书懒洋洋地趴在膝盖上，一声不吭，它当然知道在上帝不注意的时候，炽天使们用什么方法来避免心音被听见，但是上帝不问，它一句话都不会说。 哼，上帝，你自己单干去吧！ 上帝解开了大圣堂的禁制，在外面围着神殿打转的小绿鸟成功飞了进来。 “啾啾——”它又摘了了一朵水晶花。 上帝看着外面的花坛，说道：“再摘下去，花坛会秃的。” 被他取名为小绿的鸟儿完全听不懂，豆子眼。 它正准备把花送给上帝，却发现看不清上帝在哪里。圣光一闪一闪，格外眩目，小鸟扑腾得飞来飞去，就是巧合的没有触碰到银发神祇的身体。 上帝静默。 他一把抓住鸟儿，抽出水晶花，小绿便安分地待在他的掌心中，一点挣扎都没有，浑然不知道上帝顺手又把水晶花种回了花坛里。 卸下以往最爱的圣光，上帝把小绿放在创世之书的封面上面。恢复了正常视力，它用鸟喙轻轻啄了一下上帝的指尖，表达自己的亲昵。 上帝想到它的主人，“路西应该没事了。” 之前天使眼泪簌簌落下的画面，着实让神都吃了一惊。 可是会议已经开始了，圣光不能中途解除，不然他就是雅威的秘密立刻会曝光。上帝只能看着路西菲尔受苦，心底不是滋味。更让他无奈的是其他天使都低下头，避免了被圣光刺激眼眸的情况，唯有路西菲尔维持原样，丝毫没有改变。 骄傲的天使不允许自己失礼，即使神允许他闭上眼。 这让上帝满意又无奈。 第八重恒星天，路西菲尔走得极快，回到宫殿后，眼前还阵阵晕眩。 他找个椅子坐下来，用手按住额角。 “还好坚持下来了。” 若是会议时间再长那么一点，他真的有可能维持不下去。 “吾神，愿您在接下来的十年内能解决这个麻烦。”路西菲尔叹息，而他的所思所想通过信仰之力传递到上帝的耳边。上帝看着自己手上凝聚的圣光，圣光不稳定，他不得认真研究起这个与生俱来的东西。 下一次圣堂会议，他不愿自己的天使再受到视线的摧残。 上帝的这个想法定下后不久，圣光忽然熄灭，手腕一颤，慢慢的垂下。 森寒的黑暗之力从他的身上扩散出来。 一点一滴，如滴水穿石。 创世之书打了个寒颤，偷偷去看上帝。御座上的神灵还是光辉的银发，璀璨的金瞳，容颜完美得不似世间的生灵，然而本质上的一种东西变了。 黑暗代替光明主宰夜晚，彻底苏醒！ 他抬起右手臂，将衣袖推到上面去。手臂上时时刻刻存在的疼痛消褪，伤痕变浅，变淡，最后消失不见，手臂光洁如玉。 黑上帝冷淡地评价道：“混沌黑暗的力量还在吾之上。” 继承了黑暗本源的力量，不代表他就是混沌黑暗。在那场你死我活的搏杀之中，混沌黑暗虽然战败，但是它依然给上帝带来了永久性伤害，除非上帝能得到黑暗的认同，这个伤痕就会永远蛰伏在他的身上。 他不如混沌黑暗，上帝却能战胜混沌黑暗。 这一点让黑上帝都有些叹服，“吾沉睡的这些日子，你又进一步坚定了融合吾的念头，可是你怀着厌恶之心，又怎么可能融合吾。” 创世之书听得心惊胆战。 听黑暗面的意思，他竟然是期待着上帝融合他，而不是单独的存在。 黑上帝瞥过创世之书，“这很奇怪吗？” 创世之书写了一个偌大的“奇怪”。 “吾亦是他，他得到的东西，吾也想要。”黑上帝端坐在御座上，屈起指节，不紧不慢地敲着创世之书，“单凭吾不可能成为至高神，也挣脱不了言灵的制约，与其这样，吾宁愿和他融合，重回最初的状态。” 随后，他的金瞳微微闪烁，露出一丝奇异之色。 “你知道吾是他的哪一部分吗？” 创世之书茫然。 黑上帝说出石破天惊之话，“吾是他的欲/望，是他神性压抑下的那一部分。” 欲/望有根，脱离不了本体，又最适合与黑暗本源融合！ 所以上帝舍弃了他！ 创世之书晕晕乎乎地说道：“你是为了地位才想回去？” 黑上帝的脸色冷了下来，寒霜遍布地面，证明着他的心情相当不好。 “若非不能进一步分裂，吾早就舍了他，去地狱了。” “……” “你还有何事要问，一并说了。” 面对黑上帝大方的举动，创世之书没有浪费机会，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既然愿意……为何上帝会融合失败？” “你知道他在融合的时候想着什么吗？”黑上帝罕见的嘴角上翘，多出了笑容，可惜这份可贵的笑容让大圣堂变得阴冷三分，“他在想，融合成功，他就给黑暗凝聚出一颗次级神的神格，从属于光明神的神格……多么仁慈的赏赐！” 创世之书捕捉到关键点，不可置信道：“就因为这个？” 黑上帝坦然道：“黑暗与光明地位同等，不存在谁附属于谁的情况，他若是不能正视黑暗，承认黑暗，那就一辈子和吾继续玩下去。” 创世之书想要吐血。 一边是偏执光明，一边偏执黑暗，这么玩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然而它再怎么悲愤也没有用，黑暗面的醒来成为定论，上帝没有割舍掉这份黑暗本源，就代表他还要继续和黑暗面撕下去。 夜晚，路西菲尔没有看书，很早就熄灭了宫殿的灯火。 他的眼睛还有些酸涩，闭上双眸，靠在床头，思索着魔法的蓝图。 据吾神说，圣光是最高等的光之一，专克黑暗。他要是想要穿透圣光，直视上帝的真容，所要拥有的力量最低也得和上帝对等。路西菲尔没有把目标寄托在这上面，而是很实际地去想如何在视觉层面上屏蔽圣光。 他不需要看见神灵的脸，只需要看不见神灵的圣光就行。 “路西。” 突然间的神之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路西菲尔睁开眼帘，眼眸微微酸涩，还有些不舒服。好在寝殿的光线偏暗，他不至于和在大圣堂里一样完全致盲。 黑上帝也看出了路西菲尔的不对劲，“你哭了？” 路西菲尔愣住，“没有。” 他回来后并未落泪。 可是黑上帝不知道这段经过，疑惑地打量着路西菲尔，只见金发天使坐在床上，苍青色的眸子有些失去焦距，眼角一边都是嫣然之色。 虚空之中仿佛有一只手按在了路西菲尔的眼角处。 路西菲尔一惊。 随即感觉到冰凉，眼睛边缘的刺痛减轻，获得了舒缓。 “吾神，我好多了。”他的眼睫眨动，金色的睫羽又翘又浓，隔着空间，轻轻地扫过了黑上帝的指尖，让黑上帝有一些心猿意马。 黑上帝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晚上到吾这里来吗？” 路西菲尔惊讶道：“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吾神，是圣光的事情吗？” 黑上帝迅速找到了一个借口。 “圣光突然不能用了。” 路西菲尔木然，这种问题找他，他也解决不了啊，神！ 81|chapter 81 第八十一章 深夜来到大圣堂之后, 他看见那张精心打造的御座上没有神灵。 上帝不在大殿, 能在哪里？ 路西菲尔的目光划过通往后殿的门，心中漏了一拍。 他熟知整座宫殿的结构, 每一寸都是他的心血，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建造大圣堂的时候，他曾想过未来会到大圣堂陪伴神灵，可是在神没有允诺之前，他没有办法打破神与天使的尊卑关系, 更不能随意行走在神殿内。 面对可能在寝殿里等他的神灵, 路西菲尔的脚步没有挪开，而是安静守礼地站在空着的御座前, 等待上帝的出现。 寝殿内，创世之书发出喜滋滋的声音。 “你赌输了，给我描绘花纹！” 早在路西菲尔来之前，黑上帝就带着多嘴的创世之书去了寝殿。创世之书知道无法阻止黑上帝要见路西菲尔的决定, 便与他打赌, 赌路西菲尔看见上帝不在御座上，会不会直接进入寝殿找上帝。 答案是没有。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神啊！ 创世之书想到那个不解风情的上帝, 再看这个太解风情的黑暗面。 它深深的郁闷了。 黑上帝冷冰冰地坐在床边, 用一支注入了神力的羽毛笔描绘创世之书封面的花纹。每描绘一点, 创世之书的力量就强上一分, 当封面上的花纹都被金色的墨汁描绘好后, 创世之书感觉到了有史以来力量最充沛的时候。 好舒服！ 金色的书籍在床上打滚。 黑暗面比上帝大方多了, 上帝可从来没这么做过！ 黑上帝面无表情地揉了揉手腕, 这是他第一次描绘花纹，有几个地方画歪了，幸好创世之书比较粗神经，没有发现问题。 黑上帝命令道：“你在这里待着，不许出去。” 创世之书停下打滚，在床上警惕地说道：“只要你不带殿下进来。” 黑上帝颔首，“不会。” 然后他出去去找送上门的天使了。 神从来不会刻意隐藏什么，所以当衣袍的摩挲声响起，路西菲尔就惊喜地看向了那边。印入眼帘的是走来的银发神祇，神色清冷，好似永远不懂得感情为何物。但是路西菲尔明白，神的确感情稀薄，却并非毫无感情。 路西菲尔露出一丝笑意，快步迎上去，“神，您刚才是在休息吗？” 黑上帝的脚步稍滞，“嗯。” “太好了。”路西菲尔松口气，“您这样，我也安心了许多。” 黑上帝用不解的眼神看他。 路西菲尔解释道：“在御座上休息的感觉，肯定不如在床上，您之前一直待在御座上，倒是令我有些不安。” 黑上帝了然道：“吾一般可以屏蔽外界的感觉。” 观察世界的时候，外界的物质享受都不那么重要，所以白天的上帝才会如此，也只有到了夜晚，身为黑暗面的黑上帝比较在意物质上的享受。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握住了路西菲尔的手，坐到御座上。 路西菲尔的注意力在他消失的圣光上，颇为担忧，“您的圣光消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需要我封锁通往水晶天的传送阵吗？” 黑上帝说道：“不用，大圣堂会关着门。” 想必发现他醒来，上帝肯定会关紧神殿，不让他有机会出去。 路西菲尔不知这些暗地里的事情，所思所想都是为上帝考虑，绝无任何私心。询问圣光消失的过程后，路西菲尔得到了一个结论：神的圣光是在夜晚降临后突然消失的，在消失前，圣光已经出现不稳定的情况。 黑上帝把玩着路西菲尔修长的手指，时而比对着自己与对方的手。 相似的长短。 当初创造路西菲尔的时候，是根据神躯来仿造的。 “路西，把你的圣光羽翼释放出来。” “是。” 金色的碎光从路西菲尔的背后浮现，由虚转实，凝聚成了十二对特殊的羽翼。这些侵染着圣光的羽翼相当美丽，宛若打开的花瓣，层次分明，形态优雅。 黑上帝直接伸手去触碰柔软的羽毛。 羽毛扫过肌肤的时候，不仅有细密光滑的感觉，还极为舒服。 最后，他的手来到目的地——天使的背部。 路西菲尔不是没感觉到上帝的意图，紧张的同时也有些欢欣。他将最敏感的羽翼根部让上帝任意抚摸，这个天堂、乃至这个世界，只有神能对他这么做。 他膝盖一软，坐到了黑上帝的腿上。 黑上帝轻声问道：“你遵守了吾的要求吗？” 路西菲尔瞬间明悟了他的意思，不自然地说道：“遵守了。” 黑上帝的掌心包裹住了天使的臀部，手指揉捏，一如既往的柔韧，只不过里面多了一层的布料，令他感觉多余而碍事。不过这层约束影响不了太大，黑上帝甚至能找到另一种挑逗路西菲尔的乐趣。 “什么颜色？”黑上帝淡淡地说道。 “……”路西菲尔有些为难，说出这种话太羞耻了吧！ 咬咬牙，路西菲尔在神的强势态度下说道：“白色。”怕黑上帝不满意，他在手掌的抚摸下微窘地说道：“已经尽量订做的华丽了一点。” 说出这句话，他发现自己的节操都碎了一地。 路西菲尔内心挣扎。 神，您为何突然这么奔放，我实在是没有准备啊！ 黑上帝忽然问道：“坐在御座上的感觉如何？” 路西菲尔默默地看着他的腿，自己算是“坐在”御座上面吗？ 好吧，算。 他用以往的方式迂回答道：“这是您给予我的荣耀，我很高兴。” 黑上帝自然听腻了这种话。 “路西，你总是这般不肯直白说话。”黑上帝把自己最喜爱的天使抱在怀里，手指勾过他的后腰，腰带就随之脱离原地，衣袍松散开来。 再进一步探入衣服前时，路西菲尔阻止了神的手。 “神，已经很晚了。” “这何有关系？” “我要回去了，您不可以继续下去。” 路西菲尔的眼里带笑，仿佛星光坠入眼底，清辉柔曼。 黑上帝看了他半晌，“你还是拒绝吾？” 路西菲尔摇头，“您若要我侍寝，我不会拒绝——”他说出了希望之后，又给黑上帝泼了盆冷水，“可是我不想白天被您赶出大圣堂。” 黑上帝听见“白天”一词，心里咯噔了一下。 “吾怎么会赶走你。” “唉……” 路西菲尔叹了一口气，“您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喜怒不定，阴晴难测，这指的大概就是上帝前期的真实写照。 黑上帝无言以对。 路西菲尔问道：“您喜欢我吗？” 黑上帝放下那份疑虑，开口答道：“当然喜欢。” “您能再喜欢我一点吗？”路西菲尔展颜，说出足以让其他天使震惊的话，“您对我的喜爱越多，我为您付出的就越多，可以吗？” 黑上帝的目光落在他骄阳般的神采上。 灿烂的金色长发，骄傲的眸子，还有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圣洁气质。 神说道：“不行。” 太光明了，路西的长相违逆了他的喜好。 路西菲尔就事论事点说道：“是哪里不行，我能改变吗？” “还是不行。”黑上帝再次说道，“不过可以试一试。”在某些方面，他比光明面更懂得变通，少了那些为之坚持的底线。 “闭上眼。” 听从神的命令，路西菲尔迟疑地闭上双目。 黑上帝的手指撩过金色的发丝，一缕力量攀爬而上，暗色改变了金色。 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路西菲尔的肩头，好似夜色的赞礼。 黑上帝的目光一亮。 好看。 紧接着他的手指触碰到天使的眼部，黑暗之力灌输进去，妄图改变路西菲尔的双瞳，让黑暗污染那份纯净的瞳孔。 路西菲尔吃痛的“啊”了一声。 血珠渗出眼缝。 黑上帝立刻停止了黑暗之力，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实现瞳色的改变。 覆盖上一层黑色的幻觉。 “睁开眼，路西。”黑上帝以期待的心情说道，“让吾看看你。” 路西菲尔缓缓地睁开有些刺痛的眼睛。 血从眼睑流出。 金色的睫羽下，黑色的眼眸散发着奇异的冰冷感，瞳孔因为看不清而微微收缩，倒映着上帝的真容。黑色的长发配合黑色的眼眸，路西菲尔就像是堕入了黑暗的深渊，完美地呈现出黑上帝这辈子最喜爱的模样——黑暗天使！ 不，不够完美，气质还是无法改变。 他心中的黑暗天使应该有着恶魔的味道，邪恶而高傲，杀意狰狞。 路西菲尔的手指一紧，疑惑地问道：“神，我怎么看不清四周？” 他只能看见黑暗。 黑上帝失望地安抚道：“不用紧张，吾马上让你看见。” 撤去了幻觉，路西菲尔才恢复了正常视力后。 路西菲尔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抿唇笑道：“您刚才在做什么？” 黑上帝也笑了，眼神深不可测。 “没什么。” 一瞬间，他想把路西菲尔打入地狱，让对方受尽苦难，变成他想要的那般姿态。 你愿意吗？路西。 82|chapter 82 第八十二章 走出大圣堂, 路西菲尔还能感觉到背部的冷汗。 神, 变得不一样了。 这个认知从几年前就隐隐浮现，直到现在才变得清晰起来。 路西菲尔垂下眼帘, 敛去不该有的想法，以没有破绽的心灵离开水晶天。其他炽天使尚且能做到在神面前不胡思乱想，他又如何做不到，只是平常自己根本不需要如此。 传送阵将他送到了恒星天，他站在原地了一会儿。 守卫们小声地唤道：“殿下？” 路西菲尔浅笑着抬起手, 修改了传送符文, “无事，我去其他地方。” 金光笼罩住全身, 金发的炽天使长离开了这里。 守卫们面面相觑，直到一个围观的智天使眼尖地看到了传送地址，惊喜地说道：“是第一重月星天，殿下可能是去探望米迦勒殿下了。” 他的同伴摇头反驳了他, “也可能是去见加百列殿下。” 保护传送阵的守卫长立刻反应过来, “你们不许妄议炽天使长大人，更不能窥探炽天使长大人的行踪！”他们手持武器, 迅速赶走这些凑热闹的智天使, 智天使们早就得到了满足的信息, 自然不在意的飞快溜走。 也有智天使想去月星天看路西菲尔殿下, 但是一想到炽天使长的脾气, 他们瞬间蔫了, 还是乖乖的待在恒星天里比较好。 毕竟半夜了, 贸然跟上去不亚于尾随。 咳咳…… 这会被萨麦尔殿下抓起来了的。 天国之门处，路西菲尔轻松地通过了对其他天使而言，十分严厉的审核关卡。他今夜心绪不宁，又无一个同伴可以诉说，干脆心血来潮地去探望米迦勒。 米迦勒所在的巡逻小队也是轮班制度，今天正好夜晚休息。 路西菲尔去了他居住的地方。 本以为会是米迦勒的宫殿，未料路西菲尔看见的是一座普通的房子，只比其他天使的居住条件好一点，完全不似炽天使该有的待遇。 路西菲尔有些惊诧，虽然自己剥夺了米迦勒的职位，也严令禁止巡逻小队的天使对米迦勒开后门，但是不至于让米迦勒过得如此“穷困潦倒”。心中闪过一丝古怪，路西菲尔放弃了过来看看就走的想法，走过去敲门。 “笃笃——” 半晌，里面发出跑来的声音。 “我来了，什么事？”米迦勒唰的一下拉开门，红发散乱，衣袍大大咧咧的只束缚着腰带，胸膛露出许多，充斥着成年男性的强壮气息。 路西菲尔的眼神冷下去了一点，“米迦勒。” 米迦勒一个激灵。 “殿下，稍等！”他嘭的一声关上门，立刻回去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差不多过了几分钟，一个仪表堂堂的红发天使就出现在路西菲尔的面前。 路西菲尔：“……” 敢关我的门，你好大的胆子！ 米迦勒冷汗津津，不是他胆子大，而是刚才自己不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再洗把脸洗掉睡意，他保证路西菲尔殿下会拿眼刀子看他。 他狗腿地请前上司进来，“殿下，屋子有点乱，您请进。” 路西菲尔一进去，发现果真不是一般的乱。 在明白米迦勒多么放荡不羁，五大三粗后，他就对米迦勒的某些方面不抱有希望了。正如梅塔特隆喜欢收集各种花花草草，加百列喜欢经营店铺一样，每个炽天使私底下的爱好截然不同，他没有强求，也不打算去强求。 路西菲尔坐在一张比较干净的椅子上，开口问道：“米迦勒，最近如何？” 半年没见，米迦勒还是厚脸皮地说道：“挺不好的。” 路西菲尔挑眉，“哪方面不好？” 米迦勒犹豫地答道：“生活方面……还有习惯上。” 路西菲尔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心道自己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让米迦勒下来品尝一下失去地位和职务的难过。 “你在写什么？”路西菲尔随意地扫过桌子，发现上面放着潦草的纸张。 米迦勒纯洁地说道：“一点工作日记。” 路西菲尔狐疑地看着对方，米迦勒有这么勤奋？他伸手拿起一张纸，看见了上面独属于米迦勒的字迹，通过上次的文字规范后，米迦勒的字多少看得比较舒服了。 再一读内容，路西菲尔的目光一凝。 “你在分析恶魔的实力增长情况？” “是的。” “分析的结果是过一万年，地狱还能再出一个王级恶魔？” “没错，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米迦勒发现他重视自己写的内容，顿时激动的说了出来。接下来快到天明，路西菲尔都是在听米迦勒的讲述，不得不说这些内容极为重要，若是轻易泄露出去，不仅会在天堂引起轩然大波，还会令天使的士气降低。 因为地狱在王级恶魔上的进化太快了！ 若是持续下去，即使是路西菲尔也会拼着违反命令，击杀恶魔。 米迦勒担忧地说道：“殿下，恶魔能够靠累积提升实力，天使提升实力，只能靠加翼，我们是否要推动上三级天使的加翼？” “智天使和座天使再多，也无法干扰王级恶魔层次的战斗。” “可是这十万年来，只多出了雅威一位……” “用敬称。” “呃，只多出雅威殿下一位炽天使。”米迦勒郁闷的改口，接着说下去，“殿下，吾神何时会再创造一位炽天使？” 路西菲尔轻笑，“你当我什么都知道吗？” 米迦勒顺杆往上爬的说道：“殿下在我心中向来无所不知。” “我从不问神这种问题，不过关于这件事，我认为吾神近期应该不会创造新的炽天使，雅威只是特例，而且他不会参加接下来的任何战役。” 路西菲尔把纸放下，晚上在大圣堂里碰到的烦心事，也在米迦勒开朗的语调下消失。 米迦勒略失望，“文职工作吗？” 路西菲尔斟酌的说道：“不是，他不担任九重天的任何职务。” 米迦勒大惊失色，竟然有炽天使可以不工作！要知道雅威仅仅是待在神殿里，既不需要他打扫神殿，也不需要他在神殿处理事情！ 殿下怎么会同意？ 忽然，米迦勒吞吞吐吐的说道：“殿下，您能告诉我……雅威……他……” 路西菲尔说道：“直说无妨。” 米迦勒诚实的问道：“雅威殿下是您或者神的孩子吗？” 轰的一声，房间的墙壁多出一个洞。 米迦勒已经不见踪影。 路西菲尔收回右手，电流般的金色光芒在他的指尖浮现，证明着他的恼火程度。米迦勒从外面度爬了回来，身上的雪白长袍已经变成了灰扑扑的色彩。 他哭叽的说道：“您让我直说的啊！” 路西菲尔冷冷的警告他，“管住你的脑子，如果你还想要记忆的话。” 米迦勒噤声。 那个雅威，是连玩笑都不能开的对象。 路西菲尔从米迦勒那里知道了地狱的信息后，就把他抛弃了。趁着天堂的大部分天使还在睡觉，路西菲尔离开了第一重月星天，留下米迦勒在艰难的补墙。这房子不是他买下的地方，出了任何问题，都要他自己来修补啊！ 第八重恒星天，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 柯蒂斯每天都是提早半个小时到，只比路西菲尔来得晚片刻。然后他会在副官的位置上安静的看书，或者处理昨天剩余的公务。 在恪守规矩方面，柯蒂斯犹胜米迦勒许多，令挑选对方当副官的路西菲尔颇为满意。 时间一到，繁忙的公务堆积而来，殿门口时不时的会有送公务的天使出现。 路西菲尔全神贯注的处理这些事情，偶尔感觉到神灵的目光从虚空扫过，他才会停下笔，清浅而尊敬的一笑。 柯蒂斯对此还不熟悉，在水晶眼镜下愣了愣。 他差点被笑容闪花眼。 有一种美色，即使戴着隔离视线用的魔法器具，也无法避免被吸引的可能。 “柯蒂斯？” “啊？” “别发呆，刚才吾神在看我们。” “……” 宫殿里，曾经身为图书馆馆长的柯蒂斯有些欲哭无泪。 天天生活在神灵的视线下，压力太大啊！ 下午，结束了一天的事物，路西菲尔看见时间还早，便开始研究想要的魔法。他的羽毛笔在空白的纸上写出两个词：白天，晚上。 随后，这些被他涂去，换做了深奥的魔法术语。 而他想要的魔法是——事件回溯。 经过三天的时间研究，路西菲尔成功绕过上帝，在一次午休时，用事件回溯类型的特殊魔法，回溯了三天前晚上的事情。 在镜子面前，路西菲尔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他的瞳孔一缩！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睛……这分明是堕天使的样子！ 下一秒，镜子碎裂，路西菲尔的手掌从镜子上移开，将遍地的水晶碎片毁尸灭迹。魔法解除之后，他依然站在那里有些怔然， “吾神，您究竟在想什么？” 83|chapter 83 第八十三章 神的心思深如海, 难以揣测。 路西菲尔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后, 就销毁了这个魔法。不管上帝是出于什么兴趣变幻了他的发色和眸色，但是“黑暗”这种东西太过忌讳, 他不愿遭到上帝的抵触。 三番两次对眼部的改变，让他的疼痛感加剧，眼前阵阵模糊。 然而他的骄傲，令他无法对任何同伴求助。 结束午休，路西菲尔走出了寝殿, 迎接他的是柯蒂斯略有疑惑的目光。柯蒂斯通过水晶魔法镜片, 看不太清楚路西菲尔得天独厚的容颜，更多的是看见金发天使周身浓郁的光明力量, 还有颜色深浅不一的“色彩”。 包围着路西菲尔的“色彩”是情绪的写照，此时颜色混乱，代表情绪复杂。 柯蒂斯心底明悟。 纵然尊贵的炽天使长，有的时候也未必活得比普通天使轻松。 下午的工作开始, 路西菲尔只写了一会儿, 就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再去看公务的内容。 就算如此, 他还是有些看不太清楚。 路西菲尔沉吟, 随后单独拿来了梅塔特隆那边上交的公务, 翻了翻, 他欣慰地发现还是梅塔这种工整大气的字——他才看得清楚。 视力衰退的路西菲尔强撑着完成了大半的工作, 剩余的那些, 被他巧妙地转交给了柯蒂斯, 令柯蒂斯苦逼地发现今天的工作量怎么突然增加了一些。 在其位，谋其职。 路西菲尔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吃苦的天使。 他的身边有同伴，有属下，每一个天使都能成为他的力量。 较比昨日，晚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工作，柯蒂斯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黏在了一起，稍微动了一下，就发出骨头关节咔嚓的声音。 累啊！ 还是当图书馆馆馆长最清闲！ 柯蒂斯朝路西菲尔行礼，“我回去了，殿下。” 路西菲尔微笑，目送柯蒂斯离开的背影。 待他的副官走后，路西菲尔才站起身，去了小圣堂一趟。站在小圣堂外的守卫一阵心惊胆战，以为路西菲尔殿下又因为某些事情受罚而来。 路西菲尔好笑地说道：“不要胡思乱想，我是来祈祷的。” 守卫松口气，“殿下请进。” 他们让开了道路，也不需要检查手续，任由路西菲尔走入小圣堂里。 房间内，华丽的布置不变，路西菲尔跪坐在水池边，双手掬起一捧金色的信仰之水，他将水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清洗上面残留的黑暗之力。不同于普通的回溯魔法，他的魔法更趋向于“真实”，这导致他的眼部出现了二次伤害。 若非这个魔法的奇效，他也不会知道神灵诡谲的一面。 “呼——” 路西菲尔吐出一口气。 信仰之水经过小圣堂的温养，早就具备了治愈和驱散黑暗的作用。他的眼睛舒服了一些后，再次睁开，明亮的小圣堂变得清晰许多。 他奇怪的举动不可避免的被大圣堂内的上帝知晓。 上帝问他，“你在做什么？” 路西菲尔垂首，温柔地说道：“我想用圣水净化眼睛，提高眼睛对圣光的适应程度，不知这样能否让我直视圣光。” 虚空之中的目光变淡，神灵的声音在小圣堂的房间里响起。 “如果不舒服，就休息几天吧。” “神……” “不必自责，还有，只要你去神殿，随时可以找到雅威。” 上帝干净利落地打断了路西菲尔的拒绝。 路西菲尔惊喜地抬起头，“神殿里会有雅威？” 上帝应道：“嗯。” 他与路西菲尔的交谈到此为止，目光收回，又回到过去平平淡淡的状态。 可是细微的改变，是真实存在的。 路西菲尔一走出小圣堂，想要直奔神殿。但是为了矜持，路西菲尔还是忍住了，决定明天轮休的时候再去，这样一来名正言顺，还不会给雅威带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第二天，柯蒂斯单独工作，羡慕地看着路西菲尔离开宫殿。 路西菲尔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雅威。 神殿屹立在炽天使长宫殿的不远处，是最靠近整个恒星天中央的地方。 附近百米范围内，一个智天使都不敢靠近，轻手轻脚的路过。 路西菲尔走入神殿的时候，不少智天使在远处激动地看着，小声议论起来，“殿下去神殿里了。”“肯定是吾神的召唤！”“对啊，吾神还是那么宠爱殿下，什么受冷落的事情，恐怕是我们误会了。” 受冷落？ 路西菲尔的脚步微顿，想到了自己之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其他炽天使都可以觐见神灵，唯独他不可以。 好在这一点改变了。 在神殿里，他推开门就看见了御座上的银发神祇，对方支着脸颊，金瞳漠然地注视着他，好似来自大圣堂的一道投影。 路西菲尔放轻声音，“雅威。” 对方望了过来，目光透彻，维持着一种干净到极端的纯粹。任何天使看见雅威的第一眼，永远不是停留在他完美的容貌上，而是那双令天使生畏的金瞳。 他忽然有种眼睛发热，想要流泪的感觉。 这才是他心中的神啊。 喜欢光明，喜欢七美德，喜欢一切纯洁无垢的事物。 “路西，眼睛还疼吗？”上帝身上的神性如潮水褪去，留下平静到温和的一面。他招来路西菲尔，在御座上仔细地看着路西菲尔的眼睛。 路西菲尔心里暖洋洋一片，“不疼了。” 上帝忽然冷声说道：“不许说谎。” 神灵的目光敏锐地看见了路西菲尔眼中的泪光，以为是疼痛所致，他抬起手，让路西半蹲下身，凝聚神力治愈天使眼睛上的问题。路西菲尔很快就感觉到一阵清凉，随即是温暖，那是光明神力与黑暗力量最大的不同。 路西菲尔把手放在上帝的膝盖上，低柔地说道：“真的不疼了，吾神。” 上帝觉得哪里不对，怪怪的。 可是路西的手也没直接触及他的腿，只是放在了创世之书上。 创世之书发出一声销魂的叹息，“殿下的手指好柔软。” 上帝手上的神力险些不稳。 路西菲尔噗哧笑了，替它开脱道：“创世之书，多谢你的夸奖。” 创世之书嘿笑，用书脊蹭了蹭路西菲尔的指腹。 “除了上帝，我最喜欢殿下了。” “真的吗？” “比圣水还真！” “那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路西菲尔的指尖划过它封面上精美的花纹，在触及几个画歪了的地方时，他的手稍稍停止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夸赞创世之书的精致。 创世之书极为受用，得意地说道：“我可是天下最好看的一本书！” 上帝忍无可忍，“闭嘴。” 创世之书在路西菲尔的手下抖了抖。 为了讨好两位，创世之书翻开自己，将功补过的把神语的内容露出来。上面全是它为路西菲尔殿下精心整理的神语大全，嗯……全部是用来背的！ 神语最可怕的一点，无法触类旁通！ 每个字都有不一样的力量！ 路西菲尔扫过内容，眉头轻扬，“有点多，我需要时间。” 他看向上帝。 上帝同意道：“你可以留到傍晚之前。” 神语博大精深，这一学，白天的时间都消耗了进去。路西菲尔坐在御座旁边的阶梯上，白袍及地，金发披顺在身后，又落在地上形成美丽而蜿蜒的线条。 与上帝教导的内容不同，创世之书在里面夹杂了不少私货。 比如说：喜欢。 路西菲尔第一次明白了神语中的喜欢如何写，欣喜之余，目光悄悄地看向上帝。上帝在御座上习惯性打瞌睡，感觉到目光，“有问题吗？” 路西菲尔摇头，“我正在理解。” 他抱住了手上这本创世之书，明白上帝也不知道书上写了什么内容。 为了背下全部内容，他用了所有的心力，眼神极为认真，让创世之书雀跃不已。即便路西菲尔天赋高超，学得快，傍晚的时间仍然如约而至。 上帝感知到黑暗之力的浮动，开始赶人，“路西，回去。” 路西菲尔将书还给神，“吾神明天还见我吗？” 他明天也轮休。 “你白天都可以找吾。”上帝被他好学的模样逗笑，头一次发现教导神语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背下神语的字后，还需要进一步理解，不懂的可以问吾。” 路西菲尔勾起唇，“是。” 他从地上站起身，坐久了有些不适应，身体晃了晃。 上帝反射性抓住他的手臂，扶住了路西。 路西菲尔低下头，亲了一下御座上银发神祇的脸颊，“多谢吾神。” 他留下傻了眼的上帝，轻盈离去。 半晌，神殿里爆发出创世之书的大笑，“哈哈哈哈，上帝，您被占便宜了！” 84|chapter 84 第八十四章 数日之后, 路西菲尔如愿以偿地明白了“爱”怎么写。 这个答案让他当场愣住。 他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 “我爱你”的读音和“晚安”居然一样！创世之书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晚安和我爱你的字根本不同！ 合上创世之书, 他有些心潮澎湃。 再看向御座上的上帝，路西菲尔猛然发现上帝警惕地睁开眼，金瞳灼灼，似乎在防止他又做出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路西菲尔心底失笑，上一次的脸颊吻只能算感谢的礼仪, 没想到上帝连一个吻都无法接受。 准确说, 白天的上帝还是他心目中的上帝，而晚上…… 想到这里, 路西菲尔暗叹。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白天、晚上的差别那么大！ 将创世之书还回去的时候，他做下了决定，一定要单独和创世之书聊一次。创世之书敢在上帝的眼皮底下泄露词汇给他, 代表它有着和上帝不同的态度, 这点会是他进一步了解上帝的突破口。 又一次傍晚，上帝没说话, 让他离开。路西菲尔的眸光微动, 浅笑盈盈, “吾神, 神语方面还有些不甚明白, 我晚上能来找您吗？” 他用上了请求的语气。 上帝却没有迟疑, 冷漠地说道：“不行。” 路西菲尔表示明白, 流畅的切换话题，“您晚上是休息吗？” 上帝颔首。 他下一句话让上帝的脸色微僵，“神，需要我侍寝吗？” 上帝从牙缝里挤出，“……不需要。” 路西菲尔听见了创世之书的窃笑，这本书还是屡教不改，他一点都不怀疑等他走后，创世之书会有一个掉进水里的结局。 “我走了。”路西菲尔神色略低落。 “走。”上帝闭上眼。 路西菲尔的眉宇微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神殿。他不用回头，仿佛就能感觉到上帝盯着他后背的目光，那种复苏的灼热感再次出现，似乎只要他停下脚步，神殿里就会有一双手将他拉入其中，让他万劫不复。 路西菲尔对自己说道：“还不行，要等待一段时间。” 创世之书是神器，上帝从不外借，若是其他天使连提都不敢提，但是他有一定的把握。这份把握需要“时机”，否则他即使借到了，也是在上帝的眼皮底下。 用一个月的时间，路西菲尔每天下班都去神殿，在傍晚离开，中途不过停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稳稳的踩在上帝能接受的范围内。他把自己好学的印象深入上帝的心里，再开口向上帝借用一次创世之书。 上帝感到奇怪，“你有问题问我即可，问它——” 不知道是不是路西菲尔的错觉，他感觉到了上帝的鄙视目光。 创世之书立刻炸了，“上帝，您这是歧视我！” 上帝呵呵。 路西菲尔哭笑不得，神和神器之间的关系真是奇特。 “神，我觉得创世之书懂得知识很多，不方便打扰您的时候，可以询问它。”路西菲尔说出缘由后，以退为进，“我就借用一次，如果实在不行……” 上帝被他期盼的目光弄得有些犹豫。 要是白天借，他倒是同意，可是晚上……他想要靠创世之书监视黑暗面。 “你无需如此刻苦。”上帝缓和了态度。 路西菲尔展颜，恭敬又不失骄傲地说道：“因为我是您的光耀晨星，不论哪个方面，我一定会做到最好。” 上帝欣慰，但是手还是放在创世之书上，想让它主动退让。 创世之书不识趣地说道：“殿下，我要和你玩！” 上帝冷冷地说道：“你有小绿。” “那只蠢鸟，每天晚上第一个打呼噜的就是它！”创世之书生动地表明了不屑，与上帝刚才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 路西菲尔最终还是把创世之书借走了，上帝倍感无奈地看着他们。他没有办法当着路西的面用言灵限制创世之书，那样反而是不打自招。 他传音告诉创世之书。 “不该说的不要说。” “我知道！” 创世之书活泼的声音，让上帝半点都无法放心。 然而夜晚降临，上帝的意识陷入朦胧的状态，手指按住额头。强撑到路西彻底走出神殿的范围，他才骤然消失，返回了光明力量最强盛的水晶天大圣堂。 另一个意识在他的心底不满地说道。 “你又回来做什么？” “你自己知道。” “吾知道什么，还不是你处处提防吾，就这样，你还想融合黑暗本源？” “黑暗面，吾不信你。” 如此直白伤人的话，上帝没有任何负罪感，说完就沉睡。 黑上帝掌控身体，手指掐在了扶手上。 “还说什么七宗罪……”黑上帝缓过劲来后，讥讽地说道：“这世上最大的傲慢，岂不就是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你，上帝。” 可惜大圣堂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他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帝定下七美德，后又定下七宗罪。善恶皆有上帝来判断，他说傲慢是原罪，傲慢就是原罪，所有生灵、包括恶魔都不会产生一丝反对的想法。 仿佛理当如此。 黑上帝明白这是言灵的作用，悄然地改变一切。 他用手放在膝盖上，习惯性的动作却没有触碰到书，“创世之书呢？” 黑上帝看向寝殿，还是没有。 这下子他真的抑郁了，没有创世之书，没有天使的陪伴，大圣堂里就剩下一只睡着了的小绿鸟。黑上帝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过，他是上帝的黑暗面，却没有办法轻易离开大圣堂和水晶天，不得不孤零零地坐在御座上。 黑上帝气结，“这种神灵的生活，也只有上帝喜欢。” 摒弃了欲/望的上帝，内心仅存一片安宁。 这是黑上帝所没有的东西，他的内心满是不安分的躁动，想要摧毁一切，又想要得到一切，路西菲尔就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里最重要的一个。 好吧，除了世界。 黑上帝还是有一份想要称霸世界的梦想的。 屈起手指，他无聊地敲着扶手，目光随处去寻找创世之书。上帝会把书丢在哪里？打穿了墙壁？或者是深不见底的大圣池？ 那本书真笨，总是惹怒他，可是不见的时候又有点想念。 四处寻找创世之书的黑上帝，潜意识里忽略了路西菲尔。在他看来，创世之书再不着调，也是上帝的伴生神器，上帝怎么可能把神器单独借给自己的造物。 恒星天里，路西菲尔看着灯光下的创世之书。 金灿灿的。 这本书不薄也不厚，拿在手上的份量很轻，就像是一本普通的书籍。但是他知道，怎么撕也撕不完，在这一点上，创世之书不负神器之名。 创世之书聒噪地说道：“啊！我终于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 路西菲尔拉开椅子，坐在了书桌面前。 “创世之书，我现在没有感觉到吾神的目光，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 “我们公平交换，我告诉你一件不知道的事，你就告诉我一件我不知道的事，这样可以吗，创世之书？” “您说说看？我不相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创世之书这个时候听上前十分傲气。 路西菲尔目光一定，确定它上当了，“第一件事，你的花纹画歪了。” 创世之书愣住，“啊？” 一声促音后，创世之书慌忙地飞去镜子面前，在清晰的镜子下，它看见了自己身上“完美”的花纹里有好几个歪歪扭扭的地方！ “啊！”创世之书发出尖叫声。 路西菲尔及时用隔音结界挡住了它的噪音。被花纹刺激到的创世之书，在镜子附近飞来飞去，悲愤地吼道：“他竟然画歪了！” 路西菲尔问道：“是神画的？” 创世之书反射性道，“不是，是……”话半截停下。 路西菲尔微笑着看着它，无形之中杀伤力极大。它扛不住地后退，悻悻地说道：“殿下，您这是探听神灵的私事，触犯了天使守则啊。” “有吗？”路西菲尔支着下巴，苍青色的眸子漂亮如星辰，“创世之书，我只是在问你花纹是谁画的而已。” 创世之书：“呃……” 路西菲尔蹙起眉头，“说吧，不是吾神，是谁？” “不能说。” 创世之书坚定自己的立场，“殿下，我们来学神语吧！” 路西菲尔若有所思，“居然连你都不能泄露，神下了命令，隐藏那个存在。”他用手抓住乱飞的创世之书，指甲刮了刮书脊，整本书顿时酥麻地颤抖起来。 “您不遵守等价交换的原则。” “呜呜——” “我换一个问题吧，是谁第一次对我说‘晚安’这个词。” “……” “又不能说？” 路西菲尔露出古怪之色，把书压在桌子上摊开，第一页、第二页的内容都十分熟悉，他自动跳过，随后去看其他有内容的页面。 创世之书不由得意地说道：“您找不到的。” 路西菲尔伸出左手，从书桌上拿起一瓶打开的墨水，然后倒入书里。 白纸吸收了墨水。 创世之书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好喝。” 路西菲尔明悟，立刻把所有能找到的墨水都灌给了它，直到创世之书晕晕乎乎如同醉倒地瘫在桌子上。他捏了捏纸张，略湿润，看得出它已经有点喝不下了。 “我问你最后一句话。” 天使清雅的声音压低，多出低沉迫人的威压。 “今天晚上在御座上的……是谁？” 85|chapter 85 第八十五章 听见路西菲尔殿下的话, 创世之书完全惊呆了。它以为殿下会被信仰蒙蔽理智, 只猜到了一点不对劲，没想到已经正中要害！ 晚上的是谁？ 还能是谁, 不就是那个上帝精神分裂的产物吗！ 创世之书内心汹涌澎湃，故作平静，“殿下，我只是一本书而已。” 路西菲尔温柔的夸奖：“你是一本书，却是世上最聪明的一本书, 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不多, 可是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答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创世之书感觉到他抚摸自己的手指, 差点没骨气的投降了。 “殿下，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你不知道？” 路西菲尔像是烦恼了一下，眼眸在魔法灯光下越发璀璨，金色的睫羽一眨, 他对创世之书露出心醉的迷人笑容。 “不如我们现在去大圣堂, 我相信吾神会愿意见我。” “不行！” “创世之书，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 “你要违反神的命令吗？” “没有, 我可以询问神, 得到神的同意后再去。” “你、你！” 发现创世之书结巴得说不出话, 路西菲尔细心的安抚它, “对于你而言, 这只是一件需要隐瞒的事情, 而对于我……”他的声音干涩起来, 偶尔的忧郁之色美若琉璃，“你知道吗？我甚至不知道我和谁睡了。” 创世之书心里为难极了。 不说，得伤透殿下的心，说……它会被上帝撕成破烂。 “殿下，别难过。”它蹭了蹭路西菲尔的手指，小声的说道：“我敢保证，只有上帝和您发生了关系，是上帝怕丢脸，吃了不认账。” “神……” 路西菲尔的表情难以言喻。 创世之书忍不住偷偷画了下来，这一刻的殿下实在是很有趣啊！ 突然之间，路西菲尔和创世之书集体僵住。比起反应慢的神器，路西菲尔用超乎寻常的手速打开创世之书，在上面唰唰写下神语，请教创世之书问题。 黑上帝注视着下界，看见创世之书在天使的书桌上，颇为惊讶。 “连这个都能借出去。” 他知道创世之书算是一个话痨，便安静的看着天使和创世之书的相处，想要找到创世之书乱说话的破绽。一旦创世之书敢违反约定，说出他的事情，他就打破最后一层顾忌，以黑暗面的身份去接触路西菲尔。 什么七美德，什么禁欲，那只是上帝糊弄世人的东西。 他是黑暗，理所应当顺从本心。 然而在他的监视下，创世之书一晚上都没发出声音，路西菲尔在纸上写什么问题，它就用同样的方式写字回答他，回答的内容没有任何私事。 黑上帝心头不悦，这本书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金瞳闪过暗光，他开口命令道：“路西，学习完后把书送还给吾。” 路西菲尔恭顺的答道：“是。” 创世之书一抖，立刻说道：“不用殿下相送，我自己回去！” 它从桌子上直接飞出宫殿，速度要多快就有多快。 黑上帝：“……” 路西菲尔迟疑道：“吾神，创世之书回去了。” 黑上帝忍住撕了创世之书的冲动，平静的说道：“你休息吧。” 路西菲尔一怔，低柔的说道：“神是在关心我吗？” 黑上帝：“是。” “路西很高兴。”路西菲尔扬起足以照亮夜晚的笑容，站起身，从容的熄灭了寝殿里的魔法光芒，“也请神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 听到操劳，黑上帝难得和真正的上帝一样心虚了一秒。 他们其实什么事都不做。 收回了创世之书，黑上帝望着上床休息的路西菲尔，天使的睡颜极为美丽，眉眼流露出沉睡的舒适，以及……信任，这令他蠢蠢欲动的躁动变得安静下来。 他想到那个专门坑自己的言灵，产生了一丝斗志。 言灵之所以无法破解，那是因为没有人试过，他拥有不亚于上帝的才能和潜质，是这个世上最有可能克制住上帝的存在。 要是没了言灵，上帝就不足为惧。 把这件事情列为目标，他随后去看自己经常照看一二的地狱。 地狱一片哀嚎。 黑上帝的眼神一凝，“怎么回事？” 他耐着性子，认真去倾听恶魔的咒骂。虽然听恶魔骂上帝听得很爽，但是自己也是肩负着造物主的责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恶魔乱说话却不管。 他眨了一下眼睛，瞬间地狱所有咒骂上帝的恶魔脸被扇肿了。 九层地狱寂静如鸡。 他专门抓了一个恶魔搜索记忆，这几年来的所有大事小事都划过眼前。记忆暂停在地狱大变的那一天，黑上帝惊讶的发现所有恶魔都喝酒如喝清水，赌博就集体发呆，哪怕是正常的性行为都没了，因为他们失去了欲/望的反应。 这和他的遭遇何其相似！ 是上帝用言灵限制住了恶魔，原因是恶魔得罪了路西菲尔。 黑上帝微恼，“恶魔是我的造物，还轮不到你来管。” 他想了想，决定在恶魔身上下手实验。 要是能解开恶魔身上的言灵，他自己的言灵肯定也迎刃而解！ 目光转动，他在恶魔中挑来挑去，最后看中了自己第一个创造的恶魔巴尔。巴尔的力量还没发育到巅峰，但是身体素质在所有恶魔里是最好的，只不过他原本嫌弃对方一身蓬勃的肌肉，导致他没有给予巴尔太多的特殊待遇。 黑上帝利用第九层背叛地狱的裂缝，制造了一种地下还有世界的错觉。 幽幽的黑暗狂风从裂缝中席卷而出，掀翻了离得最近的一座宫殿。 嗯，那座宫殿就是巴尔的。 巴尔狂躁的大吼声在附近响起，“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气呼呼的过来看情况，看见裂缝也只是恶狠狠的皱起眉，然后他踹了一脚裂缝旁边的石头，石头掉入裂缝里，却迟迟没有听见回音。 巴尔这才惊讶了，“没有回音，有特殊力量在里面吗？” 他蹲下身，探头去看。 黑上帝毫不客气的利用地底涌动的黑暗之力，将他给抓了进去。 【巴尔，你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吗……】 “放开老子！” 【吾可以解开言灵。】 “狗屁，你当你是上帝，还一口一个‘吾’！” 【少说脏话。】 黑上帝第一次发现恶魔如此缺乏教育，脸色发冷，很想掐死这个恶魔。 好在他记起了巴尔的作用，用特意变得空幽的声音说道：【巴尔，吾不是上帝，但不代表上帝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敌手，吾是黑暗，是一切的起源。】 巴尔的脸色便秘，诽谤对方：“还一切的起源，你也不怕被上帝干掉。” 他挣脱不了这个神秘人物的控制，便老老实实的漂浮在黑色的虚空之中。他心底明白，对方或许不是创世神上帝的对手，但是绝对能捏死自己。面对这样的强者，他勉强找回了自己很多年前就抛弃的尊敬之心。 “请问你要老子……咳，要我做什么？” 【配合吾。】 “啊？” 【每天夜晚到这里来，吾会想办法给你解开言灵。】 “等等，你给我说清楚啊！” 巴尔急的抓耳挠腮，怎么解除，解除需不需要牺牲什么东西？ 可惜那个神秘的声音已经不见了。 大圣堂，黑上帝思索着解除言灵的办法，目光一转，看见了恒星天的神殿，在神殿里有一个正在晃动的花瓶，里面是后来被上帝塞入花瓶里的七美德戒律。这个七美德戒律还在努力摇晃花瓶，试图从里面逃脱出来。 黑上帝忽然有了灵感，“七美德戒律也是言灵的产物。” 要是他可以改变固执至极的七美德戒律，岂不是代表可以改变言灵？ 没有让他真正的动手，拂晓将至，黎明到来。 黑上帝的困意上涌，被光明压制下去，等到他再次醒来必然是晚上。他在失去意识前，再看了一眼膝盖上没有半点动静的创世之书。 今夜的创世之书□□分了。 黑上帝想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可能，忽然心底一笑。 【上帝，吾也未必会输。】 倘若路西菲尔知道了一切，却装作不知道，那么看路西菲尔的态度，他在对方的心中的地位也不低。 意识模糊，黑上帝只来得及吐出一口郁气，就沉睡了。 世间的第一缕光明随着上帝的醒来，缓缓照亮大地，侵染天空，带来白昼。 上帝凝视着凡间壮阔的日出。 云雾升腾，红日耀耀，气象万千，新的一天到来。 创世之书也瞬间恢复活力，精力旺盛的说道：“早，上帝！” 上帝不咸不淡的问道：“昨日做了什么？” 创世之书乖巧道：“教导了殿下神语，殿下现在都能和我正常交流了。” 上帝的指尖点了点书，刚要问具体的情况，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鸟鸣。小鸟从寝殿里飞出来，叽叽喳喳的围着他打转，仿佛在说“神，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摘花”。 上帝不得不说道：“你待在大圣堂里，不要破坏水晶花了。” 小鸟失望的垂下脑袋，“啾。” 他看向外面的花坛，即使有他的帮忙，里面的水晶花也蔫了许多。万物枯荣自有规律，他从不随便插手，小鸟的行为已经让他破例太多次，他必须喊停了。 “不过，你可以拿另一样东西送给吾。” “啾啾？” “学会唱歌，唱给吾听。” “……” 作为一只鸟，小绿从出生到现在头一回懵逼了。 86|chapter 86 第八十六章 上帝摸了摸小鸟的脑袋, “不懂没关系, 让路西教你。” 小鸟蔫了。 它用笨笨的脑筋思考起怎么唱歌。 上帝向来说到做到，白天就把小绿带去了恒星天的神殿。此时路西还在工作, 他便在神殿里四处走到，看着这座神殿与大圣堂的不同之处。 梅塔的手艺自然不错，但比起路西，还是差了一截。 上帝不由一笑。 忽然，他发现自己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若是以前, 他决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感到高兴, 因为梅塔和路西都是他宠爱的天使，区别在于他更宠爱路西而已。 路过一个花瓶时, 上帝淡淡地瞥过它。 七美德戒律奋力挣扎。 上帝屈指，弹了弹花瓶，“安心待着，吾会给你再找过一个主人。” 路西是合格的七美德之首, 所以可以不再约束他, 天堂的天使这么多，他完全可以再找一个需要强力约束的天使——比如米迦勒？ 这个选项随后被上帝删除。 七美德戒律是他赐予的荣耀, 还是给梅塔比较好。 今天的工作较多, 路西菲尔到神殿的时间晚了一些。当他推开神殿的殿门, 看见里面逗着鸟儿的银发神祇, 他莫名觉得自己是在正大光明的幽会。 上帝疑道：“路西？” 路西菲尔赶紧撇去了胡思乱想。 他快步走的御座前, 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上帝, 今日的神灵还是如此好看, “神，您带小绿来了，可是有事情要对我说？” 上帝对他的敏锐很赞赏，“的确如此。” 神的手指放开，小鸟开心地飞向了路西菲尔。 随着小鸟叽叽喳喳地诉说事情，能够沟通动物的路西菲尔神色略奇妙。他看向等待他回答的上帝，迟疑地问道：“您让我教它唱歌，是否包含了歌词？” 上帝放宽了要求，“不需要，只是让它能唱出曲调即可。” 路西菲尔一点都没感觉到轻松。 教鸟唱歌，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做过。 一切为了神。 路西菲尔领命，“我会尽力。” 关于小绿的事情结束，神殿里蓦然一静，像是找不到其他沟通的话题。 上帝在御座上习惯性地准备神游天外。 创世之书动了动，提醒道：“上帝，您不检查一下殿下的神语吗？” 上帝后知后觉道：“好。” 看着神与书说话的路西菲尔哭笑不得，自己早已知晓上帝的性格，也做好了相对无言的心理准备，但是他没想到创世之书会产生撮合他们的兴趣。 这本书不是一向喜欢看热闹吗？ 创世之书暗道：殿下，您快去亲近真正的上帝，千万不要被黑暗面吸引啊！ 自从路西菲尔猜到了上帝在白天和黑夜的不同，创世之书就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保护上帝是它与生俱来的本能，它希望上帝能够活得开心，也希望路西菲尔能陪伴上帝，不让大圣堂变得孤孤单单，但一切的前提是—— 路西菲尔不能被那个黑暗面诱拐了！ 创世之书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上帝听见路西对黑暗面表白的场景。 【吾神，我更喜欢夜晚的您。】 【……】 【请您成全。】 【……】 【我一开始是喜欢您的，但是您一直没有回应过我，我渐渐地发现到了晚上，陪伴我的更多的是另一个“您”，他对我很体贴，也很温柔。】 【……】 它越想越感觉到悲剧，沉浸在自己的脑洞里无法自拔。 上帝和路西菲尔讨论起天堂的乐曲，一开始全部直奔高难度的类型，听得旁边的小鸟两只眼睛都晕乎乎的。不知道内/幕，估计还以为要举办什么天堂庆典，然而实际上只是神和天使在想要教导小绿唱什么歌。 闲的无聊的神就是这么任性。 但是创世之书和上帝都没发现一件事情，今天路西菲尔有意的在拖延时间。 简单的讨论却挖掘下去，关于天堂的乐曲，路西菲尔信手捏来，任何典故都讲得一清二楚，偏偏他的声音柔和，极具有张力，吸引着上帝继续听下去。平时自觉离开的路西菲尔，直到时间超过了也没有说一句离开的话。 等上帝反应过来时，夜晚已经一分一秒地逼近。 在倒计时中—— 银发神祇并没有紧张，平静地说道：“路西，你该回去了。” 路西菲尔施施然地行礼，“是。” 再一抬头，上帝不见了。 路西菲尔的嘴角挑起，“神，您走得真快。” 来不及赶走他，就干脆自己走，这种直线的思考回路，也只有神才拥有。 大圣堂里，和上帝一起瞬间回来的创世之书忍不住想捂脸。 不过，它得有脸才行。 创世之书绝望地想道：“上帝，您简直是不打自招！” 殿下本来没有证据，只是怀疑，结果上帝来这么一出，可以说直接承认了晚上有问题，不能出现在路西菲尔殿下面前。 “呵……” 黑上帝出现后，破天荒地笑出声。 因为他看见了在神殿里还没来得及走的路西菲尔！ 前后的事情联系上，黑上帝有六成把握，路西菲尔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并且为了取得证据，对方留在神殿里，想要看见上帝在黑夜到来时的变化！ 黑上帝悠悠地说道：“我的路西真聪明。” 创世之书装死。 可是它感觉到黑上帝站起身，将它放在了御座之上。 创世之书大惊失色，“你要去哪里！”它用前后两页纸抱住了黑上帝的大腿，用最大的力气挽留对方，“不要走啊，我们可以看星星看月亮，聊聊人生理想。” 黑上帝闻言，说道：“理想？” 创世之书拼命摆出点头的姿势。 黑上帝用修长的手指撕下它，抛到水里，“吾没有理想这种卑微的东西。” 他想要的，就会得到。 神殿上空着的御座上再次出现了一位银发神祇。 金色的眼瞳泛起幽光，黑上帝凝视着路西菲尔优雅的背影。路西菲尔刚走到殿门口，就被后面的呼唤暂停了脚步，“路西，吾在这里。” 是神的声音。 一瞬间，路西菲尔感觉到脊梁上微麻，身体僵住，迟迟未能转过身去。仿佛有可怖的黑暗吞噬了背后的神殿，光明不复存在，坐在御座上的神灵身处于最黑暗的彼端，用宛若深渊的目光凝视着他。 传说，在地狱有一种特殊的恶魔，总是喜欢在背后呼唤别人。被呼唤的人会听见自己最熟悉的朋友、恋人在喊他。 但是只要一回头，就万劫不复。 “神。” 路西菲尔的目光柔和，笑若春风，哪怕是梅塔特隆也不及他此时的气质。他的手放在殿门上，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梅塔很用心，殿门上都是精致典雅的纹路。 “天色已晚，您注意休息。”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殿门。 坐在御座上的黑上帝：“……” 黑上帝无法相信路西跑了，下意识走过去几步，突然耳边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一声“咻”的破开声随之到来，七美德戒律绑住了他的脚踝。 黑上帝冷冷地看去，发现七美德戒律的另一端，绑在了御座的椅子上。 他一抬腿，御座被拖着挪动了一二。 七美德戒律比创世之书用力多了，使出全部的力气来拉住黑上帝。 在黑暗的刺激下，它爆发的力量远比对上帝更多！ “七美德戒律。”黑上帝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道，“你要是再妨碍吾，吾就把你丢入地狱，用整个世界的罪恶和黑暗污染你。” 七美德戒律化作的锁链抖了抖，依然没松开。 黑上帝温和道：“变成七宗罪枷锁如何？那样的颜色一定很漂亮。” 后半句一出，森然的恶意冲向它。 不顾七美德戒律的反抗，黑上帝的手指划过虚空，撕开裂缝，将它强行丢入了地狱。他撩起脚边的衣袍，恼火地发现脚踝上被勒得红肿了一圈。 黑上帝慢吞吞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望向附近的炽天使长宫殿。 “下次，吾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过来。” 晚上。 路西菲尔又做了一个噩梦。 不安感攥紧了心核，他在梦里看见了无数的黑暗。它们化作长龙，围绕在他的身边，想要将他的金发染成了恶魔一般的黑色，他的双眼刺痛，黑暗占据光明的色彩，让他难以遏制地发出哀鸣。 “啊啊啊啊——” 梦里极致的疼痛似乎从灵魂里传递而来！ 他听见有谁在说，“路西是吾的造物，他该是黑暗天使。” 另一个相似的声音反驳，“他是光明……” 路西菲尔无法听清楚后面的事情，只能感觉到无尽的阴寒包裹住了他。短暂又漫长的黑暗笼罩住他，仿佛从生到死过去了许久，光明再次降临，拂去了他的阴影。 温暖，耀眼的光笼罩住他。 懵懂之间，路西菲尔记起了铭刻在灵魂中的那句话。 “汝之名路西，封号‘菲尔’。” 那是他诞生的时候，上帝亲口对他说过的话，无数年从未变过。 他是路西菲尔。 光之使者，拂晓的晨星。 87|chapter 87 第八十七章 醒来的路西菲尔, 在床上盯着星辰图案沉默了好一会儿。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到了上班的时间，他依然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浑身的力量好似随着这场离奇的梦境, 消耗一空，疲惫得如同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 他从来不知道在自己诞生前，还发生了这么一场变故。 黑暗，光明。 他的出生竟然取决于神的一念之差。 “啊——” 想要再仔细回忆梦境，路西菲尔却头痛欲裂, 咬紧牙关, 口中泛起血腥味。撑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疼痛，他发现自己关于梦境的记忆消失大半。 路西菲尔的额头尽是细密的冷汗, “不对，我明明梦到了我的过去。” 无论怎么去想，真相都与他擦肩而过。 大脑一片空白。 任何后天生灵在诞生前都有胎中之谜，例如转世的天使, 他们永远无法记起前世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路西菲尔碰到的麻烦则是他记起了诞生前的事情, 这份记忆牵扯创世第六天的秘密，还有至高神的秘密, 不论是哪一点都不容许他记起。 为了探寻梦中的秘密, 路西菲尔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他的头部刺痛, 耳鸣, 听不清声音, 双眼看不清楚四周, 泪水分泌出来, 湿润了眼睫，比在大圣堂的那一次还严重！ 心核剧烈地跳动，却只能供给微乎其微的力量。 他几近窒息！ “十点了……” 他用手支撑住床头，头低下，金发如瀑布般从耳畔落下，遮掩住他苍白的面容。他想要下床，可是脚一碰地毯，瞬间虚弱地跪了下去。 这是他最狼狈的一次！ 路西菲尔如此庆幸侍从们恪守规矩，不会来寝殿里找他，否则这样的自己，实在是无颜面对那些崇敬着自己的天使。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自己强大，是三界的赞扬让他迷失了吗…… 他是如此的弱啊，连记忆都无法保留！ 路西菲尔狠狠地咬住嘴唇，接住疼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唤来自己的侍从长，强忍着想要颤抖的声线，对侍从吩咐道：“我今日请假，你代我告知柯蒂斯一声。” 寝殿外，德摩尔立刻答道：“是，殿下！” 若是普通的侍从，此时已经离开，但是德摩尔是这座行政宫殿的侍从长，他陪伴路西菲尔的时间不低于米迦勒，敏锐地发现自己的殿下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他凑近殿门，压低声音询问：“殿下，旁边没有其他侍从，您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嘱咐我吗？” 等待他的是一片不正常的寂静，诡异至极。 德摩尔心惊肉跳，“殿下？” 他的手放在殿门上，想要推开，又碍于没有炽天使长的命令，不敢推开。 停留了一段时间，德摩尔忍住冲动，转身去通知炽天使副。不管寝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殿下没有让他开门，他就不能违反殿下的心思。 这是他能成为侍从长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大殿上，已经等候已久的柯蒂斯疑惑的看着侍从长走出来。 他的上司在哪里？ 德摩尔恭敬的答道：“殿下让我通知您，今日请假。” “我知道了。” 柯蒂斯十分客气的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若不是突然担任炽天使副的职务，他和德摩尔还算得上平级。能在炽天使长宫殿的天使，哪怕是最普通的侍从，都是在恒星天千挑百选出来的精英。 柯蒂斯开始认真的工作，说起来看多了书也有一个好处，在面对某些生僻的词汇，或者是拐弯抹角的话时，他至少能比其他天使看得更明白。 在他以为今天就会这般默默无闻的度过时，殿门口传来一阵惊呼。 “雅威殿下！” “殿下，您不能擅闯炽天使长的宫殿！” “快拦住殿下——” 几个智天使侍从被弹开，目瞪口呆的看着银发天使跨步走入宫殿。 柯蒂斯也是惊呆了，直愣愣的看着他。 在水晶镜片下，所有代表情绪的颜色都变成了一种空白。没有了颜色的遮挡，银发天使真实的外表显露在他的眼前——那是与路西菲尔相似但更胜一分的容颜。 完美到震撼！ 书中一千一万的描绘词，都无法形容对方！ 看见这位雅威殿下无视自己，直闯后殿，柯蒂斯半天都无法回神。 侍从们焦急的喊道：“副官大人，请您出手阻拦啊！” 他们没有资格擅自去后殿！ 柯蒂斯慢吞吞的说道：“……来不及了。” 就在他发呆的刹那，对方已经进入了后殿，恐怕只能指望刚去后殿整理物品的德摩尔有时间阻拦雅威殿下。 他不得不感慨炽天使大人的胆子果然大，连进天使监狱的下场都不怕。 后殿的走廊上，德摩尔正在手动调整魔法灯，确保亮度一致。一个宫殿的好坏，取决于整体和细节，既然路西菲尔殿下曾经给予他行走在后殿的权利，他自然会加以利用，不给殿下的宫殿留下任何不好的隐患。 何况今日殿下不知为何，没有了声息，让他颇为担忧。 德摩尔屡次回头，看向寝殿的目光闪过忧虑，“殿下是睡着了吗？” 这个借口是如此的勉强。 殿门口发生的事情，德摩尔完全听不见，后殿和前殿的隔音效果不错，再嘈杂的声音也影响不到安静的走廊。除非宫殿的主人，没有哪个智天使的听力好到了能穿透隔音的魔法材料，听到前殿的一举一动。 德摩尔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脸懵逼的看见银发天使进入此地。 “雅威……殿下？” 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啊啊啊啊！ 上帝对这些阻挠置而不问，一心一意往路西菲尔的寝殿走去。他的步履速度看似优雅平缓，实际上速度极快，三下两除二就把德摩尔甩在身后。 路西！ 上帝心中暗急，有些嫌弃这些侍从多管闲事。 要不是不适合以神灵的身份降临寝殿，他早就直接瞬移过去了。看见了路西菲尔昏迷的模样，他今天早晨着实被吓了一跳。 难道是黑暗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导致路西力量透支，昏迷不醒？ 上帝为这个可能性恼火。 抵达寝殿，他不再犹豫的去推殿门，殿门上的魔法光芒一闪而逝，被他用神力强行破解。 德摩尔的大喊随之而来，“雅威殿下，您不能进去！” “嘭”的一声。 殿门开启，又被他甩上，关好。 德摩尔胃疼的看着这扇门，雅威殿下已经强行进去了，然而他没有办法学雅威殿下，做第二个强闯寝殿的天使，这可是分分钟第八级罪名啊！ 雪白的地毯覆盖了寝殿大多数的位置，柔软而温馨，与四周的摆设营造出一种安宁的气氛。路西菲尔昏迷的地方在水晶柜旁边，看得出他在失去意识前，想要去拿水晶柜里的药剂，可是功亏一篑，令他的情况被上帝发现。 上帝抱起路西菲尔，将天使放到尚未整理的床上。 看见路西紧咬的牙关，还是唇上的血迹，上帝仿佛明白了什么。 “路西，放松下来，吾在这里——”上帝轻拍着路西的肩头，用生涩的方式安慰自己的天使，“吾不会伤害你。” 路西菲尔的眉心仍然紧锁，面色痛苦。 “神……” 他梦呓的内容，让上帝本来较轻的内疚瞬间加倍暴涨。 上帝将手放在路西菲尔的左心口，指腹感知到虚弱的心核跳动。 上帝果断注入万能的光明神力。 自己的神力是世间最纯粹的光明之力，足以补充天使消耗的力量。可以说这是极为奢侈的行为，因为路西菲尔不可能使用神力，这些神力最终会转化为次一等的力量。 路西菲尔在神力的影响下，昏迷中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 然而他的牙关还没有松开。 要是旁人，肯定会慢慢来，不敢强迫路西菲尔。然而上帝没有这种常识，直接伸出手去钳住路西菲尔的下巴，拇指压住牙齿，用外力打开路西菲尔的嘴唇。 无法合拢的嘴唇微张，舌头艳红，随着呼吸起伏。 一些透明的津液从天使的唇角，顺着上帝的手指流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上帝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古怪的不适应。 他在床单上擦了擦手，雪白的床单上立刻留下水痕。上帝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放下刚才的杂念，仔细寻找路西菲尔受伤的地方。 在他看来，黑暗面最有可能干的缺德事情，就是占了路西的身体。 他百思不得其解。 已经下了禁欲类型的言灵，黑暗面没道理能得手。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上帝抽开了路西菲尔的腰带，丝质的腰带顺着敏感的腰际滑动，让路西菲尔颤了颤，发出一丝抵触的呜咽。上帝坐在床边，用一只手臂揽住路西菲尔，另一只手去脱他的衣服，很快天使的身躯□□的展露出来。 这样惊心动魄的画面，可以让任何一个痴迷于路西菲尔的生灵发疯。 可惜看见这一幕的是上帝。 上帝的心思完全不在身体的美色上，关于路西的身体，他知道的比路西自己还多。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寻找痕迹的上面，然而路西的皮肤毫无瑕疵，一丝异样的红痕也没有，光滑如玉，上帝没有放下心来，消除淤青的方法有很多。 以路西的谨慎，会留下这种明显痕迹的可能性不大。 上帝低喃：“应该……没有吧？” 看了一眼没有苏醒的路西菲尔，上帝的金瞳一沉，手探入路西的底裤里，在那双腿之间，指尖稍微一压，就进入了里面。 “啊！” 路西菲尔忽然挣扎起来。 即使失去意识，他的身体也具备自我保护的机制！ 这是在侵犯他的身体！ 过了片刻，上帝面不改色的收回手，同样在床单上擦了擦，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方才糟糕透顶的行为。他给路西菲尔穿上衣服，抚平凌乱的发丝，就像是在整理自己最完美的造物，但是比起真正面对造物的态度，他无意识的给出许多不该有的温和。 “路西，没有事情，睡吧。” 上帝的声音混合着言灵，效果立竿见影。 路西菲尔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着，眉宇已经松展开来。 88|chapter 88 第八十八章 寝殿外, 德摩尔苦等到傍晚。 不是他不能走, 而是他实在担心路西菲尔殿下，也不知道雅威殿下进去做了什么, 这么久都没有看见殿下出来。 眼看着就要到智天使禁止出入宫殿的时间，德摩尔叹了一口气，准备出去与其他侍从整理大殿。一到大殿上，他惊奇地发现柯蒂斯也在，柯蒂斯朝他示意, 问道：“德摩尔, 殿下可曾出来过？” 德摩尔敛去苦笑，温和地答道：“没有, 副官大人可以先行离开。” 柯蒂斯得知消息就不再停留了。 他虽当了炽天使才能当的炽天使副，但是品级还是智天使。 侍从们整理完毕后，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便熄灭灯火，德摩尔与他们一同离去。在寝殿里, 睡了一天的路西菲尔才清醒过来。 他还没睁开眼, 脸颊感觉靠着一个不似枕头的东西。 热热的，是身体的温度。 路西菲尔唰的一下打开眼帘, 入眼是雪白的衣袍, 还有一部分露出的胸膛。对方揽着他的后颈, 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上, 仿佛在安抚之前昏迷不醒的自己。 即使他不抬头去看, 也明白那是神。 此时, 神也睡着了。 路西菲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心跳加速，脸上冲上一股热度。他压制住过快的心跳，拥抱住银发神祇的腰部，如同一个温顺的情人靠在对方的怀里。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腰带也系歪了，像是被脱过后整理不当导致。 白天的是他孺慕的那位光明神，所以他非但不恼怒，还多出喜悦之意。 自己喜欢的神，似乎神也喜欢自己……的身体。 路西菲尔悴郁。 他仔细感知自己的身体情况，力量恢复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肯定是神出手帮忙了，不然以他之前透支昏迷的严重情况来看，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恢复。 稍微一走神，他就发现床帷外的光线更暗了。 夜晚要到来—— 路西菲尔慵懒的心情陡然消失一空，记起夜晚的神灵会性情大变。 他支撑起身体，迟疑地看着神灵安眠的容颜，不忍打扰。上帝的睫毛和发色一样，都是最纯粹的银色，当它遮住眼帘时，也同时遮住了那双灼烧灵魂的金瞳。沉睡中的上帝仿佛如同白昼一样，与光明同在，与光明同眠。 看见这样一面的上帝，哪怕是魔鬼也会被净化，何况是本来就喜欢神的他。 路西菲尔心都化了。 他低下头，呼吸交织，神息的纯净让他心中一动。他微笑着想道：您好好休息，我也会向您证明，我不需要您一直保护我。 夜晚降临。 路西菲尔已经下了床，点亮灯光，书架上层层叠叠的魔法书籍闪烁着不同的色彩。他从水晶柜里拿出他珍贵的神语书籍，放在书桌上摊开，打算今天晚上和神语较劲。 忽然之间，床帷后卧躺休息的身影有了反应。 一个指尖勾开了床帷。 路西菲尔望去，一如既往地说道：“神，您醒了。” 床上的黑上帝半坐起身，银发披垂，金瞳泛起夜晚的冷光。哪怕是黑上帝再想要得到路西菲尔，也没有想到一醒来就会在路西菲尔的寝殿里。见金发天使如此平静而温柔地面对自己，他的眼中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一丝兴味。 “路西，你在看书？” 书桌上，摊开的书页上写了细密而整齐的字迹。 路西菲尔拿起一本书，走到床边，半蹲下身，“吾神，我能请教您问题吗？” 黑上帝靠在床头，自然而然地摸上路西菲尔的脸颊。 又光滑又嫩。 他觉得今天晚上一定是他的幸运日。 “什么问题？” “关于神语里的‘爱’，究竟该怎么念。” “……” 一瞬间，黑上帝就想到了以前忽悠路西菲尔，让对方念了许多羞耻语句的事情。他狐疑地看着路西菲尔，这件事情应该被清除了记忆才对。 天使的力量并没有强到能抵抗神力的地步。 路西菲尔宛若享受神的宠爱，眼眸微弯，“创世之书教导了我一段时间的神语，我发现它告诉我的内容，和您告诉我的内容出现了一定的差异。”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明明没有任何异样，却微妙地透露出一丝冷意。 “神，‘晚安’为何与‘我爱你’的发音一样呢。” 寝殿寂静下来。 黑上帝的脸皮有些无法扛住，说到底他和上帝一样，都是比较容易恼羞成怒的类型。 黑上帝比他更冷地问道：“你信创世之书？” 路西菲尔答道：“我信您，只要您告诉我您说的是对的。” 黑上帝：“……” 看着看似温柔的路西菲尔，黑上帝忍不住用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还扯了一下。路西菲尔吃痛，苍青色的眼眸瞪圆，无法理解神灵为何这般行为。 “你只需要接受吾的教导就可以了。” “……是。” “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请神灵指导我学习神语。” 路西菲尔忍住脾气，把书上写的问题交给黑上帝查看。 黑上帝寥寥几句话就把问题解释出来，让路西菲尔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奈何当问题全部解决掉后，黑上帝又说了一句话：“你不好奇七美德戒律去了哪里吗？” 路西菲尔心中一沉，“吾神知道它在哪里吗？” 黑上帝悠然说道：“吾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吾不知道的事情。” 床上的银发神祇俯下身，含住路西菲尔的耳垂，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路西菲尔克制住反射性的抵触，直视着黑上帝的容颜，心道：这也是他的神。在深入了解这位神灵之前，他需要一视同仁，不能犯了最基本的偏见。 然而路西菲尔的一番坚持，败在了黑上帝残忍的话下。 “七美德戒律被吾丢去了地狱。” “何至如此。” 路西菲尔垂下眸子，声音出现了一丝不忍的悲悯。 “它忤逆神灵。”黑上帝对七美德戒律厌恶到了一种极端，“所谓的七美德，不过是神灵创造的东西，它敢忤逆吾，就要做好被吾厌弃的准备。” 路西菲尔不再出言相劝。 黑上帝放在天使身上的手滑到腰部，稍微一用力，想要把他抱上床。 路西菲尔低唤道：“神，我今天不舒服。” 黑上帝笑了，“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治疗——”他的目光游离在路西菲尔脸和身上，只要对方说一声，他就用力量去修复，没有什么是治疗不好的。 这是属于神灵的傲慢。 路西菲尔缓缓地展开笑颜，说道：“我心里不舒服。” 黑上帝的目光微寒，看着路西菲尔推开自己的手，后退一步，金发落下，掩去了天使耳垂被吮/吸后的红润。 “您能治好吗？”路西菲尔柔声说道，“如果能，我就陪您。” 黑上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在和吾讨价还价？” 路西菲尔点头。 他坦然之中多出骄傲，态度却又很谦卑，“是，我希望您能够正视我，不把我当成一个得到了就不珍贵的玩物。” 黑上帝不接受他的提议，反口威胁道：“你若拒绝吾，吾就让七美德戒律变成七宗罪戒律，沾满世间最邪恶的原罪，想必你也会很乐意接受它。” 七宗罪？路西菲尔一默。 黑上帝见状，仿佛已经看见天使会投怀送抱，让自己品尝的未来。一想到能够任意戏弄路西菲尔，抚摸天使的身体，他的目光多出轻慢的笑意。 上帝喜爱的造物也不过如此。 早知道这样，他当年就该力争一次，把路西菲尔变成黑暗天使。他想要的黑暗天使必须有着骨子里的傲慢，还有无拘无束的黑暗式性格，他可以宠爱对方，将他捧得最高，然后全心全意地享受来自对方的信赖。 路西菲尔低声道：“既然神已经做出决定，路西听从神的安排。” 黑上帝一听，反射性的有成功的喜悦。 “你怎么不到床上来。” “什么……”路西菲尔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他，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是神决定让七美德戒律变成七宗罪戒律，我接受神灵的安排。” 黑上帝愣住。 这是天使该有的回答吗，天使的奉献精神到哪里去了！你想的不应该是拿自己来换取七美德戒律吗？这么轻易放弃，你真的是七美德之首吗！ 路西菲尔含笑，“神，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黑上帝半天答不出来。 路西菲尔便站直了身体，轻轻拉上床帷，“我去偏殿休息。” 还未收回手，他的手腕就被黑上帝死死地握住。路西菲尔想要抽开，奈何神灵的力气极大，他一时无法抽出，手腕红了一圈。 “给吾侍寝。” “神，您承诺过我的事情请别忘记。” 紧握住的手掌力道微卸，路西菲尔趁机缩了出来。 快步去熄灭魔法灯，他关上门，在殿门外说道：“晚安，吾神。” 黑上帝的脸色都是黑了一层。 到嘴边的肉又飞了！ 行走在走廊里，路西菲尔为刚才的事情松口气，只要夜晚的神还有所顾忌，他就能找到挣脱对方的方法。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神灵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七美德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与其求对方，还不如求白天的神。 为了防止夜袭这种事情，他干脆没有睡，反正白天已经睡够了。 一晚上没有休息，路西菲尔时刻都能感觉到一种威胁感，仿佛寝殿里的那位有可能突然来到他这里。 直到天明，他如释重负。 89|chapter 89 第八十九章 伏倒在桌子上小憩片刻, 路西菲尔朦胧地看见桌子上的书被抽出。 心底的一根弦绷紧。 他猛然看过去, 却发现银发神祇安静地站在旁边。对方拿着书在翻看，犹如清晨下的一尊神像, 尊贵而漠然，仿佛没有发现自己醒来后过分的提防。 路西菲尔眼中的警惕变成了一丝尴尬。 “神，早安。” “你和创世之书在这一点一样。”上帝平静地诉说着一个事实，“找不到话题时，又想要缓和气氛, 就会给吾来一句问好。” 路西菲尔：“……”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和那本书相提并论了。 上帝瞧见他有些委屈的眼神, 洒然道：“创世之书虽然是一本书，但它是吾的伴生神器, 具有特殊的力量，而且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它一直都在替你说好话。” 路西菲尔颇为惊讶，“它说过什么？” 上帝回想, “夸你长得很好看, 脾气又好，很适合陪伴吾。” 路西菲尔的目光飘忽, 创世之书真的不是在拉皮条吗？ 不过这么一打岔, 早上的怪异气氛消失, 路西菲尔重新恢复了往常的笑容。他从椅子上起来准备换装, 今日不能像昨日那样临时请假, 他可是所有天使的表率, 理当做到七美德之一的勤奋。 “吾神, 我稍后会去拜见您。” “不必。” 上帝淡淡地答道，惹来路西菲尔疑惑的目光。 上帝找个地方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吾在这里等你，想必你有很多问题想要找吾询问。” 路西菲尔心里一个咯噔，果然被发现了。 当着的神的面，他换好衣服，迅速告辞，上班的时间要到了。 偏殿里，上帝独自翻着书，喃道：“一个晚上的时间，路西却住在偏殿，身上也没有任何痕迹，看来吾的天使找到了一些对付‘吾’的办法。” 这对神来说是个好消息。 至少路西菲尔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伸手一招，上帝便隔空把远在大圣堂的创世之书召唤了过来。 创世之书一来就焦心万分。 “上帝，您怎么会在殿下的宫殿里过夜！” “吾睡着了。” “……” 创世之书吐血的心都有了，什么答案都猜过，唯独没猜过这个。 上帝把没看完的书放到它的身上，“复制一遍。” 创世之书颤抖地问道：“您用神念扫一下，就能知道了啊……” 上帝一脸淡定，“路西写的内容，吾要慢慢看完。”听到上帝的回答，创世之书忽然很想长出凌厉的爪子，然后挠他一脸。 路西路西路西路西…… 您这么喜欢他，早点把天使抱回大圣堂算了！ 气闷的把路西菲尔的书一口全吃下肚子，创世之书一蹦一跳，跑到书架上趴着。上帝无聊之下，便拿起一只路西菲尔用过的羽毛笔，墨水是金色的，在拿来打草稿的羊皮纸上写出的字，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上帝试着用神力注入羽毛笔。 “嘭”的一声，羽毛笔炸了，墨水溅得到处多少。 创世之书见状，笑得整个书架都咯吱咯吱地摇晃起来。它第一次看见能创造万物的造物主，把东西搞得一塌糊涂。然而上帝没有觉得意外，自己本来就没有创造东西的念头，只是想要把神力注入里面，试一试会产生什么变化而已。 第一次失败，就接着第二次，反正墨水洒不到他身上。 大殿上。 重新上岗工作的路西菲尔，有些心不在焉，蹙起眉头。 为何后殿穿来“嘭嘭”的声音。 看见德摩尔要去后殿打扫，路西菲尔叫住了他，“德摩尔，今天不必去后殿了。” 德摩尔低头领命。 如果说之前还不能确定，那么他现在敢保证雅威殿下还在里面。 副官座位上，柯蒂斯如同听不见任何事情，埋头苦干。一旦到了午休或者下班的时间点，他走得比谁都快，不打扰殿下的私生活。他想得比那些侍从们清楚多了，想要真正让这位殿下产生好感，就是少说话多做事。 这一次的午休，柯蒂斯同样如此。 路西菲尔望着他的离开，笑了笑，“柯蒂斯倒是想得通透。” 明知道这么做，会让其他智天使误会，却还是坚持自己的行为和想法。 柯蒂斯不愧是尼尔推荐的人选。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桌子，就往后殿走去，殿门口的侍从们忍不住好奇地望了一眼。雅威殿下实在是太特殊了，不仅擅闯宫殿没有被路西菲尔殿下追究，还被允许留宿，至今都没有从宫殿里出来。 推开偏殿的门，路西菲尔吃了一惊，“您在做什么？” 他看见创世之书变成了一本花脸书。 一见殿下，它哭爹喊娘地飞了过去，扑入了路西菲尔的怀里，“上帝在乱弄您的羽毛笔，炸光了您的库存，墨水溅得我身上全是！” 路西菲尔忍住嫌弃，用手捧住创世之书，“你不是能吸收墨水吗？” 创世之书哭腔道：“蕴含神力的墨水，无法吸收。” 他闻言无语，默默地看向椅子上的神。 上帝拿着一支完好无损的羽毛笔，对他的天使露出了一丝浅笑。 路西菲尔瞬间内心倒伐。 神要羽毛笔，他可以提供全天堂所有的羽毛笔。 创世之书浑然不懂天使的心，还在不停地告状，路西菲尔摸了摸它的封面，指腹轻轻搓了搓沾到的墨水，“确实是很难祛除的墨水——”他看向上帝，温柔地问道：“神，您有办法消除墨水吗？” 上帝颔首，“有。” 创世之书不禁怒视这位神灵。 上帝又说道：“你没问吾，吾怎知你要祛除墨水。” 创世之书哭倒在路西菲尔的怀里，这什么主人，什么主人！ 路西菲尔抿唇而笑，用最新创造的清洁魔法，将偏殿清理得焕然一新。他走到上帝的面前，把书交给了神灵。上帝的手指一触碰创世之书，上面的墨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随后他又食指轻点路西菲尔的手，消除对方身上的墨水。 路西菲尔心中一暖，在旁边坐下，“吾神，您上午是否是无聊了。” 上帝“嗯”了一声。 路西菲尔绽开期待的笑容，“我要送公务进来吗？” 上帝：“……” 不，路西，吾一点都不无聊了！ 上帝果断把话题岔开，问道：“路西，你有什么事情需要问吾吗？” 路西菲尔的好心情变得沉重起来，点了点头。有神为他做主后，他说出黑暗面做的事情：“七美德戒律被丢入了地狱。” 上帝忍不住这般想道：干得漂亮。 他早就想把它丢得远远的了。 不过即便如此，上帝也必须把七美德戒律救出来，否则违背了他一向对七美德的喜爱。 “吾去找一找。”上帝阖上眸，目光穿过空间看向地狱。 九层地狱，一刹那所有王级恶魔绷紧了身体，心惊胆战的看着天空——因为天空上昏暗的乌云散去，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地狱，宛若一双神之眼。 巴尔苦笑地看着头顶上，祈祷着千万别是他和那个神秘人做交易的事情惹来了上帝，不然神灵的诅咒还没解开，他就要先挂掉了。 也不知是不是祈祷生效，巴尔没有感觉到神灵特意观察他，而是在打量着地狱。 半晌，在一个污秽的地狱深谷里，水声响起。 “咻”的一声。 一条沾满原罪的锁链仿佛被一只手抓起，凭空飞向天边。 上至王级恶魔，下至普通魔物，所有地狱生灵都茫然的看着天空，天空上的光芒已经散去，他们不明白上帝大张旗鼓的在搞什么鬼。 七美德戒律回归天堂，锁链上的恶臭让路西菲尔都胃里翻滚。 太狠了吧！ 把最爱纯洁和光明的戒律丢到那么脏的地方！ 上帝也很不想触碰它，神念拎着这条虚弱的锁链，然而七美德戒律看见路西菲尔的第一眼，就拼命地想要飞过去，重新回到主人的身上。 上帝冷斥道：“七美德戒律！” 它弹了弹，又安分了下来，蔫耷耷地明白自己身上很脏。 路西菲尔见它如此可怜，不忍心地说道：“七美德戒律，吾神会净化你身上的污秽和黑暗。” 七美德戒律软趴趴的锁链陡然绷直。 它用一头指着上帝，无声的尖啸，【就是你干的！】 上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路西，看来它很享受地狱的生活。”路西菲尔哭笑不得，神居然和七美德戒律置气了。创世之书飞到半空上，贼笑的对七美德戒律说道：“七美德，我看你好像快要变成黑色的了。” “嗡嗡——”七美德戒律惊慌地颤抖起来。 创世之书了然，大发慈悲地说道：“向神认错，神就会恢复你的光明。” 上帝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路西菲尔好心地问道：“神，您能让它开口吗？” 道歉也只有说出来才行。 上帝瞥着七美德戒律，心道这么多年终于让它服软了一次。 上帝说道：“吾允许你说话。” 七美德戒律盯着上帝，正当上帝准备听它道歉时，它却尖锐地说道：“上帝，您监守自盗，失去了贞洁，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失去节制，而后这么多年毫不工作，缺失勤奋！还有，您的宽容、慷慨去哪里了！” “您要做的，就是立刻恢复我，证明您还有那么一点七美德！” 路西菲尔抽了一口凉气，反射性地去看上帝。 上帝的表情已经蒙上阴影。 创世之书哑口无言，能委婉的话，就不是七美德戒律了，然而它今日才意识到七美德戒律是如何喜欢作大死。 紧接着，七美德戒律正气凛然地说道：“这个天堂，不止是我认为您做错了！” 它期盼地看向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眼角动了动。 “这个……” 行政宫殿外，由萨麦尔领队的座天使小队气势汹汹而来。 侍从们惊疑不定地拦住他，“萨麦尔殿下，您有何事觐见殿下？” 萨麦尔冷漠地说道：“有天使举报，雅威殿下擅闯炽天使长的宫殿，我以审判天使的名义，将对这位殿下进行抓捕。” 90|chapter 90 第九十章 宫殿里, 路西菲尔只觉得一阵头疼。 萨麦尔, 你凑什么热闹！ 什么事情都赶到了一起，这是非要让上帝没面子吗？ 偏偏七美德戒律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精神顿时抖擞起来，“路西菲尔殿下，您听，还有座天使长认同我的意见，他要来抓捕上帝了！” 路西菲尔暗道：你给他一万个胆子, 他也不敢抓上帝啊。 等到七美德戒律的下一句话—— 路西菲尔差点被噎住。 它看着上帝, 严肃道：“上帝，请您伏法。” 铿锵有力的声音, 回响在房间里，甚至带来了回音般的效果。 创世之书震惊。 路西菲尔震惊。 上帝……习惯了。_(:зゝ∠)_ 路西菲尔抬头看向创世之书，发现连能言善辩的创世之书也呐呐的说不出话，生怕又刺激到了那个耿直的七美德戒律。 他知道侍从拦不住萨麦尔, 内心一叹, 起身准备去当拦路虎。 “吾神，我出去一趟。” 随后他的身影离开了这间偏殿。 没了路西菲尔, 七美德戒律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啊啊啊——”在上帝冰冷的神力下, 锁链断成一截一截的格外好看。 色泽黯淡, 还沾着污泥的七美德碎片掉在洁白的毛毯上。 它仍然宁死不屈地吼道。 “上帝, 没有我, 还会有第二个七美德！” “……” 上帝一瞬间有点小烦恼。 杀又不怕, 毁又不惧，七美德戒律简直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正如它所言，纵然七美德戒律消亡，世间会自动孕育出第二个承载七美德力量的物品。因为七美德在天使的共同努力下，拥有了极多的力量。 他难得找伴生神器询问：“创世之书，你说吾还要净化它吗？” 创世之书纠结道：“封印起来？” 上帝摇头，这个方法不行，还不如给予梅塔。 大殿上路西菲尔一到，立刻缓解了侍从们的压力。侍从长德摩尔从萨麦尔的面前退下，让自己的殿下和对方交谈。他松口气，座天使长给他的压迫力太强大了，完全是长年累月审判天使累积下来的杀伤力。 “萨麦尔，你这次是怎么了？” 路西菲尔看见萨麦尔带了八个座天使，莞尔不已。 带八个来助阵吗？ 别说是八个座天使，就算是把八个炽天使带上，今天也不可能让你绑走雅威。 萨麦尔看见他也浑然不惧，恭声说道：“殿下，我来抓捕雅威殿下，按照天使监狱的定罪，擅闯宫殿乃八级重罪，需要关入天使监狱。” 说完后，他认真地看着路西菲尔，“您要包庇他吗？” 路西菲尔笑道：“并非如此。” 在后殿里，创世之书听见炽天使长的回答，嘀咕着今天是怎么回事。 上帝的脸色越发冰寒。 就连萨麦尔都以为可以去抓雅威时，路西菲尔仍然拦在他面前。萨麦尔不解，路西菲尔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雅威与我平级，他进入我的宫殿，属于朋友之间的私交，不能按照普通炽天使的行为守则来看待。” 萨麦尔愕然，“殿下！” 座天使们也面面相觑，不明白炽天使长为何要包庇雅威殿下。 私交很好？ 怎么可能！雅威殿下才诞生了多久啊！ 见路西菲尔咬定这一点，萨麦尔破天荒的有点愤怒。自己和殿下相识那么久，哪怕是自己犯错，他也确定殿下会公事公办，可是那个雅威…… 他冷静下来，找到另外的反驳点：“殿下，雅威殿下的罪行不止这一条，他三年来没有担任职务，没有工作，上一次圣堂会议，吾神也没有让雅威殿下参加，足以说明雅威殿下犯了错，昨日雅威殿下又违背守卫神殿的要求，属于旷工的行为。” 路西菲尔的笑容微淡，“萨麦尔，你现在回去。” 萨麦尔坚定立场，“我要执法！” 这句话与方才的七美德戒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路西菲尔无语。 他被萨麦尔的态度弄得有些生气，然而又明白萨麦尔的性格，对方不是有意与雅威过不去，而是坚持“雅威有错”这一点，不让雅威认错就不可能罢手。 忽然，路西菲尔的耳朵微动，听到了上帝的传音，上帝要自己带萨麦尔去偏殿见他。 路西菲尔忍不住给萨麦尔点根蜡。 希望你撑得住。 午休的时间凑巧结束，柯蒂斯跨入大殿，诧异地看见僵持住的座天使长和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安抚地看了柯蒂斯一眼，“你先去工作。”他又注视向萨麦尔，微笑着说道：“萨麦尔，你让他们回去，我带你去见雅威。” “是，殿下。” 萨麦尔一丝不苟地行礼，然后站直腰板，让座天使们回去。 在他们走后，柯蒂斯特意喊来一个侍从询问情况。 这个侍从小声的说道：“刚才我们都吓一跳，萨麦尔殿下想要抓捕雅威殿下，路西菲尔殿下不允许。” “殿下不允许？”柯蒂斯一脸迷惑。 侍从表示自己也不懂。 想当初，擅闯宫殿的米迦勒殿下都被上帝亲口禁足，雅威殿下却成为了例外。 普通的智天使弄不明白，却不会去问，萨麦尔则有足够的底气去问！他是座天使长，执掌天堂的审判工作，即使他崇敬炽天使长，也绝不会盲目地遵从。 在走廊上，萨麦尔跟在路西菲尔的身后，低声说道：“殿下，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我依然会选择抓捕他。” 路西菲尔温柔地说道：“不会让你为难。” 走到偏殿，路西菲尔当着萨麦尔的面推开殿门，“进来吧。” 萨麦尔进去一看，瞳孔缩紧。 创世之书醒目地趴在雅威的膝盖上，而雅威从容地坐在椅子上，面容俊美，丝毫不亚于路西菲尔。他的银发披垂于地毯，宛若月光洒向了柔软的雪地。 对方的金瞳看向自己，就像是在看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 冰冷！ 神灵的威压倾泻而出！ 萨麦尔当场跪下，惊呼道：“吾神。” 路西菲尔优雅地站在门口，上帝此时心情不好，他也不想被迁怒。萨麦尔顶着神威好一会儿，背后的衣袍被汗水弄湿，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萨麦尔低着头，看见地上疑似锁链的碎片。 这是什么？ 他的心思分散了刹那，随即凝神，自己是为了给雅威定罪而来。“吾神，请您降下罪罚的神谕。”跪在地上的萨麦尔看向上帝，目光锐利而坚定。 路西菲尔和上帝都怔然了一下。 创世之书纳闷地想道：“萨麦尔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认为神会定自己的罪？” 随后他们明白了—— 萨麦尔完全是把上帝当作“神降”后的存在，直白地说道：“雅威殿下来到天堂屡犯错误，望神灵公正，给予他应有的惩罚！” 地毯上的七美德碎片也发出抖动，仿佛在响应座天使长的话。 【惩罚上帝！】 【惩罚上帝！不能放过！】 【座天使长继续说！】 …… 想到这一点，路西菲尔转过身，掩饰自己差点笑出来的样子。 不行！ 他实在忍不住了。 上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路西！” 路西菲尔面无异色地回过身，恭敬地说道：“路西在，请吩咐。” 上帝气闷。 他没有办法和看热闹的路西菲尔计较，只能目光如刀地盯着萨麦尔。萨麦尔瞬间压力山大，脸色煞白，为雅威在神和路西菲尔殿下心中的份量惊骇。 雅威真的是炽天使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萨麦尔就精神恍惚地听见上帝开口。 “萨麦尔，吾就是上帝。” “啊？” 萨麦尔茫然地看着他，上帝本来就是上帝啊。 上帝见他关键时候不灵光，无奈道：“雅威就是吾。” 萨麦尔失去表情，“……” 上帝知道他终于懂了，很是欣慰地说道：“雅威是吾行走在天堂的身份，这一点只有路西知道，所以路西才阻止你来见吾。” 萨麦尔没反应，目光呆滞。 路西菲尔站在他的背后，用足尖小幅度地踢了踢他的脚。 萨麦尔这如梦惊醒，磕磕绊绊地说道。 “吾神，请、请恕我冒犯之罪……我真的不知道您是雅威殿下……” “不知者无罪。” 上帝的脸色和语气完全不一致。 萨麦尔的汗水簌簌滚落，急促地说道：“我自请关入天使监狱，禁闭一年。” 上帝淡淡地说道：“去吧。” 路西菲尔来不及阻止，就看见萨麦尔干净利落地跑了。 他与上帝对视，忧伤地说道：“吾神，萨麦尔是天使监狱的监狱长，又是座天使长和力天使长，身兼三职。” 上帝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深意，“不是有你吗？路西。” “是。”路西菲尔有苦难言。 上帝拿着创世之书消失在偏殿里。 敢看他的热闹，即使是自己宠爱的天使也不能忍。 91|chapter 91 第九十一章 路西菲尔捡起地上一片的碎片, 仔细看了看。 污秽已经消失。 碎片是铮亮的金色, 像极了黄金，其中更是蕴含着七美德的力量。他的指尖抚摸过去, 断口处平滑，显然是被上帝用神力斩断的痕迹。 这个状态的七美德戒律无法说话，依恋地躺在主人的手掌上。 它已经断习惯了，也不怎么疼。 路西菲尔轻轻戳了它几下，“口无遮拦, 幸好神没有跟你一般见识, 还帮你净化了黑暗。” 七美德戒律当作没有听见。 上帝破坏了殿下的七美德，就是它永远的敌人！ “你啊, 非要彻底变成七宗罪枷锁才甘心吗？”路西菲尔也知道短短几句话说不通，放弃了洗脑，眺望向窗外的天空，“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问神, 也不知道未来几天, 吾神愿不愿意见到我。” 被看见黑历史的滋味，路西菲尔懂, 便体贴地给上帝一段时间“疗伤”。 第五重火星天, 萨麦尔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赫蒂一见上司空手而归, 惊异极了, “萨麦尔殿下, 您也无法把雅威殿下带来吗？” 萨麦尔立刻呵斥道：“以后不要提雅威殿下的事情！” 赫蒂噤声。 头一次看萨麦尔如此发火。 她给萨麦尔端杯茶, 萨麦尔一口饮尽，失魂落魄地坐在了位置上。 赫蒂：“呃……” 萨麦尔恢复了一些精神，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别西卜殿下在另一间房间里等您。”赫蒂无辜地指了指隔壁，这次举报雅威的天使便是智天使副，恒星天的其他天使可不敢做这种事情。 萨麦尔咬牙，“这个家伙！” 举报谁不好，偏偏举报到了上帝的头上！ 隔壁房间，别西卜正在一边吃着天使监狱的特产，一边喝着茶。就算自己被撤除职务，给天使监狱打工，萨麦尔也是按照正常天使的假期给他放假，这两天便是他的假期。 昨天回恒星天时，他看见雅威直闯炽天使长的宫殿，感到了极大的愤怒。他没有立刻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但是随着一天观察下来，他发现雅威居然晚上都没有离开宫殿！这让他忍无可忍！ 雅威已经是成年的天使，殿下给予他的教导期早就过了！ 别西卜酸得牙疼。 天使不可以犯嫉妒的原罪，所以他果断去举报了，举报内容：该天使闯炽天使长的宫殿，并且留宿，违反天使守则。 一干完这个事情，他神清气爽地过来等待结果。 察觉到萨麦尔过来，别西卜惊喜地看向他，“萨麦尔，事情办得怎么样？” 萨麦尔的脸绿了一截，“你说话注意一点！” 别说得和他有私下交易一样！万一上帝听见就倒霉了！ 别西卜挥了挥手，“我和你之间就别玩那些客套了，等了这么久，我就是来问个结果，你给他定了什么罪名，禁闭多久？” 萨麦尔心好累。 别西卜刚开始还把他当成上司，兢兢业业工作，没过几个月就原形毕露。 他打起精神，严肃地说道：“雅威殿下无罪，日后也无罪。” 别西卜的嘴唇微张，眼神震惊。 “听明白了吗？”萨麦尔打开门，让开，“你可以走了，以后别干这样的事情，这是我对你的劝诫。” 别西卜下意识走了几步，猛然反应过来。 “你给我说清楚啊！” “对了，是不是殿下插手，所以你放弃了抓捕雅威？” 一连串的话炮轰过来，萨迈尔总算明白当时路西菲尔殿下的感受，明知道真相，却因为无法说出，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萨麦尔解释道：“什么都不是。” 他把别西卜推出房间，压低嗓音警告了一句，“和神有关。” 别西卜悚然地闭上嘴。 回到第八重恒星天，别西卜有些失落地看着中央屹立的神殿。与在水晶天的大圣堂布置相似，神殿位于最重要的区域，象征着神灵的地位，然而神殿从来就没召集过他们，只允许雅威一名炽天使进入其中。 雅威是不合格的炽天使，不会分担工作，不懂得介入他们的圈子。 可是殿下喜欢他。 别西卜鼻头一酸，难过地去了一趟智天使长的宫殿。 梅塔特隆看见他的到来，惊喜地停下工作，笑道：“别西卜，你今天是休息吗？” 别西卜闷闷地说道：“梅塔特隆殿下，我心里难受……” 梅塔特隆立刻让侍从关上殿门。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走下自己的宝座，温柔的问道。别西卜在他的宽慰下渐渐说出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梅塔特隆露出惊异之色，等到听说萨麦尔无功而返，雅威殿下无罪的时候，他的表情才多出了一丝冷凝。 梅塔特隆沉吟，“我去见殿下吧。” 别西卜从回忆里情绪过来，惊惶地拉住了他，“不能去。” 梅塔特隆不解地看着他。 别西卜说道：“这件事和神有关，若无意外，是神免去了雅威的问题。” 信仰坚定的梅塔特隆沉默了片刻，艰难地改变了意见。 “既然如此，我们自当遵从。” “嗯……” 别西卜丧气地应了一声，感觉今天一天都在丢脸。 关于雅威免罚，上帝庇佑雅威的事情立刻在炽天使的圈子里传开，就连对恒星天不怎么关心的加百列也特意跑到天使监狱，找萨麦尔问了问当时的情况。 萨麦尔给了她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不该问的别问！” “萨麦尔，说嘛，我总要知道一些天堂的大动向。” “……我真的不能说。” “哦。” 加百列撅起嘴，俏脸上并没有多少不满，“看来我也不能得罪雅威了。” 萨麦尔针对性地说道：“要喊他殿下。” 加百列麻溜地改口，“是，雅威殿下，尊敬的雅威殿下。” 萨麦尔对她的轻慢有些无可奈何，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实在是打破了炽天使之中的平衡，就算是最受宠的路西菲尔殿下，也不可能享受“免罚”这种事情。 “加百列，听我的没有错，把他当作路西菲尔殿下来尊敬。” “办不到。” “尽量！装也要给我装出来。” “好吧，我尽力喽。” 加百列耸了耸肩，拿出一瓶新制的香水往他身上喷了一点，“来，不讨论那些严肃的事情了，闻闻这个香水的味道，这是下个月的主打产品。” 萨麦尔在浓郁的香水味道下打了个大喷嚏。 他掩住鼻，怒吼一声，“加百列，把这种东西给我拿开！” 加百列把香水瓶子塞回袖子里，一溜烟地跑了，“哈哈哈你还是这么敏感，连香水都受不了，太差劲了！” 萨麦尔的青筋冒出。 自己就是太纵容几个同伴了，导致他们都要爬到自己头上来！ 天堂的宽容终究大过了其他负面情绪，事情的风波一过，炽天使们用各自的方式表示了对雅威的尊敬，偶尔路过神殿时，他们也会开口问好。 即使…… 神殿里从未有过回应。 相比之下，路西菲尔算是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下。 白天上帝在大圣堂，他不需要去顾忌，安心工作即可；晚上，重头戏来的时候，路西菲尔选择在“不详的预感”到来之际，果断出门寻找梅塔特隆。 一连好几天半夜赏花，他好悬没把梅塔困死。 为了他们天堂的智天使长还能处理公务，路西菲尔放弃深受他折磨的梅塔特隆，去找了同样住在附近的别西卜。别西卜这段时间正巧不在天使监狱居住，成为了他最好的选择。 这个举动让别西卜兴奋得不能自已，恨不得天天晚上开茶话会。路西菲尔觉得自己找对了天使，虽然别西卜还处于受罚期间，但只有别西卜能不问缘由，乐呵呵地陪自己熬夜。 为了补偿别西卜，他把一些魔法书籍顺手带了过去。 嗯，晚上就是魔法补习课了。 而且他还能增添一些高难度的课外内容，例如：神语。 补习魔法还好，别西卜比米迦勒一流的炽天使更擅长魔法，但是一接触传说中的神语，他的笑脸瞬间就僵死，被复杂可怕的神语补得满脑子浑浑噩噩。 这样的场景，哪怕是心情不好的黑上帝，也会忍不住笑出声。 别西卜的脸色太精彩了！ 尤其是回答不出来的时候，别西卜看着路西菲尔的眼神都是绝望透顶，让黑上帝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路西菲尔学习时的模样。二者完全不同，路西菲尔对学习神语的积极性极高，而且神语这种东西，不掌握世间大部分的语言，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黑上帝支着脸颊，心想：姑且算你娱乐到吾了，暂时不追究你的责任。 他倒是要看看，路西菲尔能扯着别西卜扯多久。 一个月下来。 别西卜心力交瘁，白天办公都恍恍惚惚，去检查监狱的天使的时候都犯了一些错误。 萨麦尔不得不去找路西菲尔谈谈心。 点明他的员工在工作上出现失误，请不要再晚上找他熬夜了。 路西菲尔叹道：“这点是我的错，请代我转告他，今晚好好休息吧。” 萨麦尔放心地离去。 转头，路西菲尔就约自己的侍从长德摩尔。 “晚上不要离开。” “……啊！” 德摩尔被这个“惊喜”砸得一晕，殿下是要他暖床吗？ 路西菲尔的眼神瞥过，“不要胡思乱想，我找你有其他事情。” 德摩尔失望。 好吧，自己工作这么多年，总算能晚上和殿下私谈了。 这算是……幽会？ 92|chapter 92 第九十二章 事实证明, 德摩尔想多了, 他家殿下压根没有给他任何暧昧的可能性。 晚上，他得到了路西菲尔关于礼仪的悉心教导。 具体方面—— 德摩尔觉得自己整个天使都升华了。 几乎整个晚上, 德摩尔连背脊都不敢松一下，坐直笔直，还要保持一定的闲适和优雅，嘴角的弧度也要温和可亲，哪怕是说话的语调也要变得不疾不徐。 刚开始他十分热衷于学习礼仪, 认为殿下简直是宅心仁厚, 愿意屈尊降贵指导他这么一个智天使。后来——他终于明白为何米迦勒殿下谈礼仪而色变，口口声声说路西菲尔殿下的礼仪训练课程, 是所有炽天使的噩梦。 他都快哭了。 殿下，您饶过我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智天使！ 一犯错，严厉的惩罚让德摩尔膝盖都跪肿了。看着跪在面前检讨的德摩尔, 路西菲尔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柔声说道：“这只是普通的礼仪，还不包括面对神灵的那一部分, 你应该用心去记住。” 他感觉自己的手段太温和, 少了巴掌来的刺激性, 导致德摩尔学习进度缓慢。 唉, 谁让神禁止他使用这种方法, 说太暴力了。 路西菲尔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 据说被他打的天使, 还是很感恩戴德，并且表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铭记他的教导的。 除了米迦勒…… 记起自己的副官，路西菲尔嘴角挑起，“德摩尔，你学会了之后，我要你帮我监督米迦勒，他要是有哪里的礼仪不规范，尽管对我说。” 德摩尔莫名地觉得米迦勒殿下可能会挺尸。 允悲。 当德摩尔身心力竭，透支精力的时候，路西菲尔淡淡一笑，免去了这份可以让无数天使浮想联翩的邀约。 德摩尔果断请假三天不来行政宫殿。 他需要修养！ 黑上帝以为路西菲尔会再找几个智天使约会，直到把他激怒为止时，路西菲尔竟然半夜去了小圣堂！整个天使坐在小圣池里梳理信仰之力！ 黑上帝的内心日了狗。 吾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用心侍奉上帝？ 小圣堂是除了大圣堂外，光明力量最浓的地方，路西菲尔用大半夜的时间梳理信仰，后半夜的时间就用于睡觉了。 怎么睡？ 他往金色的信仰之水里一躺，水流淹没他，他睡得格外安心。 这里，满满都是天使对上帝的信仰，还有对他的爱戴。 睡梦之中都似乎有圣音在歌唱。 黑上帝盯着他连续看了几夜，然后他从御座上走下，在创世之书心惊胆战的目光下，他没有走向殿门口，而是走到一旁的大圣池边。 他半蹲下身，试探性地用手去触碰金色的圣水。 像是冰块丢进了沸水里，又像是凡人触碰火山的岩浆，“滋啦”一声，大圣池的水面不断浮出气泡，水流翻滚，黑上帝硬生生抽了口气，忍了几秒钟就收回手。 他无言以对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红了一大片。 御座上，创世之书也呆了呆，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黑上帝冷着脸，看向下界安心沉睡在圣水里的路西菲尔。天使的睡颜如此美好，金色的长发随着水流起伏流动，小圣堂仿佛凝止了时间，令人忘去世间的烦恼，然而天使唇角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恶。 黑上帝蓦然对他改观了，“能想到这一点，不错。” 他迈出一步，身影进入空间里，跨界而去。 “不过……还不够。” 本来在得意大笑的创世之书懵住，黑暗面这是要去自杀式袭击吗！ 路西菲尔殿下，您快醒醒！有坏人来了！ 93|chapter 93 第九十三章 小圣堂外, 今夜只有一个守卫值夜班, 但他也比其他同伴幸运多了，因为炽天使长晚上留在小圣堂里。他看着晚上的星辰, 又想到之前看到的殿下。 天堂的光耀晨星比天上的星辰好看多了！ 守卫浮想联翩时，猛然看见道路的尽头走来一道身影。星光仿佛都特意避开了他，道路两旁的路灯明明灭灭，宛若被来者所摄。 一走近…… 银发天使超乎寻常的容貌引入眼帘。 金瞳无情，毫无温情可言, 似乎剥夺了七情六欲。偏偏他肤色洁白晶莹, 五官雕琢得无可挑剔，宛若光明凝聚的神圣之貌, 让天使无法升起一丝恶感。 他从夜晚走来，携带着无端可怖的气息。 静谧如夜。 守卫感觉自己心跳如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雅威殿下？” 黑上帝没有搭理守卫, 踏入小圣堂里。 守卫呆了呆, 苦笑着想道：这位殿下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冷漠。 想到雅威殿下在天堂的地位，守卫安心下来, 既然雅威殿下与路西菲尔殿下的阶级持平, 那么没有通行许可就进入小圣堂也可以。 一进入充满信仰之力的地方, 黑上帝收敛全身的黑暗之力, 皮肤表面渗出圣光的力量, 他让这具身躯携带的光明之力散发出来。虽然这样的举动会让他倍感煎熬, 但是为了不惊动路西菲尔, 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圣堂的水池没有为他的到来掀起一丝涟漪。 黑上帝极为满意。 金发的美丽天使躺在水池里，水流抚过肌肤，越发显得圣洁。在这一刻，天使的身躯没有染上任何欲/望，纯粹的光明，信仰之力围绕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的睡梦。 他就像是水池中的一朵盛开的睡莲。 让黑上帝想要采摘，然后放入唇中含住，细细品尝。 那一定是满口柔腻和清香。 黑上帝走到水池边，发现自己距离路西菲尔还有两米远，伸出手完全够不到。这个发现让黑上帝的心情下降少许，再看看这片可恶的圣水，明明他与上帝同出一源，这些信仰之力凝结而成的圣水完全不理他！ 忍住痛，黑上帝踏入池水里，一步步靠近天使。 他已经拿巴尔做了实验，又成功利用黑暗力量险些污染了七美德戒律，对绕过言灵的方法多多少少有了明悟。 今日正好可以试一试。 当黑上帝的手指触及路西菲尔的脸颊前，路西菲尔蓦然醒来。 苍穹一般的眼眸惊愕地看着黑上帝。 黑上帝露出极浅的笑意，摩挲天使的肌肤，“路西，吾来看你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刹那像极了白天的上帝。 路西菲尔一时恍惚，随后立刻挥开他的手，“神！” 黑上帝欺身压下，吻住红润的嘴唇。 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他搂住路西菲尔的腰，往臀部摸去，柔软而弹性十足。路西菲尔的牙齿被撬开，舌头勾住了他，让他无法说话。他一感觉到那只乱来的手，猛烈地挣扎起来，自己的身体只会给予上帝，而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存在！ 水池里响起阵阵水声，还有泄露出的呜咽声。 路西菲尔的武技极强，然而黑上帝用无法撼动的力气压制住他，制服他的双手，势在必得地说道：“路西，你不是第一次服侍吾，这次怎么如此不愿。” 路西菲尔的目光怒极。 什么叫做不是第一次，自己以前是被骗了啊！ 黑上帝此时也不想太粗暴，多了一丝想要折服路西菲尔的想法。他把路西菲尔按在身下，天使的金发凌乱，衣衫不整，被水湿透后，还能看见里面的身体。 “吾亦是上帝，是你的造物主。”黑上帝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从路西菲尔的耳畔吻到脖颈上，留下一个个红印，“吾给你带来过前所未有的欢愉，你怎么就记得另一个‘吾’，忘了触碰你身体的是吾呢。” 这话说得露骨，路西菲尔的脸上发红，目光却越发冰冷。 “我敬您是神，所以恭敬有加，可我不是您的所有物，这个天堂也不是您任意伸手玩弄的地方。” 黑上帝见他不肯服软，低叹道：“是吗？” “啊——” 路西菲尔急促一声，惊怒交加。 黑上帝握住他腹下脆弱的地方，掌心包裹，揉捏一下，便敏感得仿佛跳了跳。路西菲尔的性经验少之又少，唯二的两次都是发生得很荒唐，在面对这样的状况时，他竟然突然找不到可以应对的办法。 路西菲尔的眸光溢出水，苦涩地说道：“神，放过我吧……” 他的生活完全被夜晚的上帝搞得一团糟。 如果回到从前该多好…… “你说你只想当一个炽天使长，吾曾经信了。”黑上帝不听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但你是怎样回报吾的？” “你喜欢上了光明面的‘吾’，连侍寝都愿意，和你说过的话完全不一样。” “路西，你比吾还花心。” 路西菲尔的脸色一僵，被他的言论彻底打懵了。 他花心？ 他到底哪里花心了啊！ 在路西菲尔和黑上帝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小圣堂里发出一声惊呼，黑上帝诧异地看过去，发现那个本来在外面的守卫惊恐地看着他们。 “殿、殿殿殿下……您们怎么能干这种事情！” 水池里，银发天使压在尊贵的炽天使长身上，手还摸着殿下那里。 发生什么事情一目了然。 在天堂，偷情是重罪中的重罪！ 别说是智天使立刻会被流放，哪怕是炽天使也将遭到神灵厌弃，何况天堂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关于七美德的检查，座天使长又盯得紧，想要蒙混过关的概率很低！ 胡思乱想了一堆后，精神受到极大打击的守卫握紧武器。 黑上帝立刻目光冷酷下来。 “不要！”路西菲尔看出苗头，惊叫着阻止神灵。 黑上帝扣紧了路西菲尔的双手手腕，另一只手准备抬起，击杀那个乱闯入小圣堂的守卫。谁料那个守卫用哭腔说道：“路西菲尔殿下，您和雅威殿下相爱的事情，我会保守秘密，但是小圣堂真的不适合您们偷情，上帝随时会发现啊！” 黑上帝：“……” 路西菲尔的眼神呆滞，“……” 天使的正直和诚实到哪里去了！怎么可以因为是他就准备遮掩！ 路西菲尔内心吐血。 黑上帝倒是非常满意，对守卫说道：“你出去吧，别让其他天使进来。” 守卫迟疑地看了一眼路西菲尔，发现殿下的目光复杂，心中懂了，殿下一定是感到了尴尬，他今晚还是出去帮他们守夜好了。 蹑手蹑脚地出去后，守卫才在外面的微风下松口气。 若不是太崇拜炽天使长，他也不敢冒大不讳去小圣堂里巡视，发现殿下那间房间没有关上门，他才一不小心看见了里面的画面。 守卫唰的一下脸色通红，喃道：“殿下怎么会在下面。” 在他看来，炽天使长实力强大，战场上更是威风八面，统摄全场，像雅威殿下这般刚诞生不久的炽天使大人，爱慕殿下也很正常。至少他们智天使大多都知道别西卜殿下、阿斯蒙蒂斯殿下对路西菲尔殿下恋慕不已。 可是没有想到，最后让殿下心动的对象是雅威殿下。 不提守卫受到的刺激，小圣堂里的事情没有暂停，路西菲尔依然面临危机。 然而他一句话都没有对守卫说过。 不能说。 会影响到真正上帝的声誉。 “路西，现在没有天使打扰我们了。”黑上帝从未如此畅快过，外面有智天使帮忙守夜，身下又是无力反抗他的路西菲尔，最妙的是路西菲尔不敢泄漏他的事情，只要他能冲破言灵，就能够如愿以偿地得到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放弃了反抗，微妙地叹道：“神，您不该来这里的。” 黑上帝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身体往下沉…… 不对，小圣池有这么深吗？ “有的。”路西菲尔低哑地说道，“神告诉我，这里有一条通往大圣池的通道，能打开这条通道的只有神……以及我。” 这个“神”指的自然不是夜晚的黑上帝。 哗啦一声，一道金色水流卷起！ 在黑上帝措手不及下，水流盖了他一脸，两个身影集体消失在小圣池。 三界的信仰有多少，别说是路西菲尔无法统计，哪怕是上帝也不想废这个心思去思考，因为没有意义，信仰带来的圣水多到可以淹没水晶天！ 九重天堂，每一重天的小圣堂履行着传递圣水的任务！ 层层递进，最后抵达水晶天！ 被洪流冲入通道里，又卷到水晶天大圣池的下面，路西菲尔再次看见了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这里是信仰的大本营！是世间所有信仰光明、信仰上帝的地方！ 圣水的浓度陡然提高了一截…… 路西菲尔看向黑上帝，发现对方的脸色难看。 神的脸上出现了灼烧带来的浅红，□□在外的皮肤也是如此。 果然…… 夜晚的神灵是黑暗神！ 路西菲尔微微一笑，这次很容易就挣脱他的手，往无法估计深度的信仰之海下沉，越往下，圣水的浓度越可怕，衣服很快就被侵蚀得一干二净。 一刹那，如同坠入海洋的星辰， 光明庇佑着星辰，宠爱着星辰，世间的光与信仰都围绕着他。 “路西菲尔！” 黑上帝想要下去捞天使，可是疼痛剧烈，黑暗之力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出现。他若是继续待下去，没准就会被圣水封印在下面。 不得已，黑上帝往大圣池的方向飞过去。 大圣堂里。 焦心等待的创世之书听见一阵奇怪的水声。 它望了过去，发现黑上帝从大圣池里露出一个脑袋，银发/漂浮在水面，缠缠绕绕。然而对方的脸色煞白，嘴唇在发抖，金瞳泛起不正常的乌光。 “哇！” 创世之书一惊，立刻飞过去。 黑上帝虚弱地伸手抓住它，创世之书往上努力提起，将神捞出来。 94|chapter 94 第九十四章 它下意识的把黑上帝带到御座上。 结果黑上帝一坐下, 瞬间又站了起来, 急促地想要走开。但是他的力量耗损过多，圣光与御座结合, 一阵刺目的光芒闪现后，圣光笼罩住他，以另一种形式把黑上帝封印在了御座上，享受光明之力的刺激。 创世之书目瞪口呆，“这个、这个……我不是故意的。” 黑上帝还算清醒的神智遭到冲击, 眼前晕眩不已。 他的身上忽冷忽热, 黑暗之力如潮水般消褪，信仰之水从衣服和头发上一点点滴落在地上, 在他的脚步汇聚成一个小水泊。 在失去意识之前，黑上帝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路西菲尔在水池底下。” 然后，御座上的银发神祇头一歪，昏了过去。 这算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回。 创世之书感觉自己死定了, 心虚不已地围着御座飞来飞去, 确定他真的昏过去后，它才敢小心翼翼地穿过圣光, 用封面轻轻拍了拍神灵的脸颊。 “神……” 此时还是夜晚, 黎明未至, 光明面的上帝还在沉睡。 创世之书瞅了瞅大圣池, 黑暗面说殿下在水底, 那么殿下肯定是暂时爬不出来了。它被上帝屡次丢入过大圣池, 对水底深度再清楚不过, 那可是宛若一个小世界啊。 过了几个小时。 大圣堂里轻不可闻的呼吸声加重了少许。 创世之书惊喜地喊道：“上帝，您醒了！赶紧换一身衣服吧！” 上帝的金瞳还有些失去焦距，显然是刚睡醒，目光朦胧地看着前面。他感觉到身上的不舒服，十分困惑地摸着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有身上的水是哪里来的？难道夜晚的自己不仅喜欢跟他对着干，还有沐浴的爱好？ 他眨了眨眼，习惯性地去看恒星天的时候，却发现路西菲尔不在宫殿。 路西呢？ 行政宫殿没有，梅塔那里没有，别西卜那里也没有…… 神念覆盖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上帝诧异地发现整个恒星天都没有路西菲尔的身影。 “创世之书，路西是去了下界吗？”说着的同时，上帝已经准备把整个下界都找一遍。自己这段时间没有见路西，也存了一点考验路西的念头，没想到最后把路西给逼得在恒星天待不下去了。 创世之书喏喏的没说话。 上帝，您的天使没躲下界，躲到大圣池的池底去了。 最惨的是您的黑暗面也差点下去。 上帝疑惑道：“没找到？” 第八重天到第一重天，凡间，他全部都找了一遍，总不至于路西躲到地狱去了吧。灯下黑的上帝这才联想到自己还没找水晶天。 反射性地看向寝殿，没有。 上帝幽幽地盯着创世之书，“黑上帝把路西带去了哪里？” 创世之书有些犹豫，美化了一点事情经过，“昨天晚上殿下去了小圣堂，然后睡在了小圣池里，您的黑暗面下界去找殿下，殿下见到他，便打开了小圣池链接大圣池的通道，导致黑暗面也被卷入了进去，力量遭到了削弱。” 上帝倏然从御座上下去，快步走到大圣池边。 随着神灵的意念，大圣池的池面泛起波澜，如镜子一样倒映出池底的景象。 那是万里之深的水下。 路西菲尔□□地躺在水底，神色安然，双眸阖上，宛若做了一个美梦。金色的圣光羽翼张开，柔软的羽毛隔开了圣水，保护着自己的身体。 在极端力量的环境下，路西菲尔的强大体现得淋漓尽致。 无愧于神灵之下的最强者！ 创世之书飞到上帝身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殿下睡着了。”这个时候还能睡得如此香，殿下怕是好几天没阖眼了。 上帝沉吟，“算了，让他继续睡吧。” 创世之书麻木地问道：“殿下的工作怎么办？” 上帝稀奇道：“不是有副官吗？吾记得路西说过他的副官能力不错。”对于造物主而言，所有天使都在他手底下工作，他想要让炽天使长休息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创世之书的内心呐喊—— 您还记得萨麦尔进了监狱，别西卜在惩罚期间，米迦勒还在天堂外面溜圈吗？ 今天的恒星天，注定了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 柯蒂斯看见上司不在，目光不由呆滞，“殿下……又请假了？” 侍从长德摩尔走出来解释道：“吾神召唤殿下去了大圣堂，剩余事物由柯蒂斯大人处理，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您吩咐。” 柯蒂斯绝望地看着他。 德摩尔目露怜悯，随后硬着心肠走开，“请大人加油。” 自从座天使长自请进入监狱禁闭后，天使监狱那边，萨麦尔的副官赫蒂暂代职务，但是其他的事情就全部堆到了炽天使长的身上。而如今，炽天使长不在，所有事情都要让柯蒂斯这个副官来做，其中包括了炽天使长的公务、座天使长、力天使长的公务…… 柯蒂斯一口血涌上嗓子眼，呻/吟道：“救命啊……” 殿门口的侍从望天，当时没有听见他的牢骚。 这件事情也惊动了一旁的宫殿里的智天使长，梅塔特隆出来看情况，发现柯蒂斯埋首于公务之中，上首的炽天使长宝座上空无一人。 “柯蒂斯——”梅塔特隆不忍地说道，“你忙得过来吗？” 柯蒂斯茫茫然地看向他。 梅塔特隆的眼眸宛若一汪碧绿的湖泊，笑起来，好似春水一般温柔，“我帮你分担一部分，你别累坏了身体。” 一瞬间，柯蒂斯觉得自己是梅塔特隆的脑残粉了。 智天使长大人最温柔了！ 第二重水星天，加百列托着香腮，对副官说道：“最近我们都小心一点，别犯什么错误，天堂已经有三个炽天使脱离岗位了。” 她的副官冷静的从座位上抬起头，“殿下，我会少去恒星天。” 加百列笑道：“何出此言？” 与加百列同为女性的副官，低声说道：“我略有耳闻，几位殿下基本上都是在恒星天出事的，现在已经有很多上三级天使不敢去恒星天旅游了。” 加百列错愕，这话确实挺有道理的。 “好吧，我也少去。”她想到监狱里度假的萨麦尔，撇了撇嘴。 外界发生的改变永远影响不到水晶天，神灵居住的世界一片安宁、寂静，偶然有一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这片奇异的气氛。 路西菲尔为了应对夜晚的上帝，将近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身心疲惫。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这一睡，日升日落，一天一夜都过去了。他不知道的是因为睡的时间较长，正好避开了夜晚醒来的黑上帝，黑上帝站在大圣池边站了一个晚上。 直到早上，路西菲尔恍惚地苏醒过来。 他感觉到身体充盈，神清气爽，力量在高强度的压迫力下增长了不少。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没有衣服。 不擅长游泳。 而且他找不到海洋的出入口，就算侥幸找到了，也随时面临被天使围观的可能，到时候他十万年来累积的名声将会不保。 无可奈何之下，路西菲尔使用一招炽天使都会的招数。 神祷术。 大圣堂的御座上，上帝浅憩之中听见轻柔的声音，【神，我找不到出入口。】 路西菲尔的声音就像是一根羽毛，温柔地刮过心灵，带来无法想象的享受。上帝本就昏昏欲睡，这么一来更加困意上涌，被路西菲尔“哄”得睡着了。 半晌听不见神灵的回复，路西菲尔心中一凛。 现在是晚上吗？ 他看向四周，金色的信仰之水让整个海洋都呈现亮晶晶的光彩，令他分辨不出此时是白天还是夜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整个大圣池的池底范围内。 路西菲尔想到另一个解决办法“神降术”，蹙起眉头。 【因为这种事情，打扰神灵？】 丢不起这个脸的炽天使长，坚定地选择自己寻找出入口，大不了被天使看见了，想办法事后下封口令。 大圣池上，创世之书百般无聊地飞在上面，等待路西菲尔殿下的出现。 上帝预测过殿下今日就能醒来，可是怎么还没出来？ 下界，第一重月星天。 小圣堂里的天使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房间几乎是一空出来，就被另一个天使占用了。整个九重天堂，就属月星天的九品天使数量最多，也最容易受到污染，所以天使们都很注重来小圣堂里进行洗礼的事情。 加百列为了照顾他们，没有对小圣堂设置通行令的需求，只是要求他们每个天使只能待半个小时，且一个月只能来一次。 一个第一次进入小圣堂的天使，紧张地跟在自己的上司身后。 忽然，排队等待的他看向另一个房间，那边安安静静，殿门也没有挂禁止入内的魔法标识，“大人，为何那个房间没有天使进入？” 他的上司警告道：“那里是大天使长大人的房间。” 天使吃惊，随后低下头乖乖闭嘴。 加百列殿下执掌第一重月星天和第二重水星天，在小圣堂里自然会有单独的房间。不过即使是从来没来过这里的天使，也知道加百列殿下通常是去水星天的小圣堂。 毕竟这里的天使数量太多，声音也过于嘈杂。 就在此时，那个没有进行隔音处理的房间，忽然多出一道水花声。 排队的天使们都竖起耳朵。 随后水声平息，像是有谁从圣池里走出…… 正在维护排队秩序的守卫脸上陡然一变，握紧了武器，他们可不记得加百列殿下进入过小圣堂！ 定然是有天使擅自进入了房间！ 95|chapter 95 第九十五章 路西菲尔精疲力尽地坐在水池边, 金发不停地滴水。 这次很幸运, 四周无天使，看这间房间的构造, 他就可以确定这里是天使长的专用室。之前好几次，他找到了出入口，但是还没进去，就隔着圣水看见了模糊的身影。有一次他甚至看见了阿斯蒙蒂斯，奈何想到自己的模样, 他没有过去。 他被同伴看见了没穿衣服, 顶多有损颜面，但是阿斯蒙蒂斯喜欢自己, 他这么上去肯定会给对方带来不好的影响。 很多时候，他并非不懂感情，而是不能接受罢了。 看着身上到处都是圣水，路西菲尔不得已去拧干头发, 水声滴答滴答, 然后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等到他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服，门口猛然被撞开, 冲进一队怒气冲冲的天使守卫。 “这里是加百列殿下的房间, 你擅闯小圣堂的房间——” 为首冲进来的守卫, 怒斥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什么——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 闲适地坐在圣池边擦拭头发, 仅仅看背影已然是绝色之姿。对方微湿的金发被撩到颈脖边, 露出雪白的脖颈, 背部优雅而挺直，腰身削瘦，透过被紧贴在身上的衣袍，仿佛还能看见漂亮的肌理线条。 这是一个美人。 一个十分眼熟，并且双腿发软的对象。 守卫脚步停得太快，导致后面几个属下都撞到了他的背后，嗷嗷一叫。 路西菲尔听见他们的声音，回过头去看，顿时看见几张通红的脸。他莞尔地说道：“我暂时征用加百列的房间，你们可以出去了。” 天使守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僵硬地关上门。 啊啊啊啊啊啊！ 待在这个房间里的是炽天使长！ 门外，不远处排队的天使都纳闷地看着那几个守卫，不是要进去抓人吗？怎么会满脸惶然地跑出来，还替对方关上了门？ 其中一个守卫哆嗦了一下，“我去通知加百列殿下。” 另外几个守卫想到房间里的存在，脸色更加涨红，心核怦怦直跳。他们自告奋勇地说道：“我留在这里，替殿下守门！”“不不，还是我留下，你们去维持秩序！”“闭嘴，我是你们的小队长，留在这里的天使是我。” 瞬间，他们都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下来。 然后守卫们都感觉到了来自另一端的眼神洗礼，一堆排队的天使在小声议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眼神仿佛在看犯了病的天使一样。 守卫长：“……” 要是让你们知道里面的是谁，你们会比我还狂热！ 哼了一声，守卫长站在门口，严阵以待，“你们几个，快去通知加百列殿下。” “是……” “是，唉……走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老大也是殿下的粉。” “这边的秩序怎么办？” “让老大看着呗。” 第二重水星天，加百列得知消息后，深感自己不出门也能碰到事情。 路西菲尔殿下怎么会有兴趣跑到她那里去？ 月星天不是恒星天，光明浓度低，空间压力小，随处都是九品天使，生活环境自然不如仅次于水晶天的恒星天。以路西菲尔殿下的性格，去凡间散心的概率，都比来在月星天小圣池里洗礼的概率大。 她抛下公务，随着几个守卫去了第一重月星天。 此时小圣堂的门口显得有些拥挤，不少天使听说路西菲尔殿下在里面，纷纷闻讯赶来。同时他们也很疑惑，殿下什么时候来到了月星天？ 这种消息不可能瞒得下来啊！ 加百列见到这种情景，眼神严厉了几分，“都给我散开！” 她下令关闭小圣堂，让守卫都出门守着。 小圣堂的房间里，加百列终于见到了自家上司。路西菲尔从水池边站起身，微笑地注视着加百列，“我本来也不想惊动你，但是没想到会是你的房间。” 加百列脸色诡异，“殿下的意思是——” 路西菲尔指向小圣池，“我从下面来的，凑巧到了你的房间。” 加百列满脸震惊，第一次听说小圣池的下面还有通道！这岂不是每次在圣池里洗礼，或者沐浴，都有可能被其他天使看见？ 路西菲尔轻咳一声，“这个秘密只有我和神知道。” 加百列安心下来，“这就好。” 反正她相信殿下的品行，肯定不会做出偷窥的事情。 相对无言。 面对上司永远有压力，加百列硬着头皮问道：“殿下，您为何会来到这里？我听说您今日是在大圣堂吧……” 路西菲尔微笑，“有些事情我不方便透露。” “殿下，要去我那里坐一会儿吗？”加百列果断不去深入了解，热情的对殿下说道，“我的店铺里新进了一批货物，有很多龙族的宝石饰品。” 若是平时，路西菲尔也就去了，可是今天显然不行。 告别了加百列，他从小圣堂里走出，耳边是阵阵惊呼声。天使们哪里甘心离开，早就在不远处守着，等待大天使长和炽天使长出来。路西菲尔朝他们温柔一笑，镇压住了喧闹的声音后，不疾不徐地离开了月星天。 传送阵的目的地——水晶天。 大圣堂内，创世之书已经等了好一段时间，不得不到上帝耳边喊道。 “上帝，殿下还没有出来！” “……” 上帝从睡眠中顿时清醒了。 一眼望去，他看见大圣池的池底一个天使的影子都没有。 “路西……呢？” 神的声音略微卡壳了一下。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路西菲尔找不到出入口，去了其他的小圣池里。这个可能性，创世之书也想到了，但是它万分惊恐：“上帝啊，路西菲尔殿下没穿衣服，要是直接出去，很容易被看光了！” 好吧，上帝的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吾去找——”话没说完，大圣堂的殿门被推开。 路西菲尔从外面走来，一身没有多少花纹的白色长袍，长发垂落于腰际，简单而清爽。他笑吟吟地看着里面呆滞的创世之书，与面无表情的上帝。 “午安，神。” 折腾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后，成功到了中午。 上帝看着他，问道：“路西，你去了哪里？” “第一重月星天。”路西菲尔拾步走上台阶，站立于御座前，眸光温柔，“因为不清楚大圣池的位置，所以我找了一个入口就出去了。” 上帝立刻用神念去查月星天。 天使们感觉脑门凉飕飕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上帝确定天使没有看见不该看的后，满意地看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垂眸而笑，又说道：“吾神，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您禀报，在那天晚上，有一个小圣堂的守卫看见了我和您。” 上帝稀奇道：“这有何问题？” 路西菲尔声音飘忽，“他误会我与您偷情……” 上帝：“……” 创世之书惊讶道：“等等，为何没有接到举报？” 上帝联想到萨麦尔，忽然不支声了，萨麦尔就算接到举报估计也会压下去。至于路西菲尔……他在明白那个守卫是帮他遮掩秘密的时候，就有一种无法说出的尴尬感，既不想害那个智天使受罪，也不想让那个智天使违反天使守则。 两难之下，他也沉默了。 创世之书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怎么了？” “路西，你去处理。”上帝闭上眼，对路西菲尔淡淡地吩咐道。 “是。”路西菲尔应了一声。 他决定给那个智天使打上失忆的标签。 路西菲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微笑着看着上帝，“吾神，您好像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和我说。” 上帝的金瞳略放空。 怎么说？说他的黑暗面比较好色之类的吗…… 创世之书替他笑道：“殿下，这可涉及上帝的秘密啊。” 路西菲尔勾起唇，随后他半蹲下身，靠在上帝的膝盖上，头依赖地贴着对方。圣光羽翼从背后延伸，展开，宛若为他披上了一层光辉的羽衣。 “神，他想强上我。” “……” “那天晚上，他差点得手了，是守卫发现了才停下来。” “……” “您和他不一样，我喜欢的是您。” “路西……” “告诉我一个答案吧，至少让我活得明明白白。” “你这是什么话。” “若有下次，我宁愿死，都不会让他碰我。” 路西菲尔环抱住上帝的腰身，感受神灵身上的那份冰冷和温暖。真正的造物主是如此矛盾，既仁爱众生，也漠视众生，只是薄薄的圣光阻绝了真实的一面。 “神，我是您的。” 他奉上一切，将最美好的给予他的造物主。 上帝的神色动容，手停留在路西菲尔的头顶，迟迟没有摸下去。 他本该像一个仁慈的天父，如天使在书记载的那样温和包容，用手去抚摸自己的孩子。但是路西菲尔的一席话打碎了这个可能性，路西菲尔要的不是关爱！ 炽天使长要的是爱！ 路西菲尔主动抬起头，直视上帝，“我不想当一个普通的造物。” 上帝冷冷地说道：“你想当什么？” 路西菲尔低柔地笑道：“自然是您心中想的那样啊，我的神。” 创世之书大气不敢出一声，紧张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殿下，您也太大胆了！ 神最讨厌的就是爱欲，最禁止的也是爱情！ 路西菲尔却不会因为惧怕而止步不前，他已经犹豫了太久，在触及神灵秘密的这一刻，他选择了摊牌，用自己诚挚的感情来换取一份信任。 告诉我吧。 那个在夜晚，会炙热地看着我的究竟是谁？ 96|chapter 96 第九十六章 上帝沉默地翻开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 上帝修长的手指抵在其中一页, 把书翻过来给路西看。路西菲尔看到的依然是一个符号而已, 代表着创世之书也在纳闷。 上帝说道：“问它。” 再然后—— 路西菲尔的身体往前一倾，伏在御座上, 扑了个空。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 上帝不见了。 准确来说，上帝突然跑了。 别说是路西菲尔懵住，创世之书也好半天说不出话。见过被告白的人恼羞成怒，或者是冷冷拒绝的，但是没有见过抛下对方, 自己跑了的家伙！ 上帝, 您这是闹哪样啊！ 创世之书安慰道：“殿下，别伤心, 我知道上帝跑哪里去了！” 路西菲尔的笑容收敛，幻想过各种告白的结果，却没想到是这种形式结束。神不愧是神，他无奈地说道：“我知道神不是故意的……” 创世之书暗道：他只是有意的。 路西菲尔放下私人感情, 捧起书, “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可以。”创世之书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上帝既然允许了, 那么殿下便有资格知道过去的事情真相, 只是希望殿下能够冷静对待这件事情。” 路西菲尔欣然颔首。 这一天, 水晶天平静而光明, 如同整个九重天堂。炽天使长坐在御座旁边, 垂眸注视着上帝的创世之书。纸张在他的手下随着翻页, 发出古朴的沙沙声, 宛若掀开一段古老的历史，心神沉浸入其中。 创世七日，第七日被神定为自己的休息日。 但是在第六日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一个生灵知道…… 那个时候天地已经形成，世界的构造被组建出来，飞禽走兽皆有，唯独没有一个能够与造物主对话的生灵。 上帝站立于虚空之中，望着整个世界，感到过于安静。他决定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一个生灵，这个生灵要拥有力量，智慧，还有他喜爱的光明。 可惜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同的声音说道。 “黑暗更好看。” 上帝并不同意，专心去创造这个生灵，他的掌心上已经有一团朦胧而美丽的光。然而他的黑暗面并未放弃，改为向他提出意见。 “无性别不利于成长，你该给他一个男性的身份。” “……”改。 “完全光明，并且无欲无求的生灵有何意义？” “……”再改。 “银发？你要创造自己的私生子吗？” “……”改成金色。 “你什么眼光？金发金眼，你不怕闪瞎眼吗？” “闭嘴。” 上帝不悦地呵斥他，心底也明白对方说得对，于是头发改成金色，眸色改成了一种肖似天空的颜色。 这一切的改变，都被他以力量的形式注入了灵魂之光里。 只待灵魂孕育成熟就能出现。 可是这个关键的等待时期，被上帝的黑暗面钻了个空子。与上帝一体同源的黑暗面在他的掌心上释放出了黑暗之力，这缕精纯的黑暗之力进入灵魂之光里，瞬间就改变了原有的颜色，污染成了不详的黑色。 上帝发火道：“黑暗面，你在做什么！” 随后，上帝的口中发出另一道声音：“把他给吾，吾喜欢这个造物。” 上帝一边净化，一边冷冷地说道：“你自己去创造。” 他的黑暗面叹道：“吾创造不出第二个‘他’，你给予‘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造物的限制，连法则都称赞你做到了一个奇迹。” 黑暗面说的法则指的是冥冥之中的一个存在。 法则存在于创世之前，是一种无形而充满规则的事物。它负责看守世界，不论是混沌世界，还是创世后的世界，都归入它的笼罩范围。有的时候，黑暗面觉得法则就是一个引导者，负责引导上帝正确背负创世神职责的一个东西。 毕竟没有法则，天知道上帝什么时候才会记起自己要创世。 上帝任性起来，比自己还可怕。 关于第一个“完美”造物的归属权问题，上帝与黑暗面争执了好一会儿，直到上帝用更多的力量把黑暗净化掉后，黑暗面无可奈何地落败了。 “你已经很虚弱了。”黑暗面幽冷地说道，“使用这么多力量，吾看你怎么支撑下去，后面还有那么多造物要创造……” 上帝打断了他，“对付你的力量，吾还是有的。” 黑暗面吃瘪，安分了下来。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事情就是你强我弱。 上帝用最多的力量创造了路西菲尔，剩下的精力自然不足。当他耐下心又创造了几个炽天使后，对于后续不如炽天使的智天使，他选择不再精益求精，而是大规模的批量制造，只求数量，不求质量。 第六天很快过去，第七天，上帝就去休息了。 …… 时光往前流转。 世界是一片虚空，里面有光，有暗。 在光明的海洋里面，掀起了一阵波涛，其中有一个晶莹剔透的菱形物品一闪而逝。没有人能形容那个疑似宝石的东西的美丽，它闪烁的不是普通的光芒，而是至高的神性，与来自光明的无暇与璀璨。 那是神格！ 无数年来，光明海洋积攒所有力量，最终孕育出来的“杰作”！ 当它出现的那一刻，法则也为它发出低鸣。 神即将诞生。 过去了一天，也像是过去了无数年。光明海洋的海面分开，一个银发神祇从光明海洋中走出，浅浅的光明笼罩在他的身上，亲吻着他赤/裸的身躯。 他的面容臻至完美，如同他的神格一样。 这双眼冰冷至极。 像是如梦初醒，银发神祇眼中才浮现出一丝“活着”的气息。他一招手，光明的海洋浮现一个旋涡，从旋涡里出现了一本书籍，上面写着《创世之书》。 他拿到创世之书的时候，便明白这是自己的伴生神器。 随之而来的是他关于神的传承记忆。 半晌，银发神祇对着虚空之中的法则说道：“我是耶和华，这是我的名。” 取名字是第一步。 银发神祇说完，等待法则的反应。 确定法则认可后，银发神祇……不，应该说是未来的上帝，此刻的耶和华就转身走向了光明海洋之外的地方。那里有着一个光明的克星，名为混沌黑暗，对方诞生得比混沌光明早，一直以来都压制住混沌光明的成长。 耶和华是混沌光明的化身，是绝对的光明神。他厌恶黑暗，正如黑暗厌恶他一样，光明与黑暗争斗了无数年，早就不死不休。 成为神，耶和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收拾混沌黑暗。 收拾的过程很成功，神与非神的差距太大，纵使混沌黑暗的积累在混沌光明之上，但是没有领悟神性，就代表凝聚不出一个黑暗神格！ 耶和华没有仁慈，抹去混沌黑暗的意识。 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后，他站在原本是黑暗领域的地方，忽然发起呆来。 创世之书弱弱地问道：“神？” 同样刚诞生不久，它有点怕这位主人。 回过神，耶和华第一次用疑惑的语气说道：“刚才似乎看见了什么。”他低头看着手上这团黑暗本源，“吾感觉到……不能毁灭它，毁了会后悔。” 创世之书茫然道：“神也会后悔吗？” 会吗？ 这一点耶和华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他的自称从我变成了“吾”，还给自己取了一个“上帝”的封号。然而这个行为被创世之书诽谤了一次，“上帝在神语里的意思与耶和华一样。” 没见过给自己取两个名字的！ 耶和华淡淡地说道：“吾还可以取名为阿门，真主，雅威等等。” 创世之书：“……您高兴就好。” 耶和华看着手上差点被自己毁了的黑暗本源，想到接下来的创世用得上它。他正要把这个玩意封印起来，突然手上一停顿，脑海里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吾可以吸收它。】 然后创世之书就震惊地看见银发神祇抓起黑暗本源，一口咽下。 吃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创世之书整本书都要被他吓傻来，“您不要想不开啊！” 银发神祇看向它，嘴角浮现浅浅的弧度。 创世之书更加惊恐了。 他说道：“吾感觉到了‘高兴’，这种情绪真美妙。”虽然在吞噬了黑暗本源后，他立刻就想要吐出来，但是心底涌起的情绪让他放松下来。 非常奇异的情绪，让他克服了对黑暗的反胃。 心中有个声音在说…… 融合它。 融合黑暗，这件事情很重要。 耶和华喃道：“融合黑暗，吾要从光明神变成黑暗神吗？” 这个可能性让他倏然皱起眉头，极其厌恶。 他往光明海洋的方向回去，还没走几步，体内的力量出现絮乱，黑暗本源与光明本源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再次抗争起来。他的意识模糊了一下，黑暗污染到他的精神，各种不可思议的欲/望浮现，种种负面情绪不断。 最后—— 他的精神分裂出了一个黑暗面。 97|chapter 97 第九十七章 黑暗面也是上帝。 只不过黑暗面代表上帝的欲/望。 路西菲尔合上创世之书的时候, 心情很沉重。他以为这个世界存在两个神灵, 夜晚的上帝是另一位黑暗神，没有想过这两个神其实是一体同源。 这让他怎么办？ 他有理由拒绝黑暗神, 但没有理由拒绝另一个上帝啊！那也是他的造物主，是上帝的黑暗面，参与了创造他的过程。 创世之书的想法简单多了，“殿下，您明白上帝的苦衷了吗？” 路西菲尔的嘴里发苦, “明白了……” 怪不得神不让他夜晚来大圣堂, 夜晚的上帝对他有欲/望，想要得到他, 而白天的神想要保护他，让他远离夜晚的自己。这就是他经常发现上帝忽冷忽热、喜怒无常的原因了，不是上帝脾气不好，而是上帝精神分裂了。 “创世之书, 我还有一个问题。” 路西菲尔打起精神, 询问创世之书，“上帝在混沌时究竟看见了什么, 为何会突然融合黑暗本源？” 创世之书干巴巴地说道：“据说上帝得到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您也知道上帝偶尔能看到未来的片段, 但是未来有很多种, 上帝可能看见了最糟糕的一种, 所以他选择融合黑暗本源, 改变未来。” “改变未来？神要改变的是什么未来？” “我不知道。” “神没有告诉你吗？” “不……上帝自己也不清楚……” “……” 路西菲尔略微瞠目结舌, 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去做！ 创世之书小声道：“那个时候神刚诞生不久，您也懂的，和你们诞生时一样白纸一张，除了一点传承记忆外什么都没有，他趋向于本能行事，不考虑后果和缘由……然后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路西菲尔沉思，压低声音，“可以吐出来吗？” 吃坏了肚子，总能吐吧！ 创世之书答道：“吐不出来啊，精神方面和黑暗本源联系上了，如果强行分离，会对上帝造成极大的损伤。” “这么多年，吾神都没有融合好吗？” “没有，您看他那么讨厌地狱就知道了，连手臂上的伤都没有好，光暗融合后肯定不会是这副样子。” “什么伤？” 路西菲尔一听这个，手指抓紧了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嘶了一声，“轻一点啊，殿下。” 路西菲尔歉意地看着它。 创世之书明白路西菲尔紧张上帝的事情，便仔细地解答道：“我之前给您看的过去是简化版，其中有一部分没有给您看，混沌黑暗在全力反抗下伤到了上帝的右手臂，上帝是光明之体，黑暗对他的副作用很大，所以伤势到现在都还没有好。” 路西菲尔蹙起眉头，“我没有发现过。” 创世之书一时口快，欢快地说道：“都是他脱您的衣服，您又没脱过几次他的，没看见也正常。” 路西菲尔：“……” 发现殿下脸色不太好，创世之书讪讪地说道：“我没有偷看，上帝都不允许我私自看您……上次还禁止了我观察下界的能力啊！” 末尾，它还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只是一本书啊！” 路西菲尔没有和它计较，站起身问道：“吾神在哪里？” 创世之书反问：“您觉得上帝能去哪里？” 虽说三界都是上帝的世界，但是神不会去地狱，也不会轻易跑凡间，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在天堂。路西菲尔眼睛一亮，往寝殿的方向飞快走去，至于书……他就顺手丢回了御座上，仿佛怕在里面的银发神祇又消失不见。 创世之书委委屈屈地说道：“您追求上帝，为何还嫌我碍事。” 它自认是个帮忙的小能手啊！ 路西菲尔在寝殿里见到了上帝，上帝完全没料到他会进来，坐在床边，手指停留在抚摸小绿的动作上。小绿鸟从上帝的手下钻出脑袋，啾啾地冲着路西菲尔叫。 路西菲尔的目光柔和下来，“吾神很喜欢它呢。” 上帝：“……嗯。” 不会说话的小鸟才是好的小鸟，而且它还在学唱歌。 路西菲尔以不让神排斥的态度，轻盈地走到他身边，弯腰摸了摸小鸟的头。上帝移开了手，把小绿顺势要递到路西菲尔的手掌上，然而路西菲尔的目光却不在小鸟的身上，而是注视着上帝的右手臂。 创世之书说神的手臂有伤。 路西菲尔担忧地问道：“神的手还疼吗？” 上帝的金瞳微睁，惊讶他知道此事，“创世之书把这件事情都和你说了？” 路西菲尔浅笑，“我只是大致知道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上帝毫不怀疑创世之书夹杂了私货。 这本油嘴滑舌的书！ “知道后，你有何打算？”上帝记下这件事，开始考验路西菲尔，“黑暗面留存于吾的身体内，与吾精神相连，一到夜晚就会出现。” 路西菲尔轻声说道：“请神灵允许我夜晚居住在小圣堂。” 上帝冷然，“靠逃避没有用。” 路西菲尔垂下眼帘，“神是建议我陪他睡吗？” 上帝：“……” 吾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被路西的话气到了的上帝，直白地说道：“他被吾下了言灵，夜晚无法对你产生不该有的反应，你想办法让他对你失去兴趣。” 路西菲尔用清澈的苍青色眸子看着他。 眼中一句话：【好难。】 上帝忍不住教育他：“你知道他最讨厌什么吗？” 路西菲尔迟疑道：“光明？七美德？” “嗯。”上帝颔首，“你只要和往常那样表现就可以，少来大圣堂，切不可再向吾提起私事，他过去对你没有产生兴趣，是因为你和其他天使相似。” 路西菲尔哭笑不得，这样一来，自己见到上帝的次数就要减少了。 “神，我想见您的时候怎么办？” “吾白天召见你。” 非召见不能见，这就是上帝对路西菲尔表达的意思。 路西菲尔哀伤地看着上帝，上帝转过头，“路西，你该走了。” 小鸟又“啾”了一声。 它想挽留主人。 路西菲尔忽然怔住，盯着小绿直看，小绿迷茫地看着主人。 如果自己变成动物……黑暗面就不能碰他了，但是动物太弱，很容易出事。如果自己变成另一种形态呢？只要让黑暗面无法对他有身体上的索求就可以了。 上帝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想到办法了。”路西菲尔露出笑容，眼神坚决，“神，但是这个方法有一个前提条件。” 上帝来了点兴趣，“什么方法，你说。” “您是否有恋童癖？” “……” “我想要晚上变成幼年期的形态，以此面对您的黑暗面。”如果神的性格里有恋童癖这个爱好，路西菲尔觉得自己会更惨，还是提前问一问比较安全。 “……” “这个问题让神很为难吗？” “没。” “那么神的回答是——” “吾若是有恋童癖，你当初就不会是以成年天使的形象诞生了！” 上帝第一次当面恼羞成怒了。 触怒神灵的下场，便是路西菲尔眼前一黑，下一秒就来到了恒星天的传送阵上，很显然他是被上帝丢下界的。 想到上帝刚才的话，路西菲尔努力保持克制的笑意。 神没有恋童癖是个好消息。 他往宫殿的方向回去，路上罕见的与很多智天使微笑，收获了一大片被迷得迷迷糊糊的智天使。不少智天使跑去打听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得到殿下刚从水晶天回来的答案，一瞬间大家都猜到炽天使长又恢复了宠爱。 智天使们眉开眼笑，只要神对殿下还是偏爱的，暂时的冷落又算得了什么。 神终究会看见殿下的好。 夜晚到来前，路西菲尔找到德摩尔，“你帮我订一些小天使穿的衣服、鞋子，首饰方面也不能少，我要全套的。” 德摩尔疑惑道：“殿下是要送给天使学院吗？” 路西菲尔笑道：“不是。” 为了防止他的侍从长想岔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以炽天使长的品阶定做这些东西，不用用次品。” 德摩尔的身体一震。 天堂又要出一个跟殿下抢地位的天使吗？ 还是一个小天使？ 德摩尔欲言又止地看向殿下，路西菲尔询问道：“还有问题吗？”德摩尔怕伤到殿下的心，委婉地说道：“殿下，吾神会同意吗？” 路西菲尔自然而然地说道：“神是同意的。” 德摩尔的眼眶红了。 他掩饰性地低下头，告退，惹来路西菲尔奇怪的目光。 因为事情急，当晚就需要，德摩尔亲自跑了一趟恒星天的制衣店和首饰店，顿时两家店的智天使都受到了惊吓。因为有雅威的前例，他们的想法和德摩尔差不多，怎么也不敢联想到这些衣饰都是路西菲尔殿下自己要穿。 制衣店的老板赶出一套衣服后，含泪说道：“殿下为何不阻止。” 德摩尔苦笑，“神同意了啊。” 老板低落的说道：“请告诉殿下，我们智天使最尊敬的一定是殿下，不论再出现几个炽天使大人都不会改变我们的看法。” 德摩尔捧着打包好的衣服，点了点头，“谢谢，我会转告的。” 他继续走向下一家店。 不到片刻，恒星天街道上的智天使都面色复杂。 殿下今天原来是强颜欢笑啊…… 98|chapter 98 第九十八章 智天使们脱了缰的想法, 是路西菲尔所料不及的事情。 他以为德摩尔懂他的意思, 待对方拿着加急订做的东西回来后，还温和地说了一句：“你办得不错, 这件事情暂时别说出去。” “……是。” 德摩尔抬头看了殿下一眼，心虚地低下头。 他确实没说。 但是恒星天里该知道的智天使都知道了。 目送侍从长离开宫殿，路西菲尔回到自己的寝殿，看着羊皮卷上写得密密麻麻的魔法原理。他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这个魔法没有漏洞, 不会导致无法变回去, 他便在镜子面前脱下衣服，身上沉甸甸的宝石首饰都依次卸下。 小天使的身体很柔软脆弱, 不适合佩戴这种东西，他要德摩尔打造的都是金银类型的轻首饰，只要表明身份地位即可。 路西菲尔忽然笑道：“还好魔法造诣不错，不需要请求神来帮我。” 魔法的光芒笼罩住他赤/裸的身躯。 他仰起头, 眼眸微阖, 金色的长发如波浪在风中浮动。在他的背后，十二翼如花瓣般优美展开, 浸染着圣光的羽翼根根洁白, 好似白云, 又似无暇的雪。 没有人能形容路西菲尔的完美。 渐渐地—— 羽翼在变短, 越来越精致。 天使修长的身躯淹没在刺眼的魔法光芒下, 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傍晚过去。 夜晚如约而至。 远在九重天上, 银发神祇放下支着脸颊的手, 从沉眠中醒来。他的动作惊醒了趴在他膝盖上呼呼大睡的创世之书，创世之书茫然地看着他。 哦，是黑暗面醒了！ 创世之书慢半拍的含糊道：“黑暗面，你醒了啊。” 银发神祇的目光就像是凛冬，森冷异常。 创世之书打了个哆嗦，封面皱了皱，如同一张苦恼的脸。看见黑暗面的目光，它才记起自己是怎么害的黑暗面在御座上陷入昏迷的。 “算了。”黑上帝冷淡地说道，“上次是你无心之过，若有下次，你就和七美德戒律一样去地狱的泥巴里滚一圈吧。” 创世之书干笑，“一定没有下次。” 黑上帝随即一字一顿地问道：“路西菲尔在哪里？” “恒星天！” “恒星天的小圣堂？” “不是，是恒星天的炽天使长宫殿啦。” “他留在寝殿？” 黑上帝有些惊讶，为了防止又看见碍眼的天使，他又问道：“宫殿里可有其他天使？” 创世之书发誓，“绝对没有，就殿下一个天使！” 黑上帝纳闷了。 路西今天晚上有这么乖？ 正当他准备提前视察一下的时候，创世之书飞到他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面对黑上帝疑惑的目光，创世之书用一种愉快的语调说道：“不用去看殿下啦，您直接下界去找殿下，殿下一定会见您的。” 黑上帝：“你们在策划什么事情？” 创世之书没否认这一点，认真道：“去了有惊喜。” 黑上帝：“……” 被这个惊喜吊住胃口，黑上帝便直接下界去找炽天使长了。 幸好此时夜晚，黑上帝又是从恒星天的中央区域，也就是神殿里走出来，所以没有一个智天使发现“雅威殿下深夜去找路西菲尔殿下”的八卦消息。 倒是别西卜半夜在宫殿里赏风景，看见这一幕。 他心底一堵。 拉上窗帘，不去看那个家伙了。 炽天使长的宫殿离神殿很近，夜晚关闭殿门后，结界都保持封闭状态，也只有黑上帝这样拥有神灵实力的存在，可以无视结界，直接推开殿门。 一走入里面，宫殿的魔法灯一盏盏打开。 黑上帝忍不住多想，路西是不是在暗示他今晚很欢迎自己？ 以前自己可没有这种待遇！ 心情陡然大好，黑上帝很快就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寝殿，马上见到心心念念的天使。为了确保路西菲尔不会记起之前那些不美好的回忆，黑上帝暂时没推门进入，而是调整一下情绪，确保自己身上的黑暗之力潜伏下来。 顺便他摸了摸脸颊，确定上面没有留下睡觉时的红印。 谁让上帝总是喜欢支着脸颊睡觉。 最后，他以最平静的姿态去推门，完全不知这一切都被留影魔法球记录下来。 寝殿里的光线较暗。 丝绒质地的窗帘被拉上，将奢华的寝殿营造出安静休息的氛围。床帷也挡住了看向床上的视线，地毯一踩上去，就有一种柔软到心底的舒适感。 黑上帝忽然想到了路西菲尔还未诞生的那个时候。 那一团光，也是如此安静柔软。 捧在掌心上时，上帝甚至不允许他乱动，生怕动作一大，将这团灵魂之光弄散。可以说路西菲尔是在他和上帝的注视下，一点点慢慢长大的。 这个天使是最特殊的…… 可惜，在路西菲尔诞生前，自己没有抢赢上帝。 黑上帝的金瞳中浮现出不可名状的情绪，那是名为不甘心的情绪。走到床边，白袍下伸出洁白的手指，轻轻撩开典雅朦胧的床帷。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睁开眼，微笑看着他的金发天使。 但是…… 他看见了什么！ 被褥下，一个小脑袋钻出来，圆滚滚的眸子看着他。 “天父？” 小天使稚气的说道。 一瞬间，黑上帝好像被什么秒杀了。 这个小天使有着和路西菲尔一样金发，一样眸色，宛若对着路西菲尔仿造出来的幼年体。他还拥有极其精致的五官，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漂亮得雌雄莫辨。背后的圣光羽翼有的有胳膊那么长，有的短得只有巴掌大，看上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这个年龄的小天使，本该在天使学院里读书，而不是在炽天使长的宫殿里。 可他偏偏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黑上帝的声音发飘，仿佛从梦里说出：“……路西……菲……尔……” 小天使的笑颜天真无邪，“天父。” 黑上帝被这声称呼，弄得头皮一麻，“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天父不喜欢我这样吗？”小天使抱着被褥，苍青色的眸子既有孩童的透亮，又有着属于路西菲尔星辰般的璀璨，“我以为天父会喜欢我。” 黑上帝诡异的沉默了。 喜欢？ 看见这样的路西菲尔，整个天堂的天使都会变成痴汉吧。 “你在躲避吾。”黑上帝的手覆盖上他的头顶，变小后，金发更加细腻柔软，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浑身上下没有哪里是不柔软的。 路西菲尔抬起头，享受他的抚摸，“天父，您是我的造物主。” 黑上帝：“是啊。” 心智仿佛退化到幼年期，他露出抱住黑上帝的手臂，坦率地说出心声：“我不想惧怕您，可是您让我不敢靠近，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 “天父，让我来陪伴夜晚的您吧。” 以孩童之身，如同孩子那样崇敬着造物主，不需要想其他事情。 路西菲尔这么想着，对着黑上帝的脸颊亲了一口。 黑上帝僵住。 随即听见小天使脆生生地说道：“我一出生就是炽天使长，活在所有天使的目光下，从未晚上逛过街，您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吗？” 他期盼地看着神。 这个邀请，直接让黑上帝的心软了一截，想到了对方多年来的努力。 “好。”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路西菲尔值得神如此。 恒星天的大街上。 灯光将繁华的街道加亮了不少，好似白昼，而五彩斑斓的魔法光芒，更是为街道增添了白天没有的感觉。 街道上有制衣店，首饰店，杂货店，还有专门的武器贩卖店等等，除了天使，还能看见一两个罕见的高等精灵，或者是龙族在里面逛街。这里的货币都是以恒星币结算，若要置换钱币，就要去专门的交易所。 今天晚上，逛街的天使们都听到不远处传来奇怪的抽气声。 由远到近。 随后，像是被强行暂停了所有的声音。 智天使们好奇地望去，哪怕是店铺里的店员都从门口探出头，去看热闹。 只见银发天使抱着一个小天使缓步走来。 银发天使的气质平静如死水，透着淡淡的清冷，容颜完美得让智天使移不开眼，目光发直。他的怀里的小天使没有抬头，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前，金发的发丝下还能看见雪白的肌肤，粉嫩的耳朵，身上的衣袍却让智天使猛然惊醒。 三道金纹，两道银纹，这种特殊的袍角花纹，是炽天使长的品级！ 今晚才在议论那个新出现的“炽天使”，对方就来了！ 黑上帝轻拍路西的背部，“你不看吗？” 是不敢抬头吧。 黑上帝不同于光明面的恶趣味冒出，催促路西菲尔来看这些店铺。无可奈何之下，怀里的小天使只能慢慢抬起小脸。 这是一张绝对令天使不会忘记的容颜。 漂亮到无法形容。 一瞬间，恒星天的街道上多出不少石像，包括精灵、龙族。 路西菲尔歪头，“今天晚上的街道很安静呢。” 黑上帝：“嗯。” 这么容易就被吓傻了，天使的承受力太弱了，一点都不如恶魔。 99|chapter 99 第九十九章 在智天使们呆呆的目光下, 黑上帝抱着自己怀里柔柔软软的小天使, 愉快地走进了一家专门卖小天使服装的店。 店主只是短暂的失声，随后热情地迎上来。 “雅威殿下, 您是要为这位小殿下购买衣物吗？我们这里有很多新推出的款式……” 话没说完，店主就看见雅威殿下从衣架上抽出了一件小裙子。 路西菲尔的小脸一黑。 他揪住神胸前的衣服，小声地说道：“我不要穿这种的。” 黑上帝诱拐道：“很好看。” 不！ 吾神说好了没有恋童癖！为何变成这样！ 路西菲尔没有后悔的机会，被推入了一个小帘子后换衣服。 换好后，路西菲尔得到了店主傻笑的表情一张, 黑上帝眼睛不眨一下的专注目光一对, 还有店门外若干痴痴的目光。 他们的精神遭到了一记强有力的攻击，败倒在路西菲尔的幼年体上。 【原来殿下变小的模样这么可爱！】 【小殿下是新诞生的炽天使, 但这副容貌……】 【吾神，您何不如去找殿下啊！】 【好可爱！】 【我忍受不了了，不行，我不能背叛路西菲尔殿下。】 …… 在天堂, 无法生育的天使经常选择收养一个小天使, 照顾他们，满足拥有孩子的感觉。这样的行为都是无偿的, 一直到小天使能够在天堂独立生活, 成年的天使们才会放开保护的双手, 微笑地看着他们拥有自己的生活。 像这家小天使服饰的店, 走得都是高端路线, 毕竟智天使们普遍生活富裕, 对小天使也出手极为大方, 不会苛待小天使。 所以在付账的时候，其实这家店的东西很贵…… 店主说道：“殿下，八万恒星币。” 黑上帝把目光抽回，“……” 他试图去打开上帝的储物空间，那里有不少水晶币。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无法打开，创造水晶币就更办不到了，水晶币里面蕴含了纯正的光明力量，不是他这个黑暗属性的神灵能够弄得出来。 等待了半晌，店主疑惑地看着这位炽天使大人，大人为何不付钱？ 要免费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容易影响殿下的风评…… 店主犹豫起来，刚要开口说免费时，漂亮的小天使说话了。 “我来付。” 他的手指划开空间，从裂缝中，依稀可见空间里堆积如山的水晶币。 那一座座的小山直接让店主痴呆起来。 小殿下好有钱！ 黑上帝淡定的把路西菲尔抱回来，走出服装店，一点都没有天使替自己付账的羞耻感。准确来说，从混沌到现在，黑上帝都没有觉醒过“羞耻感”这种奇异的东西。 路西菲尔见神没有不悦，伸出短短的双臂，抱住神的脖子。 黑上帝感觉脖子旁都是软软的皮肤，很香。 “路西，你第一次对吾撒娇。” “神喜欢吗？” “白天的吾肯定不喜欢，但晚上的吾比较喜欢。” “是吗……” 路西菲尔若有所思，全然没有猜到黑上帝抹黑另一个上帝的可能。 在路西菲尔看来，神是不会说谎的，即使偶然的几次“说谎”，都是因为他不清楚神有两位，所以误会了对方。 夜晚的逛街不仅散了心，还让黑上帝看清楚了路西的态度。 路西仍然崇敬着他。 哪怕他是黑暗，是上帝不喜欢的一部分。 白天到来前，黑上帝就要返回大圣堂了，他不想留下来，以免白天那个自以为很正经的光明面看见路西菲尔的幼体。 临走时，神灵的掌心摸了摸路西菲尔的头顶。 路西菲尔扬起信赖的笑容。 黑上帝的声音平和了不少，多出其他意味：“虽然你喊吾天父，但你并非吾的孩子，若是你喜欢这样的称呼，不妨等以后你为吾生下神子，再教导孩子如此唤吾。” 一瞬间，路西菲尔的小脸涨红，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颈。 生下……神子…… 夜晚的神又开始乱说话了！ 黑上帝说完后，把路西菲尔放在炽天使长的宫殿门前，转身消失。 路西菲尔抬头望着天空，“黎明到了啊。” 他微微一笑，踮起脚把门推开，回到自己的寝殿去换回正常模样。虽然这样可以降低黑上帝的欲/望，但是他不希望激起白天的神的反感。 上帝喜欢他成年的模样，那么自己就永远在对方面前保持这样的姿态。 大圣堂中，创世之书见黑上帝回来，立刻问道。 “您今晚过得如何？” 它没有办法看见下界，只能从白天的事情里猜出殿下的打算，察觉到黑上帝周身洋溢着平静的气息，它就知道事情成功了大半。 黑上帝坐回御座，颇为气定神闲，“还行。” 创世之书心里痒痒，“殿下什么样子？” 黑上帝瞥向它，随后闭上眼，无视创世之书的去睡觉了。 创世之书懵住。 黑暗面，你以前不是爱和我聊天吗！ 没有办法套出话的结果，就是创世之书无法给白天的上帝一个交代。醒来的上帝看见自己在大圣堂，还以为没有下界，“他没有去恒星天吗？” 创世之书答道：“去了。” 上帝再次在黑暗面头上记了一笔账，又去骚扰路西！ “还有呢？” “呃……不清楚，您的黑暗面没有说。” 创世之书心虚的看了上帝一眼，上帝的金瞳浮现浅光，大圣堂的环境从他眼底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恒星天的宫殿。他看见路西菲尔安然无恙的在床上休息，并且睡得很平静后，便放下心来。 “看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上帝喃道。 创世之书好笑的看着他，神如此关心殿下，却在感情方面一点都不开窍。 再不抓紧，小心殿下被黑暗面诱拐了！ 它想到那个贼精的米迦勒，说道：“上帝，殿下这段时间很辛苦，萨麦尔、米迦勒、别西卜三位炽天使，是否要解除惩罚？” 上帝丝毫没感觉到它的苦心，冷冷的说道：“不解除！除了米迦勒，别西卜、萨麦尔的惩罚比较轻，很快就能出来。” 创世之书叹道：“好吧。” 殿下也真是辛苦了，一个天使身兼三个天使的事务。 夜晚发生的事情，即使黑上帝半句话没说，上帝也从恒星天的骚动里看出了苗头。不少智天使都在小声的议论昨晚发生的事情，说是有一个小天使肖似炽天使长，身上的服饰都是炽天使长品阶，被雅威殿下抱在怀里出门逛街。 其中上帝也微妙的躺枪了。 因为智天使们在得知这件事情后，心里都小小的说了一句。 【吾神果然最喜欢殿下……的脸。】 上帝扭头问创世之书：“路西是吾以自己为蓝本，创造的第一个天使，吾喜欢路西的容貌有问题吗？” 创世之书老实道：“没问题。” 上帝颔首，看来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些智天使喜欢胡思乱想。 可是他家伴生神器的下一句话便补了一刀。 “您只是趋向于自恋而已。” “……” 几秒钟后，一个美丽的抛物线再次出现，重温当年的高度和力度。 上帝不冷不热的说道：“手滑了。” 大圣池里浮尸一本。 上午工作的时候，路西菲尔十分专心，眼中透露出威严之色。然而不仅是柯蒂斯，还是侍从长德摩尔，都比较关心传说中……昨天晚上出现的“小殿下”。 德摩尔不敢问，也不适合问，反倒是一直低调的柯蒂斯开口了。 “殿下，有一件事情在恒星天闹得沸沸扬扬。” “是什么事？” 路西菲尔头也不抬，笔下飞快的批改内容。 “昨天晚上，据说出现了一位品阶非常高……”柯蒂斯看了看路西菲尔，又垂下眼眸，毕恭毕敬的说道，“而且容貌很像殿下的小天使，这位小天使被雅威殿下抱在怀里，在恒星天的街道上逛了一个晚上。” 路西菲尔淡淡的说道：“哦，那个小天使是我。” 柯蒂斯下傻了眼。 在旁边送公务的德摩尔也手一抖，东西差点掉到了地上。 殿门口，侍从们捂住脸，心道：“殿下，您对雅威殿下才是真爱吗！” 其他几位殿下若是知道真相，八成心都要碎了。 这么多年来，德摩尔从来都没听说过路西菲尔殿下有变小的爱好，此时难以置信，“路西菲尔殿下，您让我定做的衣服不是给一个小天使穿吗？” 路西菲尔从容的把公务翻到下一页，“我是给自己订的。” 德摩尔一口血。 这种误会谁能想得到啊！ 他慢慢的咽下，忽然单膝跪下，“殿下，这件事需要您去澄清，不然天堂将会流传又多出一位炽天使大人的消息。” “不必。”路西菲尔勾起唇，“地狱那边，想必会很‘高兴’得到这个消息。” 德摩尔哑然，殿下，您真是恶趣味。 对于打击敌人的事情，德摩尔举双手赞同。整个宫殿得知小天使是谁后，都明智的保持了沉默，谁也不会对外解释这件事情的原因。 柯蒂斯总结出一条新的心得：当一个炽天使副，需要有一颗承受住秘密的强大内心，以及……面对美色毫不动摇的坚定信念。 他擦了擦眼镜，决定加深镜片上的魔法，防止自己看着殿下就进入发呆状态。 100|chapter 100 第一百章 智天使长的宫殿。 梅塔特隆听闻天堂多出一个炽天使, 心情是欣慰的。但是听闻多出的是一个小天使, 他又开始有些担忧，小天使的性格还没定下来, 需要好好培养，而且小天使一诞生就捧得那么高，很容易和雅威一样遭到天使们的排斥。 雅威可以用战功洗刷天使的偏见，小天使就不行了。 战争又不是年年都有。 他的新副官爽利地说道：“殿下，不如去神殿里去看看小殿下。” 昨天晚上她也在大街上闲逛, 是被吓得呆滞的一员, 所以第二天，她就通知给了梅塔特隆殿下, 上司如她所想，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 “小天使在神殿吗？” “应该在，大家都看见雅威殿下抱着小殿下回去了。” “嗯，我午休的时候去探望他们。” 梅塔特隆露出笑容, 湖绿的眸子染上柔和的光芒。 智天使长虽然没有炽天使长绝世的容貌, 但是气质独特，性格温淳。莎莉暗自惊艳, 心道自己的上司也是个大美人啊。 正午一到, 四处都是午休的天使。 梅塔特隆没带莎莉, 独自前往了神殿, 路过的智天使看见智天使长, 眼神都跟随他飘向了神殿的方向。他们没有资格去神殿, 只能盼望着梅塔特隆殿下能够带来好消息, 证实天堂确实多出一个炽天使。 自从多出雅威殿下，天堂便有九位炽天使，如今再加上一位“小殿下”，凑齐十位炽天使，地狱的王级恶魔再多也不够切菜！ “雅威殿下，梅塔特隆前来拜访您。” 梅塔特隆站在这座亲自建造的神殿前，向殿内唤道。 殿门紧闭。 神殿没有声音。 梅塔特隆好脾气地站在那里等待，却不知神殿里压根没有天使。 大圣堂里，创世之书气鼓鼓地待在一旁，不去上帝膝盖上趴着。鉴于太过无聊，它在教导小鸟唱歌，算是给路西菲尔殿下分担“压力”。 可惜它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简直是听觉折磨。 创世之书完全没有点亮唱歌的天赋，还自以为良好，不停的让小鸟学它的歌喉，未来在天堂一展宏图。 上帝忍了又忍，“别唱了。” 创世之书一听，精神抖擞，声音又拔高了一个音调，“万能的神啊，请让福音洒遍大地，请让光明驱走黑暗，我们用最好的白羔羊献给您……” 上帝：“……” 这是什么歌词，他又不吃羊！ 在上帝使出言灵这个杀手锏前，创世之书意犹未尽地闭上嘴。 “上帝，您要不要也唱两句？” “你给我安静一点。” 上帝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被噪音吵得神经衰弱。 “天使午休，是因为工作了一个上午，所以需要中途休息。”创世之书实话实说，“至于您，您每天晚上已经睡得够久了。” 上帝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它，“吾每时每刻都在试图融合黑暗本源。” 创世之书愣住。 咦，上帝最近有这么勤奋？ 它下意识多问一句：“融合得怎么样？” 上帝矜持的说道：“可能还需要几百万年吧。” 这个答案一说出，创世之书就想要用自己的书糊神一脸，就这种进度，有和没有区别很大吗！也就只有神可以不要脸的把几百万年不当一回事！ “梅塔在找吾？” 上帝侧耳，忽然开口对下界的路西菲尔说道：“路西，梅塔在神殿门口，似乎是在找吾，你去处理一下。” 给他收拾烂摊子的炽天使长微笑，“神，雅威呢？” 上帝坦然道：“雅威在午休。” 路西菲尔脸上的笑容抽搐了一刹那，您直接说您要睡觉好了！ 放弃休息，尊贵的炽天使长踏出自己的宫殿，走向神殿的方向。感受到智天使们诡异的目光，他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在自己用幼体去安抚黑上帝的那一刻，他的底线和节操就抛弃了一大截，根本不在意智天使是如何思考这件事。 抵达神殿前，路西菲尔便看见梅塔还站在那里。 “梅塔。” 不远处的声音让梅塔特隆回头。 瞧见是路西菲尔殿下，梅塔特隆对他行礼，温和道：“殿下也是来见雅威殿下吗？” 路西菲尔暗道：我要见他，直接去大圣堂都比待在这里快。路西菲尔无法把秘密告诉他，只能对梅塔说道：“雅威不在神殿，你回去吧。” 梅塔特隆略显失落，随后打起精神，“小殿下在不在神殿？” 路西菲尔淡定，“不在。” 梅塔特隆沉默三秒，又道：“我何时能见到他们。” 路西菲尔：“随缘。” 梅塔特隆的表情很无奈，仿佛在说“殿下，别跟我开玩笑”。 可惜路西菲尔说的是实话，梅塔的作息很规律，早睡早起，不像是米迦勒那种经常熬夜的夜猫子。这样的情况下，梅塔想要碰到夜晚的雅威和他，概率很低。 把梅塔特隆哄走后，路西菲尔看也没多看神殿一眼，转身离开。 没有神的神殿，毫无意义。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在炽天使长无视的态度下，大家就乖巧的闭嘴了。他们猜测小殿下大概不方便出面，要等正式的时候才会出现。事实上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路西菲尔不会把玩笑变成真实，也不屑于扯出一个莫须有的小天使。 他没有七美德戒律，也依然是七美德之首。 今天的夜晚到来前，路西菲尔没有昨天那么匆忙，而是留在寝殿，细心的把七美德戒律拼凑起一截，后面的碎片则放在盒子里，以防丢失。 七美德锁链缠绕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摩挲，表达自己想回到他身上。 路西菲尔没有心软，“七美德，吾神已经决定将你送走了。” 七美德戒律僵住。 送走？ 它的主人只有路西菲尔殿下啊啊啊啊！ “不用担心，你的下一个主人应该还是炽天使，他们身上也拥有七美德的品质，如梅塔、萨麦尔，两位都是很优秀的炽天使。” “嗡嗡——” “神马上要醒了，你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 “明天见，七美德。” 路西菲尔把没事震动的锁链扯下来，妥当的收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后，路西菲尔又回归孩童的状态，穿上小天使的服装，背后的圣光羽翼化作光点消失。他跳下较高的床，双脚赤足踩在软绵绵的毛毯上，走到镜子面前。落地的水晶镜清晰的显露出他的模样，小小的一团，双手连一把剑都握不起来。 这样脆弱又惹人怜爱的姿态，路西菲尔其实并不喜欢。 他崇尚力量，追逐强大。 他仰望神—— 就像是在看一座屹立在自己面前的高山。 假如他真的温顺宽厚，不喜战争，他就会是梅塔特隆那样的天使，而非响彻三界的炽天使长。只有在示弱时能达到他的目的，他才会这么做，并且做的比任何天使都好。 镜子里，精致如画的小天使眉眼弯弯，笑容似乎能净化一切。 谁能相信这是他呢。 随着殿门合上的声音，路西菲尔走出了寝殿，进入夜晚的生活状态。在宫殿的门口，他碰见了走来的银发神祇，宛若无数次那样伸出手。 “天父。” 他的伸手得到回应，身体被抱了起来。 黑上帝说道：“好轻。” 路西菲尔笑着没说话，把脑袋靠在神的肩头，这样的举动，他白天不敢做，但是夜晚却可以如此亲近神。神冰凉的银发从他的脸颊上滑过，格外的舒服。 今晚的神，比昨晚更温和了。 他的举动没有错。 在黑上帝带他走出中央区域后，路西菲尔随口问道：“神，今天去哪里？” 黑上帝非常感兴趣的说道：“吾带你去地狱如何？” 路西菲尔：“……” 黑上帝淡淡的问道：“不喜欢吗？” 路西菲尔只能认命陪到底，“很喜欢，谢谢神带我去地狱观光。” 一回生二回熟，路西菲尔再次看见地狱之门时，觉得很平常。上次他和上帝就直接进入了地狱之门，有神在，三界哪里都可以去。 然而出乎预料，这一次地狱之门的态度和上次不一样。 它没有直接打开大门。 而是—— 地狱之门爆发出一声尖叫，“我伟大的黑暗之主啊，欢迎您的到来！” 路西菲尔的脸绿了。 黑暗之主…… 他拼命拉着黑上帝的衣服，“您现在是雅威，不能暴露真容！” 黑上帝冷笑，“雅威？这都是光明面折腾出来的把戏，吾为何要遵守他的游戏规则。” 一身洁白的长袍，银发神祇堂抱着不敢露脸的路西菲尔，堂而皇之的踏入地狱。在这一刻，神灵完美至极的面容，还有浑身光明的气息，“征服”了所有对他行注目礼的恶魔。 “哇——” 半响，恶魔集体爆发出疯狂的嘶吼浪潮。 那个不是天堂的雅威吗？竟然被地狱之门称之为黑暗之主！ 这是来自地狱的间谍吗！ 101|chapter 101 第一百零一章 路西菲尔已经能预见明日天堂刮起的风暴。 一名天使要是被地狱勾勾搭搭, 最多被贬为堕天使, 然后镇压下他的影响力。然而从古到今，还没有一位炽天使级别的天使堕落, 就算“雅威”在天堂存在感低，这种事情一出现，绝对是天堂最大的丑闻，没有之一！ 而且这件事情还有他的参与……他该怎么给天堂一个交代？ 他满脸麻木的被黑上帝抱入地狱，黑上帝还问他：“此地风景如何？” 如何？ 呵呵, 简直黑暗透顶了！ 路西菲尔精致的小脸上勉强一笑, “地狱比之天堂，矿物丰富, 但是物资贫乏，经常发生争夺资源的事情，在地狱，真正富裕的只有几个顶层的王级恶魔。” 寥寥几语, 他便说清楚了地狱的状况, 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黑上帝赞叹道：“路西，你适合地狱。” 路西菲尔：“……神, 我是天使啊。” 他不可能跳槽的！ 为何神总在唆使他来地狱？ 黑上帝适当地转移话题, 提起地狱之门, “你知道吾刚才经过地狱之门时, 看见了什么吗？” 路西菲尔公事公办, “路西不知道。” “吾看见了未来。”黑上帝的目光划过深意, “另一个吾应该和你说过, 未来有无数种，通过推演，神灵可以看到不同的未来。就在刚才，吾看见的就是烙印在地狱之门上的某一种奇妙的未来，所以气息被地狱之门察觉。” 路西菲尔心中一紧，神居然用了“奇妙”来形容未来？ “吾看见地狱之门上写了几行字。” 上帝很好心地念给他怀里的小天使听，语调如咏叹般优美悦耳，“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祸……” 路西菲尔忽然浑身僵住。 说不出的寒意从他的心底冒出，一点点侵占了他的灵魂。 这些话…… “信仰推动着神圣的造物主，罪恶颠覆着夜幕下的黑暗。” 黑上帝的声音没有停止，唇角泛起笑意。他行走在荒原上，黑暗之力无声无息地汇聚在他四周，地上干枯的魔草恢复生机，如同受到滋润，蓬勃成长。 “在我之前，创造出的东西没有别的，只有万古不朽之物，而我也同样万古不朽，与世长存。” “抛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由此进入的人——” 短短的几句话，如惊天巨雷般在路西菲尔的大脑里炸响。 黑上帝感觉到他的僵死，用唇瓣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留下湿润的印记，“路西，这些话是多么的美妙啊，除了神之外，这世上竟然还有妄图永恒的存在。是逆神者，憎恨神灵的逆神者，吾从这些话里清晰地听出了这一点……” 路西菲尔放松咬紧的牙关，用无害的声音说道：“神，字是写在地狱之门上的。” 黑上帝的金瞳近距离地盯着他，仿佛要看透灵魂。 “哦？” “所以这些话是描述地狱之门，而非个人。” 他徐徐一笑，成年状态下的镇定自若，在孩童模样下多出一丝异样的魅力。 黑上帝的手臂抱紧路西菲尔，饶有兴趣地说道：“路西为何不觉得这些话，是你在某个未来写下的内容呢？” 路西菲尔的身体颤了颤。 惊涛骇浪也无法形容他这一趟地狱之行，他怎么可能堕落！ 黑上帝就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情绪，“路西，陪吾地狱的深处走一走，也许吾还能看见其他有趣的事情。” 路西菲尔垂下头，牙齿在下唇上留下印记。 这样的未来，太可怕了。 从第一层幽冥地狱，到第九层背叛地狱，黑上帝只走了半个小时不到，路上的风光都是他曾经在大圣堂看见过的样子，然而亲眼看见，和其身体会还是不同的。 地狱由他的手创造，恶魔以他的力量诞生，可是在众生心中，创造了整个世界的确实那个对偏执光明到一定程度的耶和华。黑上帝过去没有感到过不甘心，但是怀里抱着孺慕着上帝的路西菲尔，他多出了诉说的兴趣。 他告诉天使，地狱是他创造的世界。 他指着那些惊疑不定看着他们的恶魔，说这是他创造的生灵。 他又望向天空中唯一的血月，说出当年上帝不给予地狱光明，自己用一缕意念凝结出这轮弯月，用朦胧阴暗的血光照亮地狱。 作为唯一的听众，路西菲尔无疑是被颠覆了认知。 “这怎么可能……” “耶和华就是讨厌黑暗，已经无可救药了。” 黑上帝私下里时，随口称呼光明面为“上帝”，但是当着路西菲尔的面时，他感觉这样的称呼很别扭，就改为了称呼神名。 反正上帝最不经常用的名字就是“耶和华”了。 路西菲尔的眼睫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掩去眼底不属于孩童的复杂。 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那些恶魔可从来都不知道造物主是另一位上帝啊。 黑上帝说道：“吾带你来地狱，是为了让你见识真正的黑暗，而不是看见你一点点变成耶和华的影子。” 路西菲尔抬起稚气的脸，“真正的黑暗？” 黑上帝知道他产生了兴趣，便往前踏出一步，带着路西菲尔去了一处宫殿。 地狱的宫殿充满了狰狞的菱角，尤其是巴尔的地盘，粗狂而大气，宫殿四周铺设的地面都是凹凸不平，偶尔能够看见骷髅和骨头的踪迹。 黑上帝今晚便找到了巴尔。 巴尔从床上猛然坐起时，斗大的眼睛瞪圆，“炽天使？” 妈的，跑到他的宫殿来了？地狱之门是吃白饭的啊！ 黑上帝冷淡的瞥了床上没穿衣服的巴尔一眼，随后对路西菲尔说道：“这个不是典型的案例，他不能代表所有的恶魔。” 路西菲尔嫩嫩的说道：“我记得巴尔是地狱诞生的第一个恶魔。” 黑上帝：“……” 巴尔是他的黑历史！他一开始没打算创造这种的，但不知道为何脑抽一下，就创造出了一个浑身肌肉，满头硬毛的壮汉！ 巴尔莫名其妙的遭到了黑上帝的冷眼。 “你不是天堂的雅威吗？怎么，炽天使一个接一个跑来地狱玩？是觉得地狱很好，打算来这里长久居住吗？”恶魔之王很愤怒，再加上起床气的叠交效果，他掀开被子赤条条的站起来，毫无遮掩的炫耀着自己强壮的身体。 黑上帝直接用手遮住了路西菲尔的眼睛，睫毛扫过他的掌心，痒痒的。 “巴尔，穿上衣服。”黑上帝用暗中和巴尔交易的声音开口。 “是你！”巴尔大惊失色。 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让他当试验品！ 巴尔顾不上实力的差距，狂怒的扑了过去，“你说帮我解除诅咒，可是我等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你成功了！”看见他的举动，黑上帝连动都没动一下，无形的东西挡在他们之间，令巴尔撞的眼冒金星。 路西菲尔看不清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黑上帝冷然的说道：“一个蠢货想要扑过来。” 巴尔悲愤无比，实力强了不起啊！ 被现实打得屈服的巴尔，最后老老实实的问道：“你找老子有什么事情吗？” 黑上帝把路西菲尔塞入他的怀里，“带他，去看真正的黑暗。” 巴尔砸了砸嘴巴，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这种要求的家伙。他没有看清楚小天使的容貌，只是掂了掂对方的重量，“你是说直接卖掉？” 路西菲尔低着头的小脸唰的一下蒙上寒气。 巴尔，你敢卖我试试看！ 黑上帝面无表情道：“……不是。”他指着年幼的路西菲尔，“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吾要你扭转他对黑暗的态度，不再那么排斥。” 巴尔苦恼的挠了挠头，“一个晚上啊。” 他低头问了问这个神秘的小天使，“你有那个翅膀吗？” 路西菲尔细声道：“有。” 问完了，巴尔就把他抗在肩膀上，走出宫殿，再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黑上帝都疑惑的事情。只见巴尔站在空地上，驱赶走了那些服侍他的仆从，他看了看天空的血月，深呼吸，双臂的肌肉鼓胀，皮肤仿佛在颤抖。 抓住路西菲尔的腰，他瞬间发挥出爆炸般的力量！ 把小天使丢入了天空！ 磅礴的魔力席卷而上，冲破气流，撕开乌云，宛若恶魔之王在向天空咆哮。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的路西菲尔听见呼啸的魔力，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巴尔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 他答应了神的事情，便说到做到，没有企图杀死他这个敌对面的小天使！ 当身体达到了一个高峰的临界点，路西菲尔好奇的睁开眼，看见了那照亮了地狱的血月。血月很大，上面的光芒却很微弱，一点都不如天堂的那轮耀日。 身体在停滞后，开始下坠。 路西菲尔曾经在噩梦里梦到过在黑暗坠落的场景，时至今日，他却发现这其实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因为，他看见了地狱。 由上至下，广袤而贫乏的地狱展露在他的视野，如同一卷从来没有被天使打开过的画卷，充满了异域的风采，而那些恶魔，则是点缀在上面的鲜活生命。 底层恶魔对“活着”的挣扎，觉醒了智慧的恶魔对强大的追求。 还有许许多多活得肆意的高阶恶魔，他们放声大笑，无所顾忌，心中没有信仰，没有对光明的追求，生活在这片承载着血腥的土地上。 非常的独特…… 这是天堂没有的事物。 一眨眼，路西菲尔又回到了巴尔的肩膀上。 牢牢接住小天使的巴尔，得意的说道：“是不是很好看？想飞到那么高的地方，没有王级恶魔的实力可办不到。” 路西菲尔默然。 他强烈怀疑巴尔是不是喜欢把敌人摔死！ 巴尔往旁边一看，却发现那个让他灵魂颤抖的银发天使不见踪影。他暗骂一声，随后拍了拍小天使的屁股，大笑道：“走，老子带你去看漂亮的东西，要不是老子欠那个混蛋一个人情，老子才不会给他带孩子，啧啧——” 路西菲尔的愤怒地看向他，“不许乱拍！” 巴尔呆住。 这张脸……我日，这不是路西菲尔的脸吗？天堂开始量产了？ 102|chapter 102 第一百零二章 看着这般样貌的小天使, 巴尔真的、真的很想拿回家养, 或者卖掉。 肯定能卖个高价，未来一百年都不愁吃喝玩乐。 恶魔的心思蠢蠢欲动。 再想到那个可怕的神秘存在, 巴尔的脑门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虽然对方没有实现承诺，帮他破掉上帝的双层诅咒，但是对方却在短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地加强了他的力量，并且告诉他：“想要变强, 就听话。” 巴尔不乐意听话, 可是欠着人情就要还，这是他的脾气！ 地狱里, 谁不知道恶魔之王最守承诺！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嘴巴里嘀咕着，随后嘿嘿直笑地捧着小天使，“小天使，叔叔带你去看风景。” 路西菲尔恶寒。 他已经不想计较巴尔的冒犯了, 只想早点从地狱脱身！ 可惜除非他当着巴尔的面变成成年体, 以小孩子的状态，手软脚软, 骨头脆弱, 想要从巴尔的手掌心上逃跑非常有难度。 他不想负伤, 也不想被恶魔看光身体。 内心争斗之下的结果, 就是他无奈地看着巴尔带他去逛地狱。 从天使的角度去看地狱, 路西菲尔看到的永远是荒唐和糜烂, 无法进入恶魔的圈子里, 看见他们平时的所作所为。然而巴尔不同，巴尔是恶魔中的恶棍，不对，是恶魔之王，其他恶魔就算不服他，也会敬重几分。 毕竟只有巴尔敢带领他们去打天堂，巴尔算得上精神方面的领袖！ 至于平时—— 一踏出九层地狱，巴尔就遭到了恶魔们的讨债。 “巴尔大人，您看您上次订的那一批酒……” “屁！地狱的酒都变成了清水味道，你还敢跟我提酒？” “……” “巴尔大人，您在赌场上还欠着不少，咳咳贝希摩斯大人要我催您，是不是该还了？” “什么？贝希摩斯？让他来找老子，老子不记得了。” “艹。” “你在骂老子吗？” “没有，没有！巴尔大人请走！” 在一群恶魔的“拥戴”和“目送”下，巴尔趾高气昂地抱着小天使离开包围圈，并且嘚瑟地说道：“你看，在地狱只要无耻一点就可以活得很好，而在天堂要是无耻，估计要被骂个半死吧。” 路西菲尔默默想道：不，如果你在天堂这么干，萨麦尔分分钟请你喝茶。 之后巴尔无视小天使的年龄，开心地带他去了纵欲地狱，那里是魔女的大本营，什么漂亮的、风骚的的魔女都在那里，尤其是最近因为“禁欲”的事情，魔女们都欲求不满，现在都不怎么漫天要价了。 对魔女而言，没钱可以，没男的简直不能忍！ 有地狱风景线之称的色瑞拉街道上，魔女们花枝招展地走在路上，衣着暴露，臀部挺翘，有的还有一条诱人的小尾巴，这种魔女基本上是混血的类型。 巴尔看得很满足，眼神都要停留在一个魔女傲人的胸脯上。 他低头，嘿笑着说道：“你要摸摸看吗？” 路西菲尔：“……” “这是极品。”巴尔一脸你太小，没见过市面的说道，“我在地狱这么多年，很少看见这种大小和形状的，摸上去手感肯定很好。” 好在看他不乐意，巴尔没有强迫他，自顾自地理解道：“得了，你不喜欢女的，我们去看男的。” 路西菲尔的手指贴在巴尔鼓鼓的胸膛上，没等巴尔感受孩童细腻的触感，他就嘶了一口气，感觉怀里的小天使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肉。 路西菲尔冰冷地说道：“我们一晚上都要看这种东西吗？” 巴尔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只是带你去看看这边的堕天使而已。” 路西菲尔有些好奇，地狱的堕天使？ “我知道天堂都在宣传堕天使过得不好。”巴尔耸了耸肩，大摇大摆地穿过街道，走入第二层纵欲地狱中的堕天使聚集区，“可是堕天使要是真的全部过得不好，也就不会有天使傻乎乎地堕天了。” “天使一旦堕落，实力会在原有的基础上暴涨一截，幸运的天使直接能突破之前的阶层，这可比任何修炼都要恐怖，啧，天使不管堕落与否，都那么好运。” 巴尔指着那些容貌出色，举止优雅得与普通恶魔格格不入的那帮堕天使。 一个听见巴尔说话的男性堕天使瞥了过来。 “别把堕天使和恶魔混为一谈，我们是黑暗的生灵，却非地狱的生灵。” “切，不都一个意思吗？” “不一样。” 这个堕天使认出了巴尔的身份，但是依然没给什么面子。 他往前走去，不到片刻，消失在堕天使的聚集区里。可以看得出他在堕天之前，最少是智天使的品级，然而路西菲尔在记忆中却找不到这个天使。 巴尔说出了答案：“得意什么吗？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中三级天使，然后堕天之后，冲到了恶魔公爵的地步。” “你会让一个恶魔公爵藐视你？”路西菲尔终于主动问了一句。 “我又不怕他。”巴尔翻了个白眼，“问题是堕天使太抱团了，我要是得罪其中一个高阶的堕天使，那么在堕天使的居住范围就会遭到排斥，什么特殊服务都取消，我还想泡上几个漂亮的女性堕天使呢。” 路西菲尔对这个理由无言以对。 你不死在魔女的肚皮上，都对不起你好色的程度！ 堕天使的在第二层地狱也组建了一个城池，城池不算大，却是属于堕天使们自己独立的地盘。路西菲尔听着巴尔诉说这些地盘是怎么抢来的，得罪了多少恶魔，又有多少堕天使因此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才稳固了这片城池的地位。 看见那一座座有天堂特色的建筑，路西菲尔的眼中闪过恨其不争。 既然怀念天堂，又为何堕落！ 巴尔从储物空间里掏了掏，什么都没翻到，“出门太急，忘了拿进入城池的通行令了，算了，我带你到旁边看看。” 他按住路西菲尔的后脑勺，“别抬脸，这里的堕天使肯定能认出你。” 路西菲尔闷声道：“嗯。” 巴尔的肌肉硬梆梆的，还带着一股不算特别干净的汗味。路西菲尔不知道多少次在战场上想弄死巴尔，但是某种方面，他又比较了解巴尔的性格，很豪爽，也非常的仗义，若不是巴尔的存在，地狱也不会有那么强大的凝聚力。 去城池逛了一圈，巴尔见小天使闷闷不乐，又带他去了地狱看风景。 地狱峡谷，地狱河畔，凡是名气够响亮的地方，巴尔都带他去溜达了一次。可以说他用极高的效率压缩了时间，确保了路西菲尔每一刻看见的都是他心里最美的风景。 巴尔非常喜欢这些地方，时不时就话痨几句，说说历史形成。 一旦路西菲尔真的问起历史，巴尔又支支吾吾起来。 “地狱没有历史这种东西……” “为什么没有？” “没恶魔写啊，而且恶魔的文字乱成一团糟，用文字来交流的话，简直是所有恶魔的噩梦，所以在地狱，书写用语一般是用凡间的通用语。” 巴尔为这件事郁闷不已，但也没有帮忙的想法。 谁都不想干。 自然是谁都别干呗！ 路西菲尔沉默下来，记起了天堂那数不清的历史书籍，还有十万年来累积的魔法书籍，这些都是天堂的荣耀和积累，他以为地狱也会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地狱混乱不止，连一本像样的历史都没有。 路西菲尔小声的说道：“天堂里有编写地狱的历史。” 巴尔眼睛一亮，“下次我派属下去偷！” 路西菲尔目光危险的盯着他。 巴尔一拍大腿，“你这个目光像极了路西菲尔，长大后千万别变成那样，不然你肯定在天堂活得憋屈。”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此无趣啊，活十万年和活一年都一样，那还叫生活吗？” “啊？” 路西菲尔诧异的看着他。 巴尔冷哼了一声，说出真心话：“你别看路西菲尔在天堂那么风光，他永远都是上帝的仆从，要是他能够到地狱来，地狱之王估计都是他的。” 一个是奴，一个是王。 巴尔看得清清楚楚，却让路西菲尔僵住了他的怀里。 103|chapter 103 第一百零三章 黑夜纵然短暂, 但不得不说, 路西菲尔这一晚的经历格外的丰富。从巴尔的嘴里，他知道了恶魔对他的看法, 也知道了地狱不同于书上描述的地方，这里是强者的另一个天堂，却又是弱者绝望的深渊。 最让路西菲尔记忆深刻的是一处深谷。 那里有着一个不稳定的空间裂缝，裂缝里投射出天堂的光，这抹纯色的光落在深谷的湖泊上, 把湖泊染成了橙亮的金色, 让整个幽暗的深谷宛若天堂一般明亮。 巴尔告诉他，这是地狱最亮的地方, 实力弱的恶魔根本不允许进来。 路西菲尔问他为什么。 巴尔说，那种弱鸡的恶魔无法控制身上的魔气，会污染湖泊。 天堂的光是如此亮，存在的条件更是苛刻, 但凡黑暗之力的浓度超过一点, 那抹光就会消失，空间裂缝也会随之游走。 王级恶魔联手设下封印, 让这片深谷变成了他们高阶恶魔的旅游观光地, 确保能享受到天堂的日光浴。 这种事情让路西菲尔有些哭笑不得, 却也明白这些光芒之所以珍贵, 是因为恶魔得不到, 同时他心底遗憾地决定, 回去就去检查天堂的空间裂缝, 最好把这个裂缝堵上，以免恶魔拿这道裂缝动什么歪脑筋。 在小天使的“家长”到来之前，巴尔还在诱拐路西菲尔，“地狱很不错吧，你把你的小翅膀变成黑色就能来了！” 路西菲尔冷淡地说道：“不必了。” 巴尔虎目一瞪，用足以吓哭小恶魔的语气说道：“你真不可爱。” 第一次被如此批评，路西菲尔静默三秒后，骨子里的叛逆跑了出来。他扬起漂亮的笑容，稚嫩的五官展露出未来的风采，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亮了起来。 即使是年幼状态，炽天使长依然是三界最顶尖的美人。 绝对不会被套上“不可爱”这种形容词！ 路西菲尔甜甜地说道：“巴尔大叔，你在说什么呀？” 巴尔：“……” 恶魔之王的糙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红，随后鼻子下流出两道鼻血。 他颤抖地抱着小天使，说道：“和我回家怎么样？” 路西菲尔鄙夷地看着他。 恋童癖！ 路西菲尔用足尖踹了一脚他的胸腹，借力跳出怀抱。抛弃了巴尔，路西菲尔开开心心地扑向了神秘消失一段时间的银发神祇。 “父！” 不能直呼天父，路西菲尔就改口省略了一个字。 巴尔如遭雷劈地看着黑上帝。 孩子他爹？ 天堂什么时候连炽天使都能偷情生孩子了？ 黑上帝把巴尔的所作所为看在眼底，对他一个晚上的表现很满意。别人看不出，他岂会看不出来，经过巴尔的“拐带”，路西对地狱的恶感确实降低了一些。虽然达不到好感的地步，但已经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进步。 黑上帝重新抱起路西，对小天使温和地说道：“要回去了。” 黎明将至。 掌控身体的会是光明。 路西菲尔如同无意地问道：“父，您晚上去哪里了？”黑上帝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以为然地说道：“去补充了一些黑暗本源。” 当初创世，上帝把一部分黑暗本源塞到地狱里，削弱了他的同时，也给予了地狱源源不断的黑暗之力。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是再强的黑暗之源也快消耗一空，黑上帝不愿看见地狱失去后援，果断找了个机会来补充黑暗本源。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这么做，会给世界带来好处。 具体就不清楚了。 路西菲尔一和黑上帝汇合，就自动无视了旁边的巴尔。 巴尔不甘存在感低，粗着嗓子说道：“你们利用完我就要跑了？”这句话顿时把那个精致的小天使的目光吸引过来，巴尔心底洋洋自得，果然自己一个晚上的照顾，在小天使的心中留下了印象。 这个小天使在天堂生活，肯定没有见过他这么威武雄壮的男性！ 最好潜移默化地喜欢上他！ 巴尔最喜欢养成了，在地狱，别的恶魔都是买魔女一夜，他都是买年幼的魔女，从小培养，等感情深厚了再抱上床。 用他的话来说，他买的是情怀！不是肉体！ 黑上帝瞥去，一眼就看穿了巴尔的龌蹉念头，“看来你是不想解除诅咒了？” 巴尔表现出来的怒气一滞。 黑上帝说道：“本来在诅咒的问题上，吾有了一点线索，但是看你如此激动的模样，吾忽然不想给你解除诅咒了。” 说完，他冲巴尔冷冷一笑，硬是把巴尔给冻得一个寒颤。 “别啊！老子还指望你帮忙解除诅咒！”巴尔顾不上深究对方的身份，只希望早日把禁欲和禁酒两重诅咒弄掉，成为地狱第一个能恢复正常的男性恶魔！ 这样一来，整个地狱的魔女都任他品尝啊！ “下次再找你。” 黑上帝无视他，往前快一步，便带着路西菲尔回到了天堂。 这招穿梭空间的方法，直接把巴尔镇住了。 卧槽！ 这个家伙离开地狱都不用走大门！ 第九重水晶天，浓郁的光明之力代替了黑暗之力，路西菲尔沐浴在水晶天纯净的空气下，身体的每一丝每一毫都仿佛重获新生。 地狱对他来说太过窒息了。 路西菲尔缓过劲来后，才发现黑上帝抱着他坐在御座上。 御座？ 他坐在神的腿上！ 路西菲尔突然想到巴尔的那句“奴仆”，不由失笑。哪怕夜晚的神对他占有欲多过保护欲，但是他从来都不是对方的奴仆，他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神，晚安。” 明明已经要天亮，路西菲尔却对黑上帝如此说道。 黑上帝的精神陷入困倦状态，闻言抬眸，对上了小天使明亮清澈的目光。 “……晚安。” 御座上的银发神祇呼吸微不可闻，声音渐渐不低，消散在大圣堂之中，就像是被大圣堂的清冷和寂静吞噬。 路西菲尔安静的看着他的入睡。 就像是天使学院里，小天使仰望炽天使长的雕像那一样。 孺慕的，好奇的。 他想要看清楚这位神的真实性格，这样有助于他与这位神平安的相处下去。然而黑上帝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认知，令路西菲尔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对方，说神单纯，那肯定是有一部分这种特质，但是说神的心思诡谲，其实也不算冤枉。 一举一动看似凭着喜好来，偏偏让他捉摸不清楚。 “殿下？” 创世之书发出幽怨的声音。 路西菲尔一惊，从沉思中抽出目光去找创世之书，四处张望，他都没有看见创世之书的身影。 “你是在大圣池里吗？” “不是。” “咦，这个声音传来的地方……” 路西菲尔错愕地低下头，眨了眨眼睛，貌似是在御座上。 被神正好压住了吗？ 创世之书哭泣的说道：“上帝好重啊！” 路西菲尔忍笑，否定了对方的话，“神肯定不重，你不要胡说。” 创世之书意识到殿下不站它的阵营，小声地说道：“您晚上过得怎么样，黑暗面没有带您去不该去的地方吧？” “黑暗面？”路西菲尔疑惑，“你一般是这样称呼他吗？” 创世之书说道：“是啊。” 路西菲尔郑重道：“在我看来，他是神，只是脾气和白天的神不太一样。” 创世之书愕然，觉得殿下被上帝的黑暗面给洗脑了。 “即使他那样对你，你也觉得他还是神吗？” “他是我的造物主。” “……” “不用担心，我发现如今的神很好相处，神很喜欢幼年的我。” 路西菲尔反过来安慰创世之书，创世之书的内心无比绝望，之前那个反感黑暗面的殿下去哪里了！上帝，您快醒醒，您的墙角被您的黑暗面撬了啊！ “黑暗面对您居心不良啊！” “我问过白天的神，神说过他没有恋童癖。” “有没有谁知道啊！” 创世之书信誓旦旦，就上帝对路西菲尔的宠爱来看，年龄小不小不重要，重要的是路西菲尔是上帝的心头宝就够了。 路西菲尔忽然没说话，听着创世之书开始喋喋不休，一个劲地抹黑上帝。 不知何时，一双金瞳已经睁开，瞳孔冰冷。 上帝是在创世之书的噪音下醒来，一开始就有点不悦，紧接着听见创世之书在说什么话，那份不悦瞬间变成了窜起的火苗。 说吾是恋童癖？ 创世之书，你是活腻了吗！ 上帝正准备抓起书就丢出去，但事发突然，他也陷入找不到书的困境。路西菲尔见上帝有发火的迹象，展开喜悦的笑容，抱住上帝，“神。”在这一刻，他忘记了黑上帝的提醒，忘记了上帝可能不喜欢年幼状态的自己。 他只知道神醒来了，这位喜爱光明的神不再如夜晚那般阴晴不定。 上帝的目光微愣，冷意消褪。 “路西？你为何变成这幅摸样？”他触及路西菲尔柔软的小手，捏了捏，骨骼也脆弱得和那些没长大的小天使一样。 听见上帝的说话声，创世之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路西菲尔犹豫地说道：“神，等下再讨论这件事吧，您要不要先起来？” 起来？ 上帝在他的提示下，感觉到臀部下压到的东西，咦？是创世之书。无需犹豫，上帝抽出那本硌到他的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入大圣池里。 丢完后，他冷淡地说道：“现在没有碍事的东西了。” 路西菲尔：“……” 您开心就好。 104|chapter 104 第一百零四章 和黑上帝说的不同, 上帝并未嫌弃路西菲尔变小。 银发神祇用颇感兴趣的目光, 看着膝盖上端端正正坐着的小天使。路西菲尔穿着洁白的小天使服装，金色的长发落在胸前, 多出孩子的秀气感。他的眼睫扑闪，变小后，苍青色的眼眸又圆又大，像猫儿一样。 但这世间绝无如炽天使长这么精致的猫。 他看出神的态度，笑着问道：“神喜欢我的这个样子吗？” 上帝说道：“嗯。” 路西菲尔用稚气的语调说道：“可是晚上的您, 说白天的您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创世之书在大圣池里听见这一句, 顿时激动了。 殿下！继续告状！ 让上帝拆穿黑暗面的真面目！ 面对路西的询问，上帝的眼神闪过冷光, “以后关于吾的事情，不要问晚上的他——”话语温和地停顿了一下后，他的手指戳了一下路西软嫩的脸颊，“他不了解吾, 你也不了解吾吗？只要是路西, 吾都很喜欢。” 只要是我…… 神，您都喜欢？ 路西菲尔的唇角不可遏止地上扬, 又不愿太过高兴而失去礼仪, 垂下头。他扯住上的衣袖, 用上小天使才能撒娇的方式说道：“神喜欢, 我可以经常变给神看。” “好。” 上帝听着他脆生生的声音, 不由想到平常的路西。 路西的声线清而柔, 透着沉稳的力度, 即使是表达对自己的依恋，也说话不疾不徐，远没有此时来得直白。果然这个魔法的效果，令路西的心智也降低了一些，上帝遗憾地发现当年的一念之差，使得自己失去一个养大路西的过程。 不过，能看见小路西也不错了。 上帝的说话随意了一些，“路西，晚上都去了哪里？” 路西菲尔的心中微凛，地狱可是神的禁忌，除了神愿意带他去地狱，他都不能轻易去地狱，米迦勒和别西卜就是最好的下场。 “我和以往一样在寝殿里，后来夜晚的您来了，他带我去了下界。” “嗯，凡间？” “不是……去了地狱……” “……” “神，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带我去地狱，而且他没有遮掩外表，有些恶魔已经认出了他是‘雅威’，我被他抱着，没有办法就一起进入了地狱。” 路西菲尔丧气地诉说晚上的经历，雅威的名誉保不住了。 上帝的目光凝结成寒冰，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他直接去了地狱？除此之外，他在地狱做了什么，又让你做了什么？” 掌心按住路西菲尔幼小的肩膀，他的神力就探入小天使的身体，检查是否被地狱的黑暗之力污染，或者是被黑暗面进行了改变。 路西菲尔感觉到温暖的神力，微微一笑。 握住上帝的手，他让神不用担心，“我不清楚神的行踪，他把我交给一个恶魔代为看管，然后就消失了，据夜晚的您说，他是去补充地狱的黑暗之源。” 上帝的脸色更沉了，“他把你交给一个恶魔？” 这什么意思！ “那位神似乎是想……”路西菲尔偷看了上帝一眼，小声说道，“让我对黑暗改观，不那么抵触。” 上帝：“……” 想让路西不抵触黑暗，就直接把路西丢进地狱？ 他真怀疑某一天在御座上醒来，就发现他的路西变成了堕天使！ “以后不许去地狱。”上帝冷冷地看着他，“吾知道你有办法拒绝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不许去再去地狱，下不为例。” 路西菲尔的笑容很无奈，“是。” 只能尽力了…… 他纯然地说道：“神，我们来讨论一下‘雅威’的问题吧。” 一箭穿心。 上帝挣扎地发现除了让“雅威”变成堕天使，好像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问题是“雅威”的意思乃至高无上的主宰，与“耶和华”的意思其实差不多，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他亲手把“自己”弄成黑暗生灵了？ 该死的黑暗面！ 上帝不甘心地说道：“你需要吾怎么做？” 路西菲尔幽幽地提出两点，“一，神让他们遗忘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过鉴于知道的恶魔太多，可能性不大；二，神驱逐‘雅威’以及我，埋葬这段黑历史。” “你？”上帝一惊。 路西菲尔点头，“我虽然没被认出来，但是恶魔之王巴尔知晓我的存在。” “让他失忆！” 上帝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足以令巴尔背后发凉的话。 讨论出结果后，路西菲尔与上帝决定联手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踏出大圣堂的时候，他有些松口气，巴尔失忆，代表他的那段黑历史也可以消失了，不会有谁知道他被巴尔抱在怀里，还被拍了屁股。 巴尔，下次战场上见面，我会下手“轻”一点。 呵呵。 天堂的白天，四处可见忙碌的天使，休假的天使则悠闲的行走于街道上，与其他脚步匆忙的天使形成鲜明的对比。天堂的特殊环境，导致地狱那边发生的大问题，隔了好半天才传入了大天使长加百列的耳朵里。 汇报这件事情的天使是米迦勒。 加百列听完后，眼前一黑，“你说什么？昨天晚上，雅威殿下抱着一个小天使踏入了地狱？并且被地狱之门奉为黑暗之主！” 米迦勒苦笑着说道：“是啊，地狱那边都炸了锅。” 加百列的脸上复杂万分。 “这件事情的后果太糟糕了，一旦宣扬出去，雅威殿下的名声就完蛋了，天堂和神都无法容忍这样一位炽天使。” “……还有，小殿下应该是无辜的，这该怎么办？” 米迦勒提醒了一句。 他一直听说天堂出现了一个肖似殿下的小天使，心痒难耐，苦于无法去恒星天见到对方。他不相信雅威是无辜的，但绝对相信小天使是无辜的，这个年龄的小天使没有分辨善恶是非的能力，肯定是被雅威带入了地狱！ 加百列让副官守在殿外，与米迦勒私谈，“他们现在回来了吗？” 米迦勒摇头，“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加百列失落地说道：“不会吧。” 还在地狱？ 这是要堕天的节奏啊！天堂从未有过炽天使级别的堕天使！ “我去压制这件事情……你……”加百列咬了咬下唇，对自己信任的同伴说道，“你去禀报路西菲尔殿下，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看殿下如何决定。” 米迦勒认真地说道：“是。” 恒星天，米迦勒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看见他后惊讶的智天使。 米迦勒觉得脸上发烫，本该在受罚的自己，突然来到恒星天，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对劲。他清晰地意识到过去的行为有多糟糕，写小黄书，跑去地狱玩耍，无论哪一件事情都可以让普通天使万劫不复，偏偏他是炽天使，所以能够网开一面。 殿下肯定是对他失望透顶了…… 米迦勒心中一紧，往炽天使长的宫殿赶去。 在宫殿外，红发天使被侍从拦下，“米迦勒殿下……”另一个侍从见同伴拦住米迦勒后，有点心虚地问道：“您有事吗？” 米迦勒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求见殿下。” 侍从犹豫地看着他，“这个……您现在是天使的职位，按照规定，不能进入炽天使长的宫殿……” 他们还是不敢放他进去。 在米迦勒焦急的时候，宫殿里传来路西菲尔的声音，“让他进来。” 侍从立马改变态度，恭敬的让米迦勒踏入宫殿。 “殿下。”米迦勒走到大殿上，第一眼就看见了路西菲尔。相隔没见的时间不算长，米迦勒却心底酸涩，感觉许久都没有见过一样。 第二眼，他看见了副官座位上的天使。 柯蒂斯。 米迦勒和这个天使图书馆的馆长打过不少交道，下意识露出了一抹笑容。可随后想到柯蒂斯坐在他以前的位置上，他的笑容就有点忧郁。 柯蒂斯轻声说道：“米迦勒殿下，日安。” 米迦勒干巴巴地回道：“日安。” 路西菲尔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任副官之间的打交道，感觉米迦勒背后的残念都要突破天际了。 “米迦勒，什么事？” “事关重大，我想和殿下单独谈，能否让柯蒂斯暂时避让。” “可以。” 路西菲尔知道是什么事，示意柯蒂斯先出去。 柯蒂斯也不愿插手什么“重大”的事情里，和和气气地抱着一沓公务，准备出门找个地方坐着去看，没一个小时，他是绝对不会回来了。 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关上，留给两位炽天使谈话的空间。 殿门口的侍从都有一些好奇。 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米迦勒殿下不顾受罚问题，还跑来找路西菲尔殿下？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殿门才打开，米迦勒脸色凝重地离开了宫殿。侍从们本来还想和他打声招呼，但是发现米迦勒跑得太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站在传送阵里，米迦勒思考着路西菲尔殿下通知他的事情。 “这件事情没有办法遮掩，神谕已经下达，雅威不再是天堂的炽天使，并且雅威带走的小天使已经安全回到天堂，无需担心。” 神已经知道了。 米迦勒摇了摇头，“平白无故堕落一位炽天使，连理由都不清楚，殿下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有些难过，同伴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才多出雅威。这样一来……地狱还会增加一位炽天使级别的战力，那些恶魔，到底是付出什么代价，才会让雅威堕落啊！ 色/诱？ 米迦勒想到雅威的容貌，默默否决了。 天底下肯定没有能够色/诱雅威的恶魔，只有雅威色/诱恶魔的份。 105|chapter 105 第一百零五章 经过炽天使长的同意, 加百列才把这些消息透露给了其他同伴。怕萨麦尔有其他渠道得知消息, 她连忙赶去了第五重天，不想萨麦尔提前行动。 “赫蒂, 萨麦尔在吗？” 楼梯上，加百列碰见赫蒂，连忙问道。 赫蒂抱着高到看不见脸的公务，勉强把脸移开，看向加百列殿下, “萨麦尔殿下在天使监狱——”刚说完, 她就发现加百列殿下朝着上司办公室的方向冲去，速度极快, 白色的长裙扬起波浪般的弧度。 加百列急匆匆地推开门，直接喊道：“萨麦尔，你别去抓雅威啊，路西菲尔殿下已经通知了我怎么处理雅威的事情！” 下一秒, 她愣了愣, 房间里没有萨麦尔的身影。 去哪里了？ 加百列拍了拍额头，“啊, 忘了萨麦尔还在禁闭, 蹲在牢房里。” 随着她风风火火的速度, 蹬蹬的上楼梯声音消失在尽头。 炽天使在天堂的待遇最好, 所以牢房也“最好”, 放在顶层, 既象征了地位, 也加强了逃狱的难度。 原本专门关押炽天使的地方都是几个空房间，因为炽天使不会轻易犯错，更很难被罚入天使监狱里。但是从上次的创世庆典结束后，天堂安稳的局面被打破，炽天使们的各种小毛病被揪出，进监狱都变成了常态。 当加百列来到天使监狱顶层的时候，忍不住在走廊的窗口处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很壮观，连流放之地都能收入视野，隐约可见一条巨龙在远方露出一鳞半爪。 混沌龙，天地第一条龙。 “是利维坦啊。”加百列莞尔，利维坦明明那么讨厌工作，却在萨麦尔入狱后主动承担起看管流放之地的工作，这绝对是个进步。 一间空荡荡的牢房里，萨麦尔靠墙而坐，闭目养神。 在他的膝盖上横放着一柄长矛，手指时不时抚摸着它，用自身的光明之力养护武器，这正是萨麦尔成名的武器——审判之矛。 哪怕是自愿入狱禁闭，座天使长依然是座天使长，浑身冷肃的气势蕴绕不散，好似万古不化的寒冰。 加百列在结界外看着他的气色，放下心，这绝对不是受到打击的状态。 分明是……度假。 她屈起手指，弹着面前透明的结界，结界发出咚咚的声音。 萨麦尔看向门口，接着浮现浅笑。 “加百列。” “在监狱里待的滋味如何？” 加百列不提雅威的事情，反而戏谑地问萨麦尔，萨麦尔想了想，叹息着说道：“我的确冤枉了米迦勒，这里的环境不太好。” 坐了大半个月冰凉的地面，萨麦尔的骨头硌得有点疼。 下次不能在这方面节约经费了！ “找我何事？” 萨麦尔坐直了身体，目光清明而锐利。加百列的轻松心情消失，面色严肃起来，见她如此，萨麦尔也心底一紧，盘算起最近有谁可能出事。 然而出问题的既不是米迦勒，也不是别西卜…… 是雅威！ 加百列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之后，本来想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杯热茶喝一口，缓解发干的嗓子。但是天使监狱经过神灵之手，结界强度可怕，不仅抵御住了第五重天的空间压力，还禁止了任何天使打开储物空间的能力。 唯一有特权的是萨麦尔，只不过萨麦尔不会滥用特权。 加百列只能遗憾地作罢。 她用一双美眸看着萨麦尔，隐含担忧，“你说还有缓解的余地吗？” 萨麦尔面瘫着脸，“……” 寂静。 还是寂静。 加百列等了半晌，困惑地发现萨麦尔似乎面色僵硬，魂飞天外。 “萨麦尔，这个时候你发什么呆啊！” 明艳的大天使长用双手拍击结界，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就算他们与雅威的关系比较淡，那也是他们的同伴，怎么能在别人出事的时候走神！ 在加百列的呼唤下，萨麦尔茫茫然地看着她，“雅威殿下……堕落了？” 加百列狠狠地点头。 萨麦尔的状态更加糟糕了，几乎是瞬间脸色煞白，加百列被他的反应吓一跳，随即她联想到一个可能性，“你不会是喜欢雅威吧？这么受打击？” “命令是路西菲尔殿下传达给你的？” “是啊。” “殿下说这是神的口谕？” “嗯。” 加百列的声音放轻，有点怕萨麦尔禁不起打击。 “……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萨麦尔听见那两位都参与了，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我要出去见殿下，你陪我一起去！” 等赫蒂把批改的公务都送走后，一回来就发现牢房里空空如也。 她眨了眨眸子，眼中有些呆滞。 殿下…… 您这是越狱啊！ 可是这一次即使是越狱也打断不了萨麦尔的决心，加百列完全是被他拉着往传送阵跑的，跑了一半的路，加百列才反应过来，“萨麦尔，你这是找死啊！” 她反手拖住萨麦尔，哀求道：“快回去，越狱的惩罚很可怕！” 已经堕落了一个同伴，总不能让第二个同伴掉进地狱。 萨麦尔的额头冒出细汗。 责任和信仰两相挣扎之后，他变作了一个普通的智天使，然后对她说道：“只要殿下不拆穿我，问题应该不大，赫蒂也会帮我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我真的需要当面询问殿下，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 雅威是谁？ 雅威是上帝啊！上帝怎么可能堕天！ 加百列争不过他，满脸苦笑的陪他去了第八重恒星天。 在炽天使长的宫殿里，路西菲尔见到他们，玩味的说道：“什么时候大天使长的身边有了这么一位智天使的属官？” 加百列跪下，柔声说道：“殿下，加百列请求私谈。” 萨麦尔也跪下了。 副官位置上的柯蒂斯远目，乖巧的抱着一沓公务再次离开宫殿。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个炽天使要求与炽天使长私谈，天堂要发起一场大风暴了？ 关上了殿门，路西菲尔没有理会伪装后的萨麦尔，目光直视加百列。 加百列一刹那词穷，说什么呢…… 要来见殿下的是萨麦尔啊！ 受到萨麦尔的眼神提示，她自以为找到切入点，“殿下，萨麦尔想要让我询问您，雅威堕天之后，需不需要进行追捕？” 萨麦尔闻言大脑一晕，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追捕！ 整个三界谁能去追捕上帝，这种事情就算是殿下也办不到吧！ 加百列不懂萨麦尔扭曲的表情是为哪般，但是说出口的事情，她还是等待着炽天使长的回答。路西菲尔位居上首，将他们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内心很想笑，可是思考到雅威堕天带来的后果，他此刻也笑不出来。 一个糟糕的案例。 今年天堂的堕天率绝对会提升几个百分点，天使最大的弊端就是喜欢盲目跟从，一旦有被雅威迷倒，恋慕对方的天使，这个天使有很大可能会堕天！ 路西菲尔淡雅而笑，开口道：“萨麦尔，加百列说的是你的意思吗？” 萨麦尔解除了魔法伪装，低下头苦涩的说道。 “殿下，萨麦尔绝无此意。” “啊？” 加百列被他的态度弄懵住，转头看向萨麦尔，却从好友的脸上看见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纠结，后悔，无奈，痛苦…… 加百列为自己看懂的意思而陷入深思，萨麦尔是一腔情意无法诉说吗？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路西菲尔已经和萨麦尔进行了简单的交流，交流的内容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大事。在路西菲尔看来，萨麦尔是一个知情者，为了防止这件事情弄得无法收拾，他必须让萨麦尔跟他一起为上帝收拾烂摊子。 一个审判天使，一个炽天使长，足以让天堂的风波降低到最低。 萨麦尔从路西菲尔的话里，明白了几点意思： 其一，上帝带着小天使去了地狱，目的是为了旅游观光，奈何地狱之门误会了神灵的力量，以为是黑暗之主降临，至于那个什么黑暗之主之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雅威这个身份无法用下去了。 其二，上帝愿意舍弃雅威这个身份，唯一的要求是处理掉后续的麻烦。 其三，事关小天使，这件事情小天使是无辜的，责任全在雅威的身上，天堂要把小天使的□□控制住。 其四，小天使是路西菲尔殿下…… 萨麦尔感觉喉咙里全是血，而听到关键内容的加百列也惊呆了。加百列不知道雅威是上帝，只以为路西菲尔殿下在警告萨麦尔公正处理这件事情，没想到后面会听到小天使是路西菲尔殿下的消息！ 加百列不敢置信道：“那个小天使是路西菲尔殿下？” “那雅威殿下岂不是——”她的话没说完，目光表达出狐疑。路西菲尔顺着他的话，温柔的说下去，“雅威不会堕化，他只是离开了天堂，进入地狱拯救那些堕落的天使，等到事情成功后，他自然而然可以返回天堂。” 加百列再度懵逼。 让一个炽天使背负着堕落的名义，跑去地狱拯救堕天使？ 这是本年度最大的玩笑吧！ 路西菲尔叹道：“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雅威的性格……你们也知道，他是一个充满光明的天使，前往地狱也是奉了神灵的口谕。” 加百列听得晕晕乎乎，所以没看见萨麦尔抽搐的嘴角。 路西菲尔给出结论：“对外宣布雅威脱离天堂，是为了让恶魔能够接纳雅威，地狱之门误会雅威是黑暗之主，这是因为雅威实力极强，不亚于我，所以他受到了地狱之门的认可。” 他对上了萨麦尔的视线。 萨麦尔：【殿下，您一本正经说瞎话啊。】 路西菲尔微笑，目光写满了一句话：【配合我，不然给我回监狱去蹲着！】 迅速达成合作协议后，萨麦尔无奈而痛苦的说道：“既然雅威殿下为了大义离开天堂，我们会在以后想办法为他恢复名誉。” 一句话，等大家忘了这件事，雅威就能回来了。 事情的真相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萨麦尔得到路西菲尔的首肯，平静的拉着加百列走出宫殿。 加百列茫然的看着他，“萨麦尔，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萨麦尔与她行走在恒星天，路过神殿时，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那里，“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幸亏是一场误会，否则他无法想象上帝堕落的那一天！ 106|chapter 106 第一百零六章 在外界议论不止的时候, 天堂进入了一段严禁出入的日子。 无法与外界交流, 外界的风波自然席卷不到天堂，这手控制局面的方法也只有路西菲尔能用, 而且即便是他，也不愿意再来这么一次。 大圣堂里，上帝更加足不出户。 路西菲尔很愁闷，神不出来，不代表夜晚的神不出来。经过了这件事情后, “雅威”是绝对不能再在天堂出现了！ 上帝对他说道：“吾会给他裹上一层撕不开的圣光。” 路西菲尔觉得有点奇怪。 要是这个方法能成功, 为何神以前不用？ 临走之际，路西菲尔发现创世之书忽然给自己换了一层书皮, 猛地从上帝的膝盖上飞过来，“殿下！这几天请让我跟随您！”创世之书早就看透了上帝的性格，这个方法可能造成的下场，它是半点都不想体会！ 路西菲尔不明所以地接住它, 看向御座上的银发神祇。 上帝冷冷道：“回来。” 创世之书如同小可怜一样抖了起来。 路西菲尔于心不忍, 劝道：“神，我会保管好创世之书, 请您放心。” 上帝的金瞳看了看路西菲尔, “你太温柔了, 管不住它。” 路西菲尔哭笑不得。 “神, 您的夸奖让路西很羞愧。” “这是你的优点。” 上帝理所当然的再夸了一句, 随后目光如刀子一样扎在创世之书身上。创世之书顿时开始一哭二闹, 黏在路西菲尔的怀里死活不走, 上帝也被它弄得愣了愣，只能勉强允许它留在恒星天三天，之后必须回来。 一到下界，创世之书立刻告诉路西菲尔：“今晚黑暗面肯定来不了，你明天去大圣堂看看上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路西菲尔的眉梢跳了跳，“神有杀手锏吗？” 创世之书沉重道：“不是。”它艰难地说出真相，“上帝与黑暗面之间的较量……一直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 “殿下，小心卷入其中。” “我貌似已经无法脱身了，不过倒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路西菲尔微笑着和周围的智天使颔首，一路走后宫殿，殿门口正巧碰到了侍从长走出来。德摩尔见到殿下回来，禀报道：“柯蒂斯大人一个上午都在宫殿里工作。”随后他的目光瞧见了路西菲尔怀里的书，“殿下是去了天使图书馆……” 德摩尔的话戛然而止。 这位聪慧守礼的侍从长，看清楚书的书名：《论上帝的自我修养》。 在天堂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图书馆有这种书！ 路西菲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咳一声，“无事，不要对其他天使说。”他单手拿好这本乱标书名的创世之书，宽大雪白的衣袖遮掩住它。 德摩尔装糊涂，“是，殿下。” 路西菲尔的手指捏紧，有点后悔带这本创世之书回来了。 这是个不亚于米迦勒的惹祸精！ 夜晚，路西菲尔躺在床上安静地等待，殿门始终没有谁敲响，更不会一睁开眼就发现床头站在一个冷冰冰的银发神祇。 创世之书打了个哈欠，“殿下就放心吧，绝对不会来。” 路西菲尔在枕头上侧过脸，几缕金发顺着他的动作，从柔软的枕头上滑落到创世之书上，创世之书被他放在枕头旁，正好方便聊天。他轻声问道：“白天的神和夜晚的神关系很糟糕吗？” 创世之书嗅着炽天使长金发的浅香，心神荡漾。 殿下真·柔软。 它晚上不用顾忌上帝，说话也轻松多了，“岂止是糟糕，你也知道上帝最讨厌黑暗了，何况是自己的黑暗面。” 路西菲尔问道：“既然如此，为何矛盾到现在才爆发？” 从创世到现在过去这么久，要闹翻早就闹翻了。 “因为你呀，殿下。”创世之书说出让路西菲尔愧疚的话，“上帝和黑暗面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白天黑夜划分得清楚，但是黑暗面突然就要你侍寝，才彻底激怒了上帝，上帝为了不让你受到他的骚扰，一直在试图融合黑暗面。” 创世之书嘟囔道：“……上次融合失败，上帝的神性和神力都受到了损伤。” 路西菲尔的眸光轻柔，思绪飘到“雅威”这个身份出现的那一天上。 失去了神性的上帝很直白而平和。 他会纵容自己的依赖，会关心自己，与平时的冰冷截然不同。 这才是神的本性。 见路西菲尔没有如它所料的难过，创世之书暗自着急，愧疚都勾不起殿下对上帝的感情吗？它忍不住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路西菲尔微微弯起眼，“我在想，夜晚的神为何会突然想要我。” 创世之书卡壳。 他有些失望，“不能说吗？” “大概是……寂寞吧……”创世之书的声音低下来，就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上帝喜欢安静，常年待在大圣堂里，但是黑暗面似乎喜欢热闹一些的场面，每次有庆典的时候，他都经常出来活动，大圣堂对他而言可能过于冷清。” 路西菲尔恍然，自己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大圣堂，久而久之，夜晚的神记住了他，便想要他到对方的身边来陪伴。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唯独，神用错了手段，以“侍寝”的要求来命令他。 寝殿的魔法灯光熄灭，路西菲尔不再等下去，拉上了床帷。睡觉之前，他下意识的多问了一句：“创世之书，你说现在神在做什么？” 创世之书也困意上涌，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吵架吧。” 路西菲尔：“……” 动作僵停片刻，他利落地下床，重新披上衣袍，拿起创世之书就往水晶天而去。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创世之书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前提是它有嘴巴这种东西。 “殿下，不能去，那边是修罗场啊！” 夜晚的恒星天上空浮现一道身影，圣光一闪而逝，在天空留下淡淡的金色虚影，惊艳了无数还在外面的天使。 第九重，水晶天。 黑上帝坐在御座上，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冷气。 此时整座大圣堂都亮得刺眼，以黑上帝为中心，圣光的强度增加了无数倍。在这样遍地都是圣光的情况下，他寸步难行，皮肤都是针扎一般的疼痛。能做到这种程度，只说明了一件事情——上帝拿光明本源来糊了黑上帝一脸。 本源是神灵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仅次于神格。 若有神格，而无本源，这种神灵只是最弱的一种神灵，但是仅有本源却无神格，这种存在即使比神灵强大，都不能算神灵。 黑上帝就是后者。 创世之书很少用“神”这个尊称称呼他，就是因为黑上帝没有黑暗神格。 他的黑暗本源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最近被他塞入了地狱，另一部分用来抗衡上帝这个本体。平时他很少动用力量，对光明本源也停留在“这个东西是上帝”的这个理解上，没想到有朝一日上帝会用本源之力来压制他！ 黑上帝发火了，“你还想不想和吾融合了！” 一抹比圣光更独特的光从他的眉心钻出，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那是与黑上帝一模一样的银发神祇，也是本该在夜晚沉睡的上帝。 上帝的眼神漠然，语气波澜不惊，“吾和你数次要融合，你都拒绝了吾。” 黑上帝的情绪骤然明显许多。 被气的。 “说得好像你被吾抛弃了一样。”他忍住这口气，仗着神躯在自己的掌控下，堂而皇之地坐在神灵的御座上，“吾过去告诉你的代价，你是当作没听见吗？想要融合黑暗本源，你就要放弃对黑暗的偏见。” 上帝说道：“吾没有偏见。” 他对面的黑上帝一脸“你逗谁啊”的表情。 上帝微妙一顿，不太情愿地开口：“吾只是对混沌黑暗有偏见。” “黑暗本源是混沌黑暗的力量，吾不管你到底偏见谁，你一日不放下这个念头，吾一日就不会允许你融合这份力量。” “你是吾的一部分。” “找吾开后门也没有用，吾因黑暗本源而存在，代表着黑暗的立场。” 黑上帝说完后，上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拥有绝对光明的外表，本质上却是黑漆漆的黑上帝淡然一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向吾证明你放下偏见，吾就给你一次机会。” 上帝想了想，说道：“吾可以保证地狱永远不会被灭。” 这回轮到黑上帝瞪他了。 上帝移开视线，“这是吾最大的诚意了。” 黑上帝深呼吸，压制住冰冷的声线，“你带着你的诚意滚去睡觉吧。” 上帝：“……” 吾的黑暗面居然说脏话！ “你被黑暗污染了。”上帝的目光冷锐，大圣堂内浩瀚恢宏的光明本源从空气中浮现，将宫殿容纳入一片光明的海洋之中，宛若混沌之时的场景。 黑上帝在他的威胁下，咽回了上一句话。 “当吾没有说过。” 为了找回主场优势，黑上帝直视自己的光明面，说道：“你想要证明自己放下了偏见，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你说。” “让路西菲尔去当地狱之主，统帅地狱。” “……” 大圣堂内一片死寂。 107|chapter 107 第一百零七章 殿门口忽然发出“笃笃”的敲门声。 “吾神。” 路西菲尔温柔的呼唤, 让完全陷入凝滞状态的气氛抖了抖, 上帝宛若实体的精神投影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虚幻。 黑上帝开口：“路西来了。” 上帝森冷地看着他，“掌管神躯的是你, 你竟然事先没有发觉？” “发觉了又如何？”黑上帝的双手放置于扶手，神色漠然得与对方如出一辙，“不管他有没有听到，这件事情都不影响吾与你的谈判，上帝, 消除你的偏执, 或者用路西菲尔来证明你不会再厌恶黑暗了。” 他的手指一敲，上帝在夜晚凝聚的投影涣散, 消失在面前。 然而即便如此—— 白天的上帝依然没有沉睡。 随后黑上帝看向殿门口，兴味地说道：“进来。” 殿门外，创世之书化身第二个七美德戒律，抱住了路西菲尔的小腿, 一边哭一边悲伤地拖着他不肯让他进去。 “殿下, 我们回去吧！” “……” 路西菲尔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把创世之书撕了下来。 “你若是不愿意进去, 就在外面陪小绿吧。”他伸手招来了夜晚待在外面的小绿鸟, 鸟儿围着他和创世之书, 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单纯而快乐。 路西菲尔抿唇而笑, 口中苦涩, 极力忽略之前听到的一番话。 神不希望他知道的事情, 他就当作不知道吧…… 大圣堂还是那个大圣堂, 盛大的光明让整座殿堂从内到外都在发光。路西菲尔在殿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抬手挡在眼前，脚步不变的往前而去，走过反光的水晶地面，越过台阶，最后来到高高在上的御座前，站稳了身体。 路西菲尔低声说道：“吾神，这里太亮了。” 黑上帝说道：“吾也这么认为。” 等了许久，路西菲尔也没有等来下一句话。他顶着上帝用来对付黑暗面的永恒光明，勉强睁开眼，瞳孔仿佛遭到了光明的洗礼，白茫茫的一片。 他看不清楚神的神色，却固执的直视前面，哪怕是眼睛溢满了泪水。 天堂的光耀晨星，在这一刻展现出自己最虔诚的信仰。 他仰慕着神。 却从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卑微。 黑上帝有些动容，也有些赞叹，从御座上站起身，“路西啊，你越是如此，吾越是不愿让你离开吾的身边。” 他用手指拭去天使眼睫的泪珠，如同白天的上帝一般。 “晚上来找吾，是想要见吾吗？” 黑上帝搂住路西菲尔的腰，掌心摩挲着腰线，这个举动一出，精神中不肯沉睡的上帝顿时有了反应。他强行遏制住黑暗面的手，让他不往下移动。 黑上帝感觉自己的右臂正在发麻，僵硬如石膏。 上帝！ 给吾滚去睡觉！ 完全不知黑上帝的挣扎，路西菲尔在神难得的温柔下半阖上眼，说出自己的来意，“神，我担心您。” 黑上帝心虚了一刹那。 就在这个时候，创世之书怒气冲冲地飞了进来，“啪”的一声糊在在了黑上帝抱路西菲尔的手背上，疼得黑上帝和精神里的上帝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创世之书维护路西菲尔，“不许占殿下的便宜！” 黑上帝目光沉沉地看着这本破书。 “殿下为了您的事情，连觉都没睡，连夜赶来大圣堂。”创世之书用对“负心汉”的语气说道，“您怎么能拿殿下来威胁上帝，什么对黑暗的偏见，你有气直接出在上帝身上好了，凭什么非要殿下来受苦！” 黑上帝：【这真的是你的伴生神器？】 上帝：【……】 即便是上帝，也没见过转眼就把自己卖了的伴生神器。 “你果然听到了。”黑上帝无视创世之书，不紧不慢地说道，“路西，能够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保持镇定，你之心智比吾想象中还要坚定几分。” 路西菲尔的笑容淡了少许，眼角微红，睫羽有些湿润，明明不是悲伤的神色，却比悲伤更让旁观者不忍。 至少创世之书是如此。 它的一颗心都快要碎了，黑暗面怎么能这样对待殿下！ 创世之书放低了语气，恳求着黑暗面：“让上帝放下偏见的方法又不止一种，路西菲尔殿下是天国副君，怎么可能下地狱，恶魔不会相信殿下的。” 黑上帝凉凉地说道：“那么，你有别的办法吗？” 创世之书哑然，立刻找到别的借口辩驳：“你这是完全处于私心！” 黑上帝十分反常地笑了。 他说道：“路西，你还记得吗？吾在地狱说过看见了‘未来’。” 路西菲尔点头。 黑上帝凑近他的耳边，吐露出秘密：“吾将你交给巴尔后，去了九层地狱之下的裂缝，在黑暗之力最浓郁的地方，吾看见上帝，也看见了你。” 路西菲尔的神色微动，“是另一个‘未来’吗？” 黑上帝夸赞道：“路西还是这么聪慧，没错，在另一个未来的片段里，吾看见了另一个你。”他放弃了右手，抬起左手去抚摸路西菲尔的脸颊，“另一个你真是美丽啊，倔强而高傲，宁愿死在无底深渊也不肯低头。” 死？ 这个字眼惊到了路西菲尔和创世之书。 精神层面上，上帝的意念也骤然浮动起来，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黑色的眼眸。”黑上帝的指尖划过路西菲尔的双眼，而后又撩起他的金发，“还有一头黑色的长发，背后的十二堕天之翼垂下，你就这样……躺在无底深渊里永眠。” 路西菲尔彻底笑不出来了。 仿佛怕天使不相信，黑上帝加重了语调，“那个时候的路西很好看，躺在那里，仿佛等着吾来吻醒。” 路西菲尔：“……” 不，重点不是这个啊！ 黑上帝眼中闪过困扰，“只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无底深渊。” 听到这句话，创世之书揪心的感觉总算散去。 “原来是不存在的未来啊。” “不存在？”黑上帝反问，金瞳中深藏着一抹危险的光彩，“只要吾愿意，吾随时可以创造出一个无底深渊。” 创世之书差点哭出来，您要不要这么恨殿下啊！ 黑上帝认真的说道：“在吾看见的这个未来里，耶和华放下了偏见。” “是吗……” 路西菲尔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震得麻木了。 “代价是路西的死。”黑上帝一点顾忌心情的想法都没有，直白地阐述出推测的过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路西成为了堕天使，被称为撒旦，死在了一片黑暗的无底深渊里，耶和华这个家伙慢半拍才过来，把路西抱走了。” 上帝：“……” 黑上帝正大光明黑完对方，又说道：“让路西死，吾可舍不得。” 路西菲尔：一点都无法感动。 黑上帝用一种谜之自信说道：“所以路西还是主动堕落吧，耶和华是什么脾气，吾一清二楚，哪怕是堕落的路西，他也是口上说着不喜欢，心里喜欢得很。” “这样一来，上帝肯定能放下偏见。” 说出这些话的黑上帝，感觉自己整个精神都升华了。 他是多么的大公无私啊！ 路西菲尔抓住他又在占自己便宜的手，温柔而勉强地说道：“神，能容我回去想一想吗？” 创世之书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是啊，先让殿下回去休息吧。” 黑上帝迟疑道：“到吾的寝殿睡吧。” 路西菲尔展开动人的笑容，说了个轻快的话：“神，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天使，请让我回恒星天休息吧。” 黑上帝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明明在另一个未来里，路西随便起来简直比恶魔还恶魔，为什么在自己的世界里，路西如此保守！一定是他还没有敲碎路西对上帝的期待，才让路西没有进行蜕变！ 这一夜的刺激，让路西菲尔在传送阵里，选择传送符文时都险些选错。 光芒一闪，他回到了恒星天。 不同于水晶天的空间压力，让他的身体轻松了一些，内心的沉重却没有丝毫减少。创世之书也罕见的没有叽叽喳喳说话，而是时不时担忧的观察殿下。殿下这个时候肯定是心神大乱，上帝要是能来安慰一下殿下该多好。 想到那个被黑暗面限制住的上帝，创世之书扼腕不已。 上帝，早点放下偏见吧！ 难道真的要等殿下死去，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再将对黑暗的偏见放下吗？ 在恒星天的街道上，路西菲尔无意间碰到了梅塔特隆。 瞧见炽天使长略显苍白的脸色，梅塔特隆有些心疼，猜到对方是去了大圣堂。他没有提自己出来走动的原因，体贴地说道：“殿下，要到我的宫殿里来坐一会儿吗？” 路西菲尔神色缓和了一些，“梅塔，你不怕明天起不来吗？” 梅塔特隆笑道：“大不了不睡了。” 在智天使长的宫殿里过了一晚，路西菲尔才摆脱了烦躁的心绪，梅塔特隆建议他第二天请假休息，路西菲尔思索片刻，欣然同意了。 梅塔特隆反倒是惊讶了，“殿下变了。” 路西菲尔端起他为自己泡的热茶，轻抿一口，“哪里变了？” “以前的殿下，不会这么轻易同意。”梅塔特隆眼中含笑，善意地说道，“能看见殿下主动安排自己的休息时间，我很开心，这样殿下不会累坏来。” 路西菲尔失笑，看着自己在茶水中倒映的面容。 有些忧郁。 是这点让梅塔担心了吗…… 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上司呢，让同伴如此担心。 108|chapter 108 第一百零八章 一到白天, 上帝的心情就复杂起来。 独自待着有点烦躁, 黑暗面又在他的精神层面里装死，他一挥手, 就把还待在路西寝殿里的创世之书招了过来。 创世之书上一秒还在殿下的床上打滚，下一秒就滚到了上帝膝盖上。 “……”它顿时僵住。 上帝默默地看着它，仿佛看清楚它的性格，眼中在说“原来你喜欢这样撒娇”。 创世之书炸毛了，“我才没有撒娇！” 它又不是天使！ 创世之书维护住自己作为一本书的骄傲, 得意地说道：“殿下的床可香了, 又软又暖，和您这张硬梆梆的御座不一样, 上面还有殿下的味道。” 上帝不置可否，“你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创世之书奇怪地说道：“您不是都在吗？晚上的幻影是假的？” 上帝闭上眼眸，冷淡地说道：“不要废话。” 创世之书憋屈地看着他。 在创世之书没有遗漏的诉说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呈现在上帝的脑海里。通过对路西性格的推演, 上帝差不多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越是了解, 上帝就越是不愉快，路西竟然对夜晚的黑暗面如此在意, 完全不介意他是黑暗的！ 上帝蹙起眉头, 问创世之书：“路西为何不厌恶吾的黑暗面？” 那个黑暗面, 让他难以启齿, 这才一直没有告诉过路西菲尔。他设想过路西会惊讶, 会害怕他的黑暗面, 唯独没有想过路西会亲近黑暗面！ 创世之书嘟囔道：“殿下又不是您。” 感觉到上帝的目光骤然冷了许多, 创世之书只好说出真相：“因为黑暗面是您的一部分啊，殿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讨厌您。” 上帝记起路西温柔的性格，不悦地说道：“他不该喜欢黑暗面。” 创世之书：“……您偏执了。” 上帝愣住。 这也算偏执吗？他不过是不希望路西爱屋及乌到黑暗面头上罢了。 上帝把创世之书丢下界，“你去告诉路西，昨晚的事情就当作没听见吧，吾不会让黑暗面这样对他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 “太高了啊啊啊！” 来自创世之书的惨叫声从恒星天的天空上一闪而逝。 上帝的投掷没有半点技巧可言，但是他却能确保创世之书抵达路西的宫殿，这一点是其他生灵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路西菲尔愕然地看着被撞开的殿门，以及如流星一样砸在桌子上的书。 “……创世……之书？”你又惹上帝生气了？ “呜呜呜。”创世之书用书页抱住殿下的手臂，凄惨地哭诉起来，“他又丢了我，又丢了不说，还把我从第九重水晶天丢到第八重恒星天！” 这比丢大圣池更过分！ 路西菲尔习以为常地安抚它，另一只手抬起，殿门就关了上来。 侍从们如同没听见刚才的话，乖乖地站在门口。 虚惊一场。 大殿内，柯蒂斯好奇地看着这本书，他过去是天使图书馆的馆长，对书籍格外的热爱，但是以他的身份，自然没有接触创世之书的资格。 那可是记载了创世秘密的书籍啊！ 路西菲尔感受到火热的目光，微微一笑，“柯蒂斯，没有神的同意，任何生灵都没有阅读它的权利。” 柯蒂斯泄气，“是。” 对哭完后，创世之书享受了路西菲尔给它喂墨水的待遇。身体和心灵受到双重安慰，它才抽抽搭搭地说道：“神让我通知您，昨天晚上的事情可以忘掉。” 路西菲尔叹道：“如果是神的命令，我自会遵从。” 创世之书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神总是欺负殿下。 柯蒂斯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只能肯定昨天晚上殿下不仅去梅塔特隆殿下那里过夜，还在之前去见了上帝，并且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不过，最近确实是事端多，连雅威殿下都出事了…… 柯蒂斯把想法压下，低头做事。 收到神灵的神谕，路西菲尔心情不太好。转过头，他见柯蒂斯如此安分守己，反倒是对米迦勒多出一份怀念。有米迦勒在的时候，宫殿里很少有压抑的气氛，这算是米迦勒难得的优点之一。 路西菲尔喃道：“天堂的气氛似乎也不太好。” 他记起米迦勒的一句话：气氛不好，就主动去调节气氛呗。 清浅一笑，他用羽毛笔在创世之书的空白页上写下几句话，创世之书看完后，兴趣十足，“殿下要举办庆典？” 路西菲尔应道：“嗯，具体还在构思。” 想要降低天堂的堕天率，他必须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在炽天使长的高效率下，一场关于乐曲的庆典在一个月进行，这一次庆典只在天堂内部举行，不邀请其他凡间的生灵。光明精灵王得知这一点，气闷地拨动琴弦，把好好一曲美妙的乐曲，弄得和龙族在磨牙一样。 阿伽耶坐在旁边，忍不住捂住耳朵，“别折磨我了，你不是让我来听你的新曲吗？” 与他同族的阿特莱迪斯不忿道：“这次庆典居然不请我！” 阿伽耶道：“你又不是天使。” “一定是路西菲尔知道争不过我，所以干脆不请我了。”阿特莱迪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指下的琴弦猛震，“不行！我要向神证明，我在这方面比路西菲尔优秀，阿伽耶，我去天堂觐见神灵。” 看着他准备收拾东西去天堂的模样，阿伽耶幽幽地补了一刀：“你确定看见神灵后，你不会吓得腿软？你又不是第一次在神面前出丑了。” 阿特莱迪斯一张俊美的面孔涨红。 每次庆典上，他都想和路西菲尔比一比，但是一看见神灵，他就方寸大乱，做什么都做不好，然后倒霉地败给了路西菲尔。 阿伽耶忍笑，“如果不是知道你的毛病，我真会以为神给你下诅咒了。” “好了，听我的……这次别去天堂。”阿伽耶站起身拉住他，“天堂最近经常出事，你没听贝利亚说过吗？米迦勒去当巡逻员了，别西卜在天使监狱戴罪立功，萨麦尔自请进入监狱禁闭，最后连那个没见过的炽天使雅威，还被天堂驱逐了。” 阿特莱迪斯醉心艺术，骤然听闻这些事情，瞪圆了眼睛。 “怎么如此严重？” “你应该多出去走动一下，凡间这边都在议论呢。” 阿伽耶虽然不是上帝亲手创造的精灵，但是平常都代替光明精灵王统帅精灵族，身处上位，看的事情比阿特莱迪斯清楚得多。 这一次庆典，定然是路西菲尔殿下要缓和天堂氛围所做的安排。 他们这些外族的精灵，就别进去掺合了。 听完阿伽耶的话，阿特莱迪斯幸灾乐祸道：“路西菲尔失职了，那我更要去天堂一趟。” 阿伽耶扶额，“你就不能放弃和炽天使长的争斗吗！” 也不看输了多少次！ 阿特莱迪斯冷哼一声，“我不服他。” 抛下这句话，光明精灵王从精灵族圣地跑了。当然，阿特莱迪斯也没有那么傻，跑去找上帝公然要求参加庆典，他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只不过趁着路西菲尔失职的事情，他打算去天堂看几天热闹，庆典参不参加倒是其次。 第四重日星天，贝利亚放下笔，兴匆匆地去传送阵接友人。结果一询问守卫，他才发现阿特莱迪斯这个混蛋，打着来找自己的名义，最后跑去了恒星天！ 贝利亚跺了跺脚，“这个笨蛋，又去惹路西菲尔殿下。” 公务暂时放到一边去，贝利亚也通过传送阵去了恒星天，很快就找到了神采奕奕的阿特莱迪斯。 光明精灵王有着不亚于炽天使的容貌，灿烂的金发，蓝色的眸子，行走在恒星天时，与周围的纯白建筑和圣洁的风格极为贴切。 贝利亚看到他满脸笑容，就知道为时已晚。 “唉。”他扶额，“你这样给殿下添堵，我下次就不邀请你来天堂了。” 阿特莱迪斯连连道歉，“我保证，没有下次！” 贝利亚瞪他一眼，“还想下次，如果不是殿下宽容，你休想再踏进天堂一步。”把阿特莱迪斯这个家伙拉回日星天后，安全起见，贝利亚在庆典开始之前，丝毫不敢让他再离开身边一步。 阿特莱迪斯跑去找殿下添堵的事情，若是被其他天使知道了，贝利亚敢保证，第二天阿特莱迪斯就会被高阶天使找机会揍一顿。 恒星天，路西菲尔见完阿特莱迪斯，转身就冷下脸，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以他忙碌的情况来看，谁有空和这个闲的没事干的光明精灵王比拼琴艺啊！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不如阿特莱迪斯。 只是没时间练琴而已！ 经常用神念看下界的上帝，和夜晚的黑上帝，都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路西怎么突然开始勤奋练琴了？ 109|chapter 109 第一百零九章 庆典开始前的时候, 萨麦尔已经解除了自己的禁闭。 趁此机会, 炽天使们也聚集了一次，包括了卸职的前·炽天使副, 和前智天使副。以梅塔特隆为首的炽天使，想要讨论的是关于雅威的事情，奈何路西菲尔一点都不想谈，淡淡的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阿斯蒙蒂斯、贝利亚他们都噤声, 不再询问事情的经过。 米迦勒对雅威留有心理阴影, 见他们都不谈，开心的把话题带跑到天边去。别西卜瞅了瞅围着路西菲尔殿下打转的米迦勒, 暗自唾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米迦勒这个欠收拾的家伙！ 不过转眼间，别西卜也发挥热情，期盼地看着自己仰慕的炽天使长。 “殿下, 这一次庆典, 神会降临吗？” “应该会。” 路西菲尔刚说完，耳边叽叽喳喳的米迦勒, 就开始八卦道：“殿下, 听说阿特莱迪斯来了, 他肯定是想和您比拼琴艺, 殿下允许他参加庆典吗？” 路西菲尔的眸光闪过锐利,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米迦勒, 你对阿特莱迪斯的事情很上心啊？” “哈哈——”米迦勒干笑，给自己找了一个正气凛然的借口，“我这是相信殿下啊！殿下肯定会让他高高兴兴地来，灰溜溜地走！” 旁边的同伴也笑倒了一片。 纵然贝利亚与阿特莱迪斯也是朋友，但是他在这个时候，笑得也很欢快。 公平竞争，谁输谁赢都是堂堂正正。 阿特莱迪斯输的次数和方法都太搞笑，导致贝利亚无法给予他任何信心，只能暗道：阿特莱迪斯，你最好祈祷神不会降临庆典，不然你上台表演琴艺，就又要和上一次一样弹走调了。 路西菲尔在他们打趣下，优雅地给予答案：“我是这样的天使吗？” 炽天使们异口同声道：“是！” 一瞬间，他们都遭到了路西菲尔温柔的注视，背后发凉。 对于庆典，不仅是天使们十分热衷，并且给予了极大的期待和关注，大圣堂里最不喜欢寂静的黑上帝，也在天堂热热闹闹的情况下，给予了一部分留意。 黑上帝开始和另一个自己商量事情：“庆典的白天，让吾来。” 精神海洋里，上帝睡得很香甜。 无视。 “上帝！耶和华！”黑上帝不甘心的把海洋掀起波涛，如同遭到十级台风的过境，精神海洋里一片尖啸和混乱，“起来，不要装睡！你答应吾的话，吾就透露一件事情给你。” 被他吵得没办法，上帝睁开眼，神念凝聚出一具身体，从金色的精神海洋里浮现。银□□浮在海面，完美的容颜似冰雪浇筑，冷得整片精神海洋都颤抖了一下。 上帝带着刚醒的低气压，漠然地开口：“吾怎不知你如此烦。” 黑上帝：“同意了，吾就不烦你。” “白天是属于吾的，除非你与吾融合。”上帝压根不受诱惑，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况且当着那么多天使的面，吾无法保证你会不会闹出问题，你还是晚上再出来。”反正晚上的路西会变成幼年体，他的黑暗面占不到多少便宜，只能乖乖的和路西看月亮看星星，聊聊人生理想。 黑上帝知道他的打算，不乐地说道：“吾想看到路西在天堂的模样。” 上帝说道：“你每天都看到了。” “不一样。”黑上帝加重语气，“晚上的路西是休息的状态，白天的路西才是天国副君。” 上帝听懂了他的意思，纯澈的金瞳望去，说出了一句心里话。 “你不是喜欢小天使吗？” “不……” “路西都怀疑吾是恋童癖了，吾为你感到丢脸。” “……” “好了，晚上别吵吾。” 上帝把该说的都说了之后，再次往精神海洋的底部潜下去，银发只留下少许发梢还未下沉。 黑上帝一惊，连忙将手伸入海洋，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上帝的头皮骤然剧痛。 银发被自己的黑暗面揪住了一缕，对方还在不停的往上拉，上帝的睡意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给清空，双眼睁大，神性与怒气交织在眼底，宛若冰火两重天。 “黑暗面！汝想死，吾成全你！” “呵呵。” 黑上帝见他再次出现，毫不留情地给予最大的嘲讽。 当天晚上，大圣堂内的光明之力和黑暗之力同时沸腾，创世之书吓得躲在旁边瑟瑟发抖。 上帝，天天内讧有意思吗？ 它欲哭无泪地看着殿门外飞来飞去的小鸟，羡慕对方晚上自由的生活。 大圣堂真不是一本书能待的地方！ 随着庆典一天天的临近，天堂的各大店铺内，优质的乐器被一抢而空，大量天使开始临阵磨枪，训练起自己擅长的一种乐器。这一次的庆典不单是在恒星天举行，而是在第一重天堂乃至于第八重天堂一齐举行，所有炽天使都作为庆典的管理者，一同组织这场类似音乐节日的庆典。 声乐牵动天使的心，而美好的曲调，更能让天使感受到幸福与快乐。 毕竟天使真的是一种很单纯的生灵。 到了庆典开始的那一天，路西菲尔站在恒星天，微笑地看着天堂热闹欢呼的气氛。随后他戴着被光明净化后的“恶魔之角”，与副官柯蒂斯一起走向了恒星天的庆典举办地，恒星天的广场。 阿特莱迪斯坐在位置上，盯着路西菲尔胸前缀着的乐器，一脸不敢置信。 “你用恶魔的乐器？” 听见他的话，四周的智天使满是哗然。 当天使们纷纷望向炽天使长时，才发现所谓的“恶魔的乐器”竟然是纯白色的一支特殊乐器。 “白色的，怎么可能是恶魔的乐器，颜色很圣洁啊！” “有点像传说中的恶魔之角。” “不对，我专门打听过，恶魔之角和另外两件地狱妖精打造的恶魔恶魔龙鼓、恶魔死弦都没有白色的，据说是邪恶中的圣品，充满地狱妖精的风格。” “反正殿下肯定不会用恶魔的东西，这个精灵王在胡说八道！” 有理智派、也有不讲道理的死忠派，不少天使瞪向乱开口的阿特莱迪斯。 阿特莱迪斯一口咬定，“是恶魔之角。” 他目光火热地盯着这个巴掌大的乐器，凡是热爱乐器的生灵，都想收藏一件地狱妖精的作品，何况恶魔之角与恶魔龙鼓、恶魔死弦并称地狱的三大乐器，乃稀世珍宝。 路西菲尔对于他造成的风波，如同未见，走向自己的宝座。 他不需要否认。 也不需要承认。 除了神，没有谁能逼他说“这是恶魔之角”。 随着天国副君的走来，那种优雅的和完美的气场震摄住所有，就连一旁欲言又止的柯蒂斯也闭上嘴，不敢对这个乐器有所异议。所有的议论声都被压下，天使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无法再从路西菲尔的身上移开。 智天使一个接一个地跪下，迎接天国副君。 柯蒂斯屏住呼吸，享受了一回不需要跪下，跟在上司身边接受朝拜的特权。那样万众瞩目，凌驾于整个天堂之上的感觉，是他永远没有体会过的刺激。 忽然，柯蒂斯看见了天使之中向他眨眼的尼尔，尼尔无声地说道：“当炽天使副很不错吧。” 柯蒂斯以罕见的笑容回答了他。 【嗯。】 这一辈子，能如此接近权利顶峰，即便他对权利无爱，也足以铭记。 坐在宝座上，路西菲尔不再让柯蒂斯陪同，而是让对方去副官位置上，等待接下来的庆典。他望向尚未出现上帝的神之御座，确定神迟到了后，风轻云淡地收回视线。 他说道：“庆典开始。” 下一秒，恒星天沸腾起来，轰然爆发出一股狂热的信仰和崇敬。 阿特莱迪斯的表情便秘，气闷地看着恒星天内喜笑颜开的智天使们，这群智天使完全被路西菲尔控制了思想！也不看看上帝都没有到，路西菲尔居然敢直接开庆典，不怕神灵愤怒！ 注意到光明精灵王恹恹不乐的天使很多，但是他们浑然不在意，这里可是天堂，光明精灵王不想参加恒星天的庆典，就离开呗，谁在意庆典是否多出一个外族的生灵。 别西卜淡淡地说道：“阿特莱迪斯，你要是在这里摆黑脸，我就叫贝利亚来把你领走。” 阿特莱迪斯：“……我知道了。” 之后他时刻感觉到别西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警告他不要再破坏庆典。 梅塔特隆忍俊不禁，朝别西卜露出一个笑容，别西卜也弯了弯眼睛，朝自己过去的上司颔首。如今的智天使副，莎莉见到他们的表现，心底有些羡慕，梅塔特隆殿下和别西卜殿下的感情真好，恐怕只要等别西卜殿下的惩罚一结束，自己这个智天使副的职位就当到头了。 在庆典开场的乐声下，莎莉放下那些多余的担忧，满心喜悦地欣赏起自己安排的乐队。 这可是能在自己的履历上添上一笔的。 此时恒星天只有四位炽天使，路西菲尔，梅塔特隆，米迦勒、别西卜，虽然米迦勒和别西卜被剥夺了身份和权利，但是路西菲尔看在他这段时间乖巧没闹事的份上，把米迦勒和别西卜暂时放出来过一次庆典。 其余炽天使掌管别的一重天堂，坐镇庆典，没有办法来恒星天。 在庆典的开场乐进入尾声，一道金光从天空破云而出，射入天使广场的阶梯最高层。 光芒一顿，化作一道朦胧的身影。 上帝降临！ 路西菲尔的眼中流露出喜色，唇角噙着温柔的笑容，神果然没有违反和自己的约定。 可是没有高兴太久，他的耳边却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路西，吾的身体暂时让给黑暗面了。” “……” 他猛然去看御座，圣光笼罩中的银发神祇若有所感，灼热而兴味的目光望来。 路西菲尔的头皮一麻。 到底怎么回事，他竟然在白天见到了夜晚的神！ 上帝用事已成定局，吾没办法挽回的冷淡语调说道：“为了防止他做什么事情，吾的神念会降临你的身体，你不需要对外声张，继续主持庆典就可以了。” 路西菲尔担忧道：“神，如果他要我下跪怎么办？” 上帝冷声，“不跪！” 有他神降后，黑暗面还敢这么做，上帝保证把对方赶下自己的御座。 110|chapter 110 第一百一十章 看见上帝的降临, 梅塔特隆十分高兴, 周身的信仰之力也出现温柔的光芒。他正想着要不要行礼去觐见神灵，却发现路西菲尔毫无动静, 坐在炽天使长的宝座上，如同天堂的第二个至高的存在。 即便神允许殿下不行礼，不朝拜，享有天国副君的权利，此时在庆典现场, 这般无动于衷也未免太……傲慢了吧。 梅塔特隆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殿下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用这个想法安慰自己。 距离梅塔特隆最近的是别西卜，别西卜发现了梅塔特隆殿下脸上的不自然。思索了一下, 别西卜就知道梅塔特隆殿下在介怀什么事情。 他建议道：“殿下不如去询问路西菲尔殿下。” “在神面前窃窃私语，视为不敬。”梅塔特隆犹豫的看向优雅端坐的路西菲尔，放弃了去和对方私谈的想法。 神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梅塔特隆不愿让神听见他和殿下谈论这种事情！ 别西卜对此无可奈何, 梅塔特隆殿下还是那么固执和古板, 凡是可能遭到神不喜的事情，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 而是神的态度。 他下意识去看另一位尊贵的殿下, 却发现路西菲尔殿下抬手, 将滑落的一缕金发勾到而后, 优雅而高贵。对方朝神灵的方向浅笑, 神灵非但没有责怪炽天使长的行为, 还说道：“路西, 你的风采更盛了。” 路西菲尔不疾不徐地说道：“多谢吾神夸赞。” 一边接收神念，一边抵御住神念对精神的冲击，应答神灵。路西菲尔把一心二用这个方法玩到一种地步，硬是没让黑上帝看出破绽。 “可惜……”上帝又来了一个转折，“吾只能看见你恭谦的一面，却无法看见你更多的模样。” 天使广场上，智天使们的内心哗然。 神这是什么意思？ 别西卜更是有种诡异的感觉——殿下，神好像是在调戏您。 呸呸！ 别西卜把这个念头毁尸灭迹，端正心态。 路西菲尔应对自如，含笑说道：“神，路西自然对您恭敬无比，今日是音乐庆典，路西愿意为您表演您喜爱听的乐曲。” 简单来说，您点曲，我都弹给您听。 黑上帝这才颇为满意，“路西愿意展现歌喉吗？” “……神。” 路西菲尔的笑容一滞，他说的是弹奏，不是唱啊！而且当着这么多智天使的面，唱歌对身为炽天使长的他来说有损形象。 【神，您不能让他回去睡觉吗？】 这一刻，路西菲尔也倒伐了，深切地请求上帝把黑暗面收回去。 上帝为路西的话思考了片刻，遗憾地答道：“吾已经同意了和他交换白天的时间，吾不能言而无信。” 为了让他的天使有足够的信心支撑下去，他透露出一个秘密。 “黑暗面愿意告诉吾那个未来的事情，吾想要知晓为何吾的路西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堕落。” 路西菲尔的心头苦涩，神这是在怀疑他不忠吗？ 上帝的神念以温和而广博的方式包裹住他的灵魂，缓慢的降临，不让黑上帝发现他的行踪。察觉天使内心的涩然，上帝有些恍然，说道：“吾没有怀疑你，只是吾不愿你有一丝可能走到那个未来——” 一丝都不行！ 这是上帝最难以忍受的事情。 路西菲尔弯起嘴角，放开心防，全心全意接纳上帝的神念。 炽天使长真心的笑容自然和刚才恭敬的笑容不同，黑上帝见到路西菲尔如此，在圣光下的手微动，产生了想要把他拉入怀里的冲动。 路西，你和上帝是不可能的。 吾才是你的归宿。 黑上帝屈起手指，扣在御座的扶手上，目光从数百万的智天使身上扫过，眼前的画面变成水波般的模糊。 另一个世界的未来的剪影塞入了他的视线。 真实得不可思议…… 他看见了如同创世庆典那般恢宏壮阔的庆典，亿万天使朝拜，无穷无尽的信仰之力在恒星天的上空涌动，化作穿越时光的亘古之光。而上帝就坐在台阶最上层的御座上，周身沐浴在圣光下，无悲无喜，冰冷得好似神性凝聚到巅峰时候的上帝。 随后，他知道了在这个未来里，路西菲尔为何会堕落！ 因为上帝在十万年后的第二次创世庆典上，当着无数天使的面，要求路西菲尔对一个外族人下跪！ 不仅如此，在路西菲尔不跪的时候，上帝仿佛被鬼迷心窍了，极力捧高那名叫做“弥赛亚”的男子，在路西菲尔沉默的时候，更是斥责炽天使长过于傲慢，难当七美德戒律之首。 黑上帝看得一愣一愣的，心底一阵荒谬。 这个弥赛亚，比路西好吗？ 仔细去看弥赛亚长什么样，黑上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个弥赛亚不是也挺普通的吗？和其他炽天使一个档次。 庆典轻柔的音乐拉回他一部分注意力，黑上帝如同做了一个噩梦，突然惊醒，背后一阵僵直。在他眼前，路西菲尔被上帝打入地狱，被迫堕天的场景如潮水般褪去，留下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然而天使绝望的悲鸣，隔了一个光阴的长河，依然传递而来。 他的路西……在那一刻哭了。 黑上帝的手指冰冷。 在幻觉消失之前，他似乎看见另一个未来的“上帝”忽然看向自己，金瞳内的冰冷变成了一片死寂，好似斩断了一切。 这样的“上帝”让黑暗化身的他都感到心寒。 太可怕了！ 这么一想，黑上帝立刻联系上精神层面里的光明面，“上帝，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厌弃路西菲尔？” 在这个时候，上帝的神念一半已经抵达路西菲尔的身体，另一边还停留在神躯内，留下来当挡箭牌。 借用天使的视角，上帝奇怪地看向御座上的黑暗面。 上帝借用神念答道：“吾喜欢他的光明和美善，还有纯洁的灵魂，若有一天，吾厌弃了他，定然是他失去了这些东西。” 黑上帝喃道：“吾又看见了未来，未来的你舍弃了路西菲尔，将他打入地狱。” 上帝：“……” 黑上帝用“你简直比吾还渣”的语气说道：“上帝，吾看错你了，你居然为了一个小白脸，舍弃了路西，既然如此，你把路西让给吾好了，吾支持你去追求那个小白脸。” 上帝怒道：“一派胡言。” 黑上帝直截了当的说道：“吾把刚才看到的给你看，你就知道吾所言不假，分明是你喜新厌旧，做了这种事情。” 记忆传输—— 神降在路西菲尔的体内，上帝来不及喊停，眼前浮现黑上帝之前看到的可怕场景。 与此同时，路西菲尔也莫名其妙地看到了奇怪的画面。 …… 第二次创世庆典上，上帝册封一个叫弥赛亚的男人为“圣子”，这个人拥有不同于天使的肉体，身体天生携带原罪。 接着，上帝要求圣子地位凌驾于炽天使长之上，炽天使长要对圣子下跪行礼，炽天使长不肯，对神下跪，请求神灵收回这个命令。可是上帝一意孤行，不顾天堂所有天使的求情，命令路西菲尔对圣子下跪。 不欢而散，路西菲尔中途离场。 几日后，在路西菲尔准备去水晶天时，米迦勒阻拦路西菲尔，不让他的上司前往大圣堂觐见上帝。 在争执的过程中，米迦勒与路西菲尔动手，战败。 正当路西菲尔不受阻碍，可以前往水晶天的那一刹那，上帝神降于弥赛亚的身上，瞳色改变。上帝没有给路西菲尔说话的机会，直接出手，将他昔日最宠爱的光耀晨星打入地狱。 堕入无底深渊之前，路西菲尔的目光都是死死盯着天堂的方向。 从震惊到绝望。 最后是九天九夜的沉沦，光辉的天使堕落为魔。 看完了这些发生在“未来”的事情，路西菲尔的心神俱裂，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情绪感染，泪水朦胧了双眼，满心的绝望和悲恸。 他几乎在意识中喊道：“神！” 上帝迟迟没有说话。 即使是神，也沉浸在这个可怕的消息下。 他……这是被黑暗面控制了吗？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上帝肯定地说道：“黑暗面，这是你做的。” 被扣了一口黑锅的黑上帝：“……” 这个时候你就记得吾！ “不是吾。”黑上帝冷酷地剥夺了对方的妄想，“吾在最后看了那个‘上帝’一眼，对方的目光毫无感情，充斥神性，分明就是你。” 上帝占据一个理，“吾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黑上帝：“呵呵。” 上帝在这份记忆的刺激下，神念不稳，脱口而出：“吾的路西比那个弥赛亚好看多了，吾根本不可能移情别恋！” 一瞬间，路西菲尔的泪意被止住，嘴唇微张。 神这是对他告白了？ 在所有智天使奇怪的目光下，他们的炽天使长的身体一颤，苍青色的漂亮眸子睁大，白皙的脸颊多出一抹红润之色。 御座上，黑上帝讶然地问道：“路西，怎么了？” 他切断了和上帝的谈话。 可惜被他询问的金发天使，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而是在等待上帝的回答。 111|chapter 111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精神层面上, 上帝的心情也极度不好。 你说传送记忆也就算了, 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一点时间都等不了, 害得路西看见了这种画面。 堕天？ 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圣子将路西打入地狱！ 上帝以为路西菲尔为这个未来悲伤，耐心地解释道：“路西，吾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也没有想过创造一个圣子，一切都是基于不可能实现的基础上演化的未来, 你不必担心。” 上帝的神念是金色的, 充满光明的色彩，他在路西菲尔的脑海中化作幻影时, 如同周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圣光。 他的手指触碰天使的脸颊，声音中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清冷地说道：“不要哭。” 路西菲尔沙哑地说道：“神，我没有那么脆弱。” 眨了眨眼, 苍青色的眸子重新变得明亮。 宛若拂晓的晨星。 路西菲尔上前一步, 抱住这道幻影，将自己的灵魂沐浴在神念的笼罩下。那种发自心底的温暖溢出来, 就像是无数年前, 他尚未诞生, 在上帝的掌心中汲取力量, 并且被对方精心呵护一样。 这世上, 只有神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路西菲尔没忘记之前的话, “神, 您刚才对我告白了。” 上帝陷入思索，随后疑惑道：“有吗？” 路西菲尔：“……” 难道在您心中，不会移情别恋这句话都当不了告白吗！ “您说了。”路西菲尔压低声线，柔和之中莫名多出蛊惑，“我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上帝纯粹到极端的金瞳，心中残留的悲哀都被神灵的视线拂去，干干净净，“神是要反悔吗？” 上帝对路西菲尔有些强势的话，惊讶了一刹那，路西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温柔顺从，他也习惯了那样的天使。 上帝把这个话题打断，“路西，你该去主持庆典了。” “您这是在转移注意力。”路西菲双手勾住上帝的脖颈，凑近神灵的脸，离浅色的唇极近，“神，您就不想吻我吗？只要您愿意吻我，我就不计较神以前占有我的事情了。” “我的身体早就是您的了，从来没和其他人发生过关系，您总不能如创世之书所说的那般，吃了不认账吧——” 他尾音上挑，多出揶揄。 这一刻，他与往常截然不同，是真正高傲的天国副君。 “还是说，您要等我被您的黑暗面的热情打动，移情别恋了，您才会出手把我抢回去？那个时候可就晚了，我这个天使一直很固执，放弃了就绝对不会回头。” 眼中是盈盈之笑，路西菲尔说的话却戳中上帝的心窝子。 随着黑历史的曝光，上帝顿时招架不住，侧过头，避免了太近的距离，“路西，那些都是意外，吾不是故意的——” 路西菲尔笑道：“嗯，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也是意外。” 上帝的身体一僵，追溯起自己的记忆。 第二次？ 数年前清晨发生的事情，如同昨日般浮现眼前，上帝在睡意朦胧的时候，感觉身体发热，便伸手揉捏了怀里的路西菲尔。这些黑暗面遗留下来的糟糕反应，让他在尚未清醒的状态下进入了天使的身体。 唯一的印象就是很舒服，缓解了那股让他烦躁的炙热。 之后清醒了，他回到大圣堂的御座上，根本没记起这种事情，只是躺在他膝盖上的创世之书一直在偷笑。 “路西……” 上帝开了口，又闭上嘴，没有再说下去了。 这意外也太多了！ 路西菲尔眨了眨眼，“神放心，我销毁了那些寝殿里的留影魔法球，保证不会让神对我做的那些事情，被其他天使知道。” 上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路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天使！ 路西菲尔用眼神回应：都是您逼的。 上帝无言以对。 外界，路西菲尔的身体还是端坐在宝座上，纹丝不动，脸上的绯色消褪了少许，优雅而高贵，尽显天国副君的风采。黑上帝看着白天的路西菲尔，再想到那一天晚上，主动脱下衣物的金发天使，心痒难耐。 只可惜路西菲尔只听耶和华一个家伙的话，即便是他下的命令，对方也会再三犹豫才会同意。 黑上帝温和地说道：“怎么不说话？” 路西菲尔回过神，敛眸浅笑，“神，路西只是沉醉于智天使们的合奏，天使们能歌善舞，声音优美，格外的打动心灵。” 打动心灵？ 黑上帝狐疑的看着他，一个曲子而已，至于脸红吗？ 在大庭广众下，即便是神也不能继续追问下去，只能继续看着庆典的表演。 随着梅塔特隆、米迦勒、别西卜的逐一表演，在庆典压轴的节目上，路西菲尔也下场了。他走下台阶的举动，立刻惹来恒星天的剧烈欢呼，智天使的崇拜和热情几乎要掀翻广场。 阿特莱迪斯没敢在神的目光下臭着脸，僵硬的随大流鼓掌。 【神，您喜欢听什么歌曲？】 【……】 【您的黑暗面在御座上看着，我不能发呆太久。】 【随便。】 【我就唱天堂最传统的《赞美神》了。】 决定了曲目，路西菲尔告诉了那些伴奏的天使，让他们暂时可以休息了。天使闪亮亮的目光充分说明了对接下来歌唱的期待。 路西菲尔的右眼划过金芒，唇角笑意加深。 他不会太多的歌唱技巧，可是他有着世上最好的声音，还有符合赞美的对象，只需要清唱，就可以把他独特的声线发挥到出来。 神，您能听见我对您的感情吗？ 看着精神层面上，静立的一樽神祇，路西菲尔心底一阵温柔，那份强势也随着上帝的静默而收敛，变成细水流长的包容。他缓缓的启唇，唱道：“我愿为光明而歌唱，赞美世上一切有德之人。” “我赞美你，至高的神灵……” 恒星天的广场安静下来，智天使们虔诚的倾听着炽天使长的歌声，这定然是他们听过最美好的声音，灵魂都在歌声下洗涤。 御座上，黑上帝忽略和光明有关的歌词，细细品味起来。 他就当作路西是赞美他了。 路西菲尔怀着感情，目视虚空，唱完这首歌的时候，阿特莱迪斯都震惊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路西菲尔吗？路西菲尔不应该是外表温柔，内心冷淡，实际上骄傲到不可思议的天使吗？ 天使在歌声中的感情居然如此温柔！ 这是被调包了吧！ 结束了自己的任务，路西菲尔已经离开了原地，回到位置上，而所有智天使的眼神都追随着他而去，倾慕之意难以遮挡。 比起面对天堂的夸赞，路西菲尔有更需要在意的存在。 【神，好听吗？】 【嗯。】 【我可以给你唱无数次，直到您听腻为止。】 【……】 上帝的神念不吭声了，然而他不与路西菲尔交流，还是能够感觉到天使灵魂里对他真挚的感情。 在神念的注视下，心灵都是敞开的。 路西菲尔真的把自己的内心打开，交给上帝检查。 上帝看着记忆里为天堂付出心血的路西，再一次意识到在那个“未来”里，被打入地狱的路西菲尔将会多悲恸。他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未来”，但也明白——若是他不改变态度，永远都不可能融合黑暗。 轻轻一叹，上帝在庆典结束后从路西菲尔的体内抽离了神念。伴随着温暖之感的消褪，路西菲尔感觉心底少了一块东西。 神又离他而去了。 再一抬头，他看见黑上帝炙热的目光。 路西菲尔微微摇了摇头，抛下米迦勒和柯蒂斯，独自离开，不想再和这位夜晚的神灵扯上过于亲密的关系。 奈何他不想要见到黑上帝，不代表他就能躲开对方。 一回到寝殿，路西菲尔习惯性地去浴池，把累赘的首饰和衣物放到一边。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路西菲尔靠在池边，拨弄着漂浮在水面的金发，经过这些年的养护，头发比之前更长了。 忽然，他眼皮一跳，感觉肩膀上多出重量，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白袖摩挲过赤/裸的肌肤，带来丝丝凉意。揽住他的神灵在他背后，饶有兴趣地说道：“路西，很累吗？” 路西菲尔为难地说道：“神，我以为您回去休息了。” 他头一次这么期待夜晚到来！ “吾不累。”黑上帝说道，“喉咙怎么样，疼不疼，吾看你许久都没有唱过歌——”他的手自然而然的摸上路西菲尔的脖颈，湿润的肌肤一摸就格外的光滑，轻轻一握，就让路西菲尔不得不抬起脸。 路西菲尔看着黑上帝靠过来的头，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这位神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直白得让他棘手，他终于明白恶魔的本性为何会是那样，都是造物主的原因！ 躲避不了，他认命了。 一个吻而已，又不是没有丢过。 眼看即将触碰那片柔软时，黑上帝的动作停止，再也动弹不得。他的眼神变幻莫测，内心一片愤怒。 【不是说好了白天归我，晚上归你吗！】 【吾是说过——】 【你给我放开对身体的控制！】 【但吾没有说过路西白天归你，晚上归吾这种话，你给我拿下你的手，回大圣堂去。】 黑上帝死死地盯着路西菲尔，怎么都没吻下来。 路西菲尔愕然。 明白过来，他噗哧一声地笑了，在浴池中转过身，扶住了黑上帝失去支撑后，诡异而艰难的动作。 “神，您是要我扶您回大圣堂，被所有天使围观，还是您自己回去，我隔日去觐见您呢？” “吾住你这里。” “不行，吾神前科太多了。” 温柔的炽天使长一点都不温柔地拒绝了黑上帝，穿好衣服，自己回寝殿里休息了。 112|chapter 112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庆典放松了天使的心情, 却没放松上帝的心情。 与之相反, 他的心情比庆典前还不好，具体表现在到了晚上, 他硬是没让黑暗面沉下去睡觉，而是要求和对方谈话。 黑上帝本来就精神足，见状就停留在意识海洋里，他倒是要看看上帝想对他说什么。 在如同深渊一样可怖的海洋上，黑上帝站在那里, 等待上帝那个慢吞吞的家伙。他过长的银发触及海水, 又漂浮在海面，一双金瞳灼亮, 仿佛能穿透黑暗，带给世间光明。 如果单看外表，谁也不认为他是地狱之门承认的黑暗之主。 黑上帝挽起自己肩头垂落的一部分银发，心中称不上有多喜欢。若他是神灵, 那么他的发色和眸色应该是黑暗色调, 而非这种与光明神一模一样的外表，这只能说明他不如上帝强大。 “你再不来, 吾就要去休息了。” 他冷冷地开口, 把那个在御座上思索的上帝唤回魂。 在精神层面上, 虚拟的天空骤然被撕裂, 一道光从天外之地射入这片深渊的海洋, 瞬间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上帝踩着那些不欢迎他的黑色海浪, 漫步而来, 神色淡淡，眼中仿佛空无一物，又仿佛将世界都收入眼底。 极端的光，极端的强大。 这就是法则钦定的创世神，一个偏执光明的神。 “找吾所为何事？”黑上帝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完全不似“活着”的生灵，一点神灵的肆意都没有。也只有争夺路西菲尔的时候，对方才会露出恼怒的神色。 上帝沉吟，“吾要与你一起推演未来。” 黑上帝不感兴趣，“吾不想浪费力量到这个上面，吾的黑暗本源可不似你的光明本源，用一点少一点。” 上帝知道他对力量的在意，“吾会做出补偿。” 黑上帝问：“什么补偿，把路西菲尔送给吾吗？如果是这样，吾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的要求。” 上帝不想和他争执，“不要妄想了，吾的黑暗面。”随后，上帝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的补偿，“吾可以给你制造一具身体，让你行走地狱，统帅恶魔，不用再局限于吾的身体。” 黑上帝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然后干脆不要回天堂，对吗？” 上帝坦然点头，“有你在，吾定然不会对地狱下手，恶魔也能安稳活着，这也算是吾放弃了一些偏见。” 黑上帝：“呵呵。” 你认为的“偏见”，一定和吾认知的“偏见”有巨大的差距！ “吾不会走。”黑上帝闭上眼，不想看他面目可憎的模样，“一旦走了，你肯定不会轻易让吾回来，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待在天堂。” 上帝蹙起眉头，暂时想不出其他办法。 黑上帝忽而一笑，充满了和善的感觉，“和你联手推演未来可以，但是吾要你给我一个誓言，这个誓言由法则见证，创世神也不能反悔。” “什么誓言？” “你终其一生，不会接纳路西菲尔。” “……” “怎么，不敢了吗？” 黑上帝嘲笑着对方的沉默，抬手一挥，黑色的海浪就上帝弄得一个踉跄，自己则慢慢地沉入海底，不想再去听上帝的任何言语。 和他做交易，一点诚意都没有！ 大圣堂内，创世之书见上帝睁开眼，问道：“黑暗面同意了您的提议吗？” 上帝波澜不惊地说道：“没有。” “太正常了。”创世之书一副果然如此的口气，“您的黑暗面对殿下心怀不轨，怎么可能同意与您一起推演未来，找寻原因。” 在上帝回来后，创世之书就迷糊地收到了来自对方的记忆，明白了黑暗面提供了一份怎样可怕的“未来”。别说是睡觉的困意了，它在看清楚后直接吓得跳起来，误以为上帝在未来被黑暗面占据主导权。 “他并非不同意这件事。”上帝客观地阐述原因，“只是他提出的要求，吾一时间没有同意而已。” 创世之书好奇道：“什么要求？” 上帝看向虚空，目光直达冥冥之中的法则那边，法则也在神灵的注视下，缓缓打开巨大的法则之眼。 监视万物的法则，同样监视着神灵的一举一动。 上帝漠然地说道：“他要吾对法则发誓，永远都不接纳路西菲尔。”创世之书抽了口凉气，黑暗面这是要从根源掐断这件事啊！ “您没同意吧！” “还在考虑，暂时没同意。” “您要是同意了，考虑过后果吗？”创世之书见他还没彻底放弃这个念头，立刻竖起身体，语重心长地教育道，“殿下是因为您才坚定信仰，喜爱光明，您要是放弃了他，天知道殿下会做出什么事情。” 上帝看向它，“吾是为了他好。” 创世之书斩钉截铁，“殿下宁愿不要这种好！” 上帝满是不解地看着它，自己的这本书怎么完全为路西菲尔说话，一点都没有考虑他的为难？ “这是最简单的一个代价了。” “不，您相信我，这个代价最可恶。”创世之书就差抱着他的手了，自己的主人太单纯了，根本不明白感情！ 为了让上帝看清楚自己的心，创世之书勇敢的举例子。 “上帝，换做一万年前，您肯定会直接答应吧。” “嗯。” “那么您想过您犹豫的原因吗？” “没有。” 上帝的话把创世之书噎住，它不停找出感情方面的书籍，一边学习上面的方法，一边对上帝说道：“这是因为您的心动摇了，神性给予您最理智的思维，可是您的感情拉住了您的理智。” 上帝依然没听明白，“你到底要说什么？” 创世之书忍无可忍的大吼道：“我的主人啊，您喜欢路西菲尔殿下！不舍得拒绝殿下啊！” 上帝的眼神不变，“哦？说了半天，你就在告诉吾这种事情？”他的手指抚过创世之书，把激动不已的书给压制住，“吾喜欢路西，喜欢天堂的光耀晨星，这种事情三界都知道。” 此喜欢非彼喜欢啊！ 创世之书在上帝冷冰冰的面容下，彻底绝望了。 待自己的伴生神器气呼呼地飞走后，大圣堂又留下上帝独自坐在御座上。上帝下意识去看路西菲尔，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与黑暗面交换了时间，现在是夜晚，路西睡了。 他看见天使躺在床上，眉头舒展，安宁无比，找不到半点白日强硬的作风，反而温柔得像是一朵沉睡的水晶花。 上帝自言自语道：“难道真如创世之书所说的那样，吾的……心，在动摇？” 他应该答应黑暗面的要求。 但，他没答应。 第二天，路西菲尔如约去觐见神的时候，看见的不是黑上帝，而是身处于圣光下的上帝。他心满意足，自己的确履行了承诺，只不过白天来，见的不是黑上帝而已。 小小的狡猾，对于炽天使长来说轻车熟路。 “神？” 路西菲尔走近了之后，凭着本能，发现上帝似乎在发呆。 “路西。”上帝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冷情的说道，“吾准备推演昨日看见的‘未来’，找出前因后果。” 路西菲尔并不吃惊，反而问道：“神需要我做什么？” 上帝迟疑道：“帮吾劝说黑暗面。” 路西菲尔：“……” 上帝立刻补充道：“吾知道这点很难，但是第一个看见未来的是黑暗面，吾需要以他为契机，推演未来。” 路西菲尔的心底一沉，别的要求也罢，这个要求太难了。 黑上帝连神的账都不卖，会卖他的？ 路西菲尔隐约发现上帝误会了什么，难不成上帝以为黑暗面真心爱他，什么要求都能答应？可是在上帝的面前，他依旧是天堂最完美的炽天使长，微笑的答应了下来，“是，吾神。” 上帝也觉得稍微有些把握，说道：“尽力而为吧。” 黑暗面不见他，总会见路西。 创世之书已经不想去提醒什么了，它心如死灰，学着小绿鸟“啾啾”的叫了几声，目送路西菲尔殿下走出大圣堂。 过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黑上帝终于搭理耶和华了。 “在吗？” “在。” “明天吾帮你推演未来。” “好。” 上帝的说话简短有力，在黑暗面沉睡后，他拿起创世之书询问：“路西是怎么让黑暗面答应的？” 创世之书蔫耷耷地说道：“殿下答应了他一件事。” 上帝：“什么事？” “你自己去问。”创世之书不想理他。 “很严重的事情吗？”上帝这回学会了委婉问，创世之书没好气的说道：“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您自己慢慢猜吧！” 上帝再一次想撕了它。 创世之书感觉到冷冽的神威，缩了缩。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上帝压制住了这股怒意，决定在明天推演结束之后，去询问路西菲尔。 113|chapter 113 第一百一十三章 推演这天, 水晶天的传送阵关闭, 大圣堂却敞开了殿门。 小鸟一到白天就快乐地飞进来找上帝，可是这一回它迷糊了, 为什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神灵在那里？ 创世之书连忙把它给赶出去，“今天别进来。” 小鸟平时和创世之书玩习惯了，此时压根不怕它，绕了一圈，它就从创世之书没拦住的地方钻了过去, 大圣堂里满是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它的到来象征着白天, 然而夜晚的黑上帝也挺喜欢它的。 黑上帝开口道：“碧，过来。” 上帝看了一眼黑暗面凝聚的幻影, 冷漠地说道：“小绿，出去。” 一瞬间，小鸟变成晕乎乎的豆子眼。 “耶和华，今天是你有求于吾。”黑上帝不理会上帝的冷意, 招了招手, 那只蠢笨的小鸟就真的飞了过来，想要停落在他的掌心上。 可是黑上帝只是一道幻影。 小鸟慌乱地扑腾翅膀, 来不及飞起, 就从掌心上穿过。 在它凄惨地坠向地面的前一秒, 它被另一只手给抓住, 随即看都没看清楚手的主人, 就被抛出了大圣堂。一股柔和的力量随之而来, 让它最后安安稳稳地停落在大圣堂外的水晶花上。 上帝解决掉了小鸟, 警告黑暗面安分一些，“是你说要透气，吾才让你以这种方式出来。” 黑上帝不咸不淡地说道：“小绿？这名字真是难听。” 上帝：“……” 你一定是混沌黑暗死后，派来折磨吾的敌人吧！ 不想去深思这个黑暗面为何如此讨人厌，同样说话直白的上帝，开门见山地说道：“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开始推演。” 黑上帝一抬手，幻化出一张黑暗御座。 他坐在上帝的对面，好似镜子的倒影，“以堕天的未来为基础进行推演，你想要知道哪一种结局？” 上帝答道：“结局稍后再推演，首先吾要确定这段未来是否真实。” 黑上帝说道：“你不信吾。” 上帝：“从你是黑暗的那一刻开始，吾就不可能相信你。” 创世之书躺在上帝的腿上，默默的听着他们精神分裂的对话，感觉在神的身边待久了，自己也快要精神分裂了。不过它没忘记履行职责，将两位神的交谈记录下来，作为创世之书，它需要将创世到末世所有的过程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以及，找寻延续世界的方法。 上帝与黑暗面第一次联手推演的结果，很快就出现了。 那份“未来”是真实的。 不是虚构的内容，更不是上帝被黑暗面控制，推演告诉他们：做出那些事情的都是上帝，一切遵从上帝的本心。 上帝的表情有点僵冷，他的黑暗面很矜持的笑了一声。 “如何？还要继续下去吗？” “当然。” 上帝面无表情，衣袖下的双手捏紧了创世之书，创世之书心疼地看着自己褶皱的边缘，这是在毁它的容啊！ 大圣堂内的神力涌动，光明之中，透出冰冷阴寒的黑暗力量。若此时有天使来觐见上帝，定然会惊骇地发现，在整个世界最光明无暇的水晶天大圣堂，居然隐藏着一股最黑暗恐怖的力量！ 最初，黑暗达到顶峰时，诞生了光。 直到神灵出现，光明达到顶峰时，又诞生了暗。 这是一切的开始，也是所有“未来”遵从的起/点，上帝与黑暗面联手推演未来的时候，才真正达到了全知全能的地步！ 上帝的意念一动，开始追寻未来。 创世庆典，圣子弥赛亚，路西菲尔，下跪…… 几个关键词触动了上帝的推演，随后路西菲尔堕天的场景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然而上帝不再动容，金瞳冷静的旁观着事情的发展。这不是他的路西，只是一段不可能发生的未来，他要做的就是找出原因，然后杜绝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在第二次创世庆典期间，路西菲尔被上帝打入地狱深处，在一个名为无底深渊的地方坠落九天九夜，再次出来便改名为路西法。 撒旦路西法，地狱之主。 他所背负的原罪是傲慢，这是上帝亲口说的罪名。 从此天堂的炽天使长变成了米迦勒，八位炽天使只剩下三位，其余的炽天使都追随路西法去了地狱，成为了七宗罪。 上帝在黑暗面走神，去观察路西法如何开后宫的时候，冷声命令道：“不要往后，时间线往前推演。” 上帝一点都不想看见路西菲尔堕落为路西法，在地狱乱来的场景！ 纵然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谅解！ 黑上帝正看到感兴趣的地方，闻言很不高兴，“你这么不解风情，难怪这路西法抛弃你，在地狱推行初夜权，找别的情人去了。” 一道金色的闪电在他的御座旁骤然出现，险些劈中他。 黑上帝闭上嘴。 上帝压低了清冷的声音，用温和的语调说道：“快一点。” 黑上帝觉得上帝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时间线往前推演，上帝便看见了路西菲尔如何精心布置创世庆典，并且满怀期待和笑容，询问同伴们的意见。这让上帝看得有些心里发堵，要是不清楚后面的事情，他看见这一幕，定然会为之欣然。 他的路西，做什么事情都尽善尽美，为他付出一切。然而这个未来的上帝，却打落路西菲尔，捧起了另一个生灵。 黑上帝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飘来，“你真是渣啊，耶和华。” 上帝：“……” 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好像找不到其他推脱的理由。 继续看。 画面中，与现实没有区别的路西菲尔，在创世庆典前的几天，走向了水晶天大圣堂，一举一动都和上帝印象中差不多。 上帝看着他微笑的对神说着创世庆典的布置，而未来中的“自己”爱理不理，偶尔才应一声，显得异常冷淡。上帝忍不住反省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和眼前的神一样寡言少语，全靠路西来扯话题？ 答案：是。 黑上帝幽幽地说道：“你还不如吾。” 至少他在的时候，绝对不会让路西菲尔一个天使在努力找话题。 上帝无视他的自卖自夸，忽然眼中一凝，看见路西菲尔单膝跪下，以行大礼的姿态面对圣光下的神灵。 变故的原因，在这里吗？ 暗中警惕起来的上帝，却听见了天使温柔的声音，“吾神，您要是允许，我愿意在大圣堂中陪伴您。” 上帝愣住。 在他的视线下，御座上的神灵也惊讶了。 除了惊讶，上帝还看见了对方一丝无言的叹息，似乎在说“事到如今，吾怎么可能答应你”。这份叹息太过短暂，也太过隐秘，只有旁观到这个未来的上帝能够看穿圣光，从对方的神色上发觉这一点。 神说道：“你统领天堂即可，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路西菲尔的身体一颤，跪在地上，抬起的头颅慢慢低下，眼底尽是难过和压抑，随后敛去，恭敬地告退。 如同主，与臣子。 他们之间的差距，仿佛从创世起就划分得清清楚楚。 “不对劲。”黑上帝猛然说道，“你不该是这般的回答！”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最了解本体的肯定是他。上帝再无心情爱，喜爱寂静，也不会当着路西菲尔的面给予接近羞辱的话！ 路西菲尔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天使，也是最喜欢的天使，无论是哪个未来都不会变，对于喜爱的事物，上帝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宽容和偏爱，顶多是让路西菲尔别多想，安心回去休息。 上帝听见黑暗面的判断，眉心拧起，努力去找出问题所在。 随后，暴露出真相的是创世之书。 这本金色的书籍放在神的膝盖上，在路西菲尔走后，它翻开书页，对神悄悄地写出一排字：“您不是打算让殿下高兴一段时间吗？” 神沉默，慢慢地说道：“吾没有办法答应。” 往日喜欢乱说话的创世之书异常安静，它的下一句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浮现，被上帝和黑上帝紧紧地盯住。 白纸上写着： “光暗平衡也不一定需要殿下，您不是赋予了亚当力量吗？亚当成为了圣子弥赛亚后，应该有资格当地狱之主。” 上帝看见字迹后，金色的瞳孔一缩。 【光暗平衡？】 御座上，圣光渐渐消失，端坐的银发神祇露出真容。 神说道：“只有他，最合适。” 俯瞰着三界，拥有着创世神尊位的神灵，在此刻有些落寞。他抚摸着创世之书，用一种谁也不知道的口吻说道：“吾的路西，是三界最优秀的生灵，亚当怎么可能代替路西去地狱。” 因为是最好的。 所以——没有任何生灵能够代替他！ 114|chapter 114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一次的推演, 化作浮光掠影消散。 黑上帝也没嘲笑他, 而是中肯地说道：“你的神念起伏太大，如果不收拾好情绪, 保持旁观者的心态去推演，只会推演出错误的过程。” 上帝沉吟，“刚才是错误的吗？” 黑上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别犯傻了，怎么可能是错误的！” 上帝：“闭嘴。” 黑上帝嫌弃地看着他, 说不过自己, 就知道用言灵！ 不过这一次，黑上帝没有屈服在言灵下。他在嗓子咳嗽一声后, 顶着言灵恐怖的压力，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句话：“你别以为……言灵……是万能的，我照样可以破解你的言灵……” 上帝：“……” 吾的黑暗面，你的努力全用在这方面吗？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 互相嫌弃, 看得创世之书笑抽了。它在上帝的掌心下抖了抖身体，偷偷画下两位神灵刚才的画面。 【也许等到未来的某一天, 这会成为最好的纪念品吧。】 创世之书莫名地想到。 而后, 它感到遗憾, 殿下为什么不来大圣堂呢, 否则就能看见上帝和黑暗面互相无理取闹的模样, 这才是神的真面目啊！殿下, 您以前都被上帝的圣光糊住了眼睛！ 在发现黑暗面可以破解言灵后, 上帝产生了极大的威胁感。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恢复无悲无喜的态度，眼中神性流动，冰冷异常，“继续推演，吾要知道光暗平衡指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路西堕天。” 黑上帝闭上眼，把黑暗本源的力量提取出来。 大圣堂内的光暗之力再次涌动。 创世之书感受着静默的气氛，倍感无聊，上帝和黑暗面都在推演，只有它没有办法帮上忙。 它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比上帝还要神秘的存在，询问起虚空之中的法则：【法则，你知道光暗平衡是指什么吗？】 法则的职责是照看世界，平时只搭理创世神，面对创世神的创世之书，法则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回答了一句。 【知道。】 瞬间，创世之书感觉中奖了。 哈哈哈哈上帝还在推演未来，却不知道忘了问法则！ 看了看面色无波，完全没听见它们谈话的上帝，创世之书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趴在上帝的膝盖上。神愿意为路西菲尔殿下推演未来，改变堕天的事情，它又岂能打断神的一番好意。 很多事情，上帝没有亲眼去看，亲身去体会，是不会做出改变的。这位至高的神灵，已经习惯了一层不变的生命，还有如同亘古的宁静生活，对未来没有半点期待。 在创世之书舒舒服服地等待他们的醒来时，上帝在历经另一番心灵上的考验—— 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见了路西菲尔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路西菲尔尊敬神灵，所以不允许天堂有任何不敬造物主的天使，路西菲尔孺慕神灵，所以他总是节约自己的时间，利用闲暇的时候去大圣堂觐见神灵，哪怕是一言不发，安静地弹琴也足够满足。 他的天使用意志力逼迫自己自律，完成了七美德戒律对主人的一切要求和期待，这些根源全部都是为了他。 因为他喜欢七美德。 因为他喜欢光明，喜欢纯洁。 路西菲尔宁愿活得辛苦一些，也要做到完美。 在上帝注视着画面中勤勤恳恳的炽天使长时，黑上帝的意见传递而来，“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看，你不是天天看得到吗？要看出去看，想要找到光暗平衡的原因，就必须去观察这里的‘你’。” 上帝的目光微移，如他所说的把推演的画面留在大圣堂。 大圣堂中，神灵坐在那里。 安静得如同一座雕像，威严，冰冷，神圣。 黑上帝忍不住把时间流速加快，猛然发现对方压根就没变过一下。这种认知，让他第一次为光明面的本体感到震惊，见过发呆的，没见过可以面无表情发呆几天几夜的家伙！ 上帝否决了他的想法，“另一个吾在观察世界。” 黑上帝冷笑，“你观察世界的时候，不一向是发呆的时候吗？” 这可是创世之书说的！ 上帝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上前几步，去看对方的双眼。 神的双眼有世界的投影—— 上帝看见，对方金瞳之中的景象格外的骇人！ 世界的本源满是光明的璀璨，强大的光明本源几乎挤占了所有位置，只剩下微弱的黑暗本源浮游在边缘。这种光胜过暗的事情，上帝习以为常，可是在光明彻底碾压黑暗后，世界本源也陷入了崩溃。 世界本源开始扭曲，空间产生不稳定，生机开始衰弱，这分明是走向末世的征兆！然而这个世界只经历了第二次创世庆典！ 一个年轻的世界应该拥有旺盛的生命力！ 上帝不敢置信地说道：“二十万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让世界走到尽头……这不可能！法则和吾说过，一个世界的寿命最少以亿来计算！” 二十万年太短了！ 他创世的时候又没有偷工减料！ 上帝想要继续看清楚本源，却见御座上的银发神灵闭上了眼，右手支撑住脸颊，仿佛陷入了短暂的休息。 黑上帝怔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说道：“你创世的时候是不是少加了什么，怎么创造出来的世界这么短命？”说完后，他忽然认真的分析，“你创世的时间太短了，扣除创世第七天，你总共只努力了六天，肯定是这个原因导致你的世界不稳定。” 上帝面色发寒。 黑上帝知道他心情不好，指向那位神，“你若是不想和他一样倒霉，就最好回忆一下创世的经过。” 上帝一字一顿地答道：“吾创造的世界，得到了法则的认可！” 在他们对话的期间，推演的画面还在变化。 时间轴再次滑落到后面，上帝将路西菲尔打入地狱，路西菲尔堕天后成为了路西法，一身光明之力变成了黑暗之力。在堕天使之王统治地狱的那一刻，万魔朝拜，路西法真正拥有了撒旦的名号。 屹立于地狱之巅的王。 黑上帝是如此喜欢这样的路西法。 黑暗，高傲，冷漠，同时拥有大量的信徒和追随者，符合一切王的标准。最重要的是——他背叛了对上帝的信仰。 他憎恨着上帝。 那份恨意融入夜色的瞳孔之中，化作魔性的魅力，如同燃烧的火焰，不管多少年都不会熄灭。 黑上帝想向对方走去，近距离观察他。 下一秒，时间轴飞快的往后推演，自动跳过路西法在地狱作威作福的过程，丝毫不留给他靠近的机会。 黑上帝自然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上帝，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 在上帝和黑暗面无声无息的较劲下，时间轴推演到了很后面，久到了世界繁荣昌盛，人类遗忘了过去，将历史当作神话，而恶魔栖息在地狱，习惯了时不时就会和天堂干一架的日子。 上帝猛然发现了一件事，“世界没有走向末日。” 黑上帝笑了，“看那里。” 随着他指去，万魔殿内坐着的魔王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力量，那股黑暗力量强盛到极端，俨然是第二个黑上帝。他所在的王宫，一个侍从都没有，再强大的侍从也无法承受撒旦身上的黑暗之力。 那股力量会毁灭一切。 无数年后的路西法面庞依旧俊美，岁月没有给予他任何沧桑，只在他的眼中沉淀下迷人的色泽。 路西法从王座上站起身，走向通往无底深渊的台阶。他就像是散步一样，从容随意，举手投足都是优雅之感。 一路上的灯火为他燃起，又为他熄灭。 有撒旦在的地方，光明都避开，留下无尽的黑暗。唯有属于地狱的血月为他投影淡淡的月光，照亮前方绝望的道路。 路的尽头，是一扇大门。 大门封印着里面的无底深渊，那里是比第九层地狱还要深邃黑暗的地方，曾经是路西菲尔堕落为魔的地方。 路西法推开门，走入其中，仿佛为自己画上一个结局。 看着这一幕，黑上帝肯定地说道：“这个无底深渊由黑暗本源的力量凝聚而成，与吾相似，如果吾把全部的力量都灌注入地狱，也会形成这么一个地狱的核心地带……” 话没说完，他就听见了无底深渊对路西法发出的愉悦笑声。那种嗡鸣和非男非女之声，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 黑上帝疑惑地皱起眉头。 这个声音…… 上帝的眼瞳深处浮现一抹杀意，森然入骨，“混沌黑暗。” 这个东西竟然没有死！ 不论多少年过去，上帝都记得混沌黑暗带给他的冰冷岁月，那是无穷无尽的挤压和欺辱。 时至今日，他手臂上的伤痕都还没有好！ 可是在这个推演的未来，上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西法投身黑暗，经历第二个九天九夜的坠落。这一次，路西法连身躯都放弃，用灵魂融合无底深渊的力量，以彻底死亡的代价来换取最强盛的黑暗。 光明一家独大，世界就会毁灭。 唯有让黑暗变得越来越强，世界才能生存下去。所谓的光暗平衡，就是为了创造出一个不亚于上帝的生灵。 这才是路西法堕天的原因…… 除了路西法，谁也不可能强大到这般地步…… 他是最接近神的生灵。 被造物主精心呵护的世界，不再包容每一位生灵，它就像是在汲取着路西法的生命，获得延续自己的力量。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第四天…… 地狱都震动了，七宗罪们都在找路西法，围在无底深渊的大门前，苦于无法打开这道撒旦设下的封印。 直到第九天，又一个轮回。 路西法在无底深渊中笑了，七宗罪枷锁随之断裂。 那是何其难以形容的神色…… 大概…… 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比他更加绝望。 黑上帝忍不住去看上帝，上帝的金瞳里盛满了惊愕，即使是神性也无法再维持住上帝的冷静。 在路西法绝望的等待下，上帝控制不住地走过去。 他的天使要死了—— 陨落在这片黑暗的世界里。 上帝抬起手。 他想要触碰路西的脸颊，想要让路西不要这样死亡，可是他看见的是他最喜爱的光耀晨星——眼中拂晓的亮光逐渐消散。 没有恨，没有绝望，他已经死了。 115|chapter 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光暗平衡的代价—— 是路西法永生永世的自由和生命。 他不想活下去了, 不想无望地等待上帝的解释, 无数年来的憎恨，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他甚至不想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 即使是死，也要死在无底深渊，把自己欠给造物主的全部还尽。 这便是路西法的骄傲。 地狱之主，撒旦！坠落地狱的光耀晨星！ 他死的那一刻，地狱为他敲响丧钟, 万魔哭嚎, 无数堕天使在万魔殿外悲戚地等待路西法出来。 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王会死，不相信王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无底深渊中, 上帝看着路西法，如同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路西。纵然世界有万千，纵然未来无尽，却没有一个生灵比得上他的路西。 上帝的手指隔着虚幻的世界, 轻抚路西法苍白的脸颊。 如果能够触摸—— 那一定是冰冷的触感吧。 路西, 吾在这里看着你，你并没有孤独一人地死去。 “上帝, 还要推演下去吗？”黑上帝对此的感受也颇深,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路西法之死, 但是从来没有如此完整地看完这个未来。 这个路西法太决绝了, 也太哀伤了。 有的人悲恸的模样丑陋无比, 仪态全失, 有的人却将悲伤藏在心底, 即使恸哭也能笑得出来，风华绝代。 路西法是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却不是路西法，没有经历过堕天之痛的路西菲尔还保留着最纯粹的光和温柔，所以黑上帝喜欢路西菲尔，却很难真正的为路西菲尔感到惊艳。 他喜欢热烈的灵魂。 黑上帝见上帝还站在不动，再次催促道：“重新推演要消耗的力量很大，你快一点做出决定。” “……” “对着他发呆也没有用，这个未来的路西法已经陨落了。” “……” “而且你没看到他的憎恨吗？他是想等上帝没错，可是他也对无底深渊说了，他要报复上帝，将上帝拖入黑暗之中。” “不是……” “什么不是？” “路西只是想要吾的一句解释。” 上帝望向无底深渊之外的世界，在那里，有汇聚的七宗罪，有恶魔，有堕天使，还有地狱这么多年来修建的城池和街道，干净整洁的路面，随处可见的商铺，繁华得可以和天堂比肩。 在地狱之上是天堂，在天堂之上是水晶天的大圣堂。 神从那里走来。 一步一步，携带着圣光。 迎着所有生灵震惊的目光，神走下神坛，越过地狱之门，匆匆走入第九层地狱。 上帝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说道：“你来晚了。” 来晚了。 银发神祇代替了上帝，真实地触摸了路西法的脸颊，眼角，还有对方唇边的血水。撒旦的眼泪早就干了，心也冷了，唯独唇角的血还沾着轻微的温度。这一丝温度让神的眼中浮现波动，那是名为悲伤的情绪。 神在难过。 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路西……” 在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造物主，也无法唤醒路西法。 他只能声线颤抖地说道：“吾来了，路西。” 来晚了。 神能做的，就是抱住路西法。 这是他一手舍弃，并且打入地狱的光耀晨星，可是谁都不知道神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出这样可怕的举动。 神并不愿意让路西菲尔堕天，但是无底深渊只要路西菲尔！ 想要光暗平衡，就必须牺牲路西菲尔！ 推演的世界如同梦幻泡影，轻轻一阵晃荡，就让他们回到了现实。在离开之前，上帝只来得及看见那位未来的“自己”抱着路西法，走出无底深渊，似乎要带路西法回天堂。 黑上帝轻嗤，“这个时候再补偿，做给瞎子看吗？” 上帝沉默不语。 因为这种举动，他的确做得出来。 大圣堂的气氛陷入冰点，创世之书本想兴高采烈地告诉上帝，法则知道光暗平衡的事情，但是一看两位怪异的神色，它把话咽了回去，放轻声音问上帝：“神，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上帝垂眸看着它，金瞳之中流露出许些怅然。 创世之书被吓到了。 “神，您……您怎么了？” 它敢对法则发誓，自己的主人压根没有伤春悲秋的那一天，上帝天生就在这方面少根筋，冷淡得像是接近无色的水。 黑上帝说道：“不用吃惊，他是被推演的未来吓到了。” 创世之书暗自诽谤：“不可能！” 再一看上帝，上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看不出刚才的问题。他首先一挥手，把黑上帝的幻影戳破，“啵”的一声后，黑上帝在一阵愤怒下被上帝收回体内，完美演绎出过河拆桥的全过程。 创世之书呆住。 神，您怎么突然黑了。 上帝紧接着离开御座，带着创世之书去找路西菲尔了。 炽天使长的宫殿还是一如往昔，安静而肃穆，智天使们轻手轻脚的将公务叠放在桌子上，同时抱走处理好的那一部分。 路西菲尔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才会对柯蒂斯嘱咐一声，让对方明白天堂最新的变更条例。 就在这样的普通的一天，他正端起杯子抿一口水，耳边便听到了神灵的声音。 “路西，吾在你的寝殿里。” 骤然听见上帝的话，路西菲尔被呛到了一下。 他没有高兴，放下杯子，警惕而温柔地问道：“神，现在是白天，您没有休息吗？” 对方直白地答道：“吾想你了。” 路西菲尔觉得一股凉气冲上心头，能说这种话的肯定不是上帝！ 黑暗面又可以白天出现了？ 这么一想，他为安全起见说道：“神，我要工作……” 上帝愣住，路西这是拒绝和他见面？ “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时间。”上帝抿了抿唇，迫切地需要路西菲尔洗掉路西法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你过来一会儿就好了。” 路西菲尔的脸色有些勉强。 在他心里，这段话完全可以翻译为“不需要很久时间，吾就是找你亲热一下”。为了能够在黑上帝面前全身而退，路西菲尔每次都是精疲力尽，“神，答应您的事情会完成，您现在就不要逼我了，可以吗？” 上帝的声音骤然抬高，“你答应了什么？” 这一声，如同质问！ 路西菲尔蹙起眉头，旁边的柯蒂斯见上司的表情不悦，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是不是公务出了问题？” 路西菲尔恢复笑容，温和地答道：“没有。” 他放下公务，走向后殿，一句话也没有再解释下去。 柯蒂斯的目光闪烁。 后殿……有谁在吗？这个时候能突然出现的对象，只有上帝！ 寝殿里，路西菲尔推开门就看见了银发神祇，起初为神灵的真容惊艳过，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时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趣地想道：“想要看见神，可以在镜子里找一些轮廓。” 他与神灵的容颜有几分相似，也引以为荣。 不过这些话，他永远都不会对黑上帝说，一旦入了对方的耳中，那不是表达孺慕，会被误认为表达爱慕。 路西菲尔深受其害。 “神，我来了。”看见银发神灵背对着他，在看窗户外的恒星天，路西菲尔压低了声音，关上门，轻步走了过去。 银发神祇回过身，冷静地说道：“黑暗面与你进行了什么交易？” 路西菲尔心底惊讶，莫非是白天的神？ 他没有彻底放松，含糊其辞地说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满足夜晚的您的一个愿望。” 上帝：“……” 黑暗面能有什么好的愿望！ “路西，你欠黑暗面的人情，吾会还掉。”上帝走上前几步，对上这双还是苍青色的眸子，“从今以后，不要再和他做交易，吾不会再让你去劝他帮忙。” 路西菲尔有些感动，信了大半，“吾神，这毕竟是我承诺的，让您来偿还不太好……” 下一秒，他被抱入了怀里。 温暖的光明气息洋溢在四周，连空气都纯净了三分。 上帝心满意足的把自己的路西抱在怀里，不再是隔着虚幻的未来，连摸到摸不到自己的光耀晨星。他不想再看见那个未来了，路西法什么的，堕天什么的，他的路西不需要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 “路西，吾一直都看着你。” 绝对不会，连你死亡都不知道…… “你很优秀。” 优秀不是痛苦的借口，也不是堕天的理由…… “吾会保护你。” 让你不再受黑暗的引诱。 一连三句话，上帝说得发自肺腑，完全是看了未来的观后感。 路西菲尔听得懵住了，惊喜来得太快，他措手不及。神是被黑暗面附身了，还是神突然开窍？懂得了说情话？ 他觉得还是前者更靠谱啊！ 从上帝的怀里抬起头，路西菲尔担忧地问道：“神，您……没事吧？需要我扶您回大圣堂吗？” 上帝：“……” 为何路西是这样的反应！ 116|chapter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着路西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上帝对自己的品行产生了怀疑, 自己的话已经不值得相信了吗？ 他又没做过让路西菲尔堕天的事情！ 都怪黑暗面！ 上帝认真地说道：“吾说的话都是真的。” “神开心就好。”路西菲尔安静地看着他，安静的……神, 您一定不知道您这样的话说过多少次，以前不知道您会精分，才上了您的当，同样的错误，他已经不想再犯了。 “神,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 我要去工作了。” “……嗯。” 上帝松开手臂，默默地看着他微笑而恭敬地告退, 仿佛体会到了夜晚的时候，黑暗面的心塞。 原来路西是这样对待黑暗面的…… 他的路西，永远在感情上加了一把锁，锁的钥匙在他的手上, 他却从来都不曾打开过。如今他准备触碰这把锁, 锁的主人反而后退了，害怕解开锁的不是他, 是另一个黑暗的自己。 路西喜欢的是他。 所以在另一个未来, 爱有多深, 恨就有多浓。 上帝环视这间寝殿, 干净整洁, 空气中透着路西的味道。脑海中突然记起创世之书嘚瑟过的话, 说什么路西的床很香很软之类的。 愚蠢的创世之书, 它睡过，难道自己没睡过吗？ 上帝凭空消失，返回了大圣堂。 大殿上，再次回来工作的路西菲尔遭到了柯蒂斯的目光洗礼，路西菲尔朝他挑了挑眉，柯蒂斯好奇地问道：“殿下，是吾神吗？” 路西菲尔走向座位，“不必这样小心翼翼。” “在你成为炽天使副后，总会碰到类似的事情。”他指点着自己的智天使副官，“吾神其实经常关注炽天使，你在我的身边，难免会被吾神经常看见，只要你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别出岔子就行。” 柯蒂斯郑重地应下，“是。” 被上帝揪住问题，那是比得罪殿下还可怕的事情。 路西菲尔重新执起羽毛笔，温柔地说道：“好了，去工作吧。” 在天堂，神公正地对待每一位天使，将他们的好与坏都看得清清楚楚，三界之中才有了天堂才是理想乡的传说。 夜晚，路西菲尔猝不及防地遭遇了真正的黑上帝。 在换衣服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变小，就猛然感觉到了一股神力的波动。他拉住了差点滑落的长袍，碰到了气势汹汹的黑上帝。对方凭空出现在他的寝殿，一步跨来，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银发金瞳的神灵，此时的表情黑暗无比。 他很不高兴。 路西菲尔心中一跳，拢了拢衣襟，“神，夜安。” 黑上帝愠怒地说道：“你信仰的神，就是一个过河拆桥的家伙，吾帮他推演未来，他却禁锢吾的行动。” 这份让他评评理的说法，令路西菲尔一时间莞尔。 夜晚的神果然是吃亏了。 “神，您是说禁锢了行动？”路西菲尔敏锐地抓住重点，同时温柔地抚慰着黑上帝受伤的心灵，“我昨日去了大圣堂，本想觐见您，没想到白天的不是您，而是另一位神。” 黑上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来看吾了？” 路西菲尔笑而不语。 “路西温柔得让吾都舍不得染黑呢——”黑上帝的手掌握住他的肩头，感受着天使顺从表面下的轻微挣扎，“不过你与吾的约定，可不要忘了，吾还等着看路西变成黑暗天使，为吾在地狱修建一座行宫呢。” 这便是黑上帝与路西菲尔的约定！ 以黑暗天使的面貌，为他在地狱的深处，修建一座行宫！ 路西菲尔目光直视黑上帝，“我答应过神您，自然不敢忘，只是您也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黑上帝欣然说道：“没问题。” 路西菲尔意识到白天出现的不是他，忽然有些后悔。 神竟然真的说了那些话！ 可是他误会了对方，把神当作了黑暗面，还任性的让神独自留在寝殿，自己回去工作了！ 神估计会生气吧！ 路西菲尔想到自己还要干出更让神生气的事情，心底一阵不安。但是承诺了的事情就要完成，这是天使一贯的行为标准。不就是一座地狱的行宫吗？他尽量在几天内建完就行了！ 他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神，从今晚开始吧。” 黑上帝用指尖轻点他的胸口，心核之下，光明的力量渐渐转化为黑暗，刹那间，绚烂如骄阳的金发染上了乌光。 剧痛从心核传达而出。 这是由光明转化为黑暗的代价—— 冰冷，幽寒。 路西菲尔的视线有些模糊，看着黑上帝，又觉得看见了上帝。 这位神偏执黑暗，那位又偏执光明。 他握紧了脖颈处佩戴的项链，星辰的光从他指缝中泄露一二。等到他完成了这件事情后，星辰项链的神力就会净化他的身体，让他重新回归天使的正常姿态。 神说过—— 光明与他同在。 路西菲尔在恍惚间完成了转化，来自黑上帝的笑声随之响起，显得极为愉快，这是他很少听见的，因为黑上帝对他的宠爱永远达不到上帝的程度。他侧过身去看镜子，镜子里的画面却恐怖无比。 站在炽天使长的寝殿里，不是一位光明的天使。 而是一位堕天使。 这位天使拥有神赐的容颜，夺目而耀眼，他还有一双沉静的眸子，黑色的长发，如同夜之子，周身侵染着绝对的黑暗。 他尊贵，优雅。 与其说是堕天使，还不如说是堕天使之王！ 黑上帝在他身后拥抱住他，夸赞道：“路西，你真漂亮。” 路西菲尔觉得站在镜子里的神，就像是恶魔，引诱着他堕落，撩起他耳边的黑发，夸赞着他堕落的姿态。 可是啊，他的心是不会堕落。 路西菲尔不再看镜子，推开黑上帝抱着他的手臂，用一如既往的态度注视黑上帝。 那是属于光的圣洁。 黑上帝欢喜的表情一滞，有些不满，却没有再说什么。 “把衣服也变成黑袍，吾带你去地狱。” “是。” “你没有别的要说吗？” “没有。” 路西菲尔改变了衣袍的颜色，跟随他去了地狱。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路西菲尔都是白天回到天堂，处理炽天使长的事情，一到晚上，他就被黑上帝送去地狱，以堕天使是身份去修建宫殿。为了防止被认出身份，路西菲尔都戴了宽大的兜帽，遮住大部分容颜，偶尔有几次被认出，也都被误会成了“雅威”。 连续三次净化黑暗后，星辰项链的神力消耗得极大。 星光黯淡。 路西菲尔有些心疼自己的项链，这是神送他的礼物，若无这个意外，他应该会珍藏着这个项链，让它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再舍不得也只能舍了。 他又没打算留在地狱，天堂才是他的家。 在第九层地狱，路西菲尔于寒风中站在一处地基前，四周都是黑压压的景色，万里之外都是荒原，地面一根草都没有，生机死绝，可以说他挑选的位置非常符合“寂静”这个特色。 在这个时间点，那些不爱夜生活的恶魔都睡了，唯有他顶着深夜的月光，在地狱深处打造宫殿。 血月为他照亮这片方寸之地。 他深感地狱的土壤太脆，土质稀松，还加固了一下地基。 很多方便快捷的建筑类魔法，都因为黑暗之力的缘故，变得不能使用，路西菲尔不得不抽出一部分珍贵的时间，用于改良魔法。 又过了一段时间，宫殿的雏形出现。 那种有别于地狱风格，充满艺术感的宫殿，足以让恶魔第一眼就难以忘记。在路西菲尔的无视下，附近开始有恶魔若有若无地过来围观，从一开始的一两个，增加到了好几个王级恶魔的身影。 “挺漂亮的宫殿，我要想要这么一座了。” “抢过来呗。” “蠢！你没感觉到宫殿的防御魔法吗？我们白天来的时候，他不在，可没有一个恶魔能够走进宫殿！” “不会吧，这么厉害？建立宫殿的是谁？” “有传言是堕天后的雅威……” “是他？那算了。” 王级恶魔嘀嘀咕咕的声音随风传来，自以为别人无法听见，却不知道路西菲尔在兜帽下弯了弯嘴角。 真是多亏了“雅威”在战场上造成的威慑力啊。 路西菲尔看着自己面前还未完善的宫殿，遗憾地感知到天快亮，他不能继续下去，必须去地狱的某处与黑上帝汇合。不然等到白天无法及时回到天堂，上帝就会发现他不在天堂！ 抛开烦恼，路西菲尔离开了宫殿。 他一走，那些兴致勃勃的王级恶魔立刻围了过去，妄图进入宫殿，控制这座宫殿的中枢。 不到片刻，一群愤怒的骂声出现。 触动了警戒魔法后，被弹出来还算好的，有些恶魔直接被里面的魔法惩戒了一番，外焦里嫩地躺在外面，身上冒起青烟。 作为他们的老大，恶魔之王巴尔姗姗来迟。 “你们找老子做什么？”巴尔打着哈欠，瞥了一眼宫殿，审美相当粗暴的他没感觉到这座宫殿有什么特殊，“一座宫殿？你们什么时候缺钱到这种地步？自己花钱找人对着它的样子建一座得了。” 在地狱，可没有什么独家的意识，照抄设计就行。 其他王级恶魔欲哭无泪地看着他来了又走了，丝毫没有帮忙破开宫殿结界的意思。 这算什么老大啊！ 你这个懒货！上战场都能对着天使流口水的家伙！ 117|chapter 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到了一天的傍晚, 上帝在休息之前, 多看了一眼恒星天。 炽天使长宫殿的繁忙景象，可以说是天堂的一大景观, 不少在恒星天中央地带工作的天使都会悄悄路过这边。 他们也不是表达爱慕，只是为了一睹炽天使长的容颜，然后带着一份幸福的好心情回家休息。天使单纯地向往美好，而路西菲尔则是天堂最美丽的光耀晨星，能够多看一眼都是满满的快乐。 上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计较他们的行为。 在宫殿里, 路西菲尔一如既往的微笑，目送副官的离开, 又偶尔对殿门外“路过”的智天使给予善意的包容。 毫无异样。 上帝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几天路西都没有来大圣堂觐见他，黑暗面也安分得有些诡异，难道路西还在怀疑白天的吾是黑暗面吗？ 他拿起膝盖上的创世之书，叮嘱它：“看住黑暗面。” 创世之书幽默地说道：“我又不暗恋他, 天天看着他做什么？”在上帝恼了之前, 它又飞快地承诺下来，“我保证晚上不睡觉也会看牢他, 一旦他做了什么有损您颜面的事情, 我都会认认真真记录下来。” 上帝颔首, 目光微缓, “下次不要胡言乱语。” 创世之书在纸上画了一个心碎的图案。 然而上帝伸出食指, 轻而易举的把这个图案戳出了一个洞。创世之书被他的举动惊住, 恍恍惚惚地看着上帝这张冰冷尊贵的面容, 觉得对方身上似乎多出了一丝别的改变。 以前的上帝可不会这么跟它玩！ “吾要睡了……” 银发神祇留下这句话，眼睫轻轻一颤，阖上。 太阳落下，整个世界随着造物主的休息，涌起黑暗的力量。夜晚代替了白天的光明，地狱的力量失去压制，迅速滋生，黑暗笼罩九层地狱，为地狱生灵提供进化的力量。 路西菲尔已经不需要黑上帝的帮忙，自己就能进入地狱。 在这段时间，他学会了伪装，归纳了地狱恶魔的语言体系，他用学到的一切知识去和地狱的妖精做交易，购买建造地狱宫殿用得上的材料，期间就算是路西菲尔，也在恶魔的身上吃了好几次亏。 恶魔天生狡诈，地狱妖精是恶魔里最擅长做生意的种族，和他们打交道，哪怕提起十个心眼都嫌少。 路西菲尔习惯了天堂的规矩，大家和平交易，买卖自愿。但是地狱不是这样的，黑吃黑，压价，欺负生人，各种手段都用得出来，他们恨不得把一枚地狱金币的价格炒成天价。路西菲尔初来驾到，在地狱妖精的眼中就是一位“没被欺负过的肥羊”，和他做交易的时候，交易契约上的陷阱看得天使眼花缭乱。 一不小心中招几次，路西菲尔下次就会努力避免。 后来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得到善意的对待，路西菲尔就用地狱的法则“力量为上”的方式，把地狱妖精全部揍了一遍。 在地狱妖精哀嚎遍地的商铺里，他总会微笑着清点自己的物品，对周围的狼藉视若未见。 对敌人，不需要心慈手软。 对恶魔更是如此。 路西菲尔没过多久就在地狱有了凶名，当然，这个凶名是冠在了雅威的头上，路西菲尔不方便暴露身份，只能默念“让吾神挡灾了”。谁让他和雅威的容貌有几分像，头发又变成了黑色，在不完全暴露真容的情况下，被误认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少堕天使想要慕名前来，却因为他大多数时间在第九层地狱，与世隔绝，所以只能内心咬手帕。 天堂尊贵的炽天使啊！ 堕落为魔，实力得暴涨到什么地步！ 他们堕天使一族，就差这样顶级强者坐镇，威慑恶魔啊！ 可惜路西菲尔半点这样的心思也没有，堕天使中或许有值得他怜悯的，但目前为止，大部分都是犯了罪，被天堂驱逐的类型。 在地狱的深处，路西菲尔每日夜晚建立宫殿，白天找不到人影，即便如此，他仍然是被成为了王级恶魔的堕天使找上门。 “雅威殿下。” 一句妙曼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路西菲尔停下为宫殿增添颜色的魔法，冷漠地看去，只见几名堕天使一起前来，分别是拜蒙，因波斯，凯姆，安朵斯。仅有一位堕天使没有来，因为他的身份较为尴尬，对炽天使避而远之。 这四名堕天使，目前是堕天使一族的保护者。 听闻有炽天使堕落，他们在商量了几天后，决定过来试探对方的态度。假如雅威殿下愿意加入堕天使一族，他们选择让出首领的位置，由对方统帅整个堕天使一族！ 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天使堕落后会拥有怎样的力量，炽天使已经强得吓人，堕落后的炽天使只会更强！ 路西菲尔对他们的来意没兴趣，“有何事？” 他的声线变得低沉，略带凉意，与过去的温柔截然不同。 这些堕天使也离开了天堂很久，丝毫没认出眼前的路西菲尔。女性的安朵斯以天堂的礼仪，对炽天使行礼，“雅威殿下，我是安朵斯，昔日在天堂是二品智天使，如今在地狱晋升为王级恶魔。” 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她用恭敬的态度，代替同伴说道。 “我们四位都是地狱的王级恶魔，堕天使一族的人，希望您能成为我们的同伴，带领堕天使一族走向辉煌。” “我拒绝。” “您在地狱毫无根基，为何不愿意加入我们？” “因为我不喜欢你们。” “……” 安朵斯的表情变了变，身边的同伴已经有愤怒的了。 凯姆上前一步，大声喊道：“您已经不是天使了，堕天使才是您的同伴！况且我们已经打听过了，您在这里修建宫殿，还被地狱妖精坑了好几次，若是有我们帮忙，您不需要出力就能建好宫殿！” 路西菲尔听到自己的黑历史被知晓，周身散发出不悦之意。 这种事情没必要打听！ 安朵斯连忙拉回凯姆，“殿下，您在地狱多有不便，有我们堕天使一族帮忙，您不仅可以迅速在这里站稳脚，还能不被那些不长眼的恶魔打扰，我们堕天使一族所求的不过是您的庇佑罢了。” 要是换做普通的堕天使，估计都被她的诚恳打动了。 奈何路西菲尔不行。 黑上帝要求他亲手建造宫殿，中间有任何人插手，都算违约。 为了打动“雅威殿下”，这四名堕天使各出其招，安朵斯一挥手，堆积成山的极品材料出现在荒地上，“殿下，这些材料比您收购的还要好，地狱妖精们只会给我们王级恶魔。” 路西菲尔的目光飘忽了一下。 凯姆不甘示弱，打开储物空间，里面一片魔晶和宝石的光芒。 “雅威殿下，建造一座好的宫殿，可缺少不了金银珠宝，那些天堂的东西在第九层地狱都待不长时间，黑暗之力很容易腐蚀它们。” “……” “殿下！珠宝不算什么，我们堕天使的人多！区区一座宫殿，三天就可以建好！别说是第九层地狱了，从第一层地狱到第八层地狱，我们都可以单独为您修建一座行宫！” “……” “我们打听到有些恶魔看上了您的宫殿，您身份尊贵，揍他们实在是脏了手，我们可以帮您把他们揍回去！” “……” 这些堕天使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天花乱坠。 路西菲尔莫名有一种自己不接受，就是瞎了眼的感觉。再看看自己面前的这座宫殿，原本认为尽了全力，已经足够完美，但想到堕天使手上的金银珠宝、极品材料，还有无数人力…… 他陷入思考。 黑上帝是否会满意这座宫殿。 待堕天使们说累了，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路西菲尔忍不住轻笑一声，把其中一两个意志力不坚定的迷得七晕八素。 四位堕天使精神一振。 路西菲尔平静地说道：“还是不行，你们走吧。” 没有让他们继续纠缠自己，身披兜帽，一身黑色长袍的路西菲尔独自走上宫殿的台阶，进入了结界内部的殿内。 今天先布置里面，明天再弄外面。 宫殿外，安朵斯喃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这些条件足够打动一位炽天使了啊。” 以她对炽天使的了解来看，再不喜争斗，厌恶黑暗，也会同意庇佑同族，防止同族被恶魔肆意玩弄。 可是这位，出乎预料的冷心冷清。 凯姆旁边的因波斯说道：“明天再来，我们总能打动他。” “不行。”拜蒙却提出了与之相反的意见，“这位雅威殿下是铁了心不想和我们牵扯上关系，明天继续纠缠，很可能激怒对方。” 安朵斯苦笑，“还有什么能打动炽天使的礼物吗？” 拜蒙看出她的焦急，低声道：“可以试试族内的幼崽，炽天使对幼崽的宽容度最大，而且孩子也是无辜的。” 安朵斯一怔，眸子里浮现雾气。 是啊，他们这些成年的堕天使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可是那么孩子却要从一出生就遭受非议。 118|chapter 118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在黑上帝的神念引导下, 路西菲尔提前半个小时回到自己的宫殿。在满是光明的恒星天里, 他来不及变回天使之身，就捂住嘴, 剧烈而压抑的咳嗽起来。四周的光明之力，如同剧毒一样的腐蚀着他，往日友善温柔的光明，将他看待为敌人，处处限制。 “咳咳——”路西菲尔眉头紧锁, 咳得嗓子刺痛。 连日来的疲惫, 和不断转换光暗的暗伤爆发，要是不停歇几天, 发展成顽疾，纵然有星辰项链也无法解决他的问题。 黑上帝看出他的不适，询问道：“明日要休息吗？” 路西菲尔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血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明日宫殿应该能够建好。”他已经布置完毕了宫殿内的物品, 只差昨天晚上没完成的部分, “吾神，晚安。” 他变相的拒绝了黑上帝的好意。 与其拖长时间, 被白天的神发现, 还不如一次性完成约定。 路西菲尔握紧星辰项链, 周身被浓郁的光明神力笼罩, 这些璀璨的光明与天堂的力量不同, 丝毫没有伤害到他, 反而为他净化黑暗。 黑色的发丝一点点褪去, 金色重新浮现，回归天使模样的路西菲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袍，从床边站起身，去换成自己喜爱的白色长袍，他对成为堕天使没有半点兴趣。 大圣堂里，黑上帝目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看见他变成天使，御座上的神灵才阖上眸子，有些遗憾。 路西，你为何信仰的不是吾…… 时至今日，黑上帝都在后悔没有抢到路西菲尔的拥有权。 创世之书打了个哈欠，在他大腿摊平，好奇的写道：“您今日不下界了？”黑暗面这几天如此安分，看得它都有点不敢置信，难不成他与上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不去骚扰殿下了？ 黑上帝从容的说道：“吾怎会去打扰路西的休息。” 创世之书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 前段时间把殿下逼得夜晚到处幽会，靠熬夜才度过骚扰的家伙是谁！ “白天快到了。”黑上帝也不在乎创世之书信不信，闭目养神，如同梦呓一样的轻喃，“这个世界的光明与黑暗，似乎也走向了失衡——” 创世之书悚然一惊。 黑上帝在陷入沉睡前，留下一句话：“白天来得越来越快了。” 白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黑夜越来越短。 破晓的黎明展露天际，上帝一睁开眼，大圣堂内蕴绕不散的黑暗之力彻底被清空。创世之书立刻跳起，把之前黑上帝的话复述了一遍，看上去比上帝还担心世界的生存与毁灭。 “上帝，您不会走上推演的那条路吧！” “不会。” “可是黑暗面说得好恐怖，您有解决光暗失衡的办法吗？” “有。” “是什么？” “……融合黑暗面，就不会光暗失衡了。” “……” 一神一书皆无言而沉默。 创世之书为了活跃气氛，干巴巴的说道：“啊，这真是个好办法。” 上帝漠然的说道：“嗯。” 创世之书好悬没被气死，我又不是夸你！ “您又不可能答应黑暗面的条件，黑暗面怎么可能与您融合！”创世之书浮空，全身金灿灿的与圣光有得一拼，白纸上写着：“上帝，您不能再这么得过且过了，这个问题必须趁早解决。” 上帝抬了抬眼皮，显得很平静，“哦。” 创世之书忽然好想对着这张完美的脸，糊过去。 不能做…… 这么做会死翘翘的。 在太阳上升，阳光普照的时候，上帝主动说道：“不用担心，不管是哪个吾，都不可能坐视世界毁灭。” “您如此自信？” “因为改变了这个决定的吾，就不可能是吾。” 创世神，造物主，世间唯一的至高神，无数个头衔可以称赞耶和华，然而耶和华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出生的原因——他是为了创世而生，正是这个特殊的职责，让他能够战胜混沌黑暗，得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上帝明白这一点，所以平心静气。 不过，刹那间他脸色微变，感觉到炽天使长宫殿里残留了微弱的黑暗之力，这感觉就好像被人从眼皮底下偷走珍宝一般。 “创世之书，你确定他昨日没有去找路西？” “确定！” “路西的宫殿里有黑暗的力量——” “啊？” 创世之书傻了眼，自己一个晚上都趴在黑上帝的腿上，没有看见黑上帝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下界呀。 清晨，路西菲尔睡得昏昏沉沉，到了时间点才自动转醒。 这一醒来，额头也似针扎般的疼痛。 好难受…… 他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很想再拖一会儿时间，现在起床简直痛不欲生。脑海中划过巴尔的身影，他忽然想到了某个不做事的恶魔之王，比起悠闲的巴尔，他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天堂为什么这么忙！这么多事情！ 还有，萨麦尔你这个家伙，处理天使就处理天使，为什么要把审查的名单都通报到他这里，令他要给天使监狱多做一份事情！ 贝利亚也是个不省心的！真当他看不出公务上的字迹吗？那不是贝利亚的字，是他副官的！ 加百利，你开店铺就算了，为什么还想在凡间开店铺！ 天堂的利润还不够你挥霍吗！ 最后，米迦勒，别西卜，你们两个家伙早点回来帮忙做事啊！ 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路西菲尔感觉疼痛减轻，正要拉下蒙住头的被褥，去面对今天早上的工作时，却发现床边多出一道身影。 上帝安静的坐在旁边，犹如清晨的神像，“醒了？” 路西菲尔的表情空白了。 “吾竟不知你如此累。”上帝把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感受上面略高的温度，“既然如此，吾叫米迦勒和别西卜回来。” 路西菲尔内心天打雷劈，自己的心声绝对是被听到了！ 上帝的嘴角勾起，“是啊。” 不亲自过来，他怎么会听见自家的天使在发牢骚。 “路西，吾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苛刻，在吾面前袒露真心也没什么。”上帝非常马后炮的安抚，指尖忍不住戳了戳路西呆住的脸，很柔软，虽然没有小天使时那么肉乎乎，但是也是一等一的手感。 路西菲尔躺回床上，把被褥重新拉回头顶，不想面对这个世界了。 上帝对充满绝望的路西很感兴趣，“不起来吗？会迟到的。”路西菲尔在被褥下闷闷的说道：“除非神忘记今天的事情。” 上帝说道：“吾不会忘记。” 路西菲尔觉得神完全是在补刀！ 拉了拉被褥，上帝低声说道：“吾会记得每时每刻发生的事情，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吾很少会有记忆模糊的时候。” 路西菲尔听出其中的深意，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您才会记忆模糊？” 上帝的金瞳多出流光，纯澈而漠然。 “当吾不想记起的时候，那些记忆就会模糊，与时光一起消散。”比如说，成为神之前的岁月……他连回忆的念头都没有。 “是吗……” 路西菲尔喃语，苍青色的眼眸透露出一丝心疼。 要经历怎样的事情，才会有一段想都不想记起的岁月。 “神，我头好痛。”路西菲尔往上帝的怀里一靠，抱住对方的腰。上帝微微一僵，抬手摸了摸路西菲尔的头，神力缓解对方的疲劳，“不疼了，吾帮你治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西菲尔心口一甜，面不改色的说道：“还有腿。” 他走了一个晚上的路了。 从天堂到地狱，来回几次，他的腿也酸了。 上帝没有怀疑他的话，伸手揉了揉他的大腿，神力驱散一切负面状况。今天的早上的神，温柔得让路西菲尔有些恍惚，感觉自己面前的不是上帝，而是卸去了神性的雅威。 随即他猜到了一个原因，“神，推演的结果是什么？” 上帝的动作一顿。 在路西菲尔的目光下，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路西想要知道堕天的原因？哪怕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 路西菲尔笑道：“这世上有好事就有坏事，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上帝看着他充满光明的眸子，又想到另一双绝望的黑瞳。 那个路西法—— 一生都不肯接受这个答案吧。 “另一个未来里，你的堕天是因为吾。”上帝终究是说出实话，“吾需要你堕天，执掌地狱，所以编造出圣子高与天使的谎言，把你打入地狱，让你的信仰随之破碎，拥有继承黑暗本源的资格。” 路西菲尔震惊的睁圆了眼睛，“您要我堕落！” 上帝认为这话不对，“不是吾要你堕落，是世界需要，另一个吾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牺牲你去平衡光暗。” 路西菲尔：“……” 神，您的解释比不解释还糟糕！ 寝殿里安静到诡异，上帝注视着路西菲尔，固执的说道：“你说过，能够接受这个答案。” 路西菲尔苦笑，“神，我怎会因为另外一个世界的未来，而责怪您的选择，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他从上帝的怀里坐起身，“如果没有这个未来，您恐怕不会这么早接受我的心意吧。” 上帝愣住，“什么心意？” 路西菲尔往他的唇上印了一个吻，“这个心意。” 上帝石化。 不，你误会了！ “神，您心里清清楚楚。”路西菲尔指着上帝的心口，“我喜欢您，不是天使对造物主的喜欢，是爱情的那种，我想要和您在一起，想要您只偏爱我一个天使，想要您占有我。” 他温柔的诉说心意，“这样的路西是不是很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的心里都是您。” 天堂不再是第一，上帝彻底占据了他的心里。 他的信仰，变成了爱情。 路西菲尔含笑的补充道：“为了您，我迟到也是心甘情愿哦。” 上帝反应过来，“明明是你不想工作！” 路西菲尔眨了眨眼，“哪有，您不能这样误会我。” “你的心音——”听的真切的上帝毫不客气的说出，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嘴唇，“唔——”路西菲尔加深这个吻，不让上帝说出什么让他伤心的话，对付直白的神，只能用更直白的方式了。 在书架上，创世之书惨不忍睹的看着上帝，有你这么可怜的造物主吗，居然被自己的天使主动强吻到说不出话！ 殿下，您的行动效率太可怕了！ 119|chapter 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终出来的时间还是晚了。 路西菲尔走出后殿时, 唇色微红, 脸颊带着浅浅的红晕。他的眼中盛满了笑意和星光，褶褶生辉。 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侍从长德摩尔看见炽天使长的刹那, 呆了呆，都忘记了行礼。 路西菲尔也没与他计较，往大殿处走去。 见到迟到的上司，柯蒂斯几乎是揉了揉眼睛，镜片上满是愉快美丽的色彩, 昭显着炽天使长今日过分灿烂的心情。他从镜片下偷偷看了一眼真实的殿下, 惊讶道：“殿下，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路西菲尔盈盈一笑, “是啊。” 语毕，他该做什么就照常做什么，半句话都没有泄露。 要是让别的天使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吾神颜面受到伤害, 没准未来几百年都不想见到他。 柯蒂斯的视觉受到了攻击, 晕晕乎乎的败倒在炽天使长的美色下。 殿下今天好美…… 是他的错觉吗……宫殿都亮了许多…… 柯蒂斯把头埋在公务里，忍住不去偷窥上司。他能忍得住, 殿门口站立的侍从们可忍不住, 几乎是斜着眼角, 视线一直黏在路西菲尔的身上, 内心被各种赞美和痴迷刷屏。 路西菲尔屈指敲了敲桌子, 警告他们保持礼仪, “不要乱看。” 神还在大圣堂盯着他呢。 大圣堂里, 创世之书仿佛与上帝的角色呼唤，开始不停地安慰对方，“上帝，被强吻没什么，您后来不是主动了一些吗？殿下都喘不过气了，算起来还是您占了他的便宜。” 想到那一幕，它不禁哈哈大笑。 “……闭嘴。” “我没嘴巴怎么闭，嗷嗷，我错了！不要用言灵！” “……” 上帝恼恨地看着这个不着调的伴生神器，关键时候，也没看见它帮忙阻止路西菲尔，就知道在旁边看热闹！ 创世之书委屈地叫冤：“我敢打扰您吗？您万一记恨我怎么办！” 上帝怒道：“吾岂会如此？” 创世之书用邪恶的目光瞅着他的嘴唇。 浅色的唇瓣已经被吮/吸发红，还有些红肿的迹象。 上帝再一次把它丢入了大圣池里，命令大圣池讲它洗刷干净，“你和黑暗面都需要全面净化一遍！” 创世之书留下咕噜噜的冒泡声，十分幽怨。 上帝用神力抹消唇上的痕迹，再一看路西菲尔笑意盎然的模样，无名之火顿起。他的路西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印象中的天使含蓄而内敛，即便对他有感情，也是克制守礼，这个样子绝对是被黑暗面教坏了！ 可是不论怎么想，他都没有办法下手去惩戒路西菲尔。 吻到最后—— 他的确回应了路西。 那个时候，路西欣喜若狂的眼神，让他心中一软。 怎么舍得让他的光耀晨星难过，怎么舍得……让那双眸子染上绝望，如同另外一个路西法一样，一生苦等着神灵。 上帝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一紧，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要紧关头，他想到了一个能够询问的对象，“法则，吾与路西菲尔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世界的发展吧？” 即使是法则，对这个问题也有些莫名其妙。 【上帝，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 “吾担忧世界。” 【这些年你对路西菲尔的偏爱，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法则不同于幸灾乐祸的创世之书，还是给出了一些靠谱的回答，【只是路西菲尔的实力超过恶魔太多，你若是不想出事，就不要再让他上战场了。】 上帝深思起来，“路西对恶魔的敌意强烈，又是天堂的统帅，吾没有办法要求他留居后方。” 这样也不利于炽天使长的名望。 法则沉默。 说了半天，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来问它做什么。 法则果断切断了与上帝的联系，让上帝自己浪费时间去思考这些没意义的问题。上帝一怔，没有想到法则会拒绝和他交谈！ 身处于大圣堂中的上帝，忽然发现自己这里太过安静了。 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上帝面无表情的神游了一会儿，大圣堂外鸟儿欢快的鸣叫声，让他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这只鸟不负期望，学着在唱天堂的曲子，虽然总是跑调，但是那份无忧无虑的心情却传达到上帝的心里。 这只鸟，也是路西为了陪他，才专门创造的吧。 路西…… 吾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第五重火星天，别西卜正撸起袖子，用魔法为萨麦尔清洗天使监狱。他心里痛骂萨麦尔这个小气鬼，自己的魔法水平高，不代表一个天使就能清洗整座天使监狱啊！ 你只是为了少发工资吧，混蛋！ 即使再无奈，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清洗每个角落，确保天使监狱如同神殿一般纤尘不染，干净得用手指摸地面都不会有灰。 萨麦尔在水晶球那头看了片刻，赞叹道：“别西卜的魔法在天堂排的进前三，仅次于路西菲尔殿下和梅塔特隆殿下。”听见他评价的赫蒂，面色纠结地看着他，“这样会不会得罪别西卜殿下？” 萨麦尔淡淡地说道：“不会，他分得清主次。” 在天使监狱干的活越辛苦，他才越好帮别西卜说话。 赫蒂松口气，真心怕得罪一位炽天使，哪怕这位炽天使处于受罚期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能官复原职。 这个想法刚出，她就听见萨麦尔殿下惊异的“咦”了一声。 她疑惑地看向水晶球—— 只见水晶球投影的画面上，别西卜猛然单膝跪下，仿佛在朝拜无形之中的存在。他的脸色从最开始的恭敬变成一阵惊喜，口中说道：“是，吾神！我明天就返回恒星天！” 萨麦尔喃道：“免费劳动力没了。” 赫蒂：“……” 殿下，这个时候您应该装作欣喜，而不是愁闷。 萨麦尔随后眯了眯眼，心想别西卜都能被提前放回去，那么远在天堂之外巡逻的米迦勒，是否也会被解除惩罚？ “赫蒂，你去加百列那里一趟，看看米迦勒是否被调走了。” “是。” 赫蒂对米迦勒还是颇有好感，很高兴对方有可能回去。 天堂的边界，身穿训练小队服装的米迦勒，就像是队伍里的一个闪光灯，走到哪里都会有恶魔好奇的瞅一眼。 炽天使的容貌向来优秀，是上帝精心创造的生灵，虽然米迦勒比不上路西菲尔，也不符合大多数天使的审美观，天使们更喜欢温柔圣洁的类型，但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 恶魔对于美人的态度向来火辣，只不过近期“禁欲”得十分严重，他们只能看着解解馋，唯有魔女们的热情不改，恨不得倒贴一个非地狱的男人，省得内心空虚，连一个上床的男人都没有。 地狱的所有男性恶魔，集体遭到了女性的鄙视。 每种的男人！ 米迦勒看着他们的态度，误以为魅力增长，不由笑容满面的摸了摸脸，“哎呀，感觉离开了路西菲尔殿下，自己就帅了很多呢。” 旁边的小队成员：“……米迦勒殿下，不要自恋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足以让普通的天使明白这位殿下的性格，简直不能用平易近人来形容，这个就是个逗逼！ 你见过谁为了驱赶恶魔，直接拿剑痛对方臀部肉的家伙吗！ 恶魔的心都在飙血啊！ 忽然，意气风发的米迦勒被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 “米迦勒。” 他慌忙的回头，脱口而出：“谁在喊我？” 回应他的是小队成员们无奈的眼神，仿佛在说“您又在玩什么”。 不对！ 这个声音，好像雅威……又好像神…… 米迦勒已经好几年没听见上帝的声音，这次一听见，就突然回忆起了只见过几次面的雅威。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声音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了一样。 “您……” “米迦勒，明日回恒星天复职。” 上帝说完后，干净利落的切断了交谈的可能性。 他不需要暴露雅威的身份，如果有谁猜到了，那么很遗憾——失忆吧。 米迦勒呆立在原地。 小队的队长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了？” 旁边的队员们叽叽喳喳起来，目露担心，感觉这位殿下怎么像是中了幻觉，一脸痴傻？呸呸，不能这么诽谤一位尊贵的炽天使！ 米迦勒缓缓的说道：“我好像……听到了神的声音……” 小队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神说了什么？” 米迦勒蹦了起来，一改方才苍白的表情，欢天喜地的拍着小队长的肩膀，“哈哈哈哈，神让我回去！我可以回恒星天了！” 他的惩罚结束了哈哈哈哈！ 120|chapter 120 第一百二十章 传送阵上, 路西菲尔刚抵达月星天。 他惊讶地发现月星天的天使都在谈论米迦勒的事情, 心想米迦勒是不是闹出事情了，他开口询问传送阵附近的守卫。 守卫看不见他的容貌, 以为是一位二品智天使，不禁笑道。 “这位大人，米迦勒殿下被吾神召唤回恒星天，明日复职，所以月星天的天使都在开宴会欢送米迦勒殿下。” “回去复职？” 路西菲尔在兜帽下露出笑容, 完全没料到这件事。 守卫兴奋地说道：“是啊, 殿下被罚来做巡逻兵，我们这些天使都很心疼, 一想到他能够回去，忍不住为殿下感到高兴。”他挥舞起手上的兵器，随后赶紧收了起来，脸上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今晚轮班, 需要看守传送阵，我也想去参加宴会了。” 路西菲尔体谅地说道：“辛苦你了。” 守卫摇头, 咧嘴笑道：“不辛苦, 大人请慢走。” 待检查完手续, 晕乎乎的目送路西菲尔离开天堂后, 他才猛然后悔起来。啊啊啊忘了问名字了, 他想要成为对方的崇拜者啊！ 走下天堂, 路西菲尔便变成了黑发黑眼, 身上的白袍被黑暗之力也染上了漆黑的颜色，金色的边缘花纹化作血红，如同恶魔的花纹。 黑上帝的力量伴随他的变化而消散。 路西菲尔轻车熟路的来到地狱之门前——插队。他曾经天真的在外面与其他恶魔一起排队，导致他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浪费在了等待中，最后黑上帝都看不过眼，强行让他插队去了前面。 那些被插队的恶魔自然愤怒无比，但是一感觉到路西菲尔放出的一部分气息，他们瞬间就噤声，乖得像一只鹌鹑。 路西菲尔顺利进入地狱，脚步比往常显得略急一二，没有了欣赏路边风景的兴趣。 他需要在今晚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然后就可以收手了！ 可是，今晚的地狱注定了不是平静的一夜。 在第九层地狱的深处，出现了他万万没想到的一幕——许多幼小的堕天使坐在宫殿外玩耍，容貌或是精致可爱，或是面容半毁，如同脸上被腐蚀了一般，见到他的到来，异口同声地喊道：“雅威殿下！” 路西菲尔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没来得及找几个王级恶魔算账，他就被黑暗版的小天使们蜂拥围上，稚嫩的孩子们用双手献上鲜花，期盼地看着这位长辈们说的殿下。 殿下好漂亮啊！ 一名在兜帽下方，个子矮小的堕落小天使看见了路西菲尔的容颜。 瞬间路西菲尔就多出了一个星星眼的粉丝。 路西菲尔莞尔，蹲下身来，把这些花都接到手中。这些堕天使的孩子，在某种方面和天堂的小天使如出一辙啊。 不过，小天使们也不敢给他送花。 一个捧着魔花的黑发孩童，眼睛噙着泪水，弱弱地说道：“殿下小心，花花有些扎手。” 他递给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却看见了他被刺破的掌心。 路西菲尔下意识温柔地安慰道：“吹一吹就不疼了。”他捧起对方的小手，稚嫩的手上还能看见训练带来的薄茧，他低头轻轻一吹，黑暗之力化作治愈性魔法，消除了利刺，愈合伤口。 这一手不需要施法的魔法，让孩子们瞬间激动起来。 “殿下，我也要吹吹！” “我身上好痛，埃尔打了我，我下次揍回去。” “呜呜美人哥哥，我要吹吹——” 等等，其中混合着不一样的话是什么。 路西菲尔有些愕然，完全没想到这些单纯的孩子里，还会有几个地狱特色的小流氓。有一个十分精明的孩子，见他注意力放在前面，便踮起脚，趁机就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孩子的嘴唇柔柔嫩嫩，还特意嘟起来亲他。 路西菲尔：“……” “香香的。”那个孩子一闪即逝，干完坏事就跑得老远。 路西菲尔的眼神一凛，看见了对方背后的羽翼，是智天使级别。如果他没猜错，这是两个智天使堕落后的后代。 地狱果然是个大染缸，这么小的孩子都不学好！ 安朵斯在宫殿背后的地方藏身，看见这偷袭的一幕，她忍不住捂脸，对同伴低吼道：“这是谁教的！居然让一个孩子去占雅威殿下的便宜，还好殿下没有生气！” 她的同伴诧异地说道：“这还需要教吗？” 瞬间，说实话的凯姆遭到了安朵斯的一记腹部拳击。 他趴下。 拜蒙汗颜，“孩子天真无邪，殿下应该不会责怪他的——”他看向那个逃到他这边来的小天使，“你给我过来！” 小天使挪着脚步，不甘心地走过去，“拜蒙叔叔。” 拜蒙敲了敲他的脑袋，“布鲁斯，下次不可以这么做。” 名叫布鲁斯的小天使委屈地瘪了瘪嘴，再想到刚才偷亲到的味道，心想以后不被你们发现就好。那位堕落的雅威殿下，实在是他见过的人里最美的！即使是地狱的魔女也不配给殿下提鞋！ 因波斯没说话，一直观察着宫殿前方发生的事情。 忽然，他感慨万分地说道：“这位殿下很喜欢小孩啊，一点不耐烦都没有，拜蒙，你的方法没有问题。” 拜蒙摸着下巴，嘀咕道：“以前就听说炽天使们喜欢去学院当教师，如果不喜欢，哪里会抽空去做这种事情。”每个炽天使，基本上就是为天堂卖命，工作不停，全靠那点假期来放松一下。 在他们的观察下，路西菲尔把花编织成花束，善意地收下了孩子们的礼物。不过在一个个小天使的目光中，他没有带任何一个孩子进入宫殿的结界内，而是让他们回去找自己的父母。 有的小天使直接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没有父母。” 好几个孩子直接捏着路西菲尔的袍角，祈求他带自己进去。 路西菲尔面不改色道：“去找抚养你的长辈吧，我知道你们肯定有这样的引导者，你们不可能孤零零地生活。” 若没有巴尔事先的解说，他恐怕就要被这些小家伙糊弄了。 小天使们瞪大眼睛，手来不及捏紧衣袍，就如同碰到水一样的被滑开。他们看见刚才温柔得不可思议的殿下，抛下他们，踏入了宫殿里。 失败了！ 殿下还是不接纳他们！ 一群小天使这回真的泪眼汪汪，站在结界外怎么都进不去。 路西菲尔成功闪避，进宫殿得到了安静，但是他要布置的东西都在宫殿外面，实在是让他有些苦恼。 “怎么让这些小家伙离开？” 这个问题在心头悬浮了片刻，路西菲尔回忆起天堂的小天使们喜欢什么后，由衷地笑了起来。 地狱的天空，向来是灰沉沉，黑漆漆，血月的光芒有时都无法透过云层，照射入这片荒凉的大地。如同造物主在创造地狱时，打翻了调色盘，各种颜色融合在一起，最终变成了绝望的黑色。 这些被小心保护的堕落小天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里的风，冷，魔气浓郁，不到片刻，他们的皮肤都感到疼痛，唯有几个父母是上三级天使堕落的孩子，才抵抗住了地狱的恶劣环境。 他们不敢离开。 长辈说了，要等那位殿下心软，接纳堕天使一族才行。 宫殿的百米范围内，不受空间压迫力的影响，这是路西菲尔为了防止物品损坏，地面挖掘困难，所以设置的隐形结界。如今这些结界也保护了他们的安全，使得他们在第九层地狱能够生存下来。 安朵斯有些着急，“这里环境太恶劣了，雅威殿下要是迟迟不出来，小天使等下去会生病的。” 提出这个建议的拜蒙也压力山大，“再等等吧。” 另外两个堕天使也捏紧了拳头，唯有待在他们身边的布鲁斯，一脸震惊地张大嘴巴，抬头看着天空的方向。 拜蒙拍了拍他的脑袋，“在看什么啊。” 布鲁斯痴迷，“天上——” 突然，地狱仿佛下起了一阵糖果雨，无数糖果从天空中掉落。明艳的色彩，可爱的包装，那些来自天堂第八重恒星天的糖果落在了他们面前，酸酸甜甜的糖果香味扑面而来。 还有的魔法糖果，直接炸开了一道无害的烟花，亮晶晶的，梦幻无比，那是地狱没有的色彩。 “啊啊啊啊啊——”小天使们瞬间尖叫了。 无数欢呼，还有兴奋，他们把这些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糖果抱在怀里，像是收到了出生以来最好的礼物！ 宫殿内，路西菲尔听着他们的欢呼，微微一笑。 本来要留给天使学院的礼物，就提前送给了这些地狱的小家伙。天堂的小天使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礼物，可是地狱的小天使……恐怕这辈子也没有收到过来自天堂的糖果吧。 想到他们高兴而稚气的面容，路西菲尔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比建立无数座宫殿都要来得满足。 在光可鉴人的地面。 他黑发黑眸，犹如在地狱微笑的魔王。 背后不远处—— 一道清冷地声音打破了宫殿的寂静，“路西，你为何这幅打扮。” 路西菲尔一僵，感觉噩梦突然降临！ 121|chapter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怎么会晚上出现！ 是黑上帝在忽悠他吗？还是说他早就被神发现了猫腻？ 路西菲尔不敢回头, 掌心中满是汗水。自己这张脸没有改变, 然而在兜帽下都是黑色的长发，一双黑色的眸子更是挑战上帝的审美观。神最讨厌黑色, 何况是堕天使状态的自己。 神一定会气疯来的…… “转过身。” 上帝蹙起眉头，看着路西迟迟不肯回头看他。 即使听见了命令，背对着他的天使依然没动，转而哀求道：“神，我稍后就回天堂向您请罪, 请您不要看现在的我。” 上帝是暂时在夜晚清醒, 简称睡饱了，出来看一看外面的风景。结果一醒来, 他就发现自己的黑暗面精神亢奋，双目注视着地狱。不看还好，一看他就发现地狱多出了一座宫殿，并且宫殿内站着他的天使。 黑暗面让路西给他建造宫殿？ 这是交易条件吗？ 上帝很快联想到了前因后果, 虽然不悦路西擅自进入地狱, 但是看在路西为了遵守承诺的份上，还是放过一马。 “吾不会责怪你, 这是你与黑暗面的交易。” “……多谢吾神。” “你为何不敢转过身来看吾？” “路西羞愧。” 路西菲尔低下头, 看着自己胸前垂落的黑发, 无比庆幸着自己在外表上做了遮掩, 从背后难以看清楚他的真实外表。 上帝往前走去, 打算去他正面, “吾说了, 吾不会责怪你。” 听见脚步声，路西菲尔的心脏紧缩。 忽然，上帝动弹不得，身体被压制住的黑暗面重新夺回掌控权。 黑上帝冰冷地说道：“耶和华，你违规了。” 上帝回答：“吾看完路西就走。” 黑上帝毫不客气地指出：“你已经看完了，给吾去睡觉。” 上帝：“……” 单看背影怎么够！ 在黑上帝的奋力拯救下，上帝即使满心疑惑，也没有和对方撕破脸，神念消褪，潜入意识的深处沉眠。 路西菲尔半天都没感觉背后的动静，呼吸都屏住了。 在紧张之下，他的肩头多出一只手，掌心扣住他的肩膀，要求他转过身来。路西菲尔破罐子破摔，心一狠，转过身去面对自己的造物主，只希望造物主在看见他的时候别刺激狠了。 可是他看见的不是震怒的上帝，而是眼中透露笑意的黑上帝。 “路西，看见吾有没有高兴的感觉。” “有……” “你准备用什么来感谢吾。” 黑上帝挑起他的下巴，细观他的神色，然而出乎预料，他没有从路西菲尔的脸上看见退缩和戒备，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神，看见您，路西确实很高兴。” 路西菲尔放松下来，没了刚才命悬一线的紧张感。 他看着与他身高相仿的银发神祇，微微前倾，环抱住对方，在神灵的脸颊上印了一个感谢和敬重的吻，“谢谢您。”夜晚的神本来不需要插手他的事情，却为了自己，出面抵挡了上帝。 于情于理，他都承受了对方的恩惠。 黑上帝诡异的脸颊微红，金瞳灼亮，“路西，你感谢别人的时候，都是亲脸颊吗？” “这个嘛——”路西菲尔吊起他的胃口，随后噗哧地笑道：“怎么会呢，我在天堂可是非常守礼的，从来不做这种亲吻的事情。” 他用夜色的眸子柔和地看着黑上帝。 光明，黑暗。 在路西菲尔的眼中，都没有神灵的本身来得重要。 黑上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爱上了路西菲尔，不再介意光明和黑暗的区别，沉溺在天使独一无二的温柔下。曾几何时，他也希望创造出一个这般美丽的黑暗堕天使，然后享受对方全心全意的温柔和信仰。 可是得到这一切的是光明面的耶和华。 “路西，你愿意陪吾定居在地狱吗？”黑上帝抚摸他的耳畔，“只要你愿意，你在地狱也会拥有天堂一样的地位。” 路西菲尔语气郑重，“不愿意。” 黑上帝故作恶言，冷冷说道：“你小心吾将你打入地狱，让你不得不做堕天使。” 路西菲尔璀璨一笑，如同破开黑暗的极光。 他的指尖抵住黑上帝的心口，感受其中神之心的跳动，如同白日清晨一样的举动。他的声音缱绻，比恶魔还要蛊惑世人，“神嘴上说这样的话，心里肯定舍不得，白天的您也好，夜晚的您也罢，路西都是您最宠爱的天使，您一定不愿意看见我伤心。” 黑上帝被他的话噎住，“你简直比另一个吾还自恋。” 路西菲尔歪头，“有吗？” 白天的神很自恋？他怎么没有感觉到。 “有。”黑上帝捏了一把成年版天使的脸颊，“要不是知道你身上没有流着神血，我都要以为耶和华创造了一个神子来折磨吾。” 路西菲尔打趣道：“我何德何能可以折磨您。” 黑上帝说道：“你让吾求而不得啊。” 路西菲尔试图把他的想法引入正轨，“您和白天的神同为一体，白天的神得到了我，夜晚的您自然也得到了我。” “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还是不会给吾侍寝，路西。” “吾神，您的思想可以纯洁一点，天堂禁欲——” “所以地狱好！” 在黑上帝执念般的干扰下，话题一路歪到天边，路西菲尔轻咳一声，好不容易把那些危险的话题打住，“神，外面有很多堕天使的孩子，还有几个堕天使在等我出来，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留居地狱，成为他们的首领，不知您有兴趣庇佑堕天使一族吗？” 黑上帝用手贴在他的腹部上，直白地说道：“你给吾生一个像你的堕天使，吾就庇佑堕天使一族。” 路西菲尔在短暂的沉默后，笑着跳过这件事。 “神，您满意这座宫殿吗？” “不满意。” “……” “宫殿里要有你，吾才满意。” 黑上帝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情话，技巧与另一个神不相上下。 路西菲尔哑口无声。 半晌，他在黑上帝灼灼的目光下，手一挥，在御座旁边就多出了一座等人高的水晶雕像。 黑上帝木然。 水晶雕像晶莹剔透，华美异常，又因为是路西菲尔的外表，目光温柔，平添了几分水晶没有的圣洁与优雅。 这座雕像足以算得上天堂的瑰宝了。 路西菲尔眼睛弯成了月牙，“您瞧，这是天堂最好的雕刻师为我雕刻的水晶像，原本准备放入天使学院里，如今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它可以时时刻刻的在地狱宫殿里陪伴您了。” 在这句话的打击下，黑上帝的血条清空，败退了。 心情放松的路西菲尔则丢下黑上帝，走出宫殿，去外面为宫殿最后覆盖上色彩。这道工序尤为重要，整座宫殿好不好看，就全看颜色是否能做到画龙点睛的地方。 外面，小天使们口中含着糖果，双手捧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一看到路西菲尔出来，就慌忙的想把糖果藏起来。 路西菲尔平易近人地笑道：“没关系，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你们收起来，慢一点吃，吃多了容易肚子不舒服。” 天堂的糖果再无害，也始终是天堂出品，蕴含一丝光明之力。 小天使们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路西菲尔走下台阶，风姿绝世，地狱的寒风吹动几缕滑出兜帽的黑发，好似夜晚的风在亲吻他的长发。兜帽遮盖住他打扮的神色，唯独留出了洁白的下颌，和唇角的浅笑，在他踏在平地的时候，整个九层地狱都仿佛被他踩在脚底下。 在这一刻，安朵斯都痴了。 这是天生就该为王的堕天使啊！ 不是堕天使之王，不是恶魔之王，应该是地狱的王！ 黑上帝也看着这一幕，心里同样想道：路西果然适合天堂，也适合地狱，可惜没办法把他拐过来。 不提黑上帝的遗憾之情，路西菲尔已经开始布置宫殿的外部色彩，每一个浮雕，每一个金银镶嵌的地方，他都信手拈来，像是最杰出的画师，在他的心底，早就勾画出了一副完成品的宫殿造型。 半个小时后—— 宫殿内外的阵法轰鸣，魔力洪流冲天而起！ 血月的斜影倒映，为整座宫殿笼罩上一层朦胧的血色，黑暗的宫殿正式完工！没有金碧辉煌，没有浮夸的装饰品，整体营造出一股古老、悠远的气息，好似从万物初始的那一天起，就落座于地狱。 绝对的尊贵。 这是地狱的宫殿，也是夜晚之神的行宫。 路西菲尔看向宫殿，唇角勾起，“这是我给您的作品，您满意吗？” 第二次询问满意。 黑上帝却叹息般地说道：“满意。” 不是万魔殿的黑暗行宫，不是臣子的堕天使，还有一群不明身份，呆呆看着路西菲尔的小天使，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个世界不会走向另一个世界的未来，悲剧从根源就被杜绝了。 路西菲尔不是路西法。 耶和华不是那个无情到牺牲天使的上帝。 光暗平衡靠他和耶和华就够了，他们一旦融合，就能坐稳天枰的两端，维护世界的安稳和繁荣。 “耶和华，最开始的你——”黑上帝站在地狱的深处，仰头看着天空，似乎能够看见意识海洋中沉睡的神灵，“是不是比吾更早，更仔细的，看见了世界的未来。” 你吞噬了黑暗本源，从而分裂出了吾。 为的—— 大概就是不用牺牲路西菲尔吧。 那个未来真的令你如此悲痛，以至于不惜改变自己的意愿，强行融合黑暗，也要做到光暗平衡吗？ 耶和华，吾不懂你。 122|chapter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宫殿一建成, 路西菲尔就准备功成身退了。 黑上帝没有阻拦他, 反而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地狱，路西菲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比起去思考黑上帝的想法，他更需要应对明天的请罪。 返回天堂的路上，他受到不少恶魔，堕天使的关注，然而他归心似箭, 很快就走出了地狱之门。避开天使组成的巡逻队, 他踏上了天国阶梯，阶梯通往云层的深处, 尽头就是天堂的大门。 看着纯白的阶梯，路西菲尔取出项链上已经黯淡无光的星辰坠子，低声说道：“再帮我最后一次，好吗？” 星辰项链收到主人的恳求, 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光明神力笼罩全身。 路西菲尔心疼地抚摸它, 星辰宝石不负明亮，如同一块死气沉沉的劣质宝石。 神对他有多宠爱, 通过星辰项链就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足以净化自己十多次的力量啊！ 路西菲尔将项链妥善地放好, 抬手召唤出一面水晶, 确保自己的仪容完好。 水晶之中显露的身影, 却让路西菲尔惊呆住了。 他的长发变回了金色, 身体也是光明的天使之躯, 但是这双眼眸却不是苍青色, 而是和堕天使状态一模一样的漆黑。 净化不完全！ 路西菲尔想到明天可能遭遇的事情，脸色发白，这下子该怎么解释—— 怀着这样的担忧，路西菲尔换回了一身洁白如雪的炽天使长长袍，金发垂落在身后，而他在眼部的位置释放幻觉魔法，让天堂的天使不会看出破绽。 回到炽天使长的宫殿，路西菲尔就被站在门外等待的米迦勒逮了个正着。 他昔日的副官扑了过来，想要拥抱他。 路西菲尔果断后退半步，“米迦勒，你去了一趟下界，就把天堂的礼仪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米迦勒瞬间脸疼了。 他摆正姿态，“殿下，吾神允许我明日回来复职。” “别西卜呢？” “他也是，吾神让我们都回来啦，殿下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我一定会帮您分担掉日后的公务！” 米迦勒说得信誓旦旦，奈何路西菲尔早已看穿他的本性，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倒是觉得柯蒂斯做的比你好，米迦勒，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辞退柯蒂斯吗？” 米迦勒飙泪，恨不得跪下认错，“殿下！我才是您的副官啊，您不能喜新厌旧。” 路西菲尔蹙起眉头，看了一眼四周。 果然，他在附近看见了满脸紧张和担心的别西卜。 “别西卜，出来。” “是……” 被喊到名字的别西卜头皮一紧，走出来与米迦勒一起面对炽天使长的目光。 路西菲尔说道：“我今晚没心情和你们计较，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明日是否恢复副官职位，要看我和梅塔的商议结果——”忽然他顿住，改口推迟了时间，“明天估计不行，我明天要去觐见吾神，后天再处理你们两个的事情。” 米迦勒和别西卜只能低头应下。 路西菲尔看着他们两个，心想：经历了这些事情，总算乖了一点。 正当他要进入宫殿，别西卜突然颤抖着说道：“殿下，您的眼睛怎么了——” 米迦勒也倏然抬起头。 他看见了令天使惊悚的画面。 路西菲尔殿下的容姿依旧，但是双眸的苍青色如同水波般幻化消失，极致黑暗覆盖了他的瞳孔，幽深，冷漠。 被路西菲尔注视，如同被地狱注视，彻骨冰寒。 这是属于堕天使的眼眸！ “出了一点问题，明日我会向神解释这件事情。”路西菲尔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处事不惊，淡淡地吩咐下去，“你们暂时不要宣扬，待我回来再告诉你们。” 他明白眼睛残存的黑暗之力过多，导致光明系的魔法都失效了。事发突然，他也没料到这一点，不过他相信米迦勒和别西卜不会说出去。 米迦勒狠狠地点头，“殿下放心，我们肯定保密。” 别西卜倒是没发誓什么，而是焦虑地开口：“殿下，吾神厌恶黑暗，您去觐见神灵，可能会受到责难，不如先去梅塔特隆殿下那里，服用净化黑暗的药物。” 路西菲尔摇头，“没有用，你们走吧。” 他推开殿门，走入自己的宫殿。 连星辰项链都净化失败，代表这份黑暗之力已经有些根深蒂固了，他必须坦白一切，找神灵净化掉黑暗之力。 即使神愤怒—— 他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这是他的处事的准则。 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夜晚就过去了，黎明到来。路西菲尔虽然睡不着，还是恢复了一些精神，为了降低神灵的怒火，他特意挑选了素净洁白的长袍，繁复的首饰卸下，连炽天使长的外袍都没有穿。 凡是身份象征的物品，他都没动，以普通天使的身份去请罪。 大圣堂，创世之书数着天亮的时间。 一到上帝该醒来的时候，它就看见眼前闪过金色的圣光，离开大圣堂一晚上的银发神祇跨越空间，回到了这里。 “神，您昨晚去哪里了？” “地狱。” “您该恢复我观察下界的能力，不然我根本监视不了黑暗面啊。” “嗯。” 上帝的回答永远简单明了。 他坐在御座上，有一种预感，路西等下就会来。 一切和预感一样，路西菲尔的身影出现在水晶天，往日都是抬头目视前方的炽天使长，进入时有些低着头，金发披垂，过分素雅的打扮也无损他的气质。 上帝有些不满，“路西怎么打扮成这样，以为吾会严厉地惩罚他吗？吾是这样的神灵？” 创世之书乐道：“上帝，您还不知道您在炽天使心中的形象吗？” 上帝讶然道：“吾的形象？” 创世之书逐一说道：“宽容，但又严厉，温和，但又过于冷漠，您在炽天使们看来相当矛盾，喜怒无常。” 上帝的眉宇舒展，“喜怒无常是因为黑暗面，不是因为吾的性格。” 神概不承认这一点。 随着路西菲尔离大圣堂越来越近，上帝在心底已经构思好了等下要怎么跟路西说话，然后让对方放心下来。 这些想法在上帝不经意间看见路西菲尔的双眼后，荡然无存。 黑色的，双瞳！ 上帝身上浩瀚而平稳的神力，如同他的目光一样凝滞，随后如狂风暴雨般掀翻了创世之书，水晶地面也在神灵的震怒下四分五裂。 创世之书掉在地上，痛呼一声，“上帝，你在做什么！” 上帝死死地盯着外面，路西菲尔似有所感，脚步放慢，垂下眼睑。金色的睫羽挡住了眸子，他收敛了炽天使长在外的锐利和威严，展现出自己私底下柔顺的一面。 这种美，柔软而圣洁，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 落在天堂，落在上帝的心头。 只要路西菲尔愿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对他发怒，就算是神，也在明知道路西菲尔心虚的情况下，怒气降低了不少。 上帝对此深有领悟，“路西，你给吾进来，不要拖拖拉拉！” 路西菲尔加快步伐走入大圣堂。 一见到上帝，他便开口唤道：“神，路西向您请罪。” 上帝冷着脸。 他最喜欢的苍青色没有了！ 创世之书也看见了路西菲尔的眼眸，抽了一口冷气，才几天时间不见，殿下怎么就被黑暗面带坏了！ 路西菲尔跪下，干净利落地认错：“我不该狂妄自大，夜晚数次进出地狱，使得黑暗之力残留体内，无法祛除。” 上帝听到他说出理由，这才发现自己想岔了，“不是黑暗面留下的力量吗？” 路西菲尔沉默三秒，答道。 “是夜晚的神的力量，我答应过他，为他在地狱深处，建立一座黑暗行宫，并且要以堕天使的姿态前往地狱，直到行宫修建完成。” 上帝怒不可遏，“他给你灌输了黑暗之力？” 路西菲尔点头后，顶着上帝的神威说道：“我自请卸下炽天使长的职务，以儆效尤，请神责罚。” 上帝冷冷地说道：“吾惩罚你，谁来当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平静以对，“梅塔特隆适合。” 上帝又道：“谁又适合当智天使长？” 路西菲尔说道：“萨麦尔。” 在上帝的质问下还能对答如流的也只有他了。可惜路西菲尔没有半点荣幸，只期望上帝能够惩罚他后，发泄怒气，而不是把他当作一个肆意妄为的天使，毁了他十万年来累积的印象。 路西菲尔从来都不想让上帝失望，这次实在是无可奈何。 他没有办法摆脱晚上的神。 上帝说道：“萨麦尔是座天使长和力天使长，你让他兼任智天使长，他就不可能继续担任其他的天使长职务。” 路西菲尔双眼一闭，“……请吾神创造一名新的炽天使长。” “路西，你是想气死吾吗？” 上帝被他这句话彻底弄得哑火了。 再一看路西菲尔，上帝就发现了自己的光耀晨星神色黯然，心音之中也满是愧疚和难过。路西菲尔是凭着本心说出这些话，没有任何私心和逃脱责罚的意思，他不希望神灵惩罚自己，又希望神灵着重处理。 因为，他是天堂的炽天使长，一切天使的领袖。 他不能犯错。 一旦错了，就必须严惩！ 上帝看了他半晌，“在你心中，吾就是这般不容情面，不容犯错，一丁点私情都没有的神灵吗？” 路西菲尔非常清晰地说道：“不是。” “神很温柔，对我，对其他天使，还有对这个世界，哪怕是夜晚的您，也不止一次说过您太宠我了。” “……” “神，惩罚我吧，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 “再来一次，你仍会如此。” “是的，我很重视承诺，何况夜晚的您提出的要求并不难，为了您，这些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 上帝觉得自己的天使越来越会说话了。 平时怎么没看见他这么嘴甜！ 创世之书补了一刀：“殿下，您想让上帝惩罚您，其实很简单，直接再吻他一次，他绝对会恼羞成怒下把你关入天使监狱。” 路西菲尔看着上帝。 目光清澈，似乎在思考这句号的可能性。 上帝忽然有些坐立不安，又拉不下脸警告他，干脆把他赶去大圣池，“路西，惩罚的事情稍后再说，你去大圣池净化黑暗之力。”路西菲尔听到这个结果，有些莫名的惋惜。 上帝听见他的心音，金瞳森然地回视路西菲尔。 你到底有什么可遗憾的！ 123|chapter 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帝到底是错估了路西菲尔转化堕天使的次数, 大圣堂不仅无法解决掉顽强残留的黑暗之力, 还令路西菲尔的双目直接失明了。 当上帝等了一天一夜，硬是没等到路西菲尔出现时, 他果断命令创世之书下水去捞路西菲尔。 创世之书惊恐道：“就我这种小体型，怎么可能拉得动沉在大圣池里的殿下？” 上帝无可奈何下，动用神力想让路西菲尔自己浮上水面，可是路西菲尔体内的黑暗之力格外躁动不安，一触及上帝的光明神力, 就如同碰到了恨不得厮杀的死对头, 拼命地反抗起来。 路西菲尔看不清楚周围，捂住眼睛, 痛苦地呻/吟出来。 “我的眼睛……” 上帝隔着遥远的距离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一惊，要把创世之书丢入大圣池里。 创世之书奋力抵抗，结果愣是让它从上帝的手掌中逃脱出来, 上帝完全没料到创世之书敢反抗他, 金瞳微微愕然。随后创世之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了上帝的后腰, 上帝一个不稳, 跌入了大圣池里。 噗通一声, 水花溅落得到处都是。 水池上方响起创世之书咬牙切齿的声音。 “上帝, 您让我在大圣池里游泳了那么多次, 自己也享受一次吧, 哼！” 至于之后的下场, 它拒绝思考。 太爽了！ 哈哈哈哈哈！ 创世之书如同翻身做主人，就差在大圣堂里唱起歌。 被迫下水去救路西菲尔的上帝，狠狠的在心中记上这一笔。没时间回头去收拾该死的创世之书，上帝在水中保持住站立的身型，然后挑准方向，辟开水流，往路西菲尔所在的地方走去。 大圣池的深处，路西菲尔凭着感觉随波而行。他的视野一片漆黑，看不见大圣池漫天遍地的金色水波，也看不清出入口。 他的神智有些浑浑噩噩。 光明与黑暗的冲突太过强烈，他的身体如同一个战场，残留的黑暗之力用尽全力在抵抗四周。 路西菲尔与一个又一个的出口擦肩而过，最后在一道水流下，一个踉跄，被冲入了一个陌生地方。 上帝原本步伐不急不慢，但一看见路西被冲走，速度瞬间就提了上来，如同跨过了空间一般，来到了那个出口的位置。上帝往出口方向一看，就判断出了那边是哪里——第五重天。 上帝心中一紧，第五重天是许多天使戴罪立功的地方，会来小圣堂祷告的天使更是多不胜数！ 路西此时的衣物都被水流腐蚀了！ 上帝拨开那些缠上来的信仰之水，往路西菲尔那边赶去。他第一次感觉这些东西很烦，阻碍他寻找路西。作为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信仰这种东西对他可有可无，他若是真需要亿万生灵的信仰，就不会整天待在水晶天里了。 “路西！” 上帝利用与天使的联系，赶紧唤了一声。 路西菲尔那头没有回应。 他的话石沉大海，这不符合路西菲尔往常的作风。 肯定出事了！ 上帝直接动用神力，禁锢空间，防止路西菲尔提前到了第五重天。 第五重火星天内，小圣堂里祷告的天使都发现了惊恐的一幕。他们的身体无法动弹，眼睛无法转动，就连小圣堂的水池都凝固下来，宛若用水晶雕琢出来的一汪水池。 路西菲尔在浮出小圣池的前一秒，被禁锢在水中。 他神色安宁，双眼茫然。 赤/裸而修长的身躯更让他如同水中的雕像，不！就算是天堂最厉害的雕刻师，也无法创造出真正的光耀晨星！ 他是神灵最高的杰作！ 这无与伦比的美丽画面，没有任何天使有缘看见，因为上帝已经来到路西菲尔的身后，把自己的星辰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他袒露出任何不该袒露的地方，最后，上帝带着路西菲尔来到了小圣堂。 小圣堂的房间向来可供选择，上帝有意避开了那些有天使的房间，来到了一间打扫干净，布置清爽的祈祷室。 水流顺着路西菲尔的金发滑落，濡湿了衣服，雪白的长袍呈现出半透膜的色泽，基本上贴着肌肤，把身体的线条描绘了出来。 他头歪靠在上帝的怀里，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脸色苍白得有些糟糕。 上帝把他放到水池边，指尖触及对方的眼部。路西菲尔的身体一颤，蜷缩入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上帝的腰腹处。 上帝询问道：“很疼吗？” 路西菲尔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精神在神力的安抚下好了一点。 “神，我看不清了……” “无事。” 上帝看着路西菲尔难得虚弱的样子，什么愤怒都没了，导致路西菲尔会沾染黑暗之力，并且痛苦的就是黑暗面！ 他怎么能因为厌恶黑暗，就处罚自己的天使。 路西是为了他才去地狱…… 上帝忽然想到另一个路西法，同样是去地狱，同样是身怀黑暗，在那个世界的未来里，“他”仍然去接路西法回天堂，这岂不是说明比起光明和黑暗的问题，“他”更在乎的是路西法。 仿佛与上帝心有灵犀，路西菲尔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如果我变成堕天使，神会厌恶我吗？” 上帝的手放在他的后背上，“不会。”已经看见过路西菲尔变成路西法的未来，上帝又怎么会犹豫。 “路西还是路西。” 最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上帝在推演未来后最大的感悟。 纵然身为恶魔，也依然心怀世界。 这样的恶魔还能称之为恶魔吗？不能，所以路西还是路西，他的天使不论经历了怎样惨痛的变故，依旧有着一颗他喜爱的本心。 那颗心，坚定而骄傲。 听到神灵的话，路西菲尔看不清光明的眼睛流下泪水。 天堂里，每一个天使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堕落，就是羽翼染上黑暗，因为那代表着你之前无论有多崇高的地位，多么令人尊敬的身份，未来也将会被天堂无情地驱逐，永远遭到天使的唾弃。 上帝喜爱光明，厌恶黑暗。 天堂才会出现如此偏执的价值观。 可是为了他，上帝愿意放下偏见，接纳对方黑暗的一面。 路西菲尔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幸福。 他的陪伴，他的努力，都被神认可，并且被神喜爱。 “神能净化我的眼睛吗？” “能。” “我能恢复视力吗？” “能。” “我能吻您吗？” “能……等一下！你在说什么？” 上帝对路西菲尔向来能答应的都答应，不能答应的事情很少，导致他慢半拍才听清楚天使说了什么。 路西菲尔早已笑得灿烂。 上帝发现自己好像没看到过路西这么开心过。 只是一个吻而已…… 他把天堂都交给路西掌管，也不见得路西欣喜若狂过。 在上帝为从未接触过的复杂感情愣住时，路西菲尔勾住了上帝的脖子，吻了上去。这定然是尝过的最甜美的糖果，哪怕糖果的背后代表“以下犯上”，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心中雀跃的他，不再为造物的身份而裹足不前。 上帝遭遇一生中第二次强吻。 冷漠的表情崩裂，耳边仿佛有创世之书在幸灾乐祸笑。 【上帝啊，您不主动，殿下就主动啦。】 【啧啧，投怀送抱……】 被上帝开放了视野，能够观看三界的创世之书，成功在解除禁令的当日，欣赏到了路西菲尔殿下英勇献吻的一幕。 上帝没有空余的时间发火，感官完全被嘴唇上温热的东西占据。 近在咫尺的是路西菲尔沾着泪水的双眸，眸子看不清楚东西，却溢满了喜悦和爱意。那份感情是何等的真挚，就连神也为之动容。以前他不明白凡间的生灵为何喜欢做这种事情，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如此近的距离，仿佛什么感情都浓烈了不止一倍。 那是—— 他曾经严令禁止的东西。 名为爱欲。 上帝不需要任何人指导，黑暗面留下的本能，令他轻易地撬开了路西菲尔的牙齿，品尝到了里面清甜可口的味道。 路西菲尔感觉到舌尖被吮/吸得发麻，脸上更红了。 神还说对他没有感觉！ 这骗谁啊！ 等到上帝从无师自通的调情状态下回过神，就发现他把路西菲尔压在地上，而在他心底，黑暗面都已经苏醒过来，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那样是目光，简直是仿佛看见了新世界的诞生。 上帝的内心也微窘。 黑上帝痛定思痛，觉得这下子是真的争不过对方。 他说道：【耶和华，算了，我不跟你抢路西菲尔了，你记得把路西菲尔的孩子留给吾就行，吾其他的都不要，但是这个一定归吾……】 【滚。】 上帝把黑暗面镇压下去，深呼吸，眼前再次看见路西菲尔。他的天使躺在他的身下，呼吸急促，眼睛空茫一片，上帝这才懊恼地记起自己要给他恢复视力，而不是做出这种糟糕透顶的举动。 俯下身，上帝看着屏住呼吸的路西菲尔，轻声说道。 “不要闭上眼，吾帮你恢复视力。” “……是。” 那双被染黑的眸子，睁得很大，明明是黑暗之色，却异样的干净。 上帝吻住路西菲尔的右眼，将里面的力量净化。路西菲尔面红心跳，忍不住笑出声，“神，好痒，我怕痒。” 上帝心想，还有你害怕的事情？ 他放慢了净化的时间，在路西菲尔彻底瘫软后，心底诡异地升起一丝满足感。他的天使有时候总是脱离他的掌控，作为路西菲尔的信仰对象，他还是希望路西能够少一点心思，脾气别那么倔。 随后，他冷冷地说道：“还有左眼。” 路西菲尔呜咽一声，侧过头，有些抗拒。 上帝被他的举动逗笑，“你之前不是要吾吻你吗？吾现在也是吻，你确定要拒绝吾？” 路西菲尔犹犹豫豫的把左眼奉上。 “轻一点……” 他像是意识到错误，飞快地改口：“不，重一点！” 上帝低下头，满意的再把另一只眼睛恢复苍青色，那种消除黑暗的过程，让他还是比较开心。当然，更高兴的是他的黑暗面似乎放弃了路西菲尔，不再和他争路西的所有权，而孩子什么的……他当作没有听见。 房间的门被推开。 上帝和路西菲尔都知道是谁来了，却都没有去看向那边。 萨麦尔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后关上。 他的副官赫蒂，从旁边快步走来，禀报道：“没有检查到问题，空间禁锢突然解除了。” 说完，她困惑地问道：“殿下，您的眼神怎么那么恍惚。” 萨麦尔麻木地说道：“没什么。” 是的，没什么…… 他只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稍后销毁记忆就好。 这么想着，萨麦尔往小圣堂外走去，一点都不想去追究小圣堂为何被禁锢了空间。跟着上司往外面走了几步，赫蒂来不及阻止，惊呼一声，“殿下，您撞到柱子了！” “砰——” 萨麦尔的额头红了一圈。 124|chapter 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周的天使目瞪口呆地看着萨麦尔殿下飞快跑走。 随即, 窃窃私语之中多出了笑声。 他们发现冷漠的天使长大人,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比起其他喜欢笑容的炽天使, 这位大人更加注重气势罢了。 赫蒂咳嗽一声，“妄议炽天使可是重罪。” 说完，她也没太严厉，立刻跟上自家上司的步伐回去。 小圣堂里乱哄哄的一片，隔着门, 路西菲尔依然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有的在说萨麦尔撞到了柱子，有的在说小圣堂的意外, 空间被凝固，他们当了十分钟的石像。 路西菲尔明白神做了什么，心中暖洋洋的一片。 神维护他的颜面。 他看着上帝凝视自己的金瞳，视力恢复后, 清晰的看见金瞳内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神之眼, 不再只对世界投以最大的关注。 里面多了他…… 路西菲尔忽然感激起那场堕天的未来，没有他堕天的刺激, 上帝也不会这么快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神的感情太被动了, 想要让神开窍, 按照一般的方式进行下去可谓千难万难。 他将上帝垂落的银发勾到耳边, 明明是第一次这么做, 却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熟练, 亲昵。 彼此在都享受此刻无言的温馨和暧昧。 “如果我被看光, 神会怎么做？” “失忆。” “……神的想法一直都是如此直率啊。” “因为这样做最有效。” 上帝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这么做，会伤害某些天使脆弱的内心。在他心中，路西菲尔不该被天使看见身体，更不能与哪个天使有私情，他宠爱路西菲尔，所以路西菲尔必须保留最大的纯洁。 这算是占有欲吗？ 上帝看着路西菲尔缱绻的眸子，无法相信某一天，路西不再全心全意地喜欢他，尊敬他，爱他，而是以憎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路西，你会有恨吾的时候吗？” 上帝下意识地问出这个问题，路西菲尔没有问原尾，而是细想之后，风轻云淡的笑道：“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如果未来有——那么神只要满足路西一件事情，路西就不会恨您。” “什么事？” “您始终爱着我，并且没有变心。” “……” “只要您从未变过，我就不会恨您，哪怕是堕入地狱。” “哪怕堕入地狱？” “是的，您是我追逐的光啊。” 路西菲尔抬起头，额头靠在上帝的额头，鼻翼间的呼吸，与神息交织，纯净而炙热，“我崇敬您，不单单因为您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是我的造物主，而是您的本身。” 能够日复一日地注视世界，维护世界，能够不贪图享受，不在意世人的评价，能够看穿虚假，直视真理，坚定自己的信念。 神性的超脱，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他在上帝好奇的眼神下，说道：“您的一言一行都很有魅力，如果不是圣光遮掩，我也许会更早就爱上您。” 上帝一默。 脑海之中，创世之书与路西截然不同的话在刷屏。 【上帝您这个死人脸！】 【这么冷漠，小心把天使都给吓跑！】 【幸好有圣光啊，我求您了，千万别想不开露脸——】 【您别笑，我看着发寒。】 …… 一瞬间，上帝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对比，还是他的路西好。 “路西，你比创世之书好。” 这句实话让路西菲尔哭笑不得，“神，您要是少砸它几次，创世之书对您的态度也不会越来越恶劣。” 一提起此事，上帝的眉头微动，眼中闪过冷光。 不砸它？ 回去就收拾它！ 路西菲尔把上帝的神色看清楚，为创世之书默哀了三秒钟。 小圣堂终究不是久待之地，上帝把路西菲尔从光滑的地面拉起来，路西菲尔赤足而立，衣袍凌乱，那根腰带更是被系歪，丑乎乎的。但是他没有半点嫌弃，反而很满足，像是得到了最喜欢的糖果的小天使，为一丁点小事就能满面笑容。 上帝根本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能够帮他穿上衣服这一点，就比那个喜欢脱他衣服的黑上帝好。 “神，我们回去吧。” “好。” 上帝握住路西菲尔的手腕，神力笼罩，消失在第五重天。 大圣堂里，创世之书与小鸟正在一起唱歌。 准确来说是一个唱走调的家伙，带着另一个唱走调的家伙，两个人一起在大圣堂飙歌。 上帝一回来，耳边就受到了它们的狂轰滥炸。 其中小绿的高声鸣啼，如同撕破长空的利剑，雄赳赳气昂昂，听得上帝都不禁纳闷地看了过去，这只鸟是品种有问题吧？ 路西菲尔朝小绿招手，“鸟儿，过来。” 那只陪创世之书乱唱歌的小鸟，立刻开心地抛弃创世之书，飞往创造它的主人的手心。 上帝走向了自己的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僵住，疯狂的往外逃窜而去…… “回来。” 言灵如律令，言出即行。 上帝拿着自己飞回来的创世之书，非常亲切地说道：“创世之书，你最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吾该如何惩罚你？” 创世之书哭出声，“殿下，救命！” 路西菲尔犹豫地看向上帝，上帝直接打断了他的插手，“这件事情与你无关，路西。”路西菲尔优雅地耸了耸肩，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他也有些累了，便准备带着小鸟出去。 “神，我去天使监狱一趟。” “你去那里做什么？” “见一次萨麦尔，然后去监狱里面禁闭一段时间。” “回来！” 第二发言灵猛然就出现了。 路西菲尔控制不住手脚，感觉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回走。他满脸微笑，眼中透露出淡淡的忧虑，“神，萨麦尔现在肯定崩溃了，我需要去找他谈一谈。” 上帝看着走到面前的金发天使，对其他事情并不关心。 “不许去，到寝殿去休息。” “等——” 来不及说完，路西菲尔就被言灵操控着走向寝殿。 临走之前，他对创世之书抛下一个“我也没办法”的眼神，随即远离了大殿，去了上帝基本上没睡过几次的寝殿。 创世之书绝望地看着救星的离开。 大殿上，只剩下上帝。 手指抚摸着细腻的纸张，上帝回忆起创世之书众多污糟的想法，“创世之书，吾需要净化一下你的内心。” “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从一本书上响起。 创世之书崩溃了。 这是他几万年来珍藏的小黄书内容和天堂八卦啊！ 上帝，我要和您绝交啊啊啊啊！ 寝殿里的路西菲尔，也似乎听见了外面凄厉的声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有些于心不忍，创世之书再不着调，也是为了撮合他和上帝，总不能眼睁睁地看它倒霉吧？ 言灵的控制在几分钟后结束。 路西菲尔翻身下床，立刻去阻止上帝施加的暴行。 然而即便如此，创世之书里的污糟内容也十不存一，只能嘤嘤地靠在路西菲尔的怀里哭泣。路西菲尔拿出对小天使的耐心和脾气，哄着如同小孩子般的创世之书。 “没事了，神不会再净化了。” “嘤嘤——” “再哭下去，吾就彻底清查你十万年来的内容。” “……” 创世之书哭得更大声了。 上帝的眉头皱起，不明白它哪里流出多湿润的眼泪。 书内储存的不应该是墨水吗？ 创世之书哽咽地说出真相，“您总是把我丢入大圣池，我在大圣池里再小心，也会吸入了很多水啊！” 路西菲尔完美的笑容抽了抽，袖子又湿了。 他劝不动创世之书，只能看向上帝，“神，您就少说几句吧。” 上帝见路西的立场倒向创世之书，不解地说道：“它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这么护着它做什么？” 路西菲尔答道：“它帮过我很多次，我也很喜欢它。” 创世之书感动得连忙甩出了几张纸。 “殿下，这是神的画。” “啊？” 路西菲尔垂下视线，就看见了创世之书摊开，上面多出几页栩栩如生的图画——全是很早以前，上帝还未创造衣物，所以浑身赤/裸的行走在混沌光明的画面。 银发，金瞳，神灵的身躯如容颜一样完美无缺。 路西菲尔的脸上一红。 另一边，上帝随意瞥了一眼就发现了画。 出乎预料的是上帝并未生气，反而冷淡地说道：“创世之书，你的画工有待进步，这种画以后少拿出来见人。” 创世之书：“……” 上帝又望向了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心中一突。 “路西，你为何脸红。”上帝的思维永远让天使猜不透，在路西菲尔准备回答“我只是吃惊”之前，上帝说道：“你不是看过吾没穿衣服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也没脸红。” 路西菲尔忽然有些难以招架，“您这样问，我无法回答。” 把创世之书合上，他不愿上帝再发散思维，抢先一步说道：“神，我在您这里休息，对外该怎么说？” 上帝沉吟。 很多事情都不能再等下去，他需要真正接纳一些东西。 “炽天使长与吾商讨天堂的条例。” “有这回事吗？” “有，吾打算废弃一些成规旧律，但对这些不算特别了解，路西，你觉得天堂改变哪些条例比较好。” “比如说——” “嗯？” “神，您能让天使自由恋爱吗？” “……” 上帝用目光告诉路西菲尔一句话：你在做梦吗？ 路西菲尔扶额。 神，今年堕天率还在增加啊！ 125|chapter 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路西菲尔名正言顺的在大圣堂里住了下来。 待在恒星天的米迦勒和别西卜, 则因为久久未能看见炽天使长而焦心不已。 别西卜喃道：“米迦勒, 我想去水晶天看一看——” 米迦勒摇头，“不行, 我们才刚回来，吾神对我们的印象肯定不高，我们去了也不可能帮得上殿下。” “总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呀！”别西卜一脸恼火的看着米迦勒，“你好歹是殿下的上任副官，总得帮殿下避开这一次的麻烦吧。” 米迦勒绝望脸, “求不提上一任这个词。” 别西卜鄙视。 米迦勒在路西菲尔殿下手上混了那么多年, 居然回来后连位置都坐不稳。哪里像他，梅塔特隆殿下已经承诺了过几日, 让莎莉与他交接智天使副的公务，一个月内就能重新上岗。 米迦勒揉了揉红发，跟他走在路上逛街，“要我说, 如果神大发雷霆, 恒星天这边肯定接收到神谕了，但是我问过梅塔特隆殿下, 梅塔特隆殿下说神是将路西菲尔殿下留在大圣堂里商讨天堂的事情。” 在仔细分析之后, 米迦勒有八成把握地说道：“殿下肯定没事。” 别西卜低下头, 踢了踢路边的花坛, “理智上可以这么想, 但我还是担心啊, 殿下的问题那么严重, 吾神会轻轻放过的可能性不高。” 米迦勒内心诽谤：你也太小瞧殿下了吧，天堂十万年来，吾神哪一次重罚过殿下。 事实上在天堂心神不定的不止是别西卜，还有某位被炽天使长寄予厚望的座天使长。 萨麦尔在天使监狱里发呆了整整快两天，工作效率大幅度降低，最新收到的公务一个字都没有动。 赫蒂在他的桌子面前来回走了三遍，也没看见上司用询问的目光看她。这个时候要是还没发现出事，她就枉为座天使副兼任天使监狱的副监狱长了。 赫蒂思考，要不要通知加百列殿下来拯救一下上司。 “萨麦尔殿下，今日阳光很好。” “什么……” “您不如放下事情，出门散散心？” “不用……” 萨麦尔的声音依旧飘忽，手上的羽毛笔捏紧，目光如同天使监狱里关久了，导致精神不正常的天使。 赫蒂觉得萨米尔殿下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昨日，小圣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又看见了什么？ 仿佛收到了她深切的呼唤，监视四周的水晶球上显露出大天使长的身影。明艳动人的加百列欢快地走来，长裙华丽，头戴水晶冠，宛若刚从宴会中脱身。以往第一时间就能注意到加百列的萨麦尔，此时眼神完全没有停留在水晶球上，而是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没过多久，监狱长的门被打开，加百列踩着清脆的声音走来，整个朴素压抑的监狱都似乎轻松明亮起来。 “哟，萨麦尔！” “……”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熬夜了吗？” 加百列不需要赫蒂接待，只是朝赫蒂笑了一下，便自顾自地走到萨麦尔桌子对面，弯腰打量好友的表情。 “没什么。”萨麦尔猝不及防，被她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身为天使监狱长，可不能随便说谎。”加百列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上抽出被萨麦尔压在胳膊下的公务，“上午送来的公务，现在一个字都没写？你什么时候养成了贝利亚的性子。” 萨麦尔右手支撑住额头，脸低下，“我今天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加百列看向赫蒂，赫蒂耸了耸肩，表示不知情。 她把脑海中近期发生的事情过滤一遍，“米迦勒和别西卜已经回到了恒星天，重新恢复职位只是时间问题，天堂的公务算是不愁了，听说昨日路西菲尔殿下去了大圣堂，至今未回，梅塔特隆殿下那边的意思，是吾神与炽天使长商讨改革……” 陆续列出几件事，她敏锐地发现萨麦尔听见路西菲尔殿下的事情时，眼中微亮。可是亮度没持续半秒，又熄灭了，而且是更深层次的灰败。 仿佛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加百列饶有兴趣地凑近他，“不能和我说说心事吗？” 萨麦尔硬梆梆地说道：“不能。” 加百列白了他一眼，双手猛然去拉扯萨麦尔僵硬的脸皮，“不说就不说，小气鬼，天天板着脸，怪不得在炽天使里的人气垫底。” 萨麦尔没有生气，满脸麻木。 加百列本想逗他生气，没想到他是这副模样，愣了愣。 “你很难过吗？” “不。” “那你为什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心累。” 萨麦尔又叹了一口气，连审判天使的兴趣都没了。 审判什么？ 上帝都和殿下谈情说爱了，他还是等天堂最新的改革结果出来，再对天使监狱里的天使进行第二轮审判吧。 “唔……”加百列想了想，把萨麦尔从座位上拖起来，“我们出门散心，赫蒂！天使监狱暂时交给你啦，辛苦你一会儿。” 这个想法和赫蒂不谋而合，赫蒂暗道：“加百列殿下干得漂亮！快点把殿下拖出去晒太阳！殿下长期待在监狱里，身上都要长毛了。” 她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至于萨麦尔殿下的挣扎，完全能够自动忽略。 在路上，萨麦尔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要回去，我怕你会被我连累到。” “我才不怕连累。”加百列头也不回地拉着他往繁华地方走去，“吾神处事公正，殿下也仁慈宽厚，我不相信你会惹到什么我承担不起的麻烦。” 语毕，加百列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事到如今，你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萨麦尔依然摇头。 罢了，就和加百列出门逛一圈吧，殿下和吾神这么久都没来找他，很可能是把他忘了。 这个悲催的可能，让萨麦尔内心五味俱全。他破例勾住了加百列的肩膀，并不怎么在意同伴的性别，“让我靠一下，我真是被折磨了一个晚上，心里堵得慌。” 加百列小声问道：“和殿下有关吗？” 萨麦尔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加百列见他愿意透露一点□□，再次打擦边球地问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萨麦尔沉默了。 吾神动了私情，把路西菲尔殿下压在身下，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闭嘴，别问了，我还不想得罪吾神。” “嘁——” 两个炽天使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翘了班，在火星天里逛街。 当然，在外人眼中，冷肃威严的座天使长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轮休，他们完全想象不了萨麦尔殿下那个加班狂会翘班。 普通天使与高位天使之间，永远隔着一道距离。 再尊贵的炽天使，那也是正常的生灵，有着自己七情六欲，没有谁能忍受日复一日的工作。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将工作视为责任和生活，并且持续坚持十万年的炽天使长了。 大圣堂，身为“例外”的路西菲尔，也放弃了这点敬业。能够借着吾□□义休息，睡在神灵居住的大圣堂寝殿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他睡了一夜，昨日消耗的力量和精力，都在大圣堂浓郁的力量下得到了恢复。 虽然床上只有自己，路西菲尔还是轻声唤道。 “神。” 在大殿上的银发神祇凭空消失。 他出现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天使，“路西，有事吗？” 路西菲尔眼神清亮，“没事。” 上帝：“……” “我的精神状态好多了。”路西菲尔含笑说道，“神，我昨天晚上好像没有感觉到夜晚的您过来。” 上帝听到他提起黑暗面，也微不可察地笑了。 “他说他不来了。” “这是为何？” “他似乎对得到你不抱有希望，夜晚便一直坐在御座上。”这点让上帝对黑暗面改观不少，只不过——“如果他又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无视他即可。” 路西菲尔没想到黑上帝转变这么大，诧异不已。 “那位神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 “嗯，他想要你的孩子。” “……” “吾说过，吾不是恋童癖，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吾。” “可是他和您一体两面……” “吾才没有他那种性格。” 上帝拒绝和黑暗面有所牵连，要不是路西发现了他白天和夜晚的异常变化，他压根不会把黑暗面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路西菲尔从床上下来，却找不到鞋子，只能站在地毯上。他的举动被上帝看见，上帝直接就变出了一双鞋。路西菲尔好奇地问道：“这是您创造的鞋子，还是您从别的地方拿出来的？” 上帝说道：“自然是吾从你宫殿里拿的。” 路西菲尔莞尔。 在他看来，神应该是万事随心，轻而易举就能创造新物品，却没想到神也喜欢偷懒，不喜欢事事都动用自己的创造之力。 “神，我能继续住下去吗？” “不行。” “您又想反悔了！” “吾没有，吾只是在维护天堂的纪律。” “骗人……” 路西菲尔无奈地看着他，感觉神连天使守则的内容都没去看过。作为本世界的造物主，上帝对万事万物的态度都很随心，根本别指望他能够发奋努力改造世界。 “我要去找萨麦尔了，吾神来吗？” “好。” 126|chapter 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在萨麦尔千等万等下, 路西菲尔终于来了。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萨麦尔已经和加百列出门散心，他和神便坐在萨麦尔平时休息的地方。 上帝看着座天使长的房间, 处处摆放整齐，严谨，空气中散发着监狱一般冰冷的气息。 “没有路西那里布置的顺眼。” 路西菲尔拉开萨麦尔的柜子，从里面找到泡茶的道具，闻言莞尔, “萨麦尔在这方面和您一样, 不怎么注重享受，比起在房间里添加柔软舒适的东西, 他更愿意去布置天使监狱。” 上帝对萨麦尔的态度略改观，“他很不错。” 路西菲尔答道：“我也这么觉得，他应该是除了梅塔以外，天堂最靠得住的天使了。” “你没把米迦勒算进去？” “吾神就不要打趣我了, 米迦勒的性格……只有关键时候靠谱, 平时大大咧咧，小错不断。” 路西菲尔泡了一杯热茶放在上帝面前, 精致的花朵在茶水中绽放, 清香氤氲, 舒缓情绪。这杯茶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而不是用来饮用的东西。 上帝知道他的天使多才多艺, 欣然喝了一口。 随后, 他的脸色变了。 路西菲尔惊讶了一秒, 立刻夺过上帝的杯子，尝试了一口，茶水变质的味道从味蕾上传来。 路西菲尔咬牙，“萨麦尔……” 这个家伙，房间里备着的茶都是过期的！ 我有把你穷成这样吗！ 上帝淡定地用神力净化茶水，这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可能让他吃坏肚子。看见路西有些尴尬，上帝朝他招手，路西菲尔走过去，上帝的指尖一点他的唇，纯净的光明神力就免去了天使口中的苦涩。 “下次要懂得分辨东西的好坏。” “是……” 路西菲尔回答得很无力，要分辨好坏，就要明白好和坏的区别，他必须去接触那些劣质东西了。 上帝听见心音，“不必如此。” “你不需要品尝那些糟糕的劣质品，只要品尝天堂所有好的东西就可以了。路西，明白好的是什么样，坏的就无法欺骗你。” 上帝以小见大，指导着路西菲尔。 可以说上帝是用神的价值观，去培养自己的炽天使长，以至于路西菲尔与其他天使的区别越来越大。 路西菲尔听完后，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更好的东西，重新为上帝泡了一杯热茶。这次上帝心情不错地喝完，与路西菲尔聊起天使监狱的事情。 路西菲尔想到那些违禁的天使，心中一突，如果以他追求神灵的行为来看，他也是违禁的。 “神，真的不能修改天使守则吗？” “不能。” “可是我也得进监狱啊。” “……” 上帝面无表情的脸抽了抽，无法理解路西为何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他不下命令，天堂谁敢关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绕到上帝的座位背后，双手环抱住神灵的肩膀，用自己的方式请求神灵改变主意。 “神，您能宽赦我，也宽赦一下其他天使吧。” “天堂会乱。” “有我在，天堂不会乱。” 路西菲尔的眸子凝视上帝的侧脸，心头微甜，如果能够继续这样相处下去，他用什么都愿意换。 上帝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天使，平静地说道：“路西，你对吾是感情，但更多的天使堕落，是因为欲/望，那种能够让他们面目全非的东西。” 路西菲尔：“有情才能有欲。” 上帝对此有些讥讽，“并非如此，他们只是服从身体的欲/望，渴望那一时的放纵而已。” 天堂长久以来的禁欲环境，让天使动了邪念。 “路西，你不是这样的。” “神……” “吾知道你只是想陪伴吾，哪怕没有欲/望都可以，你对吾的感情很干净，吾能够察觉得到。” “如果我对神有欲/望呢？” 路西菲尔大着胆子继续问下去。 上帝不适应路西的呼吸洒在颈侧，便把他贴在自己脖颈的脸推开，冷漠无情地说道：“忍着！” 路西菲尔的笑容僵在脸上。 您在这点上还不如黑暗面坦诚！ 他们在房间里交谈，外面，萨麦尔满足了加百列逛街的念头后，匆匆赶了回来。赫蒂见他这么早回来，惋惜地说道：“殿下，您应该好好休息一次。” 萨麦尔说道：“没时间休息，刚才我不在的时候，路西菲尔殿下有没有来找我？” 赫蒂摇头，“没有。” 萨麦尔流露出一丝失望。 赫蒂见状，提议道：“殿下既然找炽天使长大人，不如去恒星天吧。” 与其坐着等，还不如直接去见。 萨麦尔干巴巴地说道：“这就不用了——” 自己等殿下，算合情合理，若是他主动跑过去询问这件事情，那种感觉太尴尬了。 他该怎么说？ 殿下，您为何与吾神在小圣堂偷情？ 这句话一出，他恐怕下场不怎么美妙。 “对了，赫蒂。”走入房间休息前，萨麦尔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替我准备一些新的花茶，我的花茶好像放了几千年，好像都坏了。” 赫蒂哭笑不得。 作为一个优秀的副官，她只能说道：“是，我会给殿下买最好的花茶。” “最好的花茶在梅塔那里，你买市面上的就行。”萨麦尔并不强求，随口一提，便推门进入了房间。 下一秒，赫蒂好像听到了“咚”的一声。 “殿下？” 您这是在自己房间撞到头了？ 赫蒂站在门口纠结片刻，决定不去伤害上司的自尊心，离开了监狱长的办公场所。然而她不知道，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又是另一种奇怪的气氛。 萨麦尔猛然跪在地上，膝盖都震得发麻。 之前的声音也是因此产生。 他一进门，还没仔细看，就发现房间里坐着两位本该在恒星天和水晶天的存在。 一个神色淡漠。 一个笑容轻缓而优雅。 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偏偏都能让萨麦尔腿软。铭刻在本能里的敬畏，令萨麦尔毫不犹豫地下跪行礼，以弥补之前撞破对方私会的事情。 “吾神，殿下。” 他一说完，其中路西菲尔就笑道：“你对神行礼就可以了，对我不用行大礼。” 萨麦尔满头冷汗，暗道：你们都是我的上司！ 区别只在于神是炽天使长的上司而已。 路西菲尔此时站在上帝的身后，一手搭在椅子上，一手轻轻放在上帝的肩膀上，食指卷着一缕对方柔软的银发，动作亲昵。 单是这个画面，就足够让萨麦尔自戳双目。 殿下，您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萨麦尔，我的来意，你应该知道吧。”路西菲尔朝萨麦尔亲切一笑，萨麦尔头皮发麻，低声答道：“殿下，萨麦尔愿意清除记忆，保守这个秘密。” 上帝没有开口，任由路西菲尔与萨麦尔交谈，最后也由路西菲尔决定结果。 他对这种事情没有太在意。 用创世之书的话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失忆无法解决的，如果有，那么让整个世界都失忆就可以了。 路西菲尔说道：“不，如果你被清除了记忆，头疼的还是我。” “请殿下明示。”萨麦尔冷汗。 “你知道雅威的身份，所以不会派天使去追捕，也不会来我这里请求严惩雅威。” 路西菲尔说完后，目光似有深意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失去了记忆，我岂不是要被你烦死。 萨麦尔反驳不能。 上帝听了，也感觉颇有道理，毕竟萨麦尔在路西那里碰壁，没准就会去大圣堂找他。他一点都不想自己惩罚自己，哪怕是以神之名义惩罚“雅威”。 每次“雅威”遭到炽天使斥责的时候，上帝都感觉自己的黑暗面在笑，创世之书也在他膝盖上笑得发抖。 糟心的回忆。 上帝对此定下结论。 回过神，上帝发现路西和萨麦尔已经谈完，萨麦尔略显可怜地看着自己，寻求他的帮助。 上帝想了想，“萨麦尔，你只要不说出去即可。” 萨麦尔立刻对他发誓，“吾神，萨麦尔绝对不会透露半句您和路西菲尔殿下偷情的事情！” 偷情？ 上帝冷冷地说道：“错了。” 萨麦尔小心翼翼地修改话，“我发誓，不会干涉您和殿下的任何事情，如果有其他天使发现端倪，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帮您和殿下掩饰。” 不论萨麦尔怎么改，上帝的表情都越来越冷。 最后，萨麦尔闭上嘴。 路西菲尔好笑地看着顶着寒风，活得艰难的萨麦尔。发现萨麦尔向他求助，路西菲尔说出原因：“我和神并没有偷情，你误会了。” 萨麦尔的眼中迸发一股光彩。 是误会！ 这么说殿下和上帝之间并没有私情？ 路西菲尔在下一句话，又把他打入深渊，“神只是同意了我的追求，尚未同意我成为他的伴侣，所以你用‘偷情’来形容我和神灵是错误的认知。” 上帝惊讶地看向路西，“你想成为吾的伴侣？” 路西菲尔心累。 搞了半天，您还不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吗？ 127|chapter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在萨麦尔认识到错误, 幡然醒悟, 并且发誓绝对不会透露给任何生灵后，路西菲尔的来意便已经达成。若单靠自己一个天使, 萨麦尔纵然服从，心底也会有不满，可是带着神灵来就不同了。 神是站在他这边的。 这份立场，足以让天堂的任何天使，包括最顽固的梅塔特隆都服软。 萨麦尔看出来后, 也心甘情愿地保守秘密。 虽然他从头到尾还是不明白—— 殿下为什么会追求神啊！ 他麻木地看着空了座位, 殿下和神来得突然，走得也干净利落。他不由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 能够在殿下身边不黯然失色的……恐怕只有神了。 路西菲尔殿下太过耀眼，也太过尊贵，三界之中除了神，没有谁的地位比殿下还高。 萨麦尔揉了揉额头, 翻出房间里的一本书, 上面是这些年统计的数据，总结为天使谈恋爱的理由。 一, 寂寞。 殿下立刻符合标准。 二, 过于禁欲, 而渴望亲近。 殿下很少近距离接触过谁, 和任何天使都保持距离……糟糕, 早知道就多对殿下表达同伴的亲近了。 三, 被比自己优秀的对象打动。 好吧, 神确实容貌好，气质高，问题是神灵这种类型，已经脱离了正常生灵会渴慕的程度！每一次圣堂会议，没有哪个天使在神威下不脚软！ 四，感情生活空白，容易被甜言蜜语诱引。 萨麦尔看到这里，猛地合上书籍，脑海中闪过一系列上帝夸赞炽天使长，宠爱炽天使长的表现。 如果这些算甜言蜜语…… 那么，上帝好像每次都在撩殿下。 萨麦尔捂脸。 从旁边拿出一支羽毛笔，他飞快的在书籍内容的末尾，添加上了一句新的“原因”。 【信仰，也可能变成爱恋。】 不过他相信，能够用得上这个当参照物的机会不多，全天堂知道上帝真容的只有他和路西菲尔殿下，其他天使再疯狂也不会爱上一团圣光。 从天使监狱的范围出来，路西菲尔发现上帝没有带他回大圣堂，而是站在了一处森林里。 路西菲尔环视四周，有些惊喜，“伊甸园。” 仿佛听到他的声音，几个已经长大不少的小狮鹫兽从旁边跑了过来，嗷呜一声，扑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本能地要接住它们，奈何身边的神灵快他一步，神力化作一个半圆形护罩，直接扣在路西菲尔的身上，想要扑入怀抱的小狮鹫兽直接被弹开。 四只小狮鹫兽被摔得头晕眼花。 路西菲尔愕然，“神，它们还小……” 上帝说道：“不小了，它们骨骼发育成熟，只是体格还没上去，不然吾直接把它们丢到湖里去。” 路西菲尔：“……” 看那么可爱的外形，您就不会心软吗！ 上帝的答案是不会。 小狮鹫兽们凄惨地嗷呜，很快引来了它们的母亲阿莎。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的成年狮鹫兽从一旁走出来，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威严而美丽， 不过这份威严没有持续几秒钟，阿莎看见自己的主人，眼睛一亮，顿时忽略了旁边的上帝。 它迈开脚步飞奔过去。 于是，阿莎步上了小狮鹫兽的后尘。 上帝把它丢开后，还特意对路西菲尔说道：“这只成年了，还是母的，如果扑过来会弄脏你的衣服。” 路西菲尔笑得很假，“多谢吾神。” 这些是他的爱宠啊！ 当着别人主人的面，欺负对方宠物的事情，也只有上帝做得出来。偏偏他理直气壮地做了这种事情，路西菲尔还没有办法朝他发火，只能叹了一口气，去安抚自己可怜的狮鹫兽。 “没事吧，阿莎。” 他摸着它的头顶。 阿莎畏惧地看了一眼上帝，随即对主人撒娇起来。 主人的手好暖和。 “路西？”上帝不解。 路西对天使和对狮鹫兽为何两种态度，要是有哪个天使这么做，路西早就发火了。 在他看来，具备高等智慧的狮鹫兽，与同样高等智慧的天使相差不大，最多是种族上的差异。上帝对它们一视同仁，认为它们占路西的便宜。 路西菲尔认真地解释道：“它们是我的宠物，不是天使，不会对我产生爱慕，不会对我产生欲/望，更不会有占我便宜的想法。” 上帝觉得这些话听上去怪怪的。 下一刻，路西菲尔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神，您对我的占有欲太强了。” 上帝否认道：“没有。” “假如此时把我换成梅塔，米迦勒，或者萨麦尔、别西卜他们，您还会这么做吗？”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所以神不能那么做，神只是无法忍受我与其他生灵有密切的接触。” 路西菲尔在了解上帝的本性后，自动忽略那些疑似“情话”的内容，指出了上帝对忽略的东西。 并非是他无法忍受，十万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特殊待遇，要是无法忍受，早就对上帝提出抗议了。他说出这些话，是为了让上帝明白自己的真实感情。 神对他是有感情的。 或许不浓，或许不深，却有这方面的苗头。 路西菲尔打算让他意识到这一点，“神，有朝一日，我和另一个天使在一起的话，您会怎么做？” “驱逐那名天使。” “我呢？” 路西菲尔的指尖点向自己，一脸好奇。 “去天使监狱反省，不醒悟过来就别出来。”上帝为这个举例而不悦，说出的话也非常肯定，“如果你忘不了那名天使，吾就洗去你那段时间的记忆。” “噗——” 路西菲尔忽然笑弯了腰。 阿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尾巴摇了起来，仿佛在说“主人在高兴什么？阿莎也帮您高兴。” 在上帝接近瞪视的目光下，路西菲尔轻咳一声。 “您的失忆大法真是万能的良药。” “……” 上帝仍然不认为路西在夸他。 小小地捧了一句后，路西菲尔的笑容收敛，目光锐利，“神，您想要我保持不变，感情忠贞，一直当您宠爱的光耀晨星，可是您曾想过吗？您对我的要求已经超过了对任何一个造物的要求。” 上帝哑然。 半晌，他在这份质问下说道：“你不愿意吗？” 路西菲尔轻声道：“我愿意。” 上帝的脸上没有表情，唯独金瞳里泛起波澜，清浅的光泽像极了欢欣的色彩。 “事到如今，您还是不可能承认您喜欢我吗？”路西菲尔注意着他的神色，唇角的笑意温柔下来，“不要拿对天使的喜欢糊弄我，神，您对我的喜欢，乃至于喜爱……都不是那种。” 上帝沉吟片刻，坦然道：“也许吧。” 路西菲尔抚摸阿莎的手一顿，几乎揪紧了它的皮毛，阿莎龇牙，疼得泪眼汪汪。 路西菲尔冷静地说道：“我不要‘也许’。” 上帝问道：“告诉吾，你想要什么？” 路西菲尔对上他的视线，“我要您的真心话，告诉我，您喜欢我真的有那么难吗？” 上帝蹙起眉头，“这种事情，吾自己都不确定。” 路西菲尔没有他拖拖拉拉的爱好。 一句话。 “如果我死在您面前，您会为我悲伤，为我落泪吗？” “……” 上帝半天无法说话。 这个问题让伊甸园陷入沉寂的气氛。 无法以经验进行推断，上帝对没有发生的事情，眼神处于一种冰冷而茫然的状态。面对神灵的沉默，路西菲尔摇了摇头，翻身骑在狮鹫兽身上。 “阿莎，带我走。” “嗷！” 雪白的狮鹫兽张开羽翼，飞向恒星天的天空。 上帝被他抛下。 金瞳睁大，上帝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空上只剩下的一个小黑点，路西就这么走了？ 晚上，大圣堂里，黑上帝感知到上帝不稳定的精神波动，下意识询问一句：“你怎么了？” 上帝的回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出现。 “如果路西死了……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 黑上帝一口答道。 上帝也是这般想法，心道：问黑暗面果然没有用。 结合另一个世界未来的走向，上帝在意识深处浮出水面，“夜晚有些无聊，不如吾与你继续推演后面的事情，吾想知道另一个吾会怎么做。” 黑上帝犹豫一下就同意了。 顺着已经推演的内容继续下去，耗费的力量不大，毕竟接下来只需要推演几年的内容而已。 况且，他也挺感兴趣的。 “这次便宜你了，下次吾就要收取代价。” “嗯。” 光明神力与黑暗神力再次出现！ 推演以飞快的速度进行，原本看过的时间轴被跳过，直到推演世界中，上帝将路西法带回天堂才停下。 接下来的时间，上帝看见了那个神企图复活路西法。 “也对，吾的言灵比较万能。” 在画面之中，银发神祇将路西法安置在大圣堂，每日不断地使用言灵术，透支自己的神力也要完成凝聚灵魂的“奇迹”。 这个时间持续了几年—— 黑上帝在旁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太麻烦了。” 上帝评价道：“复活彻底死亡的堕天使本就麻烦，何况路西法与混沌黑暗融合，要复活他，就要从黑暗本源里抢灵魂。” 128|chapter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最开始黑上帝对此无感, 甚至认为推演世界里的神很傻。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一手捧起光耀晨星的是他，一手逼死路西法的又是他。 即便是路西法复活, 也未必乐意看见他吧。 到时候—— 呵呵。 黑上帝等着看对方的笑话，只要是光明属性的神，他都讨厌，区别只在于推演世界的神不是他的本体。 他的金瞳瞥过一旁的上帝。 “耶和华，这个世界的你会成功吗？” “会。” “你为何这么自信？” “路西法的执念在他身上, 而且造物烙印还在, 终有一天，路西法会回来。” 上帝说着直觉告诉他的话, 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复活流程。虽然不认为自己的路西会死，但是多学一手，可以防止未来出了事无法挽救。 不得不说，这个时间段的“神”的实力在他之上, 没有黑暗面的干扰, 对方已经达到了光明神的顶峰。 魂飞魄散都有把握救回来！ 上帝想了想自己，感觉还很勉强。 看着看着, 后续的发展让上帝有些动容, 他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无论那个神灵用真言呼唤了路西法多少次, 躺在床上的路西法还是了无生息。 苍白无血的容颜, 紧闭的双眸, 若不看路西法漆黑的长发, 几乎与路西菲尔时期一模一样。 上帝心中一揪。 在他怔忪的期间，黑上帝已经越过旁观的位置，走到推演画面之中，他坐在床的另一头，伸手去触碰路西法冰冷的脸颊，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沉静如同睡眠，令黑上帝就像是在触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黑上帝喟叹道：“真是美丽——” 上帝：“……” 黑上帝不认为自己的审美有错，抬头问他，“你不认为他比路西菲尔美多了吗？” 上帝避开问题，“吾喜欢路西。” 他的观念没有变过，金色的灿烂长发，还有清澈的眸子，这些才是他喜欢的东西。 路西法有独特的魅力，却过于黑暗。 “没眼光。”黑上帝不悦地讽刺一声，“你的路西菲尔只能算是温室里的水晶花，干净漂亮，然而在经受的磨砺和考验方面远远不如路西法！” “那又如何。”上帝的反应很淡。 可是随后他说出的话，就证明了他并没有真正不介意。 “吾的路西不会遭遇这些事情，更不会堕天，路西法这个未来将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吾会让他如水晶花一般生长，呼吸着最纯净的空气，生活在最平和安静的天堂，他会是吾的天国副君，吾的光耀晨星，不用沾染世间任何污秽。” “你的打算，吾都清楚，但是路西菲尔不是路西法，吾也不会为了光暗平衡那么做。” 最后，上帝望着那个使用言灵过度，唇角流出血水的银发神祇，目光之中透出怜悯，“吾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走向，又如何会重蹈覆辙。” 这才是他想要黑暗面一起推演未来的原因！ 错误的路，他会避开！ 黑上帝扭过头，去看路西法。他知道待推演结束，这些事情就会和梦一般消散。 他喜爱的终究是黑暗的路西法。 在银发神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下，力量耗损严重，若非他是创世神，从创世到未来累积了许多神力，这样的消耗足以让普通级别的神灵陨落一大把。 扭转生死，改变命运，言灵在银发神祇都快要失望的时候，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路西法的生命之线重新出现。 那一丝微弱的生机，让银发神祇忽然抱住了他。 “路西……” 神念着撒旦的名字。 短短的几个音节里蕴含着浓郁到不可思议的感情。 黑上帝都惊讶道：“你竟然有感情这么丰富的时候，看来还不算完全没救啊。” 上帝觉得这个夸奖好像嘲讽。 吾有那么冷血吗！ 在银发神祇的言灵力量下，奇迹第二次诞生在路西法的身上。本该与无底深渊融合的路西法苏醒，眼睛望着银发神祇，黑瞳里满是茫然。 上帝一厢情愿地想道：“这算是相聚了，路西法那么在意神，结局应该不会太差吧。” 然而事实永远无法用逻辑进行推算。 路西法并未原谅上帝。 在死的那一刻，路西法就对上帝彻底死心了。 在屡次逃跑后，上帝直接把路西法限制在大圣堂，不允许他返回地狱。路西法身体虚弱，就算得到混沌黑暗的本源之力，也无法对抗身处于水晶天的上帝。 水晶天是天堂的第九重天，凝聚着整个世界最光明的力量，还有亿万信徒的信仰之力。在这样绝对光明的环境下，别说是初得力量的撒旦，就算是真正的混沌黑暗神来了也无法安全离开！ 黑上帝看着银发神祇动用力量困住路西法的方法，自己也心有戚戚。 作为黑暗本源的另一个拥有者，他要是得罪上帝，估计下场不会比路西法好到哪里去。 黑上帝说道：“一点都不会谈恋爱。” 上帝为了另一个自己，解释道：“这只是为了让路西法冷静下来，目前他的反抗太激烈了，根本无法静下心修养，强行回去会损害他的灵魂。” 黑上帝错愕地看着他，金瞳里满是看怪物的意思。 “你以为这样的举动是对的？” “嗯。” “你会被路西法恨死的！” “不会吧……” 上帝这下子有点迟疑，理智思维告诉他，这样的举动是对的，如果真的放走路西法，就可能见不到了。 黑上帝指着那个愤怒与日俱增的路西法，“再这么下去，我保证你怎么示好，他都不会接受，因为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你囚禁他。” 上帝反驳：“这不是囚禁。” 黑上帝鄙视地说道：“你一厢情愿罢了。” 不出黑上帝所料，路西法被神灵气个半死，养伤的同时，也把大圣堂的寝殿砸得稀巴烂。 上帝和推演世界里的银发神祇都一脸淡定。 外物而已。 毁了再创造，纯当给路西撒气好了。 黑上帝左看看银发神祇，右看看自己认识的耶和华，突然对推演世界里的路西法深表同情——还不如死了，活着还要再被对方气死一回。 在黑上帝以为路西法会抗争到死时，这个推演世界出现了一阵晃荡，事情的发展奔向了一个诡异的境地。 路西菲尔在地狱出现了！ 说的不是路西法，是路西菲尔！还没有堕天经历，完全光明的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黑上帝呆住，“你的路西来了？” 上帝也愣愣地看着地狱，“路西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出来？不对，一个世界哪里来的两个路西？你和我的推演方式错了？” 一连三个问题，黑上帝都无言以对。 推演世界里，路西菲尔骤然出现在地狱，金色的长发，好似地狱里不可多得的一缕光明。 黑上帝看得很仔细，瞬间发现了不少细节。比如说路西菲尔貌似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在这里，在四处环视地狱，打听情况。他的脖子上有疑似吻痕的东西，行走时，脚步虚浮，眉头蹙起，神态异常。 那分明是纵欲过后的样子！ 黑上帝咽下疑惑，不打算提醒自己的光明面。 他不认为有谁能触碰路西菲尔，如果有，那么不是他，就是耶和华。 除了神，谁还能得到路西菲尔的身体！ 黑上帝异常强大的自信心，破碎在路西菲尔对王级恶魔说的话下。 路西菲尔说，他的伴侣是路西法。 黑上帝一口血。 他猛然望向上帝，上帝的表情空白，金瞳里的神性凝固，如同被路西菲尔的话炸得魂飞天外。 路西……和路西法？ 他的两个路西在一起了？ 别说是上帝懵逼，在场的恶魔也集体懵逼，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随着路西菲尔不疾不徐的诉说，他们才知道了一段不为人知的事情—— 路西法在无底深渊死后，回到了过去。 在那个过去里，路西法成为该隐，以圣子弥赛亚的名义进入天堂，改变了路西菲尔堕天的命运。这还不算什么，因为一件阴差阳错的变故，路西法与路西菲尔发生了关系，并且在之后的相处下，走到了一起。 黑上帝只想问：路西菲尔，你的信仰呢！ 你最仰慕的不该是上帝吗！ 即使黑上帝恼火，上帝傻了眼，事情还在继续发展下去。 路西菲尔没有在地狱待太久，听说路西法不在地狱，便动身前往天堂，想要寻求这个世界上帝的帮助。 黑上帝木然地说道：“你说……另一个你会不会把两个路西都留下来？” 上帝不假思索道：“会。” 黑上帝觉得自己的本体真变态，居然想左拥右抱，一个路西法就够你喝一壶，还肖想路西菲尔！ 可惜上帝的想法和他并不一样，思考回路一点都不污秽。 上帝认为另一个自己会将路西菲尔留下，是因为对方足够在意路西法。只要路西菲尔在天堂，路西法走不了，天堂还能多出一个合格的炽天使长，一举多得。 绝对的理性，这就是上帝通常的思考方式。 他推测出了接下来的行为，唯独推测错了一点——上帝在意路西法的程度。 推演世界中，银发神祇见到路西菲尔，知晓了发生什么事情后，出言把他留下。面对路西菲尔的询问，银发神祇隐瞒了路西法就在大圣堂的真相！ 神不希望路西菲尔见到路西法！ 他欺骗了天使！ 黑上帝瞬间判断道：“你别给我提什么理性，这绝对是你动了私心！” 上帝张了张嘴，犹豫地说出一句话。 “他不是吾。” 吾绝对不会这么做—— “如是吾，吾会把一切告诉路西菲尔，让路西菲尔决定是否去见路西法。” 黑上帝见上帝说出这样的话，惊诧非常。不过仔细想想，这种看上去大公无私，实际上充满旁观者态度的做法，的确符合上帝一向的行事准则。 黑上帝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道：“这个世界的你，应该是爱上了路西法。” 只有爱，让神改变了。 神对他的造物动了真心，不想路西菲尔与路西法重逢，不想路西法回到另一个世界。 神，想留下路西法，弥补之前的裂痕。 129|chapter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吾会爱上路西法？”上帝喃道。 明知道眼前不是自己的未来, 他却有一种代入其中的感觉。不管是路西法, 还是推演世界里的“自己”，都真实得可怕, 就像是在他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里经历了这些。 路西恨他。 上帝一度为这个认知心中凉了一截。 还好，自己的路西没有走到这一步，没有对他彻底绝望。 他能够理解另一个自己想要补偿，挽回一切的心情，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爱”这个词。 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直到刚才的欺瞒出现, 上帝才在黑上帝的提醒下, 恍然发现这个“自己”变了，为了路西法开始有了私心。 有了私心的神, 处事更加极端。 他留下路西法，把路西菲尔安置在第八重恒星天，让两人无法相见。在处理完路西菲尔的事情后，银发神祇回到了寝殿, 因为他发现路西法醒了。 “路西。” 这个昵称, 三界只剩下创世神敢这么喊。 路西法立刻就脸上冰寒，“不要这么称呼我。” 一旁, 黑上帝看得十分解气, “活该。” 每次见路西菲尔那么温顺地对待上帝, 又反过头冷待自己, 他早就想要抗议了。比起自己的本体, 自己不就是欲/望直白了一些吗？其他方面, 耶和华还不如他这个黑暗面！ 在黑上帝以为银发神祇会发火的时候, 对方神色波澜不惊，比起他印象中的耶和华更加的冷漠。 “那吾该叫你什么？” “路西法？还是撒旦？路西，你以为你舍弃了‘菲尔’的封号，就可以摆脱了过去的身份吗？” 每一句话，都透着一种冷彻和犀利！ 几乎压得路西法无法反驳。 在这样的氛围下，银发神祇往路西法那边走去，手指穿过路西法的黑发，拇指抚摸还未恢复血色的脸颊。不止是说话，每一个举动都透着亲昵，还有绝对的强势和主导权。 “你从来没忘记过，所以才会追求路西菲尔吧。” 银发神祇的金瞳凝视着路西法，看见对方的吃惊后，眼底深处仿佛多出了一抹笑意。那笑意，太冷了，根本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黑上帝也被镇住，第一次发现耶和华还有笑里藏刀的一面，这果然是被逼出来的吧。 “耶和华，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霸气的时候。” “……” “算了，你还是沉默吧。” 黑上帝对比两边的光明神，果断不打算让本体变成这样。 之后银发神祇和路西法的谈话，基本上牵扯到更早的过去。那段时间轴都被上帝和黑上帝节约时间，自动跳了过去，导致他们两个旁观者听到这些对话时都有些一头雾水。 不过，其中有些猫腻。 上帝听得头疼，瞥见黑上帝，发现对方听得津津有味。 黑上帝很遗憾地说道：“之前肯定有一段往事，只是被你我跳了过去，吾才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删除路西法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神说在路西法堕天后，曾下界去看过路西法，但是路西法矢口否认，说不记得有这段事情。最后神坦白自己删除过路西法的记忆，导致路西法忘记了与他见面的过去。 至于删除记忆的原因—— 神一句话都没提到，把黑上帝的好奇心调得很高。 黑上帝试图哄骗上帝把时间轴往前推，可惜上帝如同没听到，冷静的旁观接下来的发展。 他对“自己”的黑历史没兴趣。 上帝看着得不到答案，又生气发火的路西法，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银发神祇，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懂得安慰人。明明出发点是好的，做出来的事情却能产生截然相反的效果。 要吸取教训。 上帝感触颇深地记住了这点。 路西法和神的争吵如同每天必然上演的画面，在路西法面前，就算是实力强大的造物主，也不得不被赶出了大圣堂。 在路西法那里屡次碰壁后，神终于不再浪费时间，主动去恒星天找到路西菲尔，想要从路西菲尔那里了解路西法的心理。在漫长的时间下，他已经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光耀晨星了，路西法把心藏得太深，感情太过极端，恨意遮掩了一切正面的情绪。 即使是神，也无法再倾听到路西法的心声。 在恒星天的一座宫殿里，神见到了暂住的路西菲尔，就像是无数年前看见自己的炽天使长一样。 路西菲尔为神说出了原因。 路西法不原谅神，归根到底是神没有对路西法坦白过，也没有对路西法有过任何解释。 坐在椅子上的金发天使，一身白袍，眸光明亮，完美地符合世间对光耀晨星的定义。 他用温柔的嗓音说道：“不管怎么怨恨，我一定会原谅您，因为您给予我痛苦，也给予过我快乐啊。” 这个答案，上帝从路西的口中听过类似的话，当他在推演世界里，再次听到的时候，那种“吾的路西果然七美德之首”的感觉更加深刻。他赋予了路西菲尔七美德，然而是路西菲尔自己，让七美德在天堂大放光彩，让世人承认他是七美德之首。 他的天使一直都没有变过，心怀光明，追逐光明。 所以—— 路西会和路西法在一起，也不是那么不能理解。 上帝努力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黑上帝开口：“为了一个路西法，值得做到这种地步吗？你对路西菲尔，似乎也没有道歉过吧。” 上帝理直气壮道：“吾没做错过事情，为何道歉。” 这个世界的错误，是这个世界的神的问题！ 黑上帝对他推黑锅的行为啧啧称奇，要知道在之前，上帝都是把推演世界里的神当作自己，承认对方的行为，思考对方做事的用意，没想到一出现分歧就翻脸不认对方了。 不愧是光明！ 一旦黑起来，比黑暗还要黑暗。 黑上帝瞥见神道歉，路西法再度恶言恶语的情况，嘴唇勾起。他已经能够预料到未来的结局了，或许在神和耶和华的眼中，路西法会原谅神，但是在他看来—— 这就是一个死结！ 除非神把路西菲尔强行送回原本时空，真正把路西法扣留在天堂，不让路西法出去！ 用时间把憎恨磨平！用善意弥补谎言！ 神若是能做到这种极端的地步，路西法未必不能改变。可惜他知道，这样的手段自己用得出来，耶和华却用不出来。 黑上帝闭目养神，第一次不想去看后续了。 上帝奇怪地瞥了一眼他。 “为何不看？” “吾不想目睹你愚蠢的样子。” “……” “该心狠的时候就要心狠，这个推演世界里的你，似乎找不回过去把路西法打入地狱的决心了。” “……” “你慢慢看吧，吾去欣赏一下地狱的风景。” 黑上帝的身影从上帝附近消失，去了推演世界的其他角落里。这个推演世界很大，三界都包含其中，足够让他到处看看。 上帝沉思。 过后，他又独自看了下去。 几日后，黑上帝如同幽灵一般，悠闲地跟在一群堕天使和恶魔后面，重新踏入了天堂的大门。 地狱的生灵要求上帝释放撒旦，这番大动静，不仅惊动了这个时间点的炽天使，还把待在恒星天的路西菲尔惊动了。在神灵力量损耗严重，忽略下界的情况下，路西菲尔与那些堕天使再次有了接触。 神灵的谎言被戳破。 在堕天使愤怒的目光中，路西菲尔终于猜到了真相：路西法被上帝关了起来！ 这个认知颠覆了路西菲尔对神的印象，他不想相信，也无法不去相信，为了证明这一点，路西菲尔为堕天使开启了通往水晶天的传送阵，一起前往水晶天面见神灵！ 上帝站在水晶天的入口处，眼睁睁地看着推演世界里的路西菲尔穿过他，头也不回的疾速走向大圣堂。 这一刻，他清晰地发现路西菲尔的心不在神身上。 他的路西—— 也会爱上神以外的存在。 上帝不是滋味的慢慢走去，由于速度过慢，还被黑上帝逮了个正着。对方嘲笑道：“很不好受，对吗？” 上帝没有自欺欺人，“确实有一些。” 黑上帝为他的坦白而神色一顿，接着说道：“之后会有你更不好受的地方。” 黑上帝的目光中写满“你要扛得住”。 上帝心中一沉。 往事情的发生地走去，上帝看见了坍塌的大圣堂，以及被神力凝聚的结界困住的路西法。 此时此刻，神，路西法，路西菲尔，地狱的七宗罪全部到来，所有人愤怒地看着银发神祇。不，准确来说是除了路西菲尔之外，其他的地狱生灵都带着浓重的负面情绪。 就连路西菲尔看着神的目光，都多出了失望和哀伤。 天使不明白，神为何这么做。 哪怕路西菲尔不是看着他，上帝都极其不舒服。黑上帝一直没有帮推演世界的神说过什么好话，这个时候也一样，“你看上去真是让吾感到不愉快，这下子好了，两个路西都得不到，你耗费那么多力量完全是浪费！” 上帝内心的小火苗变大，怒道：“你给吾闭嘴！” 黑上帝不说话了。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法再说出话来。 路西法以重伤为代价，破开了上帝的结界。撒旦一步步从废墟里走出来，与银发神祇擦肩而过，丝毫没有留恋。 他的目光，只给予了路西菲尔和堕天使。 可谓是彻底的绝情。 上帝的金瞳睁大，注视着路西法与昔日同伴告别的场景，从始至终，路西法就没打算在这个世界留下，他要与路西菲尔回去，抛弃神灵，放下怨恨……不再做神的光耀晨星。 就连这具被复活的身躯，也被他一起舍弃！ 130|chapter 130 第一百三十章 路西法化为灰烬。 这一次, 再无复活的任何机会。 堕落为魔的撒旦, 靠在路西菲尔的怀里，身躯变成一点点黑色的灰烬, 决绝而高傲，他看着自己的同伴，一眼都不曾留给神灵，留给他过去的造物主。 如果说神偏执光明，那么此刻, 路西法偏执于“放弃”。 所有神赋予的, 他都不要！ 他走得不留余地！ 银发神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灰烬从指间穿过, 留下淡淡的温度，冷彻到心底。 纵然黑上帝预料到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结局，但是看见路西法彻底自我毁灭，决不回头的时候, 他还是万分惊讶。路西菲尔固然绵里藏针, 外柔内刚，其实真正狠绝的时候很少。 生活在天堂的路西菲尔, 温顺太多了。 黑上帝心有戚戚。 他正要对上帝挖苦几句, 侧过头就看见上帝怔怔地盯着前面, 仿佛注视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难道受刺激过头了？ 黑上帝这么想着, 沿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推演世界里的银发神祇背对着众人, 头微低, 银发从耳边垂落, 遮掩了他此刻的神情。银发神祇看着飘落的灰烬，安静不语，好似亘古之前就是这般冷漠的姿态，可是他怀里抱着的创世之书哭了出来，伤心至极。 “上帝！” 他的伴生神器呼唤着他的真名。 上帝逐步走近，直到面对面时，他才看清楚了对方。 这个如同他未来的神灵，面无表情，像是失去了一切情绪一般。唯独那双金色的神瞳流出透明的泪水，从下巴上滴落，在创世之书上留着一个小小的湿润痕迹。 在第一次路西法死于无底深渊时，神没有落泪。 因为神有把握救回对方。 第二次—— 神再也没有把握了。 他的光耀晨星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陨落在他的面前。 黑上帝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目光之中多出复杂，别的不说，这绝对是他没有想到过的一幕。 神对路西法的感情，超乎想象。 “别哭了。”他的手指触及银发神祇，抹去泪水。 然而黑上帝不过是局外人，推演世界里的一花一草都不受他的影响，温热的泪水穿过他的指尖，变得冰凉。黑上帝心底略恼，忽然发现上帝看他眼神怪异。 “看什么看！吾只是好心安慰这个世界的‘你’！” “……哦。” 上帝冷淡地应了一声。 “作为神，怎么能落泪！”黑上帝有些恼羞成怒，指着银发神祇，转头对上帝炮轰起来，“吾怎不知你如此脆弱，不就是死亡吗？万物的尽头都是死亡，你怎么连这点打击都接受不了。” 上帝原本没反应，听到“死亡”时眼神微动。 他记起了路西问他的问题。 【如果我死在您面前，您会为我悲伤，为我落泪吗？】 看着眼前失去了路西法，悲伤而不自知的“自己”，上帝伸手摸了摸对方怀里的创世之书。唯一能安慰对方的不是他们，而是陪伴着上帝从创世到毁灭的创世之书。 有这本书在，未来再难过……也应该能度过。 上帝垂下眼眸，承诺道：“吾不会让路西离开吾，这样的事情，吾不会让它发生，你传递给吾的预感，吾明白了。” 早在创世之时，冥冥之中的不详预感并非来自于预知，而来自于眼前的银发神祇。这个未来的自己拥有绝强的实力，横跨时间的长河，把对路西的思念留给了过去。 “他”希望自己最初就能摒弃对黑暗的厌恶，融合光明与黑暗，让世界不需要陷入光暗失衡的未来。 这样，路西菲尔就不用堕天。 这样，路西法就不会憎恨上帝，怨恨天堂。 这样…… 天堂还是那个天堂，平和安定。 哪怕这个未来，不是“他”的未来……只要有那么一个世界能够不用历经磨难，“他”也心满意足了。 推演世界突然不受控制地暂停，空间凝固。 在上帝和黑上帝面前的银发神祇，面色漠然地抬起头，金瞳里还残留着泪水，但是那份神情已经超脱了一切。单以心境和实力而论，上帝和黑上帝联手也不如对方！ 品尝过感情，又失去了感情，这样的神可怕至极。他的心中，最后一丝温情和难过都消失了。 【看完了，就走吧。】 清冷的声线与上帝如出一辙，说完这句话，银发神祇就抱着自己的创世之书，走向了变成废墟的大圣堂。 伴随他的脚步，废墟开始变化，新的大圣堂重新出现。 辉煌依旧。 世人的指责，永远改变不了神的地位。 无数年后，神还是神，坐在水晶天大圣堂，俯瞰世界。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神之御座前，再无能够直视神灵的存在。 推演的世界褪去色彩，变得苍白，透明—— 最终，幻化消失。 黑上帝被神最后一句话完全惊呆了，“那什么意思？这个不是推演出来的世界？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嗯。”上帝闭上眼，坐在御座上休息。 比起洞察原委的上帝，黑上帝陷入了暴躁的状态。 “吾不信，再推演一次！” “吾累了。” “别开玩笑了，创世神会累？你的精力是无穷的。” “……给吾安静一点。” 上帝在他的吵闹下，眉心皱起痕迹，言灵强制性封闭对方的声音。为了防止黑暗面有突破言灵的方法，上帝加大了言灵的力度，用浑身大半的力量去限制对方。 力量抽去后，上帝多出空落落的感觉。 与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若是没有对方的提醒，他将走上老路，重复推演世界里的历程。一想到光暗失衡的下场，他就心里发冷，明白了这一天到来，他的选择仍然不会改变—— 世界，与路西菲尔。 他不可能为了路西，放弃整个世界的安危。没有世界，也不会有路西，这个选择不管过去多久，答案都只有一个。 这个答案，会让他与路西菲尔决裂。 因为无底深渊要的是一个憎恨神，抛弃光明的炽天使长，不是一个知道秘密，并且心甘情愿堕落的炽天使长。 命运将走向必然的发展。 上帝露出浅笑，“还好吾那个时候凭着本能行事，把混沌黑暗的本源吃了，没有让自己走到那一步。” 曾经认为的黑历史，居然帮了他一个大忙。 姑且感谢另一个“自己”了。 上帝从御座上走下，长袍委地，衣服的布料精致而柔软，花纹简约，腰带银白，与发色对应。这不是他用神力制作出来的东西，如果是神力，衣袍会比现在还要简单，不会有任何花纹。 衣服是路西送的。 腰带也是路西帮他系好的。 寝殿里，还有一大堆路西在建造大圣堂后，放置于衣柜里的首饰盒子。每个盒子堆放整齐，上面还标注了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穿戴的方式是什么。 上帝往外走去的脚步一顿，自己好像被路西包养了？ 这一定是错觉！ 上帝没有用神念扫荡天堂，习惯性地去第八重恒星天找路西菲尔。但是等他到了路西的寝殿，却发现没有感觉到路西的存在。 路西居然不在这里！ 上帝瞬间消失，去了第六重木星天。 在主天使长的宫殿里，阿斯蒙蒂斯完全没有工作的念头，把公务都丢给了副官，乐滋滋地陪路西菲尔喝下午茶。 “殿下，您怎么有空来探望我？” “在恒星天待久了，想出来透透气。”路西菲尔看着木星天的风景，眼神温柔，木星天不愧是第六重天，草木繁茂，孕育着大片森林，在环境上有着独特的美感。 阿斯蒙蒂斯自然是欢迎万分，“只要殿下愿意来，我必然陪殿下好好散心。”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没动的点心，立刻派侍从撤下去，换上别的口味。常年待在木星天，他没办法做到别西卜那种仔细的地步，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路西菲尔笑道：“阿莎现在去哪里了？” “大概在附近的森林里，我记得那边有一条河水，水味甘甜，极受森林里的动物欢迎，狮鹫兽应该也很喜欢。” 阿斯蒙蒂斯站起身，为路西菲尔引路，两人离开了宫殿的附近，踏入空气清新的森林里。 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营造出了同伴之间亲近的气氛。 阿斯蒙蒂斯知道这种机会多难得，殿下很少与炽天使有私下里的往来，即便是智天使长梅塔特隆，也偶尔说路西菲尔殿下有空的时间里，不是在学习神语，就是在钻研魔法，很少出门。 望着走在身边的殿下，阿斯蒙蒂斯的心中一片欣喜，殿下如果能喜欢木星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殿下，阿莎在那里——”他指向河边。 在清澈而蜿蜒的河流里，一只雪白的狮鹫兽在里面玩水。阿莎的个头大，玩起来动静很响，导致河底的鱼儿都被它吓得逃之夭夭，附近生活的小动物躲在树木后面，好奇的看着它。 “阿莎。”路西菲尔朝它唤道。 阿莎抖了抖身上的水，欢快地要飞奔过去。 倏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它的头顶一痛，四肢承受不住力道地趴下，吃了一嘴泥沙。性格高傲的狮鹫兽暴怒起来，是什么东西！ 阿斯蒙蒂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 站在阿莎头顶上，还把它弄趴下的……赫然是失踪已久的“雅威”！ 对方看都没看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目光落在几米外的路西菲尔身上，路西菲尔的笑容僵住。 “路西。” 白色狮鹫兽上，银发神祇露出让天堂黯然失色的笑容。 131|chapter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呼唤的对象的目光游移。 路西菲尔往下看去, 被上帝踩在脚底下的狮鹫兽哀鸣, 白色的皮毛沾上泥土，显得那么可怜。 他正要开口说“神, 阿莎在您脚底下”，忽然记起身边的阿斯蒙蒂斯，及时止住口。他强撑着笑容，内心一片惨不忍睹，神, 您还记得您化名“雅威”的那个身份已经堕落了吗！ 阿斯蒙蒂斯复杂地说道：“雅威, 你怎么进入天堂的？” 上帝的金瞳淡然，只注视着路西菲尔。 他的举动, 立刻让阿斯蒙蒂斯误会。阿斯蒙蒂斯心中一痛，天堂传闻雅威与炽天使长关系极好，同床而睡，不知道让多少天使羡慕, 如今一见, 果然证明了传闻是真的。 殿下居然为了见雅威，打着和他聊天的名义来木星天！ 雅威肯定也是殿下放入天堂的！ 阿斯蒙蒂斯呐呐地说道：“殿下, 即使您与雅威关系好, 也不能让雅威进入天堂啊！” 路西菲尔头疼, 这黑锅必须自己来背了。 这个念头一起, 他就要承认了, “阿斯, 这件事情很抱歉——”他的歉意刚吐出半句话, 就被上帝打断了，“路西，不要为你没做过的事情道歉，吾不需要。” 若说之前听到“路西”时，只是耳熟，那么“吾”这样的自称一出，阿斯蒙蒂斯如遭雷劈，失声尖叫：“神？” 三界敢这么自称“吾”的只有上帝！ 雅威是上帝？ “殿下，雅威是神？还是神临时神降了雅威？”阿斯蒙蒂斯慌乱地看向路西菲尔，思路彻底混乱起来。炽天使引以为傲的智慧和学识都派不上用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行礼。 若是上帝亲身降临，他自然行大礼跪拜，若是神降，他只需要弯腰行礼，若雅威什么都不是，那么他与对方身份对等！ 路西菲尔为难，“……” 阿斯蒙蒂斯已经快哭了。 殿下，不要迟疑了！给他一个痛快吧！ 发现上帝懒得掩藏身份了，路西菲尔剔透的眸子中浮现出无奈，用事实证明对方的身份——他朝银发神祇行礼。 炽天使长的礼节完美，诠释着优雅的典范。 “神，日安。” 上帝看着自己的路西，每一丝每一毫都那么喜欢。当那双苍青色的瞳孔散发着光明的色彩，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上帝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窜过心头，温软无比。 自己是他全部的世界。 信仰，爱情。 他得到了路西菲尔的全部，只有当世界崩塌，心灵绝望后，路西菲尔才会蜕变为路西法。 他不要撒旦，他要的是路西菲尔！ 上帝看清楚自己的意愿后，主动走向路西菲尔，拉小他与天使之间的距离。他愿意走出划分的界限，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他所得到的一切，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永远失去的东西。 怎舍得你死去。 上帝说道：“路西，吾已经能够回答你了。” 路西菲尔心中漏了一拍，“什么？” 对上视线，路西菲尔忘记了阿斯蒙蒂斯，眼中只有神灵倒映世界的金瞳。在那广袤的世界之中，他的身影也清晰可见。 神认真地看着他。 “你若死了，吾会难过，非常的难过。” “所以——” “路西，不要死，吾能复活你一次，却无法复活你第二次，当你彻底离开吾的时候，吾不会再喜欢上第二个天使。” 路西菲尔瞬间哭笑不得。 吾神啊，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死一次，但不能死第二次吗？ 这是什么逻辑！ 他饶有兴趣地说道：“我问您的问题，您只回答了半个。” 这个时候，他已经放轻松下来，语调闲适，好似面对的不是神灵，而是一个相交已久的朋友。这样的变化让阿斯蒙蒂斯悚然，完全不敢置信殿下平时是这么对待神灵的。 接下来，还有让阿斯蒙蒂斯懵住的。 上帝不甘不愿地承认道：“好吧，吾会为你落泪。” 流泪这种事情，即使是神也觉得很软弱。 但为了路西—— 承认一次也没有什么。 说完后，上帝看见了路西菲尔的浅笑，好似星辰都坠入眼底，弥漫着动人心弦的神采。 “神，我最后一个问题。” “嗯。” “我，路西菲尔，有资格当您的神后吗？。” 路西菲尔启唇，目光染上锐利和挑衅，矜持而高傲，用胆大妄为都无法形容他说出的话！ 这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谁说炽天使长不高傲，那一定是最大的误解！ 上帝反而觉得眼前一亮，再听心音，他发现什么都听不到！路西菲尔的实力在不知不觉中也达到了一个巅峰，或许还不如路西法来得强大，但绝对是触摸到造物的界限！ 再往前一步，便能突破造物烙印！ 作为他的同伴兼属下，阿斯蒙蒂斯吓得跪了下来。 阿斯蒙蒂斯以为上帝会发怒，未料眼前与殿下容颜相似几分的银发神祇答道：“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 这比任何情话都好。 路西菲尔为他的答案弯了唇角，跨过最后相距的三步，亲了一口上帝的唇瓣。 “您终于回答对了一次。” 失望了很多次的路西菲尔，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阿莎在灵魂契约的要求下，从地上站起身，抖开灰尘，路西菲尔拉着上帝一起坐上白色狮鹫兽。在离开之前，路西菲尔对眼睛脱框的阿斯蒙蒂斯说道：“记得保守秘密，阿斯。” 狮鹫兽的羽翼振起，席卷强大的气流。 阿斯蒙蒂斯跪在原地，抬头看着失去踪影的殿下和神。好半天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失恋的酸楚迟迟到来。 “殿下，您怎么会瞧上神……” 他欲哭无泪。 知道这么大的消息却不能说出，他今晚肯定要失眠！ 且不提失魂落魄的主天使长，天空之上，路西菲尔侧坐在狮鹫兽上，长发随风飘荡，似金砂成线。他看到上帝的银发比他更长，不由自主的替对方挽住银发。 在他灵巧的手指下，银发被编织成一条，最后他扯断自己的几缕金发，当作发绳绑在银发的尾端。 路西菲尔在大功告成后，上下打量上帝。 “神，这样清爽多了。” “……没想到路西还有这种兴趣。” 上帝摸了摸路西菲尔短了一缕的金发，眼中有些不认同，只是发绳而已，完全可以从储物空间拿出一根！ “多学一门手艺，对我来说不难。”路西菲尔的双手放在狮鹫兽的背部，轻而易举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上帝见他侧坐，奇怪地说道：“你之前走的时候不是跨坐在狮鹫兽身上吗？” 路西菲尔歪头，“我不希望神吃醋啊。” 跨坐就代表要张开双腿，夹住狮鹫兽，虽然他本身不认为有什么，可是上帝对狮鹫兽的态度让他妥协了。 上帝也想到了跨坐代表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这只狮鹫兽占了路西多少便宜！ “不要怪阿莎！”路西菲尔抱住他的手臂，不允许他迁怒到狮鹫兽身上，“阿莎是我的爱宠，您已经欺负它好几次了！况且下界对待宠物都是我这种态度，您大可以去看几眼凡间。” “没有下次，以后坐马车。”上帝瞅见路西菲尔不加掩饰的担心，放缓口气，在一次颠簸下，他伸手揽住了路西菲尔的腰。 阿莎听到上方的对话，知道自己死里逃生，泪流满面。 主人说在上空打转。 它决定多转几圈，最好转到上帝原谅它为止！ 在几次颠簸的情况发生后，路西菲尔忍无可忍，“阿莎，你是怎么飞的！不要再颠我了。” 阿莎感觉到主人被上帝抱到怀里，兽瞳里闪过狡黠，不再做什么小动作，专门朝风景优美的地方飞去。路西菲尔哪里不清楚阿莎想帮忙的心思，灵魂契约里都反应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上帝，自我打趣地叹道：“我好像经常投怀送抱了，神。” 上帝安抚他的后背，“没关系，吾习惯了。” 路西菲尔：“……” 您的补刀技术，一如既往的好。 经过上帝这么一说，路西菲尔更加伤心了。自己好歹是三界的梦中情人，可是到了神的面前，他仿佛要靠投怀送抱才能攻陷成功，这样的方式未免太低俗了吧！ 上帝这回敏锐地听见了心音，又答道：“吾不嫌弃。” 路西菲尔捂住他的嘴，“这种气氛下，不要再说话了……” 我真怕某一天，我是被您活生生气死的。 上帝感受到贴到嘴唇的掌心，心中一片安宁，比在大圣堂独自看世界还要安宁，仿佛能够这样一直天长地久下去。 这个时候，黑上帝突然冒出一句话。 “神子归吾。” 什么旖旎气氛都被打散了。 上帝面无表情的在精神世界里凝聚意念，然后以雷霆般的圣光，把他该死的黑暗面轰入了海洋深处。 路西菲尔感觉到他的一丝心不在焉，“神，您在想什么？” 上帝反射性地答道：“神子。” 路西菲尔惊诧万分地盯着他，这才刚接受自己，就想着生孩子了？ 神，您到底是慢热还是快热啊！ 132|chapter 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上帝在, 路西菲尔也不用通过传送阵返回恒星天。 在一道金色的旋涡之中, 白色狮鹫兽悠闲地挥动羽翼，跨越空间, 从第六重木星天一路飞回了第八重恒星天的伊甸园。 这让路西菲尔省心了不少，不用头疼地去思考“雅威”出现在天堂，并且在他身边的奇葩事情。天使们都是狂信徒，他们未必质疑他的举动，但绝对会动摇对他的信任。 这世上, 没有谁是蠢货。 路西菲尔从狮鹫兽上跳下, 习惯性地伸出手，准备扶上帝下来。上帝对他的举动感到无奈, “吾不需要。” 路西菲尔收回手，指尖勾起耳边的发丝，让金发归拢到耳后。在高空中待久了，长发多少有些凌乱, 不利于仪表。这样平凡的举动, 却在他身上多出异样的美感。 天堂的炽天使长，本就是气质不逊于容貌的存在。 上帝的目光被他吸引而去, “路西, 你今日还要工作吗？” “不用。”路西菲尔否认了这一点, 不希望对方误认为自己旷工, “我已经请了假, 若非吾神来找我, 我会在第六重木星天玩几天。” 上帝安抚道：“无需紧张。” 见路西菲尔笑着看自己, 毫无担忧之感，上帝不禁想到自己的威慑力是不是降低了。他毕竟习惯了当神，真的和路西菲尔平心静气地相处，反而处处有些不适应，“吾之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那是吾与黑暗面交谈的事情。” 路西菲尔的联想力不弱，瞬间明白黑上帝又在打什么主意。 黑上帝想要他和神的孩子？ 神子…… “神，您没同意吧。”路西菲尔倏然盯着上帝，仿佛上帝只要敢说“同意”，他就立刻甩了上帝做回炽天使长。 上帝没有让天使失望，“吾没同意，让他去睡觉了。” 路西菲尔听出猫腻，莞尔道：“您肯定是把他逼去睡觉的吧，那位夜晚的神可不太喜欢休息。” 据创世之书说，黑暗面晚上最大的乐趣就是盯着他发呆。 这真是让他难以形容的爱好。 “神，您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路西菲尔垂下眸子，唇角的弧度优美。他注视着上帝握住自己的手，神这一次的改变太突然，让他有一种神受了什么刺激的错觉。 “有。” 上帝在说出这个字后，下一句话有些迟疑。 “路西，你有自恋的爱好吗？”上帝的视线在路西菲尔的容颜上打转，无法想象对方孤芳自赏的情况。 路西菲尔：“……” “吾知道有些高阶天使喜欢自我迷恋，时不时地照镜子欣赏自己，毕竟吾赐予他们的容貌还是很好的。其实这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你不要太入迷了，吾还是能接受的。” 上帝的话说得很斟酌，习惯了直白地说话后，他的语言艺术方面只点亮了“不惹怒路西菲尔”的级别。 路西菲尔的确没被他惹怒，但是一脸无语还是少不了。 “神，我没有这个爱好。” “真的吗？” 上帝不太相信，如果不自恋，路西菲尔怎么会有和路西法在一起的可能性。 “我并非那种会迷恋外表的天使。”路西菲尔叹气的心都有了，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种怀疑啊！“神，您忘了吗？在您没有脱离圣光之前，我也是仰慕您的。” 一团圣光，他都能仰慕，又怎会爱上肤浅的容貌！ 将上帝的手握起，路西菲尔把神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低下头，如同轻嗅蔷薇那样优雅低柔。 “您听我的心。” 上帝安静地倾听了一会儿。 路西菲尔自信地问道：“您听到了什么？” 【神，我恋慕的是您。】 上帝的神色温和下来，如冰雪消融，“吾相信你的心——”话锋一转，他把在心音里听到的另一件事说出来，“路西很想要吾的孩子吗？吾发现你一直在想这件事。” 路西菲尔面不改色，“吾神，我没让您听其他内容。” 上帝淡定，“不小心听到的。” 他能够倾听万物，能力太强，不受控制。 关于神子的话题，就被路西菲尔和上帝默契地岔开。随后路西菲尔就与上帝在伊甸园散步，阿莎躲得远远的，在草地上逗着自己的幼崽，四只小狮鹫兽一度想跑掉，最后可怜兮兮地打滚。 阿莎见它们都变成一个个灰团子，就叼起四只小家伙，走向河边，把它们丢进水里洗澡。 不到片刻，小兽们玩水玩得格外开心。 留意到河边的动静，路西菲尔侧头看了一眼，很快被它们无忧无虑的嬉戏场景打动。 在闲暇的时候，他经常来伊甸园，看着它们，似乎也能被那份轻松感染，不再去思考天堂枯燥的公务。 风拂过面颊，带来伊甸园中勃勃的生机。 路西菲尔回望上帝，“神，您会觉得无聊吗？” 上帝答道：“不会。” “吾时常看着世界。”拥有至高身份的神灵，说出自己的日常，“天堂的一花一草，吾都看了很多次，从未厌倦，路西将天堂打理的很好，天使们也十分勤劳。” 路西菲尔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我呢？” 上帝理所当然地说道：“经常看，百看不厌。” 路西菲尔顿时笑了。 神的实话，在这个时候还是很不错的。 “神又答对一次。”路西菲尔走到他的前面，不再把时间耽误在散步和聊天上，“我可以奖励神，神要吗？” “是什么？”上帝的金瞳闪过疑惑。 路西菲尔竖起两个手指，“二选一，我尽量晚上处理好事物，白天留出时间来陪您，第二个选择，就是我把雅威弄回天堂，您可以正大光明地找我，您选哪个？” 上帝瞥他，“雅威是吾，吾让‘他’回来很容易。” 第二条没有打动神。 路西菲尔没泄气，摆出“您试试”的态度，“您的神谕确实在天堂畅通无阻，但是您别忘了，堕天使返回天堂肯定要洗礼，您让雅威留在大圣堂，我肯定又要被传失宠了。” 上帝喃道：“失宠？” “是啊，我亲爱的神，我已经在天使眼中失宠了好几次。”路西菲尔拉长语调，“最早的那一次，我夜晚去宫殿里给您侍寝，您那么对待我，米迦勒都怀疑您是否严厉地惩罚了我。” 上帝卡壳。 他完全不知道还会有这种影响！ “第二次，让我想想——您经常夜晚骚扰我，导致我有段时间都不怎么敢去大圣堂见您。” “第三次，您更干脆了，直接让我不要来见您。” “第四次，您知道我看着同伴们觐见您，而我不能去的滋味吗？这条禁令持续了好几年，我都被其他炽天使同情了。” 说到这里，路西菲尔的指尖戳到上帝的胸膛。 仿佛在说—— 您怎么如此铁石心肠。 上帝按住他的手，“吾是为了你着想，你来的太勤快了。” 路西菲尔说道：“我想见您啊。” 不论是多少次冷落，还是被谣传失宠，他仍然相信自己在神灵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光耀晨星。正是这条信念，让他忍受了上帝白天和夜晚的喜怒无常，渐渐把他们区别为两个性格。 “以后不会这样了。”上帝承诺道，“黑暗面说了，他不会再骚扰你，吾会和他商议进一步光暗融合的事情。” 路西菲尔定定的看着他，“神，您下定决心了？” 上帝兴致不高地说道：“迟早要融合。” 放下偏见和执念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至少在上帝看来，能做出这个决定都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路西菲尔不是那种陷入恋爱就昏头的天使，听到这个大消息，他首先就猜到了上帝的心情，以及做到这点的难度。要是不加以改编，上帝估计就会第三次光暗融合失败。 路西菲尔的心思流转极快，转眼就想到了一个方法。 “神，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什么？” “我陪您适应黑暗。” “……” 上帝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的发现路西是认真的，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忙。 “你打算怎么做？”上帝也一头雾水。 “适应黑暗，不如从适应环境开始。”路西菲尔提起那座在地狱的宫殿，“我在地狱建造的宫殿还在，神若是有兴趣，不妨去那里居住几天，如果我没料错，神会碰到一些小惊喜。” 什么惊喜？ 上帝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同意了这个小提议。比起用路西菲尔堕落的方式来逼他接受，他还是能够适应这种温和的方式。 几日后—— 第九层地狱，宛若亘古的宫殿附近变得热闹起来。 一群羽翼黑漆漆的小天使组团来找“雅威”。 他们的外表大多数与天堂的小天使无异，少数没有转化成功，容颜被黑暗之力腐蚀。这些心智都没张开的孩子们，蹲在宫殿前玩耍，眼巴巴的想要再吃到上一次的糖果。 白天的时候，上帝头都大了。 见过叽叽喳喳的孩子，没见过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孩子！ 这些堕天使是在报复他吗！ 一到晚上，上帝立刻把身体丢给了黑暗面，自己跑去沉睡。苏醒的黑上帝愣了愣，望见外面的场景，再次扶额。 “你就留下这种烂摊子给吾？” 还光暗融合？ 上帝，你信不信吾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路西菲尔！ 133|chapter 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黑上帝没打算出去。 他才没那么傻, 准备一个晚上待在宫殿里发呆。 那些堕天使在外面等着自己, 他无动于衷，若是一点祈求就能打动他, 那么上帝就不会是高坐九重天的神祇。在很多年前，他和自己的光明面就练就了无视大法，信仰的祷告声都能左耳进右耳出，何况是宫殿外的那些小家伙。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黑上帝把不得不浮起的光明面意识踹了出去, 自己回去补眠。 临睡之前, 他没忘记警告一声对方，“耶和华, 你的行为可称不上诚意。” 上帝坐在地狱的黑色御座上，瞳孔略恍惚，没有从睡眠的舒适环境里缓过劲。然而地狱是黑暗的大本营，空气中尽是污浊的气体, 上帝稍稍呼吸一口, 都有一种被辣椒水呛住的感觉。 “咳——” 他挥了挥手，金色的光明之力洗去黑暗之力, 积累了一个晚上的黑暗散去, 宫殿里重新回归干净清新的程度。 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外面, 上帝发现那些小天使都抱团睡着了, 背后的羽翼充当被褥, 遮挡住幼小的身躯。单是见到这幅场景, 他的眉心便蹙起, 有些不悦。 那些堕天使想要路西成为他们的王，不惜动用小天使当作感情牌，但是这里是第九重地狱！ 只要他撤去外面的保护，这些小天使都要被高强度的空间压迫力碾压窒息，纵然是王级恶魔又能救到几个？ 上帝决定从根源上解决掉这一点—— 他把小天使都给挪走了。 干净利落，在空间转移上已经熟练到大成。 唰的一下，地狱行宫外的地面上，一个个的小天使凭空消失。在堕天使的城池里，成年的堕天使在街道上猛然抬起头，发现天空上下起“小天使”的雨。 他们冷漠的表情大变，女性堕天使直接吓得花容失色，抬起双臂准备接住小天使，唯有理智的人连忙用魔法支开结界。 “别傻了，用魔法啊！” “通知其他人一起帮忙，小天使掉下来了！” “快打开结界！” “啊！这边还有几个小天使！” 小天使们丝毫感觉不到危险，掉下来时，有的还睡眼惺忪，抱着自己黑漆漆的羽翼。偶尔几个睁开眼的，在高空坠落时充满了兴奋，“嗷嗷”地叫了起来。 第九层地狱，安朵斯傻了眼，“小天使呢？” 她只是打了个盹，怎么小天使就从眼前消失了？ “小天使不见了！”凯姆爆发出比女性更高的尖叫，冲出了隐匿的地方，“我眨了一下眼，那些孩子就不见了！” 另外两个王级恶魔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道：“是不是雅威殿下让他们进入宫殿了？”如果是这样，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就差不多达成了，雅威殿下心软，愿意庇佑小天使。 说着话的同时，他们都出去看了看。 这座地狱宫殿依旧散发着威严的气息，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压低自己带来的动静。 “雅威殿下，昨日多有打扰。” 安朵斯说话的水平提高了不少，绝口不提是谁把小天使送来的，“请问小天使是否在您的宫殿里？我们有些担心那些孩子，之前小天使一直吵着要吃您给的糖果。” 糖果？ 上帝支着脸颊，金瞳转动，看向天堂的糖果店。 他正要取走这些糖果，忽然记起在天堂买东西，即使是路西菲尔也要付账的事情。 打开储物空间，上帝陷入了一种纠结之中。 水晶币不够。 在前段时间，他当雅威时候领的工资都被花光，买了很多平时根本用不上的东西，最后直接是以炽天使长的名义下单。 上帝恹恹不乐地说道：“没有糖果了。” 外面的安朵斯心中一突。 这道声音…… 怎么不太像之前听到的那种声线？ 在她狐疑的时候，上帝的话让堕天使都瞪大了眼睛。 “成年天使有罪，不能上天堂，但是没有犯错的小天使有这个资格，只要他们心向光明，没有与恶魔同化，天堂的小圣堂随时允许他们接受光明洗礼。” “一旦洗礼，重为天使，若再堕落，永不允许上天堂。” 如同律令一般的话，从上帝的口中说出。他决定的事情，即便是法则也只能安静地执行，何况是区区洗礼的小事。 但是在堕天使的耳朵里，这些话宛若惊雷！ 在地狱，没有一个堕天使能够重返天堂！因为他们已经被上帝厌弃了，天堂再也不会给他们打开大门的机会！ “雅威殿下……” 四个王级恶魔都一脸复杂。 他们不是不想信，可是这些话代表的份量太夸张了！ 简直是神才能做的承诺！ 上帝本来不怎么上心，然而忽然之间，他从这几个堕天使的身上感觉到了极其微弱的期待和悲哀感情。 这些成年的堕天使也想回去？ 上帝的指尖点了点脸颊，心想为了光暗平衡，接收一次也无所谓，大不了他亲自洗礼，把这些堕天使洗得干净一点。 “你们想回天堂吗？” 这句话再次打懵了堕天使。 “想回去的堕天使，重新信仰造物主就可以了。” 这是他十万年来唯一的一次大发慈悲。 “那些小天使已经送回了你们的城池，别再让他们来打扰吾的休息，吾不想和小天使计较，不代表吾会容忍你们继续下去。” 上帝说完后，自以为对黑暗降低了排斥，愉快地再次把这些堕天使也给送走了。 空间变换的速度根本不是他们能捕捉到。 只是愣了几秒钟，安朵斯他们就发现自己离开了第九层地狱，来到了偶尔才会回来居住的城池。 “等等，我们是住在第九层地狱啊！” 这句话晚了。 被丢出去的同时，上帝封住了第九层地狱的出入口，不让那些堕天使跑过来影响他白天的心情。 且不提堕天使心中日了狗的情绪，上帝闭上眼，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润了润色，通过神念传递到天堂，告知路西菲尔。 天堂尊贵的炽天使长，拨弄着柔软的羽毛笔，轻笑着听着上帝诉说的“功绩”。 “吾神，如果我没有听错，您把他们全部丢走了？” “这不是重点。” “好，那么请问吾神，您净化堕天使，天堂的天使数量就会增加，对于光暗平衡的事情会有进展吗？” 路西菲尔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所在。 天使越多，天堂的势力就越强，一路滚雪球下去，地狱的势力岌岌可危！纵然他将来不会轻易出手，地狱也主动了灭亡！ 上帝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世界本源，发现世界本源里的光明与黑暗之力维持失衡的状态，一点都没有改善的趋势。在意识深处，黑暗面终于在看了一晚上的笑话后，第二天白天开嘲讽了。 【你倒是去做啊，吾保证在你融合黑暗之前，你的世界先一步完蛋。】 “……” 上帝掐断和黑暗面的意念联系。 为时已晚，神念连接着路西菲尔那头，路西菲尔也听见了黑上帝的声音。此时不同于过去，他多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觉。 路西菲尔对黑上帝问好：“早上好。” 上帝冷然道：“不用管他，路西。”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给黑暗面背了多少个黑锅。 “神，何必如此。” 路西菲尔失笑，在与黑暗面相处方面，神如创世之书所说的那样较真。为了改善二者的关系，路西菲尔当了一回和事佬，“您的黑暗面曾让我体会了地狱的风景，您要是出门走动，不妨让他为您介绍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 上帝对出门没多大兴趣，看在是路西的话的份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吾会尽量接受地狱的环境。” “祝吾神成功。” 神念如流水那般褪去，路西菲尔侧耳倾听，仿佛能听见神念从空间中散去的细腻声音。 其中隐含的韵律，竟然比泉水滑过石头还要柔软。 神的神念纯澈而美丽。 还未从副官的职位上离职，柯蒂斯抬头，在水晶镜片下注意到路西菲尔宛若享受的情绪。那种浅白色的正面情绪，包裹着路西菲尔的四周，让他身上散发出温馨的气氛。 殿下肯定是与神交谈了。 柯蒂斯判断出来，不禁把头低下，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上下起伏严重，旁人以为他是要撤职的原因，但是他自己知道原因。 他从他的上司身上看见了恋爱的情绪！ 那种暖色的光芒偶尔出现，代表着心灵的悸动！ “殿下，我大概什么时候与米迦勒殿下交接公务？”柯蒂斯心中恐慌，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岗位。他不想窥探炽天使长的秘密，炽天使副的身份也不想要了，只要能回天使图书馆就好！ 他从创世活到现在，太明白殿下在天堂的地位，殿下若是爱上了一个生灵，那必然是要惊动神灵的！ 柯蒂斯害怕自己的内心无法保守秘密！ 神是能听见心声的！ 路西菲尔回过神，对柯蒂斯说道：“你暂时不用急，我不会那么早告诉米迦勒，你就安心的再为我工作一段时间。” 吊着米迦勒几天，多少能磨一磨米迦勒的脾气，这可是作为上司的他，对昔日下属深深的关爱啊。 恒星天的另一个角落里，米迦勒打了个寒颤。 他随后趴在桌子上，看着人来人往的智天使，有些郁闷地说道：“别西卜都复职了，为什么我还是无所事事啊——” 在他旁边，加百列陪他聊天，“要不去天使学院教书？” 米迦勒动了心，“好啊。” 在天堂待了这么多年，他去教书的次数屈指可数。 134|chapter 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光纪之前, 路西菲尔没发现那么多问题, 觉得自己的地位，在天堂活得很舒适。除了平时忙一些外, 日子过得充足，不会虚耗光阴，但是一走近某些人，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上帝精分了，白天和黑暗两个性格。 米迦勒喜欢私底下写小黄书。 别西卜在公事上冷静, 但是在关于他的私事上, 冲动得和米迦勒有的一拼，都是闯祸的高手。 再后面—— 萨麦尔也不是个省心的, 总是要最根究底。 路西菲尔支着额头，目光垂下，看着桌子上的座天使长的请假申请，意思大概为：最近精神不振, 需要放假来改善状态。 这就是知道真相的代价。 他拿起羽毛笔, 批准了萨麦尔为期半个月的假期生活。 “看你那么可怜，同情你一次。” 把这份公务丢到一旁, 路西菲尔就发现宫殿外有一位智天使在等待。他示意侍从让对方进来, 随即这位智天使匆匆而来, 向他通风报信, “路西菲尔殿下, 米迦勒殿下在应聘天使学院的老师职位。” 路西菲尔感到有趣, “他应聘的是哪个老师？” 就米迦勒这种性格的家伙, 还能耐心教导小天使？别闹了，他只有带着小天使一起闯祸的能力。 智天使苦笑着答道：“不瞒殿下，尼尔学院长让我禀报您，米迦勒殿下想要应聘药剂方面的老师，请问殿下，米迦勒殿下的药剂水平比之千年前进步了吗？” 路西菲尔迟疑道：“药剂啊……” 他不好披露米迦勒的真实水平，那就是个渣。 智天使眼巴巴地看着他，“殿下，请为了小天使的安全着想啊，药剂学这个领域，很容易出各种事情。” 最后，路西菲尔折中选择了让另一个同伴去劝。“我建议你去找梅塔特隆，他擅长药剂，应该能阻止米迦勒。” 至于他自己，白天没那么多时间出门。 智天使得到答案迅速撤退。 天使学院那里，米迦勒笑眯眯地坐在学院长对面，“尼尔，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给我一个老师的位置这么难吗？” 尼尔叹气，“您选其他方面，我还能放心一点。” 米迦勒怨念地看他，“我的药剂水平有这么差吗？天使图书馆里，我写了很多药剂方面的书！这都成为了你们的教科书了。” 事实上米迦勒的药剂水平确实不差，理论直视丰富，他的问题更多集中在细节上，弄出来的药剂不是这个有缺陷，就是那个有问题，敢服用他的药剂的天使一定是上辈子摔坏了脑袋。 尼尔不理他的自我辩解，目光飘向门外，很快他就看见了自己派出去的智天使回来了，身边还有一位金发绿眸的智天使长。 拥有湖绿色眸子的天使，气质温润，举止高雅，仿佛任何人都无法在他面前生气。他没有说什么，直接看了米迦勒一眼，就把米迦勒这个在尼尔面前的话痨领走了。 经过梅塔特隆的从中调解，米迦勒憋屈地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魔法老师，并且承诺在重新回炽天使副之前，都会在天使学院里教导小天使学习低等级魔法。 梅塔特隆走之前，警告他，“你要是再敢碰药剂，我就让你把自己的药剂全部喝掉，一滴不剩！” 米迦勒萎靡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智天使长离开的身影，却不知背后是路西菲尔安排的。 夜晚，路西菲尔去梅塔特隆那里坐了一会儿，笑吟吟的和他商讨起副官的安排和调动事项。 梅塔特隆反倒是为米迦勒劝道：“他算是长了点教训，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看情况吧。” “殿下似乎对米迦勒很不满？” “有一些，我这段时间观察了柯蒂斯，发现不少智天使在处理公务方面都很优秀，与之对比，炽天使有些松懈，少了那份细致和观察力，米迦勒作为副官而言，并不算合格。” 路西菲尔对智天使长还是袒露了心声。 梅塔特隆也有所触动，莎莉当副官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一种新鲜感和轻松感。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一个智天使能够决定的。” “有我在，就足够了。”路西菲尔说出犀利的话，“副官的作用，不就是处理我不需要浪费时间处理的事情吗？” 梅塔特隆无言以对。 这是真相。 路西菲尔在他这里喝了半壶茶，又顺便要走了今年最新的花茶，梅塔特隆一边为他打包，一边问道：“殿下不是不怎么热衷这种饮品吗？如果殿下喜欢，我每年都送一些到你宫殿里。” 路西菲尔想到远在地狱的上帝，口中答道：“试一试以前没尝试的东西吧。” 不管是他，还是神，都有些脱离正常层面了。 他们需要调整自己。 临走前，梅塔特隆把路西菲尔送到门口，欲言又止道：“殿下，通往水晶天的传送阵似乎被关闭了。” 路西菲尔的神色温暖，“不必担心，一切照常。” 梅塔特隆心中的弦松开，相视而笑。 这天堂，神的地位至高无上，但是炽天使长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无可替代。有路西菲尔在，什么麻烦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不必事事去大圣堂打扰神灵。 走在街道上，路西菲尔在路灯下注视着天色。 有些晚了。 不知道神在地狱适应的怎么样。 他想到神白天告诉他的后续，忍俊不禁，神居然把那些小天使和堕天使都统统打包回了堕天使城池。而且不止如此，神愿意净化堕天使，让堕天使重返天堂，这还真是十万年难得一件的恩赐。 在过去的时候，天使的灵体纯净，极容易被黑暗之力侵蚀，若是侵蚀的程度不高，回小圣堂，用圣水沐浴即可。若是侵蚀的程度深，就算是他也救不回来，只能留对方最后一段时间，待完全变成堕天使后，他就要下令将对方驱逐出去。 这是天堂的铁律，谁都不能更改，路西菲尔很早的时候求过上帝几次，上帝也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忙净化过。 但是次数一多—— 上帝有的时候知道他的来意，就闭目养神，不理他了。 路西菲尔这才明白，找神帮忙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没有哪个天使能够不被黑暗之力侵蚀，区别在于高阶天使的抵抗力强，能够在侵蚀的同时，利用净化术来保护自己。 这是天使的弱点，造物主留下的平衡。 天使这个种族太高强大，又受到神灵庇佑，他们拥有的东西太多，所以天地给予他们弱点，让他们容易轻而易举地失去这些。 路西菲尔不再去想这么多，返回宫殿里休息。 一个晚上过去，他在睡梦中感知到浴池被动用了。能够无声无息地进入他的宫殿，并且占用他的浴池的对象，不作他想。 路西菲尔下床，踩着柔软干净的地毯，赤足走向浴池的方向。推开隔离的门，他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水汽，热腾腾的温泉从外面导入浴池里，水池冲刷干净，透着一股草木清香。 “神？” 看着水汽弥漫下的人影，路西菲尔眨了眨眼。 他这回，好像看清楚了神的胳膊。 确实有伤痕。 下一秒，路西菲尔就发现自己如同错觉了一般，视线之中，上帝的胳膊洁白如玉，毫无狰狞的伤痕。 上帝站在温泉里，水面溢过他的肩头，他的手臂靠在池边，胳膊抬起，手指拨弄着被水浸泡湿润的银发。他试图让它们乖巧一点地落入温泉水里，而不是黏在他的皮肤上。 知晓路西菲尔的到来，上帝不怎么惊讶。 “路西，你不睡吗？” 现在时间还很早，这点神很确定。 因为忍了几天的地狱环境后，一到白天，他就立刻回到天堂，想要把身上沾染到的黑暗味道给洗去。 路西菲尔答道：“看见神，就没有睡意了。” 他走到他背后的位置坐下，为他把过长的银发从背后撩开。任何人有这样一头柔软漂亮的银发，肯定会爱惜无比，而不是像神灵那般随意的乱扯。 看着这些打结了的长发，他都有些心痛。 “神不爱惜自己的头发呀。”他抚摸着银发说了一句。 “吾的头发不会断。”上帝用事实说话。 路西菲尔细心的为他解开发结，然后告诉他打理长发的方法，可惜上帝同样左耳进右耳出，待整理完毕后，上帝就把路西刚才说的方法全部忘了个干净。 太麻烦了。 上帝转过身，看向只穿着睡袍的路西菲尔。 “你要下来沐浴吗？” 温泉多多少少能够提神，上帝感觉自己的精神舒缓许多，没有在地狱里的那种焦躁和不舒服了。 路西菲尔用手掬起一些水，浇到上帝的肩膀上，为他沐浴净身。听见上帝的话后，他饶有兴趣地问道：“神是在邀请我吗？我还没尝试过和谁一起沐浴。” 在天堂也有公共的温泉地，在伊甸园以东的地方。听说很多天使喜欢在那里嬉戏玩耍，是天堂有名的风景线。 不过路西菲尔是没机会去尝试了。 他怕造成不良影响。 在上帝的目光下，路西菲尔脱去衣物，优雅的把金发拨到颈侧，以防太过散乱。他踏入了浴池里，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材，与上帝就像是血源相似的两个人。 靠近了上帝之后，路西菲尔没忘记之前看到的事情，眼神从神灵的身上挪开。他握住上帝的胳膊，不太确定准确的位置，捏了捏，“神，疼吗？” 上帝：“……” 路西，你不要拿哄小天使的语气来对吾！ 135|chapter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检查不出伤口, 路西菲尔颇为忧郁, 神想要遮掩什么事情，哪怕他亲眼所见也无法拆穿啊！ 瞥见上帝一脸淡定的表情, 他勾起唇，低头亲吻对方的手臂，舌尖卷过细小的水珠，将白皙细腻的皮肤轻轻扫过。这样的举动，他对任何一个生灵都做不出来, 偏偏对上帝却能够做出。 因为神的身躯如此干净, 是世间光明的凝聚体。 “路西——”上帝想要抽回手臂，可是手臂上灼痛在天使的安抚下得到缓解, 比起疼痛，更清晰的感觉到嘴唇的柔软。 于是他动作停下来了。 时光仿佛凝滞，路西菲尔用自己的方法确定了伤痕的具体位置，凡是上帝手臂僵住, 并且小幅低抖了抖的部位, 都是被黑暗本源灼伤的地方。 路西菲尔抬起头，嗓音温柔而无辜, “神, 还要吗？” 上帝：“……不用了。” 【说的真违心。】 路西菲尔不可避免的想到, 随后小心的把他的手臂放入温泉里, 借着温泉水的温暖感减轻伤痛。 上帝任由他这么做, 目光安静的注视着虚空。 俗称发呆。 路西菲尔摇了摇头, 每次神和他相处, 自己要是不说话，神就会陷入独自走神的状态。 他能够想象，在长时间寂静的环境下，神为何会养成这样的习惯，但是他已经不是过去事事遵从他的天使，必要的时候，他会尽力改变神的情况。 这世间万象，比起观看，亲身去体会岂不是更美妙。 路西菲尔走到一旁，轻巧的打开一个机关，里面是他常用的沐浴物品。他取出一个手捧式的金罐，晃了晃，确定里面的水还足够多。然后重新回到上帝身边，在对方疑惑望来的视线下，举起金罐，将里面的水倒在上帝的头发上。 水流滑过头发，滋润长发，还多出一股香味。 上帝的头发完全被浇湿，银发黏在耳边和脖颈旁，那份神之威严随之而来的降低，变成了一个单纯俊美超凡的男人。 “是水晶花？” 上帝闻出了这股熟悉的花香。 “是啊。”路西菲尔放下金罐，双手轻搓银发，白色的泡沫出现，水晶花的花香就更浓了，令他们如同置身于花海之中。 “那只鸟儿替我每日送您一支花，您喜欢吗？” “水晶花会被摘光。” “摘光了，我再种一批，梅塔手上存了水晶花的种子。” 路西菲尔对答如流，没有被上帝的话噎住。在适应了上帝另类的直白后，他已经不惧这种不痛不痒的小尴尬了。 “为何要这样清洗？”上帝的问题又来了。 路西菲尔反问道：“您的神力能够清洁身体，天使也一样有保持干净的魔法，您猜猜看，天使们为何喜欢沐浴？” 上帝的金瞳微闪，作弊的去看下界的情况。很快，他从一个天使的记忆里挖出了原因——为了改变精神状态。 天堂的传统之一，圣堂祈祷，而小圣堂的圣水不可能被每个天使使用，久而久之，天使用其他干净的水来代替圣水，以这样的形式将身心清洁一遍，精神得到升华。 通常这么做后，天使的心情都会保持在一个比较良好的地步。 上帝答道：“会提高心情。” 路西菲尔一听就知道他做了什么，装作不知，忍笑的说道：“这是其一，其二是脱去衣服，沐浴在温水里，会让我们有一种浸泡在光明之中的感觉，温暖，舒适，洗去疲倦。” 随着他的徐徐诉说，沐浴这样的小事都变得充满新鲜感。 上帝的注意力从手臂上转移，倾听者路西的声音。他想到了大圣堂里修建的浴池，自己至今都没去过，以后或许可以尝试一次。 神不会疲倦，但神也会有心累的时候。 尤其是他身边有创世之书和黑暗面两个大杀器。 路西菲尔调整了喷洒温泉水的雕像，一座可爱的小天使抱瓶子的雕像扭转过来，水流从细长的瓶子里倒出，白雾腾起，温热的水流清洗着上帝银发上的泡沫。 有水花溅落在上帝的脸颊，水珠从脸颊滑落，凝在了下巴上，平添了几分在神身上很少看见的绮丽。 路西菲尔忍不住吻了上去。 这样的神，真是让他难以看着不靠近。 上帝有些不自然的侧过头，不想接吻，未料路西只是在下巴和脸颊打转，丝毫没有吻他。他的金瞳对上那双苍青色的眸子，天使的眼中尽是柔和之色，没有情/欲和那些肮脏的渴望。 纯粹到极端的何尝是他，路西也一样。 忽然，他就释怀了。 路西选择陪伴他，从来不是因为他的外表，也不是为了那些禁止的事情，而是——不希望他一个神灵永居大圣堂。 上帝抵着路西菲尔的额头，鼻尖靠得极近，呼吸交缠，水汽湿润，他在刚才避开的地方碰了一下。 唇瓣轻碰，一触即逝。 路西菲尔觉得唇上发麻，眼中更是有一种发烫落泪的滋味。 神主动跨过了这条线—— 为了他—— 神有多厌恶欲/望，他一清二楚，可是定下这条规则的上帝亲自打破了这条规则。这次不再是睡梦中的迷糊，或者是黑暗面从中插手导致的情况，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上帝也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开口说道。 “吾同意了。” “神同意什么？” “修改天使守则，在一定范围内允许天使不用禁欲，但是其他的不变，你休想吾彻底改变天堂。” “您多虑了，路西想改变的只有您而已。” “……” 上帝原本冷硬的态度，瞬间在这句话下功亏一篑。 面对愕然的神灵，路西菲尔神色坦然，改变上帝才能改变天堂，进一步改变整个世界，所以这一点，他不着急。 路西菲尔再次贴近上帝，抱住对方赤/裸的腰身，让自己与这位银发神祇之间再无任何隔阂。 完完全全的信任与幸福。 他不再是所谓的造物，而是能够陪伴神灵的天使。 “神，您能拥抱我吗？”含蓄的邀请从路西菲尔的口中说出，却因为此时此刻的场景，多出了异样的色彩。 这个拥抱，可以是单纯的，也可以是不单纯的。 路西菲尔都不会拒绝。 上帝触电般的抓起池边散落的衣袍，直接裹住了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的衣服很快就被水浸湿，上帝一时间直接动用神力，把水给隔开，让路西菲尔在温泉中保持干燥和整洁。 路西菲尔微笑，“神，这种泡温泉的方式真独特。” 上帝：“……” 他抓住路西菲尔腰带的手僵在那里，想要系上去，却正好环抱住了路西菲尔的腰，让天使站在了他的怀里。 路西菲尔看着这“拥抱”的一幕，眸光潋滟。 看上去意味深长。 上帝松开手，冷汗从后背冒出，“吾只是想给你穿上。” 路西菲尔不疾不徐的说道：“穿上了还要脱下，多麻烦。”他不再犹豫，直接吻了上去，不让上帝有思考的时间。很多事情，想太多了反而没有意义，身体的本能会告诉一切。 我相信您是喜欢我的。 正如我那般…… 不再享受温存，路西菲尔用凡间最受欢迎的方式与上帝接吻，唇瓣张开，齿间交磨，红舌勾起彼此的索求。 上帝不止一次被他用这种方法挑动过，但最终因为各种原因而停下，或者是消失跑路，让他恼火不已。路西菲尔不认为神还能再次逃走，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可以逃避的理由了。 “我可是——您的——” 路西菲尔在拥吻中低喃，令上帝听见了最后的那个词。 “神后。” 神唯一的伴侣。 上帝冷淡的脸色被打碎，呼吸终于急促少许。 他的脑海中被勾起了无数散落的片段，那份沉寂的炙热死灰复燃。早在几年前的时候，他们就发生了关系。 这一次…… 难道还要路西主动吗…… 上帝的自尊心冒出头，迫使他揽住路西菲尔的腰，翻过身，把主动过头的金发天使压在了浴池边。 温泉的水面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也遮掩住了水下交缠的身体。路西菲尔的手在上帝的背部滑动，顺着脊梁温柔的抚摸，就像是舒缓神灵的情绪。 上帝用简单的方式亲吻着路西菲尔，无需刻意学习，那份对路西菲尔的喜爱就流露出来。 这是他放在心头的光耀晨星。 上帝试探性的轻咬锁骨，肌肤下起伏的韵律，优美而迷人。 他回忆起自己在推演世界得知的一切，如果说夏娃是亚当的肋骨所造，所以一直陪伴着亚当，那么路西菲尔何尝不是自己用心血所造的另一半，天生就占得他的偏爱。 上帝在最后关头，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询问对方，“路西，你确定要继续下去吗？” 路西菲尔反问：“我不好看吗？” 上帝几乎是顺口说出来：“路西很美。” “我好看的话，神为什么不想得到我呢？”路西菲尔用其他人都无法用的语气，矜持而慵懒的说道，“那些凡间的生灵，还有地狱的恶魔见到我，心中都想要得到我，却以为我一无所知。神啊，您要是占有我，那些家伙就不敢再这么想了。” 伴随着话语，他的笑声像是点燃欲/火的开关，释放出最原始的魔性。 也许在黑上帝插手路西菲尔的诞生时，路西菲尔的骨子里，就留下了一部分不可磨灭的菱角，危险的同时又美丽无比。 他自信到自负，高贵而骄傲。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变成傲慢，蔑视神灵。 而在这里，他躺在上帝的身下，依然有着渴望与神平起平坐的野心，双眸如诞生时那样直视神灵，告诉神灵——他是不同的。 这一刻，他耀眼到极致。 137|chapter 137 第一百三十七章 床上, 无法说话的路西菲尔睁着一双漂亮有神的眸子, 直勾勾地盯着上帝，仿佛在说“神, 您在说谎”。 待殿门外的侍从长走后，上帝才放下手，掌心摩挲过他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光滑的脖颈处。天堂以白净为美，路西菲尔被誉为三界第一美人, 肌肤尤为白皙, 比起上帝自己，还多出了常年锻炼身体的莹润之色。 只不过……路西菲尔脖颈上、身上残留的吻痕, 在自身强大的愈合力下，渐渐消失。 这点让上帝有些惋惜。 好不容易弄出的成果，不到片刻就全没了。 上帝说道：“吾说的有问题吗？你本来就累了，请假休息也实属正常, 总不能为了工作累坏身体。” 路西菲尔低笑一声, 想从床上坐起身，却碍于身上压着的银发神祇, 一时间只能又躺回了大床上。 作为能让恶魔闻风丧胆的炽天使长, 目前的现状让他很苦恼。且不说他能够从地狱深处闯出的体力, 再者, 他身居高位, 手上有的是恢复精力的药剂, 怎么可能累到无法下床。 神完全是在忽悠德摩尔啊！而且德摩尔听到“雅威”的声音, 心底恐怕要生出乱七八糟的猜想！ 路西菲尔头有点大，“神，您压着我了。” “你不是说要陪吾吗？还没过几天，你就要反悔了。”上帝不想让他走，双臂稍加用力，就把路西菲尔的腰部扣住，不让他从自己的身下起来。 在占有欲方面，上帝并不比黑暗面差。 甚至于，他还有极强的控制欲，希望一切事情都随着他的所思所想进行，而不是跳出他的掌控范围。 路西菲尔既甜蜜又无奈，能让神觉醒这个意识，代表自己这些年的潜移默化得到回报，但是上帝要是想彻底掌控住他，他岂不是要没有半点人身自由了。 所以，还是得进一步改变神的态度。 不能这么专断独权。 “我没有反悔。”路西菲尔逐一说道，“神要是想要留我在您身边，总要等我把米迦勒调/教好，让他接我的班才行。” 上帝若有所思，“米迦勒？” 在路西心中，米迦勒可以接替炽天使长的位置？ 路西菲尔眼中含笑，总结般地说道：“在此之前，还请神忍耐一二了。” 上帝沉默，而后说道：“睡觉。” 他拉上了床帷，不打算让路西菲尔脱身。 这种时候，谈任何公事上的问题都很少扫兴，上帝不想路西为天堂的事情烦恼，至于米迦勒，他到时候会另行安排。 看着躺在身边的神，路西菲尔知道没戏了，闭目睡觉。 在他睡意上涌，意识有些朦胧的时候，他听见神说：“吾会看着天堂，你休息就好了。”光明神力从上帝的身上散开，空气中洋溢着温暖如阳光的味道，路西菲尔在上帝的怀里入眠。 他的脸上始终是笑着的。 为了责任，神注视世界，可是为了他，神看向天堂。 有神在，他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 在确定路西菲尔睡着后，上帝注视着他的容颜，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除了路西，自己不会对第二个生灵保持如此多的感情，他想要路西陪伴自己，又不希望对方将来厌倦了大圣堂的冷情，从而后悔了承诺陪伴他。 时光是如此的漫长，只要世界不陷入失衡的局面，路西会一直留在天堂，他也会一直拥有对方。 上帝把被褥拉上，遮盖住路西菲尔的肩头，目光转向了米迦勒。正在天使学院里教导小天使学习入门魔法的红发天使，忽然背脊发寒，左顾右盼了一阵子。 这种被吾神盯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米迦勒摸了摸后颈的鸡皮疙瘩，确定这不是他的错觉。 殿下说过，凡是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先维持不变，别让神灵看出你有什么破绽。 他坚定的履行这条行动准则。 小天使们恍然发现，这位炽天使大人更加亲切温和了。原本还保持尊敬的距离，随着米迦勒的随和态度，变成了大家一起在教室里用魔法嬉闹的场景。 米迦勒在魔法方面垫底，可也只是在炽天使长垫底，对付这些没长大的小家伙们手到擒来。 他轻轻一吹，各种魔法泡泡出现在空气中，五光十色，如果被戳破了，还会有不同的香气从里面冒出。 他的耳边被兴奋的欢呼声笼罩。 单手叉腰，米迦勒得意的看着这一幕，“只要我愿意，我也能当一位好老师。” 上帝巡视到这画面，略微认同了他的想法。 能够与小天使玩到一起，确实证明了米迦勒拿得起放得下，是一名不错的炽天使，但是米迦勒的前科太多，上帝也不能保证当米迦勒成为第二任炽天使长后，天堂还能保持原样。 静待观察。 上帝在米迦勒身上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神念，准备过一个月再进行检查，以确保米迦勒迷途知返。 目光撤离后，上帝去观察下一个炽天使。 天使学院的教室里，米迦勒看似随意，实则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想：“那道视线终于消失了，看来和殿下说的一样，神灵经常来突击检查。” 米迦勒决定，回去就把不该有的东西都清理掉！ 他怕自己上了上帝的黑名单！ 在智天使长的宫殿，梅塔特隆还在安心的批改公务，偶尔瞥见下方的别西卜，不由微微一笑。 别西卜不止是他的副官，还是他的同伴兼好友，所以在辞退莎莉的时候，他的脾气再温和，也显得斩钉截铁。如今能够看见对方回来工作，他也可以放下了那份担忧，专注于工作方面。 上帝看了看他们的相处，视线拉近，扫过别西卜笔下批改的公务。粗略一看，他眼前就被枯燥无味的东西塞满，迅速失去了检查公务的兴趣。 比起别西卜的情况，上帝更多的是打量梅塔特隆。 这是他第二满意的天使了。 温和，沉稳，虽然过于保守和内敛，但是胜在可靠，是帮助路西菲尔安定天堂的好帮手。若不是行事手段过于温吞，又不擅武力，梅塔其实最适合当炽天使长。 上帝忍不住回头继续看自己的路西，双眸阖着的金发天使，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安稳，唇角微翘，让他心中一暖。 路西哪里都好。 即使路西有些过于大胆和任性，那些问题都被上帝当作小毛病忽略过去，在他这么多年的偏爱和信任下，路西只是偶尔叛逆一两次，完全可以谅解。 不像是某个天使，给他一点灿烂就敢去写小黄书！ 上帝的眼刀子再次射向了米迦勒。 忽冷忽热的情况，成功导致米迦勒一整天疑神疑鬼，在学院里老老实实地充当一名好老师，而不是诱拐小天使的怪蜀黍。 从恒星天跳过土星天，再来到第六重木星天，上帝的目光穿过空间，依次从阿斯蒙蒂斯，萨麦尔，贝利亚，加百列身上扫过，能够感应到的炽天使不多，就算有所察觉，都是垂下头，对无形之中的存在表达尊敬之意。 上帝看着他们管理下的天堂，颇为满意，“虽然有些不干净的天使，但是总体而言还是光明友善的地方。” 他不会去揪出那些家伙，他要看的是这些炽天使，如何在偌大的天堂里找出犯下罪孽的天使，最终处置的结果是什么。 若事事都要他监管，那么天堂的存在有何意义？ 他是神。 从来都不是天堂之主这种身份。 上帝无视心底某个角落的心虚，路西时常想要让他看公务，多了解一些天堂的事情，可是他真的是不想看，也不想听，一触碰这些东西就睡意满满，眼皮沉重。 为了证明自己也是帮助天堂了，上帝找出了闲置了一段时间的七美德戒律，然后动手把它们拼凑起来。 嗯，就跟天堂流行的拼图一样。 上帝将一截一截的锁链凑拢，拼歪了的地方也懒得管，神力充当胶着物，把锁链重新拼回了原本的形态。 七美德戒律一成型，就激动得无法自已。 “啊啊啊啊——” 它在精神层面上快要暴走了。 它看见了什么！ 路西菲尔殿下没有穿衣服，被上帝抱在怀里，身上还携带着纵欲过后的气息！ 七美德戒律忍无可忍，锁链咻的一下，想要窜到路西菲尔殿下的身上。上帝眼皮不眨一下，抬手挡住了它，手指一按，这条金色的锁链就软绵绵地趴到了枕头上。 “别吵，路西还在休息。” 上帝呵斥对方。 七美德戒律如果拥有心脏，此刻已经爆了附近的血管。 它绝望而痛苦地看着沉睡的天使，想到自己不在的期间，上帝是如何伸出魔爪，吃掉了路西菲尔殿下，它就没有办法控制住那份想要和上帝对着干的心情。 它纯洁的殿下啊—— 在七美德戒律不停的颤抖声下，路西菲尔最终被吵醒了。 他的眼睛微睁，眸色朦胧，“怎么了？” 上帝冷冰冰的看着七美德戒律，说道：“七美德戒律又在忤逆吾，吾打算将它赐给梅塔，你觉得如何？” 路西菲尔意识不清，随口说道：“您要问问梅塔想不想要啊，有了七美德戒律之后，很多事情都无法做，无法想，梅塔未必会喜欢它。” 七美德戒律：“……” 殿下，您、您不能抛弃我啊啊啊啊！ 138|chapter 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路西菲尔忽略了枕头边金灿灿的东西, 脸颊靠在上帝的臂弯中, 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随时能睡着。 “……不过梅塔的脾气很好, 应该会善待七美德……您千万不要再欺负它了，它陪伴了我那么久……” “好。” “我睡了……” 路西菲尔得到他的答复，双眸一闭。 在神灵的怀里，得偿夙愿之后满心都是温馨，这样的感觉让他的精神如同沐浴在光明之中, 舒缓而柔和。 上帝不再打扰他, 看向七美德戒律时，发现七美德戒律不再抖动, 缩成了一团，可怜兮兮。 他倾听七美德戒律的内心，发现对方嘤嘤地哭了一片。 【殿下没有舍弃我！】 【都是上帝，都是上帝要我与殿下分别！】 【殿下, 我永远都是您的七美德啊！】 【殿下……】 上帝默默一挥手, 把七美德戒律抛得远一些。既然路西说要征询梅塔特隆的意见，他就去问问, 省得这条烦人的锁链总是说不能做这, 不能做那, 还要他自刎谢罪。 全世界敢这么大胆子的家伙, 找不出第二个了！ 智天使长的宫殿。 梅塔特隆从工作中停下, 骤然听见上帝的声音, 他笔下书写的天使文字都歪了一撇, 显得有些难看。 他迅速把公务盖上，遮掩自己的字。 “吾神？” 梅塔特隆对着虚空的呼唤，让同在宫殿的别西卜一惊，抬头去看上司的反应。 他现在和米迦勒一样有些怂，怕在上帝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是过去的黑历史被挖出，导致又被罚下去。 上帝没在意他们的紧张，询问梅塔：“梅塔，吾问你，你对七美德戒律有何看法？” 梅塔特隆眼中困惑，还是认真地答道。 “七美德戒律乃您赐予路西菲尔殿下的宝物，它凝聚着世间的七美德力量，是至善至美的存在，我和其他天使都尊敬它，并且以七美德戒律的要求来要求自己，从不敢懈怠。” 上帝的目光飘向丢到地毯上的七美德戒律。 至善？至美？ 梅塔，你能接受这种唠唠叨叨的东西吗？ 把坑天使的感觉压下，上帝温和地说道：“吾明白了，明日你来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吾会将它赐予你。” 梅塔特隆大惊失色，“吾神，这是殿下的东西啊！” 上帝冷静道：“明天开始，就是你的了。” 这种东西，还是早点离开路西吧！ 掐断和梅塔的联系，他调整了一个拥抱的姿态，让路西能够趴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在被褥里被闷住。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天堂的午休后，路西菲尔才在习惯下醒来，睡意惺忪地看见了吾神的下巴。 嗯？ 路西菲尔抬起头，发现上帝也在睡觉。 唇角一弯，他欣赏了片刻，小心翼翼的从上帝的怀里脱身。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滑下，擦过他的臀部，路西菲尔的脸颊微红，总体还是保持镇定的情绪，成功下床。 身体残留着不该留的东西，稍走几步，他的私密处流出湿润的东西，沿着大腿内侧流下。 赤足踩在地毯上，他匆匆裹上一件外袍，踏向浴池。浴池里不是凌乱的场景，而是被打扫整理得干干净净，他有些内疚，不知道这件事情给德摩尔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影响。 为了不让事态失控，他沐浴好后，就换上炽天使长的御袍，在镜子面前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异样。 确定没有情态，路西菲尔走向大殿。 柯蒂斯见到他出现，眼睛差点脱框，镜片里显示出浅红的色泽，代表着这位炽天使长的情绪慵懒，经历过一场情/欲之事。 救命啊！ 殿下居然在宫殿里偷情！ 他克制住颤抖的手，向路西菲尔说道：“殿下，午安。” 路西菲尔颔首，“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先去午休吧。”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阅早上没有处理的东西。 柯蒂斯忽然感到由衷的敬佩，能够在经历这种事情后还冷静沉稳，让其他天使看不出半点破绽，殿下果然是沉得住气。只是再敬佩，也改变不了他坚定离职的信念。 每个天使都有自己的活法，殿下选择这条路，而他选择安静地待在天使学院里，不去触碰这些麻烦事。 他低下头，朝路西菲尔行礼。 “殿下，我想回天使学院了，请您允许我卸下炽天使副的职务。” “是有别的天使说了闲话吗？” “不是。” “那么你为何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我从来没有强行挽留你的想法，只是让你多等一段时间。” 原本笑意闲适的路西菲尔收敛表情，眼神锐利的看着柯蒂斯。在柯蒂斯那副傻乎乎的眼镜下，他没看出对方想要走的原因，但是看出了柯蒂斯一点都不想留下的迫切情绪。 不想留下？ 他这里有让天使如此嫌弃吗？ 对属下向来是棒棍加萝卜的路西菲尔，冷冽不语，厚重的威压在他的身上浮现，那是近乎于神一样的可怖。 “柯蒂斯，说出你的理由，让我满意，我就让你离开。” “……” “不说？那么走过来，让我检查你的记忆。” 这句话一出，柯蒂斯的脸色无法控制地变了变，再次望向路西菲尔时，眼中多出了惊惧之色。 他没有想到这位温柔的殿下，态度如此强硬！ 很显然，不仅是他，殿门口的侍从也瑟缩了一下，不敢在这个时候为柯蒂斯说什么情。这样的画面让他们重温了殿下在创世纪的纪元里，调/教米迦勒殿下的时候—— 那个时候，殿下成功让米迦勒生活在水生火热里。 殿下的手段可一点都不温柔啊！ 发现自己吓住了他们，路西菲尔的眉头微挑，是什么让这些天使以为自己温柔得如梅塔特隆那般？别开玩笑了，如果是梅塔的脾气，对方怎么可能镇得住油滑的米迦勒。 他在战场上，可是拥有血淋淋的战绩。 哪怕是再蠢的恶魔，也不会认为天堂的炽天使长是一个温柔得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家伙。 柯蒂斯不走过来，他就走下座位，往他那边靠近几步。这下子，柯蒂斯直接跪了下来，哀求道：“殿下！” 路西菲尔露出恶魔眼中恐怖而美丽的浅笑。 “就当是睡一觉吧。” 他轻声说出后，身影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掌心按在他的头顶，记忆搜索的魔法熟练得仿佛用过无数次。 从柯蒂斯被选中前来任职炽天使副，到柯蒂斯决定离开炽天使长的宫殿，不插足浑水的全部过程，都清清楚楚的在记忆中显示出来。发现无法改变事实，柯蒂斯双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比起清醒地面对愤怒，他宁愿昏过去。 这个举动显然是正确的。 路西菲尔之前只是吓唬他，故意冷下脸色，但是这回真的脸色冰寒了，眼中闪烁着雷霆般的怒意。 他摘下柯蒂斯的镜片，放到眼睛前看了看。 透过镜片，世界变了一个模样，不再是辉煌圣洁的宫殿，而是充斥着各种颜色和情绪的世界。 在柯蒂斯的身上，他看见了类似于绝望的灰色，而在自己的身上，他看见了那种一看就不对劲的甜蜜红色。通过柯蒂斯的记忆，他明白这种红色代表什么，通常身上携带这种色彩的天使，柯蒂斯都会小声地通知一声尼尔，然后由尼尔派人去抓。 因为这样的天使已经不洁了！ 路西菲尔不再犹豫，用魔法把柯蒂斯给带进了后殿，走之前，他脚步一顿，对侍从说道：“让德摩尔来见我。” 侍从长不在宫殿，很可能是逃避见他的事情。 侍从们浑然不知情，点头应道：“是。” 后殿里，路西菲尔一边走，一边把玩着从柯蒂斯鼻梁上摘下的镜片，在他的身后，是漂浮着跟他进来的柯蒂斯。 他的举动惊动了上帝。 上帝感知到寝殿门口多出一道气息，不再睡下去。 “路西？” “吾神，我的现任副官知道了我的事情，误会我偷情。” 路西菲尔推开殿门，把柯蒂斯也挪了进来。之后，他把镜片交给了上帝检查，上帝看了看，颇为新奇。 “神，先解决面前的问题！” 路西菲尔对他的不在状态很无奈，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他和上帝的私情，而是如何把这件事情抹平。 上帝淡漠地看着柯蒂斯，“删除记忆不就好了。” 路西菲尔：“……神，您可以思考其他的解决方法。” 柯蒂斯纵然有窥探他隐私的罪，但是归根到底，本身没有犯太大的错误，是一个很洁身自好的天使。 上帝沉吟，“公开这件事情，如何？” 路西菲尔怔住。 “神，您是想公开您的身份，还有与我的关系？这样做，会影响到关于您的信仰啊！” “信仰？” 上帝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声音倒是带上了笑。 “吾是创世之神，众生信仰吾是天理，不信仰吾，你何时见过吾责罚他们？只是吾不会庇佑他们而已。从始至终，吾都不在意信徒的数量有多少。” 只不过信仰他的生灵多，他日常也能听一听有趣的事情，而不是总是一层不变地看着世界。 139|chapter 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的决定, 便是神谕。 唯一能够促使神灵改变决议的路西菲尔, 也不想改变。他比谁都希望公开这份恋情，让上帝下界的时候都不用遮遮掩掩, 能够正大光明的与自己在一起。 他并不怎么喜欢地下情，纵然这种感觉很新鲜和刺激，但总归需要各种借口，借口说多了，与谎言没有区别。 路西菲尔回头看了一眼暂时失去意识的柯蒂斯, 忽然那份怒意都变成了淡淡的愧疚。 “神, 我把他送回去吧。” “不必。” 上帝同样检查了柯蒂斯的记忆，目光之中不喜不怒。 下一秒, 柯蒂斯就消失不见了。 路西菲尔默默看向神，上帝说道：“吾把他丢……送回恒星天的住所了，你还是尽早让米迦勒回来吧。” 神，您说了“丢”这个字吧！ 他眼中盈笑, “神, 在下午的工作来临之前，我们去花园里喝杯茶如何？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询问您的意见。” 约会被他变相改为了相谈, 但是本质上还一样。 上帝一无所觉, “好。” 在路西菲尔与上帝突破最后一层关系, 享受□□后的温存的时候, 天使学院的学院长尼尔忽然见到了好友。 柯蒂斯在家中昏迷醒来后, 第一反应就是糟了。 殿下检查了他的记忆！ 还没走出家门口, 紧接着他收到了一名智天使侍从的通知, 从明天开始不用去炽天使长的宫殿上班，炽天使长同意了他的辞职，并且要求他对米迦勒保密。 最后，炽天使长让侍从转达了一句话。 “对接下来的工作要努力，不要因为辞去了炽天使副的职位而懈怠，你的工作能力不比米迦勒差。” 柯蒂斯呆立当场，怎么想都感觉古怪异常，殿下看了他的记忆居然不愤怒？还这么随和？ 天堂的天使都说炽天使长行事大气，不愧为七美德之首，如今一看，他也被对方的宽容深深的折服了。 看了那么多书，他明白感情之事无法控制，也许殿下是一时动了感情，所以犯下了这方面的错误，其本质还是一位通情达理的炽天使，不会为了私事而惩戒他。 侍从疑惑道：“柯蒂斯大人，您怎么不说话了？” 早点说完，好让他带话回去禀报殿下呀。 柯蒂斯弯下腰，向侍从代表的炽天使长行礼，“请替我转达给殿下，殿下是一位很好的上司，请殿下原谅我的无礼。” “……” 侍从微微眯了眯眼，不善地盯着柯蒂斯。 任谁都能听出柯蒂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导致炽天使长临时辞退他！ “麻烦你了。”柯蒂斯在这份杀气下冷汗。 路西菲尔殿下宫殿里的侍从，没有一个武力值比他差，希望他今日的这番话，不会导致他在殿下的脑残粉圈子里黑透。 目送侍从的离开，柯蒂斯没有停歇，转头就去了天使学院那边寻找尼尔，这个时候只有尼尔能帮他将功补过，让米迦勒趁早摆脱过去的问题，官复原职。 学院长的房间内，尼尔听他含含糊糊地说完事情经过，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 “柯蒂斯，你总要说出殿下辞退你的原因吧。” “……是我的错。” “别的天使不了解你，我能不了解你吗？你不会为那些小事与炽天使长产生隔阂，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 “没有，你多虑了。” 柯蒂斯一脸沉静，鼻梁上少了常年戴着的镜片，面容显得不再那么老气。 尼尔对好友的脾气无奈了，“算了，我帮你想想，要让米迦勒殿下早点官复原职，只能将功补过了。” 柯蒂斯立刻问道：“天堂目前有这么大的功劳吗？” 米迦勒写小黄书的事情，可是让炽天使长和神灵都不悦，想要一次性洗刷二者的印象，难度高得惊人。 尼尔故意吊着他的胃口，笑眯眯的没说下去。 “哎呀，我嘴巴有点干。” “我给你倒水！” 柯蒂斯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为他端茶倒水，直到尼尔报复完他的隐瞒后，对方才说出了真相。 “你应该比我清楚，其实除了那些不良书籍，米迦勒殿下为天使图书馆贡献不少珍贵的资料。” “确实是。” “据我所知，米迦勒殿下在担当巡逻队一员的时候，统计过地狱恶魔的实力成长过程，还绘画过一张上层地狱的地图，这些东西琳琳碎碎地放在一起不算什么，但是换种方式就不错了。” “你是指哪方面？” “开辟一门课程，让米迦勒殿下专门教导小天使，令他们了解地狱和恶魔，同时让路西菲尔殿下知道米迦勒殿下这些年的努力，那么你的目标就能达成。” “神那边……怎么办？” “你越来越胆小了哈哈，有殿下在，殿下自然会主动帮忙扭转神灵印象，不让神灵厌弃米迦勒殿下。” “哦。” 柯蒂斯没有太高兴，低下头深思。 在路西菲尔殿下的秘密暴露之前，神肯定还是很器重殿下，但万一秘密提前曝光，别说是米迦勒殿下的事情，殿下自己也肯定自身难保。 和尼尔谈完后，柯蒂斯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天使学院。 事情安排得很迅速，尼尔写了一份新课程的安排报告，利用身份的特殊性直接上报给了智天使长。梅塔特隆一看新课程的名字，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写下了同意。 当所有流程走了一遍之后，米迦勒那边才知晓了事情。 他一脸懵逼。 “尼尔，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给殿下一个惊喜呀。” 尼尔的双手合拢，置于宽大的白色袖袍下。他把新课程的相关安排都写在了纸上，交给米迦勒后就愉快地离开了。 能够看见一位炽天使的懵逼，感觉不错。 米迦勒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离开，在天堂待久了就会明白一个事实，越是看上去光明纯洁的天使，内心就越可能藏着一只老狐狸，你根本猜不出对方的用意！ 拿起这沓纸翻看，米迦勒在新课程的名字下挑起笑容。 《地狱学》 这个名字，还真是大胆啊。 对他胃口！ 在柯蒂斯和尼尔的行动结束时，那份报告方抵达路西菲尔的桌子，由此可见两位智天使的行动效率。 路西菲尔与暂留在他这里的上帝谈起此事，面带微笑，“如果米迦勒的教学成功，不仅能开扩小天使的眼界，还可以让天堂其他不怎么下界的天使明白恶魔的危害。” 上帝不为所动，“也要看他的成效。” 他对米迦勒没有多大信心。 路西菲尔明白他的想法，话题一转，“吾神，您对黑暗的态度改观了吗？” 这下子上帝的表情挂不住了，“吾自认为改观了，但是吾的黑暗面总是不承认——”声音中隐隐的怨念极为罕见，上帝刚说出口，就闭上嘴，不再暴露自己的问题。 路西菲尔没有感到好笑，神色凝重下来。 “神，我问您一个问题。” “说。” “如果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击杀王级恶魔，导致地狱的势力衰颓，您会责罚我？或者是将我禁足于天堂吗？” “不会。” 上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路西菲尔叹气，可算是找到了一个问题根源。上帝口中的改观，仅仅是妥协，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改观。 若是为了平衡，自当公正无私，然而上帝对此都马马虎虎，别说是给地狱一份公平了，哪怕是圣战时恶魔死伤无数，他都不会为恶魔感到一丝多余的怜悯。 创造了世界的造物主，从未在立场上偏向过恶魔一次！ 恐怕在神的心里，那是毒瘤吧…… “神，您做错了。”路西菲尔温柔而认真地看着上帝，上帝有些不太高兴，但看在是路西的面子上，听了下去。 “您要是真的将地狱视作世界的一部分，见到我击杀王级恶魔前，就该阻止我，如果我击杀了王级恶魔，让世界失衡，您至少也要做出惩罚，让我为失衡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样的事情其实不算举例。 在过去，路西菲尔确实做出过击杀恶魔高层的事情。 上帝没有惩罚过他，一次都没有！ “神，我知道您宠爱我，可是在我心中的神是公正无私，凌驾于世间善恶之上，是真正的造物主。” “路西，你在为恶魔说话？” “某种方面，是的。” “你是天堂的炽天使长，不是地狱的撒旦！” “撒旦？” “……这个问题姑且不提，你的说法，吾不认同，即使换做任何一个炽天使，吾也不会因此惩罚他们。” 上帝规避关于撒旦的话题，再宽容大量，他都不会忘记路西法在地狱开后宫的事情！ 他的路西绝对不能步上后尘！ 路西菲尔见神不提那个让他感兴趣的称呼，顺着他的话，柔和的说了下去，“是，我相信吾神确实会如此，但是吾神……夜晚是您应该是庇佑着地狱吧。” 上帝点头。 路西菲尔握住他的手，让对方进行思考，“换位思考，要是有一天，天堂的炽天使被恶魔伤害了，您没有任何反应，置之不理，天使们会做何感想？” 上帝一口答道：“肯定会信仰削弱。” 路西菲尔说出这番谈话的目的，“我知道，创始之初的时候，有恶魔信仰过您，时至今日，还恶魔有信仰过您吗？” 上帝：“……” 这种事情，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140|chapter 140 第一百四十章 说服上帝不再“自欺欺人”后, 路西菲尔感觉松口气, 每次看见神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放弃偏见，他都能体会到黑上帝那种糟糕的心情——到底哪里放弃了偏见！ 该偏袒的地方照样偏袒, 该漠视的仍然漠视。 进步微乎其微！ 上帝对地狱和恶魔的态度仅仅是——别碍着吾的眼，吾就懒得收拾你们。 路西菲尔见上帝板着脸，很识趣的没再提黑暗的事情。他说起了神承诺公开的事情，“神，您打算怎么处理雅威的身份？” 他很委婉地提醒对方。 地狱那头, 还有一个“被驱逐出天堂”的雅威。 上帝的答案冷静至极：“一并说出, 雅威就是吾，吾不想再顶替着堕落的身份。” “神……”路西菲尔一开口, 上帝就抬手阻止他的劝告，又说道：“吾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吾在创世之书的唠叨下，看过不少凡间和天堂的话本故事, 也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看得太郑重, 世人自会有一番理解。” 路西菲尔目露思索之色，“您是指哪方面？” 上帝说道：“神灵下界探望炽天使长, 炽天使长不知吾的身份, 与吾相交, 从而互相心生好感。” 路西菲尔抿唇而笑。 这个理由, 还真是完美地掩盖了他主动追求上帝的事情。是啊, 世人无法接受炽天使长追求神灵, 但绝对不会拒绝神与天使在另一种身份下有了感情。 “神, 您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需要提前和同伴们打声招呼，以防他们太过吃惊，破坏了您的安排。” “明年的第一个六月六日。” “啊……” 他有些吃惊地看向上帝，眼中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六月六日，是你的生辰日。”上帝的手覆盖到路西的手背，温和得一点都看不出表面的清冷，“虽然等不到十万年一次的创世庆典，但是吾希望给予你第二份生辰礼物。” 路西菲尔轻声说道：“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上帝侧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不满地说道：“吾给你的星辰项链呢？” 路西菲尔纯良地答道：“放在寝殿里。” 上帝说道：“拿过来。” 听到这个要求，路西菲尔心虚了一秒。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离开后花园，回到寝殿去找自己的项链，没过多久，他捧着一条黯淡无光的星辰项链回来了。 上帝的眼神不喜不怒，冷冷地看着项链上的乌黑色泽。 路西菲尔低下头。 “神，星辰项链替我净化了几次黑暗。” “吾没瞎，看得出来。” “……” “不是几次，是十几次，甚至是几十次吧？” “……” “路西，不许再去地狱了！” 上帝恼火地接过项链，神力从掌心中释放，驱散星辰项链上残留的黑暗之力，星辰恢复光芒，星光依旧。 路西菲尔被训了几句话后，忧伤地发现就算他和神在一起了，恐怕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依然摆脱不了这样的待遇。 上帝本来在检查项链，金瞳陡然凝起，洞察他的内心， “吾一段时间没看住你，你就敢和吾的黑暗面去地狱，还不和吾说，你让吾如何放心你。” 路西菲尔微笑，“那就管着我一辈子吧。” 上帝哑然。 “神，好不好？”路西菲尔的椅子离他很近，很容易就把头靠他的肩膀上，如同刚诞生不久时的眷恋。他耳畔的金发失去束缚的垂下，与神灵的银发相映成辉。 那都是最光明美丽的色彩。 他是神的星辰，神也是他心中最耀眼的光。 上帝把项链戴到他的脖颈上，指腹摩挲着他的锁骨，星辰的宝石坠子在附近闪烁，极衬路西的肤色。 “好。” 你的要求，吾何时没有答应过…… 上帝对路西菲尔的纵容，不知不觉把自己也给套牢了。路西菲尔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说过什么，心满意足地看着神走出大圣堂，来到他的身边，最后与他在一起。 水到渠成，不是吗？ 他与神之间早就模糊了界限，只差互相走出那一步。 【路西，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光辉明亮之物，最好是世间独一无二。】 【吾知道了。】 【神是要送我礼物吗？】 【嗯。】 在第一次创世庆典前，上帝的问话还在耳边响起，而此时，路西菲尔觉得自己得到了真正最好的“礼物”。 阖上眸，他靠在上帝的肩头享受着得之不易的幸福。 花园的芬芳蕴绕不散，鸟儿悠闲自得。 这一刻，足以铭记一生。 隔日，路西菲尔收到了米迦勒讲新课的后续消息。米迦勒的博学多闻和风趣的讲解方法，在天使学院里大受欢迎，不少智天使老师也特意在门外听课，扩充视野。 米迦勒的此举，揭开了地狱神秘的面纱。 小天使们如同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即使是下课的期间，也叽叽喳喳地议论起三界之一的地狱。 不到一天，天使学院里形成了一股研究地狱的热潮。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地狱环境这么糟糕！地狱底层的生灵居然会有吃不饱肚子的时候！ 这些事情对于在天堂无忧无虑的天使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天堂不愁吃不愁穿，只是天使想要过上优雅精致的生活，就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 地狱那边……呵呵。 除了擅长经商的几个种族，其他恶魔的脑海里根本没有工作的概念。他们的本能是掠夺和厮杀，要他们为了一块地狱金币去和别人斤斤计较，比杀了他们还难！ 有了米迦勒亲身体会的讲解，课程的内容更加趋近于真实，而不是书籍里那些道听途说的事情。 最讨巧的是米迦勒也懂得美化，不让过多的残忍和血腥歪曲了小天使的心性，而是以天堂的观点来看待地狱，处处对比天堂和地狱的差异，让小天使们深刻地明白天堂到底有多好。 看完这份记录详细的报告，路西菲尔对安排在天使学院里的智天使说道：“必要的时候，帮米迦勒宣传一二。” “是，殿下。”智天使领命离开。 路西菲尔执着羽毛笔，在公务上签上名字，有意无意的，他的目光飘过空缺的副官位置。 他记起的不是柯蒂斯，而是陪伴了他很多年的米迦勒。那个红发天使爽朗直率的性格，一直让他身边多出不少笑声，等到米迦勒离开他的身边，他才发现宫殿里的气氛太过沉闷。 当然，他不排除一点，距离产生美。 路西菲尔喃道：“做的不错，再接再厉吧。” 离你回来的时候不远了…… 米迦勒。 这一年的天堂，在炽天使们心思各异的情况下度过了年尾。像米迦勒这样努力刷存在感和功劳的还是少数，如萨麦尔、阿斯蒙蒂斯他们，每天就恨不得自己变成透明。 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想被上帝关注到！ 其中阿斯蒙蒂斯欲哭无泪，自己爱慕了这么多年的殿下，乍然之间对上帝告白，这种刺激让他根本无法承受啊！ 明白雅威是上帝后，很多疑问都豁然揭开，阿斯蒙蒂斯也暗地里去找了萨麦尔谈心，从萨麦尔冷淡的态度中确定这个家伙也知道这件事情，不然萨麦尔早就该炸了。 作为天堂唯二的知情者，阿斯蒙蒂斯学他一样保持沉默。 在神没有公开之前—— 即便是他，也不能擅自捅这个篓子。 时间一晃就到了圣光纪20年，路西菲尔独自处理炽天使长和炽天使副的事物，一切轻车熟路，完全没有前几年的焦头烂额。 经历过座天使长禁足，炽天使副和智天使副被卸职惩罚的三重压力后，路西菲尔的抗压力大大增加。几乎是山崩于眼前都不眨眼一下，他不再把区区的公务放在眼里。 工作效率都是逼出来的。 路西菲尔想到这一点，不由回头望向寝殿的方向。 神只要一有空就会来找他，但是今天没有来，他差不多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六月六日…… 他的脸上温柔，眸似灿星，“快要到了啊。” 心跳渐渐快了一些。 在一天天的等待下，半年的时间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度过。这个期间内，米迦勒取得了不错的轰动，在天使学院里混得如鱼得水。若不是学院长尼尔见他一心一意想要回去复职，都想要留下对方当长期的老师。 路西菲尔也做出决定，下午提前做完自己的事情，去天使学院里主动见米迦勒。 对于他的到来，天使学院提前收到消息，一片欢欣，小天使们结伴出来看炽天使长。 正在整理讲课材料的米迦勒一听说前·上司的到来，惊喜得手一松，资料散落在地，他自己则开心的蹦了起来。 殿下会来，说明他可以回去了！ 冲出去不远，米迦勒又停下，装模作样地整理仪表。确定自己的红发一丝不苟，笑容灿烂又不夸张，他保持优雅的炽天使礼仪走向小天使们聚集的地方。 隔着小天使们的身影，他看见了金发天使朝自己看来。 一刹那，仿佛沐浴在光明的温柔之下。 殿下原谅他了。 米迦勒眨着湿润的眼睛，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殿下，我等您好久了。” 路西菲尔笑意加深，招了招手。 “过来。” 米迦勒跑了过去。 在小天使们好奇的目光下，路西菲尔对他说出来意：“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天使学院的事情，三天后，到我的宫殿里复职。” 米迦勒的膝盖一沉。 那些听到这句话的小天使们忽然集体抱住了他的大腿和小腿，哭泣着说道：“米迦勒老师，您不要离开我们呀！” 米迦勒哈哈大笑，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抱了起来，往天空上一抛，小天使们本能地张开羽翼，漂浮在半空中。用这种方法清空了周围半米的小天使后，他认真的向路西菲尔保证道。 “三天后，我会准时到！” “好。” 路西菲尔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抬步将要走开，在走之前，他看见米迦勒额头紧张的汗水，脚步停下。 他伸出手，为自己的副官擦拭过汗水。 “我一直都关注着你，并没有将你遗忘，米迦勒。” “殿下……” 米迦勒被这句话感动的泪目。 路西菲尔不再耽误时间，颔首后说道：“早点回来吧，有其他事情等着你来做。” 他在米迦勒的注视下走出天使学院，心情很好。 一回到宫殿，他看见寝殿里没有神的身影，美好的心情又下滑了一些。 路西菲尔倚靠在寝殿门口，叹道：“我也是需要陪的啊。”没有神，没有米迦勒，侍从们傍晚后就会离开宫殿，自己独自待在宫殿里未免太过寂寞。 他是天国副君，不代表要学神一样孤僻。 141|chapter 141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圣堂, 一直没来见路西菲尔的上帝, 双眸微阖，在与体内的黑暗面沟通光暗平衡的事情。 这件事情, 他并未放弃，也没有放弃的理由。 所以他正在和黑暗面谈判。 “吾要与你融合。” “……” “吾知道这句话说过很多次，但吾这一次是认真的。” “……” “如果不解决这件事，吾难以安心，路西也始终会心怀忧虑, 而且这个世界是吾与你一起创造的, 或许它有一天会毁灭，可绝对不是这么早, 也不该是因为这个理由。” “你今日的话真多。” 遭到骚扰的黑上帝，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上帝面无表情地答道：“吾不多说一些，你根本不理吾。” 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成为话痨！ “吾不会听你任何理由。”黑上帝强忍着白天的睡意, 用最无情的方式拒绝对方, “耶和华，吾无法忍受你在厌弃黑暗的情况下, 得到黑暗本源的力量, 真正的光与暗之神, 应该是公平对待二者, 而非为了喜好打压任何一方。” 上帝冷漠的金瞳里浮现一缕无奈。 又是这个说法！ 不管是黑暗面, 还是路西都说他无法做到公平, 然而纵然是神灵, 也是具有自己的观念和喜好，他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法则！ 上帝妥协道：“那么，你分离出去吧。” 黑上帝完全不同意，“等吾拥有黑暗神格，不需要你说，吾也会自己分离出去，在此之前，你的身体归吾所有。” 上帝深呼吸，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对方气死。 吾的身体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第一千零八百次后悔自己吞噬黑暗本源，上帝结束了和他的对话后，拿起膝盖上偷听的创世之书，“你有办法吗？” 创世之书在纸上写道：“上帝，您就真的无法接受黑暗吗？” 上帝沉吟，“不至于如此，只是短时间内吾难以对黑暗改观，那些恶魔实在是低劣。” 想到恶魔对路西的觊觎，上帝的眼中冷意更甚。 “吾缺的是时间。” 要不是光暗平衡需要越早解决越好，他自己也不想被黑暗面冷嘲热讽，还要耽误时间来与对方交流。 创世之书摊手，“说实话，您还不如派遣路西菲尔殿下去地狱，让路西菲尔殿下代替您平衡光暗，这是最速度的一种方法——”话一说完，它就遭到了名为杀气的东西。 纸张缩了缩，这本神灵的伴生神器识趣地改口。 “我又不是说让您将殿下打入地狱，殿下不同于推演世界里的天使，他知道事情的经过，肯定愿意为了您去地狱一趟。” “吾不允许。” 上帝一点都不打算让地狱撒旦出现。 “算了，吾去找路西。”放下杂念，上帝把创世之书丢在御座上，就要去恒星天了。创世之书哀怨地说道：“带我一起去，我在大圣堂里也很无聊啊。” 闻言，上帝把它带上了。 还没走出一步，他看见总是围着大圣堂打转的小绿鸟也飞过来，明摆着也想要跟着他去找路西菲尔。 上帝莫名有一种拖家带口的感觉。 当他来到恒星天，再次发现午休的时候，路西不在寝殿里。金瞳转动，神灵的视线在天堂上下扫视，不少炽天使感到一阵透沁凉。不到片刻，他找到了正在和阿斯蒙蒂斯说话的路西菲尔。 第六重，木星天。 路西菲尔不担心萨麦尔的心理承受力，他担心的是阿斯蒙蒂斯。上次一别，上帝临时突击来访，又对他说出那么一番话，别说是阿斯蒙蒂斯吓傻了，他亦是内心震惊。 等到和上帝确认心意后，路西菲尔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工作忙碌期，直到最近才有空清闲下来。 他找到待在木星天半步不出的阿斯蒙蒂斯，与他解释起当时的事情。一解释完，他就再次收获阿斯的懵逼脸一张。 路西菲尔心道：“还挺有趣的。” 苍青色的眸子异光流动，路西菲尔温柔地看着阿斯蒙蒂斯，猜测对方到底要发呆多久。在这股恶趣味发芽前，他就见到了从阿斯蒙蒂斯身后走来的银发神祇。 “神？” 他下意识的一声称呼，令阿斯蒙蒂斯浑身颤抖。 阿斯蒙蒂斯崩溃地回过身。 上帝又来了！ 自从明白“雅威”是上帝后，阿斯蒙蒂斯就再也无法直视对方了。与殿下相似的面容，与天使没有多少区别的外表，神灵的真身足以让三界的任何生灵吃惊。 天堂的十大未解之谜之首，就是神的真容！ 现在阿斯蒙蒂斯知道了，但是他恨不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样还能够心怀希望，一直仰慕路西菲尔殿下。 他哪里敢当神的情敌！ 上帝没把阿斯蒙蒂斯当空气无视，只不过说出的话不会悦耳动听。他清冷地说道：“阿斯蒙蒂斯，见到吾不行礼吗？” 阿斯蒙蒂斯反应过来，连忙用上觐见神灵的礼仪。 他的内心泪流满面。 神，您平时温和的语气都是装的吗？ 很显然有圣光，和没有圣光的状态是不同的。上帝习惯性的温和语调，只会存在于心情极好的时候，目前他的心情称不上多好，看向路西的眼神也透露出一种“你给吾解释一下”的意思。 路西菲尔优雅一笑，“神，我和您提前打过招呼，要逐一和同伴详谈，我之后要去火星天，您愿意陪我吗？” 上帝回忆起路西说过的话，勉为其难地认同这个理由。 “可以。” 见一见萨麦尔，也好把雅威的问题抹去。 上帝拉住路西菲尔的手，对阿斯蒙蒂斯稍微提点一句：“最近会有庆典，你们几个炽天使都要参加。” 阿斯蒙蒂斯低头，“是。” 一个面对神灵需要卑躬屈膝，一个站在神灵的面前，尊贵而从容，炽天使之中的阶级差距，从出生起就注定了。 炽天使长这个品阶，在一开始就不属于一品范畴！ 那是近乎于神的天使。 阿斯蒙蒂斯心中苦涩，还没有和殿下中午待多久，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殿下与神灵离开了。待两道身影消失，他才慢慢抬起头，看着木星天不变的宫殿和森林环境，有些失魂落魄。 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殿下。 第五重，火星天，原本没有几个天使赶来探望的天使监狱，又遭遇两位天堂的顶头上司来访。 作为监狱长，萨麦尔压力山大。 路西菲尔对他和蔼地笑了笑，挥手摆出两张椅子，与上帝一起坐在了萨麦尔的对面。萨麦尔僵着脸，命令一旁茫然的赫蒂：“你出去吧，这里不要让任何天使进来。” 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下，赫蒂咽下“殿下，为何雅威在此”的询问，轻手轻脚地离开这间房间。 她谨慎的把门关上，留给里面几位交谈的空间。 与见阿斯蒙蒂斯不同，路西菲尔没打算交代浪费时间的事情。他对萨麦尔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些天使守则将要废弃，不过具体的我也无法做主，需要当面请示神灵。” 萨麦尔一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神与殿下在一起，那么以前限制天使不能拥有情/欲的禁令，差不多就可以解除了。 眼神不自觉地飘向银发神祇，萨麦尔暗道：“神不就在这里吗？殿下说得真是冠冕堂皇。” 上帝开口：“不要胡思乱想。” 萨麦尔如同被泼冷水，蔫了一样地收敛心思。 忘了神能读心。 路西菲尔大致明白萨麦尔的心理活动，莞尔地说道：“不要因为见到了神的真容，就忘记了基本的尊敬，萨麦尔。” 炽天使内部的准则之一：见到神，清空思维。 萨麦尔得到提醒，迅速恢复在大圣堂觐见神灵的状态，面色冷肃而克制，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不会再想其他的闲事。在路西菲尔的授意下，他从抽屉里拿出最新装订的天使守则。 嗯，厚厚一沓—— 然后他把这个想要交给上帝，路西菲尔轻咳一声，“给我吧。” 神不会看的。 萨麦尔的手臂一顿，拐了个方向，把东西交给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的插话丝毫没影响到上帝，上帝宛若没听见，侧头看向自己的天使。他发现路西看东西的时候格外认真，哪怕是翻阅的姿态都有一种独特的威严。 路西菲尔看完后，对上帝说道：“内容有些繁杂，过于细化，我就把最主要的几条和您说一遍，您只需要回答是否同意修改。” “好。” 上帝以为会很麻烦，听到这么简单，顿时答应了。 萨麦尔看着两位他都得罪不起的存在，不禁为路西菲尔殿下的方式感到叹服——果然完全了解神灵啊。 在路西菲尔开始询问前，萨麦尔也拿起了羽毛笔和纸张，准备记录下神灵同意哪些条例的修改，这可是事关整个天堂天使的未来，不能马虎处理。 路西菲尔的声线极美，温拂去了处理公务的无聊。 “第八条，天使失贞为重罪。” “嗯。” “……神？” 听见上帝的“嗯”，路西菲尔愣了一下。 这和之前来的时候商量的不一样！ “视情况而论。”上帝见路西不认同的看着自己，不得不生硬的扭转刚才的话，“如果是主动与恶魔之间发生关系，吾仍然不会原谅这样的天使。” 路西菲尔颔首，扭头看向萨麦尔，“记录下来吗？” 萨麦尔汗颜，“是。” 殿下，您是怎么做到让神临时改口的啊！ 让萨麦尔疑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路西菲尔也失去了贞洁。如果上帝不改口，路西菲尔在他口中也变成了该叛重罪的天使之一。为了不惹怒路西，上帝只能打破自己坚守了十万年的底线。 路西菲尔朝神灵的方向翘起唇角，浅笑了一下，随后的问题接二连三出现，不给上帝任何考虑的时间。 他挑出来的条例，都是关乎天使最终能不能找伴侣的！ 他不希望天堂的小天使，永远得从小圣堂的转生池里诞生，总得出现几个自然孕育的纯洁天使吧！ 142|chapter 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使守则的书之所以那么厚, 主要是用来细分罪行, 方便审判。其实这些条例都是以十大禁律为主，只要十大禁律修改了, 后续这些分支内容都要被修改。 不过，这不是他的职责，而是萨麦尔的任务了。 路西菲尔要做的就是沟通好上帝，让上帝允许天堂进行大改革。一开始，他是挑挑拣拣问边缘问题, 到后面, 路西菲尔就将他的目标暴露出来——他想要从根本上修改十大禁律！ 十大禁律从路西菲尔的口中读出，韵律独特。 “一, 禁止渎神；二，禁止黑暗；三，禁止以下犯上；四，禁止通婚；五, 禁止与恶魔来往；六, 禁止爱欲；七，禁止灵魂不净；八, 禁止背叛天堂；九, 禁止自杀；十, 禁止无信仰者。” 读完后, 他神色柔软地注视着上帝。 上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路西, 你想做什么？” 十大禁律, 全部是自己的雷区。 当初炽天使长修订这十条的时候, 他都感觉很不错，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路西菲尔过了十万年，想要更改掉！ 无意识中，神威弥漫在天使监狱长的寝殿里。 萨麦尔的汗水从额头流下。 殿下，求您不要这么随随便便挑战神的底线啊！ 在一段时间的静默后，路西菲尔仿佛没有感觉到神的不悦，声音轻快而透出笑意，“吾神，您忘了吗？” 忘了什么？ 上帝卡壳了一下。 路西菲尔把书摊开在他面前，手指划过“禁止黑暗”、“禁止与恶魔往来”这两条，无声无息地提醒上帝——光暗平衡。 上帝瞬间感到不可名状的烦躁，让天使接受黑暗？ 别开玩笑了！ 他的天堂之所以能维持光明纯洁，更多的是法律严厉，隔断了天使和恶魔的接触。天使自发的厌恶黑暗，抵触地狱的一切东西，若是改变了这条规则，天堂会变成什么模样？ 闭上眼，上帝半妥协地说道：“待议。” 萨麦尔目瞪口呆。 神，您的原则呢！不能殿下说什么，您就修改什么啊！ 不知道内情的座天使长，发觉从今以后，得罪神都不能得罪殿下了，殿下对神的影响力大到他感到畏惧。 路西菲尔继续说下去：“禁止渎神这一条和禁止以下犯上有些重合，为了精简，不如改为禁止对上级不敬。” 上帝没听出问题，“可以。” 路西菲尔内心冒出一句话：计划通。 上帝：“……” 吾听到了！ 路西菲尔当作神听不见心音，把原因逐一暴露给对方：“我如果成为神后，神后在品级上肯定超过炽天使长，这样就不存在吾神是我的上司这回事，我也不用违反天使禁律了。” 上帝听到他的解释，眼中的冷意缓解下来。 好吧，为了路西。 在某种内部的交流下，路西菲尔迅速达成修改天使禁律的成就，并且在萨麦尔仰望的目光下，牵起上帝的手—— 在纸上按了个手印。 神的手印，在纸上也是金灿灿的。 萨麦尔：“……殿下，神不会反悔的。” 路西菲尔态度认真，“我相信神不会反悔，为了让所有天使相信这次的变革，还是拿出一点证据吧。” 神不会反悔—— 但是神不用言灵，肯定是给自己留下余地。 上帝扭头，已经不想去理他这辈子最宠爱的天使了。 这一次的商讨，明面上这些事情都是上帝做主，实际上是路西菲尔提出需要修改的地方，然后上帝在各种问题下妥协。为了能够光暗平衡，另一个世界的神连路西菲尔都能打入地狱，这点妥协，上帝自认为还是可以接受的…… 妥协个什么啊！ 上帝撕了黑暗面的心都有了，若不是黑暗面迟迟不肯和他融合，他哪里需要改变原则！ 新的禁律只有九条，只有三条没有改变，分别是“禁止背叛天堂”、“禁止自杀”、“禁止无信仰者”。 另外七条禁律中有两条待议，剩下的五条之中有两条合并，仅有三条在实际上造福了天堂。 “禁止通婚”、“禁止爱欲”、“禁止灵魂不洁”。 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娶路西菲尔，上帝捏着鼻子认了，其中“禁止通婚”修改为“禁止与外族通婚”，“禁止爱欲”修改为“禁止在未婚状态下发生性关系”，最后“禁止灵魂不洁”修改为“禁止灵魂沾染上黑暗与罪恶”。 一搞定这些麻烦，上帝就想回大圣堂静一静了。 路西菲尔拉住他，笑着告别了萨麦尔，“萨麦尔，后续的事情麻烦你了，过几天你来我的宫殿里，我有其他话要跟你说。” 萨麦尔默不作声地点头。 紧接着，他就看见上帝和路西菲尔齐齐消失。 独自待在寝殿里的萨麦尔，忽然倍感萧瑟，有一种满心都是秘密，却无人可以与之分享的寂寞。 没过多久，赫蒂回来了。 她过来整理新送来的公务，奇怪的发现上司没休息，而是坐回了办公的地方，盯着一沓厚厚的天使守则发呆。什么时候殿下喜欢看这种东西了？天使守则不是都背下来了？ “殿下，萨麦尔殿下？”她呼唤着某个不在状态的上司。 “唉。”萨麦尔发出漫长的叹息。 赫蒂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睛却突然看见了萨麦尔动笔写下的一行字。 《新·天使守则》 什么，天使守则要重新制定新版了？ 在赫蒂满怀不解的目光下，萨麦尔低头书写着这些将要震惊整个天堂的内容，最后，在结尾的地方附上吾神的手印。 大功告成。 萨麦尔从工作状态清醒过来，抬头去看赫蒂。 他的副官已经石化了。 萨麦尔了然地说道：“不必多想，在没有正式发行新版天使守则前，这些事情只有你知我知。” 他活动着僵硬的身体，随后回寝殿里去休息了。 在经历过暴风雨般的摧残后，他渐渐地对神与殿下在一起的事情麻木了。既然天堂未来可以谈恋爱，可以结婚，那么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他真正需要应对的是天堂改革后的震动。 随着阿斯蒙蒂斯、萨麦尔的知晓，天堂内，还不清楚上帝与路西菲尔在一起的事情的只有五位炽天使了。 因为神灵的出现，路西菲尔来不及一次性见完他们，此时他正在大圣堂内，与创世之书安慰着内心忧郁的上帝。说到忧郁，这算是路西菲尔单方面的认为，上帝自己概不承认。 看着路西专注于自己的模样，上帝的心情好转，好歹路西不是一心一年记挂着天堂了。 他说道：“吾没有那么固执，你们无需担心吾。” 创世之书立刻就揭了他的老底。 “您不固执，这世上恐怕没有比您更固执的家伙了。” 上帝骤然捏紧了创世之书，想要把它砸出去，创世之书也明白自己乱说话的下场，瑟瑟发抖。上帝的手松下来，到底是没有在路西菲尔面前欺负创世之书。 下次再算账。 上帝尽力使自己在天使面前温和宽容。 路西菲尔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上，“神，不要生气了。” 上帝再次不承认：“吾没有生气。” 路西菲尔蹲下身，白色的炽天使长袍及地。他以过去经常陪伴神灵的姿态，顺着他的话说道：“好，神没有生气，那么神准备好在宫殿里留出我的房间吗？” 上帝不假思索道：“你住吾的寝殿。” 路西菲尔没有高兴，反而故意有些伤感地说道：“神，我连一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吗？” 上帝：“……” 路西，出门直走千米，那里就是你的宫殿。 在把上帝弄得无语后，路西菲尔已经成功让上帝转移注意力，不再计较创世之书了。创世之书看向路西菲尔，已经是在看一个自己生命中的救世主了，嘤嘤，还是殿下懂得善待一本书！ 路西菲尔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天使。 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地位，所以喜欢追求高品质的生活，还有精神方面的享受。在决定和神在一起前，他就想过在大圣堂里多出一间属于自己的寝殿，而这个目标即将实现。 为了让神开心起来，路西菲尔说道：“神不希望我睡在神一手打造的环境里吗？晚上的时候，我也可以看见星空以外的景色。” 他说的星空，别人都不懂，只有上帝恍然。 上帝想起了炽天使长寝殿的那张床，床顶上绘制的星空生动无比，但比之真实的星空又少了一份真实。 若是自己来绘制—— 那必然是漫天星辰，无尽星光。 上帝的心思一动，脸上不动声色地封锁住想法。 路西菲尔见他没有反应，进一步握住神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温柔而亲近地说道：“我想生活在您布置的环境里，想要呼吸到您身上的光明气息……” 一系列堪称撩人的话，被路西菲尔不疾不徐地说出。 上帝原本听得很高兴，但是反射性去检查了一下路西的心声。 于是他发现路西在回忆一本本情话大全的内容。 上帝的表情凝固。 他的膝盖上，创世之书也小声地喃道：“这些话怎么听上去有些耳熟。” 殿下，您这是偷懒，不行的哦。 143|chapter 143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温馨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在路西菲尔的愿望下, 上帝打破了大圣堂只设立一座寝殿的惯例，为他的天使增添了一个寝殿。寝殿里的每一件东西, 都是上帝亲手布置的，满是光明的色彩基调。 在审美方面，神从来都没跑偏过。 只不过经过这件事情后，大圣堂不再是神的大圣堂。 路西菲尔得到了一半的居住权，悄无声息的转变, 让他的心情处于良好的状态, 即使是在工作中也面带笑容。 第三天，他与米迦勒约定的时间到来。 米迦勒前来报道时, 看见路西菲尔的神态，常年相处的经验让他明白对方的心情，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殿下，日安。” 他用灿烂的笑容迎接上司。 路西菲尔也含笑回视他, 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揭过, “先开始熟悉一下这段时间的公务，柯蒂斯回到了天使学院, 你有不明白的地方, 可以在下班后去找他询问一二。” 米迦勒答道：“没问题, 我会处理好工作的交接问题。” 路西菲尔抬起右手, “坐回你的位置吧。” 米迦勒麻溜地跑了过去。 从今天开始, 他又是领着金饭碗的炽天使副了！ 可惜米迦勒不知道, 他的上司如今思考的不是如何压榨他, 而是思考着如何卸任，把炽天使长的公务全部丢给他。 不然，他一定笑不出来。 路西菲尔看向公务，心思不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内容上。 自己坐在炽天使长这个位置太久了，要想换人，对方就必须拥有能够压得住天堂的声望和力量，米迦勒后者合格，前者却不合格，看来他还需要为米迦勒制造一些名声。 执着羽毛笔的手一顿，路西菲尔心想：“米迦勒如果再敢拖后腿，他就把米迦勒那两条腿给剁了！” 米迦勒打了个哆嗦，忽然发现宫殿里的气温有点低。 随着米迦勒回归副官职位，天堂上层紧张的气氛缓解很多，炽天使之间把彼此视作同伴，米迦勒一日没有官复原职，他们一日就牵挂着那边的事情。如今米迦勒没事了，炽天使放下心，智天使也安心，心底为米迦勒庆祝起来。 路西菲尔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开始全方位地调/教米迦勒。米迦勒又幸福又痛苦，每天忙到回家就倒头就睡。 实在太累了！ 白天有头晕眼花的公务，午休还被缩短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被殿下拉去天堂的训练场，全身心的被凌虐一遍。 直到睡着了，他骨头都是在疼。 别西卜原本想给米迦勒开宴会庆祝，结果旁敲侧击到米迦勒水生火热的情况，便歇了这个心思。既然路西菲尔殿下想锻炼米迦勒，他自然举双手赞叹。 米迦勒就是太闲了！ 捧着自己准备的贺礼，别西卜一路逛去了智天使长那里，与自己的上司分享米迦勒受苦受难的事情。 梅塔特隆莞尔，“看来殿下打算重用米迦勒了。” 平时路西菲尔殿下对米迦勒都是放养状态，突然变成家养状态，梅塔特隆表示还有一点不适应。 别西卜把礼物送给梅塔特隆，“殿下，给您的。” 梅塔特隆一眼就看穿礼物的来历，说道：“是给米迦勒的对吗？算了，先放我这里，我明日帮你送给他。” 别西卜尴尬地说道：“殿下，我没打算给他。” 梅塔特隆笑而不语。 别西卜和米迦勒关系好，他乐见其成，这样他们炽天使在恒星天才不会孤单。 谁都看得见炽天使的高贵，却没有几个天使能够看见炽天使的无奈之处。整个天堂除了下落不明的雅威，就只有八位一品炽天使，炽天使又通常分居各地，许久难得一聚。 他们深受恩宠，又要遵守比任何天使都苛刻的要求。 久而久之，难免有些寂寞。 梅塔特隆温和的与别西卜说话，偶尔谈论魔法领域的技巧，气氛和乐融融。待夜色深了，别西卜告退，梅塔特隆只能在独自一人的后花园里品茶，驱散心头的那一丝清冷。 第二天，梅塔特隆起得比较早，走出宫殿透个气。 他惊讶地看见加百列走在恒星天的街道上，一身漂亮精致的长裙，平时应该穿的大天使长御袍也没穿上。 “加百列？” 他开口呼起对面也瞧见自己的加百列。 加百列提着裙子走来，愉快地说道：“晨安，梅塔殿下。” 梅塔特隆指出：“正式场合不许喊昵称。” 加百列的嘴唇翘了翘。 呀，梅塔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板。 “看你的打扮，今天应该是你的轮休。”梅塔特隆与她走在街道上，与四周行礼的智天使擦肩而过。加百列落后他半步，步履优美，看不出半点私底下的大大咧咧。 全天堂有两个“礼仪老师”，一是炽天使长，二是智天使长，若不想要在年底考评上得到一个差分，就乖乖保持礼仪。 加百列柔声说道：“今天还是路西菲尔殿下休息的日子，路西菲尔殿下召唤我前去炽天使长宫殿，” 梅塔特隆明白了原因后，矜持的没有探听下去，把她送到炽天使长的宫殿门口。加百列暗叹，要是换做米迦勒或者萨麦尔，肯定会想办法从她嘴里撬出话来。 她认识的几个好友里，就梅塔最温和靠谱！ 清晨与梅塔聊过后，加百列毫无压力的踏入炽天使长的宫殿。入眼就是清爽整洁的大殿，还有一个趴在桌子上休息的红发天使。 加百列这回惊诧了，“你来得那么早？” 现在离上班恐怕早了一个小时！ “谁？”米迦勒精神恍惚地抬头，看见是加百列后，忍不住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是加百列啊……” 加百列走过去，敲了敲桌子，让他清醒一点。 米迦勒瞬间恢复精神，嬉皮笑脸道：“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专门来找我约会的吗？” 加百列压低声音：“我看你是皮痒了。” 米迦勒的表情沉重下来，“不，我的皮是硬了。” 加百列：“……” 米迦勒趁着上司没有出来，哭诉起自己每天是如何□□练，然后在地上打滚的事情，但是加百列对此抵抗力十足，不仅没同情，还幸灾乐祸地说道：“真是羡慕你啊，居然能得到殿下的亲手教导，怎么，你还敢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米迦勒如同吞了石头一样，哽咽无语。 没良心！ 以前给你店铺进货时，他都提供了很多下界的物品！ 把米迦勒欺负一顿，加百列神清气爽地去找路西菲尔殿下了。不过走入后殿走廊的范围，宫殿自身威严而寂静的气场，让她收敛情绪，表现出冷静的一面。 与米迦勒怎么嬉笑逗骂都无所谓，可是她要是敢这么对待路西菲尔殿下，明年的今天她就会在牢狱里。 萨麦尔估计会给他亲手送牢饭？ 加百列的思路一歪，在看见寝殿殿门时，连忙正经起来。 “笃笃——” 她有礼貌的敲门三下，随后里面便出路西菲尔清雅的声音。 “稍等。” 又等了一会儿，加百列琢磨着殿下会不会在换衣服。 这么一想，什么等待的焦躁心情都没了，她虽然不似别西卜那样迷恋路西菲尔殿下，但是仰慕之情也少不了，对待心目中的完美上司，她愿意拿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 寝殿里，路西菲尔轻轻拿开上帝搭在他腰间的手，从床上下来。他与神灵保持着同床共寝，有时是他去水晶天，有时便是上帝来他的寝殿。他们不一定发生关系，可是那份亲密与日俱增，让最初做下这个决定的路西菲尔很是欢喜。 他记得下界有谈到感情的书籍——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是最温暖的承诺，等待是最青涩的恋情，微笑是最美好的回忆。 路西菲尔回头看向床上假寐的银发神祇，满心的温柔。 “神，我出去了。” “嗯。” “白天我可能不会回来，您如果无聊了，不妨看我书架上新写的书。” 留下这句话，路西菲尔换好衣服后，悄声离去。 待在寝殿里的上帝半睁眼眸，金瞳透彻，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殿门外的加百列。大天使长莫名浑身一寒，嘀咕着今天为了见殿下，自己是不是穿得太单薄了，显得不那么隆重？ 但是！ 为了站在殿下身边，她必须打扮得足够漂亮！ 加百利与路西菲尔走出宫殿，街道上的智天使比起她来的时候多了不少。开始临近上班的时间，智天使们都行迹匆匆，不经意间瞥见了出门的炽天使长，他们都急刹车，幸福地冒泡。 一早上能够欣赏到殿下的风姿，整天都能好心情！ 加百列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不过她看了看远方的魔法时钟，提醒道：“再不离开，要迟到了。” 在她这句话的杀伤力下，智天使们开始维持礼仪地撤退。 那种小幅度的狂奔让加百列暗自笑破肚皮。 要你们花痴！ 她侧头去看路西菲尔殿下，愉快的也陷入了近距离欣赏美人的迷之失神里。即使她觉得萨麦尔挺有男人味的，可是比起颜值，三界之中能比得上路西菲尔殿下的屈指可数啊。 不对，应该说只有雅威一位天使而已。 路西菲尔忽然对上她的视线，开口说道：“萨麦尔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与雅威的事情？” 加百列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 路西菲尔没有在意她的回答，带着她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轻缓的说道：“那么今天，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144|chapter 144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如果说天堂有不能提的事情, 那么“雅威”就算一个。这位炽天使出现得离奇, 走得也离奇，长得就更离奇了。 加百列之前八卦过雅威和殿下的事情, 但是今天骤然听见路西菲尔殿下谈及雅威，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一种名为“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委婉地推脱：“殿下，我和其他炽天使都不会探听您的私事，相信萨麦尔也是这么想的。” 【好友, 这个时候别怪我拿你顶缸了！】 加百列暗道。 路西菲尔仿佛没听懂她的意思, 转而说道：“我的事情，并不难算私事, 现在萨麦尔、阿斯蒙蒂斯都知道了，接下来我也会让你和其他炽天使都知道，最后再公开这件事情。” 加百列头皮发麻，听上去似乎很严重啊。 事实上—— 也非常的严重。 路西菲尔回忆般的说道：“最开始, 你们都不知道雅威的存在, 只有我与他日日相见……” 以这句话为开头，他说出了一段删减后的往事。 语调如平常那一般柔和。 加百列刚开始松口气, 以为是一段温馨的回忆, 以此来怀念远在地狱的雅威, 可是后面越听越不对劲。 等等, 殿下为什么要下隔音结界？ 加百列没反应过来, 等她彻底明白这些内容有多恐怖的那一刻, 为时已晚。当她听到“我与雅威互相喜欢”时, 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后听到“雅威是上帝”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路西菲尔优雅一笑，“何必对我行大礼。” 他伸出手，想要去拉起加百列。 然而加百列没接。 附近的智天使疑惑地看向加百列，加百列的嘴唇哆嗦，双眼看向路西菲尔，就像是在看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存在。 “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我倒是不知，我的话连这点诚信度都没有吗？” “……不。” 加百列的内心哀嚎。 为了让她心理平衡，路西菲尔愉快地说道：“萨麦尔比你早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当初才会冲到我的宫殿抓雅威，后来又突然改口既往不咎，自己蹲监狱去了。” 加百列为这份真相一脸血，“这才是他反常的原因吗？” 怪不得她在私下里和萨麦尔谈论雅威，每次说话不客气的时候，萨麦尔都会打断她，然后警告她说话尊重一些。 萨麦尔，我看错你了! 亏她以为萨麦尔对礼仪过度刻板，结果真相告诉她，萨麦尔就是在拍上帝的马屁！ 远在火星天，被大天使长迁怒的某位监狱长，此时怀着闷骚的心情，等待其他同伴们被逐一通知的那一天。 路西菲尔单方面与加百列逛街了半天，不过显然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加百列的精神状况不佳，时不时的魂飞天外，或者是走在后面险些撞到他的后背。 他很好的体谅了同伴的心情，并且给她放假三天。 加百列哭着感谢他。 路西菲尔心想：我真是一个好上司。 用上午的时间就解决掉了加百列，路西菲尔看着干净明亮的恒星天，仿佛灵魂也与天堂一样透亮而轻盈。 他决定，下午再解决掉一个同伴。 选定：贝利亚。 在此之前，路西菲尔回宫殿去指导米迦勒处理公务，让他更高效地解决掉炽天使长会碰到的问题。 另一边，加百列走入传送阵内，魂不守舍的被传送到第二重水星天。她对着传送阵外的世界发呆了一会儿，随后在守卫们惊愕的目光下，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拍在了传送符咒上。 加百列恶狠狠地说道：“去火星天！” 传送阵亮起金光，笼罩她的全身，留下被大天使长的怒气威慑住的几个守卫。 守卫们咂舌，今天的加百列殿下脾气不太好啊！ 第五重火星天一直处于安静的环境之中，大片荒土与黄石、黑土结合，就像是天堂中苦修的地方。加百列对此见怪不怪，一心冲向天使监狱，没看清楚她长相的天使，差点以为有一位高阶天使想不开，要冲去那边劫狱。 没过多久，在赫蒂来不及阻止的震惊表情下，加百列扑到办公桌前，一把抓住了萨麦尔的肩膀，猛烈摇晃起来。 “你……你在干什么……” 萨麦尔眼冒金星，淡金色的头发散乱，手上的羽毛笔没握住，直接划花了桌子上刚写好的公务。 加百列放开钳制住他肩膀的纤纤玉手，下一秒，转移阵地到了萨麦尔的两侧腰部，双手掐了过去，立刻把严肃正经的座天使长弄得画风一变，在腰部剧烈的痒意下猛烈挣扎起来。 “加百列！” “我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居然敢隐瞒我这么重要的事情！绝交！我们绝交！” “啊！我什么时候瞒了你！” “殿下找我谈话了！” “你说那件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不能理解一下我当时的感受吗？” 萨麦尔一愣，然后抓住加百列的手，冷静了下来。 加百列冷笑道：“萨麦尔，你认识我这么久，以为我是愤怒你这件事情吗？” 萨麦尔的目光微闪，有些内疚。 突然桌子一震，加百列拍在桌子上，摆在桌子上高高一沓的公务都摇摇晃晃起来。 “我是愤怒你竟然没带上我一起拍马屁！”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萨麦尔死鱼眼，原本的愧疚如同泡沫一样转眼即逝。加百列没有半点羞耻，说出口后就堂堂正正地说道：“早知道事情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会背后非议雅威殿下！” 她是上帝虔诚的信徒！ 纯金的！ 萨麦尔不忍直视地看向赫蒂，他理智而狡猾的副官，此时一副风中凌乱的模样，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掐架。 萨麦尔感觉羞耻感爆棚，干咳一声，“你先出去。” 赫蒂飘忽地说道：“是……” 走之前，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加百列，为上司担忧道：“萨麦尔殿下，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大喊一声，我就在外面。” 萨麦尔的内心扶墙。 加百列是彪悍了一些，但是他也没有那么柔弱啊！ 用了一个午休的时间，萨麦尔才把加百列安抚住，代价是他整齐的长发乱成一团，衣服也皱巴巴的，如同从哪里逃难回来一样。他叹了一口气，好在是关上门掐架，没有其他天使知道他们两个私下里的打架斗殴。 在武力方面，加百列胜过他，可是在魔法方面，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萨麦尔还是能稳妥的赢加百列的。 加百列打得神清气爽，整理好仪表就回去了。 萨麦尔无奈地看着自己乱糟糟的房间。 “算了，让你出气了。” 路西菲尔隔了一会儿，就得知加百列去了萨麦尔那边。他没有太过担心，有的时候操心过头，容易心灵憔悴。他相信以萨麦尔的本事，还是能够消弭炽天使内部的矛盾的。 午休之后，路西菲尔在米迦勒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情况下，踏地无声地离开了大殿。 在殿门口，他告知侍从：“麻烦你了，晚半个小时再喊醒米迦勒，他过于疲倦，不利于下午处理公务的事情。” 侍从受宠若惊地点头。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米迦勒殿下啊！ 被刷爆了好感度的侍从，一脸尊敬地望着路西菲尔消失在街道上的背影，浑然无视了正是路西菲尔，才导致米迦勒接连加班熬夜，最后累趴下的事实。 路西菲尔一路通往贝利亚所在的地方，凡是见到他的天使，都是露出了惊喜之色。 在天堂，他是真实的天国副君，上帝是天使们的精神信仰。在一定的程度上，他与神在天使心中的份量相差不了太多。 这是他十万年来积攒下的威望。 假如公开感情的那一天，会让天使们对他失望，路西菲尔也不会后悔，只是他无法忍受天使对神失望的可能。为了降低这种风险，路西菲尔宁愿一个一个地去找炽天使谈话，让他们明白自己的郑重和认真，让高层一起动手处理舆论问题。 这个天堂，是神安居的世界。 他不能让神听到那些不和谐的声音，扰乱神的心情。 第四重日星天，就如同其他天堂的名字一样，极为匹配。若非要形容的话，就是阳光始终处于暖洋洋的照射温度，气候温和，四季如春，四周都是绿叶、草地，有着田园般的风光。 路西菲尔一来，就产生了“在这里午睡，一定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的想法。 见到贝利亚后，他发现不止是他有这个想法。 力天使长的宫殿里，每个天使都是如履薄冰，十分怂地低着头，不敢去面对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状态，是因为炽天使长大人突击检查了。 而他们的上司——贝利亚殿下正在睡觉。 此时是上班时间啊！ 宫殿内的侍从满脸绝望，副官也是一脸默哀，祈祷着那位尊贵的殿下，今天不会与贝利亚殿下计较什么。 寝殿的布置与路西菲尔所知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样，贝利亚睡觉的地方只能用“舒服”来形容。 软绵绵的床，软绵绵的枕头，他的床上就像是白云和糖果的结合体。路西菲尔往前走去，一脚踩在蓬松的地毯上，这里没有什么过多的奢华布置，到处都是最方便享受的布置。 说句心里话，路西菲尔也挺喜欢的。 可惜他的身份和地位，不能用这种降低颜面的方式来布置自己的寝殿。他可以享受荣宠，却不能享受舒适和安逸。 走到床边坐下，他看着睡在里面缩成一团的贝利亚，就像是看见年幼时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天使。 贝利亚是炽天使中唯一力量不稳定的天使。 大概是上帝创造其他炽天使后累了，导致创造贝利亚的时候，手一滑，让贝利亚在刚诞生不久后，出现了严重的缺陷。这个缺陷让贝利亚心智倒退，身体从成年状态缩减为小天使，对四周充满了不安和恐慌。 作为炽天使长，他承担下照顾贝利亚的义务。这一照顾，就是几千年，直到贝利亚的力量彻底稳定下来，他才禀报了上帝，上帝也顺便为贝利亚安排了力天使长的职务。 “贝利亚。” 路西菲尔没有摆出严厉的一面，低声呼唤睡梦中的天使。对于贝利亚，他很难用对其他炽天使的态度来呵斥。 然而再宠也不行，上班时间睡懒觉这个恶习必须戒掉！ 贝利亚睡着的时候，就像是含着糖果的小天使，充满了甜美的感觉。他有着色泽柔和的金发，脸庞的轮廓较为年少，不似路西菲尔已经完全成年的状态。 他哼唧几声，朝着路西菲尔发出声音的方向放松地挪了过去，意识未醒，身体却本能地依赖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见他不想醒来，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子。 憋住气后。 贝利亚换嘴巴呼吸了。 路西菲尔对此又无奈又想笑，想到自己放了加百列三天假，干脆一视同仁，让贝利亚也休息几天。 他低下头，在贝利亚的耳边轻轻说道：“贝利亚，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是雅威，我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的声音就像是童谣，温柔而梦幻，哄着睡梦中听着他说话的贝利亚，为贝利亚编织出一场奇异的“故事”。 145|chapter 145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路西菲尔与神之间的相处, 没有想象中那么一帆风顺, 有那么一段时间，神喜怒无常到极点, 即便是路西菲尔也吃了不少苦头，差点误以为神厌弃了自己。 可是在诉说着的同时，他回忆着过去的一点一滴，说出的话却充满着堕入爱河的幸福。 假如没有那场侍寝，他不可能和神走到今天。 他与神有着一条造物的界限, 他遵守着礼仪和矜持, 神保持着神性的冷漠和宽容。谁都不曾想过主动上前一步，因为他们以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度过了十万年的时光。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事情。 路西菲尔曾经以为仰慕就足够了, 把神当作心灵支柱一样尊敬着，爱戴着，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满足的。 他想要更靠近神灵，踏入神灵亘古不变的生活。 “我以为雅威是一个很冷漠、很威严的人。”路西菲尔坐在床头, 说着心里话, “可是真正相处起来，我发现他直率到让我惊讶, 心中仿佛没有半点阴翳, 活得冷静而坦荡。” 失去神性的上帝化名雅威, 来到恒星天, 住在他的宫殿里。那些时日的相处, 让路西菲尔的眼中多出光彩。 “他很特殊……”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待在一个地方, 几年都不跨出门一步, 更不知道在面对萨麦尔的突袭时，雅威还会发火。” “萨麦尔的个性太执着，知道雅威三年没工作，就恨不得把雅威塞入工作岗位里，但是他又怎么明白，我能够让雅威待在我那里，不管他的任何事情，这本就是我的一种态度。” 路西菲尔失笑地摇头，为萨麦尔的不理智感慨万分。 “后来萨麦尔就知道了，雅威不是寄住在我这里的新生炽天使，而是暂时下界的上帝。” 睡梦中的贝利亚忽然哆嗦了一下，抱紧了被褥。 路西菲尔看向他，苍青色的眸子宛若天空，万里无云，倒映着贝利亚干净的睡颜，“除了萨麦尔外，那些不明真相的天使看见雅威都会为他的容颜而震惊，感觉到神不再偏爱我了。” “可是只有我明白——神是如此宠爱着我。” 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指尖从五官上划过，这张让三界痴迷的容颜让他感觉到神对他诞生的期待和祝福。 “神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了我，赋予我最接近神灵的力量和智慧，我是他最喜爱的天使。” “他喜欢着我，我爱上他，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路西菲尔用拥有魔力的语言，含笑说出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内容。 “贝利亚，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对神的感情，也希望你与其他同伴能接受这个消息。” “我想得到你们的祝福……” 身为尊贵的炽天使长，他放下身份和地位，与其他生灵都一样，渴望着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 对沉睡的贝利亚说完他的故事，路西菲尔便替贝利亚盖好被子，就像是对幼年期的贝利亚一般，体贴而照顾。床前的帷幕落下，浅色的花纹遮掩住了其中的力天使长。 路西菲尔优雅地离去，留下沉睡在梦乡里的贝利亚。 不久后，贝利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见了恒星天，一直被他视作兄长的路西菲尔殿下站在宫殿的窗户旁，正在与谁微笑着交谈。 随后他在水晶窗的一角见到了雅威，那个奇怪地出现在天堂，又很快离开天堂的炽天使。 贝利亚与雅威的感情不深，对雅威是什么原因堕落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只在乎雅威的堕落是否会影响到殿下的声誉。雅威的容貌让贝利亚一度有些羡慕，他也想要与殿下那么相似，站在一起的画面看上去那么美好。 贝利亚准备过去与殿下打招呼，却突然看见殿下侧过头，在雅威的唇角亲吻了一下。 贝利亚石化。 殿、殿殿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在这场梦里，贝利亚是局外人，无法干涉炽天使长的一举一动，他只能看着自家殿下全心全意地宠着雅威，心中的酸水都能论缸来算，最后彻底让他崩溃的是另一件事情。 路西菲尔殿下在私下里，称呼雅威为“神”。 雅威是神。 雅威是上帝！ 那个让炽天使们都好奇的雅威，不是什么炽天使，而是炽天使长为上帝遮掩的一层身份！ 受到极大打击的贝利亚精神恍惚，再次去看殿下和雅威的相处，他只觉得如同一本书上写的那样—— 感觉被塞了满嘴甜食。 贝利亚飘忽地说道：“太荒谬了……” 他不相信！ 殿下不会做这种事情，雅威也不可能是神灵！ 贝利亚找个地方一坐，躺下继续睡觉，企图让自己从这场荒谬的梦里醒来。 这一觉，他从白天睡到夜晚。 副官敲响了他的殿门，小声地询问道：“贝利亚殿下？” 贝利亚的身体一颤，眼皮张开，蓝色的眸子满是迷茫和惊骇。他从被窝里探出头，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是他的寝殿。 是梦！ 贝利亚惊喜地蹦起来，头撞到床顶，疼得龇牙。 殿外，副官听见里面嘭的一下的动静，惊诧道：“殿下，您在干什么？”随后他没有听见上司的回答，只听见对方在床上打滚，惊喜的大笑大喊。 “我就知道那是梦！才不是真的！” 他认识的路西菲尔殿下怎么可能爱上神灵，这样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要知道天堂是不允许谈情说爱的，路西菲尔殿下的行为违背了天堂最基本的规则。 贝利亚从梦中醒来就背后冷汗淋漓，跳下床打开殿门，告诉副官：“我先去沐浴，你等我一会儿。” 副官来不及说炽天使长来过的事情，只能苦笑地看着那位心性好似活泼少年的天使长关上门。 所谓的“一会儿”，便是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待贝利亚换上新衣服走出去时，他的副官已经满脸麻木，双眸空洞地盯着殿门外的一个雕花装饰品发呆。 贝利亚拍了拍他的肩膀，“曼萨！” 为他劳心劳力收拾烂摊子的副官扯出一个悲伤的神色。 “贝利亚殿下。” “是不是有专门需要我签字的公务？” “不是……” “那你找我什么事？” 贝利亚纯良地看着副官，这个时间点，按理来说副官可以自己下班了，没道理跑来寝殿找他。 “路西菲尔殿下下午来找您了。”曼萨决定把这个残忍的事实说出来，“可惜殿下在睡觉，错过了殿下的来访。” 贝利亚颤抖着问道：“殿下来过我这里？” 曼萨点头。 贝利亚尖叫道：“他看见我在上班时间睡觉？” 曼萨幽幽一笑，“是啊。” 说完，他收获一只惊慌失措的上司。 “糟糕了，殿下肯定要下罚单，还要惩罚通知……”贝利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团团转。猛然之间，他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做的梦，而那个时间点，恰巧是下午到晚上的时间！ 贝利亚心中咯噔，“难道是殿下对我说了什么话，我听到后，不小心梦到了这种事情？” 他相信那绝不是预知梦，因为很多事情是发生在雅威离开天堂之前，比起预知梦更像是一场回忆。 “殿下在说什么？”曼萨疑惑地听到一句话。 贝利亚冷静下来，“没什么，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殿下来了，你直接喊醒我，不要让我睡到这么晚。” 曼萨无奈地答应下来，“好。” 当他以为贝利亚殿下会去写检讨时，却看见贝利亚殿下拿起一件外袍披上，往宫殿外走去，似乎大半夜要出去拜访谁。 曼萨赶紧喊道：“殿下！这么晚炽天使长大人肯定在休息，您不如明天去拜访炽天使长大人。” 贝利亚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去恒星天。” 他去的地方是隔着一重天堂的火星天。 正如加百列和阿斯蒙蒂斯有什么麻烦，会率先找萨麦尔帮地那样，贝利亚碰到头疼难解的问题，也果断的去找对方，他相信萨麦尔比他知道的事情肯定多一点。 天使监狱，萨麦尔匆匆走下高塔，去见被拦在天使监狱外面的贝利亚。到了晚上的时候，天使监狱都是结界完全封闭的状态，唯有他这个天使长可以打开结界。 瞧见萨麦尔的模样，贝利亚不好意思地说道：“半夜打扰你了。” 萨麦尔冷冷道：“有事明天说。” 贝利亚抱住萨麦尔的胳膊，可怜兮兮道：“不行！” 这种事情藏在心里，会折磨他一个晚上的。 两个炽天使踏入安静的天使监狱，一路上灯火昏暗，楼梯口都是黯淡的烛光，贝利亚抱着胳膊，有点纠结地说道：“你不是说会改善天使监狱的环境吗？” 萨麦尔瞥他，“改善了。” 贝利亚懵逼脸，“这不和以前一样吗，哪里有变化？” 萨麦尔平静地说道：“我给牢房添加了床和桌椅。” 贝利亚：“……” 所以说，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到了地方，贝利亚迫不及待的把路西菲尔殿下来访，以及他睡觉的事情说了出来。下一秒，萨麦尔的眸中闪烁寒光，贝利亚缩了缩脑袋，“路西菲尔殿下都没惩罚我，你不能惩罚我！” 萨麦尔呵呵。 他是掌管刑律的，贝利亚还敢当着他的面说睡懒觉的事情！ 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地想蹲监狱了！ “我想你还有其他事情没说。”萨麦尔慢条斯理的提醒贝利亚，他的时间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贝利亚垂头丧气，“我怕说出来冒犯殿下和吾神。” 萨麦尔的眉头动了动，什么事情？ 莫非是…… 一阵犹豫之后，贝利亚在萨麦尔的审视下说出梦境，梦的某些事情被他含糊处理，只说出了大体的事件经过。 比如说路西菲尔殿下爱上神灵，与神灵在一起了。 “萨麦尔，这一定是假的，对吗？” “……”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惊悚，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接受，可是我是炽天使，平白无故地做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我怕自己会疯掉。” “……” “你怎么不说话？” “贝利亚，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好的！” 得到令人安心的回答，贝利亚满脸惊喜地拥抱了萨麦尔，然后喜滋滋地回去睡觉。 在他背后，萨麦尔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过几天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我亲爱的贝利亚。 这算是你睡懒觉旷工的惩罚…… 146|chapter 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天后, 梅塔特隆收到了一张邀请贴, 帖子封装精致，魔法的纹路犹如藤蔓, 边角有花枝舒展，尽显典雅与雍容。 是炽天使长的。 他拿起邀请帖后，湖绿色的眸中多出深思。 这几天他都在工作，可是同伴们接二连三地跑来找他，仿佛是在试探他的口风。然而他并不清楚加百列、贝利亚他们在想什么, 只知道他们都被路西菲尔殿下亲自见过一面。 梅塔特隆打开邀请帖, 看了一眼时间和地点。随后他神色舒展，看见了殿下邀请他下午一聚, 地点选择了伊甸园。 伊甸园在天堂很有名，那边一直是殿下养狮鹫兽的地方，据说风景优美，花香四溢, 收藏了很多珍惜的植物。 今天是他轮休, 别西卜当值。 他在走之前对别西卜吩咐道：“别西卜，我马上去见殿下, 若是你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 明日再做, 殿下和我都会在伊甸园, 恐怕没有时间交接公务。” 别西卜心底也想去, 羡慕无比, 可是作为合格的智天使副, 他只能郑重地说道：“好的，请殿下放心。” 梅塔特隆一眼就看出别西卜的心思，忍俊不禁。 “下次路西菲尔殿下也会邀请你。” 既然其他同伴都见过，那么别西卜也不会是例外，梅塔特隆猜测路西菲尔殿下要交代给他们重要的事情。 别西卜惊喜道：“真的吗？” 梅塔特隆跨过殿门，声音悠扬地传来，“我岂会骗你。” 别西卜羞愧地低下头。 殿下对他这么好，他却总是想着路西菲尔殿下，还因此耽搁了智天使长这边的事情，让殿下白白为他操心。 恒星天的某一处。 伊甸园内花团锦簇，生机勃勃，一进入大门就是茂密的树林，鸟兽群居，充满了自然风采。走出树林的路上，梅塔特隆已经看见了无数可爱的小动物。 在前方，白色的桌椅摆放的青草地上，桌上铺着柔软的桌布，中间放了一个花瓶，插着两只鲜花，娇嫩欲滴。 “梅塔，你来了。” 路西菲尔坐在椅子上，背部却没有靠着椅背，身姿端正，双腿并拢而坐，白色的长袍及地，沾着草地上的露珠。 他浅笑，如同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这样的布置简简单单，又格外的清爽温馨，显然这一次不是谈公事，很可能是私下里的交谈。 梅塔特隆没有直接坐上去，略带苦恼的说道：“殿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您找了阿斯蒙蒂斯、萨麦尔、加百列、贝利亚，最后才找到我，这说明您接下来要对我说的事情，可能是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吧？” 全天堂有资格查看通行记录的只有两位，炽天使长和智天使长，梅塔特隆很不凑巧的看到了路西菲尔殿下的行程。 由易到难。 梅塔特隆认为自己被标注到“难”的那一个档次里，导致路西菲尔殿下这个时候选择见他。 路西菲尔的唇角翘起，笑意盎然，“怎么会，在我心中，梅塔可是最温柔，最最善解人意的天使了。” 梅塔特隆一叹，面对这句夸奖，他没有感到脸红，只感觉到了背后凉飕飕的。 他坐到了路西菲尔对面空着的椅子上，仪态优雅，不敢出错。在很早以前，他也是路西菲尔教导的学生之一，明白对方在一举一动的仪态上要求多严格。 你可以懒散，可以松懈，唯独不能让自己行为不雅。 炽天使必须是天使的典范。 梅塔特隆觉得路西菲尔今天有点反常，率先开口道：“殿下，梅塔从未反对过您的任何决定。” 路西菲尔含笑，“我希望梅塔今日也如此。” 梅塔特隆：“嗯……” “好吧，不吓你了。”见梅塔连说话都迟疑了，路西菲尔不再把态度放到温柔过头的地步，“我确实找过他们，与他们逐个谈了一遍，告知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梅塔特隆整好以暇，倾听对方的下一句话。 路西菲尔的右手摩挲着茶杯，“这件事情可能让你无法接受，但是事实无法改变，我见你，也是为了让你接受它。” 梅塔特隆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路西菲尔早在心里打好草稿，此时公事公论道：“一，天使守则会开始大幅度的修改，剔除天使不能结婚、不能失去贞洁的这几项；二，天堂和地狱的交战也会尽量避免，在这万年内全面停战，把摩擦降到最低；三，是有关雅威的事情……” 梅塔特隆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无法说话。 难道说—— 以后失贞的天使可以不被驱逐？ 路西菲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直言道：“雅威并不在地狱，从始至终就不存在雅威这个炽天使。” 梅塔特隆完全弄糊涂了，“雅威哪里不是炽天使？” 路西菲尔的眸光漂移，轻声说出秘密：“雅威最早出现在我的宫殿，因缘巧合下才被外界发现，我迫于无奈，只能宣称雅威是新诞生的炽天使，以此减少你们的好奇心。” 梅塔特隆的瞳孔紧缩，手指捏紧，渐渐触碰到真相。 “殿下……雅威是谁？” “是神。” 路西菲尔端起一杯茶，掩饰性地挡住脸色，吐露出答案。伴随路西菲尔说出的话，梅塔特隆石化了。 是神！ 雅威就是上帝的真实容貌！ 从创世以来，十万年来被圣光遮掩的上帝，居然拥有如同天使一般的绮丽外貌！而且神的容颜与炽天使长相似三分！ 这个消息放出去，绝对会震惊三界！ 接受了事实，梅塔特隆满嘴苦涩，“谢谢殿下的告知，稍后我就去大圣堂请罪，请神宽恕我的不敬。” 自己眼中最不守规矩的天使，是他信仰的造物主。 这个消息太恐怖了。 “后面的事情还要听下去吗？”路西菲尔见梅塔特隆听到第一个消息就快承受不住，于心不忍，还有好几个消息呢。 梅塔特隆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殿下，剩下的事情和这个一样可怕吗？” 他是虔诚的信徒，颠覆三观的感觉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可惜路西菲尔惋惜地摇头。 “雅威是神的事情，只是我要告诉你的一件小事而已。” “……” “梅塔，要不然我给你一个镇定魔法？” 路西菲尔好心地提议道。 梅塔特隆一脸血，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镇定魔法，稳固住岌岌可危的情绪。有了魔法之后，他脸上的惶恐消褪不少，虽然脸色仍然称不上好看，眼神平静了下来。 “请殿下直言。” “你确定？我怕伤到你。” “殿下，请给梅塔一个痛快吧……”梅塔特隆用沉重的语气回答，决定迎接后面的挑战。 路西菲尔为他泡一杯茶压惊，梅塔特隆受宠若惊，待温暖的阳光笼罩这片草地，茶水润喉，平复了心头的惊慌后，他听见路西菲尔说出第二个秘密。 “我爱上了神。” 话音刚落，茶杯从梅塔特隆的手中滑落，砸在了草地上。 他震惊地看向路西菲尔。 殿下在说什么？ 路西菲尔抿唇，眼神剔透而认真，“我说的是真的，我仰慕神，也爱上了神，神接受了我对他的那份感情。” 梅塔特隆呆坐在那里，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这一定是幻觉！ 他尊敬的殿下，怎么会爱上他最崇敬的神灵，还与神灵有了一段超过界限的情谊！ 路西菲尔为他倒第二杯茶，眼神平静而包容。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我不想欺骗你，梅塔，你是我在天堂唯一的朋友。” 是朋友，是友人，也是同伴。 在私下里，炽天使里能够对他不行礼的只有梅塔特隆。 这不是什么他给予的特权，而是非公事方面，梅塔特隆有权不用对炽天使长行礼，因为他是天国宰相！ 梅塔特隆绝望地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路西菲尔顿了顿，“有。” 梅塔特隆的唇色也青白了一截，连番轰炸下来，他靠着镇定魔法坚持到了这一步。 “再过几日是六月六日，神承诺我，在那一天宣布我和他的关系，从今往后，我将会搬入大圣堂，居住在大圣堂。” 陪伴神灵，而不是被公务挤占所有时间。 这是路西菲尔的决心。 嘭的一声，座位上的梅塔特隆推开桌子，飞快地离开了伊甸园。他第一次这么失礼，然而路西菲尔没有责怪他，手一挥，倒在地上的椅子就重新摆放好。 他坐在位置上为自己添上一杯茶，享受起闲暇的下午。 “接下来就看您了，神。” 能做的他都做了，梅塔特隆要去水晶天觐见神灵，他不会插手，全看神怎么把梅塔特隆安抚下来。要知道梅塔特隆是坚定的天使守则拥护者，能够改变梅塔的只有上帝！ 天空之上，撒满伊甸园的阳光集中起来，明亮如碎金的光芒落在路西菲尔一位天使的身上，好似沐浴在神恩中。 路西菲尔仰起头，神色柔和。 “神，晚上见面吧。” 他的话，仿佛得到了无形中的至高存在的认同，唇上多出一缕吹拂而过的清风。 恒星天之上，第九重水晶天迎来一位急匆匆的炽天使。 梅塔特隆赶到大圣堂，双膝跪下。 “神，梅塔求见！” 他的眸中含着泪水，渴望一切都是虚假的，神还是过去那位神，不会同路西菲尔殿下有其他的关系。 147|chapter 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圣堂中, 银发神祇在圣光下支着头看向他。 金瞳无悲无喜, 倒映心灵。 “梅塔。” 昵称的音节很短，从别的天使口中说出会多出亲昵的意味, 但是从至高无上的神灵口中说出，能够感觉到的仅仅是威严。 梅塔特隆反而放松下来，跪在殿外说道：“吾神，梅塔从路西菲尔殿下那里听说了几件事情，不是梅塔不相信殿下, 而是这些事情太骇人听闻, 梅塔没有办法接受。” 他抬起脖颈，金发从肩头散落在地, 温和而美丽。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神，请您告诉我，雅威是谁？” 一切的根源都在雅威身上。 如果雅威不是上帝，或者雅威欺骗了路西菲尔殿下, 路西菲尔殿下也不可能会因为接近雅威, 而爱上了上帝。那么多年都过去，他都没听说过殿下动过心, 没道理忽然就对上帝动了心！ 梅塔特隆的思路很正常, 也很理智, 如同每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那样, 根本不相信所谓的“冲动”。 上帝将他的心音听得清清楚楚, 垂下金瞳, 俯视着殿外跪着觐见他的智天使长。 这大概是路西和梅塔的区别了。 路西菲尔信任着他, 但没有把他当作毫无感情的神灵，哪怕他有黑暗面，路西菲尔也顶多是惊讶一下，然后接受这个事实。更甚至，路西菲尔会主动帮他掩盖黑暗面的事情。 他的天使总是尽己所能地帮助他，即使代价是前往地狱，或者变成堕天使来修建宫殿也义无反顾。 路西，是最特殊的。 上帝记起这些过去，淡漠地说道：“梅塔，路西的话就代表吾的话，在二者没有出现相驳的情况下，你应该听从他的。” 这是他说过的命令。 梅塔特隆张了张嘴，干涩道：“所以……这是真的？” 上帝说道：“真的，假的，这种事情很难分辨吗？”在不涉及黑暗和感情问题上，上帝看待事情的方法都极为睿智，轻而易举的戳破了梅塔特隆的自欺欺人。 雅威这个身份，根本经不起推敲！ 梅塔特隆的脑海中闪过一点点片段，雅威从不主动踏出殿门，雅威只与路西菲尔殿下接触，雅威不需要工作，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进驻神殿，但是他们在神殿从来没见到过雅威…… 一系列矛盾点摆在眼前，让梅塔特隆眼前一黑。 倘若雅威是神。 那么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 在梅塔特隆几近昏厥的时候，永居御座的上帝走下来，圣光在他的动作下摇曳，纯粹明亮的金芒笼罩着他的全身，使得他看上去模糊而神秘，异于世间所有生灵。 可是当他漫步于台阶下，圣光正在消散。 像是萤火从神的身上飞离。 上帝的手抬起，触碰着空气中那些陪伴他无数年的圣光。另一只手，他拿着创世之书，从未真正丢开过自己的伴生神器。 恢宏的神殿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创世神身上的圣光黯淡下来，里面修长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直到上帝走到梅塔特隆的跟前，圣光彻底不见，再无外物遮掩。 他不是光，更胜过光！ 整个世界的光芒汇聚于他的双眼之中，金瞳神性流动。 梅塔特隆一瞬间被刺痛眼睛，再呆滞地看去，银发神祇的容颜不再重要，他看清楚了上帝冰冷的眸子。 世间万物，亿万众生。 眼底有世界的“雅威”，才是真正的上帝。 梅塔特隆失神地喃道：“神……” 上帝漠然地说道：“以后吾会用真容面对你们，早日习惯也好，不要和那些智天使一样总是盯着吾的脸看。” 梅塔特隆的激动一消，木然脸。 吾神，这就是您用圣光挡住全身的真相吗？ 太幻灭了！ 对神灵虔诚无比的智天使长，败倒在了这份信仰上，上帝决定与路西菲尔在一起，他不仅不能阻止，还必须给予支持。 作为信徒，他哭着也要祝福。 时至今日，最难被攻克的梅塔特隆被成功攻克，炽天使基本被路西菲尔和上帝一网打尽，每个炽天使知道真相后的表情都不一样，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崩溃。 这场事件中唯二的两个漏网之鱼，则在下班后“游”到了一起，商议起近期同伴们怪异的表现。 两个炽天使不好在外议论，来到了米迦勒的宫殿顶层。 宫殿的高度不低，地处位置极佳，是恒星天最黄金的地段之一，也是最靠近炽天使长和智天使长的地方。 米迦勒能够得到这处地皮，得赖于他炽天使副的身份，不然别西卜早就抢走了这片能够偷看路西菲尔殿下的位置，毕竟在身家上，别西卜富过米迦勒这个月光族无数倍。 外面以恒星天中央区域辐射开来的建筑群，以光明色彩为基调的建筑群在傍晚依旧耀眼和纯洁。 魔法照明灯提前打开，光线折射在大片红水晶雕刻的装饰品上，照亮了顶部的观光台。 别西卜说道：“最近大家都怪怪的。” 米迦勒一脸肯定，目光深邃，“这其中有猫腻，他们隐瞒了什么事情！” 别西卜认可了他的说法，“梅塔特隆殿下应该也知道原因了，我看见梅塔特隆殿下回来之后，神思不定，连给公务签名的时候都差点签错了位置。” “你没问过他原因吗？”米迦勒兴致勃勃。 “问了，可是殿下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别西卜低声道，拧紧眉头，不明白梅塔特隆殿下当时为何是那番脸色。 【就好像说出来会崩溃一样。】 别西卜心中一凛，对事态的严重程度拔高一个级别。 他转问米迦勒：“你那边呢？” 若天堂藏着什么大秘密，路西菲尔殿下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米迦勒离路西菲尔殿下那么近，没道理一无所知啊！ 米迦勒摊手，“殿下最近对我笑得我头皮发麻，但是问他别的事情，他就会转移话题，让我加强武力方面的训练，等我训练结束，想要问他的时候，他又说我公务方面处理的不够好。” 总而言之，要是去问，他就相当于给自己找麻烦。 几次教训下来，他学乖了。 闭上嘴。 听见武力这个关键词，别西卜犹豫道：“难道要开战？” 米迦勒苦逼道：“我不清楚，” 讨论了半天，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好像什么结果都没有。别西卜想得头疼，站起身准备告退。 “算了，猜来猜去也挺没意思的，如果真的很重要，不论是梅塔特隆殿下还是路西菲尔殿下都会告诉我们。” 米迦勒没起身，仍在苦思冥想，“可是为什么要瞒住我们？我们也是炽天使，应该有我们的份。” 别西卜离开的脚步一停，心中多出某个隐约的猜测。 大概是……殿下的恶趣味？ 吊着他们胃口？ 不、不不，他怎么能这样想殿下，殿下温柔高贵，是天堂公认的七美德之首，这样的事情可以发生在萨麦尔身上，却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殿下身上！ 对路西菲尔的狂热，让别西卜远离了近在咫尺的真相。 别西卜和米迦勒夜晚都睡得安稳，照常白天工作，可是生活在其他地方的炽天使都做不到那么安定。离六月六日越来越近，公开的日子即将到来，炽天使们都感觉自己患得患失。 太难熬了！ 一方面压抑着这个秘密，一方面惊悚着六月六日。 他们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那一天，上帝和路西菲尔殿下，哪一位他们都得罪不起，最好的结果就是装作不知道，直到那一天再来帮忙安抚炸锅的天堂。 在五月底，六月来临前，路西菲尔终于一次性约了所有的炽天使，没有漏掉米迦勒和别西卜，大家共聚炽天使长宫殿。 来参加这次聚会的炽天使里，米迦勒的表现格外突出，他对路西菲尔大献殷勤，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就差帮路西菲尔揉肩捶腿了。 梅塔特隆稀奇地看了看米迦勒，他们都生活在恒星天，彼此了解，他对米迦勒大献殷勤的举动感到不解。 殿下即将前往大圣堂，米迦勒居然开心得起来？ 加百列侧目。 萨麦尔淡定地说道：“故意又做什么坏事？” 别西卜扶额，“没有。” 他既羡慕又唾弃，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路西菲尔笑纳米迦勒的殷勤，然后指挥起他布置自己的后花园，花园不算特别大，但是要整理出一个适合八位炽天使聊天的环境，依旧要花费一些心思。 阿斯蒙蒂斯比他们晚一步来，朝路西菲尔打了个召唤，随即没有赖在他身边，乖乖缩回了同伴的圈子里。 “你怎么不过去？”别西卜狐疑地看着他。 平时阿斯蒙蒂斯都是黏在殿下身边。 阿斯蒙蒂斯怔然，以为别西卜知道内情，便对别西卜苦涩地说道：“站这里就行，我已经没有靠近的资格了。” 别西卜：“……” 他的内心疯狂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炽天使们的时间观念都很强，贝利亚是个例外，在路西菲尔笑容逐渐发冷的时候，贝利亚总算从日星天连忙赶来了。 这下子，炽天使们聚集了。 148|chapter 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 花园里很安静, 一点都不像是往日的聚会。 见到同伴们这样的情况, 喜欢热闹的米迦勒也不由自主闭上嘴，本能提醒他这个时候不要当出头鸟。 别西卜的双手在桌子下捏紧, 意外地感觉到了紧张。 秘密要曝光了吗？ 他环视几个同伴，包括梅塔殿下在内，貌似只有他、米迦勒，还有一个仿佛没睡醒的贝利亚不知情。贝利亚向来懒散得没样子，大家瞒着贝利亚还情有可原, 可是他和米迦勒职位高, 又长期接触炽天使长和智天使长，为何两位上司要瞒住他们？ 在窒息般的氛围下, 贝利亚奇怪地说道：“你们怎么了？” 路西菲尔亲切温柔地说道：“大概是太久没见我了吧。” 炽天使集体沉默。 瞥见别西卜的紧张，路西菲尔内心轻叹，他可以理解梅塔不告诉别西卜的原因，但是时至今日, 这种事情不可能瞒下去。 “别西卜,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召集大家？” “嗯……” “我今天有个消息要向你们宣布。” “很重要的消息吗？” 别西卜的不安越发严重，第一次抢话性地询问路西菲尔殿下。 路西菲尔颔首, “是的, 很重要, 在此之前我已经和大部分炽天使谈过一遍, 只剩下你和米迦勒还不知道。” 米迦勒松口气, 开心地说道：“殿下要告诉我们了吗？” 路西菲尔不厚道的笑了, “没错。” 等到他们说完, 贝利亚惊呼道：“我呢？殿下！”所有知情的炽天使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贝利亚，贝利亚指着自己，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 路西菲尔微妙的一顿，淡然地说道：“我告诉过你了。” 贝利亚努力回忆，“有吗？” 不忍看贝利亚继续犯傻，加百列在桌子底下踩了萨麦尔一脚，她知道是萨麦尔忽悠了贝利亚，导致贝利亚还误以为路西菲尔殿下找他谈话的事情都是一场噩梦。 萨麦尔不得已地说道：“贝利亚，你仔细回忆一下，殿下亲自去你的宫殿找过你，还对你说过一番话。” 贝利亚的表情从茫然变成恍然，最后变成了惊恐。 “嘭”的一声，他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什么啊啊啊啊——” 来自力天使长的尖叫声响彻花园。 米迦勒和别西卜都吓了一跳，头皮发麻地看向其他神神秘秘的同伴，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他们都对自己三人投以怜悯的目光，似乎接下来他们也要步贝利亚的后尘。 米迦勒假好心地扶起贝利亚，“贝利亚，你怎么了？” 贝利亚没有动，瑟瑟发抖地指着路西菲尔。 “殿下，那些不是噩梦……是您对我说的话？” “嗯。” 路西菲尔特意放柔的语调。 可惜没有什么作用，贝利亚还是被这个消息吓傻了。 他有些不明白了，明明都已经知道了一次，为何第二次再听到这件事情，贝利亚还能惊慌失措到这种地步？ 果然，还需要训练啊。 路西菲尔给了梅塔特隆一个眼神，梅塔特隆微微点头。 智天使长表示：下次会针对性培养贝利亚。 别西卜默默地看着贝利亚惊慌失措的模样，再一看米迦勒亮晶晶的眼神，他明智地保持沉默。果然与过去一样，米迦勒忍耐不住好奇心地问道：“殿下，您告诉了贝利亚什么事情？” 一问完，米迦勒突然震惊了。 他看见向来高贵优雅的上司，脸颊微微红润了一丝，眼眸的视线移开，似乎对即将要说出口的事情感到了难为情。 神啊！ 殿下太反常了！ 在副官诡异的目光下，路西菲尔想了想，把座天使长推了出来，“萨麦尔，你来说吧。” 萨麦尔被点名弄得满头黑线。 这里一个是好奇心旺盛的米迦勒，一个是爱慕者路西菲尔殿下的别西卜，殿下是让他来当挡箭牌吗！ “殿下。”萨麦尔的声音难得哀怨了一些。 路西菲尔眉心蹙起，眼神柔和，“萨麦尔，我的命令让你无法接受吗？” 萨麦尔立刻摆正态度，积极拍马屁，“不，能为殿下效劳是我的荣幸。”他顿时得到了几个好笑的视线。 不过脸一转，面向米迦勒和别西卜时，萨麦尔又变回了冷漠的面瘫状态，眼神冰冷得似乎能射出极光。 “首先要告诉你们，天使守则重修了一遍，内容改动较大，建议你们不要敷衍了事，最好把内容背下来。”萨麦尔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本新版天使守则发给米迦勒，威胁地说道，“下次抽查时，我希望你能对答如流。” 米迦勒不以为然地翻着书，“我记忆力有这么差吗？况且天使守则背了多少次，你让我倒背如流都可以——”猛然之间，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眼睛差点瞪出了眼眶。 《新·七大禁律》： 一：禁止冒犯神灵 二：禁止天使堕落 三：禁止天使与外族通婚 四：禁止离婚 五：禁止自杀 六：禁止无信仰者 七：禁止主动挑起战争 过去的十大禁律改为七大禁律，其余天使守则都以这七条为主干进行细化。米迦勒匆匆往后翻，越看越惊恐，而他看书的速度也让其他炽天使叹为观止。 加百列看见书籍的厚度，不免笑道：“萨麦尔，你做得挺用心的啊，居然把条例细化得这么仔细。” 简直是生怕天使踩不到雷区一样。 萨麦尔冷静地说道：“我写的这些内容并非瞎编乱造，全部经过殿下的认可。”他的意思是——有意见找路西菲尔殿下去说，别和他瞎逼逼。 加百列疑惑地看向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对她微微一笑，仿佛春风袭人，温暖而让人无法拒绝。 她脸红红地扭过头。 哎呀，殿下的美色一如既往的动人。 在加百列对面的座位上，米迦勒大致看完内容，颤抖着说道：“这些内容……吾神会同意？” 萨麦尔代替路西菲尔答道：“既然条例都公布了出来，自然是得到了神灵的同意，你以为我们会擅自改写天使禁律和成千上万的条例吗？” 米迦勒继贝利亚之后，成为第二个呆滞的炽天使。 天使可以结婚？ 天使结婚后不能离婚？ 天使不再需要保持纯洁的身体，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拥有欲/望？只是不能与外界的生灵私通？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禁欲到可怕的天堂吗！ 别西卜眼疾手快的从米迦勒手中抢走书，拿出查看公务的速度来看新版的天使守则。 无需几分钟，他当众拔高声调：“这不可能！” 碰到颠覆三观的内容，别西卜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而不是米迦勒那样顺其自然地接受，然后崩溃。他把书拍在了萨麦尔面前，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你怎么敢写这种东西？吾神若是知道了，就算你是炽天使也别想待在天堂了！” “……咳！咳咳！别西卜，放开！” 萨麦尔奋力挣扎。 往日武力值不出众的别西卜，此时爆发的力气格外大。 “别西卜。” 在梅塔特隆开口阻止前，路西菲尔说话了。 别西卜僵住，慢慢看向他。 那些看热闹的炽天使都噤声了，因为他们在别西卜的眸中看见了溢出来的泪水。 路西菲尔心中微疼，怜惜地问道：“为何哭。” 花园的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花瓣折出柔美的弧度，此刻寂静，时间都暂停在谈话的这一刻。 别西卜哽咽，“殿下……我不知道……” 在潜意识中，他已经抓住细节，猜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神不可能主动修改天使守则，即便会，殿下也一定会阻止神，除非主动要求修改守则的是殿下。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宁愿自欺欺人下去。 他不要天堂改变，一切变回原来的样子该有多好…… 这样殿下还是站在他们的身前。 “别西卜，我很抱歉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梅塔特隆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殿下和萨麦尔说的都是真的……”梅塔特隆拿起别西卜手中的书，不忍地说道：“这本书也是真的，一切都经过了吾神的同意。” 别西卜飞快地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和您与殿下无关，是我太脆弱了。” “……” 梅塔特隆无奈地想道：就知道会这样。 每次碰到与路西菲尔殿下有关的事情，别西卜就比谁都敏感，排斥性和攻击性极强。十万年来，别西卜一直把路西菲尔殿下当作信仰来崇敬，如何能接受得了接下来要公开的内容。 在梅塔特隆犹犹豫豫的时候，路西菲尔已经下定了决心。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的脊梁挺直，双腿合拢，优雅地坐在座位上，如同坐在天国副君的宝座上。 他直视别西卜，苍青色的眸子锐利而耀眼。 “别西卜，我有了喜欢的人，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修改天使守则背后的意义，没错，是我请求神灵修改的。” “你一定很好奇吾神为何会同意——” “很简单。” “我喜欢的人就是神。” 很久很久以前，想要说出口的话被他坚定地说出。 隐藏在心底的不止是孺慕，还有爱恋啊！ 149|chapter 149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路西菲尔如释重负。 天堂的规则, 同伴的信任, 还有天使的崇拜……这些在很多年来都如同锁链一样锁住他的内心。 终于有一天，他可以堂堂正正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六月六日时, 吾神会降临恒星天，庆祝我的诞辰，到时候整个天堂都会知道这件事情。”路西菲尔的嘴角弯起，眸中闪烁者星辰般的碎光，“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可以吗？” 最后, 他放下炽天使长的威严, 不太确定的反问道。 萨麦尔握拳干咳，“殿下, 我和加百列都支持您。”一句话，他把加百列的功劳也给捞走了，加百列的美眸横他一眼，随即对路西菲尔摆出自己的态度：“殿下, 祝您幸福。” 说出这句祝福后, 加百列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看向同伴，她发现其他同伴都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他, 哦对了, 殿下的伴侣的神, 不幸福也没有办法离婚。 加百列呸呸了几声, 把那些不吉利的乌鸦嘴给弄走。 有两个狗腿子·炽天使的打头阵, 梅塔特隆面带纠结, “殿下, 我虽然难以接受这件事情，但是我明白一点，我没有资格对您和神的事情评头论足。” 路西菲尔略带隐忧，“我没有这个意思……” 梅塔特隆摇头，“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这是您与神之间的私事，我不论站在哪个立场都不会阻止您。” 牵起路西菲尔的手，梅塔特隆握住他修长雪白的手指，好似触碰神坛上的雕像一样庄重神圣，“殿下，作为同伴，我想要看见您轻松而开心，作为神的信徒，我也想要看见神不那么孤单，大圣堂的环境不止是您心底明白，我也是。” 路西菲尔安静的听着他的真心话。 心底仿佛流入一点一滴的温水，几乎让灵魂都暖洋洋的。 梅塔特隆笑了起来，“不过漏了说一点，作为下属，我唯一不想看见炽天使长的宫殿空了人，没人帮我进行公务审核。” 路西菲尔回以坚定的答案：“不会的。” 在他辞职前，他肯定把米迦勒给塞到炽天使长的位置上。 梅塔特隆误会了他的意思，浑身放松了下来。 当路西菲尔去看米迦勒时，才发现被他忽略的米迦勒此时满脸懵逼，嘴巴张大，好像能够塞进一个鸡蛋。 心结解开，他语气亲近许多，“米迦勒，你有什么意见吗？” 米迦勒痛苦的说道：“为何您要最后告诉我？” 路西菲尔诧异道：“不是还有别西卜和你做伴吗？” 米迦勒瞬间扭头去看别西卜。 很好，别西卜哭得更加惨烈了，鼻涕眼泪都出来。 路西菲尔见怪不怪道：“好了，别哭——”可惜他的话少见的失去威慑力。路西菲尔叹了一口气，学梅塔那样走过去，半蹲下身，用柔软的手帕擦拭别西卜哭花了的脸。 别西卜感受到他的温柔，眼泪依旧唰唰直掉，“殿下……殿下为何会喜欢神？神不是……一直在圣光里面吗？” 这个问题由阿斯蒙蒂斯开口回答了。 “神就是雅威。” 别西卜的哭声停止，两眼一翻，昏倒在了路西菲尔的怀里。 路西菲尔：“……”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心虚到这种地步！ 知道内情的萨麦尔率先笑得前俯后仰，常年的面瘫表情彻底消失，他已经没有办法直视别西卜了。加百列被他的笑声感染，一边偷笑，一边用胳膊捅了捅萨麦尔，“快说！什么情况？” 萨麦尔从喉咙里笑完这句话，“他、他举报过雅威。” 在后花园聚会的炽天使不约而同的大笑。 “哈哈哈哈——” “敢举报神，别西卜厉害！” “不愧是智天使副，这么看来，他是一辈子都别想升职成为炽天使副了，啧啧，可怜啊！” “加百列，你胡说什么！炽天使副是我的位置。” 即便是受惊严重的贝利亚，也在这个消息下笑得抱住肚子，他完全不敢相信别西卜这么做之后，上帝是否知道这个秘密……实在是惨到了他没有办法看下去了！ 路西菲尔见大家骤然轻松下来，无可奈何的说道。 “你们给别西卜留一点面子吧……” 他低下头，看着臂弯中惨白着脸的别西卜，忍不住自己也莞尔，“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啊，别西卜。” 敢举报神，你这是想学萨麦尔一起去蹲监狱嘛。 “殿下，我好像也对雅威有点甩冷眼——”加百列凑近路西菲尔，用女性独有的撒娇方式说道，“殿下和神在一起后，一定要帮我说说情呀，我绝对发自内心的崇敬神！” 路西菲尔应下，“好啊。” 他明白这是同伴在给他缓和气氛。 不到片刻，之前还在心惊胆战的同伴们，都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他最好的祝福。路西菲尔的眼睛有些湿润，往日维持着矜持的态度消失，他破天荒的灿烂一笑，“谢谢了。” 光耀晨星的笑容，刹那间照亮了整个花园。 他最真挚的一面回报了他们。 谈话结束，代表着六月六日的庆典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任何与神有关的庆典，布置的规模都会上一个台阶，何况这次炽天使们都明白神打算在六月六日公布什么事情。 有关殿下和上帝的终身大事，不仔细一点，小心一点，他们良心都过不去。 神给了他们美好的天堂。 殿下给了他们稳定的生活环境。 时至今日，炽天使们恍然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一直以来索求的都是他们，他们很少用实际行动带给那二位什么好处。 想到这次庆典的意义，他们不再犹豫的拿私藏品布置庆典。 什么最好的水晶，直接敲碎，弄成小晶片来点缀地面。什么龙族色泽最好的鳞片，擅长弄艺术品的梅塔特隆眼皮不眨一下的把它们给磨成粉，为庆典的图纹绘上美丽的颜色。 几天下来，恒星天的智天使们也发觉了情况。 马上有庆典了？ 一个智天使站在路边，努力想看清楚结界里的布置环境。他的同伴在他旁边好笑道：“这是炽天使大人设下的结界，就凭你还想要看穿结界？” 智天使郁闷的说道：“炽天使大人放结界的地方可是天使广场，我算了算，最近没有重要的庆典呀？” 庆典一般都是几年开一次，最长的庆典乃创世庆典，为庆祝世界的诞生而召开，十万年一次，天堂只经历了一次罢了；次一级的是天使庆典，九千年一次。 目前为止，仅有这两个重要庆典会在天使广场召开。 不出意外—— 接下来要召开的庆典很隆重！ 不管路西菲尔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智天使在议论这件事情。他特意去天使广场看了一眼布置的结构，可惜还没踏入结界里，他就被以梅塔特隆为首的炽天使热情的请了出去。 他们强烈要求自己退避，等到六月六日再开。 表示想给他和上帝一个惊喜。 路西菲尔心中忧郁，他们瞒得过自己，怎么可能瞒得过上帝，最终就是只有他一个炽天使不知道庆典现场了。 怀着某种不公平的心情，他去了水晶天。 上帝一见他就说道：“路西，你怎么又把心音封锁了？” 路西菲尔：“……” 神，您果然是每天必听我的心音啊。 “我可以要一定的隐私吗？”路西菲尔微笑的说道。上帝的金瞳微转，似乎想要洞察他这么说的原因，不过路西菲尔已经完全蜕变了，对上帝的畏惧感趋近于零，怎么瞧都不会心虚。 “路西，你以前不会这么说的。” “现在是现在。” “可是不听心音，吾就猜不到路西在想什么了。” “您可以问我。” “问了……你会说吗？” “会。” 路西菲尔耐下心，一点点教上帝用正常人的方式交流感情。 可惜上帝不落入圈套，冷静说道：“吾感觉你会忽悠吾。” 创世之书窃笑起来。 上帝瞥它。 它拍马屁一般的说道：“上帝，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怎么会被路西菲尔殿下忽悠呢。” 上帝仍然不放心的盯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侧过头，避开上帝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他用清雅的声线一本正经乱说：“神，我也是会害羞的。” 上帝被雷了一下。 路西，你当初亲吾的时候怎么没有害羞？ 创世之书与路西菲尔默契的配合，使得上帝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找不出其他理由反驳路西，上帝只能说道：“以后不会在你封闭心音的情况下听。” 路西菲尔立刻惊道：“您还在偷听？” 上帝冷漠的脸上多出高深莫测的意味。 “怎么会是偷听，吾这是对你的关心和爱护。” “……” 好吧，神也找到反击的办法了。 路西菲尔觉得未来搬入大圣堂，还有一场漫长的仗要打。 不过，他乐在其中。 150|chapter 150 第一百五十章 “神, 您准备好了六月六日如何降临吗？”路西菲尔走到御座边, 一只手放在御座的扶手上，覆盖住上帝的手背。 上帝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心头也安宁了下来。这样的安宁不同于待在大圣堂的安静，而是一种能够褪去喧嚣，哪怕身处于闹市都怡然自得的情绪。 银发神祇的眼底，多出自己都不知道的暖意。 “路西。” 路西菲尔听着他呼唤自己的名。 天使屹立在神的身边，而不再是神的身前。 看着路西菲尔凝视的目光, 上帝忽然忘记刚才要说什么, 另一个念头从而产生，“你也可以唤吾的名字。” 路西菲尔的脸上难掩惊讶。 “这样可以吗？” “可以。” “但是……感觉有点奇怪啊。” 从来都镇定从容的路西菲尔, 手指不禁勾起上帝的手指，有些纠结地回答上帝。 上帝就事论事：“吾的名字，很奇怪吗？” “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喊您为神。”路西菲尔垂下视线, 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上帝的银发, 发色如月光，长长地垂在地上。他不动声色地换个位置, 把脚下踩着的一部分发梢让了出来。 上帝淡定的多看他一眼。 路西菲尔的笑容变得要多纯洁就多纯洁。 他轻唤道：“上帝。” 上帝感觉和之前喊“神”有点像, 奇怪地说道：“为何你喊吾为雅威时, 和现在的语气不一样？” 路西菲尔无奈道：“大概是那样心理负担少一些吧。” 上帝沉吟, 膝盖上的创世之书跳出来提出建议。 它在纸上写出几个字的神语。 【耶和华】 神之真名, 一个凝聚着无数光明的名字。若上帝代表威严的创世神, 那么耶和华便是神灵本身！ 创世之书欢脱地说道：“殿下, 试试这个名字！” 上帝把它压回膝盖上。 路西菲尔看着它白纸上清楚的几个字，不由自主地念道。 “耶-和-华。” 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帝猛然怔住，神名不同其他，不论在哪里呼唤这个名字，他都可以听得到。在另一个世界的未来里，他见过路西法用憎恨的语气说这个神名，那样的态度与路西菲尔截然不同。 面前的路西菲尔，是真正的光明之子—— 是他掌心中的珍宝。 上帝把创世之书放到不碍事的地方，然后拉住路西菲尔。轻轻一拉，他就把路西菲尔从身旁拉入了怀里。 他说出一个无人知道的小秘密：“路西，喊这个神名时传达的感情，吾也可以听得到。” 所以—— 永远都不要用负面感情来喊神名。 路西菲尔坐在他的腿上，反问道：“神听到了什么？” 上帝拥抱着自己没有失去过的光耀晨星，在他耳边说道：“吾听到了你对吾的爱慕。”路西菲尔的耳尖有点发痒，在呼吸下颤了颤，没有正面给予回答：“神还想听见这样的爱慕吗？” 上帝一如既往的坦率，“想。” 路西菲尔发现自己最爱上帝这一点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何必委婉。 “耶和华，耶和华。”路西菲尔反复地念着名字，眼中的感情流露出来，“我今天轮休，我想……陪着你。” 上帝低下头，亲吻他总是含笑的唇瓣。 “好。” 水晶天的传送阵封闭。 大圣堂敞开的殿门也徐徐关上，谁也不会来打扰他们。 大殿外，被赶出去的创世之书欲哭无泪，趴在殿门上喊道：“我只是一本书而已，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一只绿色的小鸟停在花坛里，歪头看着它。 半晌，这只还没巴掌大的小鸟就钻入了水晶花的花丛里，衔着一枝花飞向创世之书，“啾啾——” 创世之书傻了眼。 生命中第一次有生灵给它送东西。 没有双手的书籍沉默片刻，然后打开书页，笨拙的把这支水晶花夹进了书里。“我会好好保存的，下次不要再摘水晶花了，这些水晶花都快要被你摘秃了——”它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话，待书籍合好后，望向小绿鸟，却见对方变成了晕眩的豆子眼。 显然，以鸟儿的智商听不懂它的话。 创世之书泄气，“亏我以为殿下给你调高了灵智水平。” 这么蠢，也不知道怎么在黑上帝的手中存活下来的。 没有事情干的创世之书只能趴在花丛里，无聊地看着小绿鸟自己寻找开心的事情。它很想去偷听上帝和殿下在干什么，他们那些话一句句都被它记录了下来，准备以后当作恋爱大全来参考。 可惜天堂的风气还没改，它想要大发神威尚无机会。 这么一想，创世之书更加蔫了。 六月六日…… 快点到来吧，到时候它就可以和米迦勒一起写小黄书了。 在创世之书和许多智天使的期盼下，六月六日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到来。作为吻合创世之日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放假一日，天堂的天使都会自发组织活动，庆祝天堂的诞生。 而这一次，不需要天使们自己去找聚会了。 恒星天开办六月六日的庆典。 庆典的消失在当天到来前就宣传开来，所以不需要梅塔特隆操心，在六月五日那天，智天使们就准圣守在天使广场外等待。 还剩下一个小时…… 倒计时的时候，天堂的天空较为黯淡，星子闪烁。 路西菲尔也站在人群之中。 他仰头看着浅白色的天空，就像是在等待将要破晓的太阳一样，那么专注和认真，让他身边的同伴们都屏住了呼吸。 别西卜一会儿看天空，一会儿忍不住偷看炽天使长。 他最喜欢的殿下，眼中洋溢着明亮的光彩。 那是幸福……吧。 走神之际，他的腰被一个同伴戳了戳。别西卜瞬间炸毛的回头，“米迦勒，你干什么……”然而他看见的是以一个无辜的红发天使，以及一个真正动手戳他的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举起手，“我只是喊你一下而已。” 别西卜叹气，“找我什么事？” 阿斯蒙蒂斯把他拉到了角落里，小声地嘀咕起来。没过多久别西卜的脸颊变红，眼神从犹疑变得坚定，同意了对方的想法。 阿斯蒙蒂斯的说法很简单，在六月六日到来前，向路西菲尔殿下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毕竟在六月六日之后，上帝就要降临，路西菲尔殿下就不再是他们可以幻想的对象了。 他们能够表达感情的时间……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即使神灵会不悦，他们也想这么做。 一生唯一一次。 庆典在天使广场，范围极为开阔，这次只设置了一个祭坛一般的降临场所，给予上帝出现时所用。炽天使都平易近人地站在智天使包围的人群里，融入天堂的一部分。 在路西菲尔的喜悦下，倒计时开始。 十。 九。 八。 忽然，路西菲尔发现周围出现动静，梅塔和萨麦尔都远离他，而阿斯蒙蒂斯和别西卜来到他的身边。 别西卜满脸都是紧张和绯色，单膝跪下。 “殿下，我喜欢您。” 七。 六。 路西菲尔没有吃惊，而是摇头笑道：“你这样真的是想进天使监狱啊，别西卜。” 别西卜差点哭出来，“我、为了您，我愿意！” 听见智天使副说出的话，附近的智天使都齐齐一悚，随即在四周热闹的气氛下忍不住鼓起掌来。 他们都看得出别西卜殿下这一刻鼓起的勇气。 虽然下场会很惨—— 但是还是值得敬佩一下。 五。 四。 路西菲尔看向阿斯蒙蒂斯，温柔地问道：“你也和他一样吗？” 阿斯蒙蒂斯比别西卜镇定多了，同样跪在一边，手上还多出了一束纯白的鲜花，“殿下，提前祝您生辰愉快。” 别西卜满脸铁青。 混蛋，说好了和他一样表白的！ 三。 二。 一。 “还有一句话，希望您能知道。”阿斯蒙蒂斯轻颤着说道，“我喜欢您。”说完这句话的刹那，天空中的魔法烟花已经炸开，天空多出一簇簇绚烂的亮光。 站在所有天使中间的路西菲尔看着他们。 “我知道。” 他说出了不曾吐露过的话。 “你们总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可是那些路过我宫殿的次数，足以说明了所有问题。” “每一次每一次，我都看得见——” 巨大的幸福感冲击在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的心里。 原来殿下知道！ “忘了告诉你们。”路西菲尔狡猾地说出原因，“在宫殿外装饰的一些水晶饰品，都是我的记忆水晶球，很可爱吧。” 一时间，凡是那么痴汉过的智天使都惊呼一声。 记忆水晶球！ 这岂不是说凡是这么绕着宫殿痴汉过的天使，全部被记忆水晶球记录下来了！而且被路西菲尔殿下翻阅过！ 大家全被吓到了！ 米迦勒看着冷汗津津的同伴，哈哈大笑。 “你们心虚什么啊！” 这么惨的事情，殿下果然没有让他一个人经历！往年都是他被水晶球重点“关照”，以至于不能做任何开小差的事情，现在好了，这些天使偷偷摸摸干过的事情也被记录下来了。 当路西菲尔再看向两个向他告白的家伙时，就看见了两个石化成雕像的可怜孩子。 他暗道：“太嫩了啊。” 要知道上帝发现某些行为被记录下来时，也没有这么大惊失色。 在鸦雀无声的庆典现场，天空上骤然射下一抹极致的光！ 光划破虚空！ 恒星天完全被点亮成白昼！ 智天使们顾不上刚才的刺激，激动地跪下。在场只有炽天使有资格站立，昭显着他们独特的身份。 神灵降临在祭台上，圣光散去，银发铺洒在地面。 他的金瞳面向所有炽天使和智天使。 那张曾经让全天堂震惊的容颜，堂而皇之地暴露在视线下。他与路西菲尔的相似，不再被任何东西遮掩。 他站在那里—— 不是雅威，不是天使。 他身上有着独属于神的高高在上。 上帝对一片死寂的恒星天宣布道：“庆典开始了。” 151|chapter 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在这个重要无比的场合, 没有一个智天使说得出话, 他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祭台上冷漠的银发神祇。 这是上帝？ 救命，这不是雅威殿下吗！ 上帝听见四周如此安静, 突然怀疑起这是不是庆典现场了。 他参加过很多次天堂的庆典，但是没有哪一次智天使们敢这样无视他说话。不过看见台下的路西菲尔在对他微笑，他转念一想，今天比较特殊，他就不处罚那些智天使了。 “主持庆典的是谁？” “是我。” 路西菲尔上前, 打破了这个寂静的怪圈。 他从跪在地上的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身边走过, 眼神只留给他们一丝余光，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帝的身上。 别西卜心碎。 阿斯蒙蒂斯迅速把花收了起来, 祈祷上帝没看见。 退让出一片空地的几个炽天使也走近，挡住了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留给他们整理自身情绪的余地。梅塔特隆看着走向上帝的路西菲尔殿下，心中感慨万分。 这世上, 能够摆脱造物身份, 勇敢走到这一步的又有谁？ 在他看来，神始终是神。 可是殿下却用另一种方法走进了神的世界。 祭台上, 上帝冰冷地说道：“他们在干什么？” 路西菲尔知道他问的是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的事情, 看在他们今天彻底失恋的份上, 他帮忙救了他们一把, “大家只是太震惊了, 请神给他们一些清醒的时间吧。” “是吗……” 上帝的目光从浑身僵硬的两个炽天使身上挪开, 再次俯瞰周围时, 神灵的威严笼罩全场。 神威之下，炽天使也感到窒息。 唯有路西菲尔笑盈盈地站在上帝的身边，还与上帝手中的创世之书打了声招呼。无形之中，炽天使长身上也是睥睨的气势，在某种程度上，他在天堂的地位已经与神没有太大的差别。 萨麦尔看了一眼，飞快地低下头。 加百列对他动了动嘴巴，无声地说道：“真的很般配。” 萨麦尔冷汗。 加百列，你别在这个时候找死啊！ 加百列吐了吐舌头，继续好整以暇地倾听神灵说话。 上帝的外表仍然是他们熟悉的雅威，然而当他的金瞳倒映着每一个天使时，给了他们一个集体的透心凉。 “吾是谁，你们心中不知道吗？” 下方所有的智天使都内流满面，跪在地上，齐齐心道：“我们之前不知道啊！” 能够听见心音的上帝，把他们的内心话直接当作回答。 “在神语之中，雅威的意思就是吾名字的意思，吾很失望，你们之中居然没有一个天使猜出。” 说完，上帝侧头看路西菲尔。 “路西不算。” 路西菲尔忍住嘴角翘起的笑意，“我的神语还是您教的，若非您主动告知我身份，我也不知道您就是上帝。” 这句话不假。 上帝当初要是没告诉他，他也一时半会不会联想到上帝的身上，说到底上帝的真容太让人惊讶了。 在他和上帝的配合下，大家自动脑补了事情经过。 上帝以雅威的身份来到恒星天，被炽天使长大人当作了新诞生的炽天使来照顾，而后的日子里，上帝被炽天使长大人猜出名字中的含义，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神原来也有下界的乐趣啊！ 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智天使们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他们不怕雅威是上帝，只是怕认错了上帝的身份。毕竟因为身份的差距，他们以前也没机会得罪到炽天使雅威。 胆子大一点的智天使没有低下头，而是偷偷在看上帝的脸。 真的和殿下好像！ 怪不得神创造的第一个天使是殿下！ 在智天使领悟原因后，梅塔特隆和其他炽天使也用自己的方法开始安抚智天使。有这么多炽天使的帮忙，上帝变成雅威的历史就这么被轻轻一笔带过。 忽然，一个智天使喃道：“有一次晚上，神抱着一个长得像路西菲尔殿下的小天使逛街，小天使是谁呀？” 此言一出，路西菲尔的表情一顿。 不止是智天使们期盼地看着他，连带着明知道真相的同伴，也有起哄趋势地看着他。 他在上帝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无奈地承认道：“是我。” 庆典上又响起了一片哗然。 上帝是雅威！ 路西菲尔是那个小天使！ 那些困扰智天使已久的问题成功得到解开，智天使们善意的低笑起来。曾经见过小天使的智天使甚至满脸怀念，觉得自己见证了殿下和神的一段秘密。 在万众瞩目的环境下，路西菲尔挑眉，回头对上帝说道：“神，这些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开始庆典吧。” 上帝淡定地说道：“你忘了称呼吾的真名。” 路西菲尔犹豫地启唇。 下一秒，所有天使都仿佛失聪了，呆滞地看着上面的二位。 “耶和华。” 这注定是让智天使会毕生难忘的一场庆典。 六月六日，神亲自降临恒星天，为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庆祝诞辰。神之真容不再是天堂的未解之谜，雅威的身份被曝光，没有一个智天使再敢称呼雅威为堕天使了。 一件件劲爆的事情接踵而来。 与此同时，上帝与路西菲尔之间不同寻常的亲近，打碎了智天使们岌岌可危的三观。 上帝一改方才的冷漠，语气温和地说道：“今天是路西的诞辰，吾答应给你一件礼物。” 礼物？ 天使们竖起耳朵听神说话。 凡是参加过创世庆典的天使都有印象，在前几年的创世庆典上，上帝赐予炽天使长一条充满神力的项链。 项链不同于其他，是贴身物品，绝对代表了上帝对路西菲尔的宠溺。像其他炽天使大人，即使收到过神赐下的东西，也不外乎是一些用于战斗的神器。 例如米迦勒殿下的圣焰之剑，萨麦尔殿下的审判之矛等等，这些都是用来履行职责和义务的宝物。 路西菲尔眸光如水，轻声说道：“您之前给我的礼物，我正巧也戴在身上。”他从脖颈处轻轻一拉，一根亮银色的项链从衣袍里拉出，星辰的坠子散发着梦一般的色泽，璀璨如星光。 佩戴着星辰项链的路西菲尔，歉意地说道：“请您原谅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我不会再让它黯淡下来。” 上帝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让他行礼。 “不必道歉。” 那都是黑上帝的问题。 “你与吾之间，以后不会再有这些问题。” 上帝的声音不大，却重重地落在了路西菲尔的心头，路西菲尔尽量克制住泪意，等待着上帝宣布最后的“礼物”。 “路西，吾给你的礼物是这个——” 银发神祇垂下头，微微弯下腰，托起路西菲尔的右手，他在自己最喜爱的光耀晨星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神不是骑士。 但是神比世间任何骑士都要郑重。 上帝说出创世之书都没预料到的话，一字一顿道：“和吾在一起，吾承诺你永恒。” 他不要一瞬间的陪伴，他要的是没有时间尽头的—— 永恒！ 这就是他的要求，也是他的礼物！ 度过今天，不管未来如何，他都会把路西菲尔纳入自己最亲近的存在里，然后与他，与创世之书一起待在大圣堂里，平静的看待这世间的繁荣与毁灭。 路西菲尔的视线模糊，眨着眼，让泪水消失。 忽然他也弯下腰，学上帝那样的姿态做了相同的事情。 温柔的，虔诚地亲吻手背。 可是他的话却是—— “您的礼物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我没有办法直接接受，为了表达我对您的谢意……我决定在日后的时光里，对您好一百倍，一千倍，直到您再也无法厌倦我。” 抬起头，他苍青色的眸子里全是柔软之色，美到屏息。 “您会讨厌这样执拗的我吗？” “不会。” 上帝承诺道。 路西菲尔又道：“那么，您知道下界的情人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要做什么事情吗？” 创世之书整本书都激动了起来。 它打破沉默是金的惯例，当众尖叫道：“当然是亲吻！” 上帝一顺手，把它砸飞了。 那些永远膜拜神灵的天使们纷纷当作没看见。 梅塔特隆捂住脸，再一次认识到神的性格——果然有圣光和没圣光的区别很大！ 在创世之书落地后的愤怒声下，上帝没有做亲吻这种事情，他不喜欢在别人的视线下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可是他做了另一件事情——上帝抱起了路西菲尔，居高临下地宣布道。 “从今往后，炽天使长路西菲尔退位，米迦勒接任第二任炽天使长。” 这个“惊喜”直接砸在了米迦勒头上。 他膝盖一软，跪了。 没等米迦勒缓过劲来，上帝接着说道：“路西菲尔会居住在水晶天，成为吾的神后，尔等待他如待吾一般。” 路西菲尔噗哧一声，笑道：“神，您把他们吓到了。” 上帝罕见地勾起唇。 “吾可不想那么磨蹭地解释一通，还要顾忌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路西，快刀斩乱麻不好吗？” “好。” 路西菲尔仰起头看他，大笑道：“非常好！” 天使金发如瀑，白袍勾勒着优雅的身材。他躺在上帝的怀里肆意而笑，不再需要担忧那些束缚住他的条条框框。 他是神的宠儿。 这一点，从来都没变过。 天堂的天使啊，你们只要接受宠爱的另一种定义就好了。 152|chapter 152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抛下呆若木鸡的众天使, 上帝带走了怀里的路西菲尔。 一道光重新冲破云层！ 光晕将白云染成金色, 绚丽如烟花。以天空中心为一点，被神力冲开的云层如同气浪般扩散, 层层叠叠。 至高的水晶天在云端露出一角，恢宏的大圣堂，纯白无垢的天空，水晶天纯粹而强大的力量倾泄下来，向从未去过第九重天的智天使展现那无上的光明世界。 那是属于神的地方…… 智天使们被景色摄住,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炽天使长大人走了，而且是被上帝带走了！ 智天使们集体哭红了眼睛, “殿下！” 在心里，他们哀嚎的是另一句话：“米迦勒殿下当炽天使长，是不是太不靠谱了一点！” 那位米迦勒殿下是出了名的爱玩啊！ 然而他们没有反对的权利，在上帝决定公开与路西菲尔的感情后, 第二任炽天使长的位置已经定下。神谕一出, 上到炽天使，下到普通的九品天使都要服从。 从此, 路西菲尔只会是神后, 不用履行天堂职务。 至于神后的品级？ 不管当没当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都不在三阶九品之中, 他是最接近神的天使, 享有世间一切荣耀和光辉。 上帝宣布炽天使长卸任的事情太突然, 即使是知道内情的炽天使也懵住了。他们猜到路西菲尔殿下可能会去水晶天居住, 但怎么也没想到米迦勒会接任第二任炽天使长的位置！ 他们纷纷错愕的看向米迦勒。 加百列满眼纠结，小声道：“我还以为会是梅塔接任炽天使长，居然让米迦勒捡了个便宜。” 萨麦尔抱臂而立，冷漠的评价道：“真是让人不敢置信。” 贝利亚看了看打击严重的米迦勒，说了句良心话。 “我只求他能努力工作。” 炽天使长不是力天使长，米迦勒要是学他那样每天划水，整个天堂的公务就完蛋了。 对了，炽天使长还要挑选新的副官。 听见同伴们你一言我一语，挖苦起来一点都不留情面，梅塔特隆于心不忍，轻咳道：“米迦勒，你先站起来吧。” 红发天使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苍天可鉴！ 他才不想当什么炽天使长！ 生活在天堂的天使谁不知道炽天使长的假期最少，轮休次数最少！一旦天堂出了什么事情，炽天使长要第一个解决问题，没解决掉？很好，炽天使长必须担起最主要的责任。 阿斯蒙蒂斯和别西卜不参与这个话题，还沉浸在上帝冰冷的一瞥，以及失恋的悲哀之中。 以后只能去水晶天探望殿下了…… 不过前提是……神不追究他们对殿下告白的事情。 两个炽天使内心虚弱扶墙。 庆典虽然在恒星天举行，但是后续的影响力极光，从九重天堂到凡间，凡是有点人脉的生灵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精灵族的圣地，光明精灵王打翻了茶杯，吃惊得把眼睛瞪成了松鼠一样的圆眸。 “上帝和路西菲尔在一起了？” “天堂现在允许结婚了？只是不允许与外族通婚？” “什么跟什么啊！” 他的尖叫声在树屋里爆发，令坐在他对面的阿伽耶连忙捂住耳朵，以防精灵的尖耳朵被他的好友叫得失聪。 “荒谬！我不相信！”阿特莱迪斯一掌拍在桌子上，上面的茶壶震了震，“阿伽耶，我去天堂一趟！” 阿伽耶挥着小手帕，“去吧，去吧。” 凡间有资格去天堂的就那么几位。 发生这种事情，不止是阿特莱迪斯内心崩溃，就算是他也是完全不能理解。不过上帝修改天使守则的事情，还是让阿伽耶产生了好感，他不算是上帝的信徒，可是也明白上帝之前的性格。 绝对的偏执光明。 上帝宠爱天使的同时，不允许天使触犯他所厌恶的事情，眼底容不下半点沙子。 如今上帝认同了爱情，所以允许天使拥有爱情。 这是公平。 倘若上帝以一己私欲控制天堂，在自己与路西菲尔相恋的情况下，仍然要求天使保持禁欲，神就不是那个值得尊敬的神了。 阿伽耶把阿特莱迪斯打翻的茶杯捡起，垂眸笑道：“三界都要掀起一阵大波澜了，路西菲尔殿下，您永远能做出让我们都出乎预料的事情啊。” 可怜的阿特莱迪斯。 这辈子在别指望能争得过路西菲尔了。 不出三天，安插在各方的间谍涌入的地狱，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消息终于被远在地狱的恶魔知道了。 得知消息后，地狱的高层都满脸懵逼，疑似被忽悠了。 这是本年度最奇葩的情报吧！ 上帝会和他的天使在一起？神能瞧得上造物？ 巴尔的大嗓门拉开，“你是精神混乱了吗？上帝怎么可能是雅威，他要是雅威，我们在第九层地狱见到的炽天使是谁？难道上帝还会在地狱深处建立一座地狱宫殿吗？” 他完全不相信！ 在恶魔之王的瞪视下，负责通知这件事情的恶魔公爵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些天堂的天使都是这么说的，老大完全可以去外面走一圈，现在别说是天堂了，凡间也炸锅了。” 巴尔呆愣，“凡间也知道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恶魔公爵笑了，“发生这么大的消息，天堂那边哪里瞒得住，听说精灵族的阿特莱迪斯和龙族的尤利西斯都跑去天堂打听消息了。” “你们怎么看。”巴尔拿捏不定，扭头看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其他王级恶魔。 其中几个堕天使的心情尤为复杂。 假如消息是真的—— 上帝是雅威殿下。 上帝隐瞒身份，在地狱建立宫殿，还与恶魔和堕天使心平气和的来往，最后……居然还给堕落的小天使发糖果？ 这个世界是哪里不对劲？ 一个王级恶魔梦呓般的说道：“要是真的情报，那么恭喜，我们地狱将会迎来第二春了。” 巴尔青筋凸起，什么第二春啊？ 对方说道：“路西菲尔卸任，米迦勒接任他的位置，这代表将来在战场上，我们再也不会碰到路西菲尔了，也不需要安排我们这些王级恶魔赴死阻拦路西菲尔了。” “听上去很不错啊……” 巴尔摸起下巴上的胡渣，脸上露出想入非非的表情。 恶魔公爵见几位大佬商议起来，不敢留下，迅速撤退。在他走后，巴尔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摩拳擦掌起来，“等等，地狱的那座宫殿怎么办？我们要去拆了它吗？” 他的四周寂静下来。 所有恶魔都用无法形容的惊叹眼神看他。 巴尔诧异道：“看老子干啥？” 恶魔异口同声道：“如果那真的是神的宫殿，谁敢拆？” 就像是在天堂，那些背叛了天堂的天使，有哪个敢想不开去拆了大圣堂？他们还想活下去呢！ 巴尔气闷，嘟囔道：“一群胆小鬼。” 瞬间他又被鄙视了，恶魔之王愤怒的掀桌，“你们什么眼神！一个个想要造反？”把这些没大没小的家伙喷了一遍后，巴尔神清气爽的走出了开会议的场所。 已经成为废墟的房间里爬出十多个王级恶魔。 “有本事你去，巴尔！” “是啊！” “混蛋，又拆房间，不要钱吗？” “明显不是巴尔的地盘，他不心疼。” “问题这是我的！” “对了，他欠下的赌债还干净了吗？不能因为他是恶魔之王就能欠债不还钱啊！” “赶紧追，他应该没走远！” 在这些恶魔翻起巴尔老账的时候，巴尔已经跑得老远去了。他准备到凡间去看看情况，顺便验证一下消息的真伪。 凡间，天堂的阶梯上。 阿特莱迪斯在那里撞上了走出浮空岛不久的龙王。 “你也来了？” “哟，是阿特莱迪斯啊。” 有着金灿长发的男子走来，高大而威武，正是黄金圣光龙王尤利西斯。当他走到阿特莱迪斯身边时，越发映衬着阿特莱迪斯这位光明精灵王过于纤瘦。 阿特莱迪斯翻个白眼，“离我远一点。” 尤利西斯比划他们的身高，笑得坏坏的，“不就是比我矮一些吗？这种事情都是神定下的，你不能怪到我头上。” 阿特莱迪斯无力。 在凡间，也就阿伽耶和龙王能和他说得上话，久而久之他就多出一个损友。然而可悲的是他认识的这两个人，一个站在中立的立场，一个比较迷路西菲尔的容貌。 龙族都是一群好色的混蛋！ 在他心中暗骂之际，尤利西斯心有灵犀的瞅他一眼。 “你该不会是在心底骂我吧。” “你多虑了。” 阿特莱迪斯硬梆梆的抛下这句话，往阶梯的尽头方向走去。 尤利西斯快速跟上，不在乎对方的冷脸。有光明精灵王打头阵，可比他一条龙跑去天堂打听消息来得方便。 之后，阿特莱迪斯去了贝利亚所在的第六重日星天，尤利西斯犹豫了一下，选择和他分别，去了第五重天。他在天堂的熟人不多，那些炽天使都和他聊不到一起，能见的只有另一条龙了。 混沌龙利维坦一见到他，激动的扑了过去。 “零食！” 尤利西斯一边接住她娇小的身体，一边淘东西，“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都给你带来了。” 天使监狱附近的流放之地，两条龙就地而坐。 利维坦吃得满嘴都是碎渣子，脸颊一鼓一鼓的，让尤利西斯想起了族内还没长大的幼龙。尤利西斯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慈父的心情，伸手摸了摸利维坦的脑袋，“利维坦，在天堂过得怎么样？” 利维坦对他露出一排细牙，“别摸我脑袋，我比你年龄大。” 尤利西斯无语。 就算是大，你也只是比我早一天出生而已！ 待利维坦吃饱喝足后，尤利西斯赶紧把地上的残渣毁尸灭迹，天堂禁止随意吃血肉之物，他给利维坦带来的烤鸡和烤鱼难免触犯了这一条规则。 尤利西斯说道：“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我知道。”利维坦擦了擦嘴巴，“你想问的肯定是神和殿下的事情吧？这几天到处都在说这件事情。” 尤利西斯的表情严肃下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利维坦脆生生的答道。 龙王的血条立刻被清空，失魂落魄了起来，“殿下竟然不再是单身了，早知如此，我也去追求殿下了——” 利维坦鄙视的看着他，“你以为你能追得到吗？” 尤利西斯摊手，“神追到了。” 利维坦摇着小脑袋，“殿下对神有信仰，是信仰！这种东西放在凡间的任何一个生灵身上，比爱情还要厉害！” 尤利西斯狐疑的看着他，“你在天堂都学了什么东西啊？” 利维坦贼笑，“萨麦尔这边收缴了很多违禁物品，一些销毁了，一些封存在库房了，我经常溜进去看。” 尤利西斯：“……” 你胆子果然大，混沌龙！ “现在炽天使长是米迦勒吗？”放下纠结后，尤利西斯双手撑在地上，变得懒洋洋起来。利维坦有样学样，也一副中年大叔晒太阳的模样，砸着嘴巴说道：“不知道，米迦勒最近正在恶补其他东西，想当炽天使长哪里有那么简单。” 尤利西斯联想到那个场景，画面感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来天堂也挺有趣的嘛。” “是啊。”利维坦仰头看天空，天空的那头居住着殿下。 “改革后的天堂，应该会更加有趣。” 天堂是众生的理想乡，本来就不该限制那么多，而拥有了爱情后的天使，笑容也变得多了许多。 一切都变得美好了。 利维坦一点都不喜欢在天使监狱里死气沉沉的天使。 “你还要留下来吗？”利维坦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穿上白裙子后，她总是要爱一点干净，“不如我带你去参观天使监狱？那里可是天使心中的一块禁地。” 尤利西斯眉头挑起，“好啊。” 两条龙一边聊着一边走进天使监狱，随即遭遇了赫蒂。 这位女性天使以知性的笑容递给尤利西斯一张罚单，对石化的金发男子说道：“天堂禁止携带有血腥的肉食，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这次以警告为主，下次将会进行拘禁。” 尤利西斯干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赫蒂好心的说道：“天使监狱方圆万米，都有监视用的魔法宝物。” 龙王木然。 这就是号称禁地的天使监狱吗？果然名副其实。 尤利西斯被罚款，利维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赫蒂的批评教育下，利维坦悻悻地说道：“以后不会了。”她摸了摸刚圆了不少的小肚子，泪目的发现以后很难打野食了。 萨麦尔这个监视狂！ 153|chapter 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连单纯的利维坦都猜得到尤利西斯的来意, 萨麦尔又怎么会不清楚。看在尤利西斯缴纳水晶币作为罚款的份上, 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利维坦带龙王参观天使监狱。 一路上利维坦摆脱之前的悲催, 一蹦一跳的走在天使监狱内部的阶梯上，为尤利西斯介绍这里的环境。 “这边是关低阶天使的！” “上面是中三级的地盘，再往上才是上三级的地方。” “听说最顶层是给炽天使的。”利维坦危言耸听道，“要是尤利西斯也犯了事情，估计会被关在那里吧。” 尤利西斯的嘴角抽搐。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 以后我肯定不会再来了！ 参观了一遍能够禁锢力量的监狱, 尤利西斯便摆脱了黏着他叙旧的利维坦，去了第五重天更上一层的第六重天。 日星天中, 尤利西斯见到了自己臭着脸的友人。 好吧，用臭着脸来形容不对—— 这分明是青白交错的脸色！ “混蛋，什么青白交错！”听见他嘀咕的话，阿特莱迪斯修长的一条腿就往他那边踹了过去。 尤利西斯躲开, 走到了贝利亚那边, “好久不见，力天使长, 今天的你依旧耀眼而美丽。” 贝利亚有气无力道：“好久不见。” 他对龙王的调戏语见怪不怪, 下界的风俗就是那样, 见到美人不多说几句话, 都仿佛是性冷淡一样。 “你坐吧, 劝劝阿特莱迪斯, 他现在还不相信我的话。”贝利亚刚才被阿特莱迪斯的高分贝轰炸了一段时间, 尤利西斯的到来，正好让他的耳朵得到了缓解。 尤利西斯笑着同意了，“没问题。” 一回头，他看着阿特莱迪斯，打趣的说道：“你一生中最大的死敌，对手，那位路西菲尔殿下和神在一起了，这点我已经从利维坦和萨麦尔那边得到了印证。” 阿特莱迪斯抓狂般的说道：“我不明白啊！神不是最讨厌谈恋爱吗？怎么会突然瞧上路西菲尔？” 他惊异道：“咦，阿特莱迪斯是想要自荐枕席吗？” 说出这种话后，他顿时被贝利亚揍了一拳。 正中腹部！ 贝利亚吹了吹拳头，威胁的说道：“这里是天堂，不是凡间，你说话给我小心一点，龙王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的惨状让阿特莱迪斯好受了一些。 阿特莱迪斯冷哼一声，“活该。” 没有空去骂那个混球，阿特莱迪斯对贝利亚问道：“我可以去水晶天吗？”他想要亲眼看见路西菲尔，当然……更隐秘的愿望是他想要看一次上帝的真身。 贝利亚用古怪的语气说道：“你有勇气去觐见神？” 天堂谁都知道光明精灵王见到上帝就腿软。 阿特莱迪斯咬牙，“我这次绝对不腿软，不打哆嗦，保证以不逊于你们天使的礼仪觐见上帝！” 贝利亚耸肩，“那你自己去呗。” 在他眼前的光明精灵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 对方尖尖的精灵耳朵通红，扭开头，小声的说道：“贝利亚，带我去吧，我一个人……不敢。” 贝利亚和尤利西斯都笑岔气了。 尤其是尤利西斯，指着阿特莱迪斯大笑，“你这样还去见神？我就问你，你敢不敢对神说‘我要见路西菲尔，请您允许’这样的话？不敢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凡间吧！” 损友！ 阿特莱迪斯怒视他，“有何不敢！” 在他的刺激下，阿特莱迪斯调头就去了日星天传送阵那边。 贝利亚的嘴唇微张，“没、没问题吧？” 尤利西斯迟疑，“大概？” 一龙，一炽天使相继沉默下来，齐齐迈动步伐跟了上去。 第九重，水晶天。 永远干净明亮的世界迎来了一个陌生的来访者。 阿特莱迪斯走在这里，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他是第一次来水晶天，却从未想到这里的光明浓度会高到这种地步！ 还没走到大圣堂，他远远的就看见一座巍峨的宫殿。 神圣，庄严。 仿佛除了神灵，谁也没有资格居住。 在阿特莱迪斯一边走到大圣堂门口，一边努力适应空间压力时，大圣堂的殿门无声无息的敞开。 他的汗毛竖起，吓得背贴在宫殿门口的神柱上。 “神、神？” 他的声音都在打颤。 正在大圣堂寝殿的上帝一阵默然。 在路西菲尔趣味的视线下，他问道：“吾有这么吓人吗？” 炽天使敬畏他，也不会敬畏到这种地步。 如果是以前，路西菲尔会斟酌的给予一个答案，但是真正了解上帝，明白上帝喜欢听真心话的性格后，他果断的说道：“您忘了以前吓到阿特莱迪斯的事情吗？他只是对您产生了心理阴影。” 上帝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应该没这么无聊才对。 “让我想想，最近一次是天使庆典——”路西菲尔的手指点了点下巴，回忆起来，“您那一次是在中途降临天堂，阿特莱迪斯正巧在表演竖琴，您的出现把他吓了一跳。” 上帝想到了那次，“他后来弹错音调了。” 路西菲尔愉快的说道：“准确来说，后面全走调了，阿特莱迪斯当时羞愤无比，还好您宽宏大量，允许他重新弹奏一曲。” 上帝应了一声，依旧奇怪，“这都算心理阴影吗？” 路西菲尔笑道：“不。”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您只是在他第二次演奏时，听了他的心音，觉得很有兴趣的读了出来，并且戒告他做事前要专心，从此，导致阿特莱迪斯见到您就双腿发抖。” 上帝：“……” 事实证明，碰到读心术的人很可怕，碰到喜欢听心音的上帝更可怕，因为前者会装作没听见，后者会直接说出来。 神可从来不会顾忌什么颜面问题。 路西菲尔轻轻推了推上帝，“您该出去了。” 上帝感受到被子里温热的身躯，还有交缠的双腿，金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路西在赶我走吗？” 路西菲尔面不改色道：“怎么会，路西很高兴和您在一起。” “不过——” 他的语气一变，牙齿微微紧咬，“下次黑上帝出现，请您事先通知一声！” 昨天晚上气氛正好，他便与神发生了关系，上帝一如既往的生疏，全靠他的引导。可惜半途的时候，黑上帝的意识突然跑了出来，控制上帝的行为，在他的身体里狠狠的撞了几次。 似乎在发泄对他的欲求不满。 直到到现在，路西菲尔感觉自己的某处还有些酸痛。 上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尴尬。 “没有下次。” 路西菲尔幽幽地说道：“您敢用言灵保证吗？” 上帝说道：“不敢。” 路西菲尔绝望的看着诚实的神，觉得对方朝着更加厚脸皮的黑上帝的方向发展！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154|chapter 154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拉上了床帷, 银发神祇重新用神力凝聚一件白袍, 简单到上面任何花纹都没有。他刚要出去，身后的床上响起路西菲尔无奈的声音：“您现在不用圣光了, 就要注重外表。” 上帝回头，“吾穿了衣服。” 他的意思是以前用圣光的时候，他都可以不穿衣服。 路西菲尔躺了回去，抓起枕头压在脸上，然而自暴自弃的想法也敌不过他对上帝的爱戴。坐起身, 他把床前还没离开的上帝拉了回来, 一把水晶梳在他的手上浮现。 让上帝坐在床边，路西菲尔半坐在床上, 金发披散在赤/裸的上半身，肌理线条柔和，却半点都不见孱弱。 路西菲尔一手按住银发，一手轻轻梳发。 “您不能随便啊。” 他绝不希望谁看低了神。 为了防止扯痛头皮, 他的动作格外小心,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件梳发的小事，而是一件容易打碎的艺术品。 上帝感觉到他的专心, 不由自主的神游虚空。路西自从和他在一起后, 就不允许他在御座上待太久, 若是无聊, 路西会主动邀请他走出大圣堂散步, 总之不会让他陷入发呆的境地。 不到一会儿, 上帝发现自己的银发如缎, 平滑整齐。 “好了吗？” “可以了，不过神真的不考虑剪短一点？” 路西菲尔感慨地看着他。 上帝听道路西菲尔的促狭话，忍不住捏了捏天使的脸颊，肉不多，捏上去不如小天使那么肉乎乎的感觉。 “你真是越发越大胆了。” 路西菲尔睁着温柔含笑的眸子，口中说道：“疼。” 上帝的动作一滞，飞快收了回来。 “吾很快回来。” 他一离开寝殿，立刻问自己的黑暗面：“吾没有恋童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小天使？” 黑上帝冷笑道：“你有没有关吾什么事。” “你最近在影响吾。”上帝对自己的喜好很清楚，不可能莫名奇妙地喜欢小天使状态的路西菲尔，“昨晚的事情吾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接二连三地影响吾。” 黑上帝听到昨晚之事，顿时大为不悦。 “是你动作太慢了！” “……” “对付路西菲尔就需要强硬一些，把他在床上教乖了，他以后才不会爬到你头上去。” “闭嘴。” 上帝大步流星走向大殿，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森然。 黑上帝不吭声了。 看着本体去见阿特莱迪斯，黑上帝沉入精神意识的深处，他对光明精灵王没什么兴趣。想到昨晚被他压在身下，满脸惊愕的路西菲尔，黑上帝抿出一丝愉快的弧度。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离吾了吗？ 恰恰相反，你来到大圣堂，就是送到了吾的面前啊…… 路西菲尔…… 不同于高兴的黑上帝，上帝的心情很不好，任谁喜欢的天使天天被人惦记，还想要分享一口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如果无法融合黑暗面，他就强行把对方分裂出去！ 给吾有多远滚多远！ 上帝暗暗下定决心，坐上御座，再看向那个阿特莱迪斯时，他的脸色依旧是极度冰寒的状态。 阿特莱迪斯的眼前一黑。 从他从来不为路西菲尔的容貌着迷，就可以看得出他有多排斥路西菲尔了。结果看见神那张与路西菲尔肖似的脸，阿特莱迪斯仿佛再次体会到在天堂……被路西菲尔支配的恐惧感。 他神情飘忽地跪下，惨淡地说道：“神，日安。” 上帝的目光温度上调了几度。 阿特莱迪斯没有盯着他的脸发呆，这点比其他天使好很多。 殿门大开，创世之书自然是趁机从外面跑了回来。上帝习以为常地伸手接住它，然后把它放在膝盖上。 阿特莱迪斯用眼角悄悄看了那本书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创世之书吗？看上去果然很神圣。 上帝用上普通的开场白说道。 “吾的孩子，你来大圣堂何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仿佛一道寒风席卷整个大圣堂。 创世之书看着上帝这张年轻貌美的脸，再看下面在外表上和上帝差不多大的光明精灵王，深深地同情被雷到了的对方。 上帝，您这副摸样，实在不适合用这种台词！ 如果说以前的上帝走的是温和慈爱风格，那么失去了圣光作为屏障，上帝现在完全是高冷风格，说出去的字，都似乎带着冰渣，能够冻伤了听他说话的人。 能让他变得温和一些的，也只有正在休息的路西菲尔了。 阿特莱迪斯垂下头，掩饰刚才的懵逼，“尊敬的神，我在下界听说您与炽天使长路西菲尔的事情，因为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来到天堂觐见您，想要明白这件事情的真假。” 上帝一口答道：“是真的。” 阿特莱迪斯踌躇地问道：“包括未婚先孕吗？” 上帝：“……” 创世之书也磕巴了一下，“有、这种传闻？” 它要笑破肚皮了。 在可怕的寂静下，阿特莱迪斯坚强地说道：“在下界的流言中，有人猜测是由于路西菲尔怀孕，您逼不得已才公开了和路西菲尔的关系，娶路西菲尔为神后。” 最大的证据是上帝和路西菲尔之间没有婚礼！ 所谓神后，只是一个称呼！ 阿特莱迪斯以他对上帝的了解来看，比起上帝爱上路西菲尔，果然还是这条流言的可信度最高。 上帝听见心音后，“……” 在阿特莱迪斯期盼且哀求的眼神下—— 他冰冷地说道：“路西没有怀孕，吾会在日后补上婚礼。” 阿特莱迪斯心都碎了。 神已经彻底被路西菲尔迷住，连结婚这种事情都说了出来！要知道过去无数年里，天使对爱情闻之色变，上帝禁止任何天使出现情/欲，凡是偷情的天使都进了监狱！ 阿特莱迪斯残念地说道：“神，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上帝不答。 阿特莱迪斯忍不住抬头看他，瞬间又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在神灵冰冷的金瞳下，他不敢动弹。 好可怕！ 什么隐秘都无法藏住！ 他把脑海里翻滚的想法统统清空，大脑空白的看着神，眼神保持住纯净的状态。据贝利亚说，这样面对神比较好。 上帝冷淡地说道：“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阿特莱迪斯非常自觉地告退了。 待光明精灵王一走，创世之书在上帝的掌心下蹭了蹭，询问道：“上帝，您要给路西菲尔殿下补一场婚礼？” 上帝瞥过创世之书，这本书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记仇，每次被他欺负了之后，隔一会儿便快快乐乐的跑过来。大概除了创世之书，谁都无法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说出了心里话，“本来吾觉得有些麻烦，太过于形式，如今一想，确实应该如此。 创世之书幸福得要晕过去，“太棒了！” 婚礼！ 它还没有在天堂见过婚礼！ 它迫不及待地说道：“在大圣堂举行吧！” 上帝摸着它书皮上的繁复花纹，“吾要问路西的意见。”这是他和路西菲尔在一起后承诺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找路西菲尔商量，事实上没在一起之前，他也是这么做的。 路西很少拒绝他的要求，而且还会帮他补漏洞和收尾。 果然路西是他最贴心的天使。 想着想着，上帝把创世之书放御座上，返回寝殿去看路西菲尔了。在这样轻松悠闲的时候，抱着路西睡一觉挺不错的。 创世之书哀怨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跟进寝殿，却遭到了大门无情的阻拦。它不得不返回御座，在上面气得飞来飞去，抖了一地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上帝，你这个负心汉！ 有了殿下之后，就不要我这本书陪伴了！ 纯白柔软的大床上，路西菲尔侧身而眠，长发滑落在枕头和被褥上，就像是美丽的金色波浪。意识朦胧时，他感觉到身后的位置多出一个人，对方拥抱住他的腰，安静地睡在他旁边。 路西菲尔在梦里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神，您回来了。 在他背后的银发神祇，仿佛能听见他的回应，轻轻“嗯”了一下，然后寝殿一片温馨的气氛，岁月静好。 这一觉，睡到晚上。 路西菲尔还没睁开眼，心底就有些懊恼。成为神后，他多出了大把空闲的时间，原本计划好学习一些艺术，结果因为上帝没有时间观念，导致他的作息时间和上帝一样混乱。 这样不好，他要管理好自己的生活。 如此构思着未来的蓝图，路西菲尔心情轻松的睁开眼。 苍青色的眸子对上一双金瞳。 神灵金瞳的深处，不是照耀世界的光明，而是笼罩整个世界的黑暗的。登时，路西菲尔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听见对方靠在他的身上，冷漠而悠扬地说道：“晚上好，路西菲尔。” 不，我一点都不好！ 路西菲尔把惊悚感压下，毫无异样地笑道。 “晚上好。” 他搂住黑上帝的脖颈，行为亲昵，似乎放弃了区分。 和神在一起的第一个月，他的承受力再次受到极大的考验，并且，接下来的每一个晚上都可能面临同样的考验。不过他相信，终于一天……他会适应上帝的精分。 谁让他，总是习惯了给上帝收拾烂摊子呢。 155|chapter 154 第一百五十五章 霸占着一半的大床, 黑上帝靠在枕头上, 银发散落在脸颊上，眼眸淡淡地扫过寝殿的环境。当目光落在路西菲尔身上时, 他的金瞳中多出一丝兴味，路西菲尔还真是习惯了他的存在。 最开始，路西菲尔还会露出惊容，后来就放弃反抗，杜绝了他的恶趣味, 以顺从的姿态来面对他。 成长得太快了。 不愧是推演世界里, 最有可能变成撒旦的炽天使。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夜晚出来过，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和上帝约法三章，没有打扰对方而已。 上帝向他保证了，会尽一切可能地放下对黑暗的偏见，融合黑暗本源。然而这个保证说了和没说一样, 黑上帝耐着心等了一段时间, 发现上帝沉迷“美色”，忘记正事…… 他果断出来破坏对方的好事。 黑上帝问道：“路西菲尔, 在你眼中, 这个世界如何？” 路西菲尔垂眸思考, 答道：“天堂与世无争, 凡间繁荣兴旺, 地狱的恶魔不断成长, 三界摩擦不断, 但终究维持着平衡。” 黑上帝冷笑，“你只看见了表面的平衡。” 他抬起路西菲尔的下颌，看着这张造物主偏爱至极的容颜，对方不喜不怒，“这世间的一切加在一起，也平衡不了耶和华，他是光明这端的主宰，能够坐在他对面的只有黑暗的主宰。” 路西菲尔无辜道：“这说的不是您吗？” 黑上帝一噎，恨其不争道：“你要是愿意，早就可以成为地狱撒旦了。” 路西菲尔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驱散了黑上帝手背上的冷意，“很可惜，神，我不愿意。” 黑上帝定定地看着他。 “这便是你对耶和华的信仰吗？” “不是呢。” 路西菲尔否认了他的说法，身上的信仰之光却始终纯净，“我若是全心全意地信仰他，不掺杂一丝爱意，在您要求我堕天平衡世界时，我会义无反顾地堕天，免去他的后顾之忧。” “可是——我爱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厌恶黑暗。” “我不想成为他讨厌的家伙。” “所以在平衡光暗的问题上，还是由您和耶和华协商吧，我不是你们的棋子，也不想当你们的棋子。” 他说着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脸上温柔如斯。他的手指一点点掰开黑上帝捏着他下颌的手，动作有条不絮，似乎他拒绝的不是一位神灵，而是一个任性的男人。 一时间黑上帝都心头微凉。 这路西菲尔……还真的有路西法的三分影子，一不留神就感觉对方整颗心都黑化了。 “其实这样的话，您对梅塔说还是有用的。”路西菲尔眨了眨眸子，玩笑般的向他推荐人选，“梅塔可比我忠诚多了。” 黑上帝：“……” 从来没见过向他推销撒旦的天使。 他有些吐血，梅塔特隆那种温吞脾气的天使要是适合，这个天堂就没有一个不适合的！ “算了。”黑上帝再次放弃诱惑，转而说起其他事情，“路西菲尔，你想不想知道混沌的起源。” 路西菲尔沉吟，“这与我有关系吗？” 黑上帝被他的油盐不进弄得冷下脸，“没有关系！”说完，黑上帝森然地加重语气，“但是和耶和华有关系。” 路西菲尔坐直身体，以被褥遮掩身体，“您说。” 黑上帝微嘲地说道：“你挡住身体又如何，在吾和耶和华创造你的时候，你的每个地方吾都看过。”别说是区区臀围，腰围，哪怕是脚足的尺寸，他都一清二楚。 路西菲尔联想起上帝随口就能报出尺寸的事情，沉默三秒钟。 “神，您的记忆力真好。” 隔了十万年，居然还能把他的身体构造记得清清楚楚。 黑上帝矜持地说道：“神灵自然过目不忘。” 路西菲尔咬牙，不想谈这个话题，“请您为我解惑混沌之事，路西菲尔不胜感激。” 黑上帝勾起唇，“吾这就告诉你——” 他的声音变得空幽。 路西菲尔蓦然看见那双金瞳涌出黑暗，黑暗侵蚀瞳色，不到片刻，神灵眼底的世界都变成了黑暗世界。 黑暗凝视着路西菲尔，令路西菲尔的眼前模糊起来。 金发的天使渐渐地软躺下去。 何谓混沌…… 那是世界最初的真实形态，无边无际，没有空间概念，没有时间概念，没有光，没有暗，一切皆为虚无。唯一有的……大概就是维护冥冥之中规则的法则了。 伴随着黑上帝的一声低笑，这片朦胧的虚空多出黑暗。 起初是一点点，最后蜂拥而至。 漫天遍地的黑暗席卷混沌虚空，这个世界没有它的敌人，自由自在。黑暗把混沌虚空变成暗色，世界变成了黑暗领域下的世界，然后它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混沌黑暗。 混沌黑暗占据混沌虚空不知多少光阴。 它的力量一度狂暴到要撕烂混沌虚空，可是混沌虚空是一切的本源，撕开它，混沌外仍然是混沌。 法则冷眼旁观着它的一举一动，没有提醒，没有劝说。 这些是上帝都不知道的秘密。 在力量高涨到某种地步时，混沌黑暗孕育出一丝理性，这丝理性在狂暴的力量冲击下尤为珍贵。它控制混沌黑暗开始收缩领域，让混沌黑暗的力量在本质上进行提升。 它不再一味追求强大。 混沌黑暗的变化使得混沌虚空留出了一片空地。 又是许多年过去…… 在法则的注视下，一缕火苗绽放在虚空，为这个世界带来第二种颜色，它诞生于混沌，与混沌黑暗相辅相成。 那是万物万灵的希望，是光明！ 路西菲尔的心头涌起了一阵激动，漫长的黑暗让他的思维陷入麻木的境地，冷冷的看着混沌黑暗成长的一点一滴。当光明出现，他才仿佛等到了生命的意义。 他伸出手，在虚空之外的世界里，想要捧起那缕光明之火。 火芯的金色让他不知不觉流下泪水。 光之美。 没有人可以超越。 路西菲尔忽然心脏一缩，记起了创世之书告诉他的过去——上帝诞生前，混沌光明曾经遭受过混沌黑暗的打压。 正是这段不可磨灭的过去，让上帝极为厌恶黑暗。 他看向四周，挡在光之火的身前。 混沌黑暗翻滚着黑雾般的气息，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然而它并没有对偏居一偶的光明之火打压，与之相反，在光明之火的附近，混沌黑暗划开了界限。 在狂暴的混沌黑暗里，有谁透过路西菲尔在盯着光之火。 这股视线无处不在—— 有残忍，有懵懂，也有好奇。 路西菲尔忍不住说道：“不要伤害它。” 倘若混沌黑暗不伤害混沌光明，是不是未来就不会结下仇怨，上帝也不会再敌视黑暗？ 一切……能否改变呢？ 混沌黑暗内部无名的意志似乎也做出这个决定。 以光明之火为中心，混沌黑暗圈出了一块只够路西菲尔站立的位置，随后在路西菲尔无语的目光下，它犹豫的又后退一点距离，留给了光明之火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圆形空间。 路西菲尔扶额。 他都不知道混沌黑暗是小气，还是大方了。 做出这些退让后，混沌黑暗蛰伏在混沌虚空之中。每日除了让混沌黑暗之力掀起一阵阵风暴，就是在光明之火附近游荡，力量之浓郁，让路西菲尔感到窒息。 这是真正的黑暗主宰者。 只要它的力量触碰到他的天使之躯，他瞬间就会堕落。 根本无法净化。 可惜这段不知道是记忆还是梦的世界，路西菲尔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影响到混沌黑暗，更无法亲手触碰混沌光明。 他蹲下身，浅笑的看着还没有拇指大的光明之火。 他知道—— 终有一天，这缕火苗会成长到众生仰望的地步。 路西菲尔低唤道：“耶和华。” 光明之火在他的眼前摇曳，美丽得让他移不开眼。静止的时间仿佛出现流逝，火焰从刚开始的安静绽放，到熊熊燃烧，一团温暖的火焰冲出了混沌黑暗规划的地盘，开始接触黑暗。 这一接触，路西菲尔就僵硬的听见了滋啦的声音。 像是热油触碰到油块！ 边缘的混沌黑暗瞬间被它融化掉一大块，光明之火虽然弱小，但是它克制黑暗的能力太强了！ 混沌黑暗的意志也呆了呆，风暴停止。 在路西菲尔心惊胆战的围观下，混沌黑暗没有趁机发起进攻，而是缩回了边缘的力量，再次让出了一块地盘。 这次是半径足足上百米的空地！ 光明之火扩张自己，吞下这块地方，光明领域初成！ 路西菲尔：“……” 创世之书，你不是说光明受尽欺凌吗！ 这分明是混沌黑暗被欺负啊！ 156|chapter 156 第一百五十六章 带着被历史糊弄的心情, 路西菲尔尴尬地站在原地。时间流速猛然变快, 他看见光明领域从百米大的范围扩展，一点点侵蚀混沌黑暗的地盘。 每吸收一部分混沌黑暗的力量, 混沌光明的力量就增强一分，正义和邪恶仿佛颠倒过来。 混沌黑暗在数次忍让后，那份理智岌岌可危。 混沌光明又啃了它一大口。 最终在一次愤怒下，混沌黑暗把混沌光明伸过来的“爪子”剁了。混沌光明的领域颤了颤，耀眼夺目的光芒黯淡少许, 这是它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损失力量。 混沌黑暗在它的四周张牙舞爪, 黑气弥漫，虚空之中衍生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幻象。 它在警告对方。 混沌光明, 不要再试图跨越界限。 路西菲尔想要心疼混沌光明，然而面对更愤怒的混沌黑暗时，他发现自己正义的立场有点站不稳。 【神，我相信您一定不是故意的……】 他默默在心中祈祷。 好景不长, 休养生息后的混沌光明再次出手,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扫荡周围，震开混沌黑暗盘旋在此地的力量, 一次性把地盘又扩大了数倍。 这真是不出手则矣, 一出手就惊天动地！ 混沌黑暗的内部传来一声尖啸。 “呼呼——” 狂烈的, 史无前例的混沌风暴席卷而来！ 混沌光明牢牢的固守地盘, 光明之力宛若生命的火焰, 迎风而涨, 神圣而威严, 本能的与混沌风暴抗衡。 整片光明领域在风暴下疯狂地抖动，火焰不息，生命不灭，璀璨的金色火焰终究是撑过了这次的危机。风暴肆虐后的光明领域显得萎靡不振，暴涨的火焰收回，在路西菲尔的眼前，它变得就像是是一块巨型的金色水晶。 混沌黑暗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混乱平息下来。 不过，失去的地盘拿不回来了。 它的意志瞪着光明。 可惜混沌光明尚未孕育出灵智，无法回应它。混沌光明对扩张的渴望，比孩童想要糖果的愿望来得还要单纯。 正是混沌光明没有敌意，混沌黑暗才容忍它到现在。 然而它发现自己错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小家伙，分明是一个等待着成长，天生就是来克制它的混蛋！ 在混沌光明的领域达到万丈的级别后，它在广袤无边的混沌虚空里，不再是渺小到不可见的东西。在黑暗幽深的世界里，它的光芒一点点明亮起来，虽然弱小，却顽强至极。 仿佛只要它活到最后，就能将整个世界的黑暗都驱除！ 混沌世界的霸主无法再坐视不理。 混沌黑暗的意志再次苏醒，冷冷地盯着混沌光明。它的恶意全部释放出来，那一缕罕见的善意，已经被它彻底舍弃了。 光与暗。 只能活一个！ 路西菲尔轻叹，闭上眼眸，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黑上帝却强迫他重新睁开眼，要他仔细地看着混沌黑暗打压混沌光明的过程，“这才是真实的过去。” 路西菲尔苍青色的眸子多出悲伤。 受到削弱和折磨的光明，是尚未成神的耶和华！ 光明在哀鸣啊！ “创世之书只记录了耶和华的记忆。”黑上帝不带个人感情的说道，“可是耶和华却没有最初的记忆，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的灵魂都没有孕育出来，混沌光明只是混沌光明而已。” 他的身影仿佛站在路西菲尔的面前，又仿佛站在黑暗里。 遥远而模糊。 “若非混沌黑暗的退避，你以为最初的混沌光明能够生存下来？这里是混沌虚空，孕育着所有恐怖和黑暗的地方。” 黑上帝说着话，讥讽之中难掩愤怒。 他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黑暗本源时时刻刻都影响着他，令他从上帝的灵魂里分离出来，成为了黑暗的化身。 “路西菲尔，你凭着良心说，谁对谁错？” “你说啊！” 这一刻，是混沌黑暗的意志降临在黑上帝身上，混沌黑暗的领域掀起狂暴的力量，几乎要淹没那片微不足道的光明领域！ 它在质问天堂的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张了张嘴，难以说出一个字。 谁对，谁错——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意义了，在经过这些变故后，活下来的是光明，所以黑暗遭到了同样的打压。 黑暗恨光明剥夺了它成神的机会。 光明也恨黑暗对它的折磨。 这好似一个注定无解的死局，光明和黑暗谁都不会低头认错。黑上帝代替混沌黑暗恢复历史真相，就是想要路西菲尔从这里面找到一条能够让上帝放下偏见的方法！ 混沌世界的幻象还在持续，路西菲尔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下张开羽翼，护住身后绝对不能熄灭的光明本源。 圣光羽翼上淡淡的圣光，与光明本源产生奇异的共鸣。 他的身上，有着接近神的光辉。 路西菲尔的坚持让黑上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不！” 守护着光明的金发天使直视他身后的黑暗，说出了今天最大的感悟，“从一开始你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黑上帝微嘲：“哦？” 路西菲尔冷静的说道：“光明弱，黑暗强，所以黑暗可以欺压光明，但是当光明强，黑暗弱的时候，这样的状况就会反过来，光暗想要达成和解，首先要的是彼此实力相差无几！” 他的袖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雪白的手指指着虚空。 “在光暗有这个机会的时候，是黑暗放弃了！” “这非光明之错！” “是黑暗不想让光明成长下去！它不想要光明与它平起平坐，黑暗已经习惯了漫长的王者地位！” 混沌黑暗狰狞的力量在虚空中凝固。 路西菲尔说的没错。 是黑暗不想给光明这个机会—— 黑上帝下意识的反驳：“如果事情反过来，光明先出现在混沌虚空，黑暗后出现，光明会给黑暗成长的机会吗？吾不认为耶和华会容忍一个侵蚀自己力量的存在。” 路西菲尔听见他的话，就知道他掉入了自己设计的陷阱了。 然后，路西菲尔笑得愉悦而坦然。 “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美丽的天使摊开手，“先有黑暗，才会有光明，没有黑暗……哪里来的光明？” 黑上帝：“……” 恩怨纠纷瞬间上升到本源级别的问题上。 最无奈的是黑上帝还真的无法否认，先有暗，再有光，这是法则都认同的“天理”，不是他张张嘴就能辩驳的事情。 “这不算答案。”黑上帝不悦至极，认为这讨巧了。 路西菲尔叹道：“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答案，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了。我能做的不过是把这段往事告知耶和华，好让他明白混沌黑暗最初的善意。” 黑上帝的脸色顿变，“不许告诉他！” 他背后，混沌黑暗也在愤怒的尖啸，不管是他还是混沌黑暗都把这件事情当作黑历史了。 路西菲尔优雅的掩唇，轻笑几声，气势一时间压制住了对面两个可怕的存在，“不行，我怎么能做欺瞒耶和华的事情。” 黑上帝快速说道：“吾告诉你这件事情，是为了让你找出解决办法，不是让你出卖黑暗的秘密！” 路西菲尔略带诧异，“这怎么能算出卖。” 他的嘴唇翘起，放下手，“我一直都站在光明这边，从未改变，您不能这样误会我的一颗真心。” 黑上帝的眼角抽了抽。 “你要是不说出去，吾就不告诉耶和华，你在地狱修建宫殿的时候，做过帮恶魔修订历史书籍的事情，而且如今地狱那边，堕天使一族还误会耶和华喜爱小孩。” “……” 路西菲尔目光不善地看着他，黑上帝也冷笑。 有本事一起说啊！ 对于任何会拉低耶和华好感度的事情，路西菲尔都不想做，何况谁知道黑上帝会怎么添油加醋地抹黑他。 路西菲尔冷淡地说道：“好，我不说。” 黑上帝撤去幻境，两人的意识回归身体，在床上相对无言。 第二天，白天。 上帝听完了路西菲尔的心音，“……” 路西菲尔垂下眼帘，说道：“神，我什么都没说。” 没错，他没有违反和黑上帝的约定，只不过上帝总是爱听他的心音，他没有遮蔽心音，便让上帝知晓了混沌世界的事情。 比起黑上帝的面子问题，他在意的是这件事情能否让上帝对黑暗产生一丝好感。 “居然有这种事情……” 上帝的眉心蹙起，金瞳里浮现清浅的光。忽然他一招手，把大殿内游荡的创世之书召唤了过来。 “创世之书，你知道混沌之初的事情吗？” “知道啊。” 创世之书大言不惭地说道。 上帝又问道：“吾诞生前的事情，你知道吗？” 创世之书懵然地看他，“您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这便是一叶障目了。 上帝也没有料到创世之书有这个局限性。 路西菲尔安抚着上帝捏紧书的手指，把创世之书从他的掌心上拯救出来，“创世之书诞生在您之后，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创世之书也连忙的认错，“我不该夸下海口，您要是有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去问法则，它肯定知道！” 上帝移开目光，从床上下去，走向御座的位置上。 “法则，吾有事问你。” 虚空之中，静默的法则睁开巨大的紫瞳，冰冷无机制的眸光乍现，视线投向水晶天大圣堂。 此世的创世神与法则开始沟通。 157|chapter 157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在隔壁严肃地讨论混沌之事时, 创世之书幸福地躺在路西菲尔的怀里, 小声地透露上帝对阿特莱迪斯说的事情。 “殿下，神说准备举办婚礼。” 思绪不定的路西菲尔, 顿时没空去想光暗平衡的事情。 黑上帝再重要，岂有自己的事情重要。 路西菲尔遏制不住心中的惊喜，把创世之书打开，飞快地问道：“神这么说了，可有定下时间, 地点, 还有参与者的名单与规格要求吗？” 他准备把这些重要信息背下来，然后开始准备工作。 然而—— 创世之书听得晕乎乎, 与上帝一样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 “这个……神只说了在大圣堂举办，其他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他准备来询问殿下呢。” 【我就知道。】 路西菲尔内心唾弃了一声。 把婚礼的事情暂时放下，他“啪”的一声把书籍合上, 把创世之书压在了枕头下。创世之书反抗道：“殿下, 您把我压在枕头下做什么——”路西菲尔一边单手穿上衣服，一边把枕头压紧, “你等下, 我正在穿衣服。” 创世之书欲哭无泪, 您防着我做什么？ “殿下, 我早就看过您的身体了。” “……” “别忘了您当着黑暗面脱过衣服, 该露的都露了, 殿下也就别害羞了, 我不会对外说出去的。” 到了后面，创世之书的窃笑声特别明显。 路西菲尔深呼吸，把枕头压紧了。他终于明白创世之书在嘴贱的时候，多么令人想要把它丢进水池里浸泡。下次，他保证不会解救掉进大圣池里的创世之书了！ 待路西菲尔打理完自己的仪表，从寝殿里出来后，大圣堂大殿上的气氛格外诡异。 御座上，上帝仿佛神游虚空。 创世之书飞在路西菲尔的身后，叽叽喳喳地说道：“殿下，您知道上帝在问法则什么吗？他怎么突然提到混沌的事情呀。” 路西菲尔抬起手，“嘘。” 创世之书被他警告的眼神打断话，乖乖保持安静。 “耶和华，法则确认了这件事情吗？”路西菲尔踏上阶梯，体贴的为神发表质疑。他虽然认为幻境无比真实，但也不能完全相信黑上帝的节操，这种事情还是需要进一步求证。 上帝回过神，伸手牵住他。 “嗯。” 路西菲尔顺从地坐在他的膝盖上，金发白袍，只不过衣袍的边缘再也没有了象征炽天使长的花纹。 上帝拥抱着他，半天没有再说话。 显然，神对于这段往事的接受力不行。 任谁发现讨厌了一辈子的家伙，在以前还帮过自己，都会产生一种三观被颠覆的感觉。 路西菲尔的手搭在上帝的手臂上，指尖隔着衣袍，轻轻抚摸手臂某处的伤痕，“耶和华，夜晚的您也无法消除您的伤痕吗？”若可以，他会想办法从黑上帝要来一个承诺。 上帝垂眸看他，银色的眼睫遮住大半纯澈的眸子。 “不能。” 他又多说了一句过去的秘密。 “这是黑暗对吾的恨意，除非黑暗不恨吾——不过，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它恨吾，如吾讨厌他一样。” 路西菲尔却温柔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上帝的眸中难掩惊讶。 能说出这样话的路西菲尔，自然不会是空口乱说。他很仔细的为上帝分析了一下情况，“混沌黑暗的意志被您消灭了，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多，也就是说能代表黑暗的混沌黑暗不存在了。” 上帝没听懂他的绕口令，“何意？” 路西菲尔把思路弄清晰了一些，越想越觉得可行。 “您说要让黑暗不恨您，如今能称得上黑暗的唯有您的黑暗面，地狱，以及所有恶魔。” 上帝的金瞳中闪过一丝浮光，明明灭灭。 是啊。 已经没有混沌黑暗了。 路西菲尔冷静地说道：“简而言之，只要他们都不恨您，这道伤痕是不是就能自动消失了？” 上帝沉思了一会儿，比他还肯定地说道。 “这不可——” 话没说完，路西菲尔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唇，把上帝要说出口的否定堵了回去。这话要是说出来了，什么戏都没了！ 上帝的眼眸睁大，不敢相信路西胆子真么大。 路西菲尔冷汗，“您千万别用言灵，我记得创世之书说过，您说话一诺千金，连法则都会记录您的一举一动。” 上帝继续冷盯他，放手！ 路西菲尔慢慢收回手，为了安抚上帝的怒气，他果断用唇代替自己的掌心，贴在了上帝冰凉的唇瓣上。路西菲尔不带爱欲的唇齿相碰，低声细语道：“您不方便做到的事情，就让我来吧。” “我相信，这世上没有谁有理由恨您。” “您是众生的造物主啊……” 就算是黑上帝，也不可能发自内心地去恨自己的光明面，他们为一体，混沌黑暗的力量也无法让黑上帝叛变。 许久，上帝发出了一声叹息，为无法改变的过去。 “那你试试吧。” 过去已成死局，未来尚有一丝改变的机会。 创世之书敬佩地望着路西菲尔殿下，靠一个吻，三言两语就让上帝放开了下界的权利，还允许路西菲尔殿下参与改变地狱的事情上！要知道以前上帝是完全不让他的光耀晨星接触地狱啊！ 有殿下插手，地狱会变成什么样？ 它想象不出来，却本能地感到未来会变得非常精彩。 公事谈完了，路西菲尔不愿意气氛还这么沉重，“耶和华，创世之书说您要举办与我的婚礼？” 上帝默默去看泄密的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迅速飞到离御座远一点的地方去，狡辩道：“上帝，反正您也要说的，我只是帮您提早说出来了。” 呵呵。 是提早把这份功劳抢了而已。 上帝在心底记下一笔，向路西菲尔承认道：“吾在这方面思虑不全，没有顾忌到你和其他生灵的感受，导致有些奇怪的流言出现，过段时间吾就与你补上婚礼吧。” 路西菲尔对所谓的流言很感兴趣，“什么流言？” 上帝迟疑道：“说是你怀孕了……” 创世之书在旁边揭老底，“未婚先孕。” 路西菲尔一怔，口中的甜意变得苦涩起来，“您不允许我怀孕，我又怎么可能有您的孩子。” 上帝：“……” 什么时候的事情？吾怎么不知道。 仔细一问，上帝才从路西菲尔嘴里得知以前的事情。多年前，路西根本不知道黑暗面的时候，他有一次语气很不好，直截了当地说路西不会有孩子，导致路西误会到了现在。 上帝很明确地说道：“吾很少用言灵，平时说的话不用当真。”为了让路西相信他，他还说道，“吾教你分辨言灵。” 路西菲尔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敢情自己耿耿于怀多年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 “耶和华……” “嗯。” “我心好累。” 路西菲尔靠在上帝的怀里，有气无力地说道。 上帝的联想力不差，直截了当地问道：“路西想要吾的孩子？” 创世之书起哄地说道：“肯定啊！” 路西菲尔的耳根红了少许，手指撩过一些金发，遮掩住了发烫的脸颊，“耶和华，有些事情摊开来说不太好。” 您应该学会委婉。 上帝思考三秒钟，得出一个结论，“吾可以用言灵。” 路西菲尔一时没接上他的脑回路，不解的“啊”了一声。 上帝抚摸他的后背，“吾的言灵虽然不能让你直接有孩子，但是可以加大有孩子的几率。” 力量越强的存在，有后代的可能性越低。 这是法则限制的事情。 不等路西菲尔瞠目结舌，上帝用言灵发出律令，向法则宣告：“路西菲尔，吾与你互为伴侣，可以拥有后代。” “路西菲尔，吾与你灵肉结合，你会有吾的孩子。” “路西菲尔，吾视你为神后，你不再是吾的造物，你是吾的光耀晨星，永远不用对任何生灵下跪和低头。” “路西菲尔——” “这个世界，我承诺你，不会再有圣子弥赛亚。” 不知不觉，上帝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话，打散了那些推演世界带来的隐忧。甚至，他没有用神灵的自称，而是用了简简单单的“我”。 不会有凌驾于天使之上圣子，不会有要路西菲尔下跪的弥赛亚，更不会有星辰坠入地狱的那一天。 这个世界，光明永远庇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想到另一个世界堕天的画面，泪水溢出眼角，眨了眨湿润的眸子，他不让自己露出难过之色。 “谢谢您。” 此时此刻，除了幸福以外，再无其他。 路西菲尔轻声开口：“不过，耶和华……怀孕这种事情就不要用言灵了，您难道没有自信让我拥有您的孩子吗？”他用无奈加感动的眼神看着上帝，充分说明了他不想要言灵加持。 上帝：“……” 这种事情，就算是神也没有把握啊。 创世之书哈哈大笑，把这段对话记录到上帝的生活日记里。 【圣光纪27年6月30日，水晶天大圣堂。】 【上帝用言灵想让路西菲尔怀孕，并且对法则说出了几条怀孕宣告，路西菲尔表示感动，坚定地拒绝了。】 158|chapter 158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起初, 世界是黑暗的。 神说这个世界有光, 世界就有了光。 这个传说铭刻在无数生灵的记忆里，不曾遗忘, 无法黯淡，那是连岁月都不能磨灭的辉煌之举。 路西菲尔在与上帝协商好后，就开始着手计划扭转恶魔态度的事情。他打心底里不认为谁会恨上帝，生命是一场奇迹，而上帝就是赋予生命的造物主, 所有生灵都对他有着天生的孺慕。 是父, 亦是神。 若上帝是品德低劣之神，那么倒有可能遭到其他生灵怨恨, 然而事实相反，上帝甚少插手下界之事，喜爱安静和光明，在三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上帝的事迹。 那是真正高居御座, 不问世事之神。 好吧…… 就是在圣战中, 上帝听到自家天使的祈祷，偶尔会用神降的方式, 神念下界来帮一帮天使。 “创世之书, 我相信在神放下偏见后, 恶魔也能放下对神的敌视, 毕竟我们都是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殿下, 这好难啊。” “不难, 之前的事情正好打下基础, 地狱那边还有一座黑暗行宫，待我去布置一番，以堕天使为切入点，应该可以整合一遍地狱那边乌七八糟的势力。” “殿下……” “什么事？” “您这是去传播信仰，还是去镇压恶魔？” “你怎能这样误会我。” 在创世之书上写下计划，路西菲尔执着羽毛笔的手停顿，对质疑他的创世之书展颜一笑，日月失色。 “我啊，可是耶和华唯一承认的神之代行者。” 他的话，就是神的话。 他的态度，就是神的态度。 神不会做欺凌恶魔的事情，他也不会，作为一名刚下岗失业的前任炽天使长，他正闲着没有事情去做呢。 创世之书古怪道：“殿下忙于此事，不打算结婚了吗？” 路西菲尔在纸上写下计划的名字，口上说道：“任何事情十全十美才够圆满，在解决他的烦恼前，我不打算结婚——”他从思索中抬起头，望向殿外坐着的上帝，“他想要我开心，我也想要他不受任何痛苦的折磨。” 后半句话，说的轻不可闻。 创世之书幽幽一叹。 路西菲尔想到上帝手臂上的伤痕，眸中就多出凌厉。 “不过是收服地狱那群不服管教的家伙，另一个世界的‘我’能够做到，我也可以！” 创世之书正要说“殿下是不是想当撒旦”之时，突然看见纸上计划的名字，忍不住噤声。 这名字—— 《恶魔和堕天使的信仰改造计划》 再往后面看计划的内容，创世之书整本书都震惊了，盯着路西菲尔说不出话来。 殿下，您一如既往的霸气侧漏。 路西菲尔的计划并不复杂，甚至很简单明了，第一点就是公开黑上帝的存在。上帝在得知他的要求后，只是皱起眉沉思了一日，随后同意了路西菲尔的要求。 “路西，吾明日会召集天使说明这件事情。” 在上帝看来，自己的黑暗面已经被路西菲尔所知，什么黑历史也都经历了一遍，只差被所有炽天使知晓。为了光暗平衡，他可以放弃那些没意义的面子问题。 黑暗面不是神，但他是上帝的黑暗面，即便没有达到与上帝平等的级别，在世间生灵的心中也是神灵！ 黑暗之神！ 这会是恶魔新的信仰！ 至于信仰会不会降低？上帝并不在意，黑暗之神又如何？对方的名字仍然是他的名字，不分彼此。 这些商议过程被黑上帝完美的错过了。 因为他白天在睡觉，晚上能够出现的时候，又由于路西菲尔的敏锐，半点便宜也没有占到。 等到上帝召集炽天使，提前召开圣堂会议时，黑上帝才从意识深处浮现出一道身影，困倦的看了一眼外界。 “嗯？会议？” 他略感奇怪，上帝怎么会有闲心开会？ 别说是黑上帝不明白，站在下方恭恭敬敬的炽天使都满头雾水，不明白上帝为何召集他们。 他们都猜测是不是与路西菲尔殿下有关。 米迦勒站在御座旁边，眼珠子转动，想要找到路西菲尔殿下的身影。哪怕走马上任，成为了第二任炽天使长，他在大圣堂的位置也没有变化，仍然是御座之右。 上帝端坐在御座上，撤去圣光后，真容让人更加不敢直视。 他清冷地说道：“吾召集你们来，有要事说明。” 大圣堂空旷而庄严，神之音回荡在其中，让炽天使不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浮想联翩。 米迦勒第一个想道：“结婚？” 梅塔特隆想道：“难道殿下怀孕了？马上有小天使？” 别西卜心如死灰，想得更离谱，“殿下该不会是永远留在大圣堂，再也不见他们了？” 萨麦尔内心盘算：“不知道要不要送礼，不管殿下是否会和神长久地待在一起，我总得给予一些祝贺性质的礼物。” 阿斯蒙蒂斯面上平静，心底却不停哀嚎道：“殿下！” 贝利亚苦恼于另外一件事情，“神的容颜好美啊，我该怎么让自己不走神？” 颜控晚期的贝利亚，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 听完他们的心音后，上帝深深地感觉炽天使们的精神世界很活跃，需要去小圣堂集体静心一次。看着这些维持优雅与恭敬的炽天使，上帝冷不丁戳破了他们的伪装。 “你们的心音太吵了。” 下一刻，大圣堂彻底寂静下来。 炽天使们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去，羞愧无比。 上帝满意地说道：“吾与路西的确打算举办一场婚礼，不过此事稍后再议，吾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通知你们。” 在上帝宣布黑上帝的同时，路西菲尔站在离他们很久的地方，隔墙倾听他们的会议。他没有打算出面，自己的出现只会造成他们的注意力完全不集中，与其如此，还不如办完正事再出现。 他边听边嘴角噙着笑意，为神的果决感到钦佩。 一位至高无上的光明创世神，愿意听从他的意见，暴露自己的黑暗面，这样的举措不仅是魄力，更是对他的信任。 有光必有暗。 上帝亲手打破了自己完美无缺的光明形象，一切都是为了世界的繁荣和昌盛，不含任何的私心。 创世之书被路西菲尔抱在怀里，小声地说道：“这就是上帝，殿下，您会不会吃醋呢？在他的心中，世界是无可替代的珍宝，纵然是您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路西菲尔垂下视线，柔和地看着它。 它打了个寒颤。 “殿下，我发誓我没有挑拨离间！”就算是挑拨离间，这也算是世界上最离谱的一次对比。 世界与路西菲尔，这二者在上帝心中都极为重要。 路西菲尔淡淡地说道：“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言论。” 创世之书委屈道：“是。” 在它以为路西菲尔不会回答时，路西菲尔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有神就没有世界，没有世界就没有我。” “何况，他许诺了我永恒，这是世界都没有的东西。” 路西菲尔勾唇，自己一直都想要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而在最近，也得到了上帝独一无二的承诺。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承诺更好了。 他是最特殊的。 大殿上，上帝正在诉说黑暗面的事情，“吾在创世之前，分离出了一个黑暗面，他与吾一体两面，吾创造了三界，创造了地狱，而他赋予了地狱生命，创造了恶魔。” 精神层面中，本来还睡意绵绵的黑上帝惊愕至极！ 上帝在说什么？ 他把自己的事情公开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说这种事情？就不怕天使离心，信仰流失，三界众生质疑他这个创世神吗？ 【上帝，你到底想做什么！】 【吾要让世人知晓你。】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吾并非真正的黑暗神……】 【在世人心中，吾是神，你亦是神。】 【……】 站在黑暗之海上，海浪涛天，狂风呼啸，银发神祇的目光穿透虚无，金瞳之中多出复杂之色。 对于相处了十万余年的光明面，他还是失算了。 居然、就这么说了…… 黑上帝不知他是该庆幸，还是该震怒，在明白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的刹那，他只感觉到满心的茫然。他从来没有活在世人的目光下，一直以来都是站在光明背后的影子。 他以为他终有一天会回到上帝的灵魂里，不再留下任何痕迹，满足混沌黑暗对混沌光明的执念即可。 他任性地想要占有路西菲尔，无视上帝的怒气，做着各种只能在夜晚才能肆意去做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注定，他只需要在上帝融合他之前，再好好享受一番人生便满意了。 黑上帝沉默地站在海浪翻滚的世界里。 安静，无声。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黑暗对光明的羞愧，这样光明磊落的事情，黑暗想不到，也做不到这么无私！ 大圣堂的会议还在持续，没有一个天使敢开口讨论这件事情，凡是在场的炽天使都瞠目结舌。上帝不在意他们的懵逼，把这件能够震惊整个世界的秘密透露出来后，神色都放松了少许。 “吾为光明，他为黑暗，光暗同生。” “这么多年，是吾过于偏执，压制住了他，忽略了他，从而让整个世界陷入了光暗失衡的局面。” “吾将会改变这一点。” 来自创世神的话，平淡而坚定，落在耳畔震耳欲聋。 法则与创世之书一起记录下他的话。 这是神之誓言！ 159|chapter 159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说改变, 便如同律令一样绝对能成功。 因为没有天使会质疑！ 距离那场会议过去几天, 上帝把黑暗面的事情公之于众，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种事情完全巅峰了天使的三观。 最开始天堂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私底下议论这件事情的天使。他们不会傻得怀疑炽天使通知他们的事情是真是假，而是用岁月带来的智慧，努力思考其中的问题。 神不会说谎，那么神说光暗失衡的事情也肯定是真的。 再进一步思考的天使就会得出一个答案。 天堂代表光明, 地狱代表黑暗, 既然神当初创造了地狱，便代表两者缺一不可！ 一直以来立志于铲平地狱的天使集体呆住, 这怎么办，地狱必须存在，恶魔也肯定要活着，他们和恶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算个什么啊！最后竟然要和平共处！ 在这样的刺激下, 天使们对上帝有黑暗面的事情也麻木了, 其中的狂信徒更是高歌神灵的仁慈。 崇尚光明的创世神，为了世人压制黑暗那么多年！ 神是多么的伟大啊！ 短短几日下来, 天堂的风向大变, 出了一堆对上帝的赞美诗歌和书籍, 看得新任炽天使长米迦勒眼角抽抽。 即便是他, 也对天使们的脑补惊住了。 真是……太棒了！ 米迦勒吹了一声口哨, 坐在宝座上兴奋地说道：“这样就不会产生动乱了。” 他刚上任, 最怕的就是天堂出现动乱, 触了上帝的霉头，或者是堕天率增加几个小百分点。天使能够自行补全上帝有黑暗面的事情，间接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隐患。 宝座之下，与他商议事情的梅塔特隆面色无奈。 “米迦勒，注意你的礼节。” “好、好。” 米迦勒随口答应，转头就抛之脑后，拉着梅塔特隆讨论起如何帮上帝处理这件事情。 不止是存在，上帝还要求把黑上帝的名声宣扬到三界。 这是可以惊动下界生灵的大消息啊！ 米迦勒没把握他们能够接受，毕竟人人都不是天使那样的信徒，对上帝也没有百分百的爱戴和理解。 梅塔特隆低声说道：“殿下肯定也会帮忙，我们只要不给殿下拖后腿就行了。” 米迦勒心有戚戚地同意，“肯定啦。” 对于前上司的手段，他知之甚清，路西菲尔殿下在天堂是威严而温柔的天国副君，在凡间是尊贵优雅的光耀晨星，在地狱更是无数恶魔恨得牙痒痒的炽天使长。 爱他的，恨他的都有，唯一没有敢正面怼他的。 巴尔就是最好的例子。 每次圣战，恶魔之王巴尔都是鼻青脸肿地逃走，不敢在路西菲尔面前对付其他天使。 炽天使们全权处理天堂的事情，上帝把地狱方面的事情交给了路西菲尔，而路西菲尔不负使命，笑吟吟地下界去了。 这是他卸任后，第一次正大光明去地狱。 地狱之门为他敞开，排队的恶魔为他让开路，路西菲尔一身洁白的长袍，不染尘埃，足尖落地。天使羽翼在他的身后慢慢收拢，弧度优美，圣光如萤火消散在空气中，柔和而典雅。 天使之圣洁，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地狱的门口都被他点亮了。 路西菲尔柔软的浅笑，目光环视周围寂静压抑的气氛，那些黑漆漆的恶魔站在他十米之外，无声地排斥着他。 “不欢迎我吗？” 他启唇，清越如歌唱的声音响起。 恶魔都头大了。 谁会欢迎一个炽天使来地狱啊！尤其还是炽天使长！ 地狱之门在此刻装死，它不想被路西菲尔暴力拆开，才主动打开了大门方便路西菲尔进去。谁料路西菲尔不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和那些以往从来不低头多看一眼的恶魔说起话。 “我曾经来过几次地狱，其中一次，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来找米迦勒和别西卜的。”路西菲尔悠扬地说起自己的事情，愣是让这些与他敌对，但阶位不高的恶魔受宠若惊。 地狱里，谁不知道炽天使目下无尘啊！ 这位号称神之宠儿的存在，竟然愿意和他们说话！ 路西菲尔又轻松地爆料道：“但是你们肯定不知道，有几次我来地狱，是神带我来这里看风景的。” 附近出现一阵抽气声。 上帝来过地狱？还是带着路西菲尔来的？ “神对地狱很不满意。”路西菲尔蹙起眉头，语气中没有指责，只是多出了哀其不争的意思。 恶魔莫名的心虚起来，回忆起地狱原生态的模样。 “环境糟糕。” 恶魔心头中了一箭。 “语言粗鄙。” 恶魔的心头又中了一箭，心底纠结。 “空气差劲至极。” 硫磺味，血腥味，粉尘味，还有焦土味道简直不能太多！ 地狱之门外的恶魔中不时多出咳嗽声，这么多年，还真没几个恶魔想过改造地狱，把地狱弄得漂漂亮亮。 路西菲尔的笑意加深，瞳孔越发剔透，“亏你们还能如此将就地生存这么多年。” 最后一句评价如同刀子一样戳烂了恶魔的心。 地狱又不是天堂，关你屁事！ 恶魔内心怒吼。 可惜看着路西菲尔三界难寻的美色，恶魔可耻地咽下了粗鲁的话，只能咬牙忍耐下来。美人说的话，再不好听也可以忍受，况且路西菲尔的话字字没有骗人。 地狱就这样，谁住谁知道。 路西菲尔看完他们五颜六色的表情，欣慰道：“看来你们没彻底扭曲，知道地狱不好。”他徐徐说出这番话，语气一改刚才的挖苦，“我代表神而来，不忍地狱如此混乱下去，准备改变这样的情况。” 恶魔：“……” 啥，上帝想干什么？ 在他们茫然的目光下，路西菲尔走入地狱之门，身上的一切都与地狱的色彩格格不入。 他的声音飘来，重重地砸在所有恶魔的耳膜上！ “我要告诉地狱，地狱也归神庇佑。” 地狱归神庇佑！ 地狱不是神遗弃的地方！ 抛下那群石化的恶魔，路西菲尔一入地狱就轻车熟路地走向第九层地狱。他路过之处，空气中多出光明力量，他脚步轻盈行过的地方，地狱的魔性植物都弯下枝头，不敢亵渎他。 天空中的血月不够明亮，路西菲尔就抬头望向天空，伸手一招，仿佛在呼唤什么。 而后，无数明亮的星辰就投影到地狱的天空上。 繁星璀璨，为路西菲尔而亮。 他本就是拂晓的晨星，神承诺过他，他所在的地方，星辰都会拥戴他，为他驱散一切黑暗。 这一日，幽冥地狱的低级魔物都傻傻地看着天空，哪怕是居住在最深处的魔蝎也探出头，看着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星空。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蔓延开来。 悸动，怅然。 群星的光辉，将血月也遮掩了下去，昏暗的地狱被照亮，每个生灵的眼前都一亮，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地狱的每个角落。原来……地狱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阴翳黑暗，这里同样拥有其他色彩，鲜艳而多姿，纵然剧毒也十分美丽。 路西菲尔弯腰，食指在一朵尚未绽放的魔花上轻点。 在光明之力的刺激下，花苞慢慢打开。 芬芳的气息散开。 这样瑰丽到极致的花朵，是天堂没有的，天堂不崇尚暗色调，然而暗色调也是可以堆砌出另一种美。 路西菲尔微笑道：“神，您说它美吗？” 九重天上的神灵垂眸。 “吾不喜欢。” 路西菲尔摇头，只是单纯的再问到：“神，它美吗？” 创造了地狱却讨厌地狱的上帝：“……” 让他夸一个地狱的东西，真是难为情。 不过不爱说谎的性格让上帝闭上眼，淡淡地说道：“很美，它天生就可以靠色泽引诱其他生灵。” “很难得，神居然认同了它美丽。”路西菲尔选择性无视后半句贬低的话，婉转动听地说道，“黑上帝带我来地狱时，也夸赞过它的美丽，在这点上，您与他是一样的观点。” 上帝沉思了片刻，一样吗…… 黑暗面出自他的灵魂，从他的意识中分裂而出，在大部分观念上他们应该是一致的。 最大的不同是他喜欢光明，对方喜欢黑暗。 在上帝走神的刹那，耳边多出路西菲尔轻笑的一句话。 “黑上帝也很喜欢水晶花呢。” 最初的黑上帝不喜欢水晶花，因为水晶花代表水晶天最光明的植物，一沾染黑暗就会枯萎。而在路西菲尔的暗示下，小绿鸟给黑上帝很多支水晶花作为礼物，黑上帝便一点点改变了对这种花的态度，真正喜欢上了它。 一件东西本身没有好坏，只在于对方的看法。 就在路西菲尔一点一滴地扭转上帝观念的同时，地狱深处的王级恶魔收到路西菲尔来访的情报，集体炸了。 “他又来了！” “妈的，天使这么嚣张吗？这里是地狱！” “巴尔老大呢，快把他从赌场里捞出来，别让他赌了，告诉他路西菲尔跑过来砸场子了！” “继续盯着路西菲尔，不能让他在地狱乱来。” “怎么盯啊，我们又打不过他！” 王级恶魔们悲愤了。 神啊，您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偏心眼！ 160|chapter 160 第一百六十章 在众多恶魔复杂纠结的围观下, 路西菲尔一路顺通无阻的来到第九层地狱。 至于中途碰到的拦路虎巴尔……那是什么。 他想做什么, 地狱这一方只有接受的份，何况他这次是怀着善意来的, 这个世界上，能阻拦他的只有神灵。经过了一会儿，路西菲尔来到了目的地，看见了自己为黑上帝建立的那座宫殿。 他诧异一笑，“居然没被恶魔拆了。” 附近的王级恶魔咬碎了牙齿, 要不是对上帝的心理阴影太大, 他们早就把这个宫殿砸个稀巴烂。了 宫殿毕竟是心血之一，路西菲尔见它安然无恙, 对那些恶魔的感官好了一些。他没有在意那些暗自窥视的目光，修长素白的指尖轻点虚空，为这座宫殿提名。 大殿上金光闪烁，最后凝结出了地狱的通用语, 上面写着——暗神殿。 路西菲尔想了想又伸出手, 让金色的字都覆盖上一层暗色，沉郁的暗金色让宫殿之名多出压抑和沉重感。 王级恶魔先是为名字感到错愕, 再是为路西菲尔精通恶魔语感到麻木, 只见眼前的字体优美坚毅, 哪怕是地狱最博学的恶魔来写, 也未必能比路西菲尔写的好看。 路西菲尔这个天使, 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做完这件事后, 路西菲尔堂而皇之地踏入宫殿, 宫殿的结界对他没有半点排斥。发现自己进去了，那些王级恶魔还在外面虎视眈眈，路西菲尔打开储物空间，恶趣味的把带给堕落小天使的礼物拿了出来。 漫天的糖果雨在第九层背叛地狱下了起来。 王级恶魔呆滞。 堕天使倒是惊喜连连，从地上捡起糖果，“可以带给那些小家伙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气氛，就被甜美的糖果雨打破了。 见大家都目瞪口呆，还有偷偷吃一颗天堂牌糖果的恶魔，魔龙贝希摩斯无力地说道：“路西菲尔来地狱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是上帝让他来给地狱恶魔发糖的？” 另外一个王级恶魔嚼着酸甜的糖果，淡定地说道：“那上帝一定是疯了。” 贝希摩斯扶额。 之前还嫌弃路西菲尔来地狱，你现在吃什么啊！ 把外部问题解决了，路西菲尔开始着手改造宫殿的内部，之前这座宫殿是给黑上帝玩的，但为了传道，他迟早要把真正的上帝拉到地狱来——所以宫殿还必须符合上帝的审美观。 路西菲尔头疼地看见四周的黑暗色调，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能自动改变颜色就好了。” 想到就做，路西菲尔刻画起改变颜色的魔法阵。 几个小时过去，凡是殿内的物品都被纳入了改变颜色的范围，路西菲尔启动阵法开关，四周出现眩目的白色光芒，下一秒，整座宫殿的内部充斥着纯白、圣洁的颜色，宛若第二个大圣堂。 路西菲尔满意地说道：“大功告成。” 上帝来了，他就弄成这个样子，黑上帝来了，他就逆转阵法，把宫殿恢复黑暗风格。 他心想：这世上一定没有比他更会应对精分的神的天使了。 上帝：“……” 路西，你的内心活动真是活泼。 在无语的同时，上帝看着路西菲尔为了他的事情忙碌，金瞳中泛起柔和的涟漪。他不愿意接触黑暗，所以路西菲尔代替他先去了地狱，他不愿意庇佑恶魔，路西菲尔便为他制约天堂和地狱的纷争。 在另一个世界的未来里，他若是要路西菲尔堕天，恐怕对方也会心甘情愿地堕天。 因为他的路西永远真心爱戴他。 上帝凝视着金发天使，膝盖上的创世之书促狭道：“在这里看着多没意思，下界去找殿下呗。” 上帝沉吟，脸上多出冰冷却称得上笑意的神色。 “说的也是。” 在创世之书惊讶之中，银发神祇拿起它，走出了大圣堂。 路西菲尔在地狱看见上帝的第一反应，黑上帝来了？随后他定定地注视着神灵的金瞳，喜悦地说道：“神？”他迎接上去，又在上帝的目光下改口，“耶和华……” 上帝说出自己的来意，“吾来看望你。” 路西菲尔把他拉到御座上坐下，上帝的眉头动了动，感觉到御座上充斥的黑暗之力。 算了，没什么不能忍的。 上帝把对黑暗的意见压住，对上路西菲尔写满了然的双眸。 “路西，你的计划之中有需要吾配合的吗？” “有。” 路西菲尔绕到御座的后面，环抱住带给自己光明和温暖的神灵，“神，给地狱一份光明吧。” 上帝淡淡地说道：“低级魔物的眼睛承受不了光的刺激。” 路西菲尔极为信任地说道：“神肯定能给予一份黑暗生灵都能接受的光。” 上帝噎住。 如果可以，他想直接丢个太阳过来。 这条简单粗暴的路被堵住，上帝只能动用神念分析地狱的地貌特征和恶魔的身体状况，最后推演出怎样的“光”可以被地狱生灵接受。路西菲尔就这么安静地等待他的答案，苍青色的眸子半阖，在享受与神灵相处的安宁。 过了半晌，上帝从推算中醒来，看见路西菲尔美好温柔的侧颜。 “路西——”忽然，上帝不禁说出某件事情，“你知道吗？在另一个未来里，你用其他方法点亮了地狱的光明。” 路西菲尔蹭了蹭上帝的银发，好奇道：“怎么办到的？” 上帝面无表情的说道：“路西法把天使的心核挖出，人工制造出一个恶魔能接受的太阳。” 路西菲尔的笑容微滞，眸子飘忽，“这与我无关啊。” 他绝对不会这么残忍！ 这是路西法的锅！ 上帝颔首，“是和你无关，但是这种做法给了我一点灵感。”他说话向来实事求是，即使路西法用残酷的手段获得了光明，他也没有否认对方的能力，“天使的心核一旦取出，是带着柔和的光的，这种光正好能为恶魔接受。” 路西菲尔有点心里没底，“您的意思是……” 上帝说道：“那是对我的信仰，是信仰之光。” 路西菲尔忽然有些发寒，另一个自己居然专门找信仰虔诚的天使下手，挖了他们的心核。 那个时候的“他”，到底精神扭曲成什么样了。 上帝抬手揉了揉路西菲尔的脑袋，“你不必担忧，另一个我没让这种人工太阳存在太久，他能够把太阳毁掉，重新让信仰回归天堂。” 路西菲尔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一个和神对着干，一个毫不客气地拆台，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看了看这个对自己温和宽容的神灵，路西菲尔抛开了那些没意义的烦恼，敏锐地分析出上帝要说的话：“您是要取信仰之力，构筑出地狱的光明吗？” 上帝说道：“大概需要十万天使的信仰之力吧。” 路西菲尔柔声说道：“您在烦恼吗？天使恐怕不会心甘情愿让自己的信仰栖息在地狱。” 上帝明白这一点，摇了摇头，“吾的命令，他们不敢反抗。” 路西菲尔跳脱炽天使长的身份后，站在局外者的立场，再一次感觉到神性的理智和冷酷。纵然这样的举动会带给天使误会，会让天使对神灵的信仰降低，上帝依旧要完成预计的想法。 然而，这一次路西菲尔不打算让天使误会神。 路西菲尔牵起上帝的手，让对方的掌心感应到自己心核的跳动，“神，用我的信仰之光怎么样？” 上帝的金瞳睁大。 路西菲尔亲了一口上帝的脸颊，“我的信仰之光应该抵得上十万天使了。” 在同等的信念下，地位越高的天使，信仰之力的效果越强大。像路西菲尔这样的天使，他的信仰之力甚至可以牵动大圣池的力量，代替神灵行使一定的神权。若说他无法代替十万天使的信仰之光，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上帝还没说话，创世之书忍不住尖叫，“殿下！” 信仰之光放在地狱，是容易被地狱内部的黑暗玷污的！ 路西菲尔轻飘飘的斜睨了创世之书一眼，创世之书瑟缩，压低声音：“您不怕堕落吗？” 路西菲尔挑眉，“你觉得我会变成堕天使？” 创世之书想了想，恍然大悟，“不会。”可是它紧接着说道：“可是承担黑暗的侵蚀会很痛苦啊。” 上帝凝神，不太想同意了。 路西菲尔握住上帝的手，笑着说道：“耶和华，只要您还喜欢我，我就永远不会堕落。” 上帝怔然地说道：“……会痛苦的。” 路西菲尔想到十万天使，又看着眼前犹豫的神灵，心中暖意融融。 “不会的。” 见他还是不放心，路西菲尔小声说道：“耶和华，您的黑暗面也喜欢我。” 上帝的脸色唰的一下发黑。 黑暗听黑上帝的命令，只要黑上帝不故意折磨他，他能够遭到的侵蚀会极大降低。况且路西菲尔有信心，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在光明和黑暗之中找到转化和平衡。 他是拂晓的晨星，自然能够打破黑暗的束缚，带给世间光明。 “就这么说定了，耶和华。” “……嗯。” 上帝不甘不愿地同意了这件事情，也明白自己的黑暗面不会那样刻意折磨路西。 地狱的光，由路西菲尔心中的信仰之光代替。 在第二天地狱还昏暗未明时，上帝带着路西菲尔走出宫殿，那些在旁边监视宫殿的恶魔从昏昏欲睡中瞬间清醒，目瞪口呆地看见两个容貌相仿的人走出宫殿。 有了王级恶魔的见证，上帝转过身，食指一点路西菲尔的心口。 路西菲尔微笑着站在原地。 一缕光从他的心口中被取出，不是那么灿烂的金色，而是星辰一般盈亮清冷的色彩。路西菲尔的温柔终究是对少数人的，在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天国副君，是所有天使眼中骄傲耀眼的炽天使长。 上帝看着路西菲尔对于光明，对于他的信仰，“很漂亮。” 路西菲尔完美优雅的表情变了变，脸上多出一抹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就不用评价了吧。” 被神评价信仰之光，就像是被脱光了衣服在评价漂不漂亮一样。 上帝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上帝的右手抬起，米粒大小的信仰之光漂浮在空中，“我说——” “地狱要有光。” 在刹那间，血月黯然失色，天空中厚厚的乌云被一束光芒穿破，路西菲尔心中的信仰之光飞上云霄。 光耀的星辰代替了不祥的血月。 在黎明到来之际，星辰破开地狱的黑暗，洒下漫天星光。 上帝冰冷而恢宏的声音在九层地狱响起，震惊了所有地狱生灵，“一天之中，12个小时在地狱为白天，12个小时在地狱为黑夜，白天之中，血月不出，夜晚，星辰隐去。” 既然地狱不适合过于耀眼的太阳，那么就用星辰来代替太阳，带给地狱光明！ 161|chapter 161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清冷的星辉代替血月, 洒下漫天的光。 昏暗的地狱明亮了三分, 纵然仍然比凡间要黯淡，但这份光芒属于地狱的低阶魔物可以承受的范围。 就恶魔而言, 他们宁愿身处于绝对的黑暗之中，也不愿意地狱遭到光明的毁灭性打击。即使趋光是本能，可是为了光明而造成毁灭，这便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神，在……怜悯……地狱吗？”巴尔沐浴在星光下, 被路西菲尔揍得肿大的脸上满是复杂。 他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不可思议。 神厌恶黑暗, 怎么会改变态度？ 巴尔伸手捧起一缕星光，没有温度, 却令他感到安心。 “路西菲尔的力量。” 站在地狱顶端的恶魔之王判断出星光的来源，表情更加纠结了，要说上帝抽风了，他还能理解, 毕竟上帝他老人家总是随着心情做事, 什么时候看地狱不顺眼，抹平地狱都很正常。 而路西菲尔…… 他记忆中的这位光耀晨星向来很理智啊。 不管怎么说, 有了白天和黑夜的地狱, 终于能够从混乱无序的时间上脱离, 不会再出现昼夜不分的事情。 在路西菲尔愉快地招待上帝时, 地狱生灵暂时顾不上上帝和路西菲尔的事情, 努力调整作息, 适应地狱的变化。几天下来, 作息乱七八糟的恶魔身体亢奋，精神疲惫，对上帝的厌恶不自觉地消褪大半。 再怎么说，造物主也给予了他们生存的资格，没有真的因为偏见而剥夺他们的生命。 恶魔浑然不知这些都是黑上帝争取来的。 不然，上帝早就看黑漆漆的地狱不爽，哪里会让地狱每年诞生这么多恶魔来给天使添麻烦。 无知者幸福。 路西菲尔感慨了一句，淡定地看着上帝又变成黑上帝，自己也收回了为上帝揉捏肩膀的手。 黑上帝一出现，他便恭喜道：“神，地狱有光了。” 黑上帝：“……你竟然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路西菲尔莞尔，“这并不难。”他在黑上帝不相信的目光下，徐徐说出自己的理解，“神的心很温柔。” 黑上帝心道：这说的是谁啊？ “神，我准备在地狱传教。”路西菲尔走到黑暗御座前，单膝跪下，高傲的头颅微低，以示对其的尊重。 黑上帝支着脸颊，金瞳一片死寂，“传教？” 他的三观摇摇欲坠。 地狱能发展光明？别开玩笑了。 路西菲尔郑重道：“非传教光明，而是由我来教导恶魔，让恶魔从无休止的混乱争斗中解脱，从而明白您的恩慈。” 黑上帝：“……” 路西菲尔流畅地说出目的，“地狱太乱了，恶魔也就在根源上长歪了，一个个无法无天，对神灵的尊重之心全然没有。”在公正的角度评价一遍后，他又说道，“我无法让地狱做到天堂的那种地步，但是让地狱不再那么乌烟瘴气还是能办得到。” 他的自信，坚定，几乎在话语中呼之欲出。 黑上帝喃道：“你是天使。” 不是魔王。 路西菲尔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可我是您的神后。” 天使做不到的事情，借助神的力量却可以达成，他是神后，上帝站在他这边，嗷嗷叫的恶魔完全不是对手。 黑上帝放下手，轻轻托起路西菲尔的下颌。 银发神祇凝视着这个耀眼的宠儿。 “你长大了。” 在路西菲尔清澈的眼瞳深处，对神的信仰仍在，只是在奉献自己的同时，路西菲尔不再单方面的不求回报。 他要神认识他的能力，他要神为他骄傲。 他要—— 这份爱情能够平等。 黑上帝看透他的愿望，并且不着痕迹地鼓励一句，“如果有这个能力，你可以试试。” 神之领域仅有他和上帝，未免太寂寞了。 路西菲尔宛若没听懂神的意思，笑容完美，苍青色的眼眸孕育着亿万星光。他执起神放于他下颌的手，“请您助我一臂之力，让地狱的生灵重新认识您的光辉。” “吾何来光辉。” “您是神，不论光明还是黑暗。” 恶魔需要的是神的光辉，而不是光明的光辉。 在黑上帝的同意下，路西菲尔开始为他和上帝洗刷名声，黑锅不能完全让上帝背，他必须扯出一个让恶魔相信的理由。 路西菲尔放下身段，主动接触堕天使，当然，以他的性格只会接近那些非自愿堕天的堕天使，而不是那种一心向往外界，抛弃天使荣耀和尊严的那种货色。 他让堕天使散播出关于创始之初的事情。 【起初神灵只有一位，乃至高无上的主宰——上帝，但是在创世时，第二位神灵自上帝体内苏醒。】 【他名为黑暗。】 【上帝允许新诞生的神与他一同创世，黑暗神创造了地狱，可是新生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他，他逐渐陷入沉睡，只在黑夜之中出现，与上帝一同注视着世界……】 【上帝带来光明，另一位神带来黑暗。】 【两位神在爱好上截然不同，一位喜爱光明，一位喜爱黑暗，他们的态度决定了世界的分化。】 【当某一天醒来，黑暗神发现地狱处于弱势，越来越衰颓，他开始要求光明神正视地狱，在他的劝说下，上帝同意了让黑暗与光明等同，地狱也纳入神灵的庇佑之下。】 【神派路西菲尔下界，改变地狱，路西菲尔肩负着神的愿望，决定对天使和恶魔一视同仁。】 …… 谣言愈演愈烈，哦不……是真相公开与众，恶魔自以为找到了上帝改变态度的理由，深信不疑。 无数间谍势力发动，地狱高层从凡间、天堂得到了与这份传言相互印证的依据，明白上帝是真的精分了，世间多出一位不为人知的黑暗神。 在恶魔精神恍惚地接受现实之际，路西菲尔遭到了小小的阻碍，阻碍来源于暂时居住在地狱的上帝。 “这是谣言。”上帝冷冰冰地指出。 路西菲尔一脸惊讶，“神，哪里有错的地方？” 上帝：“……” 每一句话都是而非是，深究起来都没错，可是他比谁都明白，主导这场改变的不是黑上帝，而是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只是把功劳全推到了黑上帝头上。 在各种美化之下，黑暗神简直是一朵出淤泥不染的……黑莲花，对方拥有上帝一般的力量，威严，还有着一颗对黑暗充满保护欲和偏执的内心，形象塑造得深入魔心。 上帝不擅辩解，抿唇不语。 路西菲尔知道上帝的耿直态度，不再替黑上帝说话，他自己事后也被谣言的影响力惊到过，没想到上帝为地狱点亮光明都没达成的效果，一则谣言居然办到了。 恶魔这么吃他编造的黑上帝设定，让他心情诡异。 大概，恶魔也是渴望着神对他们能够偏宠一回，想要获得像是天使一样的待遇。 路西菲尔对上帝说道：“恶魔在这方面也很单纯。” 上帝难得同意了这一点，“确实。” 听得到心音的他，已经不再排斥倾听恶魔的心音，从万千心音之中，他听见了恶魔对神的委屈和期盼。 这么议论着被耍得团团转的恶魔，好像有一些不道德。 路西菲尔咽下话语，把脸埋在上帝的肩膀处，“耶和华，你现在对地狱的感觉好了一些吗？”上帝在他称呼名字后，冷意散去不少，“还好，不过——” 路西菲尔对转折很忧郁。 上帝说出想法，“吾不喜欢黑暗色彩，难看。” 路西菲尔：“……您高兴就好。” 他再怎么做也没办法把地狱刷成白色，黑上帝也不可能允许，所以您还是老老实实接受现实吧！ 在两个上帝的事情被盖棺认定，不再被恶魔怀疑后，路西菲尔使出杀手锏——他让黑上帝对王级恶魔下达神谕。 神谕内容：“所有王级恶魔前来地狱行宫。” 骤然听见神灵的声音，身处于地狱不同地方的王级恶魔都浑身一抖，产生无法形容的敬畏。 那不是力量强弱带来的感情，是二者的生命层次天差地别，所处地位的高低造成的心理压迫。在此之外，造物主对造物的威慑力从未消弱过，神灵说的话，即使恶魔也得遵从。 地狱行宫的殿门敞开，黑色阶梯从上到下铺开，魔力水晶质地的阶梯在夜晚的地狱中血色流转，令恶魔目不暇接。 时至今日，想抢宫殿的心思都被恶魔默默掐灭了。 抢上帝的房子，想上天吗？ 随着巴尔率先踏上阶梯，后面的王级恶魔如同找到领头羊，乖巧的依次跟在后面。 宫殿外表奢华至极，内在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与大圣堂风格接近的宫殿内，黑上帝端坐在代表身份的黑暗御座上，不言不语，没有和站在身边的路西菲尔交流。 这是黑上帝在不算漫长的生命中，唯一正式见恶魔的一天，他希望自己能够像上帝那般，获得不逊于天使对神的爱戴。在天堂，所有东西都属于上帝，在地狱，他才可以真正拿到属于他的东西，证明自己在这个世间留下过痕迹。 黑上帝的金瞳泛起涟漪，美丽而冷漠。 “巴尔。” 他呼唤着恶魔之王。 巴尔控制不住手脚地走来，没有恐慌，双目愣愣地看着黑上帝。路西菲尔为巴尔捏了一把汗，巴尔可别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黑上帝未必不能倾听恶魔的心音。 黑上帝说道：“吾记得你，你是吾创造的第一位恶魔。” 巴尔强壮又灵敏的身体僵住。 神……记得他？ 是啊，以神的记忆，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造物。 巴尔的表情似哭似喜，“是吗？”在反问的背后，是恶魔之王内心冰冷讥讽的话——那又如何。 黑上帝看着巴尔与天使截然不同的外表，想到自己创造他的艰难。上帝根本没提供任何指导，任由他尝试着创造新物种，他原本是想要创造出第二个路西菲尔，奈何业务不熟练…… 给不了美好的外貌，他就给予足够的潜力。 巴尔便诞生了。 黑上帝没在意他的想法，“你是吾第二个造物。”他的手指随意指了指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是第一个。” 巴尔：“……” 他背后的恶魔也惊奇万分，路西菲尔和巴尔的差别这么大，这位神果然对恶魔是后娘养的吗？ “吾以为你能成为第二个路西菲尔。” “……” 巴尔昂首挺胸的模样维持不下去。 他的头不可避免地低下，再厚脸皮，也没办法认为自己比肩路西菲尔，满满的羞耻感。 黑上帝站起身，银发滑落在地，在他光明至极的外表下，是黑暗到灵魂深处的平静。 他用出世界上最大杀伤力的一招。 黑上帝摸着巴尔扎手的短毛银发，冷漠之下流露出温和，宛若黑夜一般包容住恶魔的全部，“可是，吾发现这样也不错，每个生灵都是具备特殊性，你同样独一无二。” “巴尔，吾名黑上帝。” “是尔等的造物主，地狱的创始者，你愿意代替地狱，接受吾对地狱迟来的庇佑吗？” 黑上帝堂堂正正问。 巴尔悚然动容，呐呐的说不出话。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几乎要挤入了泪腺里，其他十多位王级恶魔也战栗不已，心头都滚烫起来。 路西菲尔在心底微笑，成功了。 他看向眼前冷漠的黑上帝，神果然是温柔的，所有可行的方法里，神选择了最走情绪化的那一种。 恶魔愿意相信神。 所以，神性的光辉在恶魔面前，不再被排斥。 无魔可以拒绝他的温情。 162|chapter 162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在黑上帝面见完王级恶魔后, 巴尔仿佛遭到精神攻击, 一脸恍惚，同手同脚离开, 跟在后面的恶魔和堕天使心有戚戚，再次感慨一次路西菲尔的荣宠程度。 神有光暗之别，但都信任着路西菲尔。 这何其难得。 恶魔想的就与堕天使截然不同，他们满脑子都挤满了“上帝洗心革面”的想法，腾不出来思考其他东西。什么阴谋诡计都失去意义, 恶魔渴望得到造物主的垂青已经不是一两年了, 这是他们自诞生起就无法抗拒的本能。 得不到，太难了, 根本不可行。 恶魔过去无数次定下结论，日复一日地掐灭自己的希望，而活得越久的恶魔，就越明白身处于地狱的绝望。 可是希望来了, 神说, 神要庇佑地狱。 地狱高层在某个角落里召开会议，暗搓搓的讨论起这件事。拜蒙靠在自己的位置上, 与堕天使的同伴交换眼神, 他们都很想鄙视恶魔的行径, 在天堂待过的高阶天使都知道一个秘密, 神的目光注视万物, 什么也别想隐瞒。 以往是神懒得看地狱, 现在神都在地狱了, 恶魔说什么话，神会不知道？ 巴尔还在激动地说话，“天堂完蛋了！” 魔龙贝希摩斯捂脸。 这位老大在想什么，怎么看神也没说过放弃对天堂的庇佑。 谁料巴尔说出了一番道理，“路西菲尔不再是炽天使长，不能插手天堂事物，米迦勒的实力又没有达到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地狱和天堂若是再开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恶魔之王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过狡诈和猩红。 “只要神不偏帮，恶魔的赢率很大！” 贝希摩斯不为所动，凉凉地提醒道：“偏题了，我们今天讨论的是神庇佑地狱的问题。” 巴尔撇嘴，“不是差不多吗……” 神庇佑地狱，地狱就去怼天堂，多棒啊！ 贝希摩斯感慨自己在王级恶魔里担当他们的脑子，手指敲了敲坚硬的黑橡木扶手，“你以为路西菲尔卸任了，就真的不在乎天堂的死活了？” 巴尔哑然无声。 贝希摩斯恨其不争道：“小心枕边风啊。” 恶魔：“……” 堕天使诽谤道：“……完全无法想象好吗！” 亲眼见过传说中的神之后，只要不眼瞎，谁都可以看得出神并非温和之辈，那份冷漠摆在明面上毫不掩饰。 路西菲尔对上帝吹枕边风……好冷的笑话。 安朵斯代替堕天使同伴说道：“巴尔大人，我想神正在等我们的回复，我们还是尽快讨论出结果吧。” 巴尔咳嗽一声，“好。” 在牛头不对马嘴的讨论下，巴尔拍板说道：“明日起，我们去恭迎黑暗神，这个消息也要尽快宣布出去，让天堂和凡间都知道我们地狱也得到了创世神的庇佑。” 王级恶魔都很淡定。 其实除了接受，地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既然神先一步给了他们台阶下，王级恶魔意思意思的商量一天就可以了。神虽然仁慈地询问他们，但实际上谁敢把神的好意当成驴肝肺，上一个敢这么做的生灵，恐怕尸骨都灰飞烟灭了。 这点，路西菲尔在这场觐见结束前就知道了。 当了很多年天国副君，金发天使早就看透了很多东西。他掩去眼中的智慧之光，温柔地看着不曾偷听恶魔谈话的黑上帝，黑上帝还在问他对于地狱恶魔的看法。 他想，大概只有不通人情世故的神还在等待消息，可这不代表神愚昧，与之相反，他感觉到神的纯粹。 明明一念可知的事情，神一定要得到恶魔亲口的答复。 “路西，白天要到了。” 黑上帝止住了交谈，目光在即将破晓的星光中停留少许。在地狱之上，乌云遮蔽的天空，是路西菲尔最美的信仰之光。 路西菲尔陪着他就这么站了一夜，温言细语，该说话的时候什么都能聊，不论是艺术领域还是声乐都极为精通，当不用说话时，他神色从容，静谧优雅的宛若一座天使雕像。 此时，他就没有说话。 黑上帝不需要他的回答，昼夜交替对神而言，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然而在黑上帝抽回视线，侧头去看见路西菲尔的刹那，他扫到一眼对方雪白的衣袖。 黑上帝不由一怔。 天使的衣袍失去了天堂代表阶级的花纹，选择了随他类似的简约款式，这代表路西菲尔不再是需要朝拜他的天使。 黑上帝的眉头微蹙，记起一件事，“你没给自己设立座位吗？莫非在白日，你也是这么站着？” 路西菲尔为神的语气惊讶而欣喜。 “这没什么。” 无数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陪伴神不是一句戏言。 “他没说，你就继续这么服侍他？”黑上帝再不了解情况，也知道世间伴侣绝不会如此，分明是上帝没有意识到问题。 路西菲尔不会说耶和华的坏话，但笑不语。 黑上帝：“……吾会告诉他的。” 黎明到来，黑上帝陷入朦胧的困倦，在精神海洋里的另一个光明意识浮起水面时，他强撑着沉睡的冲动，把要告诉上帝的事情粗暴地塞入了对方的脑海里。 上帝措不及防，“你在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黑上帝沉入海底，银发渐渐被水光淹没的场景。 上帝按住刺痛的额头，脑海中多出关于凡间伴侣的常识。黑上帝充满穿透力度的嘲讽声随之而来，“亏你知晓世间一切，结果连对待神后都这么随意，吾看你是对他完全没上心。” 上帝微妙地产生一丝尴尬。 没注意到座位的问题，这是他的失误。 自诩把路西菲尔放在掌心上宠爱，上帝愿意给他世间一切能给之物，怎么可能继续犯这个错误。他在醒来后，凝聚神力，令他对面升起了一座与御座相似的金色宝座。 宝座的规格比炽天使长的座位更高，上面刻画着水晶花的花纹，营造出典雅的圣洁之美。 水晶花是上帝喜爱的圣花，唯有圣花有资格点缀路西。 上帝冷静地说道：“路西，不用站着。” 居然这么让路西站了无数个日夜……怪不得自己的黑暗面会不悦地告诉他这件事。 一直都在等着神有所反应的路西菲尔，在得到宝座的那一刻，心底涌起万般滋味。他知道上帝会在某一天明白过来，却没想到在黑上帝的提醒下，这么快就扭转了之前的所作所为。 神的真心，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路西菲尔走过去，在上帝的对面优雅坐下，从容不迫，如同许多年前就坐在那里，注视着面前的银发神祇。 上帝随之而来问道：“你喜欢吗？” 路西菲尔玩笑地说道：“您都拉着我在御座上坐过，如果非要说实话，我最喜欢的还是坐在您身边了。” 上帝为他的回答垂下金瞳，竟是突兀地笑了。 这一笑，漫天星辰都比不过。 “你随时都可以坐在吾的身边，吾从未拒绝过你，路西。”银发神祇说着话，周身清冷的气氛转暖，宛若和熙的阳光驱散了满室的寂静，超脱的神性也沾染上感情的色彩。 路西菲尔迅速接话：“那您一定不介意今天见一见王级恶魔，他们想要得到您的庇佑。” 上帝：“……” 什么旖旎都被这个消息打散了。 上帝得知这是黑上帝留下的后续，心情不乐，以寒气遍布宫殿的态度见到了那些王级恶魔。白天和黑夜不同的情况，让王级恶魔心中瑟瑟发抖，意识到晚上才出现的神有多好说话！ 上帝面无表情地问路西菲尔，“他承诺了什么？” 路西菲尔艺术加工了一下原话，委婉地答道：“地狱生灵亦为神的子民，得享神之庇佑，光明与黑暗同等。” 王级恶魔感动了一秒。 路西菲尔竟然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上帝冷然道：“既然如此，按照他的意思办吧。” 宫殿内更冷了。 路西菲尔本来就想给恶魔一个警告，便没有改善上帝与恶魔之间的紧张关系，淡定地看着他们得到回复，跑得飞快。 上帝庇佑地狱的消息被恶魔大肆宣传，恨不得诏告天下，狂喜的情绪感染着每一个恶魔，地狱不再是神灵嫌弃的地方了！在地狱高层联手改变风向后，最显著的效果就是上帝得到了恶魔的一丝微弱的信仰。 上帝的手指和拇指捻起，默默看着比蜘蛛丝还细的这根信仰之力，那份嫌弃的心情逐渐淡去。 有总比没有好。 在地狱有了信仰，这座黑暗行宫就正式能晋升为神殿了，黑上帝很开心，恶魔很争气，为他奠定了地位。 可惜感受着越来越多的信仰，上帝想回去的念头变强。 “路西，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耶和华很急？” “恶魔的信仰之力是黑色的，吾需要建立一个新的大圣池，把这些黑色的信仰之力丢进去……” “……” 路西菲尔今日还是被上帝的洁癖打败了。 恶魔会恨您，绝对不是没道理的事情！您敢不敢为了光暗平衡再多做一点牺牲啊！ 163|chapter 163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个冒着黑泥一般的大圣池诞生了。 在纯白无垢的宫殿之中, 黑圣池与金圣池比邻而立, 与整体格格不入，宛若一张白纸上滴落的墨水, 令上帝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手指一点，把黑色圣池填平了。 路西菲尔仿佛能听见水晶地板下，来自黑圣池的哀嚎。 允悲。 谁让黑圣池摊上了上帝这个主人。 路西菲尔手中的羽毛笔打了个转，在创世之书上写道：“我感觉发生这些事情之后, 耶和华没有那么排斥黑暗了, 为何他还是看黑色的东西不顺眼？” 创世之书贼笑着回复：“闹别扭了。” 向来高高在上的神，岂会为了光暗失衡彻底放下面子。与其说无法忍受黑暗, 不如说是在接受定局前的垂死挣扎。 上帝不含感情的目光立刻射来，“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删除刚写的字。 它用托孤的语气写给路西菲尔，看得路西菲尔差点笑出来，“我这个主人就拜托殿下多加照看了, 殿下也不要太纵容他了, 神完全由着性子来，分分钟就可能毁灭世界啊！” 在后面, 它干脆用上了咏叹调, 说完话的下场便是砸穿了水晶地板, 与黑圣池负距离接触了一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脏啊啊！” 惨叫声响彻大圣堂。 路西菲尔优雅地噙着一抹笑意, 果然是物似主人形。 再抬眸去看御座上的神, 他不出意外地发现对方心情好了一些, 然后他善意地提醒道：“耶和华, 既然处理完了黑圣池，我们该回地狱了，想必不需要多久，您就能消除手臂上的伤痕了。” 上帝：“……” 一点都不想去，怎么办？ 产生这个念头后，上帝看着温柔而坚定的路西菲尔，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大圣堂没待满一天，上帝就被路西菲尔拖下界了。 所谓拖下界也不过是形容，这次他们没有走地狱之门那条通道，而是撕开空间，直达第九层地狱。在恶魔开始信仰上帝后，上帝在地狱能够发挥的力量更加强大，全然不受属性限制。 王级恶魔把神灵庇佑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还在地狱和天堂的交界处到处煽风点火，想要挑起天堂的反应。 天堂这一任的掌权者米迦勒：“呵呵。” 不就是神去了地狱，不就是神庇佑地狱吗？他在天堂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连路西菲尔和神谈恋爱的事情都能接受，其余事情根本不值得他再惊讶了。 早已看破恶魔套路的米迦勒大笔一挥，下达命令：“那些恶魔犯傻就算了，你们别跟着犯傻。” 天堂全权支持上帝和路西菲尔在地狱的行动。 什么？ 这会侵害天堂的利益？ 天堂的利益是什么东西，这里上下维护的只有神的利益，何况其中还有路西菲尔殿下的身影，两者的份量加在一起，足够九重天堂的天使集体狂热的奉献自己。 信仰的力量无穷大。 天使体现在团结一致方面，恶魔则换了一种方式向神传达了他们的意愿，最大的证明是上帝手臂上的伤痕在变淡。 黑暗不再敌视光明，三界都有神的信徒了。 这种货真价实的改变比什么都重要，路西菲尔欣慰不已。哪怕他坚信自己的做法没有错，在没看到结论前，他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摸索出扭转光暗失衡的方法。 三年的时间过去，路西菲尔敏锐地抓住上帝想躲避的手，小心翼翼地拉开洁白如云的衣袖，“让我看看——” 上帝浑身不自在。 一个小伤而已，路西总是当作重伤似地对待。 路西菲尔心满意足地看到光洁的手臂，上面再无任何伤痕，黑暗留给创世神的痛苦彻底抹消了。 “耶和华，还疼吗？” 为了安心，路西菲尔再次问道。 上帝摸了摸他柔软的金发，手感好到像指间的流水，“无事了，不用再为这件事情担心。” 路西菲尔在他的举动下不好抬起头，不过在与神成为伴侣后，他对神把他当孩子看待的举动敬谢不敏。所以在收敛好情绪，路西菲尔便轻松地开口：“夜晚的您也做过一样的举动。” 上帝的动作一滞，若无其事道：“是吗？” “一模一样。”路西菲尔弯起嘴角，无害的气息扑面而来，“夜晚的您就是这样抚摸巴尔的头，夸赞他。” 上帝的脸色精彩。 巴尔？那个长得不符合审美观的恶魔？ 路西菲尔顺利摆脱头上的手掌，站直身体，安慰起备受打击的上帝。其实上帝该庆幸，创世之书平时都留在大圣堂，代替上帝看管天堂，不然这样的面部表情可以成为一生的黑历史。 上帝觉得地狱简直有毒，不想待了，“路西，可以回去了。” 路西菲尔状似诧异，“光暗失衡的问题解决了吗？” 上帝一噎，慢吞吞地说道：“还差一点……” 差的是最关键的那一点。 路西菲尔非常懂他，连上帝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路西面前基本保留不了秘密，于是路西菲尔分外直爽地说道：“那么再留一段时间吧，我相信您一定能解决这个大难题！”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上帝的嘴唇微张，金瞳无神地看着路西菲尔。 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路西菲尔拥抱住他，让他感受到人世间仅存的温暖，“您不要这样的目光看我，我还是您最喜爱的路西。” 上帝：不，你已经变了！ 以前的路西很少忤逆他，更不会为了地狱！ 在路西菲尔身上吃了个闷亏，上帝白天不再和他说话，以冷战的方式沉浸在关注世界运转上。他的行为被夜晚的黑上帝得知，顿时夜晚才能出现的黑上帝夸赞起路西菲尔，“路西，不愧是你，竟然比混沌黑暗还要能克制住他。” 路西菲尔不为所动，黑上帝的性情反复无常，在高兴的时候才会称呼他的昵称。 “神，您再怎么转移话题，也不能逃避光暗平衡的事情。”他拿起一张写满恶魔名单的羊皮纸，“王级恶魔全部放下对神的敌视，地狱六成生灵在改变对神的看法。” 黑上帝听着他动听的诉说，目光悠远，似乎在看遥远的某处。在那里，世界本源呈现扭曲的形态，边缘处本该崩溃的地方，模糊而破碎，但不可否认——它在渐渐修复。 这些都是路西菲尔努力换来的功劳。 黑上帝心想，自己要是这么说出赞许，路西菲尔肯定会说这都是上帝的功劳，他可不乐意听路西菲尔吹捧上帝。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黑上帝恩怨分明。 “吾会与他融合。”在意兴阑珊下，黑上帝说出光暗失衡的解决方案，“到时候就没这些问题了。” 路西菲尔在听到“融合”一词，再无言语。 黑上帝迟疑了，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您与耶和华的决定。”路西菲尔说出自己的立场，没有用任何方式推动黑上帝进行融合之事，“无论您选择什么，我都尊重您的选择，这是您的世界。” 他没有资格决定黑上帝的去留，即使他曾经那么惊惧于黑上帝的存在。 黑上帝为他的回答散去心头的阴霾。 没有谁愿意消失。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有存在的意义，可是这份意义，当上帝不再将黑暗视作唯一的敌人后便荡然无存。 “吾继承混沌黑暗的一部分意志，以黑暗面的身份诞生……”黑上帝缓缓说出，“长久以来，吾都是上帝不承认的黑暗面，创世之书也时刻紧盯着吾，仿佛吾会破坏这个世界一样。” 路西菲尔说道：“我知道，您没有。” 黑上帝没有自怨自艾，始终如湖水般死寂，“吾从未伤害过上帝，他是吾的本体，吾怎么可能伤害他，但这样一来，吾就没有办法贯彻黑暗意志，逃脱不了上帝的掌控。”他像是疲倦了，背部靠在座椅上，“所以吾改变了方式，吾时刻挑起他的负面情绪，以争斗的方式和他共存。” “他喜欢的，吾想抢夺，他厌恶的……这个就不算入其中了，在大部分情况下吾也厌恶。” 黑上帝的话惹来路西菲尔的莞尔。 黑上帝不悦地看他，“吾没有自欺欺人的想法，能够坦诚面对内心，这是吾最引以自豪的地方。” 路西菲尔感叹，“是啊，您当初就那么果决的让我侍寝了。” 黑上帝拒绝谈论那件黑历史。 “总之，吾对继续恶心上帝也没什么执念了。”黑上帝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活着就是为了恶心上帝，“能够看着上帝捏着鼻子认同黑暗，庇佑地狱，这已经令吾体会到了无上的愉悦。” 路西菲尔一默。 光明和黑暗之间的较劲就是一笔烂账！ 偏偏他没有办法说这很幼稚，两个神的战火只蔓延到他身上，足以说明了黑上帝的克制。 黑上帝在彻夜长谈的末尾，又刷新了路西菲尔的感官。 “在吾消失前，你要不要和吾身心交流一次。” “……不，您安心走吧。” “你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天使，吾这么宠爱你，又是你半个造物主，你满眼都是上帝，这不公平。” 对于黑上帝的牢骚，路西菲尔委婉道：“您都说了我是天使，就不要指望我三心二意了。” 天使的忠贞三界皆知。 黑上帝遗憾一叹，“要是能独占你，看着你变成路西法……该多好……黑色的你，真美……” 御座之上的银发神祇阖眸，闭上那张嘴，睡着了。 路西菲尔：“……” 好气哦，还是要保持微笑。 164|chapter 164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日与夜的交替拉长, 分别占据十二个小时。 黑上帝不再容易困倦, 晚上通常精神抖擞地拉着路西菲尔去逛地狱。不需要一个月，路西菲尔的生物钟也混乱无比, 变得日夜颠倒，白天犯困，晚上清醒起来。 上帝心疼自家天使，见路西菲尔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都黯淡了，干脆不要他白天陪伴自己, 施法让他陷入睡眠。 上帝把他抱到床上去休息, 自己坐回御座，没过几秒, 感觉到无聊的他又跑回来和路西菲尔一起睡了。在地狱看风景的滋味太糟糕，一不小心就会看到恶魔滥情□□的事情，他还是喜欢坐在大圣堂里发呆……不，是凝视世界。 在路西菲尔不知道的时候, 上帝把发呆的恶习戒了, 逐渐认同在床上休息的滋味更好。 华美的帏幕后，神与他的晨星一起用睡眠度过白天。 到了晚上, 路西菲尔在意识未清醒的状态下, 手也准确地拍开了黑上帝占便宜的举动。 黑上帝看着红了的手背, 拧起眉头。 “万一上帝摸你呢？” 他义正言辞地教育睡在身边, 美如画的金发天使。 路西菲尔的眼眸半睁, 星光朦胧, “耶和华不会这样做, 还有……您的用词……”他斟酌着评价，“太粗鲁了。” 黑上帝冷笑道：“你以为上帝就没骂过人吗？” 路西菲尔的睡意一消。 神干过这种事？ 黑上帝抹黑自己的光明面，“他气急败坏的时候照样会叫‘滚’，你见到的上帝，不过是他平静的时候。” 路西菲尔：“……” 被骂滚的您，很自豪吗？ 轻而易举猜出被骂的对象，路西菲尔为两位神的争锋哀叹一秒，除了这位黑上帝，谁能把上帝刺激得口吐恶言。 黑上帝没打算浪费时间在睡觉上，这具身体根本不需要睡眠，只是平时上帝懒病犯了而已。 “路西菲尔，陪吾出去走一走。” 在确定会融合之前，他享受着宛若倒计时的每一日。 路西菲尔知道他愿望背后的代价，心甘情愿地起床服侍他穿衣。黑上帝的衣服是地狱最近奉上的礼品，算是恶魔的试探，黑上帝抱着恶心上帝的目的穿了。 嗯，一身精致的黑袍。 路西菲尔想道：“耶和华若知道了，肯定会炸。” 为了不让光暗平衡的事情拖延，他无奈地帮着黑上帝隐瞒上帝，满足对方一生从未穿过黑衣的愿望。 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愿望。 满满的负罪感。 路西菲尔压下愧对于原主的念头，仔细的为他系好腰带，手指抚平褶皱，温柔而体贴。 黑上帝回报他的好意，在地狱带着路西菲尔进出无人，向地狱的生灵昭显他对路西菲尔的宠爱。光明也好，黑暗也罢，谁都无法动摇路西菲尔的地位。 虽然……路西菲尔表示一点都不需要这份荣宠。 他感觉白天会死。 在信仰的支撑下，黑上帝获得的进步远比上帝大，他成为了地狱名义上的造物主，享受黑暗生灵供奉祭品的待遇。凡间生灵对上帝供奉的是白羊羔和谷物，地狱这边就血腥多了，但凡恶魔觉得好的东西，他们一股脑地献给了黑上帝。 黑上帝在堆积如山的祭品下，愉快地问路西菲尔。 “路西，有你喜欢的吗？” “并无。” 路西菲尔冷着脸，不想去看那些黑暗类祭品，这些东西在他眼中全打满了邪恶、污秽的标签。 “黑羔羊和白羔羊有区别吗？”黑上帝把恶魔的祭品称之为黑羔羊，慢条斯理地说出神性冷漠一面，“在吾眼中，它们与白羔羊没区别，吾看到的仅仅是上面对吾的信仰。” 路西菲尔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耶和华亦是如此吗？” 黑上帝稀奇道：“你以为他喜欢吃羊吗？那家伙一点血腥味的东西都不喜欢碰，吾想你也是知道的。” 路西菲尔：“……” 以往没有想过的问题，随着黑上帝的解释浮出水面，通过黑上帝的指点，路西菲尔穿过善恶的局限性，窥见真实。 “吾能教你的不多。”黑上帝漫步在地狱，银发在黑色的衣袍上闪烁着光芒，□□在衣袍外的肌肤白皙如玉，整个神灵黑得纯粹，也白得刺眼，“路西菲尔，好好学着吧。” “神灵的世界比你想象中简单多了，也残酷多了。” “吾把这些都视作常理，而你想要跨入吾处于的世界，就必须打破固定的眼界和认知……” 在黑上帝认真后，与上帝如出一辙的冰冷声线下，路西菲尔摆正了自己的态度，用学习神语的态度学这份“常识”。 黑上帝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好老师。 不过他没告诉路西菲尔，常识也是分类型的，他所擅用的常识都是黑暗神具备的东西。 他坚信路西菲尔天生反骨，一旦黑化就变成路西法。 看了一眼身边光明阵营的路西菲尔，黑上帝蠢蠢欲动，“你要不要再变成堕天使？吾相信这样让地狱更有认同感。” 路西菲尔笑了。 在他们回宫殿后，黑上帝被亮堂堂的白色神殿闪瞎眼。 面对黑上帝的指责，路西菲尔不慌不忙道：“既然黑羔羊和白羔羊一样，那么黑色宫殿和白色宫殿也一样。” 他展开高冷的姿态，“神，请您好好休息。” 黑上帝在他的区别对待下伤心了。 为了证明神无所不能，黑上帝在凌晨到来前一直在给宫殿刷成黑暗风，然而艺术水平不够高深，总是有地方变得突兀难看。 在他手上折腾了一遍的宫殿越发惨不忍睹。 路西菲尔静静看。 您慢慢玩，开心就好。 黑上帝的脸皮没厚到那种地步，见改变无果，他主动把慢慢从精神海洋里漂浮上来的上帝拽出水面。 上帝醒来，就变成他被宫殿刺伤眼了。 好丑！ 上帝疑惑地问路西菲尔：“你怎么把宫殿变成这样了？” 路西菲尔说道：“这是夜晚的您的涂鸦之作。” 涂鸦之作…… 上帝理解了路西菲尔的言下之意，嘴角动了动，自己动手把这片色彩斑斓的宫殿恢复成光明风格。 在艺术方面，上帝有着如他完美爱好同等的水平。 上帝得出答案：“怪不得他会创造出巴尔。” 神狠狠地给予一记人身攻击。 路西菲尔为他辛辣的讽刺大开眼界，难怪黑上帝说耶和华也会骂人，很显然，耶和华在语言造诣上高得多。 “耶和华，您要不要换一下衣服？”路西菲尔见对方忽略身上的衣物，尽量镇定地提醒道。 他坑了黑上帝，黑上帝也回报了他一把。 上帝奇怪地去看衣服。 空气凝滞。 无法形容的阴影出现在银发神祇的脸上，一点点扩大。 路西菲尔扭过头，瞬间给自己施加一个强有力的防护盾，耶和华的光明神力呼啸爆发，冲破云霄，浩浩荡荡，气势恢宏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毁灭世界，重新创世纪。 归其原因——仅仅是穿了黑色衣服而已。 路西菲尔本来想等他冷静后劝一劝，一看耶和华神力发飙完了，闭上眼不做声，他就放弃徒劳的行为。 你们要互怼就怼吧。 路西菲尔习惯到视作正常了。 精神世界里，上帝把隔绝他和黑暗面的海洋掀翻，狂风巨浪席卷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尽显一代创世神的威能。黑上帝不愿承认自己比他弱，忍无可忍地出现，“你在发什么疯！” 上帝怒指他，“你竟敢给吾穿那种衣服！” 黑上帝装作比他还愤怒，“什么叫做那种衣服，布料不都一样吗？黑的还是白的有区别吗？” 他把路西菲尔呛他的话修改少许，奉送给了上帝。 上帝脸色发黑。 黑上帝在他发火前，抢先说道：“吾穿了你这么多年的白色长袍，可曾抱怨过？吾接受你作为光明的一切，你也该接受我作为黑暗的一切，为什么你愿意来地狱，却连黑衣都抵触？” 上帝被他用光暗平衡的大义堵住，怒容稍缓。 “……吾不喜欢。” 海面上百米高的巨浪扑下，肆虐的大风停下，消弭在这片代表着神灵意识的地方。 黑上帝语气沉沉，“吾何尝喜欢过光明，白色对吾而言太过刺眼，吾日日身处于大圣堂，你为吾改变过一丝一毫吗？” 上帝听得不对劲，怎么反过来是他不对了？ “上帝，吾看到了你为了光暗平衡付出的诚意，但是——”黑上帝三言两语占据主场，内心得意，“吾不愿意消失后，你还是和过去那样偏执，吾想看到的是真正执掌光明与黑暗的你。” 一语震惊精神世界。 上帝愣住。 黑上帝用从未有过的目光看他，眸中隐藏的深渊也在发亮，“光明创世神，怎比得上混沌创世神。” 光明与黑暗合二为一，乃万物终点——混沌。 这是神灵已知力量的极点。 黑上帝轻柔如梦，喃道：“吾达不到，可是你有这个希望。” 上帝垂下手，凝聚的力量散去。 屹立在神坛中无数年的银发神祇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黑暗面，对方不仅仅是“黑暗”，更是自己的另一部分，因为混沌黑暗是永远不会说出让他变强的话。 在说什么都不适合的气氛中，上帝强迫自己开口。 “你决定了吗？” “啊，前几月就决定好了，也告诉了路西菲尔，想必创世之书都猜到了，只有你不知道吾的打算。” “……” “不要露出不开心的神色，吾的本体。” 黑上帝踏着光滑似镜的海面走来，他们的影子自遥远的地方开始缩短距离，最后交叠到一起。 同样的外貌，同样的身型，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神。 “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吾和你融合后，你娶路西菲尔等于吾娶路西菲尔。” “闭嘴。” “不，在消失前，吾还是要郑重地提醒你。” 黑上帝的金瞳多出暖色，手指拂过本体又冷又僵的脸颊，“融合需要有一个切入点，吾们来个深入交流吧。” 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上帝沉吟。 “好。” 黑上帝惊疑不定，上帝这是被创世之书附身了吗？ 紧接着，黑上帝腹部一痛，被对方一拳揍翻在海面上，他压根没料到上帝这个法师类型的家伙会走武力流派！上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威严的说道：“战斗也是一种交流啊，吾的黑暗面。” 早就想打他一顿了！ 精神世界平息的风浪卷土重来，天空电闪雷鸣，好不热闹。 最初光暗就在争斗，混沌黑暗战败，混沌光明夺得世间唯一的神的尊位，而这一次，上帝在与自己争斗，不为输赢，而是为了让黑上帝身上、残存的混沌黑暗的执念消散。 除了赢，还是赢！ 上帝用行动证明自己最强的地位！ 光暗之争，他不会输给任何家伙，包括自己的黑暗面！黑上帝被他揍了一顿后，愤怒道：“你信不信吾不和你融合了！” 上帝眼中浓郁至极的神性压下，微弱的感情色彩浮现，好似雅威在注视可怜的黑上帝。 上帝歪了歪头，“那吾再揍你一顿。” 黑上帝的心再次被插了一刀。 他对这个无理取闹的本体绝望了，光明去死吧！ 165|chapter 165 第一百六十五章 在现实世界, 上帝没有张开眼帘便说道：“路西。” 路西菲尔快步走去。 他听见神用淡漠的表情说道：“吾头晕。” 上一秒发怒, 下一秒平静，神看上去步入精分晚期了。这个念头在路西菲尔脑海里一闪而逝, 完美地掩藏在心底，在近距离陪伴神的这几年，他已经能够把思维控制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路西菲尔的双手放到上帝额角，轻轻为他按摩，雪白的指尖像极了陈列在天堂的艺术品, 散发着无暇的光晕。 上帝如愿以偿的被路西服侍, 刚怼完另一个自己，有些不振的精神也好受了许多。 一睁开眼, 上帝再次看见自己那身不喜的黑色长袍，正如黑暗面所言，衣服质地很好，不逊于天堂的布料。路西菲尔以为他会换, 盘算着要拿储物空间的哪件衣服出来贡献给神。 “算了。” 上帝的话打破了路西菲尔的预料。 路西菲尔惊讶道：“神要穿着这身黑衣？” 上帝答道：“姑且宽容他几天, 吾不想再听到吾的黑暗面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吾。” 路西菲尔用不带恶意的态度判断，黑上帝一定是打输了, 否则上帝的脾气不会这么快转变。 光明赛高。 路西菲尔偏心地站在上帝的立场赞扬。 白天在上帝闭目养神的期间度过, 到了傍晚, 黑上帝萎靡地看了路西菲尔一眼, 再也不提带着天使出门散步的事情。 路西菲尔心道：“貌似被揍得有点惨啊。” 两位神各自休息一天, 仿佛休战了, 第二天黑上帝就固态萌发, 晚上继续引导路西菲尔对世界的理解。看在黑上帝的教导份上，路西菲尔主动说道：“神，您要不要在地狱留下一尊神像？” 未来哪怕消失，神像代表的也永远是身为黑上帝。 有了神像后，恶魔的信仰便有了归属地，信仰也能分出一部分，汇聚在神像上，减少大圣堂那边黑圣池的存储量。 黑上帝恹恹道：“吾的外表受到世界法则的保护，技艺再高的生灵也无法雕刻出吾的神像。” 总要留下点什么…… 路西菲尔心思一动，“神像不一定要完全仿造您雕刻，也可以是您的代表物。” “代表物呀？”黑上帝忽然兴趣高涨。 银发神祇的手在虚空一按，黑暗之力如潮水般涌来，力量液化，随之晶体化，一尊路西法的雕像栩栩如生的被创造出来。雕像与黑上帝身高等同，面貌沾染几分孤高的□□，加上相似的黑暗外表，简直是路西菲尔在地狱的最佳形态。 路西菲尔叹道：“……您对我真是爱的深沉啊。” 黑上帝对照路西菲尔看了看雕像，满意地说道：“吾的代表当然是你，不过你不愿意堕落，我退而求其次选择路西法。” 路西菲尔对他推销黑暗的行为置之不理。 黑上帝说了一会儿就兴趣大减，“你不满意吗？” 路西菲尔淡定，“你若是用我的堕天使形象做雕像，我可以肯定一件事，这座雕像存在不了太久。” 上帝一定会粉碎它的。 黑上帝意识到某神的偏执，把雕像变没了。 “吾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物品——”黑上帝匮乏的经历里接触过的东西屈指可数，喜欢的很少，“非要说的话，能够入吾之眼的唯有上帝那本创世之书吧。” 神灵的伴生神器，意义非凡。 路西菲尔本着不是自己就行的态度，加以劝导：“神不如创造一本属于您的书籍，开启恶魔的理智与智慧，它即便不是创世之书，在世人眼中也会是创世之书。” 黑上帝反问：“你不怕恶魔强大起来，天使无法应付吗？” 路西菲尔说出曾经身为天国副君时说过的话。 “在我面前，恶魔只能退避。” 他纵然卸任，不再统领天堂，但不代表地狱就能撒野到天堂头上，他在身为神后之前，是天使路西菲尔。 黑上帝见他一心守护天堂，对地狱那群放养的家伙产生一丝怜悯。若恶魔安分守己还好，要是仗着有他的庇佑就打上天堂，路西菲尔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上帝得创世之书，履行创世义务。”黑上帝思考起未来代表自己的物品的形象，“吾乃他的反面，应当履行灭世义务……不，灭世不符合吾的观点，吾之书该是末日之书。” 路西菲尔问道：“有什么具体的含义吗？” 黑上帝摊开右手，比黑暗之力更高一层次的神力开始创造书本，口中说出创造的目的：“末日之书，记载世界劣化的所有可能性，警示世人，不可让世界沦落末日的那一天。” 他不擅长创造东西，擅长的是黑暗最熟悉的毁灭，但他不希望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和灾难。 那么…… 把毁灭变成守护吧。 纯粹的黑暗带来不了任何生机，他渴望成为的黑暗创世神……一定是一位能够让世界承受黑暗，又能抵抗黑暗的存在。 一本与创世之书外表几乎等同的书显现。 其名《末日之书》。 黑上帝摩挲它冰冷质地的封面，把书交给路西菲尔，“这算是吾在这个世界的延续了。” 路西菲尔心中泛起浅浅的刺痛。 遗愿吗？ 黑上帝很快打破了他没有意义的感伤，“吾前日就想和上帝融合，可是他死脑筋，居然拒绝与吾深入交流，难道吾愿意占他便宜不成，白白浪费吾的一份好意。” 路西菲尔嘴角的弧度僵住，“深入交流……为何意？” 黑上帝恶劣地说道：“你觉得呢。” 路西菲尔：“……” 总是防着不被黑上帝占便宜，千防万防，发现黑上帝转眼去撬他的墙角，这样的心情变化怎一个复杂能形容。 他捧着黑上帝的书，“神不会同意的。” 要是躺平就能被推倒，上帝早就能开后宫了，他也不可能追上帝这么久。 这点路西菲尔无比坚信。 “你等着瞧。” 黑上帝放下最后一丝对世界的牵挂，为他所言嗤笑一声。 为了让路西菲尔后悔，黑上帝气势汹汹地回宫殿，潜入精神海洋深处寻找自己本体。上帝在他的骚扰下不厌其烦，“现在是夜晚，吾承诺过晚上的时间归你。” 黑上帝扣住他的肩膀，惹来金瞳的冷冷注视。 “吾们融合吧。” “……” 上帝一脸没睡醒的迟钝表情。 黑上帝恨其不争，“你这是什么态度，积极一点！你以前不是求着让吾和你融合吗？” 身处于精神海洋的万丈之下，水流包围全身，洋溢着淡淡的温暖和舒适，上帝的睡意勉强消散，挥开黑暗面的手，“吾不是不积极，而是你积极过头，让吾有点奇怪。” 对方是什么德行，上帝比任何人都一清二楚。 黑上帝说出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吾不计较你前日的那顿揍，这就当作你帮吾消散黑暗执念的报酬好了。” 上帝瞥一眼，“哦。” 平平无奇的语调里透出无限怀疑。 “光暗融合需要放开心灵，共享力量，不能有任何戒备，你这样的态度根本不合格。”黑上帝数落着对方的问题，大发慈悲的说道，“吾不想再等下去了，世界也等不了太久，吾有一个能够立即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上帝的眼皮一点点有合上的迹象，困。 黑上帝牙疼，“你能不能对吾抱有一点信任。” 上帝说道：“不能。” 黑上帝无视他，意识还在就行，“吾的灵魂即你的灵魂，仅仅是神念与你不同，想要回归一体可以用神交的方式。” 上帝的困倦不翼而飞，怪异的看着黑暗面。 黑上帝没察觉，像找到一个新游戏般高兴的说道：“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作为回应，上帝用海底喷发的水柱糊了他一脸。 黑上帝被冲出海面了。 坐在黑暗御座上的黑上帝冷汗淋漓醒来，得到路西菲尔“关心”的眼神一枚，“神，您还好吗？” 黑上帝没有放弃，再接再厉的去挑战这件事情。 路西菲尔很识趣的在白天没问上帝，上帝肯定不希望他知道自己的黑暗面这么没节操。未来几天，路西菲尔最大的乐趣，就是数着黑上帝惊醒的次数，对上帝的好感度一路猛涨。 神拒绝黑暗面。 路西菲尔虽然不说，还是感受到了愉快。 在黑上帝孜孜不倦的骚扰本体半月之久后，上帝没办法再把他当作临时发疯。他以手抵住黑上帝的靠近，彼此的银发因为海水漂浮在一起，相同的银色宛若一体。 上帝在他不怀好意的举动下，说出天经地义的话：“打开心灵，接受黑暗，吾还是办得到的。” 神的心胸容纳万物，从前没有容纳黑暗，不代表他不会反省，如今的他正视了混沌的那件往事，不再被过去束缚。 “吾已经不厌恶穿黑衣了。” “地狱恶魔的信仰，吾听到了，也给予一定的回应。” “每一万年，吾会下界到地狱居住一段时间，不再只居住在水晶天，听到吾说这些后，你愿意相信吾吗？” 上帝说着他这些天思考的结果，句句都是他的诚意。 黑上帝盯着他半晌，“你说真的？” 上帝说道：“吾不说假话。” 在这番足以铭记入历史的话下，黑上帝的面容清寒，少了黑暗长年累月积累的阴郁，“这再好不过……” 上帝看着他，无悲无喜，“低下头。” 黑上帝怔了怔，下意识听从他的命令低下了头。 上帝拥抱住另一个自己，一个清浅至极的吻落在黑上帝的额头上，在这个世界，吻着额头意味着祝福。 祝福你能够安心的逝去。 不再为黑暗而困扰，不再为欲/望而痛苦，不再为……没有名字，成为“黑上帝”而感到悲伤。 黑上帝恍惚一笑，身影如海中泡沫散去。上帝自光明领域中诞生，彼时光明领域犹如一片汪洋大海，神从海洋里诞生，而这一天，黑上帝也圆满的在“海里”死去。 像神一样的……死去…… 这大概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心最隐秘的期盼。 所有力量涌入上帝体内，上帝没有精心去感受这份黑暗之力，目送黑上帝离去的一点一滴画面。 残存的一缕银发飘荡在上帝的耳边，化作光点消散。 美得梦幻。 上帝驻足片刻，转身离去。 许久的等待仿佛就是为了此刻，光暗平衡，世界的造物主再也不会过分倾向某一个阵营。 法则在虚空记录神灵的功绩，悄然隐去。 ——光与暗之神。 166|正文完结 第一百六十六章 融合了黑暗面后, 上帝便消失在地狱深处。路西菲尔不太放心地回天堂问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兴奋地说道：“不用担心，上帝吸收了混沌黑暗的力量, 将来会更上一层楼。” 路西菲尔提醒道：“神本来就是最强的。” 创世之书飞来飞去，“他是最强的没错啦，但是变强后，他就不会再被世界的问题困扰，无所不能啦！” 它瞅到路西菲尔怀里的一本书, “这是什么？” 路西菲尔低头看书, 柔和地说道：“是黑上帝留下来的《末日之书》，上面有着推演出来的各种未来, 以及能够改变末日的各种方法。” 世界是上帝的珍宝，亦是黑上帝的珍宝。 创世之书呆住，“他也爱着这个世界啊……” 明白了黑上帝的愿望，为上帝变强而亢奋的神器沉默下来。上帝能够登临光与暗之神的宝座, 是黑上帝用牺牲自己为代价换来的结果,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黑暗为光明做到这一步。 神之黑暗面，同样光辉永恒。 “我打算在地狱建立一座供参拜的黑暗神殿, 将《末日之书》放于其上, 唯有真心爱着地狱、爱着世界的恶魔方可以查阅。” 路西菲尔不求恶魔懂得真善美, 只求他们能够明白活着的价值和意义, 不要让黑上帝的付出成为徒劳。 创世之书佩服, “殿下考虑的很周全。” 路西菲尔没有自傲, 微微一笑, 高贵天生。 “不过是尽一份力。” 黑上帝指点他，他愿意为黑上帝保留在这个世界是的痕迹，证明着曾经有这么一位神降临过世间，带来过无数黑暗与热闹。 一年后，上帝自地狱中走出，浓郁的黑暗之力在身上吐露，惊得地狱之门瑟瑟发抖。 他去了一趟大圣堂，把黑圣池移下界，在路西菲尔为黑上帝建立的神殿里，黑圣池凭空出现，落在供奉《末日之书》的祭台下方，与全然黑暗风的神殿相得益彰。 路西菲尔赶来神殿，欣喜地看见黑圣池里高涨的水流，这代表恶魔对神的认同度与日俱增。 他看向站在黑圣池旁，垂眸凝视倒影的银发神祇。 神静谧，漠然。 身兼光明的璀璨和黑暗的深邃之美。 一丝陌生感从心头泛起，路西菲尔止步于三步之外，“耶和华，你消失了整整一年，我很担心。” 他的声音像是打开某个开关，宛若亘古身影的银发神祇气息稍变，神殿内部静止的风开始流动，黑圣池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在路西菲尔面前的神，从超脱万物的伟大存在变回了他熟悉的样子。 上帝移开看倒影的视线，金瞳纯澈，倒映不出万物。 他对上路西菲尔担忧的眸子。 眼睛眨了眨，金瞳之中渐渐多出路西菲尔，上帝好似许久没说过话，慢慢说道：“吾仿佛又经历了一遍……混沌的生活。” “这一回的混沌，很美好。”上帝重复着这个词，“很美好，黑暗庇护光明，光明慢慢成长，不用点燃微弱到随时都能熄灭的神火，吾与黑暗融合为一，再次演化混沌。” 路西菲尔在他说完后，指了指他的心口，“神开心吗？” 上帝脸上的冷意融化，温和而真实。 “嗯。” 不再是隔着一层圣光造成的虚假的温度，即使没了圣光，他也能够打碎漫长岁月积累的冰，为自己而笑。 有着最完美容颜的神，也有着最美的笑容。 那是神的喜悦。 路西菲尔惊艳刹那，与他相视而笑，由衷的为神放下执念感到欣慰。 “路西，等回去后，吾欠你的那一场婚礼该办了。” “其实我不急……” 路西菲尔的耳根微红，本能地维持颜面。 上帝一如既往地点破心思：“路西心里明明想着结婚，为什么当着吾的面要说假话，吾要听你的真话。” 路西菲尔略委屈，“您不都听见我的心音了吗？” 上帝坦然，“吾更想你亲自说出口。” 过分！ 路西菲尔自暴自弃地说道：“好吧，我一直幻想着您能对我求婚，看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上帝被这句话触动了一下。 原来是缺了求婚的步骤，怪不得路西说不出口。 在黑暗神殿，以及殿外不少恶魔贴墙偷听下，银发神祇打破三步的距离限制，伸手到他最爱的金发天使面前，“路西，你愿意当吾的神后，与吾一起见证这个世界的未来吗？” “我愿意。” 路西菲尔直视他，双眸如宝石般瑰丽。 在他眼中，爱意与信仰交织，难舍难分，他起初视神为父，孺慕对方，后来视神为引导者，爱戴对方，最后视神为爱人——把整颗心里最重要的地方都给予对方。 有神在，他永远不会与黑暗共舞。 启明星永不坠落。 神灵的誓言被《末日之书》记载入内页，上面写着，在第三个纪元，圣光的年代，上帝向路西菲尔求婚，路西菲尔同意，神与他创造的第一个天使缔结婚姻关系。 世界就此走向繁荣与昌盛，天堂和地狱停战。 第九层水晶天。 神婚大典在这片寂静但美丽的世界举行，鲜花妆点着大圣堂，花香溢满，为冷情的神殿增添一份活力，雪白的地毯从大殿一路铺开到尽头的另一座宫殿门口。 不远处，传送阵闪烁不停，代表着不时有炽天使前来水晶天。在等待的期间，上帝走到殿门口处的花坛，折下一支娇嫩的水晶花，递给欢快鸣叫的翠绿小鸟。 “你代吾送给他。” 鸟儿叼着精致的水晶花从大圣堂飞出去，沿着地毯铺向的位置，去送给创造自己的主人。 创世之书一整天都发出高昂的笑声，“您居然学会送花了，若放在千年前，我肯定把今天当作做梦！” 上帝的手搭在殿门上，“吾与黑暗面融合后，总会继承一部分他的爱好，他也告诉过吾，对待自己唯一的伴侣，要学会分享所有喜欢的东西，让对方感受到吾的真心诚意。” 创世之书总感觉怪怪的，“所有喜欢的……东西？” 上帝有很多喜欢的东西吗？ 上帝不再解释什么，眺望路西菲尔的宫殿，在那边，已经抵达的炽天使都在陪伴路西菲尔。 宫殿内。 别西卜哭得淅沥哗啦，“殿下，祝您幸福。” 阿斯蒙蒂斯也是眼眶红红的，不过比别西卜争气多了，只站在旁边，身型挺拔，如同守护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身穿典雅洁白的礼服，金发打理得细致极了，靠近他的时候，还能嗅到淡淡的芬芳。听见别西卜的话，他用一双敛去威慑力的苍青色眸子含笑看对方，“多谢你的祝福。” 米迦勒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这一天过去后，天堂上下有多少天使心碎。 哎呀，殿下迷到一片。 他把缠着路西菲尔殿下的别西卜挤走，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殿下，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送您去大圣堂了，想必神也久等了，不知道您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 殿下和神的婚礼，这是三界今日最受关注的事情。 米迦勒非常想知道一方的心情。 没胆子问神，但问一问这位殿下还是没问题的。 据地狱那边的传闻来说，神主动向路西菲尔殿下求婚，求婚成功后就带着路西菲尔殿下回天堂，当天下达神谕给所有天使，宣布他们的婚礼在七天后的今天举行。 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才使得神屡次破例，让天堂不再禁欲，让天使拥有可以解放心灵和爱情的可能。 路西菲尔点了点米迦勒的额头，“确实有。” 米迦勒没后退，半跪在他面前，笑容灿烂，任由坐在椅子上的路西菲尔戳着他额头。 “你们都是我的同伴。”路西菲尔自始自终态度不变，神后这种虚名激不起他半点傲慢，相反，他在当天国副君时候的地位才是最高的，“天堂的未来全靠你们了，我与神不会再轻易插手下界的事情，而你们记住，三界共存，缺了谁都不可以。” 米迦勒率先说道：“记住啦！” 梅塔特隆随后谦和地笑道：“我们会努力的。” 别西卜、萨麦尔、阿斯蒙蒂斯、贝利亚、加百列也加入了这份回答，每个炽天使的眼中充满信心，蓬勃向上。 这是天堂独有的魅力。 没有纷争，没有间隙，彼此共同努力。 路西菲尔见状，放心的把天堂托付给他们，从今以后，他就可以彻底从这些事情里脱身，与神一起欣赏世界。 窗外飞来一只翠绿的小鸟，“啾啾——” 在神力的帮助下，它如幻影般穿过水晶窗户，叽叽喳喳地围在路西菲尔身边。在炽天使们惊奇的眼神下，路西菲尔接过鸟儿送来的水晶花，花瓣晶莹剔透，与他的手指一样美丽。 “神在催我了。” 路西菲尔垂眸轻嗅水晶花，甜甜的花香沁人心肺，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幸福到不可思议。 米迦勒拿起怀表，“不行，时间还没到。” 炽天使里就米迦勒有胆子这么说，其他炽天使纷纷以责怪的目光看米迦勒，米迦勒坚定地说道：“准点才圆满。”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指针走向十二点。 宫殿大门敞开，路西菲尔走在柔软的地毯上，金发及膝，雪白的十二翼垂落在身后，圣光弥漫。 这条路不算漫长，但格外郑重庄严，在他的行走间，四周的鲜花伴随他绽放，白云为他散去，圣歌从下界响彻云霄，水晶天的光芒似乎都撒在这条路上。 他走过了造物的限制，走过了神之御座前的悬殊差距，抬眸就见到了让他心心念念许多年的银发神祇。 这一世很长，幸福也会很长。 “耶和华，我是路西菲尔，永远是路西菲尔。” “吾知道。” 上帝为他的执拗心下柔软，自己又不是那个喜欢路西法的黑暗面，路西菲尔当然是路西菲尔。 “今日没有神后宝座，你只能与吾一起坐在御座上。” “好。” 路西菲尔看着为他留下的位置，脸上泛起红润之色，他收去羽翼，亲昵的坐在他的身边。 上帝如同天经地义一样，把创世之书放在路西菲尔的膝盖上。创世之书与主人心有灵犀，自动躺平，翻开，却什么都不透露给路西菲尔，演绎出某种狼狈为奸的气氛。 路西菲尔想到一件事，手一颤。 创世之书第一页，记录着七天创世的全过程，上面也详细记录着黑上帝的参与。 创世之书第二页，开头写着《圣灵册》，汇聚天堂所有天使的真名。根据力量强弱排序，越往前，名字越明亮。 排在为首便是路西菲尔的名字，后缀职务。 “路西，划掉它。” 上帝看出他的紧张，握着路西菲尔的手，一支金色的羽毛笔在路西菲尔的指尖下出现。 在上帝的牵引下，路西菲尔的手指划过这个名字和职务，蓦然间，灵魂与天堂紧密的联系断去。仿佛万千压力一空，空气中的光明力量为他欢欣，如同迎接神一样迎接他。 脱离世间因果，独立于尘世之外，这是超凡入圣的第一步，最难也最不好跨越，只因它代表神之领域。 路西菲尔无法诉说出激动，眼神溢出泪光。 终于—— 不用再仰望自己爱的神。 他听到上帝对自己说道：“这是吾给你的礼物，创世之书明明说你一定会很开心。” 神不解，“但你为什么哭了。” 遭到质疑的创世之书为上帝的情商捂脸。 拿什么拯救你！ 这样的想法没存在多久，它懵逼地看见上帝搂住路西菲尔，吻住睫毛上的泪珠，顺势把没反应过来的路西菲尔压倒在御座上，这一系列的动作自然到了可怕。 创世之书大脑空白，跌落在御座的地上。 神，您学坏了！ 上帝在心底概不承认，他只是觉得今日的路西菲尔分外美味，一时没留意就把路西菲尔吃干抹尽了。 “路西，吾喜欢你。” 御座上，失去衣物遮掩的路西菲尔一脸震惊。 “您……您……” “去寝殿吧。” 上帝抱起自己的神后，去了寝殿，夜晚还长着，在御座上做这种事情不怎么舒服。 你说呢，路西。 ——END—— 167|番外：黑上帝 番外：黑上帝 他依稀记得苏醒时, 漫天都是光芒。 混沌虚空被光明海洋占据, 光之海让黑暗失去容身之所。 用苏醒这个词或许不太合适，但这的确是他第一次“醒来”, 拥有自主意识的那一天。 一刹那，他就不再是“耶和华”。 纯白变成纯黑，光明神的神格拒绝承认他，而他原本光辉美丽的神念不复存在，染上独属于混沌黑暗的混乱、狂暴。失去光明之力的他被他的本体分离出来, 哪怕尚未交谈, 他也能感觉到另一个自己的厌恶和刺骨杀意。 忽然他便明白了。 在本体的眼中，他是混沌黑暗的化身, 而非对方的化身。 “上帝。” 他称呼对方的神之称号，用直述的语调问道：“为什么要吞噬混沌黑暗的力量，你明明如此厌恶它。” 这是他诞生以来的最大问题。 如果不吞噬混沌黑暗，上帝就不可能分裂自己稳固的神念。 与他身处于同一个身体的光明神魂微滞, 宛若火焰暂停片刻。那个浩大到无法想象的意志仿佛在高处, 俯瞰着他新生的意志，“吾得到启示, 吞噬黑暗对吾有利。” 这虚幻的一眼, 令他连思维都无法运转, 太强了！ 有利吗…… 是要成就……光明与黑暗双重神格吗？ 他把自己的猜测一并说出, 却得到对方越发反感的情绪波动, “吾对黑暗毫无兴趣, 你身为吾分裂出的黑暗面, 休要变成那等污秽的存在，否则吾付出任何代价都会清除你。” 从混沌光明诞生的神祇连和平都不屑维持，对他严厉地警告一番，随后去稳定自身的力量。 大概从这一刻开始，创世之书也跟着上帝把他唤作“黑暗面”，他默认了这个不是名字的名字，冷眼旁观着上帝在治疗手臂的举动。在之前消灭混沌黑暗的时候，混沌黑暗展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和反扑，令成为神灵的上帝也受到了不轻的伤害。 在上帝原本光洁的手臂上，黑暗之力侵蚀出丑陋的伤痕，伤痕上残存的憎恨、邪恶扑面而来。 他感受着那股熟悉的黑暗力量，心想只要对方求他，他就帮忙清除这道伤口，不然伤口留的时间越长越疼。 可惜—— 直到创世，上帝都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 他想：“活该你疼死。” 在创世这件事情上，上帝没有任何经验和参照物，全凭想象力，这点让上帝不得不与创世之书进行讨论。 他觉得有点无聊，此时混沌没有黑暗，全是光明的主场，他在上帝的体内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听着创世的事情。看到创世之书活泼的模样，他忽然明白伴生神器为何是这样的性格，身处于旁观者的位置，他反而能察觉这份互补性。 过分安静的神，有一个过分不安静的伴生神器，想必未来的日子不会如此死气沉沉。 在上帝开辟新世界时，他在给自己捏神念，努力让神念能够实质化，变出一具身体。 在上帝用24小时光照差点晒死所有生物时，他在扩大自己的精神力，让自己在上帝的体内多出一片地盘。 上帝创造现实世界，他创造精神世界。 他发现自己也挺顽强的。 那些弱小的新生命连全天日照都承受不了，而他不仅要承受无边无际的光明，还得近距离抵抗本体的光明神魂，那份灼烫的热度几乎能把他当冰块融化掉。 他不愿让上帝创世失败，提醒道：“你如果不想让它们死，就继续用光明笼罩世界吧。” 上帝默不作声的把光照度调低了一点。 他也沉默了。 本体，你简直无药可救。 在诡异的僵持中，创世之书插话道：“上帝，好像那些生灵好受了一点，不过他们都躲到阴影里去了。” 光明覆盖的力度降低，世间便有黑暗出现，黑暗带来阴影，阴影带来凉爽，给予那些生命苟延残喘的机会。上帝的金瞳微睁，注视着这些有意识的、无意识的生命的行为。 过多的光明导致死亡，黑暗却可以延续生命？ 上帝思索起来。 他见到黑暗的效果，明白这是一个莫大的机会，“上帝，吾可以帮忙，你给予世间光明，吾给予世间黑暗。” 上帝顿时脸色冰寒三分，“你妄想散播黑暗？” 他说道：“你还没看清楚吗？这个世间需要黑暗，单一的光明无法让这个世界焕发生机。” 在世界面前，上帝再次选择了退让，与他达成同盟关系。 此后，黑暗有了栖息之地。 他观察到上帝隐忍厌恶的神色，奇异的愉悦感油然而生。这份莫名的情绪来得突然，他思考片刻，得出一个结论：上帝不开心，他就开心，混沌黑暗残留在他身上的思维渴望对付上帝。 他压下不该有的恶意，将恶意化作对本体的恶趣味，凡是上帝不愿意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尝试一二。 反正……他不会伤害光明。 创世七天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无论是创造地狱，还是插手世间第一位高等智慧生灵的诞生，他真切地体会到神灵的妙处，还有被那双眸子孺慕崇敬对待的满足感。 没错。 他与本体一起创造的路西菲尔不知道他的存在，将“上帝”这个被圣光笼罩的神灵当作唯一的造物主。 上帝不会说出自己分裂黑暗的污点，而他喜闻乐见。 多么漂亮的造物啊！ 全心全意地信赖着自己，仰望着自己。 不过他还是被上帝摆了一道，悄悄注入路西菲尔心核内的黑暗之力遭到化解，路西菲尔以绝对光明的姿态诞生，失去了成为黑暗生灵的可能性。 之后，他不甘心地借由地狱需要生灵的借口，动手捏造自己的造物，上帝旁观之，地狱第一个恶魔由此诞生。 他僵住，身体的掌控权被上帝轻而易举地夺回。 上帝看了眼恶魔，没说话。 他分明接收到了来自上帝的嫌弃之心，仿佛在说：你的造物怎能与吾的路西菲尔相提并论。 他忍住这口气，给这个还没觉醒意识的恶魔丢入地狱深处，任由他在地狱的浑浊魔气下生存。不过为了不丢失造物主的气度，他还是给那个不满意的造物取名为“巴尔”。 回过头，他立刻去找路西菲尔洗一洗眼睛，还是白白嫩嫩的路西菲尔好看，双腿修长得让他都心中一动，泛起异样的感觉。 “吾神。” 站立于虚空的金发天使眼神亮晶晶，纯净美好，惊喜地看着创造完地狱生灵的神回归到他身边。 他的邪念散去，意识恢复犹如上帝的冰冷与理智，就算上帝不肯承认，路西菲尔也是他的造物之一，他没有必要对一个造物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 神，无心无情即可。 这么想着的他还是心痛无比，路西菲尔为何不是漆黑的长发，那一头金灿灿的长发真难看！ 听到他的诽谤，他的本体在意识之中冒出寒气，一点都不像光明该有的温度。上帝说道：“路西哪里都好看，这是吾创造的最完美的造物，谁都无法超过。” 他：“……” 这是要宠上天的意思吗？ 和他猜测的没有错，未来发生的一切证明着上帝的变化。创世结束后，三界形成，他与上帝定居在天堂最高的地方，第九重水晶天。他几乎是难以相信地发现上帝从一个冰冷无情的光明神，蜕变成了一个仁慈温和的创世神。 哪怕这层仁慈温和是假象，但多少也有着上帝心灵的折影，上帝下意识地希望自己成为一位这样的神。 他不相信世人都被欺骗，自己的本体比谁都冷漠，具体可以从对方的行为中看得出来——天使犯了错，上帝从未宽容过一次，哪怕对方是再虔诚的信徒也没有用。 观察了一阵子的天堂，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天使全是一群狂信徒啊！ 上帝表现什么样，天使就信什么样，简而言之上帝身上什么不合理的事情都会自动合理化！ 他为这些愚蠢的家伙无语，要怪只能怪上帝地位太高，圣光太亮，没有一个天使能够触及上帝的真身。 他一边遗憾无法拆穿上帝的真面目，一边借由本体的身体，体会上帝用手抚摸路西菲尔头顶的手感。此时金发天使为神弹奏完竖琴，伏在上帝的膝盖上，十分认真地聆听上帝的指导。 因为担当炽天使长的职务，路西菲尔承受着整个天堂的期盼和压力，唯一能放松的地方就是大圣堂。 他通过上帝的眼睛，注视到路西菲尔展露的安心神色，忽然有点想不明白…… 其他天使是无法接触上帝，所以不了解上帝，可是路西菲尔如此靠近上帝，怎么可能真的不了解？ 抚摸路西菲尔头顶的神，动作从来都是不疾不徐，口中说出的话也没有半点实质上的安慰。上帝比任何人都要求路西菲尔完美，一点点瑕疵都无法容忍，优待路西菲尔的同时，也让路西菲尔永远孤立在天使之外的世界。 神之下，亿万人之上。 这份地位背后——是路西菲尔“完美”的代价。 “真是一个不错的宠儿。” 除了太光明刺眼外，路西菲尔竟然让他找不到其他不喜欢的地方，仿佛天生就该受到他和上帝的宠爱。 上帝的警告随之而来，“不许靠近他。” 不能靠近？ 他在上帝看来就这么邪恶吗…… 他转念一想，倘若自己得到路西菲尔，让路西菲尔认清楚神的另一面，上帝会不会气疯来？ 仅仅是动了个念头，他心中的黑暗便蠢蠢欲动。 不行，还不是时候。 他把这个念头埋藏下去，以防触及上帝那根敏感的神经，自己需要积攒足够自由活动的力量。 等啊等，几万年如流水一般过去，平淡到他发疯。他喜爱热闹和喧嚣，寂静的大圣堂快要把他逼得抑郁了，本体每天除了看世界就是虚空发呆，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生活绝望啊。 在强大的动力下，他的愿望某一天成功了。 子夜降临，世界陷入夜晚的寂静，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前所未有的沸腾，一时间压制住了正在浅憩的光明神魂。 他稍微心惊胆战了一秒。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自己的本体仍然在睡觉，对外界的反应趋近于零。他面无表情地想道：“睡得真香。” 他放下心，在盛满光明的大圣堂里睁开眼，世界如一幅画卷铺开在他的眼帘前，触手可及。他学着上帝端坐御座，在圣光下双手放置于创世之书上，威严而冷漠。 观察结束，轮到他模仿上帝来享受生活了。 他准备下达神谕—— 结果，他发现炽天使们都乖巧地按时睡觉，没有一个有夜生活的习惯，其他天使又入不了他的眼。 再一看地狱的景象，恶魔们精神抖擞，作息与天堂的天使截然不同。他不由深深的无奈了，自己要是想不被识破，首先就不能打破上帝夜晚不轻易召见天使的习惯。 他就这么在御座上发起呆，思考人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和上帝平时没什么区别。 夜晚到黎明眨眼就到，白天代替了夜晚。 他的眼皮沉重，昏昏欲睡，意识再也无法保持清醒，在沉入梦乡之前，他果断的干了一件“坏事”。 他在创世之书的纸上画着一个笑脸。 嗯，证明自己来过了。 他放弃与睡意挣扎，顺从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心灵坠入精神的最深处，与此同时，身边似乎有谁漂浮上去，冰冷的银发在朦胧的视野中划过一道亮色。 他睡着了。 梦里似乎有一双金瞳点燃了无穷的怒火，炸开无数烟花。 ——满心愉悦。 168|番外：平行时空（一） 番外：平行时空（一） 结婚之后, 路西菲尔过得很温馨, 除了上帝偶尔会给他几个“小惊喜”，令他意识到黑上帝到底留下什么残余物后, 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他的内心承受力越来越强，与他同一个阵营的创世之书瑟瑟发抖，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找他吐槽上帝。 路西菲尔对此不做评价，一旦创世之书闹过头, 他就直接把这本欢脱过头的书丢给上帝。 到了上帝手中, 创世之书的下场八成是被丢进大圣池。 对此，大圣池都习惯了。 时光慢悠悠地过去, 路西菲尔从紧张工作的天使生活，过渡到神灵一般的悠闲生活。日子虽然平淡，但是那份填满了心灵的满足感始终存在，每当无聊时, 他会主动找上帝做一些对世界有益的事情, 一起精心雕琢着这个日渐美好的世界。 感情是一点一点增加的，不快也不慢, 即使他一诞生就获得了上帝的亲睐, 不代表他有资格挥霍神灵的宠爱。 这世上不存在没有理由的爱与恨。 路西菲尔是用无数个日夜的陪伴和付出, 才打动了端坐九重天, 俯瞰众生的上帝。 他得到了上帝全心全意的信任, 成为神后之后更加如此, 上帝什么事情都会事先和他说一声, 比如即将开始的创世庆典。 “路西，第二次创世庆典要到了。”上帝对第二次创世庆典的态度非同寻常，神色很庄重，金瞳灼灼，仿佛在创世庆典上要干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情一样。 路西菲尔的反应是拉了拉被褥，遮盖住头顶。 上帝：“……路西？” 许久不过问天堂事物，路西菲尔完全没有思考的想法，投入软绵绵的被窝里休息。 他好累。 昨天去下界看了一次精灵族的圣花，上帝回来便把他抱入寝殿，说让他不必羡慕其他情侣，自己会满足他。 路西菲尔当时就笑不出来了。 摒弃了羞耻感的神，可怕至极，单是体力这一项，他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比拟的对象了。 结果，他从昨晚昏睡到了现在，身上还有点酸软。 上帝看着路西菲尔不到一会儿就睡着的模样，停下说话，用手臂把身侧的路西菲尔拉入怀里。他盯着路西菲尔微红的脸颊，心中一笑，明白自己的路西有些放不开。 这样也挺好的。 上帝对某个推演世界的路西法印象深刻，走向极端的路西用自己的行为诠释着什么叫做放浪形骸。 上帝亲了亲路西菲尔的唇角，“睡吧。” 反正第二次创世庆典很正常，没什么堕天的事情，他准备在第二次创世庆典后再安排人族诞生，不急于一时，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让路西菲尔怀孕。 路西喜欢孩子，他也想要一个血脉相连的神子，为了拉高成功率，他必须多增加一点私生活了。 思考着人生大事的上帝，同样躺了下去，三秒入睡。 下界开始如火如荼地准备创世庆典的事宜，大部分天使几万年都没见过神和路西菲尔，新生的小天使更是对路西菲尔的雕像一度犯花痴，往雕像旁边的水池扔了许多金币许愿。更颜控一点的小天使，干脆缠着天使学院的老师询问这位殿下的事情。 从第一重天到第八重天，所有天使长都陷入忙碌之中，创世庆典需要把天堂所有天使都召集到第八重天，这里面蕴含的工作量让这些天使长都庆幸自己不是炽天使长。 炽天使长米迦勒已经哭了。 “画魔法阵？我在魔法上的造诣不够啊！” 他绝望，梅塔特隆比他更绝望，“上一次创世庆典，路西菲尔殿下单独画完的空间转移魔法，我们顶多起到了辅助作用，我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办到的……” 米迦勒果断说出办法：“我去大圣堂觐见殿下好了，凭我自己的能力，估计会把天使都转移到异时空去。” 梅塔特隆温柔脸，“嗯。” 看来你不止是礼仪，连魔法都需要恶补了。 行动力超高的米迦勒立刻把公务甩下，奔向水晶天去见自己无所不能的前上司，以及另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大圣堂里，寂静一片。 一道突如其来的能量波动出现在寝殿中，惊醒了趴在御座上的创世之书，喃喃自语：“他们在干什么？” 想要偷窥，又想到偷窥的下场，创世之书萎了。 “好无聊啊啊——” 它在御座上打滚，瞧见米迦勒奔来的模样，惊喜万分，米迦勒一来，上帝和路西菲尔肯定没办法卿卿我我了。 另一边，上帝遇到一件很懵逼的事情。 他被路西菲尔踹下床了。 没有任何预兆，他只感觉到一阵空间波动，然后自己就腰部一痛，被枕边躺着的路西菲尔袭击了。 非但如此，路西菲尔比他还愤怒，“你是谁！” 上帝的心情一言难尽。 吾是谁？ 吾是你造物主啊，你这是以下犯上，路西！ 坐在床上的金发天使用被褥裹住身体，白皙的肩头露出，上面却没有任何欢爱后的痕迹。上帝的目光一凝，明白过来，这个已经不是他的路西菲尔，至少……不是这个时间段的。 上帝从地毯上慢吞吞地站起身，银发顺着赤/裸的身体披下，他没有半点难为情，早在混沌时期，他就适应了光着身子。 “路西，吾是上帝。” “……” 路西菲尔的瞳孔瞬间涣散，看清楚上帝的容貌，还有没有穿衣服的坦然姿态，他的内心一片混乱。 真的假的？ 不对，他之前应该在恒星天，而不是水晶天！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路西菲尔强行冷静下来，张望四周的环境布置，这里是典型的光明圣堂风格。 他睡觉之前并未收到神谕，更未见到上帝，只因为工作繁忙，导致他沐浴后直接上床休息，没有穿衣服。何况在他的记忆里，神都是以圣光示人，任何天使都没有见过神的真容。 上帝轻描淡写道：“你住在吾这里。” 路西菲尔试图拿出衣服，可是空间压力过大，在充满光明之力的寝殿内，他连打开空间的权利都没有。 唯有大圣堂能压制他到这种地步。 路西菲尔张了张嘴，艰难地问道：“您真的是神？” 上帝疑惑道：“吾看上去不像神吗？” 不管是谁，都说过他是一个合格的神，不论是外表还是性格，只不过以前有圣光，效果更显著一些。 路西菲尔复杂地看着他。 说实话，他一直渴望见到神的真容，但是他幻想的神应该是一身长袍，高高在上，而不是没穿衣服的状态。 天知道他睡意迷蒙之间，腰上被一只手揽住，身体紧贴着另一具身体时的惊悚。 “……我，失礼了。” 路西菲尔下床，弯腰行礼，手僵硬地放下被褥。 “没什么。”上帝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眼神扫过路西菲尔的全身，判断出对方和自己的路西菲尔体貌特征一致，稍微不同的地方就是金发短了一点，没有到及膝的地步。 过去的路西吗？ 上帝问道：“你来自哪个时间段？” 路西菲尔瞬间听懂了，目露欣喜，“这里是未来吗？我尚未见过您的真容，来自天堂第二次创世庆典前期。” 他的未来竟然和神关系这么好？ 上帝从他的话里分析出某个可能，心头弥漫出一股寒意。这个路西菲尔不认识自己，代表对方没经历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来自于另一个平行时空。 第二次创世庆典！ 按照推演，那个时候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上帝把可能性都略过一遍，再看见路西菲尔明亮喜悦的双瞳，想要说出的话未免显得太过残忍。哪怕不是自己的路西，他也不愿意告诉对方，这里不是对方的未来。 上帝选择不说。 “路西，你暂时留下，吾会送你回去。” “是。” 路西菲尔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温顺地服从，但是服从之后，他小声地说道：“神，能给我一件衣服吗？” 上帝这次实话实说：“没穿衣服的你，更好看。” 路西菲尔腾的一下脸红了。 太羞耻了！ 听到外面有米迦勒求觐见，上帝放弃逗对方，改口道：“算了，你穿上吧，米迦勒来大圣堂了。” 路西菲尔迅速穿上神变出来的衣服，“我需要出去吗？” 上帝摇头，“不用。” 路西还是藏在他的宫殿里比较好，外面刺激太大。 上帝安排好路西菲尔，施施然地走出去见米迦勒，米迦勒心中陡然升起不妙之感，糟糕，神的心情不太好！ 任谁睡得好好的忽然被踹下床都不会好受。 神亦然。 上帝看穿他的来意，冰冷地说道：“米迦勒，路西不会帮你，你自己解决，这是你上任以来的第一个考验。” 米迦勒哭丧着脸告退了。 明年的今日，大概是他的忌日吧。 169|番外：平行时空（二） 番外：平行时空（二） 身处于别的世界里, 原本是神后的路西菲尔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在一片公务山的阴影下,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从桌子上拿起羽毛笔, 重新干起老本行。 今早起床，他就发现自己回到了恒星天的宫殿，但是仔细一看，寝殿的细节和他记忆中不一样，少了很多东西。 因为上帝曾经经常暂住的缘故, 他的宫殿里有很多给神用的物品, 书架上也摆放着适合神阅读的书籍，路西菲尔通过这些不同, 轻而易举地判断出自己可能不在原本的时空了。 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其他方面就未必了。 打开衣柜，他扫了一眼衣袍上的纹路，没有犹豫地穿上炽天使长的衣袍走出寝殿。 既然是“路西菲尔”的责任, 他不会推卸, 既来之则安之，想必不管是哪个“路西菲尔”都会履行自己的义务。 几个小时后, 他坐在久违的炽天使长宝座上, 下首是埋头苦干的米迦勒, 一切宛若几万年前一样。 路西菲尔粗略地翻阅公务, 得知创世庆典的事情, 心情顿时微妙起来——两边世界的时间轴居然一致。 只是这个世界的“他”没有成为神后。 简单来说, 没追到神。 路西菲尔一只手批改公务, 另一只手去翻资料，一心二用，效率没过去那么高。他已经许久没接触天堂的工作，再加上两个世界的差异性，他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才能行政。 这导致他还没做完的时候，米迦勒伸了个懒腰，惊奇地看向他，“殿下，您今天的工作量很大吗？” 临近中午，桌子上还有一小沓公务累积在那里。 路西菲尔对午休不甚在意，聚精会神地看公务，“你要休息就去吧。” 米迦勒腆着脸走上前，“我来帮殿下看一看。”他凑近后，目光一闪，发现路西菲尔殿下的头发长了一截，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没有束起的鎏金色长发几乎与地持平。 米迦勒的脑海里冒出一连串魔法药剂的名字，能够催生长发的药剂有不少，但是殿下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为了好看？ 他内心摆出深沉脸，貌似确实好看。 殿下啊，为了创世庆典，您竟然精益求精到这种地步，是为了在创世庆典上艳压群芳……哦不，是惊艳上帝吗？ 路西菲尔瞥他，“看够了？离远一点，你挡住我的光线了。” 米迦勒挪动步子，到墙壁旁站好，隔着距离看路西菲尔殿下批改公务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端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比起过去的自律严谨，此时的殿下身上多出一丝难得可贵的闲适。 没看太久，米迦勒待不住地溜走了，午休不喘口气，他没办法面对下午的工作量。 和米迦勒不同，路西菲尔下午是要去画魔法阵。 根据创世庆典的行程安排，他单独负责传送阵的问题，必须把传送阵扩大到能够容纳百万天使的级别。 天堂目前的天使数量过亿，想要把他们转移九层到恒星天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传送阵就可能崩溃给他们看。这样的事情，天堂范围、应该说三界只有路西菲尔办得到。 强者需要肩负起强者的压力。 来到恒星天的天使广场，路西菲尔在半成品的魔法阵面前沉吟，这个魔法阵已经绘制了有一段时间，他要想补全它，首先需要先回溯魔法阵的构成顺序，明白魔法阵创始者的思路。 四周渐渐汇聚起一些观望的智天使。 在这片超大型魔法阵的光芒下，每个智天使都对路西菲尔投以崇敬的目光，那是对智慧、力量的钦佩。 分析出之前做到哪一步后，路西菲尔有了信心，气定神闲的开始绘制魔法阵。他的速度比前面几天的“路西菲尔”更快，手更稳，经过上帝的教导，他在魔法领域早已超过了原来的自己，对这些涉及时间、空间的东西信手拈来。 虚空之中，似乎有谁也投以了目光，落在他身上。 路西菲尔刚要朝着目光的露出微笑，争取一个好印象时，那份目光就移开了，速度快到连几秒钟的停留也没有。 路西菲尔：“……” 自己在这个世界，如此遭上帝嫌弃吗？ 慎重思考了一下两者的关系，路西菲尔解决了魔法阵的事情，转身就朝传送阵走去，一抵达传送阵，他抬起手选择水晶天的动作一僵，水晶天那边禁止他前往！ 路西菲尔无言以对。 在传送阵外的天使守卫低下头，小心问道：“殿下，您是要前往何处？” 路西菲尔站在传送阵，导致其他天使不敢进入。 随便选择一重天，他消失在天使守卫的面前，传送阵刺目的光线变暗后，他才发现自己来到了第五重火星天。 大概下意识里，他觉得萨麦尔是一个不错的交谈对象吧。 路西菲尔决定以他为突破口，寻找上帝和炽天使长不合的真相。 天使监狱中的萨麦尔如临大敌，不断的思考路西菲尔的来意。难道是来催自己还债？为了建立提升天使监狱的防御力，他请神出手，导致自身欠了路西菲尔殿下一大笔债。又或者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负责的事情里出了什么纰漏？ 萨麦尔面上肃穆，额头冷汗溢出。 赫蒂不忍的提醒道：“殿下，炽天使长大人马上来了。” 没等多久，路西菲尔推门而入，让略显黯淡的室内明亮三分。他看着与他印象中如出一辙的萨麦尔，不由展开一抹和善的笑容，随后他发现萨麦尔僵在原地。 路西菲尔失笑，“我有这么可怕吗？” 萨麦尔干巴巴地说道：“殿下，日安……” 路西菲尔：“日安。” 他让萨麦尔的副官赫蒂回避，独自与对方坐下相谈。 凡是他问的事情，萨麦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好到让路西菲尔诧异无比。路西菲尔从他的话中明白了一点，敢情是萨麦尔背负巨债，在他这个炽天使长面前抬不起头。 在他的那个世界，萨麦尔已经没有欠款，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之所以能这样，得赖于萨麦尔全力推行他和神定下的法令，让天堂一改往常禁律重重的限制，注入了一股生机和活力，这样的功劳极大，路西菲尔顺势就免去了他的欠款。 得到了可用的信息，路西菲尔在临走前说道：“萨麦尔，三天后见，希望你的歌声能够打动吾神。” 萨麦尔的脸色绿了。 每个炽天使在创世庆典都有节目，以此献给至高无上的神灵，但他的节目绝对不是唱歌啊！ 再怎么绝望也没有用，萨麦尔来不及挽留，他尊敬的炽天使长大人已经愉快地离去，及膝的金发在行走间如同湖水微荡，背影如画，仿佛刚才黑了自己一把的行为是幻觉。 萨麦尔无力，“唱歌……就唱歌吧。” 希望吾神不嫌弃他。 创世庆典的准备工作紧张而忙碌，路西菲尔一直想抽空见神，奈何神就是不肯见他。他有点不明白，自己都问过其他同伴，近期炽天使长和神之间并没有爆发过明显的矛盾。 无奈之下，他打算在创世庆典结束后，单独拦下上帝，然后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省得平添误会。 路西菲尔用手抚摸腹部，来到这个世界几天，他就感觉到了腹内多出了一股新的生命气息。 他有了神的孩子。 大概是去了精灵族后，回大圣堂的那一夜造成的。 路西菲尔低喃道：“要早点回去才行。” 这个惊喜让他暂时忘却了穿越时空的烦恼，眼中的笑意掩藏不住，气色也红润了许多。白天工作相处的时候，米迦勒误以为他为创世庆典而高兴，忍不住打听起来，“殿下，是不是神跟您透露了什么？所以您这么高兴呀？” 上一次的创世庆典，神可是送了星辰项链作为礼物。 不知道这一次—— 路西菲尔的眼眸流光溢彩，唇角微勾，“我最近并没有见到神，大概等明天就能知道了。” 明天，创世庆典就要开始了。 见路西菲尔全然无忧，米迦勒咽下了关于亚当的问题。殿下不喜欢亚当，他也一样，神为了亚当破例太多，件件事情都充满了离奇的感觉，当年神不仅让亚当娶了天使莉莉丝，在天堂公然成婚，还要求路西菲尔殿下容忍亚当的存在。 几百年过去，亚当几经周折离开天堂，在凡间死去。他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尘归尘，土归土，未料天堂根本没有接引到亚当的灵魂，这个人的灵魂宛若凭空消失一般。 米迦勒隐隐有些不安，感觉神在其中插了一手。 要不要告诉殿下？ 他瞅了瞅殿下一派安然的姿态，百分百肯定殿下一定是忘了亚当这个人，也对，殿下哪里需要和一个人类计较太多。 米迦勒坐在副官席位上，边想边笑。 有这个时间思考一个亚当，还不如去想一想明天在庆典上如何展现自己。 十万年一次的创世庆典，在所有天使的热烈期盼下终于到来，巨型魔法阵连接上九重天的传送阵，让一批一批早在等待的天使们传送入第八重恒星天，神灵的恩赐，使得三阶九品的天使在恒星天都减免了空间压力，得以正常行走。 天使广场上，无数阶梯层层叠叠，扶摇直上，象征着天堂最严厉的等级制度。在最顶端的地方，上面摆放着一张金色宝座，乃路西菲尔完美手工打造的——神之御座。 路西菲尔无缘与顶层，谁让他在这个世界不是神后，只是炽天使长，他的位置摆在了仅次于神的顺数第二阶梯。 梅塔特隆在第三层阶梯上，矜持而颇为紧张，说到底每个炽天使也仅仅经历了一次创世庆典，如此重大的节日，他没有办法压制住情绪冷静面对，这可事关神灵对他们的评价。 梅塔特隆无意中看到路西菲尔的神色，不由一愣。 殿下好平静。 只见端坐炽天使长宝座，引领天堂的路西菲尔平静无波，偶尔扫过下方，也都是云淡风轻的一眼。 仿佛整个天堂都纳入眼底，又仿佛一切不值一提。 梅塔特隆心中怅然，自己与殿下的状态高下立分，故作冷静的自己哪里比得上完全超然于天堂的路西菲尔殿下。 差距再一次拉大了。 他的理智回归，听见别西卜禀报道：“殿下，已到齐。” 梅塔特隆点了点头，朝路西菲尔殿下示意，代表天堂的所有该来的天使都到了恒星天，创世庆典差不多能开始了。 路西菲尔浅笑，“神也来了。” 他一开口，离得进的炽天使都纷纷抬首望去顶层。 天空中的云层被圣光穿破，光芒万丈，空着的御座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多出了一道金色的身影。 一切，好似与路西菲尔从前一模一样。 只是神的眼神—— 更加冷漠。 路西菲尔有点不是滋味，自己什么时候被这么冷落过。 这个世界的自己太惨了吧！ 170|番外：平行时空（三） 番外：平行时空（三） 想到两个世界的差异, 路西菲尔的眉尖微蹙, 又在下一秒归于笑看三界众生的淡漠。在成为创世神的伴侣后，他身上属于天使的那一面在渐渐褪去, 凛然的光辉在他的眼底隐隐浮现。 一刹那，炽天使长端坐的身影与神重合三分。 那都是超脱世界的特殊。 不仅是炽天使望到上司的姿态后，心中一惊，位于顶端的上帝仿佛也感觉到路西菲尔的变化，在圣光下朦胧的金瞳垂下, 给予距离极近、却刻意不关注的路西菲尔一眼。 可是在神看来之前, 路西菲尔早已收敛了那份异质感。 他含笑对上神的视线，苍青色的瞳孔自然而然的多出孺慕, “神，庆典可以开始了吗？” 上帝平稳宁静的心湖泛起波澜。 这一眼，深深地看去，似乎要牢牢记住对方此刻的模样。 最终, 上帝再无动摇地说道：“开始吧。” 听到神的声音, 路西菲尔不知名的紧张散去，同时有点好笑, 自己明明与神朝夕相处过, 对神的过去一清二楚, 为何世界变换, 神一眼看向他, 就能令他多出不知所措的情绪。 大概……是他太在意神了。 哪怕不是一个世界的神, 也终究是神。 路西菲尔怀着参观的心态, 欣赏着第二次创世庆典的节目，天堂的天使都用自己的努力，尽情上演一出出精彩的歌舞。 天使合唱的圣歌嘹亮，他们发自内心的歌颂着神灵，赞美着天堂，用歌声展开一个名为光明的辉煌时代。庄重的气氛渲染着整个庆典，炽天使们也打起精神，在这场合唱结束后，炽天使也要登台为上帝表演，献上自己的节目。 没考虑过节目的路西菲尔，忍不住也去思考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自己”报名了什么节目？ 好像是琴艺？ 路西菲尔顿时气定神闲，在离职后，他每天有大把的时间练习琴音，这导致他在这方面的造诣突飞猛进，不必担心。 在圣歌落下帷幕，余韵绵绵不绝时，天使们都一脸虔诚和享受，沉浸在这份美妙的歌声下。 下一场是谁？ 哪位炽天使大人？ 回过神来，除了炽天使以外的天使都猜测起来，满脸期待。 炽天使身份尊贵，别说献艺了，平时能够多看一眼都是幸运，可以说对于低阶天使而言，创世庆典这一天，可能是他们终其一生唯一一次近距离目睹炽天使的机会。 在创世庆典的高/潮到来前，上帝在圣光下有了反应，神的声音传达到每个天使的耳边，温和之中透出少有的漠然。 “静。” 那份漠然如冬日的凉意，轻而易举的将天使的兴奋压了下来。 当然，言灵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天使广场一时间万籁俱寂。 路西菲尔没有惧怕，疑惑地侧头去看上首的神。 上帝摒弃外界对他的看法，声音中的冰冷越发明显，“出来吧，弥赛亚。” 在御座之后，原本没有人的地方走出一个金发男人。 凡是认识这个男人的天使都暗抽一口气。 人之子，亚当！ 这个本该死去，转生成为天使的人类始祖，居然直接从天堂最高台阶的地方走出来，由神亲自宣布介绍。 这一幕让路西菲尔瞳孔紧缩，猛然去打量这个金发男人。 很眼熟。 他在天堂没见过对方，那么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百年前、千年前？亦或者万年前？ 路西菲尔调动自己的记忆，飞快的往前回溯，在无数纷乱的记忆画面中忽然捕捉到了真相——这正是存在于推演世界，起到了改变“路西菲尔”整个人生作用的人之子亚当。 他不自觉地喃道：“亚当。” 在念出这个名字后，他立刻收到了来自米迦勒担忧的目光。 路西菲尔的神色极冷，脸上还维持着矜持的笑容，唇角轻翘，像是看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的双瞳之中折射着凛冽的光。 冷情，凄寒。 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并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洞察一切，又以局外者的心态而悲伤。 这样的反差让米迦勒心惊肉跳，殿下，您怎么了？ 路西菲尔见到亚当后的反常，只要靠得近的炽天使都看到了，然而上帝就如同视若未睹，自顾自地说下去。 “今日吾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吾已为人之子亚当洗礼，赐予其封号圣子‘弥赛亚’，汝等当尊敬他如尊敬吾。” 这两句话如晴天霹雳，砸晕了所有倾听的天使。 尊敬亚当……如尊敬神？ 这怎么办得到！ 路西菲尔的牙齿轻咬舌尖，丝丝痛楚蔓延，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头，后面还有能够粉碎“路西菲尔”的骄傲的话。 很快，那些曾经把路西菲尔逼入绝境的话到来。 “路西菲尔。” 上帝把话语对准了炽天使长，命令式的口吻不近人情，“你对吾的话有意见吗？” 路西菲尔沉默。 除了安静地坐在宝座上，他找不到任何言语。 太残酷了。 一度以为他能理解神的行为，毕竟是为了世界，神也是不得已才选择舍弃他。可是当真正坐在这个位置，被神撕开那层荣耀的光环，踩碎高傲的那一刻，他无法做到置身于事外。 他忍不住庆幸，坐在这里的是他，不是原来的“路西菲尔”，否则那样的痛苦该如何淹没灵魂。 上帝不满意他的态度，加重语气：“你的回答。” 路西菲尔仍然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要是此时此刻照着镜子，镜子里的金发天使已经失去笑意，脸色发白，一双漂亮的眸子里积满了抗拒。 炽天使长的态度便间接代表天堂，他低下头，代表天堂的全部天使低下头。 他的颜面，就是天堂的颜面！ 眼看神和上司的火药味一触即发，米迦勒坐立不安，眼神不停地求助向其他同伴。别说地位不如米迦勒的炽天使，地位最高的梅塔特隆也绷紧身体，眼中写满了迷茫和不解。 梅塔特隆不明白神这么做的意义，抬高亚当的地位，能够给天堂带来什么好处？ 即使经过洗礼，亚当仍然没有转生成天使！ 这让天堂怎么接纳他！ 在天堂以往的观念里，拥有肉体即为污秽，极端纯净的生灵是不会有肉体的，正如无论多强大的天使都是灵体的存在。 萨麦尔、别西卜等炽天使紧张地等待殿下的回答。 如果殿下妥协，他们也只能妥协了。 面对天堂上下的屏息等待，路西菲尔感受着唇中的涩味，宛若品尝着那份属于路西法的痛楚。 痛吗？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漫长的寂静过后，路西菲尔一字一顿的地问道：“神，您对我的承诺还在吗？” 他相信不管哪个世界，神一定承诺过路西菲尔一份特殊的地位，源于这份承诺，才会塑造出独一无二的天国副君。 没有神的宠爱，他不会变成这样。 上帝却抹去了一切特殊，否决了那些，“路西菲尔，你仍然是炽天使长，统帅天堂，吾没有剥夺过你任何职位，你难道连吾的圣子都无法容下吗？” 路西菲尔的心绪翻滚，怒气升腾，腹部一阵绞痛。 什么叫做无法容下！ 区区一个亚当当然没问题，但是亚当要与神的地位持平，这样的待遇就算是他都没有！ 见鬼的圣子！ 路西菲尔深呼吸，不能生气，“神，吾可以告退吗？”这些都是上帝为了激怒他说的话，和对方认真自己就输了。 只可惜上帝不接受路西菲尔的退让。 “路西，你站起来。” “跪下。” 神威笼罩天地，上帝的话开始接近呵斥，字字诛心。 “吾要你对弥赛亚下跪，向他朝拜，承认圣子凌驾于天堂之上。” 路西菲尔本来下意识站起，但听到后面的一句话，身体僵住，在万众瞩目下大脑一片空白。 跪下…… 米迦勒失声。 梅塔特隆难以置信地抬头，语气微弱，“神。” 别西卜慌张地看向路西菲尔。 不要跪啊，殿下！ 几名炽天使都被上帝不按理出牌的行为惊到，紧接着战战兢兢地注视着路西菲尔，生怕路西菲尔当场翻脸。 路西菲尔的一只手撑住扶手，金发垂落在身后华贵的坐垫上，如同供奉在宝座上的金丝。他的长发，到容貌，身型，无一不是造物主精心雕琢出来的完美，当他露出惊怒时，再崇敬上帝的天使都缩了缩脑袋，不敢认为路西菲尔殿下失礼。 那可是殿下，亚当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殿下！ 路西菲尔冷声说道：“他配我下跪吗？” 弥赛亚：“……” 上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接口很迅速：“这是吾的命令，你要违逆吾吗？” 不过在看到路西菲尔用手扶住宝座，似有站不稳，上帝用目光施加的压迫感一顿，神威凝而不强烈。 上帝心想：路西是身体不舒服吗？ 在创世庆典到来的三天，他拒绝见路西菲尔，也不去看对方，导致他对路西菲尔最近的情况不甚明了。这其中的原因，上帝心知肚明，自己只是为了防止在路西菲尔期盼的目光下，一不小心答应了对方陪伴自己，留在大圣堂的愿望。 路西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却又大不过对世界的在意。 光暗平衡需要路西。 无底深渊也要路西坠入地狱。 上帝冰冷的说道：“路西菲尔，你过于傲慢了。” 路西菲尔的眼中闪过愕然，随即滔天的怒火灼烧着心头，没有办法忍受神的苛责，没有办法在天堂面前颜面尽失……他活了这么久，就没有受到过如此的折辱！ 上帝，你有本事抱着你的圣子过一辈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路西菲尔的手按住腹部，想要制止那份疼痛，厚重奢华的炽天使长长袍映衬着他苍白的面容，无端的令神心虚起来。 路西菲尔温柔一笑，“神，圣子身上流着神的血脉吗？” 没想过路西会这么问，上帝感觉到不对头，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地方。 上帝答道：“有。” 天使震惊到麻木。 为了给亚当提升身份，神连神血都赐予了！ “如果圣子是您的血脉——”路西菲尔拉长语调，终于向这个世界回以崇高的报复，“我腹内的孩子又算谁的呢？” 上帝差点从御座前站了起来。 “谁的！” 神的声音沾染上无法形容的怒意，仿佛自己的珍宝被他人夺去，下一刻，他看到了更愤怒的事情，“七美德戒律不见了？” 被忽略的事情一起浮出水面，占满上帝的脑海。 路西菲尔优雅的坐回位置，心情大好，“我怀的当然是您孩子，不信您可以检查。” 上帝：“……” 炽天使：“……” 失去亚当记忆的弥赛亚，以呆板的声音说道：“神，圣子这个名号还是给您的孩子比较好，我当不起。” 第二次创世庆典上，天堂集体炸了。 171|番外：平行时空（四） 番外：平行时空（四） 除了尴尬, 还是尴尬。 天使广场上的气氛, 只能用前所未有的诡异来形容。 天使们都一脸难以言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堂最顶层的两位上司, 一个是他们的造物主，一个是天国副君，往日高高在上的两位竟然对峙起来，还爆料出这样可怕的事情。 他们能活到创世庆典结束吗？ 地位低的天使瑟瑟发抖，地位高的天使更是纠结万分, 不知道该站在哪位的立场上。 于情于理, 还是神对不起路西菲尔殿下啊…… 这条思路明朗开来后，众天使的视线都复杂地瞅向了神灵所在的御座, 试图看清楚上帝在圣光下的表情。 嗯……仍然看不清。 对于弥赛亚不分场合开口的补刀，上帝压下怒气，用神力封印了弥赛亚说话的能力，弥赛亚张了张嘴, 发现没有声音后, 他乖巧地站到旁边，一脸“神说什么是什么”的表情等候命令。 上帝胃疼。 他是要扶持弥赛亚, 打压路西菲尔没错, 可谁想被他洗干净记忆的弥赛亚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计划被打乱, 上帝也暂时顾不上, 眼神死死地盯着路西菲尔的腹部, 看透表层, 触及内在。 “这孩子……” 胎儿还未成型, 代表孕育的时间就在近期。 可怕的不仅仅是这样，他看到了这个新生命上明显的光明神力，神之血脉的气息极为隐晦，但只要一经留意就无法忽视。 那是，比弥赛亚还要浓郁的血脉！ 他的……血脉。 上帝的表情空白一刹那，神念飘忽散乱，半天才凝聚起一条能说话的神念去联系法则。法则在目睹创世庆典的意外后，同样保持迷之沉默，连催促上帝早日完成光暗平衡的话都没有了。 在天堂以外的虚空。 上帝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法则斟酌着说出答案：“你的孩子，这点没错。” 上帝矢口否认：“不可能！” 法则也不是每时每刻都看下界，它比上帝更留意的是世界本源，所以当上帝这么说后，法则冷静地指出一点：“路西菲尔是在你的眼皮底下生活，七美德戒律没了，造物烙印没了，还怀了你的孩子，你最后来问我为什么？” 在法则一连串的反问下，上帝的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造物烙印也没了？” 他再次打量路西菲尔，果真是没了。 别说上帝一脸茫然，法则在第一眼看到路西菲尔时都懵逼了。它险些以为上帝要抛弃世界，选择路西菲尔，要不是上帝还打算利用亚当逼迫路西菲尔堕天，法则都不想理他了。 它就没见过哪个天使堕天，还要带着一个孩子！ 上帝，您不怕他流产吗！ 法则虽然察觉到路西菲尔的不对劲，但是秉持着神灵需要呵护，神子需要精心保护的原则，它提议道：“换一个时间再让路西菲尔堕天，至少不能是这个时候，会流产的。” 上帝：“……” 法则见他不吭声，“上帝？” 远在大圣堂，被上帝留下来的创世之书围观这一切，在真正的神之御座上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创世之书用自己的封面拍打御座，尽情大笑，连路西菲尔不堕天的后果都选择性遗忘了。 因为上帝的表情万年难得一遇。 它陪伴上帝这么多年，就没看过他魂飞天外的样子！ 在公布怀孕的结果后，路西菲尔便不再模仿这个世界的炽天使长，好整以暇地等待上帝的反应。他需要足够的震撼来影响上帝，让上帝放弃那个把他打落地狱的糟糕主意。 他是超过造物界限，达到神之领域了，但不代表他有了神格，成就了神灵之身。 打不过上帝的。 路西菲尔分析出现状，目前为止，能够让上帝暂停计划的唯有他腹内的孩子，他必须赌上一赌！ 上帝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复冷漠。 “你何时有了这个孩子？” “前几日。” “吾赐予你的七美德戒律在哪里，是你摘除了它？” “不是。” 路西菲尔只回答了后半句，前半句有意省略，含糊之下，是路西菲尔饶有深意的目光，“神，现在最重要的是七美德戒律吗？我想所有天使都在等着您把刚才的事情说下去。” 上帝哪里说得出来。 稍微看了一眼弥赛亚，他就发现弥赛亚敏锐地站直身体，把置身于事外的态度发挥得淋漓尽致。 弥赛亚心想：这是神的家事，我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上帝听到他的心音，越发心塞。 “我的孩子是您的。”路西菲尔不给上帝找借口的机会，上帝给他多少羞辱，他就给对方多少尴尬，“神，孩子有着您的血脉，您难道感觉不到吗？” 苍青色的眼瞳浮现一抹悲伤，路西菲尔真心为这个世界的自己感到难过，“您还要我向那个人类下跪吗？” 他凝视着圣光后的神灵。 神子的份量，难道还不够吗？ 路西菲尔低叹：“我此生，只臣服于您，也只侍奉您。” 不管发生什么事，改变多少，路西菲尔对上帝的态度从未变过。只要上帝还在他身边，他永生永世都不会踏入黑暗。 原本猜到“真相”的天使们都倒抽一口凉气，殿下怀了神的孩子，神却摆出不想认的态度！ 神，您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 即使是信仰最坚定的梅塔特隆，此时也不禁欲言又止，想要劝神不要被弥赛亚迷惑，安抚殿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上帝：“……” 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他的天使都要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他从来没有碰过路西菲尔！ 最喜爱七美德他，怎么可能去沾染情/欲。 在圣光下，谁都看不到的银发神祇破天荒地抬起手，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感到头疼。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为何他之前的推演里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偏偏当众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问，路西似乎笃定他无法否认孩子的血缘关系。 “庆典结束。” 上帝干净利落地结束这场没意义的庆典，在带弥赛亚离开恒星天前，他冷冰冰地说道：“路西，你给吾过来。” 秋后算账！ 路西菲尔哪里不明白现在过去，在大圣堂里就要一对一算账，他迅速按住腹部，用神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疼。” 上帝的眼角一抽。 气不过之下，银发神祇拂袖离去。 在圣光消失在恒星天，御座空无一人后，路西菲尔眼中的忧愁变成了笑意，哪怕发生了这些让神下不了台的状况，神仍然下意识对他宽容。一个真正失去宠爱的天使，是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留在炽天使长的宝座上，还被同伴围起来安慰的。 他对米迦勒说道：“我没事。” 米迦勒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回宫殿吗？神不会还要您跪弥赛亚吧？” 路西菲尔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挑了挑眉。 “你觉得呢？” “……不会！” 米迦勒打了个寒颤，回忆起殿下和神之前的暗流涌动，觉得敢与神正面怼的殿下不是一般的厉害。 “走吧。”路西菲尔站起身，不打算被天使看热闹。 到了炽天使长的宫殿，他把处理创世庆典后续的麻烦事交给亲爱的副官，“米迦勒，工作暂时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我没有精力再去管这些事情。” 米迦勒保证道：“请殿下安心养胎！” 路西菲尔往寝殿走去的脚步一停，不咸不淡地说道：“这要看神愿不愿意要这个孩子。” 米迦勒噤声。 今天在创世庆典上，神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在寝殿里没休息太久，路西菲尔在浅憩中惊醒，微倦的精神得到一定的缓解。他看了一眼隔着帷幕的身影，没有慌忙的从床上坐起身，丝滑的被子从他的腰腹下滑落。 “神。”他如此称呼对方。 来见他的银发神祇拉开床前的帷幕，冰丝编织的帘子甚至不如手来得白皙。上帝面无表情，白袍及地，收敛神威后的他和天堂的天使打扮相似，身上的圣光不见踪影。 路西菲尔安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点惊讶。 上帝说道：“你知道吾的真容。” 判断出这一点，上帝又说出一个结论：“你是谁？路西没见过吾的真容。” 路西菲尔笑了，“我就是路西菲尔。” 上帝的脸色微沉。 路西菲尔拉起对方的手，把手放在额头上，“我的灵魂，我的身体都是路西菲尔，您怎么能认错我。” 上帝的思维没转过弯，没有往平行时空的方向猜测，随即就遭到路西菲尔的误导。他用神力感知路西菲尔的灵魂，其中没有造物烙印，可分明又是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微笑着说道：“我来自未来。” 上帝的金瞳一亮。 没有烙印的路西菲尔，来自未来是最合理的解释！ “我没有堕天，没有成为撒旦。”路西菲尔的话一经说出口，就把上帝惊住了，“我能安全无虞地待在天堂，是因为我成为了您的神后，而您为了我融合了无底深渊的黑暗之力。” 上帝：“……” 这一定是世上最大的玩笑，他会融合黑暗？ 无底深渊只会和他同归于尽！ 路西菲尔认真地说道：“您没有尝试，怎么知道一切不可能？”他将脸颊靠在这位银发神祇的掌心上，流露出依恋，“在我的世界里，您执掌光明和黑暗成为了混沌神。” 上帝的三观都裂了。 路西菲尔几分真几分假地说完，眉眼弯弯。 “神，您要把我打入地狱，我也不会拒绝，不过还请您下手轻一点，别伤到我们的孩子。” “……” 上帝的手咻的一下抽开，整个人凭空消失。 吓跑了。 坐在床上，路西菲尔莞尔，想道：“啊，这位神比我那个世界的耶和华单纯多了。” 经过黑上帝的熏陶，他在原则上放开了很多，做事不拘一格。只要能达成好的目的，即使说一点善意的谎言又算什么。相信等他和原来的炽天使长换回来，未来就能改变了。 没必要堕天嘛。 172|番外：平行时空（五） 番外：平行时空（五） 路西菲尔开始安心修养, 每天剪一剪后花园的花枝, 喝一杯舒心的花茶，偶尔阅读着这个世界自己的书籍。 他过的不错, 外面却闹翻了天。 若是小事，天堂内部倒是能够封锁消息，奈何创世庆典受到三界关注，是一等一的大事，不论是凡间的生灵还是恶魔都想从创世庆典上看出上帝的态度, 以此决定后来的事情。 这一次的创世庆典可谓劲爆连连, 炸晕了天使，小道消息疯狂地传遍三界。能够把“三角恋”这种简单爱情设定弄得血雨腥风的也就只有上帝一位神灵了。 上帝抛弃宠爱了多年的炽天使长, 移情别恋亚当。 哦不，现在应该叫做弥赛亚。 天使冷漠脸。 不止是移情别恋成为渣神，上帝还逼迫路西菲尔向弥赛亚下跪，证明圣子的尊贵在炽天使长之上。 若是事情这么进行下去, 天堂有三分之一的天使都会忍无可忍地站在炽天使长那边, 为炽天使长打抱不平。然而中途来了一个急转弯，路西菲尔说出怀孕的事实, 怀的还是神的孩子。 从上到下, 参与创世庆典的天使都疯了。 那是神子啊！ 上帝竟然抛妻弃子！ 好在创世庆典终于开不下去, 上帝带着弥赛亚走了, 留下炽天使长继续为他收拾烂摊子。 这回不用说, 全天堂都站在了路西菲尔这边。 天使共同的心声—— “殿下, 我们支持您干掉弥赛亚！” 收到一连串让人怀疑世界的情报后, 地狱高层集体蛋疼脸，天堂的画风怎么变得如此诡异。 巴尔敲了敲扶手，精神恍惚，“弥赛亚长得很好看吗？” 这是他唯一的疑问。 不然上帝为什么抛弃路西菲尔另寻新欢？ 回答他的是槽点满满的某位堕天使，“怎么可能！”他十分激动地拍桌，“亚当长得就那样……最多媲美炽天使，而且他和莉莉丝、夏娃都结过婚，三手货啊！” 巴尔冷汗，“你太激动了。” 一眼望去，他发现不止是这名王级恶魔级别的堕天使，另外几名堕天使都神色诡谲，似乎非常认同这句话。 在天堂待过的天使，对路西菲尔总会有一种特殊仰慕。 无关立场，无关力量。 那是对完美事物的幻想和渴望。 “喊莉莉丝过来好了。”巴尔伸了个懒腰，对弥赛亚的兴趣突然高了起来，“我们问一问她，莉莉丝应该知道一点内/幕。” 受到地狱高层召唤的魔女莉莉丝姗姗来迟，妩媚的笑容挂在脸上，如同一道妆容精致的面具。 “你们问亚当和上帝的关系？” 莉莉丝的脸上闪过一阵扭曲，狰狞而怨恨，但是她很快恢复烟视媚行的一面，“上帝很在意亚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是说真的有多重视，我看未必，当年亚当在伊甸园是过着接近禁足的生活，上帝根本没来探望过他几次。” 巴尔困惑道：“既然如此，上帝为什么态度骤变。” 莉莉丝用玩笑的口气道：“上帝做事情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神之所以是神，因为他不需要顾忌任何生灵。” 这句话让在场的王级恶魔都沉默下来。 神，才是最可怕的。 “重点关注天堂的情况，反正这次怎么看——”贝希摩斯打破寂静，慵懒而微妙地说道，“倒霉的不会是地狱。” 巴尔随即哈哈大笑，神清气爽，“没错！” 这回看天堂的笑话！ 五天的时间一转即逝，路西菲尔还是没把上帝等来，便走出炽天使长宫殿散散心。散步的效果很“显著”，他一出现在恒星天的街道，所有天使都望了过来，满脸纠结。 其次，他们的目光都火辣辣地看向路西菲尔的腹部。 殿下怀孕了。 路西菲尔心底发笑，表面上露出不悦，他泛着冷意的双眸扫过周围一圈，那些天使都低下头，表达恭敬。 路西菲尔想起疏于照顾的狮鹫兽，脚步一转，走向了养狮鹫兽的花园。不管在哪个世界，他都忍不住想要宠爱自己的狮鹫兽，相信狮鹫兽也会承认他这个异世界的主人。 他却不知道看到他的方向，智天使们都大惊失色。 那里是伊甸园！ 智天使分批去给每位炽天使大人通风报信，收到讯息的几位炽天使都坐不住了，在恒星天最近的米迦勒和别西卜飞奔而出，留下晚一步的梅塔特隆坐镇恒星天。梅塔特隆看着堆成山的公务，还有天堂目前混乱的局面，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这样怪异的，令他不安的情况，什么时候结束。 被改名为伊甸园的花园里，路西菲尔无视那座多出来的房子，神色温柔地走向林子里，“阿莎，在吗？” 雪白美丽的狮鹫兽听到主人的呼唤，从林子里走出来。它的竖瞳开心地看着路西菲尔，比独角兽更加强壮优美的身体伏在地面，代表着狮鹫兽的屈服。 这是宛若梦幻一般的生物。 路西菲尔上前抚摸阿莎的头，“瘦了许多呢。” 阿莎呜咽一声，多少有点小委屈。 自从这座花园被赐给亚当后，它家主人就再也没踏足这里，虽然仅仅千年不见，它仍然觉得十分寂寞。 路西菲尔发现阿莎的鼻子在往他腹部微拱，不免后退半步，“不要碰我的腹部。”他的话令阿莎满眼迷茫，主人的腹部为什么不能碰，只是正常的亲热呀。 路西菲尔垂下睫羽，唇角抿起惊艳的弧度，阳光的剪影落在他的眼睑，细碎灿亮。 “我怀孕了，必须小心一点。” “嗷！” 阿莎兴奋地吼叫，对主人的后代期待万分。 “带我出去转一圈吧。”路西菲尔翻身坐上阿莎的后背，眼角瞥见那栋可以称得上宫殿的白色房子里走出一个人。 是弥赛亚。 弥赛亚住在这片本来属于他的花园里。 路西菲尔纵然能理解，一股怒焰还是忍不住冒出，他掐灭这簇怒焰，头也不回的让阿莎带他飞出去。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开始，他就意识到了上帝为了让他堕天有多决绝，神灵的冷漠多少还是伤到了他。 “殿下！”米迦勒和别西卜匆匆过来。 站在原地，弥赛亚一脸无辜，自己什么都没做。发现来晚了，米迦勒狠狠瞪着他，“你为什么还住在伊甸园？” 弥赛亚呆板地说道：“神允许的。” 这句话在别西卜的耳中变成了挑衅，别西卜捏紧拳头，恨不得往弥赛亚那张俊脸上揍去。 “别以为有神的一时宠爱，你就可以站在我们头上。”别西卜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出血味，“我告诉你，弥赛亚！这个天堂是上帝的，也是殿下的，你没资格住在这里！” 弥赛亚看见别西卜眼中的恨意，默默转身回去。 在下一秒，米迦勒惊道：“别西卜！” 别西卜居然在弥赛亚失去防备的这一刹那，对弥赛亚发出攻击。 弥赛亚没有回过身，抬手，五指张开，这道强横危险的光明魔法就消散在他的掌心下。 “不可能。”别西卜震惊。 米迦勒脸上的焦急也散去，变得难以言喻。 “神给你这么强的力量——” 即使修炼了二十万年，米迦勒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轻飘飘地接住别西卜的魔法攻击。 圣子弥赛亚的实力，恐怕仅次于路西菲尔殿下了。 恒星天的天空上，狮鹫兽肆意飞翔，风吹拂它雪白的皮毛，也吹散了路西菲尔一头金发，让平日里庄重打扮的炽天使长多出一丝打破束缚后的洒脱之感。 衣袍纷飞，路西菲尔仍然坐姿优雅，含笑欣赏着高空下的恒星天世界。 恒星天是禁止飞行的，除非有特殊申请。 路西菲尔很少动用自己的特权牟利，而这一次也是难得徇私了一回，让自己与狮鹫兽在恒星天万里之上的高空游玩。恒星天的高空空气十分纯净，呼吸之间的感受，让路西菲尔想到了更高一层的水晶天，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水晶天养胎…… “阿莎，开心吗？”路西菲尔问着自己的爱宠。 身下雪白的狮鹫兽用急速的飞行代表喜悦，这么多年，阿莎也憋慌了，好不容易才放风一次。 “你还没去过水晶天，我带你去水晶天。” 路西菲尔用成为神后方掌控的力量，打破两重天的空间界限，阿莎不明前方是什么，欢快的一头钻了进去。 下一刻，阿莎被水晶天的空间压力压趴下。 地面多出一个深坑。 路西菲尔安然无恙地坐在它的背后，笑吟吟地抚摸着它的背脊，“压力有点大，你要适应呀。” 阿莎泪眼汪汪。 这哪里是有点大，分明是大得吓死狮鹫兽了！ 水晶天大圣堂里，正在和创世之书商议光暗平衡事情的上帝一惊，转头去看发出动静的地方，“路西？” 路西菲尔不通过传送阵就能来水晶天？ 创世之书煽风点火：“上帝，这位殿下的能力好强啊，能够打开空间壁障，这代表殿下有成神的潜质。”把路西菲尔夸了一遍，它立刻提出之前争议的内容，“您不如在他走后，娶了我们这个时间点的路西菲尔殿下吧。” 上帝黑着脸把创世之书丢去大圣池。 扑通一声，创世之书挣扎着沉没下去，无缘去看神和“未来的”路西菲尔的相处画面。 路西菲尔把阿莎留在大圣堂外，徒步走入大圣堂。 御座上又是一团圣光。 他有些无奈，“神，您不愿意用真身见我吗？” 上帝有圣光的遮掩后，把镇定自若的一面发挥出来，“吾坐在这里，有无圣光都没有区别。” 路西菲尔直接走上台阶，来到御座前。 很近。 非常近。 上帝的眼皮跳了跳，“路西？” 路西菲尔的眼神温柔如水，可是瞳孔的光彩流转，渐渐地倒映出上帝真身的模样！上帝僵坐在御座上，第一次后悔给路西菲尔的力量太强，导致未来的路西菲尔都可以看穿他的圣光！ “神，我想您了。”路西菲尔拥抱住他，在银发神祇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而尊敬的吻。 上帝想要挥退他的手慢慢落下。 “你……” 神没有办法强硬了。 路西菲尔进一步坐在他的腿上，不含任何旖旎，只是单纯地诉说：“我没有办法……和您冷战下去。” “告诉我。” “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让您放弃舍弃我。” 路西菲尔凝视着上帝，眼眸多出一抹水光，声音中的悲伤深深地刺痛了上帝。 如果可以，上帝何尝想要舍弃自己最爱的光耀晨星。 “路西，吾在思考办法。” 既然有你的存在，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上帝下意识揽住了他，手指扣在肩膀上，平静而沉重，每一个举动都透露出神对他的天使的不舍。 路西菲尔感受到神货真价实的感情，放下心，“您愿意和我去无底深渊，与混沌黑暗残留的意志谈一谈吗？” 上帝：“什么意思？” 路西菲尔的目光飘忽，轻声说道：“只要让混沌黑暗相信我与您交恶的方法，其实不用您把我打入地狱。”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神已经做到了最“过分”的地步了。 相信他。 假如他要堕天，天堂超过八成的天使都会跟着他，一起跳槽去地狱。 在这点上，请让他为神允悲。 173|番外：平行时空（六） 番外：平行时空（六） 上帝应路西菲尔的要求, 秘密前往了第九层地狱。 无底深渊在比第九层地狱还要深的地方, 那里是地狱的核心，也是这个世界混沌黑暗苟延残喘的地方。 路西菲尔没有正面见过混沌黑暗, 但是有黑上帝的例子摆在前面，他大致能了解对方的性格——妥妥的光明黑，凡是上帝认为对的，混沌黑暗都认为是错的！ 上帝倒霉，混沌黑暗肯定会高兴。 路西菲尔歉意地看向这位神, 对方还不知道天堂内部的流言, “神，您在外面就可以了, 让我单独进去吧。” 上帝没能理解路西菲尔的愧疚，“你这么进去，很容易在里面沾染混沌黑暗的力量，从而堕落。” 路西菲尔把手掌按在心口, 神色柔软异常。 “我发过誓——” “只要您不抛弃我, 我这一生都不会堕落，我永远都是您的光耀晨星, 陪伴在您身边。” 在穿到平行时空几天的时间, 路西菲尔成功把情话技能提升一大截, 有望实现每日告白一次的任务。 上帝心情微妙, “吾在外面等你。” 路西菲尔往无底深渊的裂缝走去, 身后传来神淡淡的叹息。 “路西, 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呼唤吾的真名, 不论在什么地方，吾都能听到。” 一瞬间，路西菲尔几乎要落泪。 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可是在另一个推演世界里，您眼睁睁地看着“路西菲尔”在无底深渊坠落九天九夜！无数次的呼唤和心头的呐喊都唤不来造物主的怜悯！ 神，您的仁慈与残酷并存啊！ 把不怎么美妙的感慨压下，路西菲尔踏入无底深渊的范围，四周鲜明的色彩褪去，黑暗笼罩住视野，暴虐的魔气锁定住他！ 路西菲尔把手放在腹部，垂下目光，“无底深渊。” 他冷漠的声线可以冻结万物。 在无底深渊的恶意视线下，一身光明之力的金发天使宛若星辰之子，在极端黑暗的世界里也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我来找你做一个交易。” …… 半天时间不到，路西菲尔安然无恙的从里面走出来。 “神，我们回去吧。” 这一句话里流露出浓浓的倦怠，像是疲惫的旅人在即将抵达绿洲前，已经失去任何求生欲/望。 上帝一惊。 路西菲尔：我的演戏能力同样完美。 上帝以瞬移的速度把他拉走，一到大圣堂就发问：“路西，无底深渊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路西菲尔瞥他，原来神也知道黑暗口中都是坏话啊。 “神，它说的话我都没怎么记住。”路西菲尔把无底深渊的恶言恶语一笔带过，笑吟吟地说道，“我只是告诉它，我怀了您的孩子，而您逼迫我向圣子弥赛亚下跪。” 上帝：“……” 路西菲尔无视之，“无底深渊很高兴，我继续告诉它，现在整个天堂都乱成一团，认为神抛弃了我和孩子。我去找了神摊牌，神把需要我堕天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已经知道了光暗失衡的事情……无底深渊变得很震惊，不过那不要紧——” 上帝：“……” “我和它做了一个交易。”路西菲尔用噎死神不偿命的断句方法，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上帝，“如果神彻底抛弃我的孩子，我就带着天堂八成以上的天使来地狱。” 上帝反应过来，“八成？” 路西菲尔含蓄地表明：“这是最低的程度，我相信把整个天堂搬空都没有问题。” 上帝的身影有点摇晃，圣光都要熄灭了。 大圣堂内装死的创世之书惊呼：“殿下，您这也太狠了！” 路西菲尔优雅一笑，闪瞎创世之书的视线，“哪里有神对我来得狠，为了取信无底深渊，我只能挑能说的说了。” 创世之书发抖。 殿下，您这是黑化了吗？ 创世之书看向上帝，上帝如它所愿的也懵住了。 上帝确实是想让路西菲尔带一部分天使堕天，但是没打算让路西菲尔把天堂的天使都带走啊！ “路西……” “神，您说，我在听。” “可以让另一个‘路西’回来吗……” “您嫌弃我？” 路西菲尔哀伤地看上帝，泪盈于睫，把神抛妻弃子的形象衬托得丰满无比。上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毫不怀疑此时要是有一个天使在场，他这辈子就洗刷不清这个嫌疑。 败退在路西菲尔十分钟不变的悲伤下，上帝深吸一口气，“路西，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吾会想办法把你送走。” 尽早送走！ 他需要自己真正温柔贴心的天使回来！ 路西菲尔欲言又止，一抹笑意极快地飞逝，“神，如您所愿。” 他干净利落地走了。 路西菲尔心想：就是不知道回来的另一个“他”，在经历过自己世界的事情后，还会不会继续把神来当神恭敬。 在与这个世界平行存在的世界里，创世庆典也刚刚落下帷幕，不同于闹得满天堂腥风血雨的情况，有神和神后出席的创世庆典一派欢庆和热闹，所有天使都对他们送上了至高的祝福。 平行时空·路西菲尔从始至终处于震惊之中，自己原来不是到了未来，而是来到了一个事情发展相似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自己不仅与神同床共寝，不着衣缕，亲密无间，还成为了天堂名正言顺的神后！ 永居大圣堂！ 路西菲尔的重点在最后一个上面。 他想要留在大圣堂陪伴神，这个愿望强烈无比，他在创世庆典前也去请求过神，神却拒绝了他永恒的陪伴。 为什么两个世界相差这么多……路西菲尔想不明白！ 是他哪里没做好吗？ 以“神后”的身份从创世庆典离开，路西菲尔把自己的疑问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上帝，脸上难掩悲伤。上帝如何不知道异世界路西的想法，当机立断地告诉路西菲尔真相，“路西，吾不认为你没资格陪伴吾，在吾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为什么您不让我留下——” 路西菲尔迷茫地问上帝，也在问那个拒绝自己的神。 上帝知道路西的心结，把还未遭过黑暗面毒害的天使揽入怀里，“大概是为了世界的安危，‘他’不敢留下你吧。” 路西菲尔把脸贴在他的肩头，手指抓着他的衣袍，在上帝看不到的地方，那双苍青色的眼瞳里泛起思索和冷光。比任何人都了解神的路西菲尔，只要抓到了一丝破绽，就能推导出问题所在。 上帝为了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疏离他！ 这是最符合的解释！ 路西菲尔压低声音，脆弱地求助道：“您能告诉我答案吗？我不想被您排斥在外。” 上帝很吃路西菲尔示弱的这一套。 “吾当然会告诉你。” 光暗平衡什么的，他已经找到了不必牺牲路西菲尔的方法。 “主要是光暗失衡的原因，世界需要力量平衡，但是光明太过强盛，黑暗衰弱，为了增强黑暗那一方的力量，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打入地狱，借此机会，让你成为主宰黑暗的地狱之主。” 路西菲尔：“……” 上帝完全没看到他铁青的脸色，“你成为地狱之主，再带着一部分堕天的天使，这么一来和天堂的势力就能持平，解决光暗失衡的问题，世界就没走向毁灭的可能。” 上帝在说起这个办法的时候，语气诡异的欣慰。 假如把光暗势力当作天枰两端的砝码，他单独往光明那一端一站，天枰就歪斜得不成样子，濒临崩溃。想要让黑暗的砝码重重砸下，唯有让路西菲尔上！ 这代表，路西菲尔有和他相互制衡的潜力！ 创世之书小声道：“上帝。” 奈何上帝沉浸在一手培养的路西如此优秀的自豪里，忽略了来自路西菲尔身上的寒意。 创世之书如同长了腿，自己悄悄逃离现场。 另一个世界的殿下好可怕！ 大圣堂里，上帝感慨地说道：“不过吾找到了另一种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要能忍住恶心，吞噬混沌黑暗的力量，吾就可以让失衡的光暗力量恢复平衡。” “路西，不用担心，你回去就把这个方法告诉‘他’。” “……” “路西，你怎么不说话？” “……” “你是在担心他不同意吧，没关系，他不同意也没有用，你只要不堕天，他就没有办法拿你去填光暗失衡的漏洞。” “……” “路西？” 上帝把路西菲尔的脸托起，动作很温和。 路西菲尔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一根筋的上帝也懂得了心虚。 “神，我想，从今往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当炽天使长吧。” 什么神后—— 他当作从来没发生过。 上帝猛然有一种自己被甩了的感觉，“路西，吾从来没让这个世界的‘你’堕天过，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吾的问题！” 路西菲尔扬起艰难而辛酸的笑容，“我知道。” 因为你们是一个德行啊！ 174|番外：平行时空（七） 番外：平行时空（七） 成为混沌神的上帝在实力方面远超从前, 再加上过去经常暗搓搓地推演世界, 他对时空的了解极深，仅次于那个能够在遥远的“未来”把消息传递到创世前的另一个光明神。 即使是上帝也不得不承认, 那个让他避免堕天之祸的神灵达到了他尚未达到的巅峰，掌握了时间与空间的奥秘。 想要把路西菲尔跨越空间的互换回来，所需的力量很大，上帝不想去钻研穿越平行时空的事情，选择用最简单的一种方法。 言灵。 上帝蕴含力量的语言, 能够创造世界。 同理, 许愿也比较有效。 几天后，路西菲尔坐在“神后”的宝座上, 双手放置于膝盖上，目光隐含紧张地看着对面的银发神祇。 上帝端坐于御座，姿态高雅，手上捧着一本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写道：“试试第一句话。” 上帝颔首。 创世之书写到：“让吾的路西菲尔回来。” “让吾的路西菲尔回来。” 上帝照着话捧读, 语调平平, 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路西菲尔：“……” 上帝自认用言灵和没用言灵差不多，却不知在他失去圣光后, 冷漠的神容加上威严的气势, 让破坏殆尽的距离感再次出现, 拉开了路西菲尔与上帝之间肉眼不可见的界限。 路西菲尔明白, 自己仍是造物, 不是神的伴侣。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等了一会儿, 路西菲尔无辜地看神, “我还是没有回去。” 上帝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戳创世之书，创世之书一鼓作气列下了一堆详细条件和身份的话。 “让吾的神后、前任炽天使长、身高xx、体重xx、三围xx、有着一头及膝金发的路西菲尔回到这个世界……” 念完后，上帝的表情微微扭曲。 创世之书羞涩捂脸，哎呦，神把殿下的身体数据全报出来了。它再看了看对面的路西菲尔，那位异世界的炽天使长面色尴尬，眼神闪烁，不太明白神为何会把这些事情记住。 上帝用这很正常的口吻说道：“吾知道你的全部。” “你比吾的路西头发短了一点。”上帝比较两个路西菲尔在外貌上的差别，不得不说除了头发，其他地方都一模一样。 路西菲尔下意识摸了摸发梢。 上帝说道：“吾喜欢长头发的，你不妨试试。” 路西菲尔谢拒，“头发太长，不利于打理，我偶尔需要参战，那些恶魔会对着我的头发下手。” 一是看他不顺眼，二是头发是最好的诅咒物品之一，恶魔要是切断了他一部分头发去做坏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神，您的言灵失效了吗？”路西菲尔戳上帝的心窝子。 “没有。”上帝死不承认。 创世之书也苦恼的不停写写，改改，弄不明白路西菲尔殿下为何会滞留在另一个世界。 最后，主仆俩一致决定。 弄不懂的找法则！ 收到来自创世神的亲切问候，法则一点都不想理他。可是上帝的心情与世界挂钩，万一路西菲尔在异世界出了什么事，没准上帝会在冲动之下跑去异世界找神后。 一个世界怎么能有两个创世神，这是要天崩地裂的节奏。 法则冷漠道：“言灵用错了。” 上帝耐心地说道：“创世之书让吾说的内容虽然繁琐了一些，但是确实足够精准，怎么可能召唤不到路西？” 法则默默与平行时空的法则进行联系。 寂静刹那。 它第一次用不太肯定的措辞说道：“……路西菲尔……他……好像怀了你的孩子，在神子的力量影响下，扭曲了你的言灵。” 上帝的手一僵，创世之书掉落在地。 创世之书顾不上哀嚎，从地上飞起来，惊喜交加，“神子？” 上帝有后代了！ “路西有孩子？”上帝追问法则，“孩子是天使形体还是神灵形体，有没有神格，什么力量属性？” 法则：“……” 上帝要求他回答：“法则，说话！” 法则对无理取闹的上帝视若未睹，抛下一句话就没了反应，“有这个时间想这些，还不如让路西菲尔尽早回来，等孩子生下来，他的孩子应该会喊另一个‘你’为父神。” 法则说的话，比言灵还有可能成为现实，上帝哪里坐得住，当即抓住乱飞的创世之书，“过来帮吾。” 创世之书打了鸡血，“您可以试试用言灵联络另一个您，这样一来，双向施展言灵的效果成倍叠加。”它越想越有可能，对呆若木鸡的路西菲尔说道：“殿下那边的神肯定也希望殿下回去。” 路西菲尔无意识地点头，“啊……” 怀孕了？ 另一个自己怀了神的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侍奉上帝二十万年，进展趋近于零，除了得到一条项链作为生日礼物外，什么特殊交流都没有！ “以上帝之名，打开平行时空的壁障。” 上帝动用全部的力量联系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刹那间，在遥远地方有一束光明之力亮起，宛若黑暗中的灯塔，与这边相互呼应。上帝感受到对方的心情，那个自己也是迫切地想要让路西菲尔回来，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上帝定下心，“让吾的神后和神子一起回来。” 平行时空的上帝抓住机会，同时用言灵说道：“让吾的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回来。” 声音交织，震动法则。 言灵的力量贯穿时空的洪流，击穿一切阻碍！ 空间扭曲，座位上的金发天使露出一丝叹息，消失在这个时空，重新落座在神后宝座上的是笑容玩味的路西菲尔。 “耶和华，你速度很快呢。” “路西！” 上帝把什么堕天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抱住自己的路西。 下一刻，他的掌心放在路西菲尔的腹部上。 “路西有孩子了。” 上帝的金瞳纯净，透着欣悦，神性被压制到情绪之下，世界感知到上帝发自内心的喜悦，微微嗡鸣，三界一瞬间晴空万里。 天堂的阳光撒过大地和湖泊。 凡间的耀日拂去冬日的冷寒，万物复苏，如春日般温暖。 地狱——乌云没了。 恶魔冷漠脸，“为什么凡间的阳光能照到地狱来？” 低等魔物四处躲窜，不能见阳光的黑暗生灵直接用衣服包裹起自己，举家搬迁到阴暗潮湿的地方。就算认同了上帝“改邪归正”，把黑暗和光明视作平等，他们还是无法忍受上帝把阳光洒到地狱来的糟糕行为！ 堕天使对此适应良好，曾经是高阶天使的堕天使说出真相。 “可能是神心情太好了。” 好到了三界放晴，全世界一起灿烂。 这个回答让地狱里的恶魔都无力跪地，深深的明白这个不靠谱的答案是多么接近事实。 上帝一高兴，普天同庆。 比起乱糟糟的地狱，天堂这边整齐有序，上帝的神谕面向所有天使，不论三阶九等，每位天使都有幸听到造物主的声音。 天使集体跪下。 上帝洋洋洒洒地说道：“吾之神后，路西有孕，三界休息一天，不得滋事，不得争斗——”到后面，神的声音冷彻入骨，“违者，统统都给吾自尽谢罪吧。” 说好的宽容呢！ 要是恶魔听到这些话，肯定又是不吐不快。 可惜天堂不存在恶魔这种生物，天使的脑回路秉持着上帝说的就是对的，偶尔不对也没有关系，只要殿下也说是对的，他们都可以当作是对的来对待。所以当神公布喜讯，天使们没有一个觉得神说错了，影响路西菲尔殿下养胎的事情都是坏事！ 狂信徒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偏偏天使的武力值都偏高。 由上至下的整顿开始—— 三界的明争暗斗被强制性按下暂停，大家捏着鼻子暗道：“今天要和平，和平……谁闹事谁死。” 精灵族圣地，阿特莱迪斯掩面哭泣，“我争不过他了。” 精灵王阿伽耶无语。 人家都成为神后了，你拿什么去争？ 阿特莱迪斯眨了眨水润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本来还想去自荐枕席，让神也宠幸我一次。” 阿伽耶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你不要命了！” 为了和路西菲尔死磕，你简直丧心病狂！ 阿特莱迪斯鼓起脸颊，脸上难掩黯然，争了一辈子，路西菲尔就是他面前无法跨越的一道心理阴影。他自认有足够的时间去完善自己，让自己变得不逊于路西菲尔，但是在神眼里，世间所有生灵都比不过路西菲尔一个天使。 这对于其他生灵而言，是多么残忍。 “以后……我就不去天堂了。”阿特莱迪斯的呼吸压抑，泪珠子不断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泪痕，“阿伽耶，我心里难受，去圣地内部沉睡一段时间。” 他走出树屋，从高空中一跃而下，金色的长发划过漂亮的弧度，一瞬间的背影，像极了天堂永远耀眼的炽天使长。阿伽耶慢一步走出来，望着对方消失的地方怔愣半晌。 他本来是把阿特莱迪斯的话当笑谈，但仔细一想。 假如没有路西菲尔—— 或许，阿特莱迪斯真的能受到上帝的偏爱吧。 毕竟路西菲尔有的，阿特莱迪斯大部分都有，唯一的区别——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 水晶天，大圣堂。 上帝若有所思地抽出目光看了一下远方。 “耶和华？” 路西菲尔躺在床上侧了侧身体，奇怪地问他，上帝略不解地说道：“阿特莱迪斯哭了，吾听不懂他的心音。” 路西菲尔笑了，“听不懂就不要听了。” 他环抱住上帝的肩头，仿佛拥抱了世界，“耶和华，我很幸福，比起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来说太幸福了。” 上帝一个咯噔。 难不成路西在另一个世界被欺负了？ 路西菲尔没让上帝乱猜，用讲故事的语气把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说出来，包括创世庆典上，上帝想让他对弥赛亚下跪这件事。 路西菲尔总结道：“即使明白那不是您，我还是心里难受。” 他温柔地看着有点冷汗津津的上帝。 “耶和华，这个世界还会有一个圣子弥赛亚吗？” “没有！” 上帝矢口否认。 再玩一次圣子的事情，路西菲尔估计会真的跳去地狱！ “吾唯一的圣子，就是你的孩子。”上帝让路西菲尔靠到怀里，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这个孩子会流着吾的血，有着吾的力量，代替吾与你在这个世间行走，散播福音。” 这是创世神对未出生的孩子，最大的祝福。 圣子。 理当如此高贵。 175| 番外：平行时空（完） 番外：平行时空（完） 如果说路西菲尔是回家养胎, 那么另一个世界的炽天使长就是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世界。他没“神后”那么幸运, 创世庆典后的烂摊子都是他必须处理的事情。 时空转移，他一落地就被圣光下的上帝抱住。 莫名受宠若惊。 路西菲尔冷漠脸, 推开无事献殷勤的上帝，“神，听说您要我给亚当那个人类下跪？” 正准备和天使温存一二的上帝：“……” 这不对啊，路西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之前的“路西”温柔以对，令上帝背后发凉, 而自己的路西回来了, 全无表情，眼中的冷冽像极了在战场上威慑恶魔的时候。 创世之书默默地当一个御座装饰物, 在纸上记载道： “哈哈哈，上帝，您也有今天！” 总是一意孤行，偏执光明, 还搞得世界光暗失衡, 这里面若说没有上帝的过错，就算是上帝的伴生神器都不相信。创世之书对这点抱怨很久, 奈何上帝压根不听它的话, 保持着黑暗不死, 光明永远怼黑暗的态度。 这哪里是创世神！ 分明是一个独断专权的光明神！ 消耗了不少力量的上帝坐回御座, 用比路西菲尔还无情的声音说道：“吾累了, 你回去。” 路西菲尔：“……” 在世人眼中有无数荣耀和光环的炽天使长, 眼角微红, 脸上难看下来。若是往常，他已经转身走了，此时此刻，让他还站在上帝面前不动的——是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为什么平行时空的自己能够得到神的心？ 为什么他做不到？ 在长久的静默下，路西菲尔的声线染上沙哑，轻而有力。 “神，我愿意为您堕天。” 因为神爱光明，他维护光明，神要黑暗，他可以牺牲自己去维护世界的安危，只要他做的事情能够得到上帝的认可。 留下这句话，他无话可说地离去。 从始至终，路西菲尔都没有考虑过上帝吞噬黑暗那个可能，他太了解上帝，也太有自知之明了。他或许重要，但上帝不可能为了他去吞噬黑暗，否则在无数年前，上帝在明白光暗需要平衡的时候，就会为了世界吞噬黑暗。 说到底，他没这个资格…… 让神改变。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何其幸运，从始至终被神捧在手心上。 回到自己的炽天使长宫殿，路西菲尔顾不上米迦勒的搀扶，再也忍不住地流下眼泪。 “殿下！”米迦勒惊恐。 那么刚强傲气的上司，竟然从大圣堂回来后哭了。 这让脑洞向来大的米迦勒忍不住看向对方的腹部，目光复杂。路西菲尔殿下的穿着打扮和出门前不一样，浅金色的腰带环绕腰部，把劲韧的身体线条展现出来，让过分耀眼的外表多出一份英武之气。 是什么原因造成殿下换了衣服？ 结合殿下悲伤难抑的神色，米迦勒拦住殿下，焦急地问道：“殿下，您的孩子还在吗？” 路西菲尔的神色一滞，“……” 他从未经历过床笫之事，哪里来的孩子！ 米迦勒飞快地用手碰了碰路西菲尔殿下的腹部，魔法光芒一闪而逝，路西菲尔惊怒交加地打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米迦勒！” “啊啊啊啊啊——” 比起他的愤怒，情绪更激动的是米迦勒。 米迦勒的尖叫声撕裂苍穹，把炽天使长宫殿内轻手轻脚走路的侍从吓一跳，“神怎么可以这样做！那可是神子啊！” 殿门外。 赶着来见炽天使长的别西卜呆滞。 别西卜身边，智天使长梅塔特隆瞪大眼睛，仪态尽失。 天堂是禁止流产的。 每一个新诞生的生命都是珍贵无比，即使可能触犯禁忌，天堂在明面上仍然不会让任何一位失去贞洁的天使流产。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把怀孕的天使驱逐出天堂，永世不得回归天堂。 何况神与路西菲尔殿下的孩子注定光明，不可能沾染黑暗，这样的神子受到天堂上下的期待。 路西菲尔甩开米迦勒的手臂，“你给我放开！” 他只想去寝殿缓解情绪，而不是在这里和副官纠缠！ 米迦勒恨不得抱住他的腰痛哭流涕，浑然不知道路西菲尔快气死了，“殿下，您不要太伤心了，我们都能理解您，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为了您去杀了圣子弥赛亚——” 路西菲尔愣住，“你怎么能滥杀无辜？” 米迦勒的眼眶也红了，恨声道：“他哪里无辜？分明就是趁着殿下不在的时候勾引了神！” 路西菲尔：“……” 就亚当？那个家伙要是有这情商，当初也不会让第一任妻子莉莉丝从伊甸园里跑了。 别西卜冲进来，“算上我一个，米迦勒！” 他们一起去伊甸园干掉那个圣子！ 梅塔特隆的反应慢一步，拉住别西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神明显要保护弥赛亚，你这么做，神会发怒的。” 话虽如此，梅塔特隆谈及弥赛亚时还是透露出厌恶。 “米迦勒，请你放开殿下的手。”温润的智天使长善解人意，把快嚎啕大哭的米迦勒哄开，“殿下需要休息了。” 米迦勒一嗓子嚎道：“殿下都哭了。” 梅塔特隆震惊地看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的眼角残留着泪痕，不看仔细都发现不了。 这下子别西卜心碎了，他躲开梅塔特隆殿下的阻拦，走到路西菲尔殿下身前，单膝跪下，用悲哀的目光诉说对神的指责，“殿下，您不要压抑自己了，我们都明白您……请您下令吧，天堂所有天使都不会承认圣子弥赛亚。” 不管是事发中心的梅塔特隆、别西卜、米迦勒，还是躲在一旁的侍从，所有天使的视线都集中的路西菲尔的腹部。 那里本该孕育着一个尊贵的孩子。 这么一想，他们都悲从心来，不明白神为何这么做！ 路西菲尔被同伴看得下意识的把手挡住腹前，下一秒视线越来越集中，感觉不对头，他张口解释自己的情况。 “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怀孕。” 米迦勒的脸色痛苦，“殿下，事到如今，您还要为神遮掩吗？在创世庆典上，您亲口对神说过您怀孕了，神也没有否认！” 别西卜说道：“殿下，您不能否认这个孩子啊！” 梅塔特隆面色忧愁，“那是一个小生命，殿下，您不能抹去那个孩子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丝痕迹。” 路西菲尔被他们说得落荒而逃。 太羞耻了！ 他和神什么私密关系都没有，同伴却认为他们有一腿！ 他到了能够喘息的寝殿，坐到椅子上，桌子上赫然是一本摊开的羊皮纸，上面写着几排十分眼熟的字迹。 “这是……我的字？” 路西菲尔伸手抚摸，分辨出这些内容是谁写的。 在羊皮纸上还覆盖了一层特殊魔法，只有本人才可以解开，路西菲尔会心一笑，积压在心头的沉重散去。 若没有魔法，神肯定一眼就看到内容，有了魔法遮掩，以神的骄傲不屑于去破开魔法偷看，这给了两个世界的路西菲尔传递情报的可能性。 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看完内容，路西菲尔的表情分外精彩。 “吞噬黑暗后会精神分裂？” “上帝心口不一，对我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弥赛亚是上帝安排的棋子，其目的仅为了把我逼得堕落，同时光暗平衡需要大量天使跳槽去地狱？” 在各种劲爆消息下，他扶住额头，深深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未来该如何选择。 留在天堂继续当炽天使长，亦或者去地狱当魔王。 前者可能让他面对世界毁灭的结局，后者可能让他永生永世无法返回天堂，只能栖息在黑暗中生存。 “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在天堂的清晨到来时，路西菲尔靠在椅子上，牛皮纸随意地摆在桌子上，羽毛笔沾着墨水，在羊皮纸上不小心划出一道污痕。他侧头看着窗外美丽的天堂，怅然地笑了一声。 为了天堂，他愿意付出一切。 路西菲尔低柔地说道：“神，您做好选择了吗？” 在大圣堂里的上帝，满脸冷凝地看着地狱的方向，无底深渊的力量张牙舞爪，向上帝展露出它对上帝的恶意。 上帝发愁地想道：“让吾吞噬这玩意，简直比杀了吾还难受。” 这么一坨污秽物！ 创世之书看出他的踌躇，催促道：“殿下在等您的消息呢。” 上帝的眉心蹙起，“再等等……” 容他考虑考虑。 创世之书无奈地趴下，把视线投向上帝无暇观望的下界。这一看可不得了，它直接看到路西菲尔殿下走出宫殿，召集炽天使开了一场会议，会议的内容可以说是刺激万分！ “哇，殿下想把所有炽天使都拉去地狱吗！” 创世之书的惊呼惹来上帝的目光。 “什么？” 上帝坐直身体，能够俯瞰世界的金瞳倒映出恒星天。 在会议上，路西菲尔坐在首座，在没有神的时候，他就是天堂最高位的天国副君。他很平静地说道：“我和吾神不可能和好如初，有弥赛亚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弥赛亚，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会议一片沉寂，众炽天使低头。 拜米迦勒所赐，炽天使全都知道了上司“失去孩子”的事情，外界对这件事情的声讨比内部更严重，现在天堂闹得最沸沸扬扬的就是炽天使长和神的感情矛盾。 弥赛亚俨然是小三上位的圣子，遭到无数天使仇恨。 骤然听闻路西菲尔的话，炽天使们多少有心理准备，在他们看来，殿下那么骄傲的一个天使，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比起把目标放在杀了弥赛亚这件事情的几个炽天使，路西菲尔的决定显然要霸气侧漏一点。 他勾起冷漠的笑容，像极了后来的路西法。 “天堂归我管理，既然神要拿回权利，我便放弃天堂，离开这里，让他慢慢和弥赛亚玩那个圣子游戏。” “殿下！” “路西菲尔殿下，请您冷静啊！” “弥赛亚不值得您这么做，这会让他白捡便宜的！” 炽天使兵荒马乱地挽留路西菲尔殿下，可惜他们的上司早就被上帝伤透了心，一意孤行，“弥赛亚确实不值得我这么做，但是——”他的手按在莫须有的腹部上，目光泛起寒意，“我失去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回来。” 上帝为了世界舍弃他这件事情，永远存在。 信任出现裂痕了。 路西菲尔在内心想要大笑，二十万年的信仰和依赖终究不值一提，上帝仍然不肯给他一丝希望。 阻止我啊。 来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神，您看着我说这番话，是不是高兴极了？ 路西菲尔把语气放温柔，宛若又回到同伴的身份，“我知道你们舍不得离开天堂，今天的会议也不会强求你们走，我只是来告诉你们，我想要离开天堂的决定。” 梅塔特隆难受得说不出话，抓住扶手，脸色发白。 他如何挽留殿下？ “为了我们——殿下不能留下吗？”终究，梅塔特隆还是说出自私的话，湖绿色的眸子染上水色，哀求着对方。 其他炽天使也是如此，满脸挣扎地看着路西菲尔。 不想离开天堂！ 路西菲尔的眼中闪过恸然，苍青色的眸子宛若苍穹，他把心情埋在心里，埋没到连神都探听不到的地方。 最后，高傲的炽天使长说出此生最自负的话。 “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 ” 他路西菲尔在哪里都能活下去，脱离了神，也依然是三界第一强者。羊皮纸上曾告诉他，成为路西法可以获得比现在更强大的力量，那么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在地狱，他会一步步走到上帝的对面，与那神平等对话！ 他不屑于再期盼“神后”的地位！ 走出会议所在的宫殿，路西菲尔利用天使军团长的身份，调动天堂九成的天使大军。这些天使都汇合在天使广场上，等待他发出命令，这个命令可以是铲平地狱，也可以是铲平天堂。 “随我一起走。” 路西菲尔没有去报复谁，动用力量打开天国大门。 空间之门张开！ 天堂之下是无尽的虚空，虚空之下是黑暗！ 他看了恒星天蔚蓝无暇的天空一眼，白云悠悠，纯净美好。这些在将来都会成为记忆，为了让记忆更清楚一点，他宁愿再多看一会儿，让自己在黑暗的地狱记住光明的色彩。 往前一步，他在打开的天国大门处一跃而下。 坠入地狱！ 金发白袍的炽天使长选择堕天！ “地狱见。” 天使，亦或者——上帝。 高居九重天，上帝完完全全的呆滞了，从来没想到路西菲尔会在一天内完成堕天的壮举。 等等！ 路西！吾还没想好啊！ 上帝在御座上凭空消失，急忙赶去无底深渊—— 无底深渊爆发出惊天的大笑，震动九层地狱的地面。在路西菲尔坠入其中后，它关上大门，严防死守过来抢天使的上帝。 从今往后，这就是它的撒旦了！ 上帝，你给我滚吧！ ——番外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