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邪》 人间界 第一章 初生 九十年代初,冬月某日晚九点,阴有小雨,小石镇乌木村,村头第一户刘老汉家,此时刘老汉的家门口,院坝上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位肤色暗黄满脸皱纹的五旬老头正是刘老汉,刘老汉皱着的眉头,像田野里长时间被暴晒的泥巴,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沟壑深沉,粗糙长着老茧的暗黄大手,夹着一个包了浆的烟杆子,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的吧唧着,像极了刘老汉现在的心情。 刘老汉瞅了一眼旁边的男人,那是一个面容俊郎气质沉闷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幺儿子刘应宴,年轻人平时是个话痨,作为村里少有的高中生,逢人便能摆一阵龙门阵。 现在这个男人沉默着,捏紧的拳头上有明显的青筋浮现,至于为什么?这两个老爷们会这样眼巴巴的守在门口,那就要说到屋子内正在生产的刘应宴媳妇儿了,那个年代农村里面还没有送妇幼保健院的意识,都是请的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产婆接生,所以难产的几率很高,孕妇的安全系数也相对较低。 院子里的门紧闭着,刘应宴能听到屋内自己媳妇传出来的叫喊声,以及叫喊声中穿插着产婆引导的声音,作为一个16岁就出村务工的年轻人,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在门口坐着焦急等待。 “爹,你说艳儿会不会是难产了啊”,刘应宴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向刘老汉询问道,刘老汉听着这话心想:“你爹我也不造啊,俺就一种地的,那里知道生孩子难产,”不过看着幺儿子面上焦急难耐的表情,还是开口劝到。 “慌啥子慌,难产人家产婆会不知道嘛,等着!”,言毕。刘老汉习惯性的吧唧了一口旱烟。 “好吧”,刘应宴也知道,自己老爹其实也不懂,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了,现在只能再看看情况了,实在真要难产了,只有连夜把媳妇用拖车拉到镇医院去了,早知道就该直接送镇医院的,本来是说的送镇医院的,刘应宴的娘‘陈老太’非说医院生不吉利,要产婆接生,到头来,只能刘老汉去请的镇上产婆,到家里来接生。 “嘎吱!”,门被人一手拉开,陈老太满头汗水的快步走了出来,面对迅速起身围过来的两个男人说到,“生了!生了!是男孩。”,刘老汉听到这话眉头顺势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憨实的笑容。 刘应宴闻言也快步越过了自己的娘,加速步入了屋内,走过吃饭的堂室来到里屋,泥砖结构的卧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产婆抱着被布裹着的婴儿站在床头,“母子平安,恭喜恭喜,是个儿子”,产婆看到刘应宴进来开口说道。 刘应宴来到产婆旁边,看着襁褓里的婴儿,一种奇怪的悸动,浮现在他的心底,那是一种自己血脉延续的感觉,是自己成为了父亲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模糊,顺其自然却又让人懵懂,需要在往后的日子里,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岁月去摸索。 从产婆怀里轻轻的接过了这个小生命,看着他丑丑的小脸蛋,刘应宴俊郎的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丝笑容,“真是个小丑八怪,快快长大吧,然后变得像你爹一样英俊”,刘应宴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坐在床边轻声呼唤道,“媳妇儿,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床上的女人虽然长着一张圆脸却眉目清秀,整体看起来份外甜美,不过因为长时间的用力,导致精疲力尽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苍白虚弱,名叫陈艳的女人躺在床上,微眯着眼睛正在休息。 听见自己男人的声音,慢慢半睁开双眼,眼中透露着疲惫和欣喜,静静的看了一会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后,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产婆看这情况,默默的退出了里屋,随手带上了门,来到堂屋正准备去到院子里,就看到刘老汉正拉着陈老太在说些什么,于是便凑了上去,就听到陈老太大声说道“你拉我干嘛!让我进去,生个孩子多大的事,明天还有一大堆活要干,多大的人了,咋子还要天天躺起来,让我们养啊”,刘老汉闻言便是心头发堵,“这个瓜婆娘又来了”。 于是把眉头一皱盯着自家老太婆厉声道,“你是不是一天不安生!陈艳才生了娃,给老子莫一天没事找事!” 陈老太看刘老汉真有点生气,也是缩了缩脖子,不过嘴上还是絮絮叨叨着“我还不是实话实说”,最后,陈老太还是跟着刘老汉去了院子里,产婆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顺手把堂室的门也关上了。 院子里陈老太站在一边不说话,刘老汉看见产婆也出来了,便憨笑着对产婆说道:“王姐,麻烦你了,过几天我让宴娃子到你家好生感谢你”。 “元田,客气了哈,都是乡里乡亲的相互帮衬嘛”,产婆客气的回应到,刘元田是刘老汉本名,产婆这样说也是为了拉近关系,毕竟刘老汉还有个身份,乌木村的村支书,不然产婆哪里会这么客气,按照当地的规矩,请产婆是要提前知会的,人家产婆有空闲才会应承下来,并且准备好一只鸡一个红包,接生完,产婆高高兴兴提着鸡拿着红包,由接生的家庭亲自送回去。 哪有生产当天半夜临时请产婆的,忙活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上,换做其他人,可能产婆今天晚上就不会来了,至少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给好脸色,刘老汉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于是问道:“王姐喝开水嘛?我去给你倒一杯”。 产婆摆摆手,“不用了,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起来干活,你先送我回去嘛”,毕竟镇上隔这里也有好几公里路,这会农村又没有路灯,只有打手电筒回去,就算产婆不说,刘老汉也会送产婆回去。 刘老汉拍了拍陈老太开口道:“我去拿个手电筒,老太婆你就在门口守到起,等到宴娃子出来再说,我去送王姐。”说完进屋拿了手电筒,便去送产婆回家了,陈老太坐在院子里的竹凳子上,心里盘算着,等会怎么提醒自己的幺儿,咱们家里不养闲人。 这天下最难的关系之一,就是婆媳关系,如果再加上婆家人和娘家人互相不对付这个前提,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与火上浇油,怎么噼里啪啦的怎么来,奈何刘应宴和陈艳小两口恩爱,今生我定要嫁给你,今生你定要娶我,就这么成了这一段姻缘,成婚后小两口就励志要挣钱,在镇上买房共筑爱巢,于是跑去外省务工了。 不过没办法的事,意外带着惊喜,它就来了,陈艳怀孕了,拖到陈艳怀胎六月的时候,他们还是辞工回家了,回到了那个名义上分给刘应宴,实际上还是他父母在住的泥瓦房里。 回家后,刘应宴每天要务农又要照顾怀孕的妻子,忙里忙外的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的老娘早就看陈艳这个儿媳妇不顺眼良久了,陈老太心里不得劲啊,“你陈家坝的女人怀孕就不种地了嘛?老娘生俺幺儿的时候,八个月还下田呢,跟你那个挑三拣四的爸一个德性,当了个工人就矫情,说俺儿子这不行那不行,现在吃俺家的用俺家的,也没见你们陈家吱一声”,农村的老太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都憋在心里头等着机会咬人一口呢。 对于未来即将爆发的婆媳矛盾,陈艳是一无所知,陈艳性格大大咧咧的,有点小聪明,不爱计较,心地善良,加上又长相甜美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笑),十里八乡算是比较出名的美人儿,到了陈艳适婚的年纪,陈家的门槛不说踩烂,至少踩矮了小一两公分。 不过,左右相亲也没个能让陈艳点头的人儿,说来也怪陈家是工人家庭,陈老太是陈大(陈艳爸爸)的远房堂姐,又因为刘老汉做了村支书,也就会老实巴交的种地,刘老汉一家人说的难听就是陈家穷的远亲,平时那是万万不想搭上关系的。 而刘老汉家更怪,刘老汉和陈老太都是相貌平平身材矮小的人儿,偏偏生的刘应宴五官端正俊郎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乡里乡亲口头上念叨的俊后生,于是就在一次赶集的时候偶遇了陈艳,两人就一见钟情了,陈艳的爸爸陈大表达了强烈反对的意见,嘴上还说了不少埋汰刘老汉家的话,陈老太作为一名合格的村头悍妇,那里能忍?两家是见一次吵一次,最后以陈艳收拾东西住进了刘家,才结束这场闹剧,而刘陈夫妇也连婚礼都未举办,就匆匆领证外出务工拼搏人生了,也因此陈家再也未过问过刘陈夫妇的事。 说回正题,陈艳的性子,虽然有点以前自家养成的娇身惯养,但是自从住进刘家来了以后,就没有再表露过,也知道自己的婆婆不待见陈家,所以,平时陈老太冷着脸说一些车轱辘话,她全当没听见,就等孩子生了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正值农忙的某一天,刘应宴和刘老汉都错过了饭点没有回来,家里就陈老太和陈艳两个人,陈老太在灶房里煮饭,陈艳在院子里坐着等刘应宴,双方都维持着脆弱的和平,直到陈老太啪嗒啪嗒走入院子里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陈老太冷着脸,看着坐在院内的陈艳说道:“陈艳,宴娃子和你老汉还没回来,天都黑了,我要煮饭忙不过来,你去喊下他们嘛,”陈艳一听这话就有点不是滋味了,这天都黑了,黑灯瞎火的自己一个孕妇,走路又不方便,踩空了摔了怎么办,想了一下只能试探的说了一句:“妈,我现在走路不方便,外面太黑了,能不能不去?” 陈老太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眉头一皱就开口道:“不想去就莫东说西说,养条狗还晓得守门,养你们陈家的人就会好吃懒做,生了娃儿赶紧滚出去。” 陈艳一听这话眼睛就红了,平日里陈老太阴阳怪气就算了,这次直接就指名道姓的让她滚,想想自己怀孕那么难受,为了男人跟家里断了联系,和刘应宴外出打工又苦又累也没有诉过苦,现在还要受这气,她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便开口道:“妈,你说的对,我现在马上就滚!”说完就慢悠悠的起身,步履蹒跚的向院外走去,陈老太看她这幅受气委屈的样子,心里面更加的厌恶,嘴上快速的说道:“要滚就滚快点,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然后转身回了灶房,也不管陈艳究竟会去哪里。 陈艳听完陈老太最后一句话,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便一个人走入了漆黑的夜色里,农村的夜色十分的寂静,只闻阵阵虫鸣,而无其他异响,如果有,那不好意思你要倒霉了,90年代的农村还未有多少开发,山上还有野狗、豹子和棕熊这些大中型野生动物。 所以,夜晚一个人在农村里面是非常危险的,特别还是一个孕妇,陈艳虽然当时出门的时候,真的很生气,但是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还有自己的老公刘应宴,还是慢慢气消了,没有一个人傻乎乎的,走靠近山林的那条路去找刘应宴,而是慢悠悠的到隔壁领居家的院坝里,坐着等自己男人回来,不过陈艳和她的婆婆陈老太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得亏陈艳聪明冷静,不然今晚上乌木山的野生动物就得疯狂KFc,吃一个送一个了,所以说农村里的老太报复人是真的狠,完全不考虑事情的后果,真是应照了那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再说,这刘应宴的邻居就是刘老汉的表姐,正巧赶上饭点,一家人坐在院坝里吃的正香,看到陈艳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的走进来,眼睛泛红就知道有事,赶紧支个凳子,把陈艳拉到饭桌旁坐下,“咋了呀,艳子?”刘老汉的表姐李梅问道。 陈艳知道梅姨是个直性子,要是知道今晚这个事,铁定要去找刘老汉闹一闹,于是便开口道:“梅姨,没啥子事,就是想应宴了,这么晚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饿着了没,光干活不吃饭哪里能成。” 李梅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不过还能有啥,多半就是和陈老太吵架了呗,这村里谁不知道陈老太嘴巴怪、心眼子小,谁没和她吵过架呀,既然陈艳不想说,她便不好继续过问,嘴上说着:“艳子,还没吃饭吧,就在姨这里吃吧,正好煮多了。”然后看了一眼她男人,说:“春生,快去再拿一副碗筷出来。” “嗯”,名叫刘春生的男人木讷的应道,便起身去了灶房,陈艳本要拒绝的,但委实肚子饿的难受,而且肚子里,还有个小肚子也饿着要吃饭,于是默默应承了下来,心里想着等会吃的时候小口一点,一会刘春生便把碗筷拿了来,陈艳起初开吃的时候,还挺克制的。 后面,见梅姨一个劲往自己碗里夹菜,也就放开了吃,本来李梅夫妇都是干农活的,饭量都挺大的,加上又在供销社上班,所以每顿饭,份量不仅多还有肉,那会肉票人人有限,没有路子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这一顿饭下来,陈艳是吃饱了,李梅夫妇只吃了个半饱,李梅心中还挺诧异的,“这陈艳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是没干过农活,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就怀孕的肚子比较明显,还真是挺能吃的,这饭量比得上三四个成年汉子了,奇了怪了”。 不过,李梅也就想了一下,便没有多在意了,嘴上询问道:“艳子,吃饱了吗?没吃饱,姨再去给你下点面条。”。 陈艳听了这话,赶紧摇摇头说道:“梅姨,我吃饱了”,“我吃饱了”,陈艳连说了两遍吃饱了之后继续说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坐这里等应宴,你们快去忙吧。” “好吧,有什么事记得叫姨”,梅姨说道。 “嗯,好的”,陈艳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 语罢,梅姨转身回了屋内忙碌了起来,约莫半个小时后,远处开始闪烁着手电筒的光芒,陈艳不能确定是否是刘应宴,也可能是其他农忙晚归的乡亲,待到光芒走近,看清来人正是刘应宴,才开口喊到:“应宴,我在这儿。” 刘应宴闻声侧头看了过来,便发现自己的媳妇儿,正坐在自己表姨院坝内,向自己招手,赶紧跑了过去,跑到陈艳跟前说道:“今天来找梅姨耍了嘛?走这么远的路,累不累哇,今天有没有好好休息呀,宝宝有没有踢你呀,腰还疼不疼?吃饭了嘛?”,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一样。 刘应宴不愧为话痨,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陈艳虽然很想告诉刘应宴,从你家到梅姨家只有十几米,怎么可能会累,但是看到他嘴上关心着自己,手上很想来扶自己又害怕自己的手太脏了,使劲在裤腿上擦拭的样子,就觉得很开心,陈艳轻轻握住了刘应宴还在裤腿上擦拭的右手说道:“来梅姨这里透透气,顺便等你回来,还有,我已经在梅姨这里吃过饭了,咱们快回家吧,你还没吃饭呢。” 刘应宴听她说完便点了点头,扶着陈艳站了起来,轻轻松开了陈艳的手,然后说了一句:“我进去和梅姨打个招呼,咱们就回去。” 其实刘老汉已经先一步进了屋内和自己的表姐在寒暄了,之前看自己儿子和儿媳在说话,便没有叫上刘应宴,见刘应宴进来便一起寒暄了几句,三人便动身回家了。 刚到家,便发现屋内并无灯光透出,刘应宴就觉得很纳闷,按照陈老太的习惯,这个时候屋内必然是开了灯的,或者说老娘出去找他和刘老汉了?可是这半斜开着的门,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家里进了歹人?想到这些刘应宴心里便是一揪,当下赶紧拦住了刘老汉和自己媳妇,和刘老汉对视了一下,两人都觉得这事透着一股子不对劲,陈艳见两人不说话在哪里打手势,也感觉出了异常,但是也没有出声询问。 随后三人便又回到了隔壁梅姨家,梅姨看见他们三人去而复返,刚要出声发问,刘应宴把手放在嘴上打了个手势,梅姨见次也止住了话头,领着三人进了屋内,关上了门后,转身轻声问道:“元田、宴娃你们这是咋了?”。 “梅姨,有点不对劲”,说完这句话,刘应宴便继续解释道,首先是家里没有开灯,但房门未锁,最关键的一点是往日养的黄狗,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有出窝来迎接,一条拴狗的铁链,从屋外一直延伸进狗窝,因为没有灯光,刘应宴也无法确定狗窝内的老狗是否还活着,这一切的迹象都透露着诡异,梅姨听完刘应宴的话,也觉得不对劲,开口道:“这样吧,我在屋里陪着陈艳,让春生陪你一起去看看,带上柴刀。” “好”,刘春生在一旁回应到,刘应宴和刘老汉也各自点了点头,陈艳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还挺着大肚子,只好说了一句:“你们小心些。” “嗯,知道了,安心等我回来”,刘应宴宽慰了下自己媳妇,便跟着刘春生和自己爹一起出了门去,三人快步来到了刘应宴家的院子内,说这才入夜,各家各户都有人在,刘应宴在梅姨家时还能听见杂声,步入自家小院便寂静无声了,连那渺渺虫鸣都未曾听闻,真是奇了怪了,想到此处不由捏紧了手里的柴刀,小声说道:“爹等会看见啥人,就用手电照他眼睛” “嗯,懂嘞”,刘老汉应了一句。 “砰!”,刘春生一脚踹开斜着的老旧木门,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刘应宴紧随其后双眼环顾自己熟悉的堂室四周,已应对周围的其他情况,刘老汉手拿把掐打开手电就是一顿乱晃,“爹,你晃我眼干啥……!”,刘应宴无语了,心说:爹,你之前答应我的时候那么稳重,这会手咋抖像个簸箕(反着读)一样啊,“这手电筒忒沉了,晃起来有点把握不住,”刘老汉瘪瘪嘴道。 “你俩别说,快看,这是啥”,刘春生动动嘴,指了指前面,听到这话,刘应宴和刘老汉才眯着眼睛,向电筒照射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电筒照射的地方放着一张躺椅,陈老太正躺在上面静静的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但是,刘应宴知道自己的老娘睡觉,那得是雷声阵阵,怎么可能这般安静,而且俺娘怀里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想来刘春生指的就是陈老太怀里的那个东西,三人便觉得古怪,刘应宴仗着自己胆子大,提着柴刀走到了陈老太旁边,便听到陈老太怀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异响,伴随着声响,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还会不时的抖动一下,刘应宴提起胆子,拿着柴刀的钝头,突然戳了一下那团黑色的东西。 “喵!!”一声宛如老太太尖嗓的猫叫声发了出来,惊的三人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吓得刘应宴后退了一步,再定神看去陈老太怀里的东西便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些飞溅在衣服上的血迹和半截残破的鼠尸,MMMP,什么鬼玩意儿?刘应宴心里咒骂到。 “宴娃,在那里!”刘老汉惊呼一声,刘应宴顺着照射的电筒看了过去,果然在房梁上发现了一只身材肥大的玄猫,绿油油的竖瞳收缩到了极致,反射着诡异的光,嘴上还叼着半只鼠尸,嘴角的鬓毛上沾染着丝丝血迹,看起来格外渗人,一人一猫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咳咳”,刘老汉的咳嗽声打破了平静,“宴娃子,还是看看你娘咋了吧,一只猫而已,先别管了。”说完刘老汉就走到陈老太身旁,把手放在了陈老太鼻下,感受了一会说道:“还有气。” 然后,抬手拍了拍陈老太的肩膀,边拍边呼唤道:“老太婆,醒醒。” 刘应宴也暂时放下了玄猫的问题,把目光放到了陈老太身上,在刘老汉的呼唤下,陈老太慢慢睁开了眼睛,分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了一起,陈老太迷茫的看着眼前三人,开口道:“这是咋了莫?你们回来了啊,怎么春生也来了?” “娘,你咋在这里睡着了啊,灯也不开,门也不关,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吗?”刘应宴问道。 “我咋知道,我还叫陈艳那妮子去喊你们回来吃饭呢”,说到这里陈老太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那妮子跟她爸一个德行,跟她说一句话,就知道唱反调,没点良心!” 刘应宴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娘又和陈艳闹矛盾了,不由的瘪瘪嘴,心里头莫名烦躁,他娘的德性,他是知道的,这事铁定是陈老太挑刺,看到陈老太没啥其他事,也就没接话,对着刘老汉和刘春水开口道:“爹,你看着点娘,我送春生叔回去,再把陈艳接回来。” 刘老汉和刘春生也没说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于是刘应宴便和刘春生一起去了隔壁,等到刘应宴把陈艳接回来后,刘老汉和陈老太已经张罗好了饭菜,陈艳因为吃过了,便直接回房休息了,堂室里刘老汉夫妇和儿子默默的吃着饭。 突然,刘应宴问道:“娘,你知道那只黑猫是咋来的嘛?” 刘老汉没有开腔,因为他也不知道,咋的家里就来了一只猫,陈老太见爷俩发问,便随口说道:“哦,那只猫啊,是我去庙里求的,说是送儿子的娘娘点化过的,养着能报孙子!” “娘!生儿生女都是福!我都高兴。”刘应宴听了陈老太的话就有些不乐意了,随口反驳道。 刘老头看情况也打着圆场说:“宴娃他们夫妻俩高兴就好,莫把你的那套思想还搬出来哈,他们都是读了书的人,有自己的主见。” 陈老太生着闷气沉默着,也不说话,只顾着自己吃饭,吃完饭便起身,去灶房收拾和准备猪草了,刘家爷俩见这情况,也知道劝不动,只能任由她去了。 此后日子还得忙活,生活还要继续,陈艳和陈老太,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偶尔会有一两句口角摩擦,也在刘应宴的规劝下偃旗息鼓了。 而那只玄猫,也在之后仿佛走丢一般,不见了踪迹。 人间界 第二章 咬耳 寒意渐息,春芽未发,新年的味道弥漫在街头巷尾中,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小儿穿新衣,大人喜相逢。小石镇年味正浓。 距离刘应宴儿子出生已过去一月有余,本来因为过年,同样应该充满喜庆气息的刘家人,却在一声声婴儿的啼哭中倍感压抑,刘家小院内刘应宴抱着自己的儿子走来走去,嘴上哄着自己的儿子。 可是,怀中的婴儿还是嘶声力竭的哭喊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哭这件事上,就像一个人最后的武器是自己的牙齿和四肢一样,只能依靠仅剩的手段,来保护自己。 刘老汉穿着厚厚的大袄,嘴里叼着旱烟,像一个干枯的树枝挂满了茅草般,在冷风中走入了院内,“院子里冷,快把孙孙抱回堂室嘛,别冻着了”,刘老汉进了院内看着刘应宴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便开口催促道。 “爹,俺也不想啊,就是你孙儿进堂室就哭闹的更加厉害,只有在这院内要走动着才哭的小声些,”刘应宴解释道。 “哎”刘老汉听闻也是叹息一口气,心头郁闷,这是咋回事嘛,孙孙出生第二日便一直哭闹不停,一天下来只有吃奶和睡觉那几个小时会稍事休息,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去镇上医院看医生也不知道是为何,去市里医院也查不出原因,只能先抱回家中。 “陈艳身体好点了吗?”刘老汉想起这茬,便向刘应宴发问道,陈艳生了儿子以后就日渐虚弱,一吹冷风便会风寒感冒发烧头痛,饭量也越来越小,现在又因为孩子长时间哭闹没有好好休息,更是雪上加霜,经常需要卧床休息。 刘应宴抱着孩子,听到自己爹询问,于是回答道:“已经在里屋睡下了,最近她身体每况愈下又因为孩子日夜操劳,我担心她挺不住了。”刘应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爹,明日我要带陈艳去市里医院看看,你让妈帮着看看孩子,你也看着点,你知道妈的性子的,我怕她又用什么偏方。”这一个多月以来刘家人寻医未果,陈老太便想试试民间的偏方,嘴里还念叨着“上次我听庙里高人说请了玄猫会生孙子,这玄猫请回来,就给我生了个孙儿,这次我再去求求庙里的师父,肯定有办法治我的乖孙。” 刘应宴现在自顾不暇,也就任自己老娘去了,现在都信党和爱国,那里还有什么牛鬼蛇神可以相信,他心里对此是不屑一顾,但也未多说什么。 翌日,刘五郎(排第五)便带着老婆去了市区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是生完孩子后阴虚体弱,再加上没有补充营养和过度劳累,才导致的体弱多病,刘五郎听后也是心怀愧疚,花钱买了不少补品,才牵着媳妇儿去车站等班车,“应宴,怎么了?别不高兴了,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嘛。”陈艳看着刘应宴一脸内疚的表情开口说道,说着还用手轻轻抚了抚刘应宴的脸颊,感受着陈艳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与细腻的触感,看着她因为贫血而变得苍白泛黄的皮肤,刘应宴在心底做下了某个决定,班车呼啸的开进了站内,掀起了一阵灰尘的风,陈艳用手在面前呼扇了几下,冬日的光透过尘土照射在她的脸上,使她看起来越发的憔悴,陈艳面对着刘应宴笑了笑,拉着他坐在班车中间的位置,刘应宴知道这是陈艳最喜欢的位置,她喜欢靠着刘应宴高大的肩膀,看着窗外远去的风景,亦如她告别曾经的生活奔向刘应宴那样,这是她现在为数不多的喜好了。 两人提着在市区买的东西,坐着镇上的三轮回到了乌木村口,说来也怪,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有太阳的晴朗天气,这会才下午两点就已经阴云密布了,仿佛乌云只盖在了乌木村上,刘应宴回头看了眼小石镇的方向,那里的天边隐隐透出一丝晴空,不疑有他,牵上自己媳妇儿的手,两人亦步亦趋的走近了乌木村,村头第一户就是刘家,翻过那座祖祖辈辈生活的大山,便看到山脚下的刘家院子,想到儿子还在家里,夫妻俩就加快了步伐,待走近院门黄狗已跑了出来,吐着舌头发出呜呜呜的欢呼声,刘应宴快步走进院内,来不及呼喊自己的爹娘。便看见刘老汉坐在门槛上,背靠着紧闭的房门,也没有听到自己孩儿往常的哭闹声,刘应宴心生不妙,忙开口道:“爹,你咋坐在这,俺儿子呢?”,刘老汉皱着眉头,砸吧着旱烟,罕见的沉默了,刘应宴见自己爹不说话,更加心急:“爹,俺要见俺儿子,是不是在屋里?俺娘呢?她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偏方,你让俺进去!” 陈艳看着情况当时就急了,就要跑去伸手推门,刘老汉站起身当在了门口,抬手推开了陈艳的手,陈艳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从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里经得住刘老汉这个庄稼把头的力道,看着自己媳妇儿差点被推倒在地,刘应宴赶集抱住自己媳妇儿,厉声道:“爹,你干啥子!你也跟着娘发癫了撒?” 刘老汉也不让开,抽了口烟,才开口道:“宴娃子,你娘请了高人来治孙孙的病,高人说孙孙是染了邪祟,如果不想你儿子早夭你就安安静静的等着!” “老汉,你也跟着妈疯了吗?我的孩子没有问题,你们把孩子还给我!”陈艳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边哭边祈求刘老汉把孩子还给他,“爹,娘老糊涂了封建迷信,你也跟着她乱来嘛,那是你孙子啊,娘那些东西有没有用,你还不清楚嘛?”刘应宴也说道。 看着夫妻俩的样子,刘老汉面露不忍,便解释道:“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那位高人问我,孙孙出生第一天是不是一直在嗜睡,并未发出任何啼哭声?而从第二天开始便一直哭啼直至现在,并且每每嘶声力竭直到没有力气才会停止?我开始也是不信,怀疑是老太婆迷了眼给这个神棍透露的各中曲折,结果他又说到,让我将孙孙抱在怀里,他可暂时让孩子不再啼哭,我心想孩子在我怀里,就算他想做什么我也可以当面制止,不然老太婆就要跑进去抱孩子了,于是我将孙孙饱了出来,就见那高人抬手一指点在孙孙左耳上,我本想躲闪,奈何高人速度太快,等我反应过来,高人已经收回手指,孙孙也在我怀里酣睡下来停止了哭啼,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轻信于他?”言罢,刘老汉抽起了旱烟,不再言语,等待刘陈夫妇消化刚才的言语。 约莫片刻,刘应宴安慰的拍了拍自己媳妇的背,开口说道:“爹,那这位高人有说俺儿子是得了啥病啊?为何会这般古怪。” “哎,”刘老汉叹了口气,说道:“高人说是邪祟,俺也不知道何为邪祟,只说治好孙孙会与我等细说,还有他询问我家中是否发生过怪事,我便将老太婆怀里抱猫的事交代了一遍,高人点头后为并未多说什么,目前只能等高人出来再说了。” 刘陈夫妇听后面面相窥,只得暂且等待一番,过了大概一小时之后,房门被轻轻的拉开,一个俊秀男子走了出来,一身黑布衣留有一头长发,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左手大拇指戴着一个翡翠扳指,面色苍白失血,似常年未见阳光,俊秀男子走了出来,身后陈老太抱着孙儿跟了出来,陈艳看见自己儿子赶紧跑了上去,一把从陈老太手里抢过了孩子,抱在怀里细细的打量,怀中孩子正在酣睡异常安静,看着自己孩子安然无恙,陈艳和刘应宴也松了口气,不过当目光看到孩子的左耳时,陈艳眼神凝固,孩子的左耳垂上有一道血痕,已经微微结痂,一点点阴红闪过,陈艳抬头面对着俊秀男子询问道:“这位大师,为何我儿的耳朵上会多了一道伤痕?” 陈艳不说刘应宴还未发现,毕竟无法和长时间照顾着孩子的陈艳相比,孩子有任何一丝的变化,对于陈艳来说都会显得异常的明显,刘应宴也用不解的目光,看向了那个站在院子里的黑衣男子,男子的眼睛泛着一丝油绿,内里又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潭,面上的表情古井无波,淡淡开口道:“你儿子命里冲煞,出生时犯了山中精怪,所以出生后每日便会有山野妖怪前来骚扰,婴儿天生纯洁,唯有哭声可摄鬼怪,便日夜啼哭,震慑鬼怪,但终究是饮鸩止渴,你等肉体凡胎未能发现,若再晚两月,等这孩子哭耗尽先天之气,便是他命绝之时!”说完便看着刘陈夫妇。 陈艳一听此话便忍不住又要哭泣,双手不由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刘应宴闻言立即询问道:“先生可有解法?” 黑衣男子缓缓开口道:“你儿左耳上便是我的解法,我已用咬耳之术,锚定了他的三魂七魄,用替魂之法偿还了他惊扰之过,从今往后便不会再有精怪来扰他,若他日这小娃娃有所成就便罢了,若他无所事事可来寻我。” 刘应宴听的的云里雾里的不明就里,便问道:“先生,请问咬耳之术和替魂之法何解?可有需要我们出力?”说完看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微微皱眉,陈老太看黑衣男子露出不悦神色,连忙说道:“仙长莫怪,愚儿不懂礼数,冲撞了仙长。” 虽然有几分不悦,但是黑衣男子看在陈老太的面上还是开口解释道:“咬耳之术是我安身立命之本,不可言说,不过这替魂之法,倒是家常把式。”说着看了一眼陈老太,陈老太会意:“请仙长再容许小可与亲人小叙片刻。”说完陈老太便对黑衣男子颔首一礼。 “嗯”,黑衣男子应了一声后,就转身走向院外,随手关上了院门,留陈老太与刘家人在内。 院内,陈老太看着刘老汉说道:“元田,往后就靠你帮衬着小两口了,宴娃子的哥哥姐姐都已经成家立业,无需你在过于操心,帮我多看几眼孙孙,这些年难为你迁就我了。”言毕,陈老太那张从未松弛过得老脸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哎”,刘老汉叹息了一下,走到了一旁闷闷的抽着旱烟,随后陈老太看向了刘陈夫妇,还未开口,陈艳便抢先问道:“妈,您这是又要闹哪样啊?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看在孙儿的份上,您老就不能……。” 陈老太抬手止住了陈艳的话头,她看的出来刘应宴虽未说话,但那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却和陈艳是一致的,他们还以为陈老太是因为不喜欢陈艳,才闹出来这一出的,“宴娃子,你娘有些话不能说,今晚上我就要跟着仙长去云游了,以后善待你的妻儿,好好孝顺你爹!”板着脸说完话的陈老太微微一笑对着陈艳又开口道:“其实我不讨厌你,反而很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你真的很爱我儿,不过我讨厌你哪个爸,也就是我那个表弟,真是没想到啊,陈家的血脉还是流传了下来,哎,罢了罢了。”说完陈老太便转身向院外走去,边走边说“我走后别来寻我,好好过日子,谨记仙长之言!” “妈!”“娘……!”刘陈夫妇齐声呼唤道,刘老汉站在旁边看着陈老太离去,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着他的脸,模糊了他微眯着的双眼,他就像定在哪里的石像一般,屹立不倒又垂暮腐朽,刘应宴抬脚追了出去,打开院门那里还有黑衣男子和自己娘亲的影子,天空中乌云密布,层层叠叠,天光晦暗,一丝丝细雨飘落在刘应宴的头发上,顺着发梢滴落下来,起雾了,朦胧的雾气弥漫了整个乌木村,刘应宴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母亲的身影,突然,他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去,乌木山上空的云雾里,有两个渐行渐远的影子,那轮廓像极了黑衣男子和自己的母亲,“娘!”,刘应宴大声呼喊着,声音却像被隔断在这方圆之地,无法传达到刘应宴希冀的地方,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山雾里。 人间界 第三章 六婆 “冬生!回家吃饭了!”,晌午时分,刘老汉站在村口,大声呼唤着,这是村里常年保持的传统,谁家的孩子到了饭点还未归家,只需站在村头的坝上,大声呼喊,玩过头的小屁孩就会根据家人声音中的愤怒值,判定自己能否在玩耍尽兴与屁股吃条子之前,屁颠屁颠的跑回去。 “爷爷,我在这!”,一个黑黝黝脸上挂着条鼻涕,上身穿着个灰色背心(本来是白色的),下身套着一条暗红色短裤,脚上踢踏着一双拖鞋头发乱糟糟的小孩子,从隔壁的小巷子里跑了出来,随着他的奔跑,鼻涕也顺风摇摆着,就像大摆钟摆过了头的钟摆,小屁孩窜的飞快,一下就跑到自己爷爷的跟前,挂着的鼻涕,也因为刹车太快全糊在了脸颊上,“哎哟喂,冬生你看看你这鼻涕!”刘老汉顺势就用布满老茧的手把冬生脸上的鼻涕,连拧带剐地弄了下来,然后擦在了冬生的背心上。 “爷爷,好疼,你的手挂疼我了!”冬生皱着眉毛,发出痛呼的声音,然后抓起刘老汉那件包了浆的深蓝色外套衣角,擤了一把子鼻涕,“啊!舒服了。”擤完鼻涕通畅了鼻子的冬生,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嘿嘿嘿”刘老汉脸上如同老树皮的皱纹,因为发笑皱的更加厉害了,像一朵盛开的雏菊,“走走走,回家吃饭了。” “嗯嗯,好嘞。”冬生应声道,便牵着爷爷的手向刘家小院走去,刘老汉边走边把衣角上的鼻涕剐蹭到手中,再随手蹭到路过的树上,嗯,让衣服保持干净是一个村支书基本的行为准则。 吃过午饭后,爷孙俩躺在椅子上,刘老汉吧砸吧砸的抽着饭后烟,冬生躺在那里抬头望着门外的天空发着呆,也许再过几分钟,他就会从吃饱喝足的状态,自动进入午休状态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冬生抗拒着睡意的侵袭,用尽力气抬起了手臂,伸出了食指,捅进了鼻孔,仔细而又灵巧的剐拉了一圈,扣出了一大坨干湿结合的鼻涕,宛如朝圣一般,小心翼翼深怕这坨鼻涕掉到地上去,然后将手指伸到了桌子下面,温柔的剐蹭到了桌底,“呼~”,冬生放松般的呼出了一口气,刘老汉抽着烟翻了个白眼,全当没看见这小屁孩干的事。 冬生又恢复到了快要进入午休的状态,半眠半醒中,冬生嘴里嘟囔着说道:“爷爷,你说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呀,都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 “快了,快了,再过一段时间,等过年就回来了。”刘老汉轻声宽慰道。 “好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冬生很快就进去了梦乡,刘老汉看着这个孩子,叹了口气,冬生的爸妈刘陈夫妇,因为陈老太和冬生的事,受到的打击很大,中途冬生的妈还回过陈家,想问问陈老太口中说的陈家血脉的事,陈大也是够绝的,自己的女儿直接闭门不见,还在屋里把陈艳臭骂了一顿,最后陈艳只有哭着回了刘家,后面刘陈夫妻一合计,想到之前乌木山发生的诡异事件,就决定去外省辛苦几年,多挣点钱争取在镇上买一套房子,以后冬生直接去镇小读书,于是夫妻便把冬生托付给了刘老汉,这些年刘老汉又当爹又当妈又当爷爷又当奶,一趴屎一趴尿,总算把冬生拉扯到该上国小的年纪,你要问为啥没上幼儿园,农村没有上幼儿园这个传统。 童年的午睡是惬意的,它没有繁重学业带来的疲惫,也没有成年后争分夺秒的压抑和崩溃,它是那么的纯粹,想睡就睡,不必在乎睡多久,也不在乎睡醒后会有任何不愉快的事发生,因为在童年,我们只需要健康的长大就好。 冬生做了一个梦,他很少做梦,每一次做梦,他都会记得很清楚,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梦见他走在一条鸡腿铺满的小路上,冬生最爱吃的就是鸡腿了,因为小时候爷爷问他喜欢吃鸡的那个位置,他说总是会大声的说鸡腿!所以每次吃鸡,冬生的碗里总会提前放上一只鸡腿,路上全是鸡腿,填满了冬生小小的瞳孔,他坐了下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直接吃了起来,正在他狂炫鸡腿的时候,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轻声呼唤道:“冬生呀,到奶奶这里来,奶奶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奶奶?”冬生心头默念了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名称,熟悉是因为爷爷每做一件事,就会在冬生面前念叨着奶奶会怎么做,陌生是因为冬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只是听村里的玩伴们讲过,从他们听爷爷奶奶讲述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奶奶的样子,冬生的奶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歪婆子凶得很,想到这里冬生摇了摇头,直接无视了那个声音,埋头继续啃起了鸡腿,嘴上啃着手也没停下,两只手拿不下,就用他的灰色背心兜着,想着带回去给爷爷尝尝,这里的鸡腿比爷爷自己做的好吃。 “冬生呀,冬生!冬嘎~咳咳咳”,许是喊了半天,小路尽头那个身影喊了半天,见冬生都没反应,光顾着吃鸡腿了,难免有些急躁了,连续喊了几声,一不小心卡了嗓子眼了,发出了鸭子的叫声,冬生感觉吃的差不多,抱着怀里的鸡腿,起身便要往回走,那道模糊身影见他往回走,不由得急了,阴狠的厉声道:“你这小兔崽子,除了吃就知道吃,连你奶都不认了,看你奶今天怎么收拾你。”说着便从兜里抓出了一把白色的粉末,不过那身影没有走上小路,似乎对于小路有什么顾及,遥遥的把粉末向冬生抛洒了过来,冬生那见过这阵势,“还给你!”把怀里的鸡腿抛出去,口里叫了一声,便拔腿就跑。 那粉末抛洒在空中,仿佛无风自动,飞速形成一团迷雾向冬生罩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迷雾已飞至冬生头顶,冬生还在不管不顾的飞奔着,根本没看见那迷雾已经临头,“呼!”的一声卷着漩的迷雾便罩住了冬生,冬生不由自主的吸入了粉末,意识一瞬间就昏睡了过去,迷雾也卷着漩带着冬生向那模糊身影低空飞去,“嘻嘻嘻,任你小鬼奸如滑,也要喝老太婆的洗脚水!”那身影得意道。 待迷雾来到那身影边上,一只长满皱皮枯瘦如鸡爪的手,正要伸向冬生时。 “死鸡婆,好胆!”一声大喝出现在此方空间内,红色如血亦如炙热的心,天空中被鲜艳的红色铺满,一把柴刀极速飞向那只鸡爪,若鸡爪执意要抓向冬生,今日必要碎骨断爪!“咚!……咚!……咚!”一阵阵节奏清晰沉重有力的鼓声回荡在此方空间,一道道裂痕布满了天空,仿佛无法承受这份沉重。 “啊——!”面对此番场景,那鸡爪主人发出一声惨叫,窜上了空中,顺着天空的裂痕极速远去,身后飘散着一丝丝血迹,裹挟着冬生的迷雾因为失去了力量的源泉,开始缓慢消散,此方世界在崩溃着,冬生脚下的小路也开始破碎,如无意外冬生应该会跟着掉下去,沉入潜意识的大海里,运气好找到出口马上醒来,运气不好在床上昏迷几个月。 一只布满老茧黝黑又强健有力的大手,轻轻的接住了冬生,大手从一团炙热的鲜红光芒中伸出,再轻轻一带,便将冬生带入了其中,刘家小院内,刘老汉看着陷入熟睡的冬生松了口气,刚放松的眉头不由的紧皱了起来,起身来到院内,反手关上门,刘老汉转身坐在门槛上,看向了院内那个佝偻的身影,一头鸡窝的乱发,蓬头垢面到无法看清的面容,一身褴褛的装扮,宛若鸡皮的皮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脓疮,背后挂着一个黑色的破麻袋,那双鸡爪时不时的抓挠着裸露在外的脓疮,“哼!”刘老汉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 那腌臜身影,听闻哼声不由浑身一抖,向后退了一步,阴冷的声音却不甘示弱的响起:“看来刘三爷威风不减当年啊,可你也别忘了,咱们陈家也不弱,还是说您贵人多忘事,需要小的们来提醒您,你的兄弟是怎么死的吗?还是说你想连累你唯一的亲弟弟和你的那些废物子女们,或者?”话锋一转,那腌臜货晦涩的目光看向了里屋,刘老汉见她如此,便站起身来,挡住了她的目光,向外踏出了一步,看到那恶心玩意儿向后退去,全身抖得像个簸箕一样,不由得发笑道:“我的事你们少管,冬生的事下不为例,若有再犯,定要你等有来无回!” “若非关系我姐姐失踪一事,我又怎会来招惹你!”鸡爪老人反驳道。 “有青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和冬生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普通贪吃的孩子,刚才你也确认过吧。”刘老汉回应到。 鸡爪老人沉默了一下,阴冷的声音还是开口道:“这一点你说的没错,还有一个问题……,” “陈有红,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刘老汉打断到。 “好。”名叫陈有红的老妪答应后,捋了捋思路开口道:“你会教他吗?”说完便闭口不言等待着刘老汉的回答。 刘老汉微咪了下眼睛,说道:“传承至我这一代止,这是刘老爷子定下的,我自然不会违背。”说着刘老汉顺手吧唧了一口烟,接着说道:“而且,冬生有他自己的人生,他生在和平的年代,他不需要谁来决定他的人生,也不需要为谁付出自己的生命,我最大的希望,只要他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就好。” “咯咯咯咯”,陈有红听了不由的发出了母鸡般的笑声,直到刘老汉用杀人的目光看向她时,她才适可而止的停下,“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打扰了,就此别过吧。”说完,那宛若枯木的身体灵巧地翻越了刘家小院的围墙,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刘老汉看着陈有红消失的方向,嘴里喃喃道:“希望你们也能信守承诺,陈家六婆。”说完,“呵忒~”向旁边泥巴里吐了一口浓痰,“真他娘的晦气!”嘴上骂了一句,便转身回了里屋。 第四章 小石镇(一) 依山傍水,绿水人家,青烟缭绕,雾里看花。零星的晨光点缀着小石镇的清晨,虽未天明却早已繁忙,尾尾炊烟飘过,传来阵阵饭香,勾起了冬生肚里的馋虫,爷孙俩站在包子铺前,等待着第一笼新出炉的包子。 今天是八月的尾巴,九月即将开始的上巴,以及冬生不想读书那委屈的双下巴,冬生要读小学了,今日便是报名的日子,因为小石镇距离乌木村,还是有一点小距离的,早早的爷孙俩就步行,举着手电筒,从乌漆嘛黑走到了晨光熹微,披着露珠到达了小石镇,因为着急报名,刘老汉就没有做饭,加上冬生最爱吃镇头的芽菜包子,于是便有了之前包子铺的一幕。 本来按照刘陈夫妇的原定计划,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镇上买了房子,回到镇上发展,好好陪着冬生,今天带着冬生报名的人,也应该是刘陈夫妇两人,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房子钱都交了,承包商却因为报建手续不齐,迟迟没能开工,一个小镇里,芝麻粒的官也是大官啊,但凡你要办个事,那就得三令五申,各层关系若不多多疏通,便叫你寸步难行,于是镇上唯一的准建房,一直都因为手续问题不能开工,最后刘陈夫妇也只有狠下心来,背上了行囊,又去了远方,而冬生也只能继续保持着他留守儿童的身份生活下去。 小石小学修建在镇中心,因为小石镇依山而建,所以小石小学就在镇中心的半山腰上,这是某位镇长的伟大决定,他认为只要把学校修在中间,那么无论是镇东还是镇西的学生,都是相同的距离,这样便没有离家远的学生了,然后每天学生都要爬山上学。 小石小学内,刘老汉带着刚吃完五个芽菜包子的冬生,寻找着他报道的班级,背着小布袋穿着还算干净衣服的冬生,低头用余光观察着四周,第一次遇见这么多同龄人,让他感到莫名的紧张,乌木村加上他也就两三个小孩,这阵势简直比赶集还热闹,牵着他手在前方寻找班级的刘老汉突破停了下来,开口道:“冬生,找到了,一年级三班。你看!” 闻言,冬生抬头顺着刘老汉目光看去,刘老汉旁边一扇用黄色油漆粉刷的半开木门顶上,贴着一块不锈钢铁牌,上面用方正的字体书写着“一年级三班”的字样,“哦,”小冬生无精打采的应了声,“嘿嘿”,刘老汉笑了笑,便牵着他走了进去,讲台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老师,面容清秀,微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她看见刘老汉牵着冬生走进来,便微笑的开口道:“你好,请问您的孙子也是一年级三班的学生吗?” “是的是的。”刘老汉憨笑的连连应道,接着又说:“老师,您贵姓呀?我叫刘元田,这是我孙子,叫刘轻舟,小名冬生。”边说边把冬生拉到了女老师面前。 女老师的眼睛很大,炯炯有神,笑的时候会微眯着眼睛,份外明媚动人,她看着刘老汉爷孙俩开口说道:“刘老爷子,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李就行。” 听到这话,刘老汉赶紧拍了拍还在发呆的冬生说道:“冬生,快叫李老师!” “李老师好”,冬生闷闷的喊了一声。 李老师将目光看向冬生,抬起手臂用白皙的手指理了理冬生的鸡窝头,温柔说道:“冬生,去找个空位坐下吧。” 闻言,冬生抬头看了下自己爷爷,“快去吧,”刘老汉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冬生的背,说了句话。 冬生环视了一圈自己的班级,座位基本上都已经被占完了,还剩最后几个,自己未来的同学们,有的在相互之间窃窃私语,有的在整理自己的课桌,有的在睡觉,还有的也在观察四周以及自己,冬生挑了一个最后一排靠近内窗的位置,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然后他就看到刘老汉面对自己的老师格外的热情,在哪里和自己的老师各种寒暄着,仿佛回到了年轻的自己,充满了活力与积极,简直就像干枯的老木头在春季淋了一场大雨,势必要再活一春……,终于在李老师勉强而又不是优雅的微笑下,刘老汉才恋恋不舍的向外走去,最后在过道的窗台边,举着旱烟对着冬生挥手作别,顺便再瞅了瞅李老师,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冬生看着爷爷离去,默默的叹了口气,真的必须要读书了,以后能够每天疯玩的日子一去不返的了。想到这里便心情更加的沉闷。 “喂,你在干啥?”同桌的男生压着嗓子低声问道,讲台上李老师正在整理学生的资料,还无暇顾及他们,冬生看了他一眼,同桌是一个比冬生还要黑的男孩,穿的还算整洁,至少比冬生整洁多了,就是那宛若煤炭的天生黑皮,让人印象深刻。 “在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冬生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哦。”小黑娃嘴巴嘟囔了下,接着说:“你叫啥名?” “刘冬生。”冬生回道。 “不对啊,刚才你爷爷不是说你叫刘轻舟嘛,咋又叫刘冬生了。”小黑娃质疑道。 “俺喜欢叫刘冬生。”冬生撇了一眼小黑娃。 小黑娃不满的更正道:“你那叫小名!” “那你叫啥?”冬生反问道。 “庞杰!俺爹说以后我准定要成为俊杰!”小黑娃铮铮有声的说道。 “那为啥不叫庞俊杰?”冬生疑惑道。 “因为……。”想不出理由的庞杰不由的弱了语气,“你甭管!”宛若耍赖般的丢下一句,便偏头不理冬生了,初逢的交流,在不愉快中短暂的结束了。 讲台上整理完学生资料开学的李老师,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们先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一下。”说完便拿起了花名册开始了点名,点名的过程中新同学之间也在相互记忆着彼此的名字,随着点名结束,李老师确认了报道的学生没有差漏,便开始了自我介绍,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讲述她是一名支教的老师,老家正好是小石镇所属的市区,于是便报名来到小石镇支教,希望能做好冬生他们的教育工作,把他们培养成优秀的社会人才,打下学习的殷实基础云云,之后开始安排班上稍微高大点的学生,去搬运课本。 “李老师身上好香呀”,小黑娃看着讲台上的李老师,嘴巴里念叨着。 冬生听了这话,吧唧了一下嘴巴,虽然没听懂李老师说的都是啥,大概意思应该就是,以后要作为老师教他们怎样学习知识了,“不想读书!”小冬生内心抗议了一下后,默默的接受了现实。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眼冬生已入学三月有余,在这期间他也和小黑娃庞杰熟络了起来,不过冬生是个沉闷的性子,所以交到的朋友,就只有小黑娃一个人,也只有小黑娃这种活泼自来熟的性格,加上又是同桌才能和冬生相处融洽,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冬生就逆来顺受了,每天听课在食堂吃午饭然后便是等放学,坐着村镇之间唯一的火三轮颠簸着回家,完成作业以后拨开电视机,看着黑白屏幕上的动画片,以及每天轮换播放的TVB武侠剧,度过正常的一天,不是每个人的童年都会发生很多趣事,冬生的童年就很普通,也很平淡,但是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波澜不惊又风平浪静,看电视的时候,爷爷会把饭做好,只需要愉快的等着开饭就好,边吃边看,吃完后还能和爷爷一起在院坝的躺椅上休息,爷爷抽着旱烟和冬生一起看夜空中的繁星(偶尔,大多时候都是乌云密布),顺便聊聊冬生的学业,当然还有李老师的近况,爷爷抽完一杆烟后,会去收拾碗筷准备猪草,而自己则可以继续看电视,一直等到爷爷忙完,便可以睡觉休息了,有时会因为贪恋电视剧而和爷爷争吵几句,才恋恋不舍的回房睡觉,不过这些在冬生眼里都是美好的记忆,也许这就是李老师讲的幸福吧。 第五章 小石镇(二)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年又一年,冬生平稳的度过着他的小学生活,今年开学他便是六年级了,五年时间,与父母的见面的时候,只得寥寥数日,不过,他早已习惯。 “冬生,东西拿好了没?”刘老汉站在小院里问道,刘老汉还是那副老样子,黑瘦的筋骨,精练矮小的身材,时间的刻痕早已遍布了他的皱纹,短短几年时光的沉淀,并未让他有任何明显的改变,亦如顽石被磨平的只有棱角,而非坚韧的本身,只是那目中对于冬生的疼爱更加深沉。 “都带齐了的,爷爷你放心吧!”冬生随口答应道。 “爷爷,我走了!”冬生说了一声便向门外走去。 “嗯,放假了记得早些回来!”刘老汉眼巴巴的看着冬生远去的身影呼唤道,冬生没有回头,举起手挥了挥。 冬生住校了,因为六年级要备考小升初了,小石镇是没有高中的,作为镇上的学生,如果在镇上读初中,就会面临高中还要去考县城或者市区高中的压力,所以能提前初中就考去县城或者市区中学是最好的选择。 小石小学男生宿舍内,穿着灰朴朴衣服的冬生,挂着他的破布包,左右手提着自己的行李,虽然早有预料,还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在他面前一个破旧的木门随意的斜开着,透过门缝的阳光照射在厚重的灰尘上,凸显着诡异的质感,双人床下堆积各种各种的垃圾,有吃剩的零食、卫生纸以及不要的衣物和拖鞋,目光扫过床沿,冬生不用怀疑都知道,那底下肯定粘着很多小零食……,这是他曾经最爱玩的小游戏之一(长大了就戒了),毕竟这里每年都会家住偏远的学生寄宿,包括将要毕业的六年级学生,可以说是一个大杂烩的地方。 “冬生!你来的好早!”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楼道口。 冬生把看向宿舍内的目光转向楼道口,庞黑娃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身上挂满了行李,像一只负重前行的狗熊,冬生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长得高得了,加上又是乡镇上便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庞黑娃比他还高半个脑袋,黑壮的身材,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老实憨厚的孩子,拖着一身的挂件,庞黑娃大步走到冬生旁边,大手一下压在了冬生肩膀上,压了冬生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没倒下去,赶紧荡开了他的大手,骂道:“仙人板板,你想压死老子?” “嘿嘿”,庞黑娃笑了笑也不在意,说道:“这不是累坏了,让冬生哥抚俺一把嘛。” “行了,知道了,你娘这是让你把你家当全搬来了?”冬生无可奈何的问道。 “也不是,就一个日常用的和吃的,怕俺在学校里饿着。”庞黑娃思索着回答道。 冬生挺无语的,这就住一周就回来了,这么多东西,感觉是来学校过冬的棕熊吧。 冬生想了想自己带的东西也挺多的,就没有过多纠结,于是开口问道:“黑娃,你准备住那个宿舍?” “俺不住这里,”庞黑娃说着摇摇头,接着开口道:“俺去和俺哥住,他在学校有教师宿舍。” 庞黑娃的哥哥是体育学院毕业的,毕业后就回了小石镇,当了小石镇小学的体育老师,长得和庞黑娃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高大黑壮浓眉大眼,冬生心想不愧是亲哥,不由得羡慕了一下庞黑娃,不用和他一起挤着猪窝,便问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直接把行李搬去你哥那里啊,你哥没来接你嘛。” “这些东西就不麻烦我哥了,小意思。”庞黑娃说道。 感情刚才快累死的人不是你啊,冬生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 接着庞黑娃继续说道:“对了,我是来找你的,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住一起,我哥那里是上下双人床,想着让你和我一起住,便来宿舍等你了,结果你比我还来得早。” “不合适吧,我又不是教师家属。”冬生下意识的拒绝道。 “没事!”庞黑娃摆摆手,随口说道:“我已经给我哥说过了,他同意了,你是我兄弟,有福同享嘛。” “走走!”庞黑娃口里催促着冬生,便伸手拉了一把冬生,差点给冬生拉了一个踉跄。 冬生赶紧说道:“行行行,走吧走吧。”言罢,庞黑娃便带着冬生出了男生宿舍,沿着学校的小路向教师宿舍走去,中途路过了女生宿舍,庞黑娃那双眼睛就一直向那个方向乱飘,嘴里嘟囔着:“好多内衣内裤……,喂呀!还有这种款式!” 冬生抬手对着他屁股就是一巴掌,虽然他也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飘过去,但没有庞黑娃这么明目张胆,心里想着丢死人了,嘴上骂了一句“滚犊子,别看了!快走。” 毕竟都是十二三岁的青少年了,难免会对这些产生兴趣,而且加上女生普遍比男生早熟,所以青春期的男孩子,总会对成熟女孩的神秘感充满好奇,当然这份好奇众说纷纭,直接批判好坏委实不妥。 前些年镇上开了一家黑网吧,每天里面都是人头攒动,聚集着镇上各种各样的消散人士,庞黑娃每天都会进去玩,没少被他老母从里面拧出来当众挨打,每次回来就给冬生灌输在网吧里学到的生理健康知识,把冬生这个只能从电视机里观察外面世界的小屁孩听的直翻白眼,这些经历也让冬生对和女生接触产生了一丝丝憧憬,让他也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长大,而曾经记忆里那些经常和女生玩在一起的男生,也并非单纯的玩耍(不过是小屁孩早恋那点破事)。 步履不停,在一阵抽科打诨中,庞黑娃和冬生两人,拿着大包的行李,终于到达了位于行政楼隔壁的教师宿舍大门前,“我去和门卫大爷打声招呼,让他开下门。”庞黑娃嘴上说着,便向门卫室走去,冬生跟在他身后来到了门卫室。 “曹大爷!”庞黑娃向门卫室里一个穿着泛白保安服的大爷喊到。 门卫室内一个佝偻的身影转过身来,冬生看着那张脸,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裹着老皮的脸上是两个空洞洞的眼眶子,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能摄人心魄。 突然一只大黑手挡住那张脸,也唤醒了冬生发神的意识,“曹大爷!”庞黑娃又喊了一声,并用大手在门卫大爷面前晃悠了两下,转过头看着冬生,嘴巴无声动着,冬生知道他想说“是真看不见”。 “庞家小子,你若再调皮捣蛋,下次遇见你娘,便要和她好生说道说道你了。”沙哑的声音从那一副腐朽的身体里传出,仿佛钝器击打在枯木上一般,闻言,庞黑娃立马背着手退到了冬生旁边。 “俺是因为刚才喊你,你没答应嘛。”庞黑娃辩解道。 “呵呵,你个臭小子,我是瞎了,但不是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在干啥!”老者扭动着头颅,空洞洞的眼眶子看着庞黑娃,教师宿舍背靠着后山,不知是不是冬生的错觉,总感觉吹来的山风都带着一丝阴冷。 “哎呀,俺错了嘛,俺就是想让你给俺和俺兄弟开个门。”庞黑娃扭捏的说道。 “嗯。”许是听庞黑娃认了错,门卫曹大爷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应了一声,转身摸着钥匙,颤颤巍巍的走出门卫室,给冬生和庞黑娃打开了大门。 “这会老师都还没回来,你俩放了东西便出来吧,不要乱逛。”说完,曹大爷就自顾自的回了门卫室。 “好嘞!”庞黑娃应了一声,拉了下冬生就往里面走,跟在后面的冬生,总感觉背后冷嗖嗖的,于是便回头望了一眼,下意识的一股冷颤从背后升起,连忙转身跑向庞黑娃,门卫室内空荡荡的眼眶一直注视着冬生消失的方向。 第六章 小石镇(三) 教师宿舍四楼,某一户房间内,庞黑娃和冬生放下了行李,各自找地方躺了下来,现在距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可以躺一会,再去学校食堂吃饭,或者直接去外面摊位吃食。 “累死了,我的亲娘嘞。”庞黑娃躺在老旧的沙发上,出身感叹道。 闻言,冬生咧咧嘴,开口道:“你可就知足吧,不用去挤猪窝,是我都偷着乐了。” “嘿嘿”庞黑娃笑道:“主要是靠我哥,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对了,冬生你说我哥有机会追到李老师吗?”庞黑娃话头一转,便对冬生提问道。 “我觉得没戏,李老师可是城里人,而且你哥整个就一黑大粗,我觉得冯老师机会还挺大的”冬生回道。冯老师是冬生和庞黑娃的数学老师,本名冯华,是个瘦瘦高高皮肤白净,戴个眼镜说话斯斯文文的小伙子。 “哎,如果是冯老师,那就没我哥什么事。”庞黑娃感叹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李老师还是一个人住,说明我哥还是有机会的。” “而且李老师身上好香呀,我闻了五年都觉得香,我在其他女老师和女生身上都闻不到这种香香,好想李老师做我嫂子啊。”说完,庞黑娃还用鼻头在空气中嗅了嗅,一副陶醉的样子。 冬生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是来读书的嘛?你是来找媳妇儿的吧,还有你这是在为你哥操心嘛,还是在为你自己考虑啊,你那副表情简直像在说,但凡我再年长个小几岁,我就替我哥上了。” 冬生不想理他,自顾自的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突然想到门卫室那个大爷,便开口道:“黑娃,你知道曹大爷是怎么瞎的吗?” 听到这话,庞黑娃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抬手做了个“嘘”的表情,冬生看他如此便没有继续过问,以他对黑娃的了解,如果能说他一定会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给你吐个干净,不能说就必然有他的原因。 相顾无言,庞黑娃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出声说道:“冬生,咱们去吃饭吧。”说完对着冬生挤眉弄眼了一阵。 “走吧,我也有些饿了。”冬生闻弦而知雅意,立即随口应道。 两人带着钥匙反锁了房门,快步下了楼去,路过大门门卫室的时候,庞黑娃还大声的和曹大爷打了声招呼,不过那个身影背对着他们,并未出声回应和移动,不疑有他,两人直奔食堂吃饭,吃了饭便准备回教室上一会自习,李老师美其名曰:提前感受初中生活,一路上两人也是嘻嘻哈哈旁若无人,一直到教室里坐下后,庞黑娃才四处望了望窗外,压着嗓子对冬生说道:“你咋突然想起问这事了。” 冬生思考了一下,也低声说道:“这不是第一次看到曹大爷嘛,就有点好奇。” “这事你就别打听了,我也不知道。”庞黑娃说完缩了缩头,又接着说道:“以前我才认识曹大爷的时候,我也好奇,就跑回家去问我娘,被我娘扭着耳朵警告我少打听这事,我看她那表情是认真,就没再问过这事了。” “不过……”庞黑娃话头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有一次我娘喝多了,躺在院里骂人,我听了些只言片语,说是守夜……讨招子……救人,反正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最后还骂曹大爷不识好歹。” 冬生听的云里雾里,脑袋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于是随口问道:“那你没有去探探曹大爷的底子?” “刘轻舟!你是想不得你兄弟好是吧,俺就一小学生,俺每天关心个老大爷干嘛,吃多了食堂里的橘子皮炖排骨是吧,”庞黑娃不乐意的反驳道。 “你这块头看起来像更像一个高中生。”冬生淡淡道。 “你……!哼!不理你了,”说完,眉头一横就转头看小说去了。 冬生也不在意,瞟了一眼书名,《独孤九剑》四个大字铁画银钩的印在泛黄封皮上,心里顿时乐了,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个黑脸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只劫色不劫财的故事,脸上也喜形于色,便把曹大爷这事给抛之脑后了,在脑子里乐呵了一会,随即拿出了笔,开始补各科的作业。 一直补到九点半,冬生也没有创造奇迹,看来明天注定要挨骂了,“放弃了,累了。”心里感叹了一声,冬生停下了笔,教室里只剩寥寥几人,旁边的黑娃还沉浸在武侠世界忘乎所以,抬手拍了拍庞黑娃的肩膀,打断了他的黑侠梦,眼神示意他该回去了,“哦,走吧。”庞黑娃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应道。 两人亦步亦趋,冬生在思考着明天怎么跟李老师狡辩,庞黑娃还沉浸在《独孤九剑》的虚幻世界里精神恍惚,沉默中两人各怀心事,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回到了教师宿舍,路过门亭的时候,冬生用余光瞟了门卫室一眼,门卫室的灯关着,路灯的光无法穿透玻璃,里面就像有吞噬光芒的能力一样漆黑如墨,“曹大爷多半已经睡了,老年人就是吃的少睡得早。”冬生若有所思的收回了余光,跟着庞黑娃上了楼。 教师宿舍四楼,庞老师的房间开着灯,庞黑娃熟练的用钥匙打开了门,“庞大娃!”随口叫了一声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庞老师,跟在其后的冬生带上了门,就像庞黑娃放大版的庞老师转头笑着道:“小弟和冬生回来了呀,住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哈。” “哥!我错了,我不叫你大娃,你也别叫我小弟,越听越怪。”庞黑娃讨饶道。 “你这臭小子知道就好,一天没大没小就浑样。”庞老师笑骂道。 冬生看着这一幕也笑了笑,跟着庞黑娃一起躺到沙发上,三人躺着看电视,电视机里播放着明年即将举办奥运会的各项准备工作,三人便各自洗漱回了房间,等把各自的东西整理好,已是临近睡觉的时间了,两人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庞黑娃打破了沉默,许是今晚看的《独孤九剑》太过精彩了,庞黑娃说道:“冬生,你说这世界上真有武道高人吗?,是不是某一天,我路过某个山咔咔,也会遇见一个风姓老者,然后他再教我几招独孤九剑?” 说着庞黑娃还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接着说:“我不学会全部的独孤九剑,我就喜欢那个破剑式,就学这一招就行,然后去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的时候,大喊一声‘破剑式!’,专砍那些玩剑的伪君子。” “你对耍剑的意见挺大啊,黑脸大侠。”冬生调侃道。 “也不是,就是《独孤九剑》里面耍剑的就没几个好人。”庞黑娃辩解道。 “好吧,要我说不如直接练刀法。”冬生说道。 “可是我就看过《独孤九剑》,刀法想不出来啊。”庞黑娃老实说道。 冬生沉默了一会儿,许是庞黑娃等的久了,便出声道:“冬生,你睡着了吗?” “没有。”冬生应了一句,说道:“你看过《连城诀》吗?” “小说吗?”庞黑娃问道。 “嗯。”冬生答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也不全是小说,还演了电视剧,里面有厉害的刀法。” “啥厉害刀法啊,你给我说说,我今晚睡觉可能就会梦到。”庞黑娃快速问道。 “《血刀经》,屠神灭鬼,无物不杀!”冬生淡淡道。 “好厉害,就是名字有点不吉利,适合我吗?”庞黑娃迟疑了一下。 冬生想了想开口道:“以我对你的了解,十分契合。”言罢,说了句“睡了。” “哦,那我也睡了。”回了一句,庞黑娃调整了下睡姿,准备去大梦他的《血刀经》了,突然灵光乍现般的问道:“那你练啥呀?” “《连城诀》”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 庞黑娃翻了个白眼,随即也睡下,去做他的黑侠大梦了。 第七章 小石镇(四) 冬月已至,寒意阵阵,穿堂而过的山风,浮动着冬生鸡窝的乱发,“嘶~,好冷的风。”缩了缩身子的冬生感慨了一句,“嗯,我感觉还好吧。”穿着一件薄外套的庞黑娃随口道。 “我要是有你这一身疙瘩肉,我也不会说冷了,帮我关点窗户。”冬生瘪瘪嘴说道。 “好。”目不转睛看着手里漫画书的庞黑娃答应了一声,便抬起手关小了旁边的窗户。 今天刚考完期中考试,两个人都很放松,就等着放学,出去疯玩一场,教室内因为考后轻松的气氛,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着,显然都安耐不住内心想要在放学后放飞自己的欲望了。 轻巧的脚步声出现在了走廊上,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教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冬生听着脚步声便知道是李老师来了,庞黑娃也很识趣的把漫画书藏在了书桌内,教室内被轻轻的打开,李老师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将想要继续冲进屋内的冷风隔离在教室外,站在讲台上,今天的李老师上身套了一件米白色带帽羽绒服,敞开的羽绒服内是一件黑色打底衫,下身是一条束腰的牛仔裤,鞋子是一双工装马丁靴,整体透露着舒适与整洁的气质,束腰的牛仔裤也让李老师展现了一丝成熟女性的柔美曲线,柔顺的黑发微卷的披散着,中分的发线边上带着些被风吹乱的碎发,五年多过去了,时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还是那么的明媚动人,只是已从初出茅庐的人儿蜕变成了一名干练的人民教师。 站在讲台上,李老师看下班里的学生们,从他们兴奋激动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们对于放学的渴望,便不再墨迹,开口道:“同学们,期中考试结束了,希望你们不要放松警惕,后面还有更重要的期末考试,不过,适当的放松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个周末就轻轻松松的耍下吧,但是,不要忘记完成本周的各科作业。”李老师勉励学生,并强调了一下期末考试与周末作业后,接着道:“那么,下课。” “哇哦!”“欧耶!”“冲冲冲!”“放学了!……” 同班的同学像出圈吃食的母鸡一样,发出着各种欢呼声,从教室的前后门鱼贯而出,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等待着,她可挤不赢自己班上这群学生,只能等到学生们走的稀疏了,才会抬步离去。 此时一个狗狗怂怂的黑色身影,跑到了李老师身后,临近李老师还吸溜了一下鼻子,不是别人正是庞黑娃子,他看准同学走的差不多了,再过一会李老师也会离开,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了李老师身后,神神秘秘的开口道:“李老师,周末有空吗?” 李老师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下,转身看到是庞黑娃,笑了一下,说道:“有空呀,你要补课吗?” “不不不”,庞黑娃摇头否认,并接着说道:“就是俺哥也正好有空,就托俺来问问你,想不想周末出来玩,小石潭水库踏青看看风景,顺便吃个饭什么的。” 庞黑娃说完,回头向旁边跟过来的冬生问道:“冬生,踏青是这么用的吗?” “你说是就是吧”,冬生很想顺着人流默默的离去,因为其他还未走的同学,听到庞黑娃的声音,也看了过来,有的还相互悄声说笑着,并用手对着庞黑娃指指点点。 李老师看着杵在哪里的庞黑娃和一脸窘迫的冬生,微笑道:“好呀,庞杰,让你哥周末的时候联系我就行。” “好嘞”,庞黑娃嬉皮笑脸的答应的,说完便拉着冬生往外走,边走嘴里边压低着声音念道:“gogogo”。 看着两个离去的身影,李老师微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随后提着自己的东西,也自行离去了,教室里就剩一些值日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学生们,还在窃窃私语着。 走在校园的水泥小路上,冬生面容古怪的把庞黑娃看过来看过去,“甭看了,我脸上没有开花。”庞黑娃被他看烦了,无奈说道。 “哦,就是好奇你咋就突然大彻大悟了呀。”冬生随口道,这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嘴上经常嘟囔着,吾哥与我有夺妻之恨的庞黑子呀,今天怎么转性成了文丑颜良了,冬生很想质问他一句:“来者是何人的部将?”,但是他忍住了。 “冬生哥,我今年几岁了?”庞黑娃反问道。 “貌若成人的十二岁半少年。”冬生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拳头硬了,庞黑娃虽然面部抽搐,但依旧耐着性子说道:“你知道我哥今年多大了吗?”没有等待冬生回答,接着说道:“二十八岁了,同村王婶的儿子都结婚六年了,孙女都五岁了。”说着还用大黑手夸张的比了个五。 “我懂,所以你今天就来当你哥的马前卒了?”冬生说道。 “是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心痛啊,而且五年啊,整整五年我哥都在暗恋,我都看不下去了。”庞黑娃说着语气便有些如哭似泣,如果那会有流汗黄豆的表情,我想冬生现在应该是这个表情。 冬生回忆了一下,迟疑的开口道:“不是,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励志要成年以后娶李老师为妻的嘛。” 庞黑娃听闻,做出一副哀叹状,凄凄惨惨的说道:“我才十二岁半啊,时不待我啊,我哥如果再不娶媳妇,我娘就要杀鸡儆猴了,我只能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推我哥一把了。”说完,指了指自己,那意思表明他就是那只要被杀的老母鸡。 未到冬生开口说话,庞黑娃接着又问道:“冬生哥,你说如果以后我想娶我嫂子,你会帮我吗?”言毕,庞黑娃便用真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挚友,如果目光有温度的话,庞黑娃现在的目光应该是开水的温度。 冬生觉得他被庞黑娃的目光烫伤了,于是别过头去,讪讪开口道:“我会帮你打幺儿零的,希望能及时抢救回来。” “刘轻舟你就是一白眼狼,亏我对你这么好。”庞黑娃质问道。 冬生只能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快步走向了一家面馆,庞黑娃见如此也骂骂咧咧的跟着进了面馆。 三两牛肉臊子面下肚,冬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温柔,心里升起一阵感恩,感恩牛和面做成的牛肉面,就差双手合十或者画个十字说一句“阿门”了,庞黑娃看着他那副样子,很想对着他翻白眼,至于嘛,一碗牛肉面而已,不过他忍住了,不像某人随时对着他翻白眼,脑袋里想着这些,嘴上还是问道:“今天晚上你要回村里吗?” “嗯,每周五放学我都会按时回村的,不然爷爷回担心我的,明天再来找你玩。”冬生随口回道,接着他向庞黑娃问道:“你怎么安排的?” “今天晚上去黑网吧打会游戏,晚点把这个惊喜告诉我哥,周末你要和我们一起吗?”庞黑娃说道。 冬生盘算了一下时间,说道:“没问题。” “好嘞,那我们走吧。”庞黑娃说完这句,便和冬生起身走向了吃食那天街道的外面,走岔路口时,庞黑娃摆摆手说道:“拜拜”。 “拜拜”,冬生也回了句,两人便就此分别,庞黑娃笔直走向了黑网吧,冬生也想镇口停火三轮的地方走去,火三轮颠簸着,习惯着它颠簸起伏的频率,冬生看着沿途的熟悉的风景发着呆,约莫片刻乌木村的轮廓便出现在他的眼底,看到村头刘家小院,冬生从发呆的状态中清晰了过来,安静的等待着火三轮行驶到村头,翻下下火三轮,掏出兜里准备好的二块五塞给司机后,背着破布包,冬生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家的方向跑去。 约莫还剩小半里路途时,家里的老黄狗便钻了出来,发出呜呜呜的欢鸣声,迎接着小主人回家,冬生加速了步伐,嘴上喊到“爷爷!我回来啦!”,声音穿透院墙,传入了屋内,带着狗皮帽子的脑袋从院子里钻了出来,黑瘦的刘老汉套着包浆的军大衣,手里哪里那杆抽了几十年的老旱烟,边答应着冬生边向他走来,临近了嘴上念道:“慢点跑,慢点跑。” “爷爷!”跑到刘老汉跟前的冬生,喊了一声,便一把搂住刘老汉的肩膀,六年级的冬生已经比刘老汉高大了。 “爷爷,我在镇上吃过了,你吃饭了没。”冬生问道。 “还没有,忙了一会,正准备吃呢,正巧你就到了,还要再吃点吗?”刘老汉回道。 “好呀,走吧,回家咯。”说着冬生便搂着爷爷往刘家小院走,顺势便将手里坐火三轮发呆时,挖出来搓成一团的鼻屎粘在了刘老汉的包浆军大衣上,刘老汉笑眯眯的全当没看见,临到快迈入院内是,包浆军大衣微微一震,那坨鼻屎便飞快弹射了出去,击在了一颗树上后,被余力压的扁平。 翌日,早早便起床收拾完毕的冬生,吃过早饭后作别了爷爷向镇上出发了,“好生耍,注意安全哈。”刘老汉开口叮嘱道,因为昨晚上冬生已经提前给刘老汉说过,今天要去找庞黑娃一起玩,但是并没有告诉爷爷,今天李老师和庞黑娃哥可能会约会,不然刘老汉又要在哪里长吁短叹了,说什么英雄迟暮、老当力壮之类的话,也不知道是从那些电视剧里学来的,“哎”,心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冬生走到村口,坐上了早已停在此处的火三轮,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目光看着远处的乌木山发着呆,等待着火三轮出发。 周小妙是小石中学的初一学生,因为身材娇小,五官标致,小小年纪又学会了略施粉黛,深受年级上男同学们的爱慕,每次和自己好朋友走过学校走廊时,莺莺燕燕的打闹声,带着少女青春萌发的气息,都会引起不少男生侧目,每当此时周小妙都会和同伴们讨论着,那男生一直盯着她们之中的某个女生目不转睛,乐此不疲津津乐道,嘲弄着同伴又被某个男生暗自喜欢了,以此为谈资打发着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青春期的少年最关心的,也许就只有考试和异性这两件事了。 不过,周小妙并不喜欢学校里的男生,她觉得成绩好的男生说话总是支支吾吾的,看起来没有一点男子气概,而那些流里流气的差生也让她提不起兴趣,像一群拙劣模仿的猕猴,幼稚的让她想笑,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经常坐在镇上唯一的黑网吧外玩桌球的陈皮阿四,陈皮阿四是黑网吧看场子的人,每天都会准时在下午两点到达黑网吧门口玩桌球,不玩桌球的时候,他会孤傲的坐在网吧门口唯一的老旧破皮单人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欲点未抽的红塔山,眼神冰冷的扫过每一个路过黑网吧的人,无人敢与他宛如孤狼的眼神对视,就在某一次周小妙和同伴路过网吧的时候,陈皮阿四冰冷的目光对上周小妙的剪水秋眸,周小妙知道那一刻她的心乱了,她爱上了这个冷酷痞气的男人,第二天她的同桌神态惶恐的递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我吸欢泥”四个字,落款只有一个“4”的数字。 周小妙看着手上这样被揉的有些皱巴的泛黄纸张,脑袋在宛若解密般快速的思索着,就在在快要宕机时,她终于明白了纸上所表达的内涵,从天而降的甜蜜充满了她的内心,她满心欢喜的扯下记事本的一页,心灵手巧地折了一个爱心,交给同桌让她送给写信的人,这便是她的回答。 黑网吧外,端坐在孤傲王座上的陈皮阿四,嘴里叼着红塔山,默默地打量着手心里的折纸爱心,陷入了沉思。 几日后的傍晚,小石中学初一五班刚刚下课,陆陆续续的初中生向校外走去,有的准备回家吃饭,有的在食堂吃,有的是去校外吃小吃,晚上还有晚自习,周小妙正准备和同伴去校外吃晚饭,顺便装作偶然的路过黑网吧,偷偷看看陈皮阿四,都过了好几天了,也没有回信,少女也有些着急了,但作为少女的矜持又让她不好直接问陈皮阿四,只能这样旁观窥探。 “小妙!”一个声音在周小妙身侧响起。 周小妙偏头看去,周小妙的同桌走到了近前,接着开口道:“那个,陈皮阿四在小石潭水库的情人坡等你。”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开了。 听到这话,周小妙便知道终于等到了,顿时心花怒放,和同伴打了声招呼,就快步向小石潭水库方向走去。 小石潭水库位于小石中学斜后方,翻过后山就可以看到,而情人坡就是靠近小石中学这边的斜坡,因为地势平坦又经常有早恋的小情侣去玩耍,便有人起了情人坡这个别称,周小妙没用一会便到了情人坡,不远的距离,陈皮阿四的身影默默的站在情人坡边,嘴里叼着那根熟悉的红塔山,眼神冷漠的看着小石潭水库,风儿吹过拂不动他多日未洗略显油腻的刘海,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塑料口袋,此时的情人坡只有陈皮阿四一个人,一般情况下只有周末或者小石中学下晚自习的时候会热闹些。 在周小妙眼中陈皮阿四孤傲的站在那里,与小石潭水库周围的风景构成了一股遗世而独立的萧瑟感,不经让周小妙心中泛起了心疼,她快步走到陈皮阿四近前,呼唤道:“阿四,我来了。” “嗯。”陈皮阿四回头看着她平静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将手里提着的红色塑料口袋递给了周小妙,周小妙下意识的接过,随手打开看了一眼,吓的周小妙差点抬手扔了出去,“人心?!”周小妙看着塑料口袋里的三颗粘着凝固献血的心脏,心里震惊道,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难道得不到就要毁掉?可是我明明已经答应他了啊?”周小妙心里呐喊道,带着满腔的疑惑,周小妙手抖地举着塑料口袋,牙齿发颤的问道:“你……,这个是?” 陈皮阿四听见她发问,轻轻抬起了额头,保持面对周小妙是45°望天的侧脸,问答道:“猪心,我爹是杀猪的,我看着你给我的心,我想了一下午,才想通你想要的是这个!”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花了一个晚上便从我爹那里搞到了三颗!”说着抬手竖起了三个手指。 “呵”,言罢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未等周小妙出声,陈皮阿四抬手止住了周小妙欲言又止的话头,自顾自的说道:“小事!不值一提,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做我的女人!以后小石潭水库会改成你的名字!” 陈皮阿四不容拒绝的声音,再次在周小妙耳边响起。 “好,我答应你。”周小妙没有犹豫便回答道,虽然总觉有点奇奇怪怪,但是听到陈皮阿四说的话,还是很感动,就想答应他。 小石潭水库边,周小妙靠在陈皮阿四身旁,两人十指相扣不分你我,一起看着小石潭水库,凝望着因为常年沉淀而变得幽深暗沉的河水,享受着属于两个人的浪漫与甜蜜。 周小妙成了陈皮阿四的女人,在周小妙和陈皮阿四在一起没多久后就传遍了校园,周小妙享受着同学对于她的畏惧,享受着作为陈皮阿四女人的优待,无处不在的注目礼,让她倍感艳丽。 而从她而陈皮阿四在一起后,每次陈皮阿四要和别人干架的时候,她都会带着自己的小姐妹们去围观,看着陈皮阿四在人群里所向披靡,听着周围姐妹们对陈皮阿四勇武的夸赞,那一刻周小妙明白了一个女人的幸福,她觉得也许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吧。她遇见了阿四,一个愿意给她一切,为她打天下的男人,她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初尝爱恋的青少年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沉溺进去,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好,都会在心里变成强烈的反应,哪怕有些来的莫名其妙也产生的莫名其妙,可是管他的呢?至少爱过。 小石中学内,初中部所在的楼层,初一五班正在上晚自习,教室里同学之间悄声的说着小话。 “小妙,你知道小石小学六年级有个叫刘轻舟的男生吗?”周小妙旁边好姐妹赵慧随口说道,因为之前换位的缘故,周小妙和自己的好姐妹们坐在了一起。 “谁?”周小妙嘴上诧异的说道,“而且谁会关注小学生,”心里跟着莫名想道,虽然她也才刚升为初中生没几个月。 “就是那个六年级的全年级第二,长得高高瘦瘦头发乱糟糟的。”赵慧解释道。 “嘿嘿,你喜欢他啊?”周小妙狡黠的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赵慧个头挺高的,长相虽然普通,但身材相比同龄人发育的更快,已经颇具一些成熟女性的特征,她的男朋友就是陈皮阿四手底下第一打手“贪狼”!和陈皮阿四的关系堪比挚友亲朋,最近阿四在小石镇南征北战,已经从黑网吧的看场子,发展到管辖隔壁筒子街的扛把子了。 “那你提这个男生干什么?”周小妙疑惑道。 “因为有人在传他喜欢你,有人看到他经常躲在角落你偷窥你……。”赵慧神神秘秘的说道。 “呵。”周小妙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只喜欢阿四。” “行吧,我就随口一问。”赵慧应了一声,接着便和周小妙转移话题去聊其他的八卦了。 周五课间操,小石中学和小学是在一起做的,还算宽敞的水泥操场上,赵慧指着六年级三班最后一排,站在庞黑娃旁边的鸡窝头对着周小妙说道:“看那就是刘轻舟!” “长得挺高的嘛,就是看起来脏兮兮的,一看就不讲卫生。”周小妙评头论足道。 “就是。”赵慧附和道,接着又说到:“感觉拉低了你追求者的水平,哈哈哈,”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小妙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几天他们应该在期中考试嘛,是我就好好学习,少花点时间来暗恋别人的女人。”“哈哈哈,”说完也笑了起来。 “认真做操!”初中部教导主任巡视到这里,苛责了一声,两人赶紧闭嘴认真做起操来。 位于自己班级最后一排的冬生和庞黑娃,正哼哼哈哈的做着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女生们非议了一番。 “铃铃铃~”,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倍感煎熬的度过了一下午,周小妙想起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恋人,心里就像被打翻了的乌梅子酱,甜蜜中带着一丝微酸的回甘,和好姐妹赵慧结伴着,一起向黑网吧走去,路过筒子街买了阿四最爱吃的毛蛋子,窜出黑网吧旁的小巷,黑网吧的大门引入眼帘,只是周小妙却突然愣在了原地,眼前的黑网吧还是老样子,陈皮阿四依然熟练的坐在他的孤高王座上,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坐在阿四腿上的那个身影,陌生的让周小妙如处寒潭,心若坠入谷底,“这个女人是谁!”周小妙心里呐喊道,此时陈皮阿四的腿上坐着一个体态丰盈的女人,腿上黑色的丝袜透着若隐若现的肉色,一双小巧的黑色高跟鞋,顺着主人的坐姿垂在一旁,紧致的束腰包臀裙短的恰到好处,同时勾勒出诱人的臀腰线,上身套着修身小夹袄,内衬一件高领的棕色毛衣,精致的妆容,黑亮柔顺的大波浪长发披散着,成熟女性的精致优雅被她体现的淋漓尽致。 和这个女人一对比,周小妙更像一只还未张开的丑小鸭,而周小妙那还算拿的出手的好底子,也只能说是好底子了。 周小妙缓慢的走向陈皮阿四,垂的手差点提不住只有几两重的毛蛋,带着哭腔周小妙颤抖的开口道:“阿四,她是谁!?” 陈皮阿四扶着女人柔顺的腰肢,陶醉在温柔的迷迭香里,直到周小妙出声才才发现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周小妙,没有开口。 “哦?你的小女朋友呀,未成年吗?”女人取笑道,接着又说到:“你自己处理,我先回去了。” 说完,摇曳着身影走向了停在网吧门口的甲壳虫,甲壳虫缓慢的驶离黑网吧所在的街道,慢慢消失在陈皮阿四眼底。 周小妙沉默着,她在等待着陈皮阿四的解释,她渴望一个解释,解释这是一个误会,是她误会了,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可以选择忘记今天的事,选择原谅陈皮阿四。 陈皮阿四看着眼前的周小妙,泪水顺着周小妙的脸颊无声坠落,沉默了一会,陈皮阿四还是开口道:“妙妙,混社会养兄弟很花钱的,我陈皮阿四注定要成为站在黑道顶点的男人,而成为孙厂长的女婿是我的第一步,希望你理解我。”说完,陈皮阿四便又沉默了。 其实有些心里话,陈皮阿四并没有说出口,虽然和孙小姐在一起,有她实在给的太多了的原因,但也有其他的理由,你周小妙一个未成年小孩,我凭着新鲜感和你玩玩,让你每天感受黑道主母的荣光,就仁至义尽了,再说和你睡觉都是在犯罪,你又怎知道这些都是我在背负?你的岁月静好,只是残忍的建立在我的负重前行上而已,想到这些陈皮阿四内心因为出轨背叛玩弄未成年的负罪感,都被冲淡了很多。 听到陈皮阿四说的这些话,周小妙感觉自己胸口内什么东西破碎了,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碎片切割生肉的痛楚。 “那你曾经对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周小妙哭泣着质问道。 “妙妙,我从未骗过你,以前说的话也都是真的,只是成年人的世界,那里有什么唯一,我从来不做选择,我都要。”许是对周小妙还有几分贪婪,陈皮阿四还是回答道。 “啊啊……!”周小妙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赵慧看着情况,想跑过来安慰周小妙,被自己男朋友“贪狼”拉住,而看着周小妙梨花带雨的哭泣着,陈皮阿四不为所动只觉得厌烦,在等候了几分钟后,见周小妙还在那里哭,便皱着眉头起身走向自己的“大船”(复古版鬼火),说了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便呼啸着疾驰而去,只留下淡淡尾气在周小妙身周缭绕。 赵慧也挣脱了男友的手,跑到了周小妙身边,低声安慰着周小妙,“赵慧,我没事,我想回家了。”周小妙许是哭累了,小声的沙哑道。 “嗯嗯,我陪你回去。”赵慧答应道,给了男朋友一个眼神,便陪着周小妙回家了。 第八章 小石镇 (五) 周小妙家里,恢复正常的周小妙安静地坐在窗口,赵慧陪在她的身边,因为担心周小妙的情况,赵慧便回家跟父母说了一声,便一直在周小妙家陪着她,因为周小妙父母是镇上开卤肉店的,因为需要提前备料,周末的时候都会直接住在店里,所以现在周小妙家里只有她和赵慧两人。 “慧慧,你说我应该原谅阿四吗?毕竟阿四也有他的苦衷不是吗?”哭红了眼眶面容憔悴的周小妙说道。 “原谅个屁!”回了一句,赵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说道:“要不是我打不赢他,老娘已经冲上去锤他了,冯伟(贪狼本名)这个怂狗还拉着老娘!” “气死我了,劈腿死全家!”赵慧忍不住骂道。 听着好姐妹替自己说话,周小妙不由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黯然,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慧慧,阿四曾经说过会永远保护我,让我做他的小公主,不让我受任何的伤害。”顿了顿又说到:“今天他也说从来没有骗我,你说,如果我有危险他会回来救我吗?” “你想干啥?!你别做傻事!”赵慧一个激灵开口说道。 “想什么呢?我只是说如果。”周小妙牵强的笑了笑开口道。 “好吧,那最近我都陪着你,你不准一个人。”赵慧想了想说道。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赵慧接着说道:“不然,我就把这个事告诉你哥还有你爸妈。” “好的好的”,听到这话周小妙小鸡啄米般的边点头边答应道。 只是那低下的面孔上,神色一片灰败,哭过的眼眸里是一潭死水。 直到八点多周小妙的父母都没有回来,看来今晚周小妙的父母是要住在店里了,许是之前发生的事,实在是太消耗精力了,两人待在家里都感觉饥饿难耐,于是赵慧便提议去吃烧烤,周小妙同意后,两个人就出了门,来到了筒子街的烧烤摊,看着临桌那些男男女女结伴吃着烧烤,周小妙默默的吃着烧烤,显得情绪很是低落,赵慧看在眼里莫名心疼。 “妙妙,没事的,都过去了,大不了咱们再找个男朋友,这次我帮你把关!”赵慧大大咧咧的说道。 “嗯。”周小妙低声应道。 “对了,你觉得哪个刘轻舟怎么样,就是传喜欢你那个男生。”赵慧说道。 “慧慧……!”周小妙不由的加重了声音。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赵慧说道,随后又小声嘟囔道:“不过,那个刘轻舟成绩好,品学兼优,虽然有点不爱干净,但至少比那个死陈皮阿……。”在周小妙的眼神中赵慧止住了嘴巴。 两人默默的吃完了烧烤,走在了回去的路上,看着街边熟悉的摊位,仿佛走马灯般略过周小妙的眼前,她突然想起阿四也曾带她来吃烧烤,然后他们会逛一逛筒子街,阿四会在礼品店给她买几块钱的小礼品,在这里还可以看到对他钦佩的小弟,看着阿四威风凌凌高兴的样子,她也会跟着很开心,最后会坐在情人坡,和那些同样是情侣的男女,望着小石潭水库说着各种体己的话,“啊,真是快乐的回忆呀”,心里发出一声感叹,周小妙也明白这些,再也回不来了,她和陈皮阿四已经彻底完了。 “慧慧,能陪我去情人坡吹吹风吗?”周小妙随口道。 “嗯?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赵慧有些敏锐的说道。 “想什么呢?只是想最后看看那个地方,毕竟在哪里有很多快乐的回忆,就当告别吧。”周小妙嘴上带着笑,故作轻松的说道。 “好吧,那我们就待一小会。”赵慧说道。 “嗯。”周小妙应道,随后赵慧便陪着周小妙走到了情人坡。 今晚的情人坡人并不少,不过大家都是来耍朋友的,彼此也不想打扰对方,都稀稀拉拉保持着距离,周小妙现在情人坡较高的地方,凝望着小石潭水库,沾染着夜色的水,反射月色与灯光,水面上波光粼粼,远方吹来的冷风里带着情侣间的窃窃私语,周小妙无神的看着河面,赵慧在旁边抱着肩膀忍不住说道:“有冷呀,妙妙,十分钟后咱们就回家吧。” 周小妙没有回答,默默的看着河面,月色被折揉着,周小妙眼中的夜色也被折揉着,突然四周仿佛都安静了下来,风停了,偌大的情人坡在周小妙盯着河面晃神的时候,变得空无一人,小石潭水库的河水宛如一潭死水,并非十五的时节,天上的圆月却浑元无漏,印照在水面上,仿佛天上地下出现了两个月亮,“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周小妙忽然想起了这句,某次抄写在作业本上的诗句,她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水中出现了她和陈皮阿四的回忆,从陈皮阿四对他表白开始不断的播放着,看着河面里那些美好的画面,周小妙的情绪不由的被牵动着,当画面播放到她发现陈皮阿四劈腿的时候,周小妙的眼泪又不由的流了下来,画面并未停止,继续播放着她没有见过的东西,画面中陈皮阿四成为了孙厂长的女婿,一路飞黄腾达,成为了黑道顶点的男人,突然画面一转,她看到了自己,自己被发现了早恋,看到哥哥和爸妈失望的表情,走在学校里都是各种谈论她的声音,各种各种的杂念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就是那个被陈皮阿四踹了的女生啊” “才初一就早恋啊,真是没脸没皮。” “陈皮阿四,厉害啊,未成年都不放过。”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周小妙捂着耳朵,张口大声辩解道。 随后她开始向外面跑去,她要逃离这里。 情人坡高处,刚说完“……十分钟就回家”这句话,赵慧见周小妙对着河面发呆,也没管她,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反正到点就把她拉回去,管她愿不愿意。”赵慧心里想道。 突然周小妙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的表情,赵慧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要抬手去拍周小妙的肩膀,却拍了空。 周小妙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嘴里喊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迈步就向小石潭水库奔去。 “妙妙!妙妙!快回来!”赵慧被吓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周围的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显然不知道这个小女生是怎么了,不过看着她快步奔向水库的样子,也发现了不妥,有的人已经起身过来想拦住周小妙。 “快拦住她,她要跳河,快啊。”赵慧边追边大声呼唤道。 “妙妙!妙妙!你快停下啊!”赵慧急得哭了出来。 离得近的同学和大人都反应了过来,马上围过来,想拉住这个想要跳河的女生,但是明明很娇小瘦弱的周小妙却异常的敏捷诡异,捂着耳朵飞快的越过了几名想要拉住她的行人,闪身已站到了堤坝上,后面的人们不得不止住了身形,生怕稍微再刺激一下,周小妙就跳了下去,捂着耳朵眼泪不停的滴落,周小妙看着堤坝的幽幽河水,发出“呜呜呜”的哭泣声。 “妙妙,快回来!”穿过人群的赵慧哭着轻声劝到。 “小姑娘快离开那里,太危险了,想想你的爸爸妈妈,要是你出事了,他们会多么伤心啊。”人群里有人说道。 “是啊,同学,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出来,都是一个学校的可以互相帮助。”,有位女同学随即说道。 “妙妙……?”赵慧轻声呼唤着,慢慢的靠近着周小妙,后面也有几个大人跟着她缓慢靠近,离的远的已经去喊人了,就算跳下去了会水的,也会马上跳下去救人。 “爸爸妈妈?”蹲在堤坝上,捂着耳朵无声哭泣的周小妙,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话,又沉默着看着湖面无声的哭泣着,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水库里,泛起阵阵涟漪,仿佛将河水染的更加漆黑,像是要隐藏着某种择人而噬的恶祟一般。 赵慧终于走到了周小妙的身边,她慢慢的蹲下身来,屏息轻声道:“妙妙,咱们回家好吗?” 赵慧忍耐着想要哭泣的冲动,抬起了手慢慢靠近了周小妙,就在差些许距离便能触碰到周小妙时,周小妙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侧头看了过来,隐藏在阴影下的面孔暴露在了赵慧眼前,扭曲皱褶的面孔上,布面血丝的眼白中是虹光涣散的眼眸,内心一凛,赵慧不由停下了靠近的手,似乎身体的本能在告诉她,触碰周小妙会发生不好的事,空气都有点凝固,微弱的凉风突然吹过,让后面靠近的人打了个冷颤,赵慧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恍惚,她看到周小妙对她咧嘴无声一笑,等她回过神来,眼前的周小妙已不见了踪迹。 “妙妙!”赵慧哭喊着,就要向堤坝下冲去,后面的人伸手拉住了她,“扑通扑通扑通”几声跳水声响起,在赵慧晃神间,已经有水性好的人先一步冲了出来,马上跳入水中准备营救,“妙妙!呜呜呜……。”赵慧跌坐在地上哭喊着。 小石潭水库边,闻讯而来的周氏夫妇和帮忙的群众在水库周围搜寻着周小妙的痕迹,“扑!”水面被破开的声音,周深体力耗尽打着冷颤的爬上了河堤,周围的人赶紧将毛毯给他披上,“找到了吗?”有人问道,“没有。”周深低沉道,说完便不再言语,等待着体力回复后,继续下去寻找,水库河面上,搜救的消防员坐在渔船上,不停的探索着河心,“小妹,你到底去哪里了?”周深紧锁着眉头,心里无声呼喊着。 第九章 小石镇(终) 小石镇镇口火三轮停靠点,冬生结束了发呆的短暂旅途,跟随着人群迈步跳下了火三轮,今天的小石镇莫名的有一些冷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进入小镇后,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抬手拍了拍脸蛋,兴许是没有睡醒吧,心里解释了一句,便迈步向庞黑娃家走去。 庞黑娃家就住在镇口的文华街,步行十几分钟后,冬生就来到了文华街的街口,刚准备向庞黑娃家走去,就看到了庞黑娃和他哥出门的身影,“黑娃!”冬生喊了一声,庞黑娃闻声便发现了冬生,招了招手打了招呼,就和他哥向冬生走来。 “冬生,吃了没?”庞黑娃走到冬生旁开口道。 “吃过了。”冬生应道。“庞老师!”随即又向旁边的庞老师打了声招呼,“早啊,冬生。”庞老师回了句。 “再吃点不,我和我哥还没吃,等会问你个事。”庞黑娃搂着冬生说道。 “行啊,正愁早饭没吃饱。”冬生的耳朵里只听到了前半句。 言罢,三人便来到了平时里常吃的早餐铺,点了四笼包子三根油条三碗豆浆,三人随即“呼咻呼咻”的吃了起来,不过冬生也有点奇怪,今天的早餐铺子,人都没有坐满,零零散散的,以往早晨来吃早饭,没提前的话只有排队,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心里感叹一下,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专心对付吃食了。 吃饱喝足后,三人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消食,冬生看了看庞黑娃和庞老师,迟疑了一下,还是好奇的问道:“黑娃,昨天那事,你给你哥通气了吗?” “别提了,情人坡去不成了。”庞黑娃无奈道。 “为啥啊?”冬生疑问道。 “还是我来说吧,黑娃也是听俺娘说的一知半解。”庞老师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冬生,你认识周小妙吗?” 冬生想了想试探道:“一个女生?” “我就说嘛,冬生肯定不认识,我还不了解他嘛,他裤裆里长了几根毛,我都知道。”庞黑娃抢着说道。 冬生闻言横了庞黑娃一眼,又向庞老师问道:“庞老师,周小妙怎么了?” “她失踪了。”庞老师回答道,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有人看到她和她同学在情人坡玩,然后她突然向水库堤坝冲去,她同学喊着她要跳河,当时在情人坡的人都来阻止她,最后她在堤坝边和人群僵持的时候,突然消失了。 庞老师说完看着冬生,等待着他消化这些信息,冬生想了下说道:“突然消失了?” “也不准确,有人说是突然消失,有人说坠入了河堤,也有人说是被忽然变亮的月光吃掉了。”庞老师说完轻咳了一下,解释道:“我也是听当时在情人坡的同事说的。” “那河里没有找到什么吗?”冬生没有明说,但庞黑娃和庞老师知道他的意思。 庞黑娃看冬生还是一脸疑惑就解释道:“什么都没有找到,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河堤周围是周小妙的父母和亲戚朋友还有镇上的人搜索的,水库中心的河面上有消防员组建的搜救队,周小妙的哥哥和其他水性好的人,在水中找了大半夜,什么都没找到。” 这时庞老师又说道:“现在周小妙的哥哥还在小石潭水库,因为差点失温导致溺水,搜救队的人不允许他再下水了,不过他还是坚持在岸边搜索,周小妙的母亲因为过于悲伤昏迷了,周父在家里照顾她。” 听到这里冬生沉默了,他思考着如果他是周小妙的话,刘老汉会有多伤心,不由得有些想哭,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庞老师见庞黑娃和冬生都没有说话,便抬手拍了拍两个少年说道:“振作点,又不是你们的错。” 冬生有些沮丧的开口说道:“庞老师,我能去帮帮忙吗?” “当然可以啦,我和黑娃刚才也是想和你说这件事,周末可能不能玩了,有更重要的事。”庞老师回答道。 “嗯,我明白了。”冬生说道。 交谈完毕,三人便向小石潭水库出发了,走向小石潭水库的途中,他们看到一些身上沾染着稀泥的人回来,应该是昨晚参与了搜救的人,十几分钟后,三人翻过了后山来到了情人坡,今天的情人坡站了很多的人,也只有过年期间才能有这样的人流吧,可惜今天并非喜庆的节日,每一个在这里的人都在寻找,小石镇上左邻右舍都是多年的熟人,出门走三步都能遇见老熟人,镇上的人知道周卤肉的女儿溺水了,都自发的来帮忙寻找,也是想着乡里乡亲都帮一点是一点。 冬生三人穿过人群,来到了水库边,今天的水库格外的平静,若非远处中央搜救队的船荡起的水波,可能整个小石潭水库真的会变成一潭死水,冬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太过于平静了,连流向下游的活水产生的波纹,还有杂音都有些听不清楚,就像一只饿了很多很多年的怪物,在第一次吃饱甚至吃撑后,在细细品味自己心心念念的极致美味后,躺在那里享受着午后懒散的日光,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与祥和,冬生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感到了莫名的恶意,在眼前这片诡异的宁静下,那股恶意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皮肤,仿佛在告诉他,自己也是某种极致的美味,让他不由的捏紧了拳头,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了下。 站在他旁边的庞黑娃看着他额头的汗水诧异道:“冬生哥,咋虚成这样了啊,这大冬天的,走两步就流汗了?”庞黑娃眼珠子转了转又将头伸到冬生耳边悄声说道:“今天早上起床冲了啊?”说完,抬手比了一个手枪的造型,嘴里发出“biubiubiu”的声音。 “滚蛋!”冬生反唇相讥道,不过被他这么抽科打诨一下,刚才的感觉也抛之脑后了,晃了晃脑袋,冬生看向了水库对面那个男人,因为残留的水珠而反复打湿的衣物,紧紧的粘在身上,却还是一言不发的在岸边寻找着,如果能把整个水库提起来筛一遍,他肯定会去做的,庞黑娃见冬生看着那个男人,于是开口说道:“周深,周小妙的亲哥,从发现周小妙失踪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过。”庞黑娃说完举起了大拇指,接着说道:“如果我有这么一个哥哥,我一定不会想着娶嫂子。” “砰!”“你小子!”庞老师刚想去帮忙搜寻,嘴上骂着又回来给了庞黑娃脑袋一个大比兜,“看吧,这就是哥与哥的差距。”庞黑娃翻着白眼嘴上叭叭道。 “别扯犊子,快帮忙吧,黑侠大哥”冬生无奈的开口说道。 “好嘞”庞黑娃快速答应道。 随后两人便跟着庞老师,加入了周围搜救的人群里面,一上午的时间在搜救的过程中飞快的度过了,到了饭点,三人实在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便决定先去吃饭,下午再继续寻找,商量完后三人就向镇上返回,路过情人坡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周父拉着周深回去,“我不回去,找不到小妹,我不会走的!”周深嘴上倔强道。 周父因为熬夜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满脸憔悴的看着周深,声音沙哑的开口道:“回去吃口饭吧,也看看你娘,你要是也倒了,周家就绝后了,哎……。” 听完此话的周深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跟着周父向镇上走去。 冬生三人看着这一幕,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周父和周深离去,三人才相互看了一眼继续出发,“哎”,憋不住的庞黑娃叹了口气,迟疑道:“会不会……我说假如是被妖怪抓走了呢?不然那么大个活人,怎么会一下就不见了呢?连根毛都没找到!” “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了,也许目前的科学还无法解释,等到以后科技发达了,新技术应该会有办法。”庞老师秉着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原则适当的解释了一下。 “好吧”庞黑娃应了声,心说我才六年级你说的我也听不懂,但是我表示认同。 冬生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觉得哪股偷窥的感觉变弱了,但是他之前感受到的恶意却没有再现了,真是奇怪,“冬生,走啦。”庞黑娃看他在原地发神没有跟上,回头喊了一声。 “来嘞。”回了一句,冬生快步跟了上去。 冬生跟着庞黑娃来到了他家,庞父和庞母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冬生,快坐!快坐!”看到冬生来了,庞母热情的招呼着,“叔叔、嬢嬢好。”冬生向庞父与庞母打招呼到,“嗯嗯,快坐起吃。”庞父说道,“快坐!”庞母也催促道。 于是冬生便和庞家人吃起了午饭,可能是因为帮着搜救了一上午,三人都饿的很,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有庞父酌着小酒,在哪里说冬生懂事,庞黑娃多学着点之类的云云,而庞母则一个劲的给冬生夹菜,冬生嘴上客气着,手上和碗里是来者不拒,就一个劲的造,吃过午饭后,冬生舒了口气,仿佛再吃慢点就要饿死了,“哈哈哈”,庞父笑了下说道:“还是看冬生吃饭得劲,看得自己都更有食欲了。” “您那叫见猎心喜。”庞黑娃及时的添堵道。 “就你小子屁话多”,微醺的庞父骂道。 庞母此时在后厨收拾碗筷,庞黑娃看了眼后厨,压低声音问道:“爹,你给俺透个底,周小妙这事,俺觉得就不对劲。”说罢瞟了一眼自己老哥,那意思就是这波我冲了,你可以躺吧。 庞老师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竖了起来。 冬生也来了精神,聚精会神的竖起了耳朵看着庞父,庞父看三人如此,罕见的沉默了一下,其实小石潭水库的承包人就是庞家,庞老师放大版的庞父,抬起粗大的黑手,用布满老茧的大手扣了扣地中海的头顶,顺便捋了捋那仅剩的几撮倔强,“孩子长大了啊”感叹了一句,接着开口道:“哎,有些东西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二娃,等你成年了,自然就会明白了。”庞父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你们俩我只说一句,离那个水库远点,最好晚上或者一个人不要去那里。”说完,微眯着眼睛,仿佛微醺着要进入午睡的状态了,三人见庞父如此便知道,这事只能到此为此了。 午饭后,三人又去小石潭水库帮忙了,但仍然一无所获,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周末结束也没有丝毫的线索,回到家,冬生问了下刘老汉,刘老汉也是砸吧着旱烟摸不着头脑,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中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 周日的晚上,因为明天就要去上学,时间尚早冬生便睡下了,刘老汉也躺在自己屋内的床上睡着觉,午夜时分,“咔”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呼”密不透风的堂室内吹起了一丝微风,房门被悄悄的咧开了一道缝隙后,又悄悄的关了回去,本来躺在里屋睡觉的刘老汉,已经沉默的站在了小院内,乌木村上浓密的乌云遮住了大半的月光,不过还是能模糊看清来者,是一个彪形黑汉,虎背熊腰、筋肉鼓扎、气息煞人,彪形黑汉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低沉的声音说道:“三爷,好久不见了。” “也不久,上次赶集才聊过。”刘老汉也低沉的说道。 “妈耶,不装了。”庞父咧嘴说完,便找了一个藤椅坐了下,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在说“吾命休矣”。 “轻点!别吵到我孙孙了。”刘老汉警告了一句,也跟着坐了下。 随即刘老汉问道:“说吧,这事是怎么回事?” “笼子破了个洞,漏了点东西出来……。”庞父闷闷道。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吧,这可是一条人命,你知道的,小石镇这么多年出意外死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刘老汉抽着烟悠悠说道。 “庞猛,说实话吧,不然我不会管的,你知道的,有红走的时候,我也没动摇过。”刘老汉又说道。 庞黑娃的父亲庞猛听完,瘪瘪嘴嘟囔道:“那是没动摇嘛,那是摇不动啊。” “嗯?!”刘老汉闻言瞥了他一眼。 庞猛耸耸肩,正经道:“三爷,这么给你说吧,这事还得从三千年说起……。” “打住,你这我不得听到天亮啊?”刘老汉晃了晃烟杆子说道。 “这不你让我说实话的嘛。”庞猛无奈道。 刘老汉叹了口气,说道:“挑重点!” “好嘞。”庞猛应了句,接着说道:“一百年前,笼子就破了,但是我们没办法修补,只能安排人驻守在附近,经过一百年的观察,一直没有发生什么事,所以只留了看守人,就没管了。” “现在有办法修补吗?”刘老汉问道。 “没办法,懂一点的都死光了,而且就算会也修不好啊,没有媒介。”庞猛摆摆手。 “哎”,刘老汉不知道这已经是今晚上他第几次叹气了,抽了口烟,试探的问道:“打的赢吗?”庞猛听了这话,沉默的思索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刘老汉翻了个白眼,便要起身往屋里走,庞猛摸摸自己的地中海说道:“三爷,你这是干啥?” “收拾自己的棺材本,带着俺孙孙,去投奔俺幺儿。”刘老汉头也不回的说道。 “哎,误会啊,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庞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接着又说:“那你不管你的其他儿女了?” 刘老汉向旁边吐了口老痰,说道:“然后回来死战!” 说完,刘老汉又坐了回来,开口道:“说说怎么处理。” 庞猛挠了挠下巴,说道:“我已经给俺爹说了,他老人家准备让人把小石潭水库封了,晚上不准人去哪里,先观察观察,如果真出来了,就并肩子一起上,弄!”说着一捏拳头,发出“砰!”的声音。 “Duang!”“小点声”,刘老汉烟杆子敲在了庞猛头上,说道。 庞猛也不在意,无声的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您老等我消息。” “嗯。”刘老汉应了一声,就看到庞猛站起来,微曲着腿,又开口道:“走门!” “哦,好吧。”庞猛答应道,随即向院门走去,当庞猛推开院门要迈出去的时候,刘老汉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周家知道吗?” “周家已经断了,就当失踪人口处理吧。” “嗯。” 院门轻轻的关闭,庞猛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刘老汉关上了房门,回到里屋躺了下来,只是在寂静的夜晚里,响起了一声无奈的轻叹,各中滋味也只有身在此中之人才能体会,伴随着冬生平稳舒缓的呼吸声,夜晚也重新归于平静。 第十章 伥 如果有人问这世界上最猛一是谁?那么大部分的人都会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当然是周一。” 虽然现在的冬生听不懂这句话,但是不妨碍他感同身受,坐在庞黑娃旁边的冬生奋笔疾书着,因为语文老师是李老师,也是他们的班主任,所以李老师要求每周二收语文作业,美其名曰“宽限期”,但如果你仍然是一副应付的态度对待作业的话,那么她就会让你这一周都成为课堂上的反面教材,李老师也解释道,这是为了让学生更加优质的完成作业,而不是在放纵与自律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完成作业,于是冬生他们的语文作业就是最多的。 也就造成了本来周一最后一节的体育课,变了大部分人都在补作业,也因为状若猿猴的庞老师请病假了,所以这节也成了自习课,反正冬生不相信庞老师会请病假,壮的像个牦牛一样,冬天只穿一件毛线外套的人,你给我说他生病了,我看你脑子生病了,冬生很想质问这个人,可惜他不能,因为她是李老师,而李老师在庞老师的食物链之上,就是庞老师克制庞黑娃,冬生也克制庞黑娃,李老师克制庞黑娃加所有人(庞黑娃:???)。 “呼~”吹了一口气,冬生把铅笔一甩,说道:“终于补完了,累死我了!” “嗯嗯,恭喜你,逃过一劫。”翻看着手里的小说,庞黑娃淡淡道。冬生好奇的看了眼小说封面,封皮上用加粗的宋体印着《连城诀》三个字,冬生咧咧嘴,心想到,“不会真在找《血刀经》吧”。 庞黑娃瞥了一眼冬生,悠哉悠哉道:“哟,冬生狄云,有何见教啊?” “见教不敢,就是想见识见识,黑脸大侠的血刀大法学的如何了?”冬生歪嘴道。 “你再说这茬,我和你急哈,刘轻舟。”黑脸大侠翻脸道。 “行吧行吧”,冬生随口答应道,继续开口说着:“对了,我今天听人说小石潭水库被封了,是不是?” “没错,我也不知道啥事,不过爷爷说不安全,就让人封了,现在那里只有搜救的人能进去。”庞黑娃回道。 冬生总觉得这事透露着不简单,但是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为失踪的女生感到担忧,“希望她平安无事吧”,心中默默想着,嘴上对庞黑娃说道:“封了也好,安全第一。” “嗯。”庞黑娃注意力在小说上,随意的应道。 冬生也拿出漫画书看了起来,“叮铃铃~”,放学的铃声响起,随着放学的人流,庞黑娃和冬生也走出了校门,“吃啥?”“吃啥?”两人同时发问,沉默了一下,“吸面?”“成。” 于是两人屁颠屁颠的就向常吃的那家打卤面跑去,“凌波微步!”庞黑娃怪叫了声,便踮着脚尖加速快跑,冬生看他如此,嘴上喝到:“神行百变!”加快速度冲到了庞黑娃身边,嘴上又喝到:“六脉神剑!”说完,抬手并指就朝着庞黑娃嘎子窝、腰眼子、气穴这些地方戳,“武林败类!搞偷袭!冬泊头,好你个浓眉大眼!”庞黑娃气急败坏的骂道。 “嘿嘿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庞黑娃气急而笑,大叫道:“大力金刚指!”,双手相扣竖起食指就往冬生皮燕子戳,好家伙!千年杀内含大力金刚指劲是吧,吓得冬生冷汗淋漓,只得加速快跑,还好庞黑娃块头大跑不快,始终和冬生差点距离,看他在后面疯狂“咻咻咻”的戳出指影练习着,冬生只觉得皮燕子一阵寒意,赶紧跑到打卤面店前,赶紧举起双手,大喊道:“黑侠饶命!” 庞黑娃见他如此,不由得悻悻然道:“此次便饶你这武林败类一条狗命。”说着还意犹未尽的向旁边戳了一下指头,就像在卸去指头上的劲力一样,“嘿嘿,谢黑侠饶命之恩。”冬生赶紧舔着脸说道。 “哼!”庞黑娃高傲的哼道。 “黑侠,今儿是要吃啥啊,小的帮你点上。”冬生谄媚道。 “三两打卤面,不要面只要卤肉,再来三两卤面,不要卤肉,卤肉切成臊子。”庞黑娃不客气的说道。 “好嘞,小的这就去,黑侠您稍等。”回答道,冬生便来到老板身边说道:“两碗三两打卤面,多加香菜。” “那刚才哪位同学说的话?”作为老顾客,老板还是疑惑的说了一句。 冬生面无表情,抬手指了指脑袋,再看了庞黑娃一眼。 “哦。”老板看他如此,便瞬间明白了,应了一声。 很快两碗香喷喷的打卤面便端上了桌,两人也一笑名恩仇统一战线,各自大战自己的打卤面,三下五除二的将打卤面献祭自己的五脏庙后,两位没有因为饥饿影响到茁壮成长的青少年,躺在椅子上开始了饭后消食。 “对了,最近你怎么没去网吧上网了?”冬生提问道。 “最近暂时不想去了,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我的直觉很准的。”庞黑娃随意的答复道。 “行吧”,冬生应了一声,又沉默了。 约莫休息了十几分钟,两人便起身返回学校。 晚自习,因为有老师来补课的缘故,冬生和庞黑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课不做他想,当人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恍恍惚惚间便过去了,“叮铃铃~”晚自习的结束铃声响起,听了一晚上的课,倍感疲惫的两人,跟随同行的人流,缓慢的走回了教师宿舍,路过门卫室,冬生发现里面还是漆黑一片,好像自从上一次见过曹大爷,便再也没有遇见过了,“现在的门卫已经可以这么玩忽职守了吗?”冬生心里模仿着黑侠非议一句,回到庞老师的教师宿舍,庞老师还在看电视,打了声招呼,两人直径就去洗漱了,随后三人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听了一晚上的课,真的把两个小家伙给累坏了,刚一躺下,两人就呼吸平缓的进入梦乡了,“滴答!”就像水滴在空寂的房间内滴落时产生的响动,异常清晰的声音,在冬生的耳边响起,冬生睁开了眼睛,“滴答!”同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什么声音?”冬生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富有节奏又熟悉的声音,让冬生确定这就是水声,可是那里来的水?冬生不由的坐了起来,“好冷”心里说了一句,冬生开始寻找卧室内产生声音的源头,“滴答!”一滴水珠突然滴落,冬生感到头顶一点湿润,他伸手摸了一下,是一点水渍,下意识的他就想抬起头看向天花板,随着视线的抬起,一缕黑色的秀发出现在眼底,“嗯?!”冬生内心惊异,瞬间停止了抬起的额头,停顿了一下,他突然闭着眼,又躺了下去,顺便把被子盖在了头上,被子里传来阵阵杂音,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好像是在唱歌,“……吃俺老孙一棒,杀你个魂也丟来魄也落,神也发抖,鬼也哆嗦,打得那狼虫虎豹无处躲!……”唱了十几分钟,许是冬生唱累了,便停了下来,被子的侧面微微抖动着,似乎被子的主人准备开一个小洞来观察外面的情况,最后却并没开小洞,而是咧开了一丝缝隙,看了几秒又迅速关上了,仿佛是连想要进来的空气都不给机会。 裹在被子里的冬生,很想用睡着来逃避这种害怕的情绪,可是无论他闭着眼数了几百个庞黑娃,还是没有丝毫的困意,反而越来越清醒,冬生百思不得其解,经过短暂的反思后,他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不应该数“庞黑娃”,脸黑的人运气不好,这一次换成了数“李老师”,可惜他数了200只“李老师”后,还是没睡着,甚至更加的清醒,“完了”,冬生心里绝望的叹息道,只能用最后一个方法了,实在不行就只有继续僵持了,“一”,心里默数了一声,接着低喝道:“三”,冬生飞速挺身坐起,拉住被子便往头顶盖去,嘴里大喊着:“大被同眠!” 甩出手里的被子,冬生翻转身体,熟练的跳下了双人床,睁开眼睛就往下铺的庞黑娃看去,明媚的天光,透过老旧的贴花玻璃照射了进来,刷着黄油漆的木窗,因为时间的原因,粘满了灰尘,阳光印照在上边将污渍凸显的更加明显,“天亮了?!”冬生心里诧异道,而下铺的庞黑娃也不见了踪迹,只有使用过的被子凌乱的盖着,“黑娃去哪里了?不会先跑了吧。”冬生想到这里有些焦急,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胆子大了一些,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切都是如常的,“真奇怪。”冬生心里莫名其妙道,随后起身向门外走去,房间的门锁突然变得很难扭开,冬生扭了很久,门把手就是滑过来滑过去,但就是打不开门,再用力试了试,“哐当!”,冬生直接将门栓掰断了,“果然还得大力出奇迹。”冬生心里美滋滋的道。 客厅也是空无一人,庞老师应该去上课了吧,我不会迟到了吧,下意识的冬生加快了步伐,宿舍的入户门也同样难开,虽然他可以无伤开卧室门,可是入户门那个材料和卧室门完全不一样啊,推推砸砸在堪堪弄坏锁芯的时候,终于把门打开了,天光灿烂又因为没有人路过走廊,看起来显得很寂静,可是这里的一切又与冬生记忆力的画面不一致,这里的阳光太灿烂了,仿佛一切都置身在童话中,连这破旧的走廊都被照射的栩栩如新,“那里不对劲!”冬生警觉到,缓步走往下楼的阶梯,一阵空间的扭曲感袭来,让冬生无法保持平衡,也无法继续顺利迈步的下楼,“什么情况!”冬生扶着扶梯微蹲着身子,整个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最接近墙的地方,“看来是有什么在阻止我下楼。”冬生内心明悟道。 想到这里,冬生强行让自己保持平衡,靠着扶梯一点点的滑了下去,本来几分钟的下楼时间,整个过程冬生仿佛经历了一个小时,冬生现在抬眼看去,全是扭曲的事物,终于在双脚都踏上一楼的地面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冬生的扭曲感也忽然消失了,阳光照射在近处的教师宿舍大门上,蓝色的大门像是反射出了莹莹浮光,冬生抬步向门外走去,总感觉之前那种偷窥感越来越强烈,几步就走到了大门口,穿过开在中间未锁小门,“嗯?!”距离大门口两三米的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就像昼夜交界一样,界限分明,冬生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嘴里不自觉的惊讶道:“我在做梦吧!” “没错,你确实还在做梦。”熟悉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冬生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哪里是门卫室,“啊!”嘴里发出惊叫,冬生向后连退了数步,甚至已经退到了小门内,门卫室的玻璃上漂浮着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准确来说是两颗还活着的眼珠,眼珠的后面粘连着血丝和神经元,神经元就像延伸进了虚空,仿佛哪里有一个提供接洽的大脑,眼珠子转动着看向冬生,眼珠下方嘴巴的位置有沙哑的声音传出:“怎么,害怕了?” 能不害怕嘛,搁你遇到这么一连串的事,最后再看到一对眼珠子,对着你嗡嗡的说话,你能不害怕?冬生颅内快速的活跃着,嘴上却只应了一声:“嗯”。 “其实你还在梦里,刘冬生,有人串改了你的意识,让你以为现在是白天,所以你才会来到我面前。”眼珠子说道,不等冬生开口,眼珠子又发出声音:“我刚才一直在阻止你下楼,只要你还待在楼里,我就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可是你是真的很倔,非要下楼,都快把自己意识整抽搐了,都要溜出来,你是真的皮啊!”眼珠子说到此处瞪了他一眼,冬生感觉它眼里的血丝都增多了一些,冬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扣了扣脑袋,说道:“对不起。” 眼珠子看他这个样子,便没有继续挤兑他,接着开口道:“现在那个未知的东西,只能影响你梦境里的这片教师宿舍,所以你看到的外面还是一片黑暗,但是有一只伥进来了,它会持续的搅动你的梦境,让你的梦境被影响的越来越严重,后面我也会因为扰动而无法常驻你的梦境,我必须要守住这栋楼,不能让影响遍布到其他人的梦境里。” “是因为主要的目标是我吗?”冬生敏锐的说道。 “嗯”,眼珠子赞扬的应了一声,继续述说道:“我必须要维持外部的稳定,我只是一对眼珠子,没办法在阻挡侵蚀的同时,又来你的梦境里帮你了,今天过后就得看你自己了。” “这次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你猜猜我是谁的眼珠子?” 冬生看了眼门卫室,联想到曹大爷哪像透气孔般空眼眶,心底有了一丝明悟。 “只要不出楼就行了吧?”冬生还想抢救一下。 眼珠子凝视着冬生,冬生被他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发出声音说道:“也不是不行,但是当那个未知存在的力量贯通了梦境,那个未知存在就可以亲自来找你了,你明白吗?现在就像在投石问路。” “有点不明白,那我能干啥?”冬生疑惑道。 “什么都干不了,听天由命吧。”眼珠子冷漠道。 “没有武功秘籍或者惊世机缘?”冬生说道。 “没有。”眼珠子这一次更加的言简意赅。 “哎,好吧,我放弃。”冬生认命了,又说道:“那你能让我睡着吗?我在这里越睡越清醒,好难受,明天上课肯定打瞌睡,完蛋了。”眼珠子听着冬生抱怨,便缓缓的飞向了他跟前,冬生有点抗拒的把身体后倾,“别动!”眼珠子喝到,冬生只好止住后倾的身体,眼珠子飞到了他的面前,出声道:“看着我。” 冬生下意识的看去,细看了一下,这个眼珠的血丝是真的多,而且上面的血管还会随着血液的流动而起伏,“嗯?!为什么我可以看的这么仔细!”冬生恍惚间才发现,自己变成如同尘埃般细小,正向一个看不见边际的瞳孔中坠去,“啊~!”惊呼一声,冬生消失不见了踪迹。 “臭小子,自求多福吧。”忽远忽近的声音在这方天地间响起,又迅速飘散。 第十一章 不知终日梦为鱼 小石中学教师宿舍四楼,庞老师的宿舍内,“啊~!”冬生嘴里发出一声惊呼,挺身在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呼~”,确定是正常的阳光和宿舍后,冬生松了口气。 “咋滴啦,冬生狄云,在梦里被人大力金刚指了?”庞黑娃欠欠的声音从床下传来。 庞黑娃等待了一会,罕见的今天冬生没有和他贫嘴,“嗯?”心里有些疑惑,庞黑娃黑咕隆咚的大脑袋缓慢的伸到了上铺,宛若黑熊出水一般,炯炯有神的大眼瞅了瞅上铺,就看见冬生坐在床上佝偻着背,低着头无神的看着双腿之间,“??”,心里的疑惑进一步加深了,眼睛转悠着观察了一会,还是没有看出来个所以然,便忍不住开口道:“冬生,咋了啊,皮燕子疼啊?”说着便要抬手去摸冬生的皮燕子,手伸到半空中,冬生用手挡住了他,说道:“别闹,想事呢。”,“想啥事?”庞黑娃嘴上嘟囔,手上使着劲,冬生抬手和他打起了太极,嘴里也说到:“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就是觉得有点害怕。” “哦”,庞黑娃应了一声,手上太极一个加速,绕过冬生的手臂,直伸向他的裤子,嘴里说着:“让我看看!” “日!你丫的没完没了了,是吧。”冬生嘴里骂道,手上噼里啪啦的和庞黑娃较上了劲,两人打闹了一阵,冬生便因为力竭而败下阵来,当即开口求饶道:“杰哥,不要!”(时间线不对,觉得搞笑就写进来了,没有恶意,请正确看待梗出处的教育片。) “哈哈哈”,庞黑娃满脸贱笑的攻击着冬生的裤头,冬生嘴上讨饶着,因为确实没有力气了,只能拧着裤绳,用仅剩的力气守住自己的最后底线,“黑侠!黑侠!我错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冬生在床上扭曲成一坨,嘴上快速说道。 庞黑娃最后掏了两手,见冬生防守严密,实在无法得手,便只有悻悻然罢手,说道:“行吧,今日便放过你这武林败类!”随即穿好衣服去洗漱了,冬生也跟着穿衣下床准备洗漱,洗漱完毕两人出了门,在学校食堂买了早饭,便匆匆赶往了教室。 时间流逝,白天的时光就在学习与听课中悄然结束,“叮铃铃~”,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冬生的耳边响起,“哎,终于下课了……。”庞黑娃感叹一声,起身便说道:“走咯,冬生。” “嗯。”冬生回应着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人流缓慢的返回着宿舍,因为临近睡觉,冬生心底开始细细思索着昨晚梦中发生的事,说实话一个人做梦就算记忆的再清晰,也会在白天回忆时产生模糊的参差,然而冬生的梦境却不同,他能清楚的回忆起每一个细节,记得起那些虚假的阳光,教师宿舍大门口的大眼珠子,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以及他和大眼珠子的每一句对话,“怎么搞啊?!”冬生心里悲呼道,“不会是撞邪了吧,也不对啊,完全和自己看过的走近科学毫无联系啊!算了,不想了。”少年觉得就算是自己想破脑袋也会得到任何答案的,既来之,则安之吧。即使想到自己会再次面对,那令人害怕的场景,冬生也并未想过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亲近的人,从小就比周围同龄人沉默内敛的他,面对问题更倾向于自己去应对,他珍惜身边的一切,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有时候懂事也并非一件好事,因为你并不知道,你所面对的东西,是否就是你所能承受的,学会适当的寻求帮助也是一种成长。 回到教师宿舍,今天庞老师还没回来,可能是和朋友出去聚会了,冬生和庞黑娃在客厅玩了一会,看了会电视,见庞老师还没有回来,便洗漱着回房准备睡觉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庞黑娃翻看着刚到手的新小说,冬生平躺着,将被子绷得笔直,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印记,细数着上面的黑点,心里面对今晚可能发生的事做着打算,“黑娃,在干啥?”冬生出声问道。 “看小说,”庞黑娃随口道,想了想又说到:“《天涯明月刀》。” “嗯,这本小说确实挺适合你的。”冬生说道。 “那当然,我必将成为一位耍刀的绝代大侠。”庞黑娃自豪道。 “那你喜欢里面的谁?” “必须是傅红雪呀!”黑娃子不置可否的答道。 冬生沉默了一会,声音才响起:“可我不喜欢他,他只有他的刀,天涯、明月、最后只余下一柄刀。” “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没有仔细看过,翠浓、明月心、周婷这些人算什么?”庞黑娃反驳道。 “翠浓死了,明月心是爱而不得,周婷是兄弟,你会和兄弟睡瞌睡,然后在一起吗?” 听完庞黑娃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不也和我睡一起嘛,兄弟咋了,咱俩也能过一辈子!” “滚蛋!我是那个意思嘛,睡了。”冬生在上面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啧,矫情。”庞黑娃砸吧着嘴,反手关了灯,也翻身躺了下去。 是夜,窗外传来的阵阵虫鸣,让本无声响的宿舍更显一分寂静,闭着眼睛的冬生,静静的等待着入梦,约莫过了一会,下铺便传来了庞黑娃均匀的呼吸声,“这黑贼睡着的真快。”冬生心里感叹了一句,便放空了思绪,脑袋里又不自主的想起了昨晚可怕的经历,“日,睡不着。”快速的睁开了双眼,凝视着面前的墙壁,冬生心里下了某个决定,:“睡个锤子,我不睡觉,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决定不睡觉的冬生,脑袋里便开始思索着其他的事来转移自己的困意,顺便把脚边放着的小说拿到了面前,等会实在太困了,就翻来看看,书名是《鬼吹灯》…… 静下心来的冬生开始思索最近发生的事情,想要找出导致自己开始做梦的原因,冬生有一个习惯,如果遇见当时无法想通的问题,他就会装在脑子一直思索,走路在想吃饭在想睡前也在想,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愚钝,有时候庞黑娃的反应力都比他快,所以他只能多想点再多想点,力所能及的思考道自己所能想到的极限,尽量在下次遇到同样问题的时候,自己能再快一点的反应过来。 “这几个月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冬生心里疑惑道,“周小妙?!”一点灵光在冬生脑子里闪现,随即心里想到,“对了,就是那天我坐火三轮到镇上,便有一股偷窥的感觉,最近自己都习惯了这种感觉,加上因为‘周小妙’的事,以及昨晚上的事,导致自己一直迷迷糊糊的,而且自己在小石潭水库帮忙搜救的时候,那种窥探的感觉变得异常的强烈。”“还有那一股令人十分难受的恶意,和窥探感不一样,却好像来自同一个地方。”冬生想着想着,回忆来到了那天中午在庞家吃饭的时候,庞叔叔说的那句话里面是“你们俩”,但是当时是我和庞黑娃还有庞老师,所以说……! “咔嚓!”客厅的方向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庞老师回来了。”冬生心里默念了一句,也因为如此打乱了他的思绪,不过他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小石潭水库有问题?!”结合大眼珠子的话,水库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但是为什么搜救队都已经用网子滤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啊,“难道藏在无法用眼睛看见的地方?难道是梦里?也不对,实体怎么可能进入梦里?” “嗯……,好困。”冬生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了,“不能睡!不能睡!”心里惊呼道,冬生撑开下垂的眼皮子,拿起旁边那本厚厚的小说,盖上了被子,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开到最小档位,这种手电筒很方便,可以用很久,而且实在没电了,他还可以用庞黑娃的手电筒继续看,看小说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看到后面冬生确实是不困,就是更害怕睡觉了……,聚精会神看着小说的冬生,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直到“叮铃铃~”的闹钟声响起,才后知后觉天快亮了,庞黑娃随手关了闹钟,沉酝了一会,翻开被衾坐了起来,穿好衣物站起身拍了拍上铺说道:“冬生,该起了。” “嗯。”,顶着鸡窝头满眼血丝的冬生,撑着疲惫的神色,磨蹭的穿好衣物,也下了床,走到窗台准备洗漱,庞黑娃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你昨晚没睡啊,是因为我学了傅红雪的刀法,所以你感觉到了危机,便熬夜思索了一晚上,怎么破解我的绝世刀法?” “熬夜看小说。”冬生懒得跟他掰扯。 “我不信!” “爱信不信!” 两人洗漱完毕,冬生也无力和他贫嘴,出了门去食堂买了早饭,边走边吃着早食,步履缓缓的走去了教室,教室内冬生强打着精神开始学习,庞黑娃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说道:“你要不要睡会,我帮你把风。” “不用,我还可以坚持。”冬生回道。 “你这是学习和娱乐两不误啊,白加黑,直接突破身体桎梏啊。”庞黑娃打趣道。 “你说是就是吧。”用手撑着脑袋,冬生勉强回答着。 庞黑娃了解冬生的性子,这小子嘴上啥都不在乎,心里比谁都在乎的紧,只要认准了的事,就容易死钻牛角尖,等他扛不住了,自己守着他便是,随后干起了自己的事,只是偶尔会瞟一眼冬生。 熬过了上午的各种主课,终于放昼,庞黑娃拖着他去吃了午饭,又拖着他回了教室。 教室内,冬生坐在那里,手底下放着一本小说,脑袋垂下又艰难的抬起,倔强的对抗着睡意,教室里面,还有其他没有回家正在午休的同学,当然庞黑娃也在,就在冬生快要抬不起头的时候,一只黑手盖住了他的脑壳,将他大力按在了课桌上,迷迷糊糊中冬生听到庞黑娃的声音:“老老实实睡吧……。” “黑贼!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冬生心里说了一句,便扛不住的熟睡了过去。 “日!”趴在课桌上的冬生惊惧一声,猛的抬起了脑袋,环顾四周教室内空无一人,天空是昏暗的,好像飘着细雨,有冷风穿过窗缝吹过冬生的身旁,“嘶~好冷……,这里是梦境?!”发现了异常的冬生自语道。 “怎么办!现在我该干啥?”观察着四周,迷惑的冬生举目无措。 “滴答……,滴答…………,滴答。”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来了!”冬生心里惊呼一声,开始用目光和耳朵搜索着周围,他想找出产生异动的源头,“滴答……。” “是前门!”心里想着。目光已经锁定了前门,盯着那里,透过门边的窗户,布面灰尘的玻璃边缘出现了一点轮廓。 “什么东西!”隔着太远冬生看不清楚,随着“滴答”的声音,那团物体缓慢的向门口移动着,冬生不敢晃神,他害怕一个晃神,那个东西就会出现在他身边,所幸他想的最坏情况没有发生,那团物体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来到了前门,隔着玻璃的斜角,冬生只能看清一部分轮廓,是一个人的肩膀,纤细的肩膀,轮廓看起来有些娇小瘦弱。 “这个人应该是个矮子。”冬生心里默默道,毕竟他现在坐着的视线都能平行于门外那人的肩膀,再次确认来者是个矮子之后,冬生不由的点了点头,内心的恐惧也有几分减弱,似乎感觉自己有了一丝信心,想着自己的大高个,等会门外那家伙敢冲进来,他直接蹲门后,偷袭加高打低,还不信治不了你!边想边猫着腰溜到了门后,准备一顿好埋伏。 隔着门的距离,“滴答”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低着头的冬生突然发现门缝有水渗进来,他赶紧挪挪脚,没有踩到水,猫着腰的冬生继续埋伏着,门外那个身影也和他僵持着,说来也巧,教室的门刚好是锁上的,仿佛是早有准备的想把某些东西关在外面。 “咚”,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正在思索醒来后,如何报复好兄弟的冬生,在听到敲门声后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 “怎么回事?!”脑海里诧异道,心脏像是被人拧紧了一般,缺氧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冬生感觉自己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嘴巴不由的大张口,“呼喝!呼喝!”低沉的喘息声,从冬生嘴上不自觉的发出,汗水从额头冒起,手指紧紧扣着地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急躁的情绪浮现。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开始响起,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冬生无力的抽搐着,从门缝渗入的水,速度变快了,缓慢的靠近着冬生,“啊!远离这里!”跪扑在地上的冬生弓着腰想到,用尽力气向远离前门的地方挪动,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回头就会放弃,宛若乌龟般的爬行,但至少在一点点的远离前门,终于冬生用尽了力气,他趴在那里,嘴巴已经呼吸不到空气了,他感觉自己在下沉,口鼻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灌满,从刚开始逐渐强烈的窒息感到意识发生模糊,思维变得迟钝了,意识最后的画面是一片黑暗。 “啪!”耳边传来声音,痛的感觉从某处浮现,“嗯?”思维开始活动,模糊的意识发出疑问,思维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嗯?!好痛!”,惊呼一声,冬生从课桌上猛的抬起了头,朦胧的目光逐渐清晰,然后便看到旁边某位黑贼,抬着手看着自己微笑。 “我看你一直没醒,马上快上课,叫你也没反应,只能含泪给你来一下了,好兄弟你不会怪我吧?”庞黑娃歪着嘴快速的说道。 “谢谢。”冬生认真的说道。就是肩膀上的疼痛属实难受,这孙子真能下黑手,肯定卯足了劲儿打的。 “嗯?”这回换庞黑娃莫名其妙了,“睡傻了啊,好兄弟客气啥。” “嗯,哪能让我打回来嘛?” “不能。” 第十二章 最是人间舍不得 下午的课堂上,因为午间睡过一觉,冬生的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装作专注的听着课,心里却不断的思索着中午睡着后的事,每每回忆起当时那种诡异的感受,冬生感觉全身都在颤抖,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回忆,但是作为一个孩子以及身体的本能,他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背后的冷汗浸湿了保暖内衣,“到底该怎么办啊!”心里不禁呐喊道,拽紧的双拳失去了血色,显得有些苍白。 “曹大爷!?”冬生想起了这个诡异的老大爷,大眼珠子那熟悉的声音,曹大爷可怕的空洞眼眶,冬生感觉这两者可能会有些许联系。 “要不要去找庞老师问问?”这个想法突然在冬生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庞父欲言又止的样子,话语里被冬生发现的细节,似乎都在暗示着冬生,庞家知道一些内情,“会不会是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多,所以无法明说?”冬生心里想着,在犹豫不决间,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还是去找曹大爷吧。”冬生心里做出了决定,相比诡异的曹大爷,在冬生眼里热情朴实的庞家人,让冬生不愿意将这种奇怪的事告诉他们,给他们添麻烦(曹大爷:?!)。 放学后,冬生和庞黑娃一起走着,准备去校外吃东西。冬生思考着,找个什么理由甩开庞黑娃,然后去找曹大爷,主要是他和庞黑娃同吃同住,轻易不会分开(太gay了,小小年纪就这么gay。),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啥理由,“肚子疼想拉屎?”“肯定会等我。”“突然要回宿舍拿东西?”“绝对会陪我一起。”“日,找不到理由……。”冬生有些无可奈何的挠了挠鸡窝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惧的侧头问道:“庞黑娃,你有龙阳之好吗?” “???”庞黑娃一脸疑惑的看着冬生,咬了咬牙说道:“大力金刚指还是六脉神剑?自己选!” “果然,你肯定有。”冬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丫是想死在我的残阳腿下,是吧?”说完,便做疯狂顶膝状。 “开个玩笑嘛,黑侠”冬生笑道。 “少给我嬉皮笑脸。”庞黑娃环臂说道。 “好嘞”。 “不和你开玩笑了,吃完饭我得回家一趟,我妈让我回去带点东西,你要去嘛。”庞黑娃正经说道。 “嗯,我就不去了,准备回宿舍拿本小说。”真是想睡瞌睡遇枕头,冬生迅速答道。 “嗯?”庞黑娃,歪了下头,接着开口道:“你有点奇怪!” “怎么可能,你看我昨晚熬夜看小说,不是没看完嘛,心痒难耐,想今晚自习的时候,看一会。”冬生眼神有点飘忽的说道。 “行吧,反正一会我要回宿舍,你在宿舍等我?” “没问题,我在宿舍看小说等你。”冬生保证到。 “嗯吧。”庞黑娃砸吧了下嘴巴,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找吃食上,“这黑孙,真会疑神疑鬼,平时读书也没见这么努力。”冬生心头冷汗道。 两人翻了一家平日常吃的小吃店的牌子(病句的感觉,太想写翻牌子了,没忍住。),咋咋呼呼地投入了吃饭大作战,果然只有吃饭的时候,自己才能这么心无旁骛和开心,冬生吃着东西,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内心对于噩梦的担忧都减轻了少许,可惜这注定是短暂的,没有人能一直吃饭,但至少冬生每一顿饭都不想缺席,甚至想加餐! 吃完饭,两人稍作休息,便挥手告别向各自的目的地出发,沿着学校的水泥小路行有着,冬生内心思考者应该怎么与曹大爷进行交流,并且如果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又应该怎么办,反正思来想去就是非常的难办啊。 冬生伸手抓了抓鸡窝头,感觉最近自己貌似想了好多东西啊,承受了自己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好苦恼啊,算了,不想了,就当没有办法的尝试吧。”冬生嘴里小声念叨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教师宿舍,站在大门口,明明距离门卫室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冬生却感觉仿佛需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一般,硬着头皮,冬生步履维艰的向门卫室靠了过去,中途还往四周观察了一下,害怕有人误会他有不好的企图,毕竟他邋里邋遢的样子,确实有点小问题,走到门卫室的小窗那里。 “咕嘟”,冬生吞咽了一口唾沫,抬起手轻轻的敲了一下玻璃窗,等待了片刻,冬生站在那里感觉好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远处操场学生的喧嚣声,“咳咳”,故作成熟的咳嗽了一下,冬生抬头看了看门卫室里面。 “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冬生心里想着,不由又想到:“曹大爷,不会把锅底灰涂在了玻璃上吧,涂这么黑干嘛,背着大伙锻炼身体,温习多年的手艺吗?”脑袋里胡思乱想着,摇了摇头,冬生定了定神,又抬起来手,这次他加重了力气,“咚咚咚!”,门卫室还是没反应,“看来曹大爷应该是没在”,心里想着,冬生还是不信邪的把整张脸贴在了漆黑的玻璃上,使劲的往里面瞅去,看了半天啥也没看清。 正当冬生还在坚持的时候,小窗的玻璃悄悄的划拉开,一张皮包骨的脸从黑暗中浮现,静静地对着面前青稚的少年,冬生看着离自己只有咫尺距离的两个空洞洞眼眶,愣了愣神,突然“啊”了一声,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飞快的后退着,脚下不小心一滑,向后摔了去,“哎呦,我的屁股,”少年惊呼一声,坐在了地上。 门卫室的小窗口,曹大爷安静的看着摔倒的冬生,寂静无声的氛围,让冬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特别是看到曹大爷的两个黑黝黝窟窿更是心头发堵,一时间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过了许久冬生咬咬牙,心里一横,轻启唇舌开口道:“曹……曹大爷,您好,吃晚饭了吗?”说完,就没下文了,曹大爷还是杵在那里一言不发,“完了,曹大爷不理我。”冬生内心绝望道。 “他肯定不喜欢我。”就在冬生持续妄自菲薄的时候,沙哑的声音从曹大爷的咽喉里响起:“吃了。” “嗯?”没反应过来的冬生愣神了一下,随即马上说道:“好嘞,吃了就好。”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俺回宿舍等俺同学。”说着爬起来啪啪屁股,就往宿舍楼道走去,转过身去,冬生咧咧嘴,嘴里小声道:“吓死了,不找他了,等会直接去找庞叔叔,呼呼。”深呼吸着,冬生加速脚步走向楼道,就在快进入楼道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见过……我的眼了?” 冬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但还是转身向曹大爷走去,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说的是两个带血丝的大眼珠子?!”说完便麻溜的走回来,在门卫室的小窗旁边静候着。 “嗯……”,曹大爷应了声,开口道:“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它的气息,它还好吗?” 冬生有些疑惑,那眼珠子天天风吹日晒的没个眼皮遮一下,肯定过得不怎么样,嘴上还是乖乖说道:“眼白多了些血丝,其他我看不出来。” 曹大爷微微颔首“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看到曹大爷主动询问,冬生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将这几天的经过,老老实实的告诉了曹大爷,曹大爷静静的杵在那里,听完了冬生交代的怪事,中途没有插话,就安静的听着,等到冬生讲完停下,曹大爷沉默了片刻,沙哑的声音开口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哦。”冬生应了声,听这意思,是没自己啥事了,松了口气,说了到:“谢谢你,曹大爷。” 曹大爷没有回应冬生,只是平静的关上了小窗,“呼~”冬生吐了口气,赶紧脚底抹油,冬生心里想着:“这是他第二次接触曹大爷了,每次感受都不一样,第一次是冷漠,就像有人死在曹大爷面前,曹大爷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虽然曹大爷没有眼睛,或者眨一下眼眶?” “第二次就是今天,更加强烈的感觉是安静,就好像……一切皆已入灭。”冬生突然想到某小说写的片段:古刹得道高僧为了磨灭诡噩,点燃业火与之一同归寂入灭的故事。 教师宿舍庞老师的宿舍内,经过曹大爷的事后,冬生感觉自己松了口气,就算真的收效甚微,也算是有人愿意相信他,倾听他的怪奇噩梦,翻阅着手里小说,冬生悠哉悠哉的等待着庞黑娃回来,约莫过去小半时后,客厅的门锁发出“咔嚓”一声,坐在沙发上的冬生,抬头望了过去,就看到庞黑娃背着大包小包的挤了进来,进门便说道:“哎呀,终于到了。” 冬生起身走了过去,帮他卸下货物,开口道:“黑侠,这是进货去了啊。” 黑侠瞟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我老娘,想着我们俩,才让我带的两人份。”说完,一翻身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休息起来,“那你记得回家帮我谢谢嬢嬢,希望嬢嬢今年能抱孙子。”冬生开口说道。 “这事我看悬。”庞黑娃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是你看,是庞老师看” “他看更不可能,世间苦暗恋久已!”庞黑娃意味深长的感叹道。 “那行吧,我看会小说,你也休息会,然后就回教室。”冬生接着说道。 “中。” 宿舍内安静了下来,庞黑娃躺着休息,也拿起本漫画书看了起来,室内只余轻微的翻书声,窗外的天空已拉下了夜幕,宿舍的灯光透出窗外,就像镇上的每一户人家一样,点亮了小镇的夜晚,为这山间添上了一抹人世烟火气。 第十三章 平安 六年级三班的教室内,冬生和庞黑娃跟着同班同学安静的上着自习课,因为还没有真正的步入初中,他们的晚自习,很多时候都是形式主义。 不过,家长们在听过了李老师的解释后,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个举措,毕竟谁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习成绩更好呢?而且小镇上的家庭,也不是每一户都有时间在家里陪孩子的,所以还不如让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和同学多待一会。 当然对于大部分都是住校的学生来说自然无所谓,只有那几位家在校门口的走读生,还在坚持的做着聊胜于无的反抗。 桌位上庞黑娃翻看着漫画书,今天晚上的他,难得的没有看小说,毕竟再爱吃肉的人,偶尔也想吃几口素菜,更别说我们的杂食性动物庞黑娃了。 当然杂食性动物是冬生给他取的雅号,因为从他的面相以及造型,谁也不会觉得庞黑娃会看言情,但是他不仅要看言情,还看过传说中的“《禁断之爱》”这本书,冬生的建议是早点入院,免得以后祸害人间。 而庞黑娃却阵阵有词的解释道:“那是因为之前在留守儿童之家,认识了一个女生,为了和她打近乎,便去看了她力推的几本言情小说,这样更好交朋友嘛。” 冬生听到这话心想到:“你那是去交朋友的嘛,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而且为什么推荐的言情小说里面会有那种书啊,这夹带私货太明显了吧,什么病娇……。” 冬生对庞黑娃建议到,如果真心为那个女生好,希望他可以劝劝她,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努力学习,争取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庞黑娃斜了他一眼,让他滚蛋,少来打扰他交朋友,冬生只想说,真想不到早熟的猩猩也会有春天。 不过,他忍住了没有说出口,毕竟有大力金刚指的淫威在,他也只能和庞黑娃进行,仅止于口头上的争论,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明知道前面是一个粪坑,你还会跳起来阿米斯特朗螺旋加速的迸射进去吗? 很显然,今晚上的冬生是不会的,以后就不知道了,毕竟如果是未来的我做的,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靠你了,未来的我。 “叮铃铃~”,只有一节课的晚自习在冬生和庞黑娃的扯淡中结束了,收拾好东西,冬生与庞黑娃混入人流,向教师宿舍走去,路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冬生突然想到那个失踪了的女生,开口说道:“黑娃,你说这些人群里面有几个人消失了,会有人发现吗?” “应该是发现不了的吧,毕竟什么东西多了,就变得不值钱、普通、平凡了,我前几天看的漫画上面就说物以稀为贵,只有耀眼的人才会被他人注视,也是因为被人注视,他们才显得不同。”庞黑娃想了下又继续说道:“所以当一群普通的人聚在一起时,谁又会去在意他们谁是谁呢?” “是啊,我们都是普通人,都是人间尘埃、沧海一粟,注定是这人世间微不足道的盈余。”说完后,冬生仿若成长了一些。 “嗯,所以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都忘记了他的时候,那么他在人世间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庞黑娃感慨道。 “希望,我会是最后一个忘记你的人。”冬生认真的说道,想了想又说到,“算了,早点忘记你对我只会有好处。” “呵呵,你这叫嫉贤妒能,虽然这世间的其他人,会因为我注定泯然众人矣,但是我黑侠!还是屈尊降贵的,和你冬泊头做兄弟,你现在就应该自识好歹的纳头便拜!而不是还站在我的旁边,对着黑侠评头论足。”庞黑娃傲着眉头,环抱双臂拽拽的说道。 “看来他知道自己脸黑了,连黑侠的名字都不改了。”冬生心头微动,嘴上说道:“那就谢谢黑侠兄弟的抬爱了哦。” “哼~”,庞黑娃翘头轻哼一声,便不再多说言语,两人身边人烟渐渐稀少,等走到教师宿舍,身旁同行的也唯有两三个教师,看着快要临近的大门与旁边的门卫室,冬生心里还是莫名的,产生了一丝紧张,路过门卫室时,冬生惊喜的发现门卫室的灯亮了,随机向庞黑娃说到:“黑娃,你看门卫室居然亮灯了。” “哦哟,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第一次啊”庞黑娃也惊讶的说道。 听到庞黑娃的话,冬生心里忽然想到,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今天下午放学去找过曹大爷的缘故,所以才会有门卫室晚上亮灯的情况,虽然心里会想到自己哪有这能耐,能影响到曹大爷,毕竟是把棺材板背在身上的骨灰级老人,校长都不一定喊的动。 当然,如果你强行要去和曹大爷掰扯的话,他只会在你说的口干舌燥时,空洞洞(物理空洞洞)地看着你,在你的耐心快要爆炸时,抬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嘴上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那么,你就会明白一个人生致理,别和装傻的老人讲道理,他可以气死你,这是庞老师从校长秘书那里听来的,听说是学校某个领导亲口所说。 冬生向门卫室内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透射出玻璃,隔着玻璃冬生只能模糊看到曹大爷的轮廓,他就站在小窗旁边,仿佛从下午冬生发现他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挪动过,很像学校大门口的石狮子,可惜石狮子没有曹大爷这么可怕的威慑力。 不疑有他,反正自己真没啥用,还是回宿舍老老实实睡大觉吧,随后两人便回到了庞老师的宿舍。 客厅里,庞老师已经在看电视了,三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就各自安排了,庞黑娃和庞老师看电视,冬生还在看《鬼吹灯》,瞥了一眼电视,里面在放《翻云覆雨》,“果然庞老师和黑娃都喜欢刀法,看来这是遗传的”,冬生心里想了一下,就将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小说上了。 是夜,已是到了该入睡的时刻了,三人各自洗漱了,便直径躺下准备睡觉,侧卧内已经关了灯,冬生还是有点犹豫,真的没问题了吗?“唉”,冬生叹息着,听到下铺庞黑娃舒缓的呼吸声,他知道黑娃子已经睡着了。 “算了,管他的,人屎鸟朝天,大路走一边,该来的总会来,豁出去了。”想通了之后,冬生注意着轻重,没有吵到庞黑娃,蛄蛹了几下,便放空身心,正式步入睡眠的节奏中。 陷入迷糊的意识开始涣散,逐渐坠入了黑暗之中,片刻之后,无识的虚无感在消退,梦境中躺在床上的冬生睁开了眼睛,“我弄腻孃嘞!”“又回来了!”冬生有些气急败坏。 “滴答滴答滴答……。”这一次声音出现在床边,侧着身子,背对床外的冬生裹紧了小被子,他的牙齿在打颤,把自己缩在被窝里,冬生再次唱起了“通天大道宽又阔”这首歌。 床边,宛若水草的头发胡乱的延伸着,苍白的皮肤上,分布着零零散散乌黑的筋络,卡哇伊的兜帽衫上,侵染着泥土与不明污染物,暗沉油腻的色泽,破烂的裤袜上,套着一双帆布鞋,水草妆点着帆布鞋的高帮,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怪异的味道,仿佛洗污池经过长时间的发酵,其内的人畜排泄物、废弃物,充分融合在一起后,迸发出的味道。 冬生感觉快要吐了,“日!好臭。”心里呐喊到。 “没辙了,只能用那个方法了!”冬生心里想到,躲在被窝里的他,捏紧了鼻子,张开大嘴开始拼命的呼吸,“只要我没有嗅觉,我就不会感到恶臭!”“气吞山河!暴风吸入!就算是咸湿的臭屁!我也吸给你看!”心里自暴自弃的叫喊着,冬生已经处于办理入院的边缘了。 苍白中浮现几根乌筋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一点点的伸向了被窝,冬生感觉到了冷意,一股寒入骨髓的寒意,在向自己袭来,他开始挪动想远离,可是他都贴着墙了,还是感觉冰冷在靠近。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脑海里潜意识的发出着警告,紧贴着墙壁的冬生,冷的直打哆嗦,而他的背后,那只手还在不急不缓的靠近着。 “大被同眠!”又是同样的招式,还是面对同样的人,翻身把被子像渔网一样甩出去,冬生跳下上铺,看也不看哆嗦着拔腿便跑,可是他的腿,像软若无骨的触手一样跪了下去,又是上次那个情况,他开始产生沉溺的感觉,扑倒在地板上,冬生还是没有放弃,他倔强的用额头顶着地面,向前挪动。 “一点!就一点!就让我再向前一点啊!”冬生内心呐喊道。 可惜,失去力量的身体软瘫在地上,带着水渍的指尖,触碰到了冬生的手臂,如同墨水滴入清池,刺骨的寒冷侵蚀了冬生的全身,皮肤开始泛起乌青。 冬生感觉自己掉入了不见底的深潭,他不断的下沉,除了冷还是冷,刺入骨髓的冰冷开始消磨他的意识,在虚无的黑暗里,他的意识被冰冷凝固。 阴暗深沉的楼道里,腐败的身子前行着,水滴顺着她的身体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个个水洼,倒影出两个僵硬的行尸,被抓着手臂如同提线木偶的冬生,乌青的皮肤和衣物上凝结的白霜,都显示着非人之感,拖拽而行的身影,缓慢的走出了楼道口,一步步的走向了大门,宿舍楼的大门就在眼前。 旁边的门卫室亮着泛黄的灯,就在那腐朽的身躯即将带着冬生踏出大门时,那扇门卫室的小窗缓慢的划拉开,一双大眼珠子漂浮在哪里,眼珠子上遍布着血丝,其后是拖拽的神经元,它盯着那腐烂的身躯。一言不发,像在等待着什么。 许是眼珠子什么也没做的缘故,“伥”抓着她的猎物,准备跨越校门,向某个地方进发,为她的主人献上,重现于世的祭品。 “终于来了……。”沙哑的声音从大眼珠子发出,“伥”看了过来,她抬起了右手,用食指指向了大眼珠子, “省省吧,我只是一件器皿而已,不需要呼吸,也无惧你的入体怨念。”大眼珠子无所谓道。 眼珠子看着“伥”,一朵幽暗晦涩的火花,从眼眸中飞出,它缓慢的移动着,“啊!”被火花锁定的“伥”突然惊声尖叫到,猛然甩开了冬生的手,黑色的青筋开始在“伥”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浮现,污秽的不明液体在“伥”的手中汇聚,形成了一团,似乎是为了阻挡,那一朵火花的行径路线。 看着这一幕,大眼珠子还是出声道:“怨念与恶水结合的产物?有点意思,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对于这个东西来说,你造的这个,更像在烈火里添一把干柴。” 果然如大眼珠子所料,火花在触碰到那团不明污秽时,迅速猛烈燃烧蔓延开来,飞溅的火焰也将“伥”包裹在内,“啊——!”惨叫的声音响起,被幽暗火焰包裹灼烧的“伥”,在地上翻滚着。 可是,无论她怎么翻滚,也无法熄灭那火焰,“伥”本能的汇聚着,四周散落的水滴,却仿佛火上浇油,幽暗的火焰将她锁在原地,似乎要燃尽一切,掀起的热风吹拂在冬生的脸上,白霜开始融化,乌青的皮肤开始变回肉色。 只是,因为被寒意侵蚀过,而显得有些苍白,凝固的意识慢慢活络了起来,眼前开始出现色彩,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时,冬生也发现了被火焰焚烧的“伥”,有些搞不懂状况。 冬生看向大眼珠子,试探道:“曹大爷的大眼珠子,她这是咋了?” 大眼珠子没有纠结自己是曹大爷,还是曹大爷的眼珠子这个问题,直接开口说道:“中了业火,还懵懂无知的用怨念浇灌业火,再过一会,就会烧成灰烬了吧。” “可以不把她烧死嘛,毕竟是我同学。”冬生挠了挠鸡窝头。 “你以为业火,是你用手拍几下,就能熄灭的嘛?”大眼珠子没好气的说道。 “但是她叫的好惨啊,我这人心善,听不得惨叫,要不您还是快点把她烧死吧。”冬生用手堵着耳朵下意识回道。 “嗯?”大眼珠子崴了一下,有点疑惑的看着冬生,“哈哈哈”,冬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说道:“我开玩笑的,曹大爷的眼珠子,真的没办法吗?我想救救她。” 大眼珠子看着少年问道:“为什么?一只‘伥’而已。” 冬生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她的家人,因为她失踪了,真的很伤心吧,我不是很懂一些大道理,只是觉得应该给她的家人一个结果,她哥现在还以为,她只是失踪了,每天都在水库找她,既然她已经死了,就让我把她的死讯,带回去告诉她家人吧。” 大眼珠子沉默了一会,说道:“有个方法可以救她的魂。” “那她害人的能力可以烧掉吗?”冬生问道。 “可以,只是要烧久一点,烧尽怨念,只余人魂的时候就行。” “嗯,那方法是什么?”冬生问。 “当业火燃尽她的怨念,只剩纯净人魂时,我便用术将火,导入你身,你是人身,可以护住魂魄,只要魂魄没有业障,业火再烧了你肉身的罪业后,就会自动飘散。”大眼珠子说道。 “好。”冬生答应下来,过了会又说到:“会不会很痛哦。” “不会,只要你不是罪孽深重之人,反而会有好处。”大眼珠子解释道。 “嗯。”应了一声,冬生便安静的等待着,大眼珠子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被业火焚烧的“伥”,这处空间中只剩下阵阵“伥”的惨叫。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伥”的惨叫声渐渐平息,烧尽怨念的“伥”变回了周小妙的样子,周小妙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幽暗的火焰包裹着她静静地燃烧。 “成了,现在业火已经在烧人魂了,你注意,我要开始了。”眼珠子提点到。 “来吧。”冬生摆开架势应声道。 大眼珠子紧盯着业火,周围空间泛起一些波纹,突然地上的业火开始向冬生汇聚飘落,业火临身,温暖的感觉从皮肤上传递过来,“嗯?还挺暖和的。”冬生心里诧异道。 慢慢所有的业火都汇聚到了他的手掌上,一朵小火花立在冬生手掌上,安静的燃烧着,“握住它。”大眼珠子突然说道。 “好嘞”,答应一声,满脸好神奇的冬生,轻轻将业火握住,温暖的感觉开始从手心,向四肢百骸流淌,最后消失在了天灵盖处。 “感觉咋样?”大眼珠子沙哑的声音有些好奇的说道。 “像烤了火炉,全身暖洋洋的。”冬生随口回道。 “就这?” “就这。” “行吧,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大眼珠子若有所思说道。 “为啥?”冬生问道,“因为你就是一小屁孩,有个屁的业障啊。”大眼珠子快速说道。 “好吧”回了一句,冬生扣了扣鸡窝头,确实作为连鸡都不敢杀的六年级学生,有业障就离谱了。 冬生看着那个仍然蜷缩在地上的身影,轻轻的走了过去,蹲了下来,看着周小妙说到:“周小妙,你还记得我吗?” “别费功夫了,这是被做成过‘伥’的人魂,不可能会保留人的意识的。”大眼珠子随口道。 “这是为什么啊?”冬生有点摸不着头脑。 “唉”,飞上前来的大眼珠子,居然莫名的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你知道为虎作伥吗?” “就是老虎把人吃了,被吃的人的魂魄就会变成伥鬼,听他的命令?”冬生回忆着说到。 “对也不全对”,眼珠子回了一句,看了眼不明就里的冬生,解释道:“确实有你这个说法,但是’伥’不是老虎独属的,只要愿意你都可以,做一只“伥”出来,只要你愿意,当然如果你做了,我会报警。” 冬生没有纠结报警这个问题,而是询问道:“其他人怎么做“伥”出来?” “这个问题,现在的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那是成年人才能处理的问题,懂吗?小屁孩。”大眼珠子不屑说道。 “噢”,还是点不服气的冬生,又问道:“能稍微说一点吗?” “反正就是死的越惨越能成伥,越痛苦越好,死之前肯定受尽了折磨的。” 大眼珠子,随口解释了一下。 冬生听了完,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好压抑,有一种有劲无处使的憋屈。 “那她已经不是伥了,为什么叫她没反应。”冬生问道。 “你看看她的眼睛还有神光吗?”大眼珠子反问道。 冬生随即看向周小妙的眼睛,无神的瞳孔放到了最大,眼中只有麻木与死寂,就像一具只剩下皮囊的尸体,冬生有些不忍,抬头看向大眼珠子。 “我们不熟,别用那眼神看我。”大眼珠子匪夷了一句,还是继续说道:“她的意识已经被完完全全的碾碎成了粉末,简直连一丁点都没有剩下,下手的人做的很干净,肯定摘除意识的时候,还来回检查了很多遍,不然这具人魂,不会连一丝残念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就像在品尝美味珍馐一样,连承载的餐具,都来来回回舔了不下十数遍。” 停顿了一下,大眼珠子像是在检查什么一样,才开口说道:“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光残留的剥离痕迹,都有十几道,简直是在玩发掘游戏,每次找到一丁点意识,就像是莫大的幸福。” “唉”,大眼珠子叹了口气,说道:“连我这种器皿都看不下去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如此的残忍,简直不像是人做出来的。” 冬生感觉自己的脸颊上,有湿润的痕迹划过,他有些不明白,为啥明明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为啥会有这么可怕的经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和她是同龄人。 “所以我说把她烧了,才是最好的方式。”大眼珠子说道。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尸体在哪里,给她家人一个交代。”冬生勾着头,无声的泪水不停的滚落,“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普通人就不能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吗?” “其实,找她的尸体还有其他的方法。”大眼珠子随口说道。 “什么方法?!”冬生迅速抬头问道,脸上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 “很简单,我把她做成魂石,只需要用小术,便可以牵引魂石,为我们找寻尸身。”大眼珠子答道。 “那她的魂还存在吗?”冬生试探道。 “当然,你这是怀疑我的手艺,只是把她浓缩成魂石而已,想要人形的时候,直接解开就是了,只是方便施术,和符合巡查之法的仪轨。”大眼珠子不满的说道。 “好吧,那麻烦你了,曹大爷的眼珠子。”冬生说着抹了抹泪痕,站了起来。 “嗯,小事而已,你把她抱起来,放到门卫室外面那个茶桌上。”大眼珠子指点到。 “好嘞”,冬生说着便抱着周小妙的人魂,准备用力提起来,“咦?怎么没有重量。”差点摔一跤的冬生惊异道,“肯定啊,魂魄很重的话,那还得了。”如果有眼皮,此时大眼珠子应该会翻白眼,“快把她抱过来。” “来了”,冬生抱着蜷缩的周小妙人魂,轻轻放在了茶桌上,大眼珠子飞了过来,漂浮在人魂的上空。 “归去兮,魂来兮。” “此身何依兮,魂魄缥缈!” “但寻皮囊兮,结石可往!”(别问,问就是乱编的,真不想写“阿巴阿巴”,咒语就将就着看吧。) 待到大眼珠子念完,周小妙的人魂蜷缩成一团逐渐收紧,越来越小,最后茶桌上,只剩一颗圆形的白玉平安扣,“拿些,找根绳子拴上,等会往哪里飘,咱们就往哪里去。”大眼珠子吩咐道。 “好的”,回应了一句,冬生将平安扣拿在手心,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阵阵温润,心中默默道:“安息吧,我会帮你把尸体找回来的。”许是感应到了冬生的心意,平安扣微闪了一下,冬生在门卫室找到了一根红绳,将平安扣穿了起来,右手捏着绳子将平安扣垂在空中。 “我开始了。”大眼珠子提醒道,随即开口道,“你的尸身在哪里!且引!”平安扣魂石仿佛听懂了大眼珠子的话语,温色的玉光微微亮起,魂石轻轻的飘向了某个方向,“走,小屁孩!”。 “嗯,好的。”说罢,一人一对眼珠子,便向魂石指引的方向行去。 第十四章 只有云知道 懒散的午后,略有温度的阳光,透过了灰沉沉的贴画玻璃,给冷清的室内,点缀了丝丝温暖,按照某种规律随意堆积着的课本与杂物,摆放在不同的办公桌上,静默的等待着主人的使用。 一道倩影端坐在办公桌前,纤细白皙的手中捏着一只笔,随着身前课本的翻阅,在其上略有停顿的勾画着,殷红的颜色在朴实灰质的课本上,显得色彩鲜明,红色的痕迹交织,组成了一个大大的“阅”,最后在一旁的小点上落下了帷幕。 “哗啦”,书页合上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咔哒”,圆珠笔机括弹动声接踵而至,李诗云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旁边,抬眼看了看四周,果然办公室内,只剩她一人了,“哎呀,累死了”,用手按压着自己肩膀的李诗云,嘴里抱怨道。 时光悠悠,不知不觉中,李诗云已经在小石镇待了五年多了,回想当初不顾家里的反对来这里当老师,李诗云不由得咧嘴笑了笑,每次回家父亲和母亲关切的样子,让她都有些过意不去,而家人反对她来小石镇,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不想她身处过分危险的环境内。 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李诗云的父亲带着她见了一个人,一个来自省会政府机关,下派到她家所在市区的亲戚,起初李诗云觉得,只是因为父亲觉得自己快毕业了,而自己还没有决定未来道路的方向,所以帮她四处走动托的关系,虽然心底有些抵触,但是看着父亲奔波的样子,李诗云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父亲去了,而这次见面也彻底改变了李诗云的生活。 六年前,老式的大众黑色轿车上,李父开着车,李诗云坐在副驾驶,随手翻看着最近新出的“知音”杂志,“闺女呀,等会见了哪位,如果他给你说什么,你不要太过于震惊啊,为父提前给你发个预防针?”李父有些慎重其事的开口说道。 “嗯?”李诗云有点疑惑,试探的开口道,“爸,近亲是不可以结婚的,至少三代以外才行。” “想什么呢?”李父脸上有些尴尬的继续说到:“只是你伯父,要说的东西过于……,”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奇异。” “所以,我怎么突然就多了个伯父,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李诗云问道。 “他身份特殊,有些事需要向亲属保密,而且现在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内容。”李父解释道。 “好吧,别搞什么老夫少妻就行。”李诗云不假思索的说道。 “少看点那些奇奇怪怪的杂志。”李父无奈说道。 言毕,李父便专心开车了,李诗云还是自顾自的看着杂志,直到她父亲停好车,才和其一起下车,向约好的地方走去。 “哦哟,吉祥大酒店!”李诗云随意的感叹道,毕竟家境殷实的她,也很少有机会来市区最好的酒店,“走吧,你那位亲戚暂时没有确定住那里,只能在这里暂住。”李父领着李诗云随口说道。 随后两人就来到某个包间门口,李父打开门和李诗云走了进去,这是一个临街的包间,透过窗户可以俯瞰到楼下的街道与行人,一个面容硬朗的中年男人坐窗边,窗外明亮的天光,把他的侧脸衬的棱角分明,老款的三七分头,梳的一丝不苟,两鬓略有斑白却修剪的异常整齐,一身中山装漆黑如墨,整体透露着一股果决凌厉的气质,听见动静男人转过头来,说道:“建国,你来了。” “嗯,好多年不见了,堂兄。”本名李建国的李父回答到。 “嗯”,男子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李诗云开口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诗云侄女,”又说道“我叫李愉志,也是你父亲的堂兄。” “伯父好。”李诗云乖乖道,本来还想开个玩笑,问一下:为啥伯父的名字这么好听,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李诗云不由自主的正经了起来。 “呵”,李愉志咧嘴轻笑了一声,看李诗云有点紧张的样子,开口说道:“不用紧张,都是一家人。” “好的”,听到这话,李诗云赶紧应道,心里想着:没想到自己伯父这么帅,相比起来,自己爹一副油腻中年人的样子,让她觉得伯父和自己老爸完全不像同龄人。 “堂兄,云云我给你带来了,有些事你自己给他说吧。”三人简单寒暄了一下,李建国便直奔主题的说道。 “嗯,好。”应了一声,李愉志继续开口说道:“是这样的,诗云侄女平日里会看志怪小说吗?” “偶尔会看一下,就是什么狐媚娘娘爱上我、我的3000岁天仙男友、洪荒女帝盖压当世后男妃成群之类的。”李诗云随口说着。 “咳咳。”李建国呛了口茶咳嗽到,李诗云听到咳嗽,马上闭上了嘴巴,不好意思的看着李愉志,后者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仿佛已经忘记前面李诗云说的话,自顾自的开口说道:“诗云侄女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特异功能吗?” “就是那种在大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然后说自己会气功的大师吗?”李诗云疑惑道。 “不是。”许是再说下去,李愉志也有些绷不住了,便随口否决了一声,抬手点在了大理石制的茶桌上,“砰!”一声异响发出,大理石制的茶桌上迸裂出蛛网般的缝隙,“哇!真有气功大师!?”李诗云惊呼道。 “是武道气劲!”李父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开口说道。 “所以这就是特异功能吗?”李诗云有些兴奋的说道,随后心思微动,又说道:“所以今天伯父来找我,是准备要教我特异功能吗?难道是因为我天赋异禀?” “你确实天赋异禀,但并不能修武道。”说完,李愉志摇了摇头。 听完李诗云也并未有所失望,而是继续问道:“那我的天赋是什么?” “你的天赋在术。”李愉志看李诗云不明就里,便又解释道:“术,便是术法,通过修成气海,生成灵识,可通过术法施展堪称超自然的力量。”说完,便静静地等待着李诗云消化,他刚才话里所传达的信息。 李诗云有些迷茫的思索了一会,然后看着自己老爸,李建国微微点了点头,那意思是他早就知道的,平复了一阵内心的震惊,李诗云开口说道:“但是我还有一点疑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李愉志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有此一问,徐徐开口说道:“因为这世间上已经没有修炼所需的天然灵气了,而根骨未成的时候扩宽筋脉,若无天然灵气贯通维持,便会随着根骨的成长而萎缩变形,所以在你尚且年幼测定出天赋后,便一直任由你自我成长,而如今你已成年,作为李家之后,理当知晓此层隐秘。” 待李愉志说完,李父认真的看着李诗云,开口说道:“云云,爸爸不在乎你的天赋有多么的惊人,爸爸只想你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健健康康的活着,所以爸爸去求了家里的长辈,只要你不愿意,你还是可以继续过自己普通人的生活,爸爸也会永远守护着你,直到看到你结婚生子幸福美满,而关于这层隐秘是李家人都能知道的事,所以你不必有任何顾虑,你只需要做出自己愿意的选择就好。”并给了李诗云一个鼓励的眼神。 虽然李父说的很轻巧,但是作为已经成年的李诗云来说,她能够理解到,这多出来的选择,会让自己父亲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不敢想,只是默默地思量着。 一时间,包间因为众人的沉默,显得异常安静,只余一些透过玻璃传进来的街外杂声,“我想学术法。”李诗云开口说道。 “我能问问原因吗?”李愉志说道。 “嗯”,应了一声后,李诗云轻声说道:“也许上天给我这样的天赋,就是为了让我承担更多的责任吧,所以如果我选择岁月静好,那么相应的会有更多的普通人去背负他们本不应该承受的重量吧。” “云云,你真的想好了吗?”李父由不放弃的开口道。 李诗云微笑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道:“还有一个原因,我也不想我的父亲,因为我而太过操劳,付出他作为普通人无法承受的代价。”顿了顿,李诗云轻轻拍了拍李建国的手打趣道:“李建国,你不是我一个人的父亲,你还是一个妻子的老公,一个儿子的爸爸,四位老人的儿子,所以量力而行吧。” 李愉志看着这一幕,说道:“建国,你女儿可比你稳重多了。” “那也不看看是谁生的!”李建国不服气的说道。 随即李愉志看着李诗云开口道:“那么重新介绍一下,李愉志,绥州市异常情况管理局局长,欢迎你的加入,李诗云小姐。”说完,抬起来了右手。 纤细娇嫩的小手与一只筋骨分明的大手轻握了一下,旁边的李建国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聊完了正事,三人便闲聊了起来。 “伯父,那之后我怎么学习术法呀,异常情况管理局都干什么啊。” “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和我的徒弟冯华,去省会进行为期半年的培训,在那里你们会学会如何开发气海,以及怎么使用术法,异常情况管理局的主要工作,就是解决掉那些可能会影响人民生活的异常事物,平时会驻守在特定的异常点,对外会有公开身份。” “伯父,怎么没有学习术法?” “天赋太低,无法开辟气海……。” “伯父,我还是有点好奇,武道需要什么天赋?” “武道需要血脉……。” 小石镇中学教师办公室内,李诗云想着自己父亲,因为自己选择小石镇这个异常点,第一次和自己发怒的神情,不由得摇了摇头,抛开了脑子里的回忆,目光落在了手里的小药丸上,不由的想起了贴在包装盒上的广告语:“一颗刚猛如虎,两颗腾云驾雾。中国灵药,专注灵药30年靠谱企业!”。 没错,她手里的就是名为“压缩灵气”的药丸,一颗就可以将一名九品术士的气海填满,而每提升一品所需要的灵药便需要翻上一番,当然每一品都有对应规格的灵药。 想象下一个一品术士,打架的中途没灵气了,然后从包里抓起灵药往嘴里塞的样子,就真的可以把术士改名为“华夏药神”了(别人是华夏战神,我们是华夏药神!),虽然可以拿在手里吸收,但是那个速度不敢恭维。 而从李愉志那里,她也知道了,世界上已经没有灵气了,但是当李诗云问起小药丸的由来时,李愉志只说等到她到达一定级别,自然就会知道了。 经过这六年的不断修行,李诗云已经是六品术士了,并且还是高贵的单灵脉水行术士,这还是因为成年后经脉已经定型,所以每一次扩宽经脉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把经脉撑爆了。 而且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强度越来越跟不上,灵气的运行速度了,所以六年了,她还是六品,而像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也大多数还在七八品挣扎,这还因为她的天赋出众,才能勉强修到六品,若再强行提升自己,只有经脉碎尽身体崩溃的命运,所以从三年前开始,她就停止了修行。 第十五章 愿乘晚风看流云 “咯吱”一声,教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瘦瘦高高皮肤白皙,看起来气质很干净清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来到李诗云旁边的办公桌坐下,放下了教科书,摘下眼镜放在了教科书上。 “每天戴着眼镜不累吗?你又不近视。”李诗云打趣道。 “以前不是说过吗?职位需要,数学老师都戴眼镜。”冯华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古怪需要。”李诗云嘀咕了一声。 对话结束,两人便沉默了下来,无声的办公室内,似乎有什么在酝酿,冯华侧过头,看着李诗云的侧脸,凝视着这个女人,看着她的蛾眉螓首一点朱唇,以及秀气的鼻子微微出神。 突然,李诗云偏过头与他对视,微笑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冯华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转移话题般的问道:“诗云姐,你呢?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想起准备来这里的时候,局长给我说这里非常危险,虽然当然脑袋一热就答应了,但是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还是躲在被子害怕,哈哈哈。”李诗云发笑着说道。 “但是这一次,真的很危险!”名叫冯华的年轻人语气加重的说道。 “我知道啊,我可是高贵的水行六品术士,你个小小七品土行不先考虑考虑自己?”李诗云说道。 “可是我无父无母,师父一手把我养大,我可以把命都给他,但是你不可以,你还有家人亲朋好友!”冯华皱着眉头说道。 “好啦,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有我在,那个怪异的术法,也会大大降低对你们的影响。”李诗云说道。 “而且我要是现在跑了,就是临阵脱逃,我这五年的时间不就白费了呀。”李诗云又说道。 “可那是没有出现周小妙这件事情的前提下,从那个“伥”出现,事态就变了。”冯华有些着急的说道。 “哎呀,这不是还有庞家嘛,而且有曹大爷在,那个伥怎么可能翻得起浪。”李诗云回道。 “李诗云!就是你这个态度,我才越着急!走吧!”冯华有些着急的抬高了声音。 “你呀,还跟我弟弟一个样,说着说着就急了。”李诗云嘴上说着,便伸手去摸冯华的脑袋,就像摸班上那些可爱的学生一样。 “你……。”感受着头上的温度和触感,冯华停下了话头,看着李某人在哪里摸着自己清爽的黑发,就像在笑摸狗头,甚至越摸越放肆了,都准备来捏自己耳朵了。 冯华抬手抓住了那只娇嫩纤细的手掌,手掌的主人明显没有想到,对方作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小跟班,今天居然这么放肆,手掌不由的一抖,挣扎了一下,却感觉被紧紧的捏住无法挣脱,便放弃了。 接着,一个阴影突然挡在自己的面前,冯华高大的身影凑到了李诗云面前,另一只空着的手撑在李诗云的肩膀旁,像是要将她整个抱住,看着尽在咫尺的俊秀男子,鼻息里是他常用的沐浴露,“这小子,这么喜欢柠檬味?”李诗云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嘴上赶紧开口道:“小华子!你要干什么,你再放肆,我就……我就咬舌自尽!”话说到最后都有些底气不足,冯华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仿佛空间都凝固了,看着面前这个,眼底闪烁着慌乱的女人,冯华突然咧了咧嘴角,“哼,小样,和我装成熟。”心里不屑道。 看着面前,这个即将冲上来咬自己的女人,冯华盯着她说道:“今晚,记住不要离开我身边,有情况马上跑,不用管我。” 李诗云本还想嘴倔一回,但是,看着面前男人那近乎央求的眼神,还是心底一软的说道:“知道了。” “呼……”,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冯华轻呼出一口气,心里紧绷的弦才放松了几分,“你还要抓多久啊,都捏疼了。”身下传来一声轻呼,“哦……哦。”冯华有些木讷的,赶紧松开了手,退到了自己的座位旁,手里面还残留着余温,刚才没有在意,现在平静下来,那柔软光滑的触感,阵阵的回旋在了脑海。 冯华感觉头脑有点发热,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快要扣出两室一厅的时候,“咳咳”一声略显突兀的咳嗽声,无可奈何的响了起来,两道目光“涮”的一下看向了门口,教导主任站在在门口,不知自己是应该挪步进去,还是应该挪步离去。 虽然,很想提醒一下他们,旁若无人的在办公室谈恋爱,确实有点影响他人,但最后还是感叹着年轻真好,快步走开了,临走时说到一句:“冯老师,你们班这节数学课。” 冯华赶紧拿着教辅书,就往办公室外面走,脚下就像打了润滑油,都快走出残影了,出门口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等着我给你师父告状吧,臭小子。” 冯华直接头皮发麻,全当自己耳背,飞速向自己班级跑去,以前总觉得上课很累,现在他只想去上课。 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仿佛都要四脚着地化身土狗奔跑的臭小子,李诗云心里是又想气又想笑,“唉,跟班翅膀硬了,都开始以下犯上了。”李诗云心里有些悻悻然。 李诗云是在李愉志的介绍下认识的冯华,那会冯华就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一股生人勿近的表情,就好像这个世界亏欠了他一样,李诗云和他搭话他也是惜字如金,基本上就是,“你是伯父的徒弟吗?”“嗯。”“你之前在什么地方啊?”“……” “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培训吗?”“嗯。”“你平时喜欢玩什么?”“……” 在没开始培训前,大致上就是上面这种对话,开始培训后,冯华对其他同期更加冷漠,只是默默地学习默默地训练,谁也不结识,脸上也永远挂着生人勿近的表情,李诗云也因为培任务繁重,没有再纠结冯华到底是不是只会说“嗯”的哑巴。 而说来也奇怪,无论李诗云走到哪里,冯华总是跟在她身旁,哪怕李诗云去上厕所,都要在门口守着,而且每次从宿舍出门,也必定会看到冯华守在门口,最后李诗云真的被逼疯了,跳起来拧着他的衣领,挂在他身上,质问到:“你是不是有病?老娘上厕所你守门口,老娘睡觉你守门口,你是鬼魂吗?”冯华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眼中有一丝诧异,两个人就僵持在那里,李诗云就像赌气一样不放手,如果冯华不说清楚,她可以挂一辈子! “师父说让我保护你。”这是李诗云第一次,听见冯华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我不需要你保护!”李诗云怒道。 “……” “……” “……” 挂在冯华身上的李诗云,手臂酸胀的都快要发抖了,气急败坏的松开了手,说了句“随便你吧,神经病!”,落地便疯狂乱跑,但是每次她回头都能发现冯华在身后,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累了,毁灭吧。”心里抱怨到,自此李诗云便不再管冯华,而从那时候开始,李诗云也逐渐能和冯华聊一些完整的句子,一直到培训结束,再到分配异常点,提前选好异常点的冯华比李诗云早几天离开了培训部,李诗云没有在小石车站看到冯华,心里不由的有些失落。 “看嘛,说好的保护我,转身就把我忘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心里沮丧的李诗云,只有一个人默默地去学校报道,一个人安顿好自己的起居,在做好了以后一个人好好奋斗,努力向局长看齐的目标后。李诗云打起精神,顿时,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冯华跟在屁股后面,也不是什么大事,第二天便拿着教辅资料,在肚里打着面对学生们的腹稿,推开了教师办公室的大门。 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李诗云有些不敢相信的走了过去,抬手挼了挼那颗熟悉的脑袋,“嗯!是那颗熟悉的脑袋!”李诗云心里有些窃喜道,随后便被某个带着懊恼情绪的大手,轻轻荡开了自己的魔爪。 第十六章 夜里的那些小事 “叮铃铃~”,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伴随着繁杂的交谈声,小石镇的青少年们,趁着还算不太浓墨的夜色,结伴着返回宿舍,或是去食堂看看瞅瞅,今晚准备的宵夜,若是囊中羞涩,便只能买一碗便宜的狼牙土豆充充饥饿的肚皮,若是小有积蓄那就花样多了,鸡丝凉面、各种炸串、锅贴、油炸大排,那是怎么油腻怎么来,拥有旺盛精力的青少年,不需要考虑热量的烦恼,因为年轻的身体便是本钱,所以青春啊,就是得使劲造。 走廊上结束了晚自习值守的李老师,缓缓前行着,看着周围相互交谈的青雉脸庞,心里叹了口气。 希望,今晚的自己能守住这些天真烂漫的梦想,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情绪,有意放慢脚步的李诗云,来到了教师办公室门口,里面的灯开着,熟悉的身影在里面等待着她。 冯华感应道了她的到来,转身看着她走近,便开口说道:“诗云姐,你来了。” “嗯,准备好了吗?”李诗云回道。 “都已经带齐了。” “好,那就出发吧。” 今晚的小石潭水库,还是如往常一般,水面上褶皱着波纹,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寂寥,天空中随意妆点着几片乌云,更添一分沉郁,平日里的情人坡在此时,还会有三三两两的野鸳鸯,彼此相隔甚远恐有人贴近,彼此说着体贴话做着体贴事,情到深时,便会往草植繁茂处挪移或是体面者会向就近的旅店出发,一路上也是相互偎依互暖其躯。 由于发生了意外事件,镇派出所与政府机关沟通水库承包人将这一片,连同情人坡在内都用警戒线与警戒标识封锁了起来,日常还有三两人值守,小石镇曾经的爱情圣地,也就这样变成了过去,镇上不少有为青年提出了抗议,表示强权在扼杀纯真爱情的萌芽,一时间还有几分舆论将起的征兆,最后派出所所长老邓大手一挥,手下民警出动,教育了一波镇上的街溜子之后,舆情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情人坡上,冯华与李诗云并肩站着,看着幽深寂静的水库。 “伏波阵已经布置好了。”冯华开口说道。 “嗯,我知道了,其他同僚都到了吗?”李诗云问道。 “都按照计划在四周埋伏好了。”冯华说了一句,接着开口道:”等会,你就拿着符令,站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听到这话,李诗云不由的想起冯华第一对她说的话,“师父让我保护你”,而这一次变成了“我保护你”。 “知道啦。”李诗云看他谨慎的样子,认真回答道。 “嘿嘿,看来我迟到了。”一个粗狂的声音,从旁边的阴影中传来,李诗云和冯华定眼看去,阴影中,一张满口白牙的嘴说着话,“嗯?庞叔叔这是为了暗中保护其他人吗?”李诗云看着完美融入黑暗,只有牙齿反着白光的庞猛疑惑说道。 “咳咳,不是。”有些尴尬的庞猛,默默地走出阴影,来到他俩身边继续说道:“我是来刚正面的。” 气氛有些尴尬,冯华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庞前辈可以尝试一下偷袭。” “我辈武道中人,岂能行那蝇营狗苟之事?就算是诡异也要正击之!”庞猛凝望着水面说道。 “庞叔叔,好威猛!”李诗云嘴上夸道。 “嘿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诗云侄女谬赞了。”庞猛抬手扣了扣地中海,继续维持着武道高人形象。 言毕,三人便沉默了,静待着异变的到来。 约莫片刻,旁边阴影内传出一道声音:“爹,别透气了,快回来了,不然没时间压制气血了。” “庞帅,你小子不能等我自己回来嘛。”说完,庞猛便面不改色的向阴影中走去,边走还边向李冯二人解释道:“嘿嘿,这次是特例,下次再刚正面,走了。”言罢,消失在阴影里,留下身后两人在微风中面面相窥。 时间渐渐流逝,天空中月亮的光芒,越来越明亮,水面的褶皱也在渐渐平复,看着眼前的情况,冯华用手按下了对讲机的说话键,“各单位注意,异变开始。” “收到!”耳机里传来同僚们的回复。 冯华并指夹起一张符箓,宛若透明琉璃的符箓周围空间产生着丝丝扭曲,“镜花水月,启!”内心默念一声,抬手将符箓甩上天空,已被催动的符箓向天空飞去,升空的符箓逐渐消融,一股特异的波动笼罩了小石潭水库方圆半里,“诗云姐,准备!”冯华说道。 见冯华祭起符箓,李诗云已将一张靛青的符纸举起,随时准备催动,月光已明亮到了极致,小石潭水库边的水草在月光的照射下影影错错,异常的波动从水库中心传出,本来因为水流和夜风而产生褶皱,从水库中心开始被一点点的捋平,就像有人拿着熨斗从衣物的褶皱上熨过一样,十五的月亮静静地倒影在水库中心,可惜十五早就过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异常在影响着他们的认知。 突然水中的明月开始被阴影侵蚀,从满月开始亏凹慢慢变成残月,最后消失在水面上,此时的小石潭水库就像一个墨池,吞噬所有的光线,是如此的浑浊污秽肮脏,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慢的从其中浮现了出来。 “周小妙?!”冯华和李诗云都内心震惊道。 那一具小的身影正是周小妙,她的身躯上未着寸缕,少女稚嫩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仿佛被从头到脚被仔细的蹂躏了无数遍,她安静的悬浮在那里,无神的眼眸中是散发着死寂的灰白,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她活着,李诗云不会感觉错误的,她还有活人的气息。 满腔的怒火李诗云,将视线转到了周小妙旁边那物上,类人的身躯上长满了黑色的绒毛,仿若枯柴的身躯,皮肤上印出骨骼的痕迹,就像一只风干了的猿猴尸体,极其丑陋的面容上是一双琥珀色的兽瞳,若非那股令人恶心的活物气息,几乎所有看到祂的人都会想到这是一具猿猴的干尸。 “怎么办?!周小妙还活着!”李诗云低声急促道。 “……”。 没有得到回答的李诗云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沉默了下来,拧紧了手里的纸质符咒。 “开火!”冯华按下了对讲机,低声说道。 “砰砰砰!”无数枪口迸射着亮光,快速的射出,刻有符咒的子弹,这是用特质金属制作的子弹,可以抑制妖异的恢复能力,数不清楚的子弹射向了水库中心,就在即将淹没那两道身影时,一层散发着莹莹月辉的光膜罩住了干尸与周小妙,子弹打在了上面发出了金铁之声,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此种情况,激射的子弹并没有停下,仍就持续的输出在光罩上,而随着无数特殊子弹的冲击,光罩也开始产生了明灭不定的反应。 “果然是护体灵气。”冯华微眯着眼睛,心里念道。 持续的火力攻击,让光罩越来越不稳定,其中的干尸猿猴,脸上浮现一丝愤怒的神情,“吼——!”,张开长满枯黄利齿的大嘴,干尸猿猴吼叫了一声,随即做出冲刺状,冯华看在眼里,抬手就是一个土壁术,就在此时,那貌若前冲的尸猴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讽,随即抬手抓住了身旁周小妙的脖子,两人的身躯也开始向水下沉去,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掩人耳目,实际上这怪异竟如此狡诈,一开始就想着怎么逃跑。 “诗云!”冯华喊道。 李诗云运转灵力,手中符咒亮起靛青色光芒,一阵奇异的波动瞬间覆盖了整个“镜花水月”,随着这股波动覆盖着镜花水月,尸猴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等到波动平静,尸猴的半具身躯还露在水面,因为祂发现有一股强大的推力,阻挡了他施展水遁之术,冰冷的目光环视四周,最终锁定在了李诗云的身上。 而冯华也将灵气完全的调动了起来,灵力极速的运转带了一丝丝刺痛,那是经脉更不上他灵力运转速度的原因,而疼痛也让他更加的专注,他死死的咬住了那个怪异,“绝不能让祂碰到诗云!” 锁定李诗云的尸猴,感受着摇摇欲坠的光罩,若非祂直接使用护体灵气,这些奇怪的子弹要是直接打在祂的身上,肯定会更加的麻烦,虽然无法穿透祂的铜皮铁骨,但上面那一股奇特的气息,仍让祂警惕,祂明白自己必须杀了这些人,他才有可能安然离去,体内的灵气开始疯狂运转,光罩开始变得凝固,四周的水面,因为突然增加的灵压变得褶皱,“砰!”宛若炮弹弹射一般,尸猴一手抓着周小妙,飞速冲向了李诗云。 “来了!”冯华心底惊呼一声,飞速运转灵力,抬手拍在地上,土行灵力的波动放射出去,尸猴刚冲到岸边的身前,瞬间弹起一面土壁,举拳破去,尸猴继续向李诗云冲去,突然四周弹射出无数面土壁瞬间收缩到了一起,将尸猴困在其内,“砰——!”一声巨响,以土壁术为基础施展的围困之茧,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冲破囚笼的尸猴,带着余劲冲到了半空,随即向冯华处坠落,“土荆刺!”心底默念一声,冯华手中掐诀,另一只手摸出了一张符咒催动,无数尖刺冲向了下坠的尸猴,一股重力施加在尸猴身上,“重玄符咒”,土行高级符咒。 尸猴加速向尖刺坠去,就在快要触碰到尖刺时,一股水行波动升起,虽然被伏波阵压制了水行之力,但尸猴还是靠着深厚的灵力催动了水行术法,无数水箭自尸猴身周凝聚,飞速冲向了尖刺,与之碰撞破灭,而尸猴也因为如此,无法直接落到冯华身边,只能在稍远处降落,脸上神情开始愠怒,不捏死面前这个土行术士,是无法抓住那个主阵的女人了,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尸猴抬手做出掐诀状,一股深厚的水行灵压升起,无数水流自虚空浮现,飞快的汇聚在尸猴周围,不停地旋转着,一个旋转的水球在尸猴身周形成,高速旋转带起了阵阵微风。 “是水爆术!”冯华心里惊叹道。 “上RPG!上燃烧弹头!燃烧手雷呢?!快快快!”耳麦里传来同僚的叫声。 不愧是和怪异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人,一看怪异施展无法行动的术法,便开始改变策略使用威力大精准度低的武器了,“嘭嘭嘭!”比刚才更大的爆炸声响起,突然爆发的高温蒸腾着水汽,升起了阵阵水雾,四周的视线也受到了一些阻碍,冯华没有施展术法,拿出灵药吞入口中默默地运转灵气,“小华子,你怎么样?”李诗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还好,你等会看准情况,如果事不可为就立刻跑。”冯华头也不回的说道。 “嗯,我知道。”李诗云回道。 虽然特异的火行燃烧弹头和燃烧手雷,大量的破坏和延缓着水爆术的完成,但那个怪异的灵力实在是太强了,水爆术还是在成形着。 “来了!”冯华心里念道,手上捏印体内极速运转土行灵力,层层土壁在前方飞速生成,“砰——!”一声巨响,凝聚到极致的水爆术发动了,旋转的环形水流向四周冲去,“砰……砰……砰……。”一层层土壁被瞬间破开,当冯华面前的土壁被破开时,尸猴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到了尸猴眼中浮现要将他撕碎的兴奋,快到残影的利爪极速向他袭来,他听见了空气被破开的声音,他知道这只利爪可以轻松切开他的身躯,将他四分五裂,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微笑在脸上浮现,冯华嘴唇轻启,如果尸猴听的懂人话,便知道他说的是:“你上当了!” 两股极端旺盛的气血,在旁边冲天而起,形成两道血气浓烟,两道身影瞬间闪现到了尸猴的两侧,一刀上撩击阴,一拳直奔脑门,尸猴眼中浮现惊惧,这个人类好生狡猾!不仅偷袭还招法阴损!取舍之间,“吼!”一声怒吼,尸猴脸上泛红,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手将周小妙扔向地上,双手相交于面前,鼓动背部迎向刀刃,“砰砰!”两声,像菜刀砍在铁板上,铁锤砸在钢筋上,庞猛看了看自己的拳套,上面居然有一些内凹,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从他的眼中也看出了同样的念头。 “真他娘的硬,拳套都给我打凹了。” “真他娘的硬,刀都砍卷刃了。” 两道感叹在庞家父子两心里升起,而被拳劲击退的尸猴,站在那里甩了甩手,背后只有一道白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卑鄙龌龊无耻的人畜,今天吾要杀光汝等。”心念微动,尸猴一声怒吼冲向了庞家父子,看着冲来的尸猴,庞猛开口道:“庞帅,今天你爹就让你看看武道七重天的真正实力。”说着抬了下脚,然后又收了回去,说道:“帅子,你这会不应该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然后先我一步冲上去吗?” 本名庞帅的庞老师翻了个白眼,直接提刀冲了上去,四周已经停止了开火,将战场让给了庞氏父子,庞帅飞身上去就是一招“力劈华山!”,尸猴叉手荡开,便要欺身上前做手撕状,庞帅脚下轻点后撤,保持距离,扫、劈、拔、削、掠、奈、斩、突,刀中八法信手拈来,刀光翻飞刀气纵横,砍的尸猴哇哇乱叫。 “不对劲?”虽然庞帅有武道六重的气血伟力,但是这只干尸猴子完全没有爷爷所说的那等实力,除了铜皮铁骨,还有拙劣的水行术法,便无其他奇异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庞帅心中疑惑。 “咻”,破风声,一只拳头破开层层空气,向尸猴后脑勺击来,感受到拳劲临身,尸猴想挪腾躲闪,却被庞帅提刀缠住无法挪腾,眼见就要得手,一层只有之前五分厚的光罩贴着尸猴的身体形成,“砰!”尸猴被拳劲击在地上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居然还有灵气?”庞猛有些诧异,便见尸猴那护体灵气闪烁了几下,便从祂身躯上消散,“看来这下,确实是灵气耗尽了。”庞猛又道。 尸猴缓缓的爬了起来,体内的灵力彻底用完了,就是眼前这两个卑鄙的人畜,一直用下三滥的手段,逼的他处处受限,最终不得不落到这个田地,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尸猴抬手并指点在自己眉心,向下一划拉,庞帅狂砍十分钟都没破开的铜皮铁骨,出现了一道伤痕,尸猴眉心伤痕冒出一滴黑血,手指按在黑血上,尸猴口中念起奇怪的咒语,“快上!”庞父见此就知道这怪异要拼命了,随即飞速上前,抬拳便打,迸发的拳劲带着气爆之音向尸猴袭来,庞帅也提刀前冲,运转气血凝集于刀气,只见刀身上浮现一阵黑光,一节黑芒惯于刀身之上,其刀身都曾长了几分,也因此庞帅的脸上,都有些泛白,欺进尸猴身后,便是一招“横扫千军”! 而就在此刻,尸猴已将手指按在黑血上,对着两人诡异一笑,手指横抹,一道黑色的痕迹相交于竖痕,一股黑色的气浪,自尸猴身上迸射出,庞帅手上未停,刀已斩进黑色中,尸猴前方庞父之拳也深深陷进气浪内,待到气浪冲开,两人眼神不由的一凛,尸猴身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一只手捏着刀身,一只手挡住了庞猛的拳劲,脸上露出残暴的神色。 “武道先天!”,庞猛和庞帅感受着那股气息,心里颤栗道。 第十七章 战 伏波阵主位处,冯华在庞氏父子偷袭尸猴得手后,便退到了李诗云旁边,又拿出灵药吞服,默默的守在李诗云旁边,恢复着灵气。 “小华子,你还好吗?”李诗云关切的问到。 “没事,只是灵气损耗有些大。”冯华说道。 “别逞强,你的气息有些紊乱,经脉的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李诗云看着冯华认真说道。 “我明白。”冯华应了一声,两人便沉默了下来,“哗啦哗啦”就在此时周围的灌木丛中,冲出来一队队身着作战制服的士兵,将两人保护了起来,一位明显是指挥的中年人,走到了李诗云和冯华的面前,开口道:“小李、小冯,还能坚持吗?” “沈队,没事,我状态还好,就是诗云一直要维持阵法,消耗有些大。”冯华迅速开口说道,并用眼神止住了李诗云的话头,“嗯,好。”名为沈队的男子,看了眼冯华回答了一声,又说道:“你们好好调息,继续维持阵法,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和庞老前辈他们。” “嗯。”冯华应到,随即运转气海恢复灵力。 言罢,众人便将目光注视到庞家父子身上,此时的庞家父子正和怪异打的有来有回,“沈队,这个小女孩还有气息!”麦克风里传来了声音,“嗯?还活着?”沈队有些惊讶。 “没错,那个女孩刚出现的时候,我便感觉她身上还有活人的气息,但是因为……。”冯华下意识的捏住了李诗云的手腕,嘴上开口说道,正要开口的李诗云,看他如此只能将微启的朱唇闭合。 沈队没让冯华说完,便抬手止住了他,说道:“我明白,你不用解释,从加入那天开始,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听见他如此说,冯华和李诗云都沉默了。 “医疗队,接收那个女孩!”沈队按下对讲机,安排到。 “收到!”对讲机里回应的声音迅速传来。 因为怪异力量侵蚀的梦境内,冬生手里提着平安扣,平安扣散发着微亮的荧光,向着某个方向遥指着,跟随着它的指引,冬生缓慢的行走着。 “曹大爷的眼珠子,你知道是谁将周小妙变成‘伥’的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一个极其残忍并且阴险狡诈的家伙。”大眼珠子语气有些感慨的说道,随即又解释道:“而且制作伥鬼有更好的方法,有自我意识的伥鬼比你手里这种意识被磨灭的废品,好用的多,虽然,你手里这种产生的怨念是最凶的,但是谁会想要一条只会咬人连鼻子都不会用的狗呢?我觉得吧,你手里那魂魄变成这样,单纯就是那家伙的兴趣使然。” “兴趣?”冬生疑惑道。 “对,一个以玩弄折磨他人为乐的家伙,而且我能看出来,那家伙应该是憋了很久,才终于遇到了周小妙这个玩具吧,不然谁会对着一个吃完的盘子再舔十几遍?”大眼珠子回道。 听到这些话,冬生沉默了,看着手里的平安扣,为少女的经历感到莫名的悲伤,何其不幸?她明明还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女,还有那么多年岁可以去度过,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没有见过,而现在的她连和家人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了,甚至连魂魄都不得自由。 “没有办法了吗?”冬生低声道。 “小冬生啊,你当我是无所不能的仙神啊,我就一对眼珠子灵而已,随便用个术法都上气不接下气,你这样我很难做啊。”大眼珠子有些无可奈何道。 “嗯”,听到这话,冬生应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便不再说话了。 随着平安扣的牵引,他们渐渐翻过了后山,来到了情人坡边上。 “嗯?”大眼珠子疑惑了一声。 “怎么了?”冬生问道。 “这里被人用阵法隔断了。”大眼珠子说道。 “这里不是梦境吗?” “是梦境没错,但是想弄你那个家伙,用特殊的神通将这一片与你意识中的梦境,相交在了一起,应该是作为逃跑的一条路线。”大眼珠子解释道。 “嗯,完全听不懂。”冬生扣扣鸡窝头。 “啧”,已经将自己挂在冬生脖子上,假装耳机的大眼珠子啧一声,,有点不耐烦的开口道:“就是祂用自己的神通,在你的梦境里开了个洞,而且还侵蚀你的梦境,将它固定下来,等祂逃进你的梦境里,应该就可以吃了你的魂魄,占据你的身体李代桃僵了。” “好可怕”,听到这话冬生心里一寒,随即又问道:“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进不去了?”并用手指了指,前方那扭曲的空间波纹。 “是啊。”大眼珠子说道,又发笑的开口道:“嘿嘿嘿,不过,我是谁?慧眼成灵,我们进去很难,但可以瞧瞧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大眼珠子就飘了起来,像一个金箍一样落在了冬生脑袋上,“等会,你会感觉有点痒,不用在意。” 听到大眼珠子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冬生还在疑惑,一阵痒意从眉心袭来,想挠又不敢挠,只能强忍着,便见落在冬生头上的大眼珠子,后面连着的两根血丝纠缠在了一起,缓慢的钻进了冬生的眉心,而随着变化发生,两颗眼珠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化成了一颗重瞳眼珠,随后一点点的侵入了冬生眉心。 “嘶——!”一阵疼意从内心传来,冬生吸了一口冷气,不是说只会痒吗?冬生忍不住抬手摸了去,一道伤痕竖立在眉心,“唉?”“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毁容了!毁容了!咋这么大条口子?!”冬生嘴上惊讶的快速说道。 “咔!”一声轻响,冬生的眉心竖痕向两边裂开,一颗充满血丝的重瞳出现在内,“唉唉唉?!”感受着视线的变幻,冬生嘴上经不住哆嗦起来,“什么鬼东西?!”心里震动,冬生的手摸到了眉心的眼珠子,又因为眼睛敏感,不适的感觉传来,让他三个眼睛都闭了起来。 “日!我又长了颗眼珠子?!”冬生心里崩溃了,嘴上颤抖的开口道:“曹大爷的眼珠子,这是咋回事啊,俺怎么脑袋上冒出来个眼珠子啊!” “当然是我啦!”曹大爷眼珠子的声音在冬生脑袋里想起,随即冬生感觉眉心的眼珠子自行转动了一下,像是在调整坐姿。 “这会不会影响智商啊,要是被同学发现,我会被叫怪物的。”冬生嘴上绝望道。 “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扎根在你的意识上而已,你的肉身是没有其他变化的,而且我也是为了让你跟我一起看看里面的情况嘛。”大眼珠子一副你还得谢我的感觉说道。 “好吧。”虽然冬生心里还是有点不对劲,但是嘴上还是只能认命的回答道。 不过,三个眼睛看东西的感觉,真的好神奇,能看到物体更多的立体感,视野好开阔啊,但是好奇怪,就算有三个眼睛,也不能看到三百六十度的视角啊,冬生内心疑惑到,便开口询问:“曹大眼珠子,为啥我可以看见物体三百六十度视角啊,好怪啊。” “当然是因为,你的第三只眼睛是重瞳啊,我把自己合为一颗眼珠了,而且我的两颗眼睛都是慧眼,所以就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的事啦。”曹大眼珠子解释道。 “噢,好吧,虽然听不懂,但是挺厉害的。”冬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不和你扯皮了,我要使劲了,你适应下视线的转换。”曹大眼珠子说完。 冬生便感觉视野开始发生变化,从上面的视角开始,扭曲的空间波纹开始消失,眼中的小石潭水库,开始显露出了它的此时的真容,“这么多人?!李老师?冯老师?” “庞叔叔,庞老师,还有这些兵哥哥是怎么回事?”在冬生眼中,小石潭水库埋伏的众人,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眼前,冬生脑子里满是疑问,自己就来找下同学遗体的线索,为啥到了源头,全是熟人等着自己,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大堆人,“他们这是干啥啊?”冬生问道。 “应该是来解决那个家伙的!”曹大眼珠子调转了视野,让冬生发现了水库中心出现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啊?”嘴上惊呼下,冬生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像个干腊猴尸!” “嘿嘿,那你可就小看祂了,这可是心猿!”曹大眼珠子冷笑道。 “什么是心猿?”“哇——!”冬生突然叫了一声,抬手捂住了自己三颗眼睛,刚想提问的冬生,看到了尸猴旁边小的身影,因为三眼的缘故,太过清晰的画面,冲击着他的视线,那副身躯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以及不着寸缕的稚嫩娇躯,都看得清清楚楚,让他不由得害羞捂眼,“干啥干啥!别戳我,你小子干啥。”大眼珠子叫道,随即冬生便发现,自己的第三眼,视线穿透了手掌,“嗯?”闭着双目的冬生,在睁开的第三眼上挥了挥手,正惊讶的时候,曹大眼珠子的声音在脑海响起:“你小子,就只会看点皮肉表象,完全没看出本质啊!”大眼珠语气中带着嘲弄,冬生脸色有些微红,随口道:“我还是未成年!” “好啦,让你仔细看看!” 冬生心里惊讶,这还要怎么仔细看?都看的到汗毛了,好嘛!不等他拒绝,第三眼视线的周小妙,便发生了变化,慢慢的她的样子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了一只蜷缩着的猴子。 “这是什么东西?!”冬生惊呼道。 “这就是心猿。”大眼珠子随意道。 “心猿?!” “没错,从我的观察来看,这个应该就是那家伙的本尊了,真是好生狡猾,把自己的魂魄和血肉转移要画皮内,从而瞒天过海,真是阴险狡诈。”大眼珠子顿了顿又开口道:“而且预留在你梦境内的通道,可能也是这家伙的诱敌之策,等到你们被祂耍的团团转的时候,祂就可以躲在画皮里安然潜逃!” “!”,冬生听到这话,感觉自己心里除了震惊,便是大脑宕机,“这就是那个把周小妙变成现在这样的家伙吗?好可怕!”冬生心里惊惧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静观其变吧,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而已。”大眼珠子淡淡道。 “好吧。”冬生也只能安下心来,静静地观察着镜花水月内的情况,随后看到冯华与尸猴斗法,嘴里发出惊呼:“哇撒,冯老师是神仙吗?法术?!法术?!” “安静,这是术法,他是土行七品术士,都是正常的土行术法。”眼珠子解释道, “还是很厉害了,好嘛,简直是仙人!”冬生惊呼道。 “仙人?会个土壁术就是仙人了啊?那我不得是仙器?” 冬生懒得理它,双目翻了个白眼,继续看着冯华和尸猴缠斗,大呼小叫着。 “小屁孩,一天就会大呼小叫。”大眼珠子心里不屑道。 “啊——!冯老师危险!”冬生看到尸猴冲到冯华面前,于是惊呼一声,又看见庞氏父子冲出与尸猴缠斗,便开口问道:“曹大眼珠子,为啥庞叔叔他们不用术法啊?” “因为他们是粗鄙的武夫啊,除了拳头还能用啥?”大眼珠子有些鄙夷的说道。 “武夫很差劲吗?” “脑子里面长肌肉,身体里面流着妖血,你觉得呢?”大眼珠子继续鄙夷道。 “啊,所以庞叔叔他们也是怪异吗?”冬生有些担忧的问道,在他心中庞父是堪比父亲的存在,他一直是个留守儿童,从小就在庞家的关照下长大,所以他很担心发生那种事。 “也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武夫也是一群为了人族,战天斗地的存在,说他们粗鄙,只是因为他们这群武夫,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曹大眼珠子认真解释道。 “那就好。”听到解释,冬生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和眼珠子,便看到尸猴开始爆发,埋伏在周围的士兵,也开始撤退到冯华身边,当看到有士兵,将藏在画皮里的尸猴本尊救起,往冯华他们那里靠近时,不由的心头一紧。 “啊?!他们没有发现那个有问题吗?”冬生急忙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我啊?”眼珠子回道。 “那怎么办啊,总感觉要出事了!快想办法提醒他们啊!”冬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手足无措。 而当冬生看见庞氏父子,一个照面便被爆发实力的尸猴打的吐血,更是眼睛都红了,马上便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心里着急,有些难受的拍打起了自己的脸颊,因为无意识的拍打,都被打得有些发红。 “镇定,有帮手来了!”大眼珠子唏嘘道,毕竟是连它都可以瞒过的高手,就在庞氏父子命悬一线的时候,两道身影冲向了尸猴,两道身影气息震动,抵住了尸猴的压制,救下了庞氏父子。 “武道后天圆满和半步先天?”“庞爷爷,还有一个怪老头?”冬生和大眼珠子同时开口道。 已经是“武道先天”的尸猴,面前站着两个老者,一个正是胖乎乎黑黝黝的庞老爷子“庞武”,而他旁边是一个把自己裹在罩衣,带着反恐头套的矮瘦老头,两人气息澎湃与尸猴对峙着,震荡的气息,让被镇压的小石潭水库都波纹荡荡,“庞爷爷,旁边那个老头是谁?好熟悉的身形啊”,冬生心里疑惑。 “眼哥,你能看穿那个老头的伪装吗?”冬生抬手一指头套老者说道。 “看不穿,他功法特殊,有蒙蔽天机之能,所修功法和血脉肯定奇特无比。”眼珠子有些无奈说道。 “看着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大侠,藏头露尾的鼠辈!简直和庞爷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高下立判!”冬生点评道。 “咳咳”,眼珠子咳了一下,说道:“你一个小屁孩,啥都不会,还嘲讽人家!” “好吧。”冬生也知道这样不好,便不再开口了。 看着那个头套罩衣过分熟悉的身影,曹大眼珠子有些疑惑:“不会真是他吧,实在是太像了,那猥琐的感觉。”看着那个略带熟悉的身影,眼珠子不由的想起了,曹大爷某位友人,明明风华绝代形貌倜傥武道高觉,却非要偷袭阴人埋伏,专门做偷鸡摸狗的事,“应该不是他。”大眼珠子不自觉的否认到。 尸猴面前,富态的庞老爷子开口小声道:“刘三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会我们同时开无双,直接干碎祂的铜皮铁骨和护体黑炎!” “好!”庞老爷子应了一声,又说道:“猛娃子,还能动嘛?” “爹,还能动,就是断了些骨头,伤了些脏器,我用气血能压制住。”庞猛开口说道。 听完他的话,庞老爷子就知道,他伤的很重了,更别说他孙儿,只有武道六重天,伤势可想而知。 “嗯”,应了声,庞老爷子接着说道:“你带着孙儿,往沈队那里去,找医疗队,这里我和你叔叔处理。” “好!”庞猛忍着吐血,背起昏迷的庞帅,就往情人坡走去,武道先天的一击,破了他的护体气血,伤了骨头和脏器,不能动用气血赶路,只能凭借肉体力量,向来路赶去。 而庞老爷子也明白,刘老汉的意思是直接燃烧气血,把修为强行迈入先天,短时间内击杀尸猴,而两人现在这样对峙,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两人早已发现,这尸猴境界重回先天也是付出了某种代价,所以便一直没有动手。 不过尸猴显然也从最初的惊讶,反应了过来,心里骂着人畜卑鄙,迸射的冲向了二人。 “上了!小武。”刘老汉说了一声,身上开始燃烧起红色的焰火,而本名庞武的老者,身上也冒出黑焰,虽然与尸猴的黑焰看似颜色相似,却有一种霸道狰狞之感,而反观尸猴却是透出阴冷污秽的感觉,随即三者便战在了一起。 由于庞老爷子是从武道圆满强进的先天,所以难免有一些意境不足,便由刘老汉主攻,他从旁协助,誓要将这尸猴打的粉身碎骨,而三者也是不记损耗,拳拳到肉,以伤换伤,皆是以示死志。 唯有将对方挫骨扬灰方能罢手,而由于都是先天,刘老汉和庞老爷子,凭借武道境界压制尸猴,但是奈何这尸猴一身筋骨着实结实,十拳全中,也只有一些裂痕浮现,而尸猴便是打中一拳,也让两人气血翻涌,口中喉中有甜腥浮现,一时情况也分外焦灼。 情人坡边上看着“镜花水月”内发生的事,冬生额头直冒冷汗,更是在看到,那尸猴本尊被带到医疗队进行治疗,而治疗的地点就距离冯华他们几米远时,口中大吼道:“李老师!冯老师!快跑!快跑!那个妖怪要醒了!” “没用的,你的声音他们听不见的。”大眼珠子提醒道。 “必须得想办法!不管了!”冬生对眼珠子的话不管不顾,开始迈步向镜花水月内的李诗云走去。 “去了也没用的,他们看不见你,只会以为你是什么灵怪!而且你怎么穿过镜花水月的封锁?”大眼珠子嘲弄道。 冬生没有回答,只是步履不停的,向镜花水月内走去,可是无论他怎么迈步,甚至跑起来,都只能在空间波纹扭曲的地方原地踏步。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很是狼狈和邋遢,但是他咬着牙,迈着双腿向前奔跑着,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那是绝望汇聚在心口,从双眼溢出的悲痛,那是埋怨自己无能的悲鸣,“帮帮我!求您了,帮帮我!”冬生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蛛丝那般,祈求着拯救。 “唉,真拿你们这种小屁孩没办法。”大眼珠子说道,随着他说完,第三眼慢慢的闭上,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了冬生,他发现自己跑向李老师的距离在拉近,终于他跑到了李诗云身旁,抬起被汗水沾满的手,拉住李诗云的胳膊。 感受到胳膊上的温度,李诗云惊疑的看向身旁无人的地方,便听到“李老师,快跑!那个周小妙是妖怪变得,快!” “刘轻舟?”李诗云疑惑道。 “是我,李老师快提醒冯老师他们,那个周小妙是妖怪变得,她有问题!”冬生飞快说道。 “好!”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空无一人的地方,会出现自己学生的声音,但是听着那熟悉声音中的焦急,李诗云还是答应着,向冯华提醒着开口道:“小华子,那个周小妙可能有问题,刚才我听到有声音告诉我,周小妙是妖怪变的。” “嗯?谁的声音,麦克风里面没有声音啊?”冯华反问道。 “如果我说,是我学生告诉我的,你信吗?就在我旁边。”李诗云看了看旁边,冯华随着她的视线,看看李诗云空旷的旁边,脸上浮现一丝疑问。 “我也有些不太相信,但是我听的出来,他声音中的焦急,仿佛真的是很担心我们的安危,所以我想说小心无错。”李诗云解释道。 “好吧,我去给沈队说下,先用约束器制住周小妙,再做治疗。”冯华看了眼她说道。 听到这话冬生松了口气,又说道:“李老师,你们是在捉妖怪吗?” “其实,我们是在消灭妖怪。”李诗云解释道,又开口道:“你真是我的学生刘轻舟?” “是我,李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到的这里,我就正常在寝室里睡觉。”说了一句,刘冬生便开始解释他今晚经历的种种,听到他讲,大眼珠子说心猿将血肉和灵魂藏在画皮里,还用特殊神通固定他的梦境留下后门,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如果这个特殊的存在真是自己的学生,而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出大问题了,因为从一开始,那个怪异就没有使用过神通,这也是冯华疑问的地方,“遭了!”心里一惊,李诗云向走向周小妙的冯华喊到:“冯华,周小妙就是心猿本体!” 而也就在此时,那个蜷缩在画皮内的小猴子,缓缓的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一股堪比武道圆满的气息,在画皮内爆发出来,“砰!”近在咫尺的医疗人员被这股力量打碎了身体,鲜血与残肢向四周飞溅着,反应过来的士兵开始射击,然而也只是螳臂当车,不断有人被撕碎。 而那仿佛恶鬼的身影,开始向李诗云的方向冲了过来,“李诗云!跑!”冯华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冲向了那个恶鬼。 他在奔跑着,感受着冷风的刺骨,脑子想起第一次,对那个女孩说的话,“师父让我保护你”,现在只是我想保护你,疯狂的运转着气海,经脉开始破碎,他的品阶开始提升,六品.....五品……四品……三品……二品,在二品圆满时,他的气海到达了极限,“果然我的极限只能达到二品,不过也没关系,够了!”“千岩叠嶂!”他抬起手,口中轻声道。 以周小妙为中心的泥土,开始向外倒腾,推动着无数士兵向周围散去,一股令人心惊的灵压浮现,夜空中乌云搅动,中心一柄巨大的岩枪浮现,在冯华抬起的手按下后坠落。 “呼——!”破风声响起,因为极速坠落,岩枪表面燃起了火焰,拖拽着长长的尾焰冲向“周小妙”,“吼!”被气机锁定的“周小妙”,兽吼一声,全身浮现一根根黑毛,身体出现类猿的特征,拳头燃起了尸猴身上同样的黑焰,挥拳迎击从天而降的岩枪,“嘣!”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气浪冲向四周,撞击的波动开始扩散,小石潭水库的堤坝出现裂痕,随后“砰——!”的一声,水库堤坝坍塌了,而也因此伏波阵失去效力,周围的空间褶皱也震荡的更加厉害,最后还是稳定了下来,只是相比起之前,褶皱的频率降低了不少。 待到掀起的尘烟渐渐消散,众人才看清了爆炸中心的情况,一根巨大的岩枪插在深坑中,深坑延伸出去的周围,是破碎的地面,因为冯华提前施术,所以大部分士兵,只是轻微擦伤,“嗖!嗖!嗖!”三名穿着便服的人,身上鼓动着灵力产生的光芒,出现在冯华身边,正是主持伏波阵的其他人,“冯兄弟,你怎么样?!”一名高大威猛男子开口说道。 “我没事,只是经脉尽碎了,而已。”冯华轻描淡写的说着,此身只能带着残疾,活下去的结局。 “经脉尽碎?!唉!”高大男子明白,筋脉尽碎是什么代价,也明白了,冯华在发现,那只武道圆满气息妖异时的决心,便叹息了一声,没有在开口。 其他人与冯华也不是很相熟,便沉默着没有开口。 “小华子?!”李诗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冯华侧头看去,李诗云红着眼眶,走了过来,轻轻的握住了冯华的手掌,说道:“值得吗?”说罢,苍白的脸上一点晶莹跌落。 冯华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这会,难道不是应该感动的表白吗?”说完,轻轻抬起手,抹去了李诗云眼角的泪痕,眉头却因为疼痛紧皱起来。 李诗云听完他的话,眼泪止不住的滴落,“谁要你这么拼命啊,你个傻瓜!” “好啦,没事了。”轻轻捏了捏手中的柔荑,冯华安慰道。 第十八章 风停了 “咔嚓……咔嚓……咔嚓”,某种物体破碎的声音,突然在众人的耳畔响起,冯华调转目光死死的盯着竖立在巨坑中的岩枪,众人也明白了什么,都各自运转气海,调动着自己的灵力。 “砰!”,坑底喷薄的黑焰,一瞬间遍布了整个岩枪,炙热的黑焰,将冬夜的寒风都烤的灼热了,只是片刻整个岩枪便化作了灰烬,天空中飘散着岩枪的灰烬,宛若火山爆发后缓缓下落的火山灰,覆盖在了众人的身上,也飘落在了众人的心中,给众人内心蒙上了一层阴霾。 沈队已经在士兵的保护下撤到了安全距离,训练有素的士兵,看到这个情景,马上进去了作战状态,只等灰雾变淡攻击中心那个怪异,“咻!”快到极致的破空声,向几位术士袭来。 “列阵!防守一型!”高大男子呼唤道。防守一型是四行灵力轮转,集合四名五行术士,就可以施展,分别以金行的“铁树银花”,水行的“百川汇流”,火行的“急如星火”,以及木行的“生机勃勃(真想不出来成语了)”。 本来,若是冯华没有因为强提品阶,导致经脉尽碎,他们五人小队便可以组成防守二型,有冯华施展“坚若磐石”主防,本名叫高铭的高大男人,施展名为“锐不可当”的金行御剑术主攻,可惜没有如果。 无数寸许的针型金属在五人周围形成,将五人裹成了一个金属圆球,水行、火行、木行的力量贯通与体内,增加着他们的灵力总量、运行速度与体内生机,保证他们四人的力量相互互补。 可是,本来应该到来的冲击,并没有发生,破空声停在了防守一型阵法前,一丈距离的位置,阵法外灰雾还在飘落,士兵没敢开枪,而怪异也并没有对他们动手,因为祂早就探查过,那些不过是一群普通的人类,他现在感兴趣的,是祂面前这个圆球内的术士,明明能力低微,却能靠着奇怪的阵法,组成如此精妙的防守形势。 “嘻嘻,汝等人畜,真的是很聪明啊,没想到才过去短短千年,汝等就发明了如此高效精密的阵法,可是吾连汝等千年前的阵法都没有理解明白,果然人畜,不能拥有有神智,只需要浑浑噩噩的做人畜,只需要成为吾等的畜牧就行了!” 阵法中的五人,听见怪异用着周小妙的话语,说着此等言论都惊疑不定,但是没有人开口,都默默地运转着气海,许是真的很久没有说话了,“周小妙”没有停顿,继续说道:“嘻嘻,看来汝等是真的很害怕吾,这样都不敢直接进攻吾,那如果吾现在就去,杀了那些拿些奇怪武器的凡人,汝等又无动于衷乎?”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一凛,惊惧的发现这个怪异,竟然如此的狡猾,一句话就让他们心声动摇。 就在众人进退维谷的时候,怪异仿佛能知晓他们的心声一样,又继续说道:“汝等知道这个雏子吗?”“周小妙”抬手指了指自己,接着有声音传出:“吾略施手段,将她摄住魂魄,拘入牢笼内,汝等知道吾有多心喜吗?”“三千年!整整三千年!吾没有尝过稚嫩母畜的滋味!”说道这里,“周小妙”的脸上浮现扭曲抽搐的表情,仿佛压抑着极端的喜悦。 “吾幻化成她心喜男子的模样,与她交媾,可惜她太过脆弱,便是六个时辰就晕死过去,吾用神通将她意识唤醒,在她面前幻化原型,使她神智崩溃,再用本命神通将她意识剥离,如此反复不下十数次!汝等可知吾当时心情愉悦?”享受着铁球内众人,心绪震动心境破碎的场景,藏在“周小妙”体内的怪异继续说道:“之后,吾便将她的意识与魂魄唤醒,强迫她观看,吾如何将她的肉身,如同肉猪般剥皮去骨,细细切片品味后,做成了人囊画皮,随后她便在吾面前意识粉碎,可惜吾怎么会让她轻松解脱?吞吃她意识后,更是用本命神通将其意识碾成齑粉!” 听完,怪异的言语,铁球内众人都不寒而栗,而接下来妖异的话,也让他们感觉入坠冰窟,“吾会用同样的方式享用汝等,汝等术士的肉身魂魄意识,真是何其的美味,每每想到都让吾口舌生津浑身颤抖!”“咕嘟”,随即传来口水吞咽的声音。 球内的李诗云和另外一位木行的女性,听完只觉头皮发麻浑身颤栗,体内的灵气运行都受到了影响,产生了丝丝崩溃的预兆,而周围听见怪异言论的战士与沈队更是眼眶发红,死死盯着“周小妙”,甚至有战士忍不住想冲上去,却被周围同伴紧紧拉住。 而本来已经跑开,躲在远处的冬生,直接冲了出去,抬脚就是一个飞踹,骂到“我弄腻个狗日的!” 可是,瞬间他便穿透了“周小妙”飞了过去,“啊!”生气的冬生叫到,冲上去用拳头,疯狂的打向“周小妙”,可惜拳头都穿透过去,没有任何作用,打到声嘶力竭,只能趴在那里死死的扣着地面,手指因为用力过猛,指甲已经迸出血丝。 “放弃吧,你刚才是因为我的力量还有残留,才能触碰到那个女人,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梦境产生的意识,若非这心猿被‘镜花水月’压制了本命神通,刚才你踹那一脚的时候,你就死了。”大眼珠子的声音幽幽的传出。 微弱的莹莹光辉从平安扣上发出,传递出阵阵温润,仿佛是感受到了冬生内心的绝望,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冬生抬头目光茫然的看着手里的平安扣,眼角泪水不停的滑落,“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到。”冬生嘴里呢喃着,握紧平安扣,感受上面传来的温润感,将它放在胸口。 “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一个迟到的拥抱。”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心猿向冬生的方向看了,大眼珠子见如此,赶紧提醒:“别动,祂在观察你!”冬生赶紧顿住准备抬起的身躯,保持着静置一动不动,“噗!”一朵黑焰在心猿手指上燃起,正当祂要将黑焰甩到冬生所处的位置时,铁球内响起了声音。 冯华的声音传了出来:“其实,你也受伤了吧。” 听到铁球内的声音,心猿转回了头,随手熄灭了火焰,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开口道:“汝怎么知道的?” “虽然你一直在挑拨我们的心弦,每一句话都在扰乱我们的心境,但是你并有出手,而是一直在等待着,那么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冯华淡淡说道。 “哦?”心猿饶有兴趣的疑问道。 “其一便是你在等待你的另一具身体,其二便是你现在无法让它回来,所以只能拖延时间,恢复实力,然后将我们击杀!无论哪一种可能,你都是受伤了,而且在你的估算中,你此时的实力并不能将我们几人迅速击杀,所以我断定你现在受伤的还挺严重!” “哦?”心猿仍然面无表情,随即又开口说道:“如果汝是刚才说这些,吾还能称赞,汝有几分机敏,可惜汝是现在说出的,汝又怎知吾现在恢复到何等实力!”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以二品圆满修为施展的术法,可以将你击至重伤!”冯华自信声音传出,不由让心猿眼眸微动,一时间双方都沉默了。 “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懂,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本尊的,我明明隐藏的很好。”心猿眼神转动的问道。 “有位前辈,发现了你的踪迹,将之告诉了我。”为了保护那个疑似自己学生的存在,李诗云选择了含糊的说法,而且刚才她也试图呼唤那位存在,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哦?”听闻此事,心猿调动视线观察起了四周,因为他确实在刚才观察到了一丝异动,但是很危险,“可恶,若非这群人畜封印削弱了我的本命神通。”心猿不由恶狠狠想到。 然而,由“铁树银花”组成的铁球内,李诗云不由捏紧了冯华的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柔软,冯华低声说道:“高大哥,等会听我信号,你便将铁树银花散开,我会以气海破碎为代价,逼怪异出手!到时你们可以见机行事!” “你会死的!”李诗云焦急说道,分开就有些泛红的眼眶,又要哭出来了。 “乖,不哭。有我探路,你们才有一线生机,而我本就经脉尽碎,留有气海也无他用,不如尽最后一份力。”冯华柔声道。 李诗云听闻,泪水已是滴落,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冯华,嘴里说道:“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死!” 最后,再细细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女人,她总是这样,喜欢胡闹,爱耍性子,最后又那么善良天真,“唉”,心里叹息一声,冯华低喝道:“高大哥,开阵!” “砰!”一瞬间,由“铁球银花”组成的铁球,向四周分解开来,冯华挣脱了李诗云的手,转身冲了出去,鼓动着气海,抓起一把灵药,塞入了口中,海量的灵气开始向气海汇聚,一股奇异的波动在冯华身体内浮现,气海疯狂旋转着,压缩着灵力,极致的压缩,让气海产生了一丝丝裂缝。 冯华随手施展了一个八品驭土术,让自己可以前行的更快,便专心调动气海,让气海开始往手掌挪移,狂霸的灵压,一路摧毁着他的身躯,冯华的身上,开始崩裂迸射鲜血,但他面不改色,死死的盯着心猿。 看着冲过来的冯华,心猿拧紧了眉毛,心底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惧怕,“就是这种精神,就是这种玉石俱焚的样子!”心猿心里恶狠狠的道,就是曾经的这种人,将祂封印整整三千年!心中升起了愤怒,祂鼓动气血,武道七重天的气血,在体内翻涌,祂要让这个人畜绝望,祂要狠狠的凌虐他守护的东西,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天地的主人。 “吼——!”一声怒吼,从“周小妙”的口中传出,武道七重天的气烟升起,心猿向冯华冲了过去,看着逼近的怪异,冯华目中只有完全的专注,气海已经被他挪动到了掌心,也因此他的手掌迸裂的血肉模糊,压缩到极致的土行灵力在手中质变,一掌就向心猿拍去。 看到敌人没有被自己的神通影响,而是笔直攻来,心猿只能握拳与之相碰,黑色的焰火在拳头上燃起,混合着气血浓烟,攻向了迎来的手掌。 “砰——!”响彻天地的声音,在碰撞处产生,气浪吹拂着众人,待气浪与烟尘散去,众人才看清中心的景象,冯华跪在地上,与心猿相撞的手反折着,一滴滴血液顺着手臂滴落着,而他的全身更是惨不忍睹,仿佛快要破解的瓷器,浑身都是迸口的裂纹,也许只需要轻轻一碰,他便会碎成渣滓。 而面对他的心猿,也并不好过,与冯华对撞的手臂包括一半躯干都化作了岩石,双脚与另一只手被散射岩化之力禁锢,脸上充满了愤怒,“你这个该死的人畜,我要将你挫骨扬灰,灵魂永世折磨!”心猿愤怒吼道,随即开始鼓动身体剩余力量,准备挣脱岩化的禁锢,再来虐杀冯华。 冯华的意识已经有些飘忽不定了,他隐约听见了心猿的声音,努力抬起来头颅,看向四周,微启的嘴唇无声的开合着,如果有人能听到的话,应该能明白,他在说:“向我攻击(向我开炮!)” “嘭嘭嘭!”无数的枪声响起,规避着冯华,击打在心猿的画皮上,阻止着祂积蓄挣脱禁锢,虽然是特殊金属制作的子弹,但也只能起到,阻碍心猿积攒力量的作用,而无法对祂造成实质的伤害,击破画皮的子弹被异种的血肉弹开,只能给祂造成不痛不痒的伤害,而大威力的武器又有破坏禁锢本身的威力,只能用瞄准具体位置狙击的方式,暂缓心猿挣脱的进程。 就在此时,“呜”的破风声,一只铁链飞来,缠住了冯华,将他飞快拖离了心猿的身边,心猿见此也只能怒目而视,很快铁链便带着冯华,来到了高铭身边,还未等冯华躺下,一道身影便将他抱在了怀里,“为什么,每次你都这样,不管不顾,就知道往前冲!可是你死了,我又怎么办啊?!”苍白的脸颊上,晶莹的泪水不断的滑溜,一滴一滴的,跌落在冯华的脸上。 意识模糊的冯华,努力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她的体香、她的怀抱、她的泪水,湿润温热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进了冯华的嘴角。 “好咸……,她最近又熬夜了,记得好好睡觉呀,傻瓜。”冯华心里想,微眯的眼睛,只能努力的睁开一半,看着眼前不断落泪的苍白小脸,冯华艰难的抬起了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轻声说道:“好想一直跟在你的身后,陪你度过每一个春夏冬秋啊,好想……好想……好想啊。” 注视着她的瞳孔开始涣散,失去了力量的手臂,静悄悄的垂落,眼中的她,还是那么的可爱,只是还在为他哭泣,虚无的黑暗开始吞噬他的意识,眼中的她在慢慢消失,“冯华!记得保护好李诗云小姐,她是一个勇敢的姑娘,你是前辈,一定要照顾好她,记住了!”师父曾今的话,在脑海里浮现,“唉,那时只是单纯的答应了师父要保护她吧,直到后来,想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她走路纷飞的样子,看她每天穿的衣服,闻着她的味道,听见她回头喊着小华子,别跟丢了呀。” “大概这就是喜欢吧……。” “我喜欢你……。” “活下去……。” “傻瓜……。” 第十九章 老骥伏枥 情人坡稍远处的山林内,黑色的火焰、红色的火焰四散纷飞着,随意折断的松柏,破碎凌乱的土地,偶尔飞溅在树木、地面的血迹,无不在彰显着此处战场的惨烈。 战场的中央,破坏最严重的地方,三个身影极速的挪移又碰撞,其中一道臃肿的身影,明显有些跟不上另外两道的速度,显得有些疲于应对,也正是因为如此,其中红色的身影反而有些束手束脚,需分出一部分注意力,防止对手抓住破绽速杀己方队友。 “小武,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老小子就会拖俺的后腿,不行,赶紧滚蛋!”刘老汉气道。 “三哥,我的气血快燃尽了……。”庞姓老者,有些接不上气的回道。 “你个狗屁蛋子,气血快燃尽了,还留在这干啥子,我等会点燃命火,你就没命的跑,然后去搬救兵,记得快些,我等你回援!”刘老汉嘴里气急败坏的骂道。 庞武沉默着没有说话,都是快要古稀的人精了,他又怎么会不知,刘老汉的意思呢?命火他会不知道吗?那东西能挺到他回援吗?此去最近的援军,过来都要半个小时,你什么命格能燃命半小时?紫薇星来了都得说一句六,无非就是拿命换命罢了。 “三哥,我们都老了,就算不给年轻人腾位置,也应该给他们的前路,提供一些帮助了,至少让他们走的更方便一些,也是好的。”庞武沉声说道。 “滚你嘛的蛋!老子现在就你们几个兄弟了,你想干啥,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刘老汉全当耳背,反口便是喝骂。 “唉……。”庞姓老者也知道,自己的老哥哥是倔牛,看来今日两个老家伙是要双双陨落于此了,“不过也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庞姓老者心里想到,随即开口喝道:“三哥,小武先行一步!您且跟紧了!” 言罢,一股破灭的气息,开始在庞姓老者身上浮现,显然富态老者已经准备好点燃自我,与怪异同归余劲了,而刘老汉听闻庞姓老者的话语,罕见的没有出口成脏,而且淡淡的说道:“小武,三哥又怎会让你雨夜孤行?且看今夜我们兄弟二人,共撑这凡尘纸伞,为这世间再遮一次狂风聚雨!” 同样破灭的气息开始在刘老汉身上浮现,两人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死意,不由相视一笑,不悔曾经相识,曾经的兄弟们,如今就剩他们几个了,今天能抹杀这个怪异,不过是早些去找兄弟们叙旧罢了。 “幺弟,以后独行,难免孤寂,莫过于忧思,哥哥先失陪了!” “哥哥们、翠屏,今日我和三哥来陪你们了!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两人同时向燃烧着诡异黑焰的尸猴冲去,途中两人身上开始浮现莹莹的白光,这是肉魂识同时化作薪柴准备点燃的征兆,一旦点燃便是飞灰湮灭的下场,魂魄都不会剩下,两道远超尸猴的气血在两人身上浮现。 尸猴见两人极速提升的气血,便知道两人要拼命了,“吼!”怒吼一声对冲而来,“只要拖住一段时间,这两人就不足为惧!”尸猴心中定下策略,便运转力量准备被动防守。 突然“噗!”的一声,惊变在三人冲刺的瞬间发生,尸猴身上的火焰刹那间熄灭,而祂的气息也从“武道先天”跌落到了武道八重,甚至七重……六重……五重。 “主身哪里出了大问题?是谁?是谁坏了我的瞒天过海之计!”尸猴内心惊惧道。 刘老汉两人也因为这等突变,急忙止住身影,身体也维持在将燃未燃之间,一时间惊异不定,“三哥,这是什么意思?这怪异是在施展欺诈之术?”庞老汉疑惑道。 “你见过这个时候,还耍心计的嘛,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刘老汉有些迟疑道。 “那咱们还燃命吗?主要是这才五重天,俺气血还剩点。”庞老爷子问道。 刘老汉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先维持先天,咱两试试他,如果有诈,我挡住他,你直接燃命,我紧随其后。” “得行!” 随即两人便平缓气血,将气息维持在先天的地步,不过两人的气息也所剩不多,为了速战速决不再多言,加速冲向了尸猴,尸猴见两人又冲来,“吱吱吱!”吓的叫出声,转身就跑。 可惜,祂那里跑的过两位武道先天,“大海无量”,瞬间闪现至尸猴后面,庞姓老者抬手就是他年轻时最爱的掌法,一掌便盖在了猴脑上,“嘭!”整个尸猴就像破布袋一样,打在地上倒腾了好几圈。 “装的还挺像的!”庞武嘴上嘲笑道,调整心神,熄灭了燃烧的气血,实力跌落到了武道九重,虽然境界还在,但是由于过分燃烧气血,整体实力相比正常的九重也逊色不少。 不过,只需要给他一些时间回复气血,便可以重回巅峰,比起燃命后的灰飞烟灭,自然是皆大欢喜。 “三哥,你先维持先天,我再试试这猢狲!”庞武对着刘老汉说道。 随后,便运转气血向尸猴冲了去,而反观尸猴挨了一下“大海无量”之后,半天没有爬起来,正当他准备直起身子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低喝,“大海无量!”武道九重的大海无量,又一次惯在了猴脑上,将祂进地里弹了又弹,还未等他又做任何反应,上方又传来低喝,“大海无量!”“大海无量!”“大海无量!”“大海无量!”,一连四掌不同境界的力道,打在尸猴身上,将其身周都打出一个大坑。 “三哥!三哥!感觉散了气血,这猢狲是真的境界衰退了!”庞武大声说道。 其实,在庞武打出第二掌,武道八重的“大海无量”时,刘老汉就已经熄灭了气血,只是看庞姓老者正打在兴头上,便没有出声阻止,两人走到散去尘烟的坑前,整个尸猴已被打的扭曲,四肢被狂暴的气劲冲击的折叠起来,躺在那里望着天空。 “有问题!”庞武疑惑了一句,接着说道:“刚才我们和这猢狲搏命的时候,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土行灵力波动,以后便看到祂行动有些迟钝,但过了片刻又恢复了正常,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们准备燃命时,你感受到了第二次出现的土行灵气了吗?”刘老汉反问道。 “感觉到了,应该是诗云侄女那边,不过那股灵气,我没有细细感应,并且已经在准备燃命了。”庞武回答到。 “嗯”,刘老汉应了一声又说道,“我之前感应了一下,那是土行灵气的暴动,应该是有人用了引爆气海的招式。” “遭了,是冯华那小子!诗云那边出事了!”庞姓老者急忙说道。 “这边你先看着,我去看看情况!”刘老汉说完,便闪身离去。 “行吧,这么多年又是我收拾残局。”庞武叹了口气说道,“咔嚓咔嚓”,随后掰着指头,发出声响,向尸猴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今天我就看看,你这铜皮铁骨有多硬,看我不把你这娘希匹,拆的稀碎!” “嘭嘭嘭!”,极速远去的刘老汉,听到身后传来熟悉声音,便知道武胖子,肯定在一直用“大海无量”拍那只尸猴,不由瘪瘪嘴念道:“有这么喜欢大海无量嘛,都用了几十年,每次以大欺小的时候,就用这招,真有那么爽?” 极速前行中,刘老汉心里疑惑了一下,便专注于速度,向李诗云那边赶去。 第二十章 本性 小石潭水库情人坡,冬生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手足无措,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看到冯老师躺在了李老师的怀里,那渐渐乌青的肤色,无神的眼眸,破碎的身躯,流淌着的鲜血,无不在诉说着生命的逝去。 李诗云跌坐在地上,紧紧的将冯华抱在怀里,可是无论她怎么低声呼唤,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都无法再向她做出回应,“冯华?!冯华?!冯华?!”李诗云一次又一次的念叨着冯华的名字,仿佛在期待着某个奇迹。 “医疗队?!快快快!”沈队的声音在麦克风里怒吼着。 数名穿着军装,肩膀上带着红色十字肩章的战士冲了过来,他们试图将冯华从李诗云怀里带走,可李诗云死死的抱着冯华,她再也不想他离开了,她只想让他待在自己的怀里,她怕当她松开双手,这个世界上,那个喜欢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远处传来心猿抵抗火力压制的吼叫声,灰色的尘埃飘落,覆盖在李诗云和冯华身上,仿佛要两人一同埋葬。 “诗云,将他交给我们吧,我会用我的权限调动凝骨化生丹,这是我的保命丹药,你知道的这种丹药,只要是两小时内,就能保证肉身不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并且冯华也值得使用凝骨化生丹。”沈队蹲在李诗云旁边开口说道。 听到凝骨化生丹,李诗云无神的眼中才回复了一丝神采,微微抬起来头,看着沈队说道:“他还能醒过来吗?” “我只能向你保证,那一颗凝骨化生丹会在两小时内用在冯华身上。”沈队低沉道。 “嗯,我明白了。”说完,李诗云便缓缓松开了紧紧抱着冯华的双手,一旁的医疗队士兵见此,赶紧将冯华放上担架,迅速离去向市区转移,佩戴出入符箓的他们可以随时离开镜花水月,看着躺在担架离去的冯华,李诗云只觉得心里像一面透风的墙,怎么堵都堵不上,“诗云,放心,冯华一定会醒过来的。”队里另外一个女生安慰道。 “嗯……。”应了一声,李诗云便没有再说话了。 “现在是时候想办法处理这个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了。”沈队看着被岩化禁锢,火力压制的心猿,冷冷说道。 李诗云也站了起来,看着心猿眼中充满了恨意,如果目光可以杀死祂,心猿恐怕已经死了一千遍了吧。 “但是,那些怪异血肉活性可怕,已经不能算生物的血肉了,连特异子弹都打不穿,就算是上约束器,也只能限制祂的力量,而不能将祂直接杀死,真是不知道什么武器,才能将他们斩杀。”沈队看着心猿被打烂画皮,裸露在画皮外的血肉开口说道。 “只能将祂剥离力量镇压了。”高铭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沈队回道,随即按下对讲机说道:“各单位注意,上约束器!” 听到指挥的战士们,马上开始切换子弹,随即一颗颗带着约束器的子弹射向了心猿,“砰!”一颗银色的子弹,击中了宛如巨蟒的血肉筋膜,蛛网般的银丝开始纠缠在其上,心猿发现这些子弹在压制他的力量,虽然他可以随手震碎它们,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银色子弹击中自己,那一股压制的力量越来越强,让他越来越难以挣脱,他不由得惊慌了起来。 “人畜,你们又想镇压我,我再也不会被镇压了!”心猿状若疯魔的吼叫道。 一股诡异的灵压在心猿身上出现,“遭了,他要玉石俱焚!”李诗云感受着气息,开口快速说道。 “快想办法,拦住他!”高铭和其他队友也赶紧说道。 “各单位,加快射击,一定要在怪异爆发前,将祂压制!”沈队飞快的下达些命令。 虽然心猿血肉上附着的约束器越来越多 ,但是那一股毁灭的气息,还是在心猿体内不断地凝聚,“遭了,怎么办,如果让祂爆发,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摧毁的!”李诗云心里惊惧道。 “得想办法!”心里想着,李诗云便向队友喊道:“快用术法,打断他!” 在她还未出声提醒前,队友们已经运转术法准备向心猿攻去了,金行的“御剑术”,火行的“星火燎原”,木行的“汲元根”,纷纷准备攻向心猿的血肉,但见心猿心口被一柄三丈巨剑击中,巨剑不断地旋转前冲着,想要洞穿心猿的血肉,却始终无法建功,高铭见此,只得运转力量,将巨剑召回化为金行灵力,随即心猿身周一丈便被火焰填满,火焰汇聚冲天而起,形成柱形火焰,可惜烧灼片刻也未见其效,甚至连禁锢心猿的岩化之力都有一些溶解,心猿的血肉与体能积蓄的力量也仍未被影响,火行男子见此只能无奈收回力量。 待火行男子收回力量,队内的木行女性随即出手,与此同时李诗云也拼命的调动水行之力来压制心猿血肉,因为心猿本身属于水行妖异,所以对水行术法几乎免疫,她也只能靠自己对水行之力的掌控,来隔断心猿对水行之力的控制,以此来遏制心猿继续自爆。 心猿的脚边,忽然长出无数草木植物,粗壮的枝蔓缠上了心猿的血肉双腿,木行灵力的作用下,疯狂的汲取血肉的生命力,可是无论木行女子如何催动,都无奈发现无法抽取血肉的生命力,就像一个圆润光滑的弧面,你无法在上面保持驻足一样,也只能散去灵力,残留灵力形成的植物,虽然攀附在血肉之上,却已沦为装饰。 “怎么办!”完全没有办法处理这些血肉,四人有些难堪的互相看了看,就连因为冯华生死难料而内心悲痛的李诗云,都感觉到了压抑,如果不能阻止,无法想象自爆后的心猿,会产生怎么样的破坏力,不敢想象。 如果“镜花水月”阵约束不住这股力量,会对小石镇造成怎样的破坏,现在的心猿就像一个不断升温的锅炉,不停攀附的约束器只是杯水车薪,虽然可以暂缓,但是最终的爆炸也必然更加的可怕,你可以不停你的加固锅炉的质量,自此来防止锅炉因为能量到达境界点而产生爆炸,但是加固是有极限的,如果不切断源头,那么无异于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完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小石镇水库附近都会被狂乱的能量粉碎!”火行男子感受着灵压,绝望的开口道。 众人也是一筹莫展,一时间气氛显得格外压抑,不断提升的灵压刺激着众术士的神经,不停射击的约束器,已经将心猿裹成了一个人形浆糊。 “诗云侄女,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庞猛背着向他们跑开,环视了一圈,有些没搞懂情况的出声问道。 李诗云又将这里发生的变故给庞猛讲述了一遍,只是说到冯华的时候,语气黯然难掩心伤。 “诗云侄女,虽然我也知道冯小子,现在情况难料,但是我只能说吉人自有天相,他会醒过来的。”庞猛认真说道。 “嗯,谢谢您,庞叔叔。”李诗云回应了一句,又开口道:“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交给我爹和刘……,咳咳。”差点说漏嘴的庞猛轻咳一声,又说道:“我爹和老前辈,应该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个心猿本尊怎么处理,唉,确实麻烦。” 聊天中途,庞猛将昏迷的庞帅交给了医疗队带走,自己留了下来,准备和众人一起处理自爆的心猿,不过,相较于手段多变的术士,武夫确实有些相形见绌,在问清楚了状况后,也只有看众人怎么安排,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没办法了,只能疏散人群了,将小石中学的人全部撤离!”沈队紧缩眉头开口道。 “来得及吗?”李诗云问道。 “但愿来得及。”沈队说道。 “嗯”,应了一声的李诗云和众人都沉默了,这是何等的无奈,人族拼尽了全力去对付怪异,却在最后胜利的关口,面对怪异临死的反扑,也只能仓皇逃命。 “这是何等的可悲、可笑、可叹啊,我人族何时才能得到这天地的认可?”面对心猿自爆的可怕灵压,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在众人心中生起。 就在此刻,一道飞快的身影,瞬间来到了李诗云众人旁边,正是极速赶来的刘老汉。 “怪异,准备自爆?”感受着这股暴动的灵压,刘老汉开口问道。 “是的,前辈,我已经安排人手去疏散周围的群众了。”沈队知道刘老汉是和庞武同辈的老人,所以尊敬的开口回答道。 “嗯”,刘老汉应了声,接着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吧,你们先撤离吧。” “前辈,这事可以解决?不用疏散群众?”沈队惊喜问道。 李诗云等人听闻,也惊喜的看向刘老汉,“前辈,需要我们协助吗?”高铭出声问道。 “不用,你们暂时退到阵法边缘,到时候处理好了,我会通知你们收拾残局的。”刘老汉淡淡说道。 “好,那我们这就撤退,前辈也请小心。”沈队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儿,见确认刘老汉要独自处理后,也果断开始安排部队撤离,自己也跟着离去,临走时看着还未动身的五行小队人员说了句:“我相信前辈,他是庞老先生的故人。”言罢,便随军离去。 “我们也行动?”火行男子开口询问道。 “嗯,走吧,毕竟我们也确实没有必要留下来。”高铭开口说道。 “嗯……。”李诗云等余下几人点了点头,便是决定向阵法边缘撤离。 “前辈,如果中途有什么需要压制心猿请及时通知我。”李诗云走到刘老汉身旁,对着刘老汉开口说道。 “李老……,咳咳,嗯,我省得,且离去吧。”看到李诗云走近,差点绷不住嬉皮笑脸的刘老汉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维护住了德高望重老前辈的形象。 随即四人便转身离去,跟上了沈队的大部队。 刘老汉看着还没有走的庞猛,开口骂道:“大猛子,你个混小子,还不赶紧滚蛋?待着这干啥。” “俺这不是想瞻仰瞻仰,刘老前辈降妖除魔的伟岸身姿嘛”庞猛腆着脸说道。 “快滚!赶紧去照顾你儿子,但凡你小子勤奋点,你爹就早退休找我钓鱼了,还天天搁那给你忙前忙后!”刘老汉甚至想抬手教训这个大猛子。 “唉!你还想真打啊!刘叔俺错了,俺马上走了。”屁股挨了一巴掌的庞猛,这才屁颠屁颠的跑路了。 “真是贱皮子,不打不舒服!”刘老汉笑骂了一句,又想起自己可爱懂事的孙孙,心里想道:“还好,俺孙子听话懂事又孝顺,舒坦~” 待所有人终于都离去,刘老汉终于呼出一口气,说道:“憋死我了。”然后掏出旱烟杆子就是吧唧了三四口,随后用粗大的手指头,狠狠的按摩了一遍自己的鼻孔,并将其搓成一团的神仙丸,弹向了心猿的方向。 终于舒坦了的刘老汉,这才细细的打量了起来心猿,银色的蛛网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祂,一只手臂连同半边身躯被岩化,其余四肢被岩化的结晶禁锢,一阵阵爆裂的能量在其内鼓动,由于约束器的抑制,灵压缓慢又倔强的持续升高着。 “啧啧啧,狗急跳墙之暗度陈仓?”刘老汉有些不屑的说道,接着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可惜呀,你遇到了我,想要靠自爆血肉灵能,冲击镜花水月,然后凭借本命神通逃命,你还真是如记载那般奸诈狡猾啊!” 刘老汉说完,便开会迈步向心猿走去,随着靠近心猿,他的体内气血开会疯狂的运转,一股泯灭的气息在他身上出现,红色的焰火点燃了他的身躯,随着刘老汉的接近,被裹在约束器内的心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人畜,打败了吾的化身,将吾逼到现在这种境地,汝等值得骄傲了。” “哦?”刘老汉有些随意应了一声,又开口说道:“可是还不够,还没有将你彻底杀死,将你碾碎成灰烬,告慰惨死于你手的同胞。” “呵呵呵”,不屑的笑声传出,心猿说道:“汝不会觉得汝有能力阻止吾吧,哈哈哈,三千年前汝等都杀不死我,现在吾要与这天地同葬,再也不受汝等畜牧的镇压!”说着心猿又笑了起来。 “别再演戏!”刘老汉厉声打断了心猿的狂笑,心猿仿佛仍有些侥幸的出声道:“汝又知道什么!!” “呵!”刘老汉耻笑了一下,说道:“你不就是想自爆血肉,靠自爆的力量破坏镜花水月,然后用本命神通穿梭人心梦境逃走,偷偷伏蛰恢复实力,最后报复我们嘛!” 心猿沉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族居然将祂最后的逃脱之法当面道破,祂的内心突然有些慌乱,但还是保持声音平缓的出声道:“就算被汝识破又如何,吾自爆神躯,吾自己都无法估计,会造成多大的威力,而吾的气海已经彻底失控,只等血肉无法再支撑,便会被压缩到极致的气海吞噬,产生更加可怕的扭曲之力,破坏涉及范围内所有的一切,将其化为虚无。” “哈哈哈”随即心猿又是一阵嘲弄的笑起来,刘老汉听着他的笑声不为所动,红色的焰火仍然燃烧着,而且颜色越来越深沉,突然刘老汉竖起了右手食指,红色的焰火开始向指尖汇聚,当所有焰火都汇聚到食指指尖时,一朵紫色的火花静静地燃烧着,其内有一缕金色浮动,感受着火焰的气息,心猿心神大震,惊叫道:“洞明真火!”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凝练出洞明真火!”心猿的声音透露着慌乱。 “嘿嘿嘿”,刘老汉有些得意的笑道:“你们这种诞生就是先天的东西,又怎会知我等人族,为了翻越大山,所做出的努力与变革!” 许是说的有点尽兴,刘老汉又开口说道:“这一朵洞明真火,我花了整整二十年,就是为了给你们这群畜生一个惊喜,这世间虽被绝天地神通,但偏偏你等却有一线生机,可是这却成了你等一族,残忍暴虐肆意妄为诛杀百族屠戮生灵的本钱!” “呵呵……哈哈哈”,觉得必死的心猿,听闻此言不由的笑了起来,甚至最后化作了大笑,等待笑累了,才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天道!吾族不过是顺应天道!吾族无错,汝等本就卑劣的畜牧,又何来残忍暴虐?老虎吃肉,何错之有?” “呵”,刘老汉也不气恼,不屑的笑了下,开口道:“百族盛世,被你说成老虎吃肉,正是因为如此,你们一族才会轮到现在这个下场,天地的主人永远不会是你们这种得了一点天道垂青,便肆意妄为的无智蠢货。” “你……啊!”心猿正要反驳,刘老汉已经迅速将指头点在了祂眉心,一点“洞明真火”,在接触到心猿后,瞬间遍布了全身,飞快的分解着心猿,将祂化为着世间最基础的物质,真正意义上的挫骨扬灰。 洞明真火顾名思义,便是武道先天的存在,明悟天地大道,奠定武道之基,正式迈步走向武道一途,所燃起的一点启迪之火,心猿的血肉便是通过洞明真火锤炼而出,若是未能明悟洞明之意,便无法将其血肉摧毁,也正是因为如此,大眼珠子虽说武夫,但也不得不承认武夫的难缠,想打屎一个开启武道,点燃洞明真火的武夫,可能比杀死更高境界的术士,还要难上加难。 不过,有长必有短,洞明武夫难杀,困倒是很好困住,一包烟,一瓶酒,一个武夫被迷阵困一宿。 说回正题,洞明真火疯狂的分解着心猿,刘老汉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心猿逐渐消失的惨叫声,抽着旱烟吧唧吧唧悠哉悠哉,直到周围一丈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被焚成灰烬,而洞明真火也因为力量耗尽熄灭于虚空时,看着一地的灰烬,刘老汉凝视片刻,周身气息鼓动,气劲在掌中运转,抬起手臂举掌翻天,一股气劲冲天而降,开始旋转着将所有灰烬收集在一起,压缩……压缩……再压缩,终于所有灰烬包括地下三米深的泥土都被压缩成了一个半米的圆球。 满意的看着这个杰作,刘老汉没有停下气劲,维持着气劲的运转,浑身又燃起火焰,最后所有火焰汇聚于指尖一点,一缕紫色带金丝的“洞明真火”,又在指尖燃起,然后被刘老汉点在了混合物的球体上,整个球体又熊熊燃烧了起来,看着燃烧的球体,刘老汉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运转气劲搅动坑内的泥土向点燃的洞明真火中托去,直到实在是周围的土地都被翻烂了,才又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球体,“啊——!”突然球体里传出一声细微的惨叫,便消失在熊熊燃烧的噼啪声中,“果然如我所料!”刘老汉心里美滋滋道,安静的欣赏着燃烧的火球,直到全部燃成飞灰,又将剩余的残渣压缩成球,再点燃洞明真火,继续燃烧,而因为持续用尽全力,刘老汉的脚都开始有些打颤,不过他仍旧坚持站着观看。 此时一道身影提着一个球,飞速来到了他的身旁,感应到来人是庞武,他便没有动作,庞武来到近前看着燃烧的紫色火球,有些疑惑开口道:“三哥,您这是?” “欣赏佳作!”刘老汉津津有味的答道。 庞武听到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便放弃了询问,毕竟他这个三哥,总是喜欢干一些奇怪的事情,什么武道七重偷袭人家武道三重,什么在外行走要学会易容打扮,什么强抢民女打家劫舍肯定有坑,太多了,你反驳他,他还会美其名曰地说道:“出门在外,不得不谨慎啊!” 抬起手里被搓成球的尸猴,庞武开口问道:“这个怎么处理?打到中途这尸猴就熄灭了气息,仿若死物。” “带回去给你的后生们研究呗,这么好的材料,烧了可惜。”刘老汉随口说道。 “得行”庞老爷子应了声,又问道:“现在我们咋办?” “去和他们汇合吧,后续情况还需要他们处理。”刘老汉思索着说道。 “好。”说完,刘老汉抬手一握,将已经烧成残渣的残渣,又压缩成弹珠大小,揣进了兜里,随即两人便提着尸猴球,飞速离去,过了片刻,附近的阴影里,刘老汉和庞武又走了出来,“我就说都这样,怎么可能还活着。”庞武叹息的说道。 “好吧,那我们走。”说完刘老汉和庞老爷子又启程离去,过了十分钟,另外片阴影内,一双水胶鞋浮现,“看来是真的不会死灰复燃了。”一道嘀咕声响起,接着又有声音说道:“因为死灰都被你揣兜里呢……。” “走了……。” “我怎么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脑年痴呆啊!” “你才脑年痴呆,你个老小子,没大没小!” 刘老汉的感应其实没有出错,这里确实还有东西,不过,不是心猿的死灰复燃,毕竟死灰已经被某个老头带走了,但相比起心猿,这个残留在这里的东西更加的重要,那就他心心念念的小孙孙咯。 时间回到冯华搏命心猿自爆,刘老汉准备处理心猿时,因为刘老汉的出现,大眼珠子赶紧让冬生躲远点。 “不是说我现在是梦境编制的躯体吗?为啥要躲远点?”冬生疑惑道。 “因为那个老者是半步先天的存在,靠太近会被感应到的,而且他可能已经有一丝感应了,只是因为你没有杀意,所以并不具体。”大眼珠子解释道。 “这么厉害啊!你不是说武夫很……那个……粗鄙?”冬生说道。 大眼珠子在冬生额头,翻了个白眼,说道:“可我何曾说过武夫弱?” “武夫只是相对于术士,没有术士那么多繁琐复杂的术法,但是同境甚至是高于武夫的术士,都不敢说稳赢,你懂了吧,这就是肌肉练到脑子里的强度!”大眼珠还是解释道。 “哦,明白了。”冬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即他便看见了刘老汉使出了“洞明真火”,“眼哥,你不是说武夫不会术法吗?”冬生有些疑惑道。 “嗯,那确实不是术法。”顿了顿,大眼珠子走说道:“你可以理解为武夫的本命神通,其他的说了你也不懂。” “好吧”,应了一声,冬生又做起了看客,听着刘老汉和心猿的对话,冬生感觉自己心里生气了一股怒火,他很想狠狠的打这个心猿一顿,什么叫百族卑劣,什么叫老虎吃肉无错。 虽然,冬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但是他知道就算老虎吃肉,也不会把整个族群杀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无错,可是每个族群之间,就真的只有灭绝这条道路吗?冬生不懂,他也不知道答案,他只能听着刘老汉和心猿的话,努力的思考着什么是对错,思考着有些事不只是对错,思考着明白对错后自己又会怎么做,但是现在的他连什么是对错都还分不明白,他只有把这些东西,记下来深深的藏在脑海里,以求未来懂了更多道理的自己能够明白。 想到这里,他便放下心绪,继续观看刘老汉处理心猿,然后被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眼哥,这个老头是在干啥啊?”冬生问道,等了半天,眼珠子也没有回答,“眼哥?”冬生又问道,“咳咳,可能是因为谨慎吧,打小吃亏,长大了就比别人慎重吧” 眼珠子有些心虚的说道,他算是知道这个头套老者是谁了,“原来这就是谨慎啊,那我以后也学着点,感觉他确实挺仔细的,我之前不应该轻视人家的。”冬生很是礼貌的歉意道。 “你……,说的对。”眼珠子最后还是肯定道,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危险,谨慎亿点点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一个孩子,热爱学习良好的品质,自己又怎么能肆意的改变呢?大眼珠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生活太过安逸,忘记了居安思危之心。 在看到庞老爷子和刘老汉一起离去后,冬生正准备说话,大眼珠便开口道:“别急。” 随后他便看到,刘老汉和庞老爷子说着话从某处阴影中走了出来,“啊?”给冬生下了一跳,“居然还没有走?”冬生有些震惊。 他再次看到头套老者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后,才开口说道:“咱们现在?” “等。”眼珠子只说了一个字,就这样过了片刻,一双水胶鞋出现在附近的阴影边上,“我怎么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 “走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对话,冬生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醍醐灌顶一般,一股顿悟在内心升起,就像打通了任督,浑身一阵鸡皮疙瘩浮现,“嘶,原来这就是强者的为人处世!”冬生吸着冷气赞叹道。 “错,这是苟比之道,孩子啊。”大眼珠子心里叹息一句,传出声音还是说道:“你能明白就好。”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过去了。”大眼珠子出声说道。 “去哪里?做啥?”冬生一脸懵逼,“就是刚才老者焚烧那个心猿的地方,过去吧,有东西。”大眼珠子解释道。 “不是灰都踹走了吗?还有东西?”虽然将信将疑,冬生还是迈步走到了刘老汉站立的位置,看着这个像被一头蛮牛犁过七八遍的地方,和面前的一个大坑,冬生有些疑惑。 “当然,不是现实里的东西,现实里的东西早就烧成灰了。”大眼珠子说道。 “肯定啊,感觉再等会整个水库都要被烧成灰带走了……。”冬生在心里想着。 “看好了,小冬瓜,这就是武夫无法发现的东西。”说完,冬生的三眼开始散发白色荧光,然后冬生便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一个物体,它像是一团青纱又像水流般浮动,“先抓它。”大眼珠子说道。 “哦”,不疑有他,冬生抬手轻轻抓住了轻纱,柔软光滑的触感,让冬生忍不住揉了一下,但是下一刻,轻纱就消失在了手心,“?”脑海里一个问号,“我的轻纱呢?辣么大一坨轻纱,又柔又软的轻纱呢?”嘴里嘟嘟囔囔,冬生是在手心扣了又扣,甚至对着手心骂到,“是不是你左手!?你偷藏俺的宝贝轻纱。”没错当感受了轻纱的柔滑以后,冬生已经将它当成了宝贝儿了,抬起右手就要教训自己的左手,“停!”大眼珠子说道。 “别拦我,今天我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左手,平日里我把你当老婆,临到头背刺我是叭!”冬生骂道。 “好啦”,大眼珠子看不下去了,又说道:“它是融入你体内了,小屁孩。” “啊?怎么什么都往我身体里钻啊……。”冬生一瞬间心思就有些沮丧。 “好啦,好啦,咳咳。”大眼珠子有些心虚,还是解释道:“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本来我也不敢让你拿的,不过,有洞明真火提炼,那就没问题。 “所以,这是什么呀?眼哥”冬生询问道。 “这个是心猿的本命神通,嘿嘿,名为‘织梦’,可以幻化与进去他人梦境,还对水行术法有一定免疫作用,好的很。”大眼珠子笑着说道。 “我不要那个坏家伙的东西!”冬生犯起了小孩子脾气。 “也不能这么说,这也是好事,如果被随便一个人得了去,拿去做坏事了怎么办?本来就是无主之物,这个东西可是很稀有的,你会拿去做坏事吗?”大眼珠子有些作弄道。 “不会,我可是要成为大侠的男人!怎么会去做那种事。”冬生正义凛然的说道。 “这不就对了,这不就说明你能更好的管理它嘛。”大眼珠子有些发笑。 “好吧。”冬生暂时想不出怎么回答的理由,只能先答应到,随后又开口说道:“那接下来,我们做啥?” “可以回去了,等会他们会回来的,虽然你不怕他们感应,但是以防万一嘛,我们还是赶快离去吧。”大眼珠子说道。 “好嘞”,在烧尽心猿后,就想回家的冬生,答应了一声,抬腿就想跑起,“等等。”叫住冬生,大眼珠子开口说道:“这又不是现实,跑啥跑,咱们有另外的方法回去。” “可是之前我们就是走过来的啊?”冬生疑惑。 “此一时彼一时。”大眼珠子说道,心里却想着:“因为咱们有织梦啊,一步飞回去!” 随即开口道:“准备好,我要施术了。” “等一下,我想找找看,这里还有没有周小妙的残留物!”冬生赶紧说道,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忘了,然后便开始四次寻找了起来,终于在一块泥巴下,找到了一条被烧成一坨的手链,看魂石的反应,应该是周小妙的遗物,将它和魂石都放在心口的兜里。 “好了吗?”大眼珠子确认道,“好了!”冬生答道。 随即,一股波动从三眼发出,“织梦”在冬生震惊的眼中,从他腹部飞出,便慢慢变大,将他整个人裹住,他感觉自己变得好轻,慢慢的飘了起来,正当他要飘的更高的时候,发隔着织梦发现了一个东西,“等一下!” “又咋了?!”大眼珠子不耐烦的问道。 “有东西!”冬生指了指地上,稍微几丈外的距离,一个发着白光的球漂浮着,周围还有一些碎片围绕,“咦?居然是意识碎片。”大眼珠子惊叹道。 “怎么刚才我们没看见?”冬生问道。 “因为意识碎片这个东西,本就不是能轻易发现,我现在又没有力量源泉,能力不够,只能在全力运转织梦的时候,才能发现。”大眼珠子无奈答道,心里却想着,靠你了,小冬瓜,加油吧,未来的冬生! 冬生突然打了个喷嚏,“这里也会感冒吗?”冬生心里生起疑惑,嘴上说道:“这个意识有什么用?” “我看看。”说着,大眼珠子就盯住了那团意识,“这是一个叫冯华的人的意识,不过,他的意识已经碎了,应该是被心猿影响,发出了体内。” “冯老师,?!眼哥,他是我老师,也是李老师喜欢的人,能不能救救他!”冬生知道是冯华有些焦急。 “如果之前还挺难,现在有了织梦,小意思。”大眼珠子随意道。 “坐好了,咱们收了他,就回去咯”,言毕,开始尽力催动织梦,得到催动的织梦,分出了一缕轻纱,将整个光球与周围稍等的残片都包裹住了,裹成了一个纱包卷在一旁。 随后飘到了高空,慢慢向教师宿舍飞速,“哇!好高,我恐高!”冬生有些大呼小叫的说道,“闭眼!”大眼珠子说道。 冬生当即捂住了眼睛,不过,还是好奇的露出一条缝,在双股颤颤下,观察的飞过的大地,他看到了远处被破坏的森林,被蛮牛犁过的情人坡,一切都在他的眼中,缓缓的他飞到了“镜花水月”的边缘,他看到了受伤的士兵,看到了裹着遗体的裹尸袋,看到了熟悉的人,看到了他们受伤的身影,他看到了大家没有因为死亡而意志消沉,仍然在有条不紊的部署着,但是他能感受到那秩序下的悲痛,声音有些沙哑,冬生开口问道:“眼哥,为什么我们要和哪个东西打生打死啊?明明只要吃饱饭,就能好好活着,明明比庞老师还要年轻,他们只有我哥哥的年纪,却永远只有我哥哥的年纪,为什么?每天吃饱饭,幸福的活着不好吗?”那些死掉的人,被永远留在了这个冬夜里。 “因为,有人不想只是吃饱饭啊,小冬生,你知道吗?也许当你拥有一块饼就能吃饱的时候,你会很幸福,但有的人不会,他们会想办法得到更多的饼,就算他们吃不下,就算他们已经有未来一年都吃不完的饼了,他们仍然会去索取更多的饼,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贪婪” 第二十一章 回归 飞行在空中,看着梦中的小石镇,远处是无法探寻的黑暗,这是冬生记忆深处的小石镇,这次以后维持梦境的力量消耗殆尽,这里就会重新沉入冬生的潜意识海洋,也许在未来的某晚的梦里,他会再次梦到这里。 织梦裹挟着他,缓缓飞过了校园,向着教师宿舍飞去,之前的对话,让冬生陷入了沉思,一直到现在冬生都没有说话,而大眼珠子也将时间留给了冬生,让他可以更好的思考这其中的道理。 织梦轻纱降落在门卫室旁边,向内收缩,只余一片包裹的一缕,围绕着冬生的手臂延伸出体外,轻轻的悬浮在他的手掌上,回过神来的冬生,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开口道:“眼哥,你要回家了吗?” “嗯,当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大眼珠子理所当然的声音传出。 “嗯,好的。”虽然有些不舍,冬生还是答应道:“那下次再见。” “嗯。”应了一声,东生的第三只眼睛的眼皮,便向中间闭合,就像准备睡觉了一样。 见如此,冬生忍不住开口问道:“等一下,你家不是应该在那里嘛。”边说边抬手一指,门卫室的方向。 “哦,你说哪里啊,那是我以前的落魄小户,现在我有新的狗窝了,当然不回去了。”大眼珠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啊?”冬生惊叹一声,嘴上有些震惊的说道:“不是,你回家的意思,就是在我额头闭上眼皮睡觉吗?” “那不然呢?” “你给我出来!”冬生有些生气道。 “我拒绝。”大眼珠子直接将眼皮闭合,假装听不见。 “你!”生气的冬生抬手就要去掰开眼皮,扣眼珠子,结果才碰触,就感觉一阵不适传来,“咦,好疼。”冬生痛呼一声,一股扣自己眼睛的触感传递到脑海,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会像扣自己眼珠子,一样疼!” “嘿嘿嘿,因为我现在就是你的眼珠子。”大眼珠子贱笑的开口说道。 “哇!”惊叫一声,“你不能回自己家嘛”冬生硬的不行来软的。 “那不可能,你这里冬暖夏凉,还有眼皮盖着,回去了,我又得风吹日晒了。”大眼珠子仿佛躺在眼眶里舒服的说道。 “梦境里哪里来的风和雨!” “这你就不懂了,我以前待着的地方是梦境狭间,那里是人之意识的交汇地,很多意识风暴的。”大眼珠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我现在已经和你的意识相互交融,要分开你会很痛苦的,有可能变傻子!” “啊?真的?”冬生有些惊惧。 “当然,这种话我不至于骗你一个小屁孩。”大眼珠子随口解释道。 听到大眼珠子如此说道,冬生也只有认命了,真是倒霉啊,睡个觉遇见了这么多光怪离奇的事,头上还多了个眼睛,真是悲催啊,冬生内心是崩溃的。 “那是不是我睡醒,头上就会多一个眼睛啊?”冬生有些绝望的问道。 “当然,不会,我只会扎根在你的意识上,不会影响你的现世肉身的,不过会有一点点变化。”大眼珠子解释道。 “什么变化?!”冬生有些疑惑。 “小问题啦,啊哈哈,你想这么多也没用。”大眼珠子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你还是想下怎么处理这个意识碎片吧。” 听到这话,冬生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意识碎片上,他也有些搞不懂,这个东西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个应该怎么用啊?还给冯老师?”冬生询问道。 “其实很好办,我有办法。”大眼珠子有些得意的说道。 “什么办法?” “你答应让我住你眉心,我就教你。”大眼珠子懒洋洋的声音传出。 “原来你的目标是这个!你这个狡猾的眼珠子!”冬生心里恨恨的想着,思考了一些,还是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不准在我脑袋里做坏事。”势比人强,冬生只能妥协。 “没问题,我只是暂住,我真正的家,不在你这里。”大眼珠子说道。 “是曹大爷的眼眶子吗?”冬生灵光一现的回道。 “算你聪明,只有他才能配得上我,只有他能将我的威力真正展现出来。”大眼珠子说道, “那好吧,祝你早日回到曹大爷眼眶子里。”“远离我的脑袋。”嘴上说着前一句,冬生心里想着后一句。 “好了,现在我们来解决这个意识碎片吧,对了还有你捡的那个手链,等你醒了它会出现在你手里,因为是我用力量带回来的,你不会以为你一个意识体能拿的起实物吧。”大眼珠子说道。 “好的,那我们现在咋办?”冬生询问道。 “你先回宿舍,躺床上吧,等会我控制织梦,便可跨越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将意识碎片和手链固定在你身边,跟着你的意识返回人间。”大眼珠子解释道。 “好嘞。”应了一声,冬生便等在原地,静待了一会,见大眼珠子没有反应,便开口道:“眼哥,咱们不飞上去吗?” 第三只眼翻了个白眼,直接闭上,其内传来大眼珠子的声音:“自己走楼梯!” “小气!”冬生嘴上抱怨了一下,还是乖乖走上了楼梯。 迈着缓慢的步伐,冬生走在熟悉的楼道中,平日里未曾注意的细节,此时历历在目,脱漆的老旧木制扶手,生锈的护栏,休息平台的墙壁上那些挂着的名言警句伟人画像,熟悉的环境在经历了今晚的一切之后,给了冬生一种深厚的安全感,这时的他才深刻的体会到平淡的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他突然很享受这一刻,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四楼的高度,冬生走了十分钟,心中是对平淡生活体会更加深沉的体会,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战士会义无反顾的冲向敌人,明知会死还是要往前冲,也许正是为了让自己珍视的人,能够享受这一份用鲜血换来的平淡吧。 平静安稳的生活来之不易,这是冬生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而他也想为此付出一分属于自己的努力,那就从吃饭不浪费粮食开始吧,毕竟除了能吃,他几乎一无是处……。 走过从楼道到门口的走廊,冬生来到了宿舍四楼庞老师的宿舍门口,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去,轻轻的关闭了入户门,环视了一圈,自己已经很是熟悉的客厅,那里的长沙发是冬生和庞黑娃经常抢的位置,“呵呵”,轻笑了一声,想到又要见到那个黑贼,冬生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些期待,不知道他今晚上睡得怎么样?应该还挺香吧,哈哈哈,快步走进自己居住的卧室,看了眼下铺,冬生爬上了上铺安静的躺了下来。 望着头顶上熟悉的天花板,回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一股恍然若隔世的感觉浮上心头,“真的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呀。”心底感叹了一句,冬生突然泛起一阵困意,“好累……。”嘴上最后呢喃了一句,他的意识陷入深海,沉沉的睡了过去,“睡吧睡吧,好好休息休息吧,这一晚着实累人。”大眼珠子感慨的声音从遥远的某处传来,不过在听到前半句,他已经睡着了,而他的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也微弱的闪烁着淡淡荧光,轻盈的织梦缓缓收缩着延伸出冬生体外的一缕轻纱,最后将包裹着的意识碎片放在了冬生的手心。 “叮铃铃~……”熟悉的闹钟声,唤醒了沉睡的冬生,“终于回来了!”冬生睁开眼睛,内心欣喜到,闹钟还在震响着,“啪”的一声,被一只大黑手按停了,淅淅索索一阵穿衣和翻动被衾的声音在下铺响起,随即庞黑娃熟悉的声音传来“冬生,该起了!” “好嘞!”冬生答应一声,翻身就爬了起来,开始穿衣下床洗漱,看着今早仿佛打了鸡血的冬生,庞黑娃有些摸不着头脑,开口说道:“神功练成了?” “那是当然,我已经修成了绝世武功,准备做天下第一了!”冬生漱口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传来。 “你可拉倒吧。”庞黑娃瘪了瘪嘴,又开口说道:“赶紧的,洗漱完,咱们去炫食堂二楼的肉包!” “好!” 冬季的小石镇中学透露着一股寒冷,阳光带着微薄的温度,照耀在大地上,并不能给学子们一点温暖,更多的是心里安慰,由于六年级临近毕业,所以教学地点就被搬到了初中部的一楼,所以课间操就和初中部在一起做,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冬生一口接一口的吃着,体会着生活的幸福,看着在晨曦中焕发生机的校园,感受着清晨的雾气,他明白自己已经远离了昨晚的一切,而现在的生活,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走进教室,在熟悉的位置坐下,吃完手里的包子,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温水,顺了顺咽喉里的残渣,冬生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什么术法、什么武夫、什么神通,能让我吃饱饭嘛?冬生小娃心里永远干饭第一!”冬生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就在他正准备,摸出一本漫画书来提提神的时候,突然感觉眉心一阵瘙痒,“!!!”心里惊讶,一些不好的事情在心底浮现,果然等他抬起手,摸到眉心时,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了!”,冬生的眉心上长出了一鼓包,用手微微用力摸了摸,能明显感到里面的玻璃体,冬生顿时只觉万念俱灰,美好的一天没开始就在这时结束了。 怀着惶恐的心情,冬生抬手拍了拍旁边的黑娃子,开口说道:“黑娃,你瞧瞧我这额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闻此言的庞黑娃,转过脑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冬生的额头,斟酌了一下,问道:“你脑壳上长包了?” “你才脑壳上才有包!”冬生气急。又说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和你之前记忆里我的额头有所不同。” “哦”,庞黑娃又仔细的看了看,说道:“确实啊,你这额头上感觉被人打了一样,就像小说里说的那个什么来着?”思索了一下。 庞黑娃说道:“头角峥嵘?” 冬生很想跟他好好做上一场,看看谁才是头角峥嵘,但是他打不赢,只能开口说道:“可能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了,哎,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消了吧。”当然这话也只能骗骗庞黑娃,骗自己就算了。 “哦,那我摸摸,我咋感觉像个眼睛?”庞黑娃眼睛盯着冬生额头疑惑说道。 荡开袭来的黑爪,冬生忙说道:“摸不得,疼的厉害,黑侠,您看我都这么惨了,就别给俺添堵了。” “行吧”,见冬生说成这样了,黑侠也只有罢手,“那我用口水给你搓搓,听我爷爷口水是神仙药,每次我哪里伤着了,我爷爷就用口水给我搓搓,你是我好兄弟,我的口水你随便用!”庞黑娃说着便要把口水吐在手上,往冬生额头上搓。 “打住!你这口水下去,我直接成烧伤了!”冬生叉着双手拒绝道。 见庞黑娃涂满神仙水的黑手,就往他脸上伸来,冬生赶紧开口道:“对了,怎么最近没有看到庞爷爷!” “哦,我爷爷去市区了,说是要开什么会,反正挺忙的,真是奇怪。”看庞黑娃被成功转移话题,冬生赶紧坐远一点了,远离了庞黑娃的爱之舐犊起手式,接着说道:“庞爷爷还没有退休吗?” “不清楚,不过我爷爷说,好像是因为没人能接他的班,然后又说我爸还差远了,只能看我哥,不过我看都悬,我哥一个教体育的能接什么班?我爷爷又不是体育教练。”庞黑娃随口说道。 也许庞爷爷说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接班吧,冬生心里想着昨晚上庞家人的样子,欲言又止。 “奇怪,今天李老师怎么还没有来?”庞黑娃疑惑开口说道。 会不会是因为冯老师的原因,冬生心想,嘴上说道:“也许是什么事耽搁了吧,等会应该就来了。” “行吧,反正不来我还可以继续看小说。”说完,又掏出了小说看了起来,冬生看他看小说,自己也没有继续说话,心里开始思考,冯老师意识碎片这个事怎么处理,以及脑袋上这个包,“哎,怎么这么多事啊。”心里抱怨道,冬生感觉自己这个以前只需要思考怎么吃饭的小脑袋瓜子,最近超载的严重,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就在冬生抱头苦思,庞黑娃上正课看小说的时候,“啪嗒啪嗒”脚步声响起,“嗯?不是李老师的脚步声?”冬生听着这个脚步声,心想道。 果然,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视线内的走廊上后,冬生确定了心中所想,来人是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迈步走进了安静下的教室,同学都在奇怪为什么来的不是李老师,“教导主任怎么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老师出什么事了。”下来的同学窃窃私语道。 “咳咳,安静。”维持了一下纪律,教导主任开口道:“你们的李老师请了病假,可能未来会长时间不来学校了。” “教导主任,李老师生了什么病啊?”有学生问道。 “咳咳,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李老师说了,等身体恢复了,会第一时间返校的,你们这段时间好好学习,李老师也好安心养病,尽快返回学校。” 停顿了一下,教导主任继续说道:“李老师不在的一段时间,会由一班的赵老师带你们。” “教导主任,能不能让二班的冯华老师带我们啊。”有女生开口道。 冯老师很受年级上女生的喜欢,每次下课都有女生去问题,不知道是真去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冬生心想着。 教导主任又说道:“咳咳,冯老师也请病假了,出了车祸,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啊?!” “怎么会,这样?!” “主任,主任,冯老师和李老师在哪里住院啊,我们想去看看他们。” 教导主任看着台下情绪激动的学生,说道:“安静!安静!”好不容易压住了情绪激动越说越大声的学生,才开口说道:“李老师已经回家静养了,冯老师已经被连夜转院到市区了,你们周末可以自己去看望,还有再过一会赵老师安排好自己的班级,会过来的,你们保持好纪律。”说完就离去了,留下了一群傻眼的学生们。 “喂呀,冬生,这是什么情况?!”庞黑娃嘴里吃惊道。 “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确实奇怪,两个老师同时出事了。”冬生有些心虚的说道。 “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两个偷偷结婚去了,然后怕我哥想不开,所以来这一出啊。”庞黑娃若有所思道。 “应该不至于吧,重病和车祸这么严重的事,应该不可能,而且去市区又不远,我们可以这个周末去市区,看望看望冯老师和李老师。”冬生回答道。 “也对哈,不过我总觉得这事透露着怪异。”说着,庞黑娃斜着眼睛瞅着冬生说道。 “别看我,我也是刚才知道。” “我又没说你知道,我只是怀疑,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庞黑娃说道。 “没有,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想一下怎么应对赵老师,毕竟他可是年级上出了名的严格,至于其他的事,这个周末我们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冬生说道。 “哎……,痛苦,我的漫画和小说。上课不能偷偷看了,好难受。”想到赵老师,庞黑娃是满口痛苦。 “好啦,反正也就一段时间。”冬生嘴上安慰着庞黑娃,心里却想着:“也许就只是这一周而已。” 安慰了一会庞黑娃,赵老师就来到冬生所在的班级,在赵老师的安排下,六年级三班开始了这周的学习。 第二十二章 有人会记得 傍晚,结束了一天繁重的课程,两个小朋友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教室,人群中冬生感受着周围同学的谈笑声,不由的想起了周小妙,也许没有那些古怪的事情,周小妙也会像周围那些女生一样,继续快乐美好幸福又偶尔烦恼的度过着自己的青春吧。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他的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就是周小妙人魂所化的魂石,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都回不去了,走过校园的小道,踩在水泥路上,冬季的傍晚天幕已有一些夜色,校门外的一些商家已经打开了灯,万家灯火阑珊,周家那一盏,永远等不到它的归人。 步出校门,冬生和庞黑娃随机挑选着今日的晚饭。 “冬生,咱们吃啥?”庞黑娃问道。 “不如,去吃周家热卤吧,很久没吃过了,想去尝尝。”冬生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他需要将周小妙的手链,送还给周家,这是他好不容易拿到的,正好也可以去看看周家最近的生意怎么样,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简单的问候,冬生还是能做到的。 随后,两个少年便向周家热卤出发了,周家热卤在镇上最热闹的中街,那里是做生意的地方,各种各样的商家都在那边,距离学校门口的筒子街还有比较远。 走在路上,庞黑娃看着街边的事物,开口说道:“冬生,你其实是刚去周家看看,对吧。” “嗯”,冬生回应了一声,又说道:“不愧是你,我的黑侠,一眼就看了我的想法。” “唉,我爷爷说了周家的周小妙按照失踪人口处理的,基本上找不到了。”庞黑娃叹气的说道。 “失踪人口吗?”冬生心里想着,嘴上开口道:“嗯,毕竟已经使用超过48小时了,搜救队也不可能一直在水库寻找。” “但是,我听我爹说,周小妙的哥哥周深每天都会去,他妈妈病了,他每天早上照顾他妈妈,下午就会去水库找一两个小时,有时候是一个下午,现在周家热卤就只有周叔一个人,我路过的时候,看到周叔忙的晕头转向的。”庞黑娃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嗯”,应了一声,冬生说道:“主要是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周小妙也是我们同学,就当是李老师经常讲的互相帮助吧。”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向中街的周氏热卤走去,路上还买了炒粉,准备等会买了热卤一起吃,走到周氏热卤,店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了,“周氏热卤,生意这么好吗?”冬生心里有些疑惑,也跟随庞黑娃排起了队,看着前面排队的人是一个同龄人,便拍了拍他,那人转身问道:“啥事?” “我们想问下,周氏热卤每天生意都这么好啊?”冬生询问道。 那位排在冬生前面的少年,摇摇头说道:“也不是,周氏热卤以前生意还还可以,但是还没有到排队的地步,我今天来,也是因为我老娘说让我多来照顾照顾生意,周嬢嬢病了,周小妙又失踪了,周深哥也每天心思不在店里,如果周家的生意再垮了,那周家就真垮了,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来照顾生意的,我娘说不管买多买少,都是心里,乡里乡亲,将就个互相帮衬。”说完,少年还高兴的扬了扬眉。 “嗯,我替周家人,谢谢你。”冬生说道,“嗨呀,谢啥,大家都是来照顾周家生意的,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冬生心里想说的话是:“我替周小妙谢谢你。”话到了嘴边却变成自己感谢,确实周小妙之前也和自己不是很熟悉,所以话到嘴边改了口,和排队少年聊完,几人又认真排起了队来。 冬生感受着胸口的平安扣,他能感觉到平安扣在发着微弱的温度,也许回家让她有了一丝反应,摸了摸胸口,冬生垫脚望向了店内,他看到周父忙碌的身影,今天周小妙的哥哥周深也在,两父子相互协作,处理些众多客户的单子,有条不紊游刃有余,平日里也是周父和周深两人主要负责售卖热卤,周母在后面备料。 许是,担心周母一个人在家,今天周家三口都在,只是周母生病,体弱无力只能在一旁看着父子二人忙碌,周母眼神飘忽的望着门口,苍白的脸上,双眼还有些微红,仿佛刚刚哭过。 她凝望的那个方向,那个门口,在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进来,嘴里大喊着“娘,我要饿死了!” 可是,那个小女孩,她等了好久好久,每一天都在等着,在家里守着门口,在店里守着店门,她渴望着,她祈求着,她盼望着,那个女孩,她的女儿周小妙,能再一次出现在门口,蹦蹦跳跳的向她跑来,嘴里嚷嚷着要吃饭要饿死了,但是,没有,一次也没有,已经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找到,她的女儿,再也不会回家了。 冬生看着周母的样子,他的心像是揪在了一起,他在周母的眼中看到了死意,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只能尽力的去做,可是最后带回来的只有一个手链,魂石散发的温度穿过衣服,传递到了他的皮肤,仿佛是周小妙知道了他的心意,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慰他,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希望他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样不值得。 旁边的庞黑娃,察觉到冬生一直低着脑袋,一只手握着胸口,便靠过来,问道:“咋了,冬生,不舒服吗?” “嘿嘿嘿,没有,就是等的有点久了,有些困了。”冬生擦掉了眼角的痕迹,抬头看着庞黑娃笑着说道。 “好嘛,我还以为你胸口不舒服呢。” “没事,我真的生龙活虎的,还练了绝世秘籍,能有啥事。” “行吧。” 闲聊了一会,两人便认真等待了起来,终于在前面那位少年买完后,冬生和庞黑娃结束了排队。 “周叔,给我来点蔬菜加个卤猪脚,还有一个卤蛋。”庞黑娃说到。 “好嘞”,应了一声,周父又说到:“黑娃,昨天还碰到你爹了,他说你最近好久都没回家了。” “嗨呀,学习繁重,学业繁重。”庞黑娃满口谎言的回道,其实是因为不想回家被老爹说教。 “这位同学,看着有点面生。”周父望着冬生说道。 “哦,忘了介绍,周叔,这是我同桌刘轻舟。”庞黑娃介绍道。 “哦哟,是黑娃同桌呀,那必须八折,我和庞黑娃爹认识多年的朋友,嘿嘿嘿。”周父连忙笑着说道。 “谢谢叔叔,我和庞黑娃要的一样。”冬生有些拘谨的说道。 “好嘞。”周父很是爽朗的说道。随后便开始帮两人挑选打包热卤,冬生看了看周父旁边的周深,周深的黑圆圈很重,看起来失眠很严重,他的气质很沉闷,刚才几人聊天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处理着手里的热卤,就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一个人安静的做着事,像一座沉默的火山。 冬生和庞黑娃的热卤打包好了,冬生本来上不要打折的,但是周叔说着这段时间承蒙大家照顾了,一定要坚持打折,最后拗不过,也就只能接受了,拿些热卤冬生和庞黑娃站到了一边,给后面排队的人让出了位置。 庞黑娃看他还不肯走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冬生,还有什么事吗?”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和周母聊聊天。”冬生说道。 “那直接进去啊,我陪你一起。”庞黑娃说着就要拉冬生进去。 “会不会有点突兀啊。”冬生说了一句,又接着说:“要不要给周叔和周深哥打个招呼?” “嗨呀,我帮你打招呼,跟着我就对了。”庞黑娃嘴里说道,拉着冬生就走进了店门,对着周父和周深的位置说道:“周叔,俺找嬢嬢摆摆龙门阵哈。” “去嘛,你嬢嬢最近心情不好,又生病了,你和她聊聊,多开导开导她,下回我请你老汉喝酒。”周父说道,而周深并没有开口,仍然自顾自的处理着热卤。 “你看嘛,这是小意思。”庞黑娃有些得意的说道。 “好吧,还是你黑侠有面子。”冬生恭维道。 言罢,两人便来到了周母的面前,临近面前周母才从发神的状态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是黑娃呀,好久没看到你了哦。” “哎呀,周孃,最近有点小忙,这不今天馋你家的热卤了嘛,专门过来吃热卤,嘿嘿嘿。”庞黑娃笑着说道,他没有说学业繁忙,也是怕周母想起自己还在读初中的女儿,又黯然神伤。 “哦哟,你个小屁娃儿,现在越来越像你老汉了,满口胡言。”周母笑骂道,庞黑娃也是厉害,几句话就让周母的心情好了很多。 “周孃,这是我同桌,我最好的兄弟冬生,他说找你有事。”庞黑娃介绍了冬生。 “哦?啥子事?”周母有些疑惑的的看着冬生,她并不认识这个男孩子。 冬生看着憔悴的周母,凝望着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目,她知道她现在最渴望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所要说的事,对于周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深吸了口气,冬生开口说道:“嬢嬢,我找到水库找到一个东西,想拿给你看看。” 听到水库两个字,周母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里面有希望有害怕有慌张,冬生看在眼里,还是伸手从兜里拿出了那个东西。 “这个。”冬生说着,摊开了手掌,一个小巧的手链躺在手心,不过已经有些变形了,像是被高温烤过,看着掌中的手链,周母的眼眶中涌出来泪水,无声的泪痕划过苍白的面孔,坠落在满是尘埃的地面,她的眼中只有那条手链,那是她在周小妙六年级过生日的时候,买给她的,她亲手为她戴上的,现在它就这样安静的躺在一个男孩的掌心,颤抖的手指缓慢地靠近着,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当手触碰到手链时,周母再忍不住了,她拿起了手链将它捧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悲痛欲绝的哭声传出了屋外,正在沉默处理热卤的周家父子,听见声音马上冲了进来,冲进来的周深眼神凶狠的看向冬生和庞黑娃,“你们两个在干啥子!”愤怒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庞黑娃看这个情况,赶紧解释,“深哥,我们啥子都没做哈,就是我兄弟,他找到一个链子,给周孃看了一下,周孃就哭了。”然后拉着冬生走到了一边,周深连忙来到母亲身旁,轻声安慰道:“娘,不哭了,不哭了,都过去了,还有我,还有我。” 周母听见他的声音,哭声也变小了一些,只是仍在哭泣着,她握着手链的拳头有青筋浮现,仿佛拿起那个手链需要很大的力气,她拉着周深的手,将手链放在了周深的手心,开口说道:“你妹妹回不来了……。”随后小声的哭泣着。 周父看着周深手里的手链,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条手链是老婆买给幺女的生日礼物,当然还拿给他看过,周深看着凝视手里的手链,目光就像择人而噬的野兽,他紧紧将手链撰在手心,就像这样能抓紧自己那落水的妹妹一样,死死的绝不会放手。 周父走到了冬生旁边,说道:“你们两个能等我一下吗?还有几个客人的热卤没有处理完。” “没问题,周叔,我们两个闲得很。”庞黑娃马上回道,冬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屋内周深安慰着自己母亲,周母许是哭累,昏昏沉沉的便要睡过去,周深便扶着母亲去里屋休息,等到周母睡下了,周深才出来,看着冬生两人,开口道:“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冲动了,我娘最近老是精神不好,晚上做梦都在喊幺妹,我很担心她,唉。”说到这里,周深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得事,深哥,我懂你,咱们从小认识,你的脾气我懂。”庞黑娃不在意的说道。 “嗯,黑娃,我想问下,这个手链,你们是怎么找到的?”周深问道。 “莫问我,问我同桌。”庞黑娃指着冬生说道。 此时周深才将目光看向冬生,看到他望来,冬生便开口说道:“我是在土里面找到的,就是情人坡靠近水库下游的泥巴里,我当时想钓鱼,就去水库下游挖蚯蚓,然后就抛出来这个,主要是看起来像女生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所以今天来问问。”冬生编了个合理的理由说道,因为水库下游潮湿蚯蚓很多,经常有人去挖蚯蚓,所以这个说法还是合理的。 “嗯”,周深应了一声,又说道:“那还有挖到其他东西吗?” “没了,就这个。”冬生摇摇头说道。 “好吧,还是要谢谢,至少让我们知道小妹确实是掉水里了。”周深感谢道。 “客气了,都是举手之劳。”冬生说道。 随后几人便等待周父忙完,也闲聊了一下,可能因为周深心情不好的缘故,也没聊的很开心,待到周父忙完,周深将他们的对话转述给周父后,周父也是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只能感谢冬生找到了女儿的遗物,也算让他们知道了结果。 告别了周家人,冬生和庞黑娃走在回去的路上,买来的热卤早已凉透,冬生摸了摸胸口的平安扣,心里舒了口气,总算把这件事搞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周家人。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他明白自己和每一个人都是普通人,都是芸芸众生。 但是对于家人来说,每一位家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位家人的离去,都代表了沉重的悲伤,周小妙对于周家亦是如此,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周小妙的逝去而停摆,但周家却会因为周小妙的逝去,永远不再完整。 第二十三章 少年才知愁滋味 小石镇中学操场上,夜幕已经降临,拿着买好的吃食,憨兄憨弟二人坐在乒乓台上,今天难得的,两人都没有在找到位子后,立刻开始消灭晚饭,身体很饿,但心里的情绪却更加的复杂,对于生命的思考,不由让两位少年陷入了沉默,盯着天空发着呆,庞黑娃许是真的饿到了,开始解开了袋子吃了起来,听见动静的冬生,见到他如此,本想再等会,却被香气勾起了馋虫,跟着吃了起来。 操场上是三三两两或独自闲逛的学生,两人认真吃着晚饭,耳旁是其他人闲聊的声音,伴着这幅夜幕下的学子放风图,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果然只有活着,才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也许这就是活着的意义之一吧。”冬生吃着手里的食物,心里浮现出一丝明悟。 “黑娃,你说我们以后也会面对死亡与离别吗?”冬生问道。 “会吧,毕竟我奶奶走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人不只是在睡着的时候才会闭上眼睛,死了也会,并且是永远。”庞黑娃难得认真的回答道。 “那你还害怕死亡吗?”冬生说道。 “怕,我问过我爷爷,爷爷说也许死亡就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觉,一场不会做梦的觉,就像你不会记得自己睡着了的时间一样,现实与你再也无关了。”庞黑娃有些懵懂的说道。 “我也害怕,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逝去,是刚才在周家,第一次理解到原来死亡,是那么自然的发生了,那个叫周小妙的女生,就这么在世上消失了,而我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消失了呢?那么死后真的是无识无觉的黑暗吗?是不是再也看不到温暖的太阳,闻不到沁人心脾的花香,吃不到美味的食物了,告别了这个热闹的人世间呢?”冬生躺在了乒乓台上,随手放置着吃完的食盒,就这么看着遥远的天空,渺小的生命仰望着星河,感叹世间众生的短暂易逝。 庞黑娃也躺了下来,他并没有那么多感慨,只是单纯看冬生躺下来,也就跟着躺了下来,他的脑子里装下了小说漫画,便没有其他的地方装多愁善感了,他只知道每一天活的开心,珍惜当下便足够了,毕竟人力有穷尽时,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走啦,今天没有晚自习,早点回去看小说漫画吧,想那么多干啥!”庞黑娃起身跳下乒乓台,对着宛如死鱼的冬生说道。由于李老师病假,他们班的晚自习也取消了。 “嗯”,冬生应了一声,也爬了起来,只是思绪还是有些飘飞,两人收拾了一下残渣,随便将垃圾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便向教师宿舍走去,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少年的人生才刚刚蹒跚学步,还有很多的路没有走过,很多的风景没有看过,也还有很多的道理不懂,人生太短,也许明悟了几个道理,一生就已经接近了尾声,少年心里忽觉人生苦短,竟有几分荒繆之感。 庞黑娃许是觉察到了冬生的心绪,只是伴在左右安静的行进,不过,那双目光还是不安分的,左顾右盼不放过任何一点新奇,黑少年保持自己的热衷,让身旁的男生能安静的思考。 走过校园的小路,爬上去后山的小坡,两人的眼中,教师宿舍也越来越近,看到熟悉的门卫室,冬生也从发神中清醒了过来,他心里想到,是不是应该找曹大爷说说眼珠子的事,还有那个什么织梦,而且自己的脖子上还挂着周小妙的魂石,一想到这些事情,就头大如牛好生烦恼,“哎,还是去问问吧,不然什么都不清不楚的。”心中做下决定,冬生也暂时将心绪从周家的事里转移了出来。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门卫室,庞黑娃倒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毕竟他不知道冬生要找曹大爷,正要直径路过门卫室时,冬生开口说道:“黑娃,我找曹大爷有点事,你要先回去吗?” “啥事?”庞黑娃有些惊讶的问道,毕竟在他的理解里,冬生和曹大爷可没有什么联系。 “也没什么,就是你还记得,有次我忘记带作业了,就是曹大爷帮我开门,之前太着急了,还没有好好感谢一下他。”冬生有些蹩脚的找着理由。 “这有啥,我等你就是了。”庞黑娃没有怀疑,说完话便向门卫室走去,准备帮冬生敲门,“咚咚咚”三声,庞黑娃在门卫室使劲敲了敲,嘴上喊道:“大爷,你在吗?” 冷汗在冬生的额头浮现,“不愧是你,黑侠。”冬生心里想着。 “你轻点,我们又不是来找茬的。”冬生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安心,我和曹大爷熟得很,他和我爷爷老熟了。”庞黑娃一脸得意的说道。 “我和你爷爷熟,不代表和你很熟。”曹大爷的声音从小窗内传了出来,小窗轻轻的划拉开,曹大爷空荡荡的眼眶子瞅着面前这个黑娃子,声音沙哑。 “咳咳,哎呀大爷,生分了,您也是俺亲爷爷。”庞黑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但是,曹大爷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空眼眶子淡淡的望着他,庞黑娃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嘴上说道:“其实,俺们有事找你。” “什么事?”曹大爷冷漠的说道。 “是他”,嘴上说着,庞黑娃抬手指着冬生,又说道:“我兄弟,谢谢你帮他开门,今天想来跟你道个谢。”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你这话说的,我们来道谢,都是抬举曹大爷一样。”冬生心里闷闷道。 但是,见庞黑娃已经把他扔出来了,也只有开口说道:“曹大爷,谢谢您上次帮我开门,不然我肯定会被老师罚抄作业的。” “嗯”,曹大爷应了一声,便说道:“这种事以后不用专门来道谢了,少来打扰我就是最好的感谢。” 说完话,曹大爷就准备关闭小窗,庞黑娃见此也准备拉着冬生就走,不过,冬生没有动,庞黑娃不由得疑惑看了他一眼,冬生没有解释,只是继续开口道:“曹大爷,还有件事,我想和您聊聊。” 听到这话,曹大爷停下了关窗的手,空荡荡的眼眶注视着冬生,那意思仿佛在说搞快点,冬生也不耽搁,从胸口透出魂石,便说道:“您能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吗?” 庞黑娃闻言看了看冬生手里魂石,开口道:“这不就一平安扣嘛,俺小时候俺娘给俺脚上绑过,这有啥稀奇的。”庞黑娃眼中满是疑惑。 曹大爷静静的看着冬生手里的魂石,没有解答冬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冬生感觉一股类似于水库感受到的压抑气息,直面而来,这种窒息感让他心跳加速,就在冬生有些喘不开气的时候,熟悉而高大的黑影站在了他的前方,庞黑娃熟悉的声音传来:“曹大爷,你吓到我兄弟了。” 冬生感到的压抑被隔断,他舒缓了一口气,“黑子,好兄弟!”心里有些感动,随即便听到庞黑娃又说道:“冬生别怕,黑爷爷护你周全。” “果然,你这黑贼,嘴里就没有好话。”冬生心里骂了一句,还是说道:“我没事。”伸手拍了拍庞黑娃的肩膀,冬生越过了他,来到了曹大爷面前。 他看着面前的老者,面容坚定的开口说道:“我准备好了。” 其实,冬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回答,只是在曹大爷向他发问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想到了周小妙,想到了李老师,想到了冯老师,想到那个夜晚冰冷的尸体,最后他决定勇敢一点,至少能自己的回答看来坚强一点。 庞黑娃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一问一答,有点摸不准头脑,不过,他还是很机敏的捕捉到了什么,于是他把嘴巴凑到冬生耳旁,低声说道:“你准备动手了?!我也看这老小子不爽好久了,怎么说,你也想偷他的大门钥匙?!” 冬生头上带着问号,歪着头看了眼庞黑娃,心说:“少年,你是不是有大病啊。”冬生想着是自家兄弟,还是开口说道:“就算你真想,你也不用当面密谋吧……。” 而听到庞黑娃说的话,曹大爷也用眼眶瞥了眼庞黑娃,冬生看在眼里,那感觉就像在看傻子。 曹大爷仿佛无视了庞黑娃,看着冬生开口说道:“你并没有准备好,你在害怕,你在犹豫,你在顾虑,你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冬生沉默了,曹大爷的话语,说中了他内心的侥幸,庞黑娃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纳闷道:“这偷个钥匙,还需要想这么多吗?” 一时间三人杵在门卫室门口,都不知道说什么,路过的老师看着情况,还以为曹大爷逮到他们进教师宿舍偷东西了,正在批评教育他们,本想近前说两句,不过,在看到曹大爷空荡荡的眼眶子后,都望而却步,心里想着:“还是让曹大爷,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吧,越俎代庖此事不妥。”最后悄悄离去。 冬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心很乱,短时间里他接触了太多东西,见证了很多奇光异彩,但是,正如曹大爷所说的那样,他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他的心在惶恐在迷茫,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包括之前去周家也是因为一时冲动承诺了周小妙,而在还了手链后,只觉一身轻松。 本来,他可以什么都不管,可以当做魂石不存在,可以当做眼珠子不存在,可以当做那个什么狗屁织梦也不存在,他还是那个每天吃饭上课看漫画的冬生,他还是那个每天盼望着回家找爷爷的小冬生,也许,他在看到那些术法武道会感叹神奇,可是他的内心并不想加入,他只想每天上课混日子,偶尔看到漂亮的女生,微微心动一下,和庞黑娃抽科打诨,就足够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停在了门卫室,还是提起魂石这件事,拿着魂石的拳头,不由得握紧,少年的心,在这一刻陷入了泥沼,他找不到答案,找不到理由。 冬生抬起握住魂石的手,将魂石轻轻放在了门卫室小窗的平台上,嘴里说道:“曹大爷,对不起,我想我还没有准备……。” “请您照顾好她,她不适合跟着我。”冬生说完转过身,向庞黑娃开口道:“走了,黑娃。” “唉”,应了声,庞黑娃跟上了离去的少年,曹大爷静静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没有抬手去拿窗台上的魂石,魂石的光芒逐渐暗淡,就像那颗蒙尘的心一般,显得有些灰败,小窗缓缓的关闭,只留下灰败的魂石。 少年没有回头,径直走向楼道,嘴里无声的开合:“再见……。” 第二十四章 穿雨衣打伞的人 教师宿舍楼道内,冬生和庞黑娃安静的走着,庞黑娃还是一脸懵逼,感觉自己经历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经历,但是,他感觉冬生好像很难受,特别是将那个平安扣放在窗台上的时候,他感觉这个老六,心里肯定在哭,只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就像一个小屁孩将自己最喜欢最珍藏的那颗糖果弄丢了一样。 “冬生啊,刚才你为啥把平安扣给曹大爷啊?”庞黑娃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已经走上最后一节台阶的冬生,站在四楼的走廊上,转过身背着光的冬生,看不清脸上神情,看着下方的庞黑娃,开口说道:“之前在门卫室捡到的,曹大爷说送给我了,我觉得不适合,今天就还给他了。”说完便向庞老师的宿舍走去,庞黑娃见状赶紧跟上,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挺合适的,他都送给你了,你要喜欢就留着呗。” “……”,冬生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黑娃,有些东西不是喜欢就能留住的。”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冬生进入宿舍,直径回了房间。 庞黑娃心说:“我咋感觉,我和你不是同龄人嘛,哪有那么多叽叽歪歪?” 庞黑娃换了鞋,走进了卧室,便看到冬生宛如一只咸鱼一样,扑倒在上铺,“得嘞,这是真有心事了,唉,孩子大了,不好带了。”庞黑娃心里想着,叹了口气,站在凳子上,伸出黑手抓了抓冬生的鸡窝头,开口问道:“冬生呀,你这是咋了嘛,有啥事就和兄弟说,实在不行,俺明天去礼品店给你再买一个平安扣怎么样,保证比你那个更好看,曹老头的东西,咱们不稀罕!” 躺在床上的冬生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算是庞黑娃说完又骂了几句曹大爷,也没有反应,不由得扣了扣脑袋,心里想着“难搞”,只有再摸了摸冬生的头,宽慰道:“不是还有我嘛!有啥事,难道连兄弟都不能说了?就算黑侠真帮不到你,倾听一下,你也好受点嘛,对吧,冬泊头。” 许是见好兄弟一直在安慰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细弱蚊蝇的声音从枕头下传了出来:“黑娃,有个问题,我有些想不通。” “啥呀,你说出来,俺黑侠给你琢磨琢磨。”黑娃义不容辞的说道。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跑出来告诉你,这个世界,其实不是你眼中那个样子的,还带着你去见证了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你会怎么做?”冬生支支吾吾的说道。 “影响我看漫画和看小说吗?”庞黑娃转了转眼珠子。 “嗯……,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至少我感觉见证真实可能会付出代价。”冬生有些迟疑。 “只要不影响看漫画和看小说就无所谓。”庞黑娃嘀咕了一句,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想问下,是不是类似于凡人小子遇见神仙的套路?” 冬生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庞黑娃,“黑娃,你相信我吗?” 庞黑娃翻了个白眼,“俺要是不相信,俺这会在这里问你干啥。” “就是,我可能遇到神仙了,然后他住进了我的眉心。”冬生认真的说道。 庞黑娃伸手摸了他的额头,说道:“这也没发烧啊。” “我真没开玩笑!”冬生有些着急。 “行吧,那你继续,我听着。”庞黑娃掏了掏耳朵。 冬生坐了起来,接着说道:“我眉心这个包就是证明,我在梦里看见它钻进了我的眉心。” “所以,你脑壳有包,就算因为神仙住进去了?”庞黑娃瘪了瘪嘴。 “对,而且他还让我把一个叫“织梦”,的东西放进了身体里,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唉”说完,冬生又叹了口气。 “这事好办啊,你直接不管就是了,反正你都是一小屁孩,能有啥,神仙又说要你干啥了吗?”庞黑娃问道。 “没有,就说在我眉心暂住。”冬生说道。 “那就对了嘛,也许过几天,它就走了呢,神仙会撒谎骗人吗?也没必要骗你这个小孩子嘛。”庞黑娃无所谓的说道,心里却想着,“肯定是脑袋摔到了,这么大个包,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了,明天回去给我爹说一下,通知下他爷爷,带他去医院瞧瞧。”心里做下决定,庞黑娃便不再纠结冬生遇见神仙这个事了。 心念微动,庞黑娃又问道:“那你的那个平安扣是怎么回事,你都说是曹大爷送的,你物归原主,怎么感觉你还回去的时候,都快哭了?” 冬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周小妙变成魂石的事解释了一遍,听的庞黑娃一愣一愣的,心里只觉得这小子做梦一套一套的,还讲的有模有样,随即口中说道:“所以,你留着那个魂石是想干啥?” “我想……”,停顿了一下,“我想找曹大爷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周小妙,至少让她的魂魄能够转世投胎之类的吧,就是我完全没有头绪,而且当时曹大爷问我准备好了吗?我便内心一阵惶恐,我有些害怕,所以我想也许把魂石留在曹大爷那里,他应该就会处理的吧,毕竟我什么也不懂,留着也没用。” “而且,我跟周小妙也不熟啊,我承认我心软,我看她挺可怜的,所以帮帮她,给周家送手链,但是我也有我的生活啊,我犯不着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就抛弃我现在的生活。”冬生说完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坐在那里,眼中没了神采。 “兄弟……。”庞黑娃拍了拍冬生的肩膀,说道:“虽然,我还是没有搞懂你的神仙梦,但是我听你说周小妙的事,我觉得吧,如果你觉得这事让你很为难,你就放弃吧,俺是你兄弟,俺支持你的选择,周小妙她谁啊,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的人,真的,今天我看你拿出她的手链,我也很震惊,全镇那么多人,找了那么久,一片衣角都没找到,你能找到手链,说明你是真的花了很多努力,所以这件事没人能指责你,只是你要问问你的内心,你对周小妙这件事放下了吗?” 庞黑娃跳下了凳子,摇了摇头,走出了卧室,独留冬生一声,安静的瘫坐在那里,感受着夜的宁静。 客厅内,庞黑娃现在沙发里,随手翻看着漫画,嘴里说道:“明天赶紧去给老爹说一声,冬生这是魔怔了啊,话说年级上都在传他喜欢周小妙,不会是真的吧,也不像啊,他这个只知道吃饭的小屁孩,哪懂什么喜欢,怪啊,真是怪。”嘴里嘀咕着,庞黑娃看着漫画打发着时间。 没过一会,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庞老师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内,“哥,今天咋没见你上课啊,请假回家去市区看了下李老师,嘿嘿嘿。”庞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那缺血的脸庞,却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因为本来脸黑并不明显,庞黑娃放下了漫画书,“你老人家就不能直接表白嘛,天天暗恋,累不累啊。” “你小子懂个屁,这叫深情,总会感动家人的。”庞帅骂道。 庞黑娃不由的瘪瘪嘴,“等你深情打动,冯老师和李老师的孩子都出生了,你可以当干爹了,嘿嘿嘿。”说完,笑了起来。 按道理这种时候,庞帅一般会反唇相讥,但是这次却出奇的没有,而是说道:“如果是冯华的话,我可以认输,不过,……。”庞帅并没有说完,心里想着:“他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不过啥?”庞黑娃问道。 “没啥”,庞帅回了一句,又问道:“冬生呢?怎么没看到人。” “哦,他呀,脑袋撞到了,疼的胡言乱语,非说这个世界有神仙,还说什么自己无法告别现在的生活,又说周小妙的魂魄缠着他,他不想帮周小妙,就拒绝了她,但是他心善,有些过意不去,在里面神伤呢。” “哦”,庞帅应了一声,想了想才开口道:“弟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庞黑娃听到这话,本来盯着漫画书的眼睛,震惊的看向庞帅,口中说道:“哥,你也摔了脑袋?!对了,你脸色怎么变白了?!”毕竟是亲兄弟,有丝毫异样,马上就能看出来。 “咳咳,没啥,就是最近有些疲惫,还有你哥没有摔到脑袋,就是单纯好奇。”庞帅轻咳了一下,解释道。 “好嘛,我觉得可能会有吧,不过,和我有啥关系,我只爱漫画小说!”庞黑娃满不在乎的说着。 “行吧,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哼!不然和你一样,单相思嘛。” “你小子,皮痒是吧!” “哼!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半晌之后,沙发上传来了求饶的声音,本来庞黑娃觉得自己天生神力,一身傲骨,简直是长在反骨上,在学校老师见了他这黑大粗,都要斟酌一下,但是每次他和自家老哥扳手腕,那就是被拿捏的命运,他的天生神力,在他哥面前还抵不住一只手,“难道,我们一家都是天生神力?没天理啊!我黑侠,一身傲骨,连家人都打不赢!”庞黑侠内心呐喊道,嘴上却说着:“哥!亲哥!俺错了,别挠咯吱窝!” 打闹了一会,留下了躺在沙发上两眼无神的庞黑娃,庞帅走进了冬生的房间,想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如果需要的话,他这会可以送冬生去镇医院看看额头。 走进房间,漆黑一片,冬生并没有开灯,庞帅也并未打开灯,走到床边,庞帅拿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没有开口,仿佛在适应着黑暗,感受着冬生的情绪,安静的等待了十几分钟,庞老师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冬生,睡着了吗?” 落针可闻的房间内,庞老师的声音回荡着,也响在了冬生的耳旁,冬生没有回答,他只是翻了个身,被衾发出的声响,表明他没有睡。 庞老师继续说道:“我听黑娃说了,脑袋还疼吗?还疼的话,这会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不疼了”,冬生回应道,“庞老师,你听黑娃给你说了我的事了吗?” “听了,我一回来他就我说,你摔了头在胡言乱语,嘿嘿嘿。”说完,庞老师还笑了笑。 “那你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吗?”少年小心的询问,哪怕心里知道答案,也要小心翼翼的试探。 “冬生”,庞老师轻唤了一声。 “庞老师,您说,我听着。”少年谨慎的回答着。 “冬生呀,有些事,并不需要别人去肯定,首先你要明白,你自己愿不愿意相信呢?选择权一直都在你自己手上,当你清楚内心的答案时,你就会明白,别人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庞老师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室内,在冬生的耳旁环绕,也将他的心绪带入了思考。 庞老师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去,留下了隐没在黑暗中的少年,留给了少年安静思考的时间,庞老师也许是从少年的表现中察觉出了什么,又或者是单纯作为一名老师在开导着学生,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试图去改变少年,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少年,并告诉他,去理解自己的心声,做出选择,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尊重。 “你们一直抱怨这个地方,却没有勇气走出这里。”——《飞跃疯人院》 第二十五章 活着 如果说早安是对新一天的开始,那么晚安便是对即将过去的今天,说最后的告别,闲暇的时间总是飞逝而过,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庞黑娃洗漱完毕进入卧室,在下铺躺了下来,看着头顶老旧的木板,庞黑娃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响起,“冬生,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冬生的声音响起。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头还疼吗?”庞黑娃洋洋得意的笑着问道。 “不疼了”,冬生回了一句,又说道:“黑娃,今天我头疼,说了很多胡话,让你和庞老师担心了,对不起。” “嗨呀,你没事就行。”庞黑娃不在意的说道。 “今年放寒假,你要去我家玩嘛,我带你去钓鱼和爬山。”冬生说道。 “好啊,很久没去你家玩了,正好可以去耍下。”庞黑娃答应着。 两个少年就这样闲聊,慢慢将今天发生的事淡忘着,待到两人都有些许困意时,才结束了话题,各自睡下。 冬生顺着困意,思绪渐渐坠入无意识的黑暗里沉沉睡去,房间内归于沉寂,只余窗外夜空的月色,还在烛照着大地,时间不会为谁而停留,今夜过去新的一天就会开启,而选择已在少年的心底清晰。 黎明在预料中到来,一缕天光将漆黑的夜色点亮,日出了,一瞬间便点燃了半边天,清晨的小石镇中学被淡淡薄雾包裹着。而日出的天光正在消融它,为即将开启的新一天,点燃最后一把薪柴。 “叮铃铃~”,熟悉的闹铃声响起,冬生翻身爬了起来,穿好衣物在庞黑娃还未关闭闹钟时,已在盥洗台开始洗漱,“哦哟,精神挺好的嘛,小伙汁!”庞黑娃诧异的出声道。 “那必须的了,这周还要去看李老师和冯老师,马上又要考试了,时间紧迫呀。”少年理所当然的回道。 “看来头疼好了,精气神也恢复正常了。”庞黑娃心里想着,嘴上说道:“是呀,不知道李老师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多久才能返校。”说完,便开始了洗漱。 冬生听他说着,洗漱完毕才说道:“吉人自有天相,李老师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完毕,便背上书包,到客厅去等庞黑娃了,庞黑娃也没有拖沓,几下收拾完拿着书包就和冬生出了门,走在楼道上,两人讨论着今天早上准备吃啥,得出结论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出了楼道,达到了教师宿舍大门口,路过门卫室的时候,冬生刻意的没有去看小窗的窗台,不在意的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冬生,你看那个平安扣还在窗台上!”庞黑娃追上冬生开口说道。 闻言,冬生向门卫室窗台看了过去,灰败暗淡的玉石扣,安静的躺在窗台上,像一个走丢的小女孩,蹲在路边哭花了鼻子,委屈的缩成一团。 少年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时间仿佛被凝固,四周偶尔路过的老师侧目观察着两位少年,却在不明就理中离去,一旁同样站着的庞黑娃有些尴尬,想到食堂喷香的包子,还是出声道:“冬生呀,你要是真想昧下那个玉扣,哥们,今天不要脸豁出去了,而且再不去食堂,你最爱的芽菜包就要卖完了……。” 随即便要越过冬生,向门卫室的窗台走去,嘴上悄声的说着:“等下我抓着那个玉扣,趁曹大爷没发现,直接冲食堂,兴许还能吃到前几笼的包子。” “走吧”,少年抬手挡住了某个准备为非作歹的莽夫,转身向食堂的方向离去。 “哦,好吧。”庞黑娃有些摸不准头脑,只能扣扣脑袋,跟上了离去的冬生。 虽然少年在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也清楚了自己的选择,所以他以为已经把那些东西放下了,但是,没想到曹大爷并没有把魂石收走,她还是被放在那里,亦如少年昨天把她放在哪里一样,在少年的眼里魂石变成了周小妙的样子,她蹲在门口,双手抱着膝盖,无神的双眸注视着面前的地面,像一座积灰的石像。 “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走去食堂的少年嘴里反复念叨着,一直到庞黑娃提醒他,才惊醒已经轮到自己买早食了,“你没事吧……。”庞黑娃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脑袋还有点不舒服,再过几天就好了。”冬生随口解释道。 “好嘛,有事就给我讲哇。”庞黑娃说道。 “行。”应了一句,两人便吃着早饭向教室走去,投入了一天的学习当中,当然还有偷偷摸摸看漫画和看小说,只是相对于李老师的轻松,赵老师的严厉也给两小伙留下了深刻印象,比如贴在后门玻璃上的狮身人面像,脚步无声的暗影刺客。 被迫认真学习的上午飞逝而过,两位精疲力尽的少年,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神经了,赶紧拿起漫画边走边看,今天是小石镇的赶集日,其他村镇的人都会来小石镇摆摊做生意,两人决得去校外看看有没有什么没尝过的好吃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两人手上夹着漫画书,目光略过各色各样的食物,探寻着自己不曾发现的新奇,“哇,油炸蝉蛹!”庞黑娃拍了拍冬生惊呼道。 “你要吃吗?鸡肉味嘎嘣脆。”冬生回道。 “不了,不想满口爆浆……。”庞黑娃摇了摇头。 正当两人准备去其他地方转悠的时候,远处传了异动,街头的方位人群慌张的声音传来。 “砍人了!有人砍人了!” “快跑,社会青年捅人了!” “喂呀,好凶,好多血!” 听到人群惊呼的声音,冬生和庞黑娃赶紧向反方向逃离,小石镇的有为青年经常会为了地盘打架,但是动刀的情况基本上没有,毕竟不想刚争到地盘,就得进去踩缝纫机,再加上镇派出所的邓队是个非常负责任的人,每周都会对镇上的有为青年进行思想教育,所以镇上的治安还是相对不错的。 两个慌慌张张的少年跑出拥挤的街道,都有些惊魂未定,“冬生,这些二流子疯了嘛,呼~。”庞黑娃喘着粗气说道。 “不知道,这次邓叔肯定要气死。”冬生回道。 两个少年都觉得莫名其妙,镇上的有为青年基本上都是在小石镇中学读过书的,都是熟面孔,按照两人的理解,怎么也不可能需要到捅人的地步啊,是外面的空气太香了,想进去闻闻厕所的芬芳吗?还是因为暗恋派出所某个女警,想从进看守所开始追求? 实在想不明白的两人,决定去平日里派出所民警执勤的地方瞧瞧,而他俩之所以跑这么快,也是因为以前好奇去看有为青年斗殴,差点被两方人以为是敌对的给揍了,所以后来一听到打架两人就麻溜的躲得远远的。 来到中街派出所执勤的地方,平日里会停在这里的警用面包车,今天没有有了踪迹,看来应该是在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去制止械斗的事态进一步持续恶化了。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来通知王哥他们了。”庞黑娃看着空闲的停车位说道。王警官经常来他们学校做普法宣传,而且是他们学校“警校共育”办公室的负责人,庞黑娃自来熟,一来二去就和王警官熟悉了,王警官的值守点就是中街这里。 “那应该就行了,后面遇到王哥他们再问问吧,太突然了。”冬生说道。 “行吧”,两位被械斗打搅了午饭时间的少年,只有向筒子街去找吃的了,最热闹的外街,今天发生了这事,基本上那些来赶集做生意的人,只有把那几个械斗的有为青年,祖宗十八代骂一遍了。 正当两人准备从中街走去筒子街的时候,庞黑娃突然说道:“冬生,你看那是谁?” 顺着庞黑娃的目光,冬生看到一个小巷口站着一个戴着兜帽的人,那件衣服他有些早熟,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周深!”他和庞黑娃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他怎么在这里,还这么鬼鬼祟祟的,他这会不是应该在家店里帮忙嘛。”庞黑娃有些疑问的说道。 “有些奇怪。”冬生也有些不解的说道。 正当两人准备走上去和周深打招呼的时候,周深已反身走去小巷,等到他俩来到小巷口,已不见周深的人影了,“他这是怎么了?”庞黑娃说道, “搞不懂,哎,算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吃饭去吧。”冬生抓了抓鸡窝头,有些无语道。 “也是,管他的,吃饭吃饭。” 随即两人便向筒子街走去,随便找了一家平日常吃的小店,吃过午饭后匆匆回学校上课去了。 下午的学习和上午没有太大区别,依旧是煎熬的等待,“叮铃铃~。”放学的铃声解救了两个快要绷不住的少年,将今天布置的加强版作业放进书包,两人直奔食堂,吃过了晚饭,便向教师宿舍冲去,只求快点做完作业,能好好看漫画和小说,这一次回去路过门卫室的时候,冬生只看了一眼玉扣便收回了目光,直径向楼道走去,在他眼中的景象,仍然和之前的一样,周小妙的人魂还是蹲在那里,灰败的宛如褪色的石像,庞黑娃见他没有久作停留,便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直径回了宿舍,两人回到宿舍便开始疯狂写作业,待到写完已是月上中天。 “哎!终于写完了,这赵老师简直是个魔鬼,自己布置的作业多不说,还要求其他老师也必须按照她的量来布置,要疯了!”庞黑娃抓着脑袋崩溃道。 “唉~”,冬生也是跟着叹了口气,想到那个赵老师便觉得面目可憎,心里不由得开始思念李老师,“只需要这周把意识碎片这件事解决了,自己的生活就能回归正常了吧”,冬生心里想着。 因为写作业分外疲倦的少年们,也没有看漫画和小说的心情了,洗漱了之后,便躺下熄了灯准备休息,不一会儿,下铺就传来了庞黑娃舒缓的呼吸声,冬生知道庞黑娃睡着了,“唉~”,心里叹了口气,冬生有些羡慕黑娃这样的性格,吃得香睡得好无拘无束,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是从做那个梦开始的吗?看着天花板,冬生的心绪纷飞,困意慢慢袭来,冬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意识在下沉,本来朦胧迷糊的意识,开始逐渐清醒,直到彻底醒过来,躺在床上的冬生睁开了双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又在梦境里醒过来了,正在此时有声音从额头传来,“小屁孩,你走啦”,眼珠子的身影传来,冬生赶紧爬下上铺,来到洗漱台前,看着镜子的自己,看着那仿佛天生就在自己额头的第三只眼,冬生也确信自己又一次进去了梦境,有些疑惑的开口道:“眼哥,我怎么又进入梦境了?”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大眼珠子顿了顿又说道:“我之前就说过我是暂住你这里,平时是不会影响你的梦境,而且你可以看一下,这个梦境只维持在这间卧室,外面都是一片漆黑,说明织梦的力量非常的微弱,那么就只有你有可能影响到了织梦。” 闻言,冬生向阳台外望去,果然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是我自己吗?”心里不解,冬生又开口道:“我为什么要维持这间卧室的梦境啊?”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我又不是你,你应该问你自己啊。”眼珠子无奈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冬生纳闷的抓了抓脑袋。 “嗯”,应了声,大眼珠子又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会将自己的意识困在这个卧室里,不过我可以猜测一下。” “怎么猜测?”冬生问道。 大眼珠子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一般,才出声道:“首先这只是梦境形成的一个房间,而且是你的潜意识形成的,所以可以理解为你的潜意识在保护你,其次我从你的话语,以及你的反应来看,你的主观上是感觉这个房间困住了你,所以我猜测你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感到了困惑,你主观上想忽略,而你的潜意识便形成了这个房间来隔绝你自己,让你看起来被困在了房间里,实际上是自己困住了自己。” 听到眼珠子的解释冬生有些一知半解,还是试着开口道:“所以是我自己把自己困在了房间内?” “没错,所以你在现实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眼珠子问道。 “可以选择告诉我,也可以选择不说,毕竟对于我来说,聊胜于无,只是打发时间而已。”眼珠子无所谓的解释道。 冬生听完它的话,犹豫了起来,想到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而且眼珠子见多识广,又不需要太多顾虑,就当是和朋友倾诉一下吧,毕竟庞黑娃没有经历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事,说了也只能当他脑袋撞了胡言乱语,于是便将最近自己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大眼珠子安静的听冬生讲完,一直没有出声,冬生不由得开口道:“眼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我在思考!”眼珠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冬生也没有打扰,静静地等待着眼珠子的回答。 “眼哥,你要是觉得这些事挺麻烦的,也不用理我,我去床上躺一会,等天亮了就会回去了。”冬生觉得人家能倾听就不错了,也就不麻烦眼哥帮自己解惑了,便按照以往的经验开口说道。 “行啦,行啦,我只是觉得启蒙这东西挺重要的,所以慎重思考了一下。”眼珠子安抚的说道,随即又出声道:“冬生,你觉得自己是英雄吗?” 冬生想了想开口道:“不是。” “很好”,眼珠子夸奖了一句,又说道:“那你觉得那天晚上死去的人是英雄吗?” “他们是英雄。”冬生说道。 “嗯”,眼珠子应了一声,又说道:“那你觉得他们愿意当英雄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如果能安稳幸福的活着,应该谁都不想当英雄吧。”冬生说道。 “对嘛,这个道理,连还是小屁孩的你都知道,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吗?但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选择成为了你口中的英雄。”眼珠子的声音在卧室内回荡。 “可是我害怕,我不想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还有黑娃,还有我熟悉的每一个人,所以曹大爷问我的时候,我很惶恐,我知道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懦夫。”冬生坐在下铺,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神暗淡的说道。 “冬生呀,既然咱们做不了英雄,就做狗熊吧,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再去思考如何帮助他人,毕竟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的你,本就是无辜的,你只是一个想要平静生活的普通人而已。”眼珠子安慰道。 “可是,这对那些逝去的人,好不公平,明明他们也可以像我一样,像我一样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但是他们死了,而我还活着,在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安稳和幸福下沾沾自喜的活着。”冬生将头埋在了膝盖里。 “是啊,这便是作为人的悲悯与善良,当你在知道真相后就会变得不安,甚至是自责。”眼珠子说道。 “所以,你想摆脱这种困境吗?”眼珠子的声音在冬生耳边回荡。 冬生听到这话,抬起了头问道:“有办法吗?” “当然”,眼珠子回了一句,“你想听吗?”眼珠子又说道。 “想听”,冬生弱弱的回了一句。 “嗯”,眼珠子应了声,接着说道:“那便是学着去承担责任。” “承担责任?”冬生有些不解的说道。 “是的,一个人的成长便是从学着承担责任开始,举个栗子,你因为年幼,父母需要外出务工,你的爷爷便需要承担抚养你的责任,你的李老师是你们的班主任,她便需要承担对你们教育的责任,同理你的父母虽然没有尽到陪伴你成长的责任,但是他们也在努力的工作,为你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抚养责任,只是与你爷爷各司其职,那天夜里你所见所闻的一切,也都是一群努力承担责任的人在尽力履行罢了,而说回你自己,你现在能理解什么是承担责任吗?小冬生。”眼珠子说完便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冬生的回答。 梦境内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慢到冬生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的脑海里开始回忆之前的点点滴滴,他想起了自己恳求眼珠子放周小妙人魂一马的时候,想起了那个晚上拼命战斗的师长们,想起了那些舍生忘死的战士们,脑海里是走马观花的回忆,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做,这些人都不会指责他,甚至会安慰他,让他不要多想,好好的生活,就像庞老师那样,可越是这样,他就觉得心里越难受。 冬生艰难的说道:“眼哥,所以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吗?” 眼珠子犹豫了一下,“嗯……,你是一个小狗熊,哈哈哈。” 冬生并没有因为嘲弄而感到恼怒,他只是觉得苦闷,“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怕离开爷爷,怕疼,怕再也不能看小人书,不能看漫画,不能吃好吃的。” “所以,你呀,就是一个偷生怕死的小狗熊。”眼珠子继续嘲笑道。 冬生只好沉默着,抱着膝盖蹲在床上默默的等待着梦境的结束。 “好啦,你一个小屁孩,想那么多干嘛,你的人生还很长,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已经很努力了。”眼珠子安慰道。 “真的吗?”冬生怯生生的问道。 “是的,你太小了,太年轻了,有太多的道理,你连边都没有摸到,哪里又知道什么大是大非,好好活着就是你的道理,有人曾说过(鲍勃迪伦说的):‘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海,才能安然的睡在沙滩上?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被称作男子汉?’你连海都没有见过,又何必去勉强自己理解这世间的至理呢?”大眼珠子轻声的说道。 冬生想了想,开口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对嘛,打起点精神来,才能像一个朝气磅礴的青葱少年!别总是像个老头一样暮气沉沉的,我都怀疑你年纪比我大了。”眼珠子欢快说道。 “还不是因为最近这些事,我也想快乐啊。”冬生无奈道。 经过眼珠子的开导,冬生的心情也开朗了很多,为了打发时间,一人一眼珠子便闲聊了起来。 “眼哥,其实我有个疑问,你为啥知道我父母外出务工了?” “嗯……,因为无聊的时候,翻了翻你的记忆……。” “……” 有人陪伴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冬生便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产生模糊感,他知道他要回现实了,于是开口说道:“眼哥,我要醒了,谢谢你能给我讲这些。” “嗨呀,都是小事,毕竟暂住嘛,总得做点事,快回去吧,对了,差点忘记提醒你一件事,周小妙魂石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再过几天她就会消散了,只有一个人魂,是无法维持的。” “为什么之前我看她还好好的?”冬生急忙问道。 “那是因为,最开始有我的力量维持,当然我的力量也是暂时的,不过,你后面得了织梦,这可是安魂的好东西,有它在魂魄无碍呀,你都把她扔了,还管那么多干嘛,赶紧回去吧。”眼珠子催促道。 “那曹大爷有办法吗?”冬生不放弃的问道。 “他能有啥办法?让她散的更快吗?”眼珠子说了一句,又道:“赶紧麻溜的滚粗,眼爷,我要睡觉了。” “好吧,那我走了,眼哥。”冬生边向上铺爬去,边开口说道。 “嗯,再见。”完毕,第三只眼便合上了眼皮,像是真的睡过去了。 冬生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意识模糊的感觉越来越重,他感觉自己在上浮,最后在黑暗中失去意识。 第二十六章 问心 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冬生在熟悉的闹铃声中醒来,经过一晚上与眼珠子的聊天,虽然还是没有想明白,但至少心情好了很多,最近因为作业繁重,连每天早上喜欢玩闹的庞黑娃都有些疲惫,今天两人难得的没有扯皮,各自起床洗漱起来,收拾完毕两人背着沉重的书包,出门而去。 走出楼道,路过门卫室的时候,冬生本想笔直离去的,而且今天庞黑娃也满脑子想着吃饭,并没有东想西想,可是最后冬生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和昨天一样,她蹲在那里,仿佛一直没有挪动过,灰败是她主要的色彩,只是对此昨天,冬生发现她的身体有了一些变化,就像被橡皮擦拂过的铅痕般,肉眼可见的变淡了,“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心里默念着,转过身向早已走远的黑娃,追了过去。 吃过早饭的两人,就像冲了电一样,又有精力应对今天的课业了,而今天又是星期五,过了今天就放假了,不说去市区看李老师和冯老师,就是想到放假也是心情愉悦充满活力。 一上午没有开小差的两个人,终于熬到了放昼,“叮铃铃~”,千呼万唤的下课铃声响起,冬生和庞黑娃收拾了一下桌面,快步向校外走去,一是为了吃饭,二则是为了打听昨天的事,庞黑娃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嘴上已经念叨了一上午了。 出了校门,两人穿过筒子街直接向中街走去,来到中街便看到那款老式的警用面包车停在那里,“果然在!”庞黑娃嘴上说了一句,便笔直向警车跑了过去,冬生在后面摇了摇头,心道:“这黑娃,平时啥事不关心,一遇到这事就积极得很……”,随后自己也跑了过去,甚至比他人跑的还要快。 来到警车旁,果然在驾驶位躺着一个看杂志的年轻警官,杂志上印着《争渡》两个大字,“王哥!王哥!”庞黑娃向车内呼喊道。 “嗯?”听到熟悉的声音,年轻警官放下杂志,便看到一张黑脸杵在自己面前,“黑娃,你下课了吗?不去吃饭,跑我这来干嘛?” “王哥,你知道昨天的事嘛?”庞黑娃赶紧问道。 “你小子,一天打着这些事干嘛,就不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嘛。”年轻警官打趣道。 “王哥,讲讲嘛,俺以后想考警校,当警察,这是提前学习嘛。”庞黑娃腆着脸说道。 “哈哈哈”,听到这话,王警官不由得发笑,又说道:“行吧,那就给你讲讲吧。” “好嘞!”庞黑娃应了声,便两眼发光的看着王警官,而冬生也竖起了耳朵。 “咳咳”,清了清嗓子,王警官便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昨天是有社会青年械斗,被伤的有三个是我们本镇的,一个重伤两个轻伤。”随即又说道:“而捅人的是隔壁镇的,也是社会青年,有四个人,不过,这会还在潜逃,已经在调集警力进行抓捕了,应该快了吧。” “隔壁镇的啊?可是他们都没有争地盘的原因,为啥要捅人啊。”庞黑娃有些不解。 “是啊,这个我们也在调查,而且我们也和隔壁镇派出所的同志们沟通过,那四个人平时也什么特别严重的劣迹,最多就是打过几次架,也都是动动拳头那种层度。”说起这个王警官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对了,王哥,你为啥没有去参与抓捕啊?”庞黑娃问了一句。 “哈哈哈”,尴尬的笑了笑,王警官当然不能说自己没有被选上,嘴上说道:“所长安排我留下来做值守工作,当然要听从安排。”说完,眼神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方向盘。 “王哥,那被捅的人是谁啊。”庞黑娃好奇的问道。 听到声音,王警官随意说道:“是陈皮阿四和他的两个狗腿子,当时他们在外街和孙厂长的女儿一起,然后就被躲在人群里的四人捅伤。” 顿了顿,王警官又说道:“不过,那个陈皮阿四运气还挺好的,被捅了10几刀,躲进了一个超市里,那个超市老板心善没有告诉追他的人,不然可能已经死了。”说着王警官还摇了摇头。 “对了,说起来,那个孙小姐还挺厉害的,当时就是她第一时间跑来通知我们的,而且昨晚上转院和费用都是她负责处理的,看来陈皮阿四女人缘不错啊,找了个好女朋友。”王警官补充道。 “我还以为是啥复杂案例呢?”庞黑娃有些失望道。 “你小子,想啥呢?一个小镇上,哪里来的大案要案。”王警官有些无奈的道,又开口说道:“而且,每次发生案子都会有人受伤,所以不要因为自己的好奇就无视他人的安危啊,臭小子。” “对不起,我知道啦,王哥。”庞黑娃歉意道。 “哈哈哈,明白就好,不枉我经常去你们现在做普法教育,事情也听完了,快去吃饭吧。”王警官不在意的说道。 “好嘞”应了一声,庞黑娃便拉着有些发神的冬生向吃饭的地方走去,而王警官也再次拿起了杂志,打发着时间。 待到走远了,庞黑娃才开口说道:“冬生,你觉得这事是不是有些奇怪,为啥隔壁镇的会来我们镇捅人?” “嗯”,冬生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个疑点确实奇怪。” 不过,两人想了想还是没有头绪,“算了,还是交给王警官他们吧,等抓到了,有结果了,我们再来问问。”庞黑娃放弃的说道。 “好”,冬生同意道,随后两人便直径去吃饭了,而冬生有一点没有说,他的心里突然想起了,那天在中街看到的周深,那个躲在小巷的身影,不过,一瞬便被吃饭的念头给占据了全部思绪。 吃完饭,结束了中午的小插曲,两人便认真的上着课,心里只有周末去市区的兴奋,以及终于放假的开心。 下午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在赵老师布置完作业后,同学都陆陆续续的离去,庞黑娃和冬生两人也背着书包向校外走去,都准备直接回家。 “冬生,明天早上我在车站等你哦。”庞黑娃站在即将分别的路口对着冬生说道。 “嗯,好”,冬生应了一句,又说道:“明天见”,说完,挥了挥手和庞黑娃告别,两人便各自向自家返回。 坐起回村的火三轮,冬生习惯的找了个地方发呆,坐在角落里,冬生看着车在移动的风景,心思飘忽着,想着这一周发生的所有事,最后想到了那个蹲在门卫室门口的身影,赶紧拍了拍脸,让自己忽略这件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心里说道,冬生开始思考。等会爷爷会做什么好吃的,家里的大黄狗最近过得怎么样了,会不会自己还未到家便会发出“呜呜呜”的迎接声,这有让冬生想到了另一件事。 记得第一次带庞黑娃来家里玩的时候,大黄狗开始还对着他犬吠,等到熟络点了,便和他异常的亲昵,连自己这个小主人都有些冷落了,甚至冬生都有些怀疑大黄这个老母狗,是不是喜欢上了庞黑娃哦,就连舔到一半的便便,都要吵吵嚷嚷的与庞黑娃分享,当它用沾满汤汁的舌头,去盛情邀请庞黑娃舔食剩下的汤水时,想到庞黑娃满面难受的挥手,嘴里说着“谢谢,不吃。”的样子,冬生就觉得好笑,“嘿嘿嘿”,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同乘之人,看他如此都是有些奇怪,这小孩是不是脑壳有问题,对着空无一人的远处发笑,看来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同乘的人都摇摇头,相互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怜悯,“可怜的娃……。” 还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冬生,并不知道在别人眼中,自己已经被学习逼疯了,仍然在自娱自乐着,直到司机停车,看到熟悉的刘家小院才回过神来,赶紧跟着众人下车,在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中离去。 奔跑在回家的路上,才一靠近院子百米,便听到狗的叫声,“嘿嘿嘿,不愧是大黄,已经发现我了。”心里想着,冬生嘴上喊到:“爷爷,我回来了!!” 冬生加速奔跑,用力推开了小院的门,果然在院子里看到了,正抽着烟,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刘老汉,刘老汉起身向冬生走来,接过了他的书包,开口道:“学习累不累呀,快坐着歇歇。” “不累,爷爷,就是有点口渴。”说着,冬生便坐在了刘老汉旁边的位置,拿了个杯子,用水壶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慢点喝,别呛着了。”刘老汉在一旁说道。 喝完水的冬生,“呼”了一口气,便瘫在了椅子上,像个颓废小老头,“嘿嘿嘿”,刘老汉看着自己的乖孙孙,笑了笑说道:“爷爷去弄饭,你耍一会,好了喊你。”说完便向灶房走去。 “好嘞”,应了一声,冬生便躺在椅子上,看着乌木村上空的云朵,发着呆等待着吃饭。 这里是冬生的家,只有在这里冬生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干啥就干啥,就算他躺着不动,爷爷也会把一切帮他弄好,他只需要张开嘴巴吃就行了,在家里靠近他的,只有爷爷温暖的爱护,他想说话爷爷就会陪他聊天,他想睡觉只需要闭着眼睛,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这个小院因为有爷爷无微不至的爱,让冬生的童年有很多快乐的回忆,“所以这就是承担责任吗?”这句话冬生心中浮现,让他又一次产生了迷茫。 “冬生,吃饭了。”爷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冬生的思绪,“来了!”冬生进去灶房,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今天爷爷提前买好了凉拌菜,做了两碗猪油宽面,冬生最爱吃的就是宽面,大口大口的吃着凉拌猪耳朵和面,冬生暂时忘记了刚才的烦恼,专心的对付着吃食,刘老汉满眼慈祥的看着孙孙,也一口接一口的吃面,偶尔还砸吧一口烟,在钨丝灯下是和谐融洽的爷孙俩。 吃完饭,碗筷让爷爷拿去收拾了,冬生又躺在院子里,冬夜的冷风带着寒意,但由于吃饱,冬生并未感觉很冷,而是继续看着天空发着呆,身后传来脚步声,冬生知道是爷爷收拾完,也来院里休息了。 刘老汉在自己孙孙旁边坐下,抽着烟也看着夜晚的天空,静静地陪着冬生,犹豫了再三,冬生还是开口问道:“爷爷,你照顾我,是因为必须承担责任吗?” “嗯?”刘老汉有些诧异,孙孙今天回来就有些情绪低落,还以为是学习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是遇到人生难题了,“嘿嘿嘿”,笑了笑,说道:“是也不是,孙孙想听爷爷讲讲吗?” “想!”冬生最爱爷爷了,爷爷要讲他自然非常高兴,又说道:“最近一直在责任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想的头疼了。”冬生有些撒娇。 “哈哈哈”,刘老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冬生的鸡窝头,说道:“人小鬼大,爷爷这把老骨头还在,你就不需要想太多。” “嗯嗯,爷爷你快讲讲,我想知道什么责任。”冬生说道。 刘老汉砸吧了一口烟,抬着头看着天空,慢慢悠悠的说道:“责任,这东西太复杂了,爷爷也不是太懂,爷爷只能给你说自己的理解,就像当初你的父母,将你交给我一样,我可以选择不接受,而当我接受你的时候,我就会想着怎么才能将你好好的养大成人,怎么好好的保护你,直到你的父母回来,接过你的抚养权时,责任也许是一种对待事物的态度,就好比一个圈,做好圈内的事,你就是负责任,没有做到,那么你就有可能被人说成不负责任的人,但是没有人会在画好的圈内做事,这样只会让人形同木偶,失去人性。” “人性?”冬生疑问道。 “嗯”,刘老汉点了点又说道:“人性发乎于本心。”说着,抬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本心,才是人最真实的样子。”刘老汉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有的人贪婪,有的人傲慢,有的人卑鄙,有的人凶残,有的人善良,有的人温柔等等,这都是人之本心,这就是人性,责任更像一把尺,衡量着人性的诡变。” “爷爷,那承担责任,又是什么意思呢?”冬生问道。 “这就有点难咯”,刘老汉抽了口烟,开口说道:“承担责任又可以分为主动承担责任与被动承担责任。” “太难了,理解不到。”冬生抓着头说道。 “那爷爷给你举个栗子,你看能不能理解。”刘老汉摸了摸冬生的头,开口继续说道:“比如说,主动承担责任就像爷爷照顾你一样,会想着不仅要让你活着,还要让你健康快乐开心的过好每一天,哪怕你的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也不会有伤心难过的记忆。”刘老汉说道。 “那被动承担责任呢?”冬生问道。 “这个就简单,违背本心的承担责任便是被动承担责任。”刘老汉说道。 “爷爷,为啥你愿意主动承担照顾我的责任哇?”冬生说道。 “因为亲情呀,小孙孙。”刘老汉摸了摸冬生脑袋又说道:“这世间有人因为亲情,有人因为爱情,有人因为友情,有人因为善良,有人因为同情,选择去主动承担责任,也正是因为这些耀眼的人性光辉,才会让人在做好圈内事时,去做更多的圈外之事。” “所以,爷爷照顾我会感觉累吗?”冬生问了句题外话。 “嘿嘿嘿”,刘老汉笑了笑,说道:“有时候会,但是一看到你就会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 “那如果我的本心的坏人呢?”冬生问道。 刘老汉沉思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冬生呀,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和坏人的,比如说你手里有一个包子,有个人快饿死了,你把包子给他,他活了过来,别人会说你是一个好人,那么如果你和那个人都快饿死了,你手里有个包子,你把包子吃了,那个人饿死了,你就是坏人了吗?再比如说,你快饿死了,看到有个人手里有个包子,你把包子抢过来吃了,你活下来了,那个人死了,那么你就是坏人吗?” “所以,我们是什么人啊?”冬生有点晕。 摸了摸冬生的脑袋,刘老汉才开口说道:“我们只是一群挣扎求生的普通人罢了。” “爷爷,你越说我脑袋越疼了。”冬生抱着脑袋说道。 “哈哈哈”,刘老汉笑了笑,“孙孙呀,想不通就先放下吧,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想通了,那时你会比爷爷长得高,比爷爷懂的更多,比爷爷走的更远。” “好吧”,冬生有些沮丧的答道,心里又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爷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哦?说吧,爷爷听着。”刘老汉眯着眼躺在那里说道。 “爷爷,你说如果有件事,做了会有很多麻烦,但是不做这里又会很难受。”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心里想着:“爷爷,肯定不知道我说的是自己。” 刘老汉半睁着眼睛,望着夜空中的孤月,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孙孙呀,做与不做,在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别让犹豫蒙蔽自己的本心。” 爷孙俩聊完,冬生便进了堂室开始看电视,临走的时候,给刘老汉说了一下,明天和庞黑娃去市区看生病的李老师,本来冬生以为刘老汉会问李老师怎么了,没想到居然没问,看来爷爷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不过,冬生也没有纠结,毕竟爷爷在镇上的熟人,比自己认识的同学都多。 听着堂室里的电视机声,刘老汉抽着旱烟,“唉~”,突然叹了口气,用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孩子大了,不好哄了呀。” 第二十七章 进城 小石镇镇口,冬生跳下了火三轮,早早起床吃过早饭的他,已经坐车到达了小石镇,身上带着爷爷给的零食,也换了一身稍微干净点的衣服,贵人鸟的运动服加贵人鸟的运动鞋,凌乱的鸡窝头也打理了一番,也算有点少年的样子了。 把手踹在兜里,冬生向文华街走去,因为文华街的街口就是镇客运站,所以可以顺路去看看庞黑娃是不是还没有起来,虽然黑娃说在客运站等他,但是现在这么早,他应该还没起床吧,冬生心想着,便走入了文华街,文化街是小石镇最老的几条街之一,背靠着菜市场,这会已经相当的热闹了,每个预制板平房的门口,都是做生意摆摊的,冬生穿过来往的人群,走到了庞黑娃家门口。 来到庞黑娃家门口,正好看见庞母开门,“嬢嬢,庞黑娃起床了吗,”冬生问道。 “哎呀,是冬生来啦。”庞母拉开卷帘门,又说道:“吃饭了吗?” “吃过了,今天要去市区看望老师,庞黑娃给你说过了吗?”冬生站在门口说道。 “黑娃,昨天回来就说过了,你去二楼叫他起床吧,他还在睡。”庞母没好气的说道。 “好嘞”,冬生应了一句,便穿过前堂,向二楼走去,庞母也去了厨房,将做好的早饭端上桌。 爬上梯步中端的休息平台,一个小门斜开着,冬生推开门走进了小房间,房间内凌乱的堆积着各种物品,鞋子随意的摆放在床边,一台黑白电视机矗立在脚落,前方的地面上连接着一部任天堂的红白游戏机,这机子冬生经常和庞黑娃一起打魂斗罗,每次都是死的最快那个,想起这些冬生不由的笑了笑,随即想到正事,才向床边走去,厚厚的被衾裹在庞黑娃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大号的黑色毛毛虫。 “黑侠,黑侠,起床了!”冬生对着床头喊到。 被子一阵蠕动,床头一个黑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迷糊的声音传出,“你咋来的这么早啊?” “你在反着睡觉啊。”冬生反问道。 “防止有人想害我,当然要留一手啦。”庞黑娃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吧,你这戒备之心挺重的啊,黑侠。”冬生有些无奈,又说到:“时间不早了,吃了饭,去市区坐车还要半小时,听说班里其他人也会去,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人多。” 冬生说完便等在了床边,床上庞黑娃赖了一会床,便艰难的起来穿衣了,等到两人下楼,庞母已经将早饭在桌上准备好了,庞黑娃去了厕所洗漱,冬生便在门口找了根凳子,坐下来等庞黑娃吃完饭。 “冬生,要再吃点吗?”庞母开口问道,今天庞父一早就出门了,庞老师也没回家,就只有庞母和庞黑娃在家,“不了,嬢嬢,我今天早上吃的有点撑,你们快吃吧”,冬生客气的拒绝道,“嗯”,见他如此,庞母也没有继续劝说,和洗漱好的庞黑娃默默吃起了早饭。 坐在门口的冬生看着屋外的来往行人,不由得想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担负的责任吧,所以才会在这尘世喧嚣中奔波劳碌,那么自己呢?自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正当冬生还在陷入自己我的问答时,庞黑娃已经带好东西,走了出来,“啪!”黑手重重的拍在冬生肩膀上,“想啥呢?” “哇,好痛,你呀就不能直接叫我嘛。”冬生揉着被拍疼的肩膀,站了起来,“没想什么,等你,等久了就在发呆。” “好嘛,那我们出发吧,我东西都带好了。”庞黑娃无所谓的说道。 “嗯”,冬生点点头,两人便向文华街街头的车站走去。 小石镇的车站,与其说是车站,不如说是班车的临时停靠点,文华街街口出来就是国道,一条国道横跨整个小石镇,打开了小石镇的南北交通,而为了方便载客与打车,便在国道进镇的口子上设置了这个临时停靠点,冬生和庞黑娃走出文华街,来到了车辆临时停靠点,一辆棕色底漆的中型班车停靠在路边,等待着它的乘客。 此时的车上已经有不少了,毕竟周末去城里省亲与玩耍的人都很多,冬生和庞黑娃赶紧爬上了班车,找了个两人的位置坐了下来,而在刚才上车的时候,冬生便发现了几个熟面孔,应该是班上的同学,至于为什么说应该,那就要归咎于他沉闷的性子,同班多年真正和他算朋友的也就庞黑娃一个人了,少年单机狂魔。 “黑娃,你们也是去看望李老师和冯老师的吗?”一个脸上带着点婴儿肥,身形相比同龄人高挑的女生,看到庞黑娃出声问道。 庞黑娃听到声音,飞快转身,看着那个女生就是眉开眼笑,“当然,不过,我们主要是去看李老师,嘿嘿。” “王琴,你们呢?”庞黑娃又开口问道。 名叫王琴的女生很是文静,声音轻柔的说道:“嗯,我们也是,不过,我们想先去看冯老师,我们听教导主任说,冯老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是啊,冯老师真的是太惨了,明明长得那么帅!”旁边一个微胖的圆脸女孩附和道。 “所以说,小白脸就是身体就是脆弱。”庞黑娃瘪瘪嘴说道。 “你那叫嫉妒,像你一样,丑得车见车爆胎吗!?”微胖女孩马上反驳道。 “张美丽!你!”庞黑娃马上提高了声音,“好啦,好啦,你俩别争了。”张美丽一旁的王琴见两人快吵起来了,赶紧劝阻道。 可惜,两人已经上头了,柔弱的王琴根本劝不住,没办法的王琴只好求助般的,看向了庞黑娃旁边的冬生。 虽然,她感觉冬生很面熟,但就是想不出名字,而庞黑娃因为经常找她搭话,所以比较熟悉。 此时的冬生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吵架,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的秋水翦瞳,瞪着他都快瞪干了,还在那里笑呵呵的。左一句右一句煽风点火,“我觉得李老师是我们班主任,应该先看我们班主任。”“冯老师,以前代过我们课,我感觉他人很好。” 直到一根青葱手指戳了戳他,他才看到那双已经快要喷火的眼眸,“呵呵……。”尴尬的笑了笑,冬生很识趣的点了点头,抬手捂住了庞黑娃的嘴,把他拉回了座位,“好了,黑侠,算了算了。” “呜呜呜”,捂着嘴的黑娃出声道,“我懂我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哈,都是同学。”冬生好言相劝道,本来就有些吵不过的庞黑娃见他递上台阶,也假装放过的坐了下来,不过,仍然环抱着双手作不屑状。 另一边,王琴也在悄声的劝着自己的闺蜜,“哎呀,你和他吵什么,消消气。”王琴拍着张美丽的背,像在哄小孩子,“哼!他说冯老师是小白脸,还说冯老师倒霉,我不准他污蔑冯老师。”张美丽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不了解冯老师,你还不了解吗?咱们这次是去看冯老师的,不是和同学吵架的啦,不生气了哦。”王琴安慰道。 “哼!我不和他见识。”少女嘟着嘴,生气的说道。 “对啦,庞黑娃旁边那个是谁呀?”王琴见好朋友不再想着和庞黑娃吵架,便转移话题道。 “也是我们班的,叫刘轻舟,平日里也不和谁说话,每天都和讨厌鬼一路。”想到讨厌鬼,张美丽又有些生气。 “嗯啦”,王琴应了一声,伸手去捏张美丽的肉肉,“讨厌!你捏我肉干嘛!”微胖女孩不甘示弱也伸出手,两个少女打闹了起来,将刚才的事也淡忘了很多,片刻之后才累的消停下来,王琴看了一眼坐在前面几排的冬生,说道:“刚才我还以为那个刘轻舟是其他班的学生呢。” “我刚才也挺惊讶的,平日里邋里邋遢的没看出来,今天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呀,嘻嘻。”微胖少女笑眯眯的说道。 “当然,还是比不上冯老师。”名叫张美丽的少女,又补充道。 “知道啦,在你心里,冯老师最好看。”王琴附和道,两个少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麻烦,交下票钱!”乘务员的声音传来,车门在乘务员上来后,“砰”的关闭了,坐满了去往市区乘客的班车开始发动,驶向了他的目的地“绥州市”。 班车前几排,冬生看了看庞黑娃,用手戳了戳,说道:“黑侠,还在生气啊,你不会喜欢她吧。” “喜欢个屁!”庞黑娃压低着声音说道。 “那你刚才那么着急干什么?”冬生疑惑,“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一副只会看脸的样子!” “哦,合着你就是嫉妒冯老师长得好看啊”,冬生心里想着,为了顾及好兄弟的面子还是说道:“你也不差好吧,底子这么好,又黑又粗又结实,我是女人,我也喜欢你。” “少扯犊子吧。”庞黑娃翻个白眼,又说道:“那你说说我哪里不差?” “你比冯老师更有安全感?”冬生试探道。 “刘轻舟,咱俩完了!”庞黑娃赌气道。 “嘿嘿嘿,黑侠,这不是夸你高大威猛富有安全感嘛,咋还急眼了。”冬生嬉皮笑脸的说道。 “哼”,庞黑娃鼻子里发着声,显然还挺吃这一套。 冬生想了想,随即转移话题的说道:“对了,她们俩是谁啊,我们班的?我怎么不认识?” 庞黑娃听了,眼神瞥了一眼冬生,不屑的说道:“你除了我,还认识谁呀。” “嘿嘿嘿,你这不是我的挚友亲朋嘛”,冬生扣扣头又说道:“说说呗,这两人谁呀。” “行吧”,庞黑娃应了一声,又开口道:“那个高个的美女看到没?” “看到了,她是谁?”冬生点点头。 “咱们班花,叫王琴,同班这么多年,你居然不知道。”庞黑娃有些无奈。 冬生很想说,名字他知道,虽然是刚才从庞黑娃那里知道的,嘴上还是说道:“这次知道了。” “那个张美丽呢?”冬生说着微胖女孩的名字,问道。 “哦,你说胖妹啊,教导主任的女儿,又矮又丑又胖。”说起张美丽,庞黑娃便言辞犀利起来。 冬生听到这话,心说人家可比你可爱多了,白白净净,看来肉嘟嘟的,有点想捏一下,嘴上还是说道:“黑侠,说的对,还是李老师好看。” “那是肯定的,李老师我必娶之!”庞黑娃信誓旦旦的说道。 之前不是说让给自己哥哥嘛,冬生心说,还好开口道:“那就祝黑侠这次能马到成功!” “得嘞”,庞黑娃应了一声,便看起了路边的风景,不再言语,冬生坐在晃晃悠悠的车上有点犯困,便眯着眼睛打起了盹。 第二十八章 探望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旁传了庞黑娃的声音,“冬生,冬生,醒醒,到站了!” 睁开眼,冬生揉了揉眼睛,跟着庞黑娃下了班车,举目四望,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拥挤的人群,车水马龙的公路,冬生嘴上惊叹道:“哇!这就是市区吗?” “淡定淡定,别跟个土包子一样。”庞黑娃淡淡说道。 “问题是,我们就是土包子啊。”冬生说道。 “我说你这人,是实心做的嘛?”庞黑娃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行吧”,冬生应了声,又说道:“接下来咱们怎么走啊?” “当然是好好跟着本大爷走咯。”庞黑娃理所当然的说道。 庞黑娃由于经常跟着爷爷和哥哥进城,对市区很是熟悉,并且他家在市区有房,还是学区房,说是他爷爷给他准备的,就看他有没有能力考进本市的重点中学了。 正准备跟着庞黑娃离去的冬生,看见了不远处同时下车的王琴和张美丽,捅了捅一旁的庞黑娃,问道:“要不要和她们一起哇?” “不!等会又要肥婆叭叭,我才不去。”庞黑娃拒绝道。 看来张美丽和庞黑娃确实不对付,平常看见美女走不动路的庞黑娃,今天也有不愿意的时候,心里想着,冬生说道:“也好,各有各的也方便。” 当然,人家也并没有想和他们一路的意思,看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便离去了,看着她们离去,冬生开口道:“那个就是出租车吗?” “对,就是那个绿皮车,绥州车的绿色飞行器。”庞黑娃说到。 “那我们也坐出租车吗?”冬生问道,“你猜坐出租车到中心医院多少钱?”庞黑娃瞥了一眼冬生,“多少钱?”冬生试探问道。 “10块!” “这么贵?”冬生惊讶道。 “不然呢?你以为小汽车是随随便便就能坐的?”庞黑娃不屑道。 “那我们怎么走? “坐公交车,一人一块,便宜又实惠,出门首选。” “公交车是啥?”冬生问道。 “公共交通汽车,大家都挤在上面,人很多,市政府弄的,有固定的站台和路线,很便宜。”庞黑娃解释道,虽然他解释的很轻松,其实,他第一次进城的时候,也和冬生差不多,“还好自己有爷爷和哥哥,不会被城里人嘲笑没见过世面,而冬生却不行,不过还好有俺,”庞黑娃心想着,所以冬生有些问题,看起来在一般城里人眼中很简单的问题,他都会耐心的解释。 庞黑娃带着冬生去了要途径市中心医院的站台,在站台上等车的时候,继续向冬生讲解着站台的路线指示怎么看,待到公交车来,又接着教冬生怎么给钱买票,冬生跟在庞黑娃身后,看着他递给乘务员两块钱,两张手撕的小票被乘务员递给了庞黑娃,庞黑娃带着他找了位置坐了下来,面对着新奇的体验,冬生睁大了好奇的目光,简直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里都是新奇玩意儿。 “给!”庞黑娃将手里的小票分了一张给冬生,看着手中的小票,纸面印着“壹块”的印刷体,冬生将它好好的揣进了兜里,“这玩意儿,每回乘车都有,你还当个宝贝儿。”庞黑娃有些无奈。 “你不懂,这是我第一次坐公交车,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的世间有这么多新奇的事物,我真的很高兴。”说着,冬生还轻松拍了拍衣兜,生怕小票掉了。 “随你的便。”说了一句,庞黑娃便欣赏起了街道两旁的风景,当然主要是那些衣着艳丽形貌娇羞的少女,冬生见他如此也偏着脑袋,认真的观察着这座城市,干净的街道,形形色色的路人,每一个都衣着干净不着泥土,不像他的鞋子上面是红色的泥土,虽然他出发的时候擦过,但还是残留着些许红印,而城里的人都不一样,他们的鞋子最多只有一点轻微的灰渍,就算是年纪大的老人,不管是瘦的还是胖的,都没有爷爷那种黑黝黝粗糙的感觉,基本是衣着干净,肤色或是微黄或是白净。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还是有一些老人的肤色黑黝面黄肌瘦,应该是城边村镇上过来的,绥州城里的人确实与小石镇上的人们有些明显的差异,“这就是市区吗?”冬生心里感叹道。 欣赏着街景,公交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在庞黑娃的提醒下,两人下了车,站在公交车站,抬眼望去对面便是市中心医院,医院门口人山人海,各色各样的人,在医院门口排队,等候着挂号看病,“好多人啊!”冬生感叹道。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医院。”庞黑娃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市中医院很厉害吗?”冬生问道。 “肯定啊,绥州城唯二的三甲医院,你说厉不厉害,每天都爆满。”庞黑娃解释道。 “那另外一家三甲医院,也是这样人山人海吗?”冬生问道。 “另外一家是中医院,有点虚有其表,比市中心医院差了不止一筹。”庞黑娃说道。 “好吧”,冬生应了一声,又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走,我不知道,李老师在哪个病房啊。” “所以说还得靠我呀,我早就打听好了,跟着我就对了。”庞黑娃得意的说道。 “好嘞,靠黑侠了!”冬生奉承道。“嘿,算你小子识相。”庞黑娃鼻子出声道。 两人说完,冬生便跟着庞黑娃向医院走去,穿过人山人海,庞黑娃带着冬生笔直走向了住院部,来到住院部排队等候电梯,冬生开口道:“李老师和冯老师住在一个病房吗?” “嘿嘿嘿”,庞黑娃笑了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 “知道什么?”冬生有些疑惑。 “其实,李老师根本没有生病!”庞黑娃神秘的说道。 “哦?”冬生煞有其事的疑问道。 “我哥给我说的,其实吧,李老师是为了冯老师请的假,为了照顾冯老师。”庞黑娃说道。 “啊?”冬生有些惊讶,“是不是就说明,你哥彻底没机会了?”冬生说道。 “嗨呀,我哥没机会,不代表我没机会啊。”庞黑娃说道。 “什么意思?”冬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想啊,冯老师现在都快成植物人了,李老师就算为了他,愿意一直等,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吧,我比我哥小,我机会更大!”庞黑娃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觉得李老师应该不会放弃冯老师的,你还是死心吧。”冬生善意的说道。 “好了,这事你别劝我,不要小看纯情男孩!”庞黑娃有些坚决。 但是你看到王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冬生心里想到,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不然某人又要跳脚了。 跟着庞黑娃登上电梯,看到有人按下了四楼的按键,庞黑娃没有动,冬生也安静的等待着,医院的电梯,每一层都会有很多的人上来,只有实在上不来了,才会一直走,所以庞黑娃和冬生每层都停了,安静的等待了好久,两人终于来到了四楼,跟随着庞黑娃,路过一个个病房,偶尔一瞥便会看见枯黄沉重的脸色,让冬生不再随意的观察,医院住院部。一个每天都沉侵在压抑中的地方。 来到四零五号病房,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是先他们一步离去的王琴和张美丽,庞黑娃并没有打招呼,直径走到了门前,病房门是开着的,向里看去,一共只有两个床位,第一个床位上躺着的就是冯老师,苍白的脸庞闭着的双眸,液瓶吊在他的右手上,一滴又一滴的进入着他的身体,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庞黑娃没有立刻进去,正如冬生奇怪王琴她们为什么没有立刻进去一样,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女子坐在冯老师病床的旁边,她的右手盖在被子下面,应该是握着冯老师的左手,原本秀丽白皙的脸庞显得很是憔悴,她趴在那里仿佛安眠的婴儿,享受着与至爱之人的相依,可惜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无法再醒来了,因为他的意识碎片就存放在门外某个少年体内。 庞黑娃瞅了一眼身旁的张美丽,心里有些不屑,便拉着冬生步入了病房内,放轻脚步的走到病床边,熟睡的女子眼角有些微红,似乎睡着之前刚刚哭过,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庞黑娃也有些不忍打扰,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去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李老师……,我们来看冯老师了。” 趴在床边的女人,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待看清来人后,眼神有些慌乱,连忙抬手擦了擦脸颊,“黑娃、冬生,你们怎么来了?” “听张主任说,您和冯老师病了,就来探望探望。”庞黑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冬生没有说话,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李老师仿佛不经意从被窝里抽出来的手。 “哦,好的好的,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冯华他……。”说道冯华,李诗云便不再言语,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眼中尽是化不开悲伤。 “冯老师的事,我哥给我说了,李老师您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冯老师一定会醒过来的!”庞黑娃赶紧开口说道。 “嗯,我相信……。”李诗云伸手抚摸着冯华的脸颊,目中满是柔情,“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像以前你跟我身后一样,一直一直……。”李诗云嘴上轻声说着。 “我出去上个厕所。”冬生说了一句,便向外走去,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口两人还没有进去,便开口说道:“你们不进去吗?” “可是,李老师也在,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们没有先去看她……。”王琴有些局促的说道。 “对对,自己班主任都没有先去探望……。”一旁的张美丽附和道。 “别想太多了……。”冬生有些无奈,又说道:“你看里面那个黑娃,不就无所谓嘛,而且李老师也不会在意这些的,快进去吧。” “哦,好吧……。”在冬生劝说下,两个害羞的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病房。 “王琴、美丽,你们也来了呀……。”“李老师好,……。” 听着身后的声音,“唉……。”冬生心里叹了口气,迈步向厕所走去,路过走廊看着众生百态,冬生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生老病死,是为人之常事啊。”冬生感觉自己快成老气横秋的小老头了。 来到厕所步入隔间,冬生将门反锁上,口中轻声呼唤,:“眼哥?眼哥?在吗?”,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应,冬生又尝试呼唤眼珠子,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冬生不由的有些着急,抬手敲着额头,嘴上继续呼唤道:“眼哥?眼哥?听到吗?有急事!” 四周除了厕所的流水声,便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哇,这眼珠子,肯定是故意的!”冬生心里有些恼怒,便有些生气的说道:“再不出来,我就拿脑袋撞墙了!”说着便要将额头往墙壁上撞去。 “停!”眼珠子懒洋洋的声音终于响起,接着懒洋洋又说道:“年纪大了,犯困睡着了,你就不能多担待担待老人家嘛。” 冬生心想:“你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不理我!”嘴上开口说道:“那我下次直接用头撞墙壁,您老肯定醒的快!” “别!”眼珠子有些尴尬,还是传音道:“行吧,下次我不整你了,说吧啥事。” 冬生听他这么说,便没有继续和他斗嘴,正经开口道:“我到意识碎片主人的身边了,怎么把这个东西还给他,你知道怎么弄吗?” 眼珠子听冬生说完,便语气轻松的说道:“简单简单,你等会只需要找机会用右手按在那人头上,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行吧”,听他这么说到,冬生也只有照做了,解了下小手,按下冲水键,冬生走出厕所,快步走回了病房,来到庞黑娃旁边,病房内李诗云和王琴她们闲聊了起来,庞黑娃在一旁偶尔附和一两句,或者是和张美丽争执一下,病床的床柜上放着王琴她们买的水果,“遭了,忘记买水果这些了……。”冬生心里有些尴尬,不过看庞黑娃毫无意识的样子,他也就没有准备提醒一下他,毕竟真没想到这一茬。 “你咋上厕所这么久?”庞黑娃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肚子疼,多上了一会。”冬生随口找了个由头,“哦,好吧。”庞黑娃也没在意,继续和李诗云她们聊着天,冬生没有插嘴,找了个凳子隔着冯老师,在李老师对面坐了下来,李诗云见他坐在冯老师床边也没有在意,脸上对他微笑了一下,冬生是个很认生的孩子,在班上也沉默寡言,所以李诗云也不想给他压力,便继续和王琴庞黑娃他们闲聊,也许是因为成年人的矜持,又或许是因为冯老师昏迷导致的担忧,在面对自己长期教育又联系紧密的学生,今天的李老师说了很多的话。 “啊!”李诗云嘴上惊呼了一下,又说道:“我忘了,还去打热水了!”李诗云在庞黑娃他们刚来那会,本来是打算去打热水,晚点给冯华擦拭身体的,医院的热水供应是有时间限制的,“你们帮我看一下,我去打热水,一会就回来!”嘴上说着,李诗云便拿起两个挺大的热水瓶往外走去,“李老师,我帮你提!”庞黑娃说了一句,便起身向李诗云追了去,“我也去!”张美丽嚷嚷着,也跟了过去。 双人间的病房,因为另一张床没人,整个房间现在就剩冬生和王琴,以及躺在床上的冯老师了,“机会来了。”冬生心中想着,看了一眼对面的王琴,此时的少女正专注的看着床上的冯老师,“有那么好看吗?”冬生内心不解,但也没有发问,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机会,少女似乎有所察觉,目光移动发现冬生看着自己,面色突然有些微红,有些慌忙的起身,嘴上说道:“我去上个厕所……。”便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什么鬼?”冬生满脑子疑惑,“管他的,机会来了…。”冬生嘟囔一句,便开口道:“眼哥!我要开始了。” “听到了,我没有聋,不用那么大声。”眼珠子的声音在脑海回响。 冬生没有多言,抬起右手轻轻的盖在了冯老师的额头,“嗯,剩下的交给我吧…。”眼珠子的声音响起,“嗯,好的。”冬生回了一句,便安静的等待着,一阵被轻纱抚过的触感在手心浮现,让冬生有点想抬手挠一挠,不过想着现在可能是关键时刻,冬生忍住了挠手心的冲动,维持着抬手抚摸冯老师额头的姿势,就像在帮冯老师感受额头温度一样,一缕缕金光在指缝间穿梭,持续了一两分钟,金光便不再浮现,“好了……。”眼珠子的声音响起。 冬生闻声,便将手收了回来,“呼~”,嘴上呼出一口气,还好弄得快,要去拖的时间长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和李老师还有同学解释,等会被当成怪物就惨了,心里有点悻悻然,冬生赶紧回到了原位坐好,等待着李诗云和庞黑娃他们回来。 想着李老师他们打水回来应该还有一会,而且李老师去晚了多半在排队,有些无聊的冬生,轻声问道:“眼哥,在吗?” “在的,别撞墙!”眼珠子的声音在脑海响起,隐隐透露着一丝无奈。 “嘿嘿嘿”,冬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会撞墙了,就是想问您个事……。”冬生解释道。 “说吧,啥事,赶紧问完,我也好继续去睡觉。”眼珠子没好气的回道。 “我想问一下,冯老师现在有了姿势碎片,多久能醒来?”冬生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能醒来了,按照意识碎片的融合速度,大致是这个时间。”眼珠子解释道。 “好的,我知道了,那您继续休息吧。”冬生乖巧的说道。 “嗯……”,应了声,眼珠子便沉寂了,房间又变得安静了起来,上午的阳光穿过小窗,照在隔壁床的白被上,冬生突然有些犯困,眼皮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垂落着,“其实,我有个疑问?你之前说你不想接触这些事吗?”眼珠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吓的冬生惊醒了过来,困意也被驱散,“疑问?”嘴上嘟囔了一句,“嗯”,眼珠子肯定了一声。 冬生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看到冯老师躺在这里,而自己做的这些,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好吧,随你便了。”眼珠子便沉寂了。 冬生发现脑子里没有声音再响起,明白眼珠子应该是去睡觉了,“啊~”,打了个哈欠,冬生又开始困了,犯着瞌睡打发着时间,等待着庞黑娃他们回来。 “冬生!”门口传来庞黑娃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冬生,冬生迷迷糊糊的望向门口,庞黑娃提着两个大水壶,气喘呼呼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李诗云和王琴她们,显然作为男生的他成了劳动力,将两个大水壶放下,庞黑娃坐在了冬生旁边,“累死我了”,庞黑娃嚷嚷道。 “哼,就一点东西,几十米的距离,你还是不是男生啊。”张美丽不屑道。 “你懂个屁,有本事你自己提啊!”庞黑娃不服气的说道。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别吵到病了……。”王琴劝说道。 “你们两个消停点!”李诗云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两个活宝,放在一起就会吵架,简直是欢喜冤家,李诗云都有些头疼。 见李诗云都开口了,两个人便停止了争锋相对,各自远离对方的坐了下来,王琴见如此便在张美丽的坐了下来,悄声的劝了几句,见李诗云在整理病房,两个女孩便起身帮李诗云忙,开始整理起了房间的杂物,冬生和庞黑娃很脸皮厚的,坐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她们忙前忙后。 “冬生,你说如果选老婆,你是选王琴还是李老师呀?”庞黑娃在冬生耳边悄悄的说道。 “嗯……”,冬生心想“你对张美丽的意见这么大吗?”,嘴上开口道:“我觉得你可以选张美丽……。” “你是兄弟嘛,把兄弟往死里整!”庞黑娃有些咬牙切齿。 “行吧,那请问这位黑娃先生,你想选哪位?”冬生无语的问道。 庞黑娃见他终止问自己了,简直是挠到痒处,连忙开口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说完,抬手做握拳状。 麻烦面前这位黑娃子有点自知之明好嘛,心里无语道,揉了揉内心,说道:“请你死一边去,好嘛……。” “哼,这你就不懂了,我看小说里的大侠,都是妻妾成群,最差都得有齐人之福吧。”庞黑娃得意道。 “你看的什么鬼小说啊!”冬生在内心咆哮道,“滚蛋……!”骂了一句,冬生便不再理他了,任由他自顾自的扫射着房间内的两位女性,其实是三位,不过,庞黑娃不认为张美丽是女人,看着忙碌的李诗云,冬生不由的想着,当李老师发现冯老师醒来时,应该会很高兴吧,虽然处理这种事会觉得麻烦,但是能在帮到他们,又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第二十九章 疑惑 病房内,忙完了的三名女性,开始吃起了零食,有些是李诗云买的,还有些是探望的亲朋好友送的,庞黑娃也吃的不亦乐乎,冬生因为不喜欢甜食,所以没有加入他们,安静的坐在那里,冬生尽量让自己不引起注意,庞黑娃因为知道冬生的性子,并没有强行拉着他加入零嘴大军。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消灭了零食的几人,又开始了闲聊,聊学校聊最近的课业,然后还吐槽了一阵赵老师,冬生由于没有吃任何东西,临近中午时分,肚子开始发起了抗议,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啊”,心里感叹了一声,看了眼还在聊天的几人,冬生起身开口道:“李老师你们饿不饿,我出去买些吃的,你需要我带吗?” “不用啦,我还不是很饿。”李诗云微笑着说道。 “我们也是。”张美丽拉着王琴手臂说道。 “嘿嘿嘿,我也是,好兄弟你自己去吃吧。”庞黑娃也在那里附和道。 “见色忘友的黑贼”,心里匪夷了一句,“嗯,好。”应了一句,冬生起身向外走去,穿过走廊,没有乘坐人满为患的电梯,步行在楼道,向医院在走去,因为不熟悉周边,冬生向护士打听了下附近的吃食,向着医院的大门走去。 正在此时,一个靓丽的身影从医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类似跟班的男人,正是孙小姐和她的两个保镖,因为上次的事,孙厂长专门给自己女儿配了两个保镖,“小姐,阿四今天醒过来了。” “嗯,我知道了。”孙小姐淡定的回道,靓丽的身影带着一阵香风,与冬生擦肩而过,“孙小姐?”冬生有些疑惑的看着快速离去的三道身影,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冬生心里思索着,向着护士介绍的拉面店走去,“哦!明白了。”嘴上嘟囔了一句,冬生算是想明白了,刚才那个男人说的“阿四”,应该就是陈皮阿四吧,所以说陈皮阿四转院,也是市中心医院吧,真是无巧不成书。 “呵,这都没把他捅死……。”冬生嘴上有些厌恶叨念着。冬生很讨厌陈皮阿四,仗着自己年轻,欺负镇上的老人家和自己的同学,以前还敲诈过自己,只是因为自己那天正好路过,回家后,冬生还向爷爷哭诉被欺负了,伤心了好久,不过后面听说,第二天他被人打了一顿,然后被镇派出所逮住教育了一顿,老实了好久。 其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从庞黑娃那里听说,周小妙是被陈皮阿四甩了的,冬生脑袋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走到了拉面店,“老板,来三两拉面!”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开始“砰砰砰!”的倒腾起了面前的面团,随着老板的揉搓,三两新鲜的拉面下到了锅里,冬生找了个位置,安静的等待着,直到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放在面前,拿了双筷箸,冬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正当他吃的带劲的时候,一个道身影从他身旁路过,下意识的他抬头看去,熟悉的身影结账后,向店外离去,冬生看了下,继续埋头消灭着拉面,突然猛的抬起头,有些震惊的看向的店外,“周深哥!” 他可以肯定,刚才的身影就是周小妙的哥哥周深,那道熟悉的身影,曾经在中街的小巷看到的周深,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冬生心里惊讶道,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拉面,冬生将零钱放在了前台,追了出去,可惜街道上已经没有周深的身影。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冬生心里充满疑惑,返回医院的路上,冬生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通,直到来到病房门口,才醒悟过来,走进房间内,环视了一圈,冯老师旁边的病床,李诗云脱下了鞋子,合衣躺着,纯白的被子盖在身上,熟睡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疲惫,床尾的凳子上,庞黑娃坐着,翻看着一些不认识的杂志。 庞黑娃下意识的抬起头,发现了冬生,压低声音轻声说道:“我们看李老师挺累的,就让她睡会,结果她趴着睡了半个小时都没有醒,王琴她们就把她抚上了床。” “嗯”,回应了一声,冬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轻声问道:“她们回去了吗?” “嗯,她们说还要逛街,然后,晚上会去肥妹家里玩,所以先走了。”庞黑娃回道,目光还是放在杂志上,冬生看了眼杂志的名字《妈妈的朋友》,这是什么杂志?冬生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特别在意,“所以你留守了?” “当然啦,我是谁?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庞黑娃满脸正气凛然,接着又说道:“助人为乐都是小事啦。” “你不会是为了讨好班花和欣赏李老师的睡颜吧……。”冬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庞黑娃。 “怎么可能,我告你诽谤哦,你诽谤我!”庞黑娃嘟着嘴巴,偏着头小声说道。 这家伙没救了,冬生扶额心里叹息道,没有再理他,任由庞黑娃看着奇怪的杂志,冬生坐在凳子上,背靠在了墙上,目光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李诗云,纯白色的被衾轻柔的盖在她的身上,衬托着她的皮肤更加的白净,姣好的面容在熟睡中带着一抹微笑,似乎做了个好梦,睡着的李老师比平时多了一些柔美,略显凌乱的刘海,随意的披散着,让她多出了一些懒散气质,总结:就是一个会醒的睡美人,冬生看着李诗云胡思乱想着,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眼神飘忽的发着神,冬生脑子里开始走马灯的回放今天的一切,病房内寂静无声,午后的阳光会穿过旧窗,为这个房间带来一缕温暖,伴随阴影的移动,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假期便是如此,总会比工作日流失的快很多,恍惚间已是接近傍晚,残余的温度在逐渐消失,庞黑娃也因为光线太暗没法看杂志,黑娃有些百无聊赖,自己好兄弟每次发神就会不理自己,随便自己怎么烦他都没反应。 其实,冬生知道他有些无聊,也幸亏李老师睡着了,他不能变本加厉,实在是今天遇见的事确实奇怪,他需要专注的思考一下,便没有理会他,此时的庞黑娃已经无聊的,开始数着住院部楼下经过的行人了。 “嗯~”,睡眼惺忪的李诗云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了下四周,瞬间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讶的神色,“都是晚上了吗?”李诗云惊呼道。 “错了,李老师,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庞黑娃仿佛戏精上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砰!”冬生给了庞黑娃腰子一拳,在李诗云的样子越来越迷糊时,说道:“李老师,看你太累了,我们就没有叫醒你,被子是王琴她们给你盖的,这会也才刚傍晚,你别听黑娃胡说。” “哦哦,好的好的。”李诗云感觉自己在冬生面前。就像才出来工作那会,冬生就像一个小老头一样,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很是老气横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抱歉,这几天有些失眠,半夜还要查看冯华的吊瓶是不是用完了,所以没有休息好。”说完,李诗云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嗨呀,李老师,我们都懂,您不用解释,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庞黑娃语气诚恳的说道。 刚才骗人的那个黑贼不是你嘛,冬生心里无语,“李老师,快吃晚饭,我和庞黑娃去帮你买回来。”考虑到李诗云没有吃午饭,冬生开口问道。 “太麻烦你们了,你们今天不回小石镇吗?没事的,等会会有送餐的,我可以直接在门口买。”李诗云不想再麻烦自己的学生。 “没关系,李老师。我爷爷也在市区,等会我和冬生直接去找他,而且医院的盒饭也不好吃,你放心照顾冯老师吧,我们一会就把饭买回来了。”庞黑娃边说边拉着冬生就往外走去,“谢谢你们”,李诗云见他们如此,有些感动。 冬生挥了挥手,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跟着庞黑娃一起走了出去,病房内,待自己学生离去,李诗云眼眶有些微红的看着冯华,“小华子,快点醒过来吧,你的学生都在等着你呢……,还有我,也在等你。”嘴里轻声的叨念着,最后一句却宛若蚊吟,纤细的手指,拂过冯华的额头、鬓角与脸颊,一抹温柔在病房内流淌。 走出医院,冬生跟在庞黑娃身后,市区他很熟悉,晚饭吃什么都听他安排,庞黑娃带着冬生去了冯氏水饺、外婆稀饭,钱是庞黑娃出的,冬生钱不够,只有等回去了再给他,不过,黑娃不在乎这些,毕竟家境殷实的他,零花钱比较多,但是每次冬生都会将钱算好还给他,开始庞黑娃还会拒绝,后面见冬生坚持便收下了,买好了晚饭两人向医院返回。 走在回去的路上,冬生的脑子里,还在想今天的事,小石镇捅人事件、陈皮阿四、周深、周小妙,当脑海里的关键词全部串联起来后,冬生仿佛触电一般,鸡皮疙瘩在皮肤上浮现,“我明白了!”冬生惊呼一声,“啥?明白了啥?”庞黑娃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冬生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庞黑娃怀里,“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和李老师先吃吧,不用等我!”说完,向医院内跑去,一会便失去了踪影,“喂!冬生!”庞黑娃还没反应过来冬生就已经不见了,“这是咋了,神神叨叨的。”庞黑娃嘀咕了一句,本想在原地等一下冬生的,但是想着李老师还在等他们,便只好提着东西回住院部了。 虽然,刚才看见冬生也是往住院部的方向跑去,但是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是一个单独的院区,一期的占地面积都有六千平,按庞黑娃爷爷的说法,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一期都比它的竞争对手第一人民医院整个大,不熟悉的人基本上进去都会迷路,想要看看冬生干啥去了的庞黑娃只好放弃,按照熟悉的路线找到电梯,走进电梯返回了冯华的病房所在的楼层,步入病房内,庞黑娃看见李诗云正在给冯华整理衣裳,应该是刚给冯华擦拭完身体。 哎,这不就是丈夫卧病在床,妻子任劳任怨不离不弃照顾多年的情景嘛,可惜了,冯老师现在连我哥那坨牛粪都比不上,冯老师您在天有灵,不可怜我哥,也可怜可怜李老师吧,娇滴滴的小姑娘,天天给你端尿擦拭身体,比护工还尽责,您就快点撒手人寰,成全我和李老师吧,庞黑娃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将买好的东西放在小桌上,说道:“李老师,晚饭买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嗯,好的,麻烦你们了。”嘴上说着,李诗云将冯华的病服穿戴好,便走向卫生间准备洗个手,“嗨呀,这有啥,反正平时周末也无聊,就当来找你们玩了。”庞黑娃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呀,跟你哥一个样,表面粗犷,心里比谁都清楚。”李诗云笑着说道。 “嘿嘿嘿”,庞黑娃咧咧嘴,又说道:“那你觉得我哥咋样?” “嗯,你哥是个好人。”李诗云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用手帕把手上的水擦拭干净,坐在了庞黑娃对面,打开了打包好的晚饭,“嗯,是我喜欢的冯水饺,你小子是不是没少打听我!” “嗨呀,哪里哪里,您是我最爱的老师,您的喜好,俺能不了解了解嘛。”庞黑娃噘着嘴说道。 “少贫嘴,吃饭吧。”李诗云用手捏了捏庞黑娃的脸,“好嘞!”庞黑娃也饿了,赶紧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心里却想着,李老师的手好滑软呀,这脸今晚上不洗了,以及自己要不要回家告诉老哥,你没机会了,继续等只有被发好人卡,算了,管他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便开心的吃了起来。 “对了,冬生呢?”李诗云也是饿了,吃了一会才想起少了个人,“对哈,冬生哪去了?”庞黑娃也嘀咕一句,看见李诗云疑惑的目光,才想着自己也光顾着吃,忘记给李老师说冬生的事了,赶紧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买了晚饭,走到住院部,他就说有急事,就跑了,让我先回来,不用等他,然后就跑没影了……。” “哎”,心里叹息了一声,李诗云有些无奈,冬生这孩子,表面看起来很听话,也不说话,平时风平浪静,骨子里其实很难明白,这孩子到底想的什么,“他又说去做什么吗?”李诗云有些头痛,“没有……,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我看他也是在住院部,应该有什么亲戚,要去看望下吧。”庞黑娃有些心虚的说道。 “好吧,先吃饭,我一会去问问住院部的护士。”李诗云说道。 “没事,李老师,你安心照顾冯老师,我等会去问问,放心交给我。”庞黑娃拍着胸口说道,满脸的靠谱。 “行吧”,想着问问护士这种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便又说道:“问了护士你就先回来,不要擅自行动,知道没。” “好嘞,放心!”庞黑娃保证道,说完,两人便认真吃起了饭,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躺在病床上的那人,弯曲的手指,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第三十章 寻 绥州市市中心医院住院部,夜色的笼罩下,它依然灯火通明,过道上穿行着不同的人群,不过,大多数都是穿着便服的家属,这里的装潢与氛围,让冬生感觉不到医院的生冷,也没有那令他讨厌的消毒水味。 走在过道上,冬生与一个个病人擦肩而过,过道内也设置了病床,偶尔会有目光与他碰触,有的目光黯淡无光,有的也只有一点微芒,似乎每个生病的人都在消逝着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而只有那些有家人陪伴的病患,让冬生还能感受到些许温暖。 其实,冬生想找护士站问问,陈皮阿四是哪个病房,陈皮阿四本名叫“陈鸣”,是冬生偶然听庞黑娃骂人的时候知道的,但是住院部实在是有点大,加上他的方向感也不强,已经绕了好几圈了,本来就怕生的他,问了两三个人便放弃了,还是没有找到路,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咕噜~”,因为没有吃晚饭,他的肚子正在发声抗议,揉揉了自己的五脏庙,这是冬生第一次无视自己的肚儿的意见,分辨着过道上的标识,冬生充分调动自己的脑细胞,严谨而又仔细的寻找着,十分钟后,他坐在了过道的公共椅子上,满脸的挫败感。 “日!这医院咋这么多走廊,跟个迷宫一样。”冬生坐在那里嘴里骂骂咧咧。 听见声响,有路过的行人好奇的看过来,看了看冬生骂骂咧咧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的门诊室名,脸上都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小朋友,你也是来做那个手术的呀?”一个穿着病服的中年大叔,摸了摸冬生的头,小心翼翼的在冬生旁边坐了下来,“嗯?”冬生有些疑惑的看了大叔一眼,“嘿嘿”,大叔笑了笑,又开口道:“我懂,我懂,这事对于你们这个年纪来说确实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这个手术是好事,越做越好,叔叔我啊胆小,被家里媳妇儿压着来的,虽然是个小手术,但确实挺疼的。” 冬生听的莫名其妙,见他还要讲下去,赶紧起身离去,许是中年男子身体不便,并没有起身,而在那里念叨着,“小朋友,你别走呀,这手术我建议你家长,白天带你来做,不然晚上睡不着觉的……,小朋友!” 冬生加快步伐,一溜烟便跑没影了,“现在的小孩子真没耐心,我好心开导你,一声感谢都不说就跑了……。”男子坐在凳子上嘴里愤愤不平道,穿过了几个不熟悉的过道,摆脱了男子,冬生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擅长应付陌生人,额头都有一些汗水了,不过,他也挺奇怪的,那个人莫名其妙的说的啥呀,方才离开的时候,冬生隐约看了眼旁边的门牌,好像写了“泌尿”两个字,完全搞不懂,冬生环视了一下四周,惊喜的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护士站,一个标识上“护士站”三个大字印在上面,终止找到了,内心感叹了一句,冬生赶紧走了过去。 弧形的护士站,设置在一个两条走廊的交汇处,已经有一米六几接近一米七身高的冬生,从柜台内瞅去,找了一会,才在脚落找到一个蹲着的身影,娇小的背影,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护士帽下是有些凌乱的刘海与鬓发,白皙小巧的耳朵上带着一丝温润的红色,冬生绕进护士站,走到那个背影的后面,看见她正在一个纸箱里面寻找着什么,箱子里是各种写满鬼画符的纸,“你在找什么?” “啊?!”仿佛受惊的兔子,娇小的身影转过身来,由于用力过猛,身子后倾的坐到地上,稚气青涩的脸上是惊吓的表情,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生,冬生知道是自己的行为吓到人家了,歉意的扣了扣头,“嘿嘿,不好意思哈,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在干啥,所以就走过来瞧瞧。”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的有些失态,不过,发现只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长相秀气的少年后,也平静了下来,主要是来这里实习后,就有一些男性病人见她性子柔弱,又长相乖巧,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比如在病服里不穿内裤,总是嚷嚷着需要检查身体,偶尔还有病人躲门后偷袭拥抱自己,搞得她实在没办法,就让护士长把她排班到了门诊的护士站,刚才就是因为着急找资料,有些忘我,以至于面前的少年都走到身后了也没发现,面容上带着一抹尴尬的微红,少女开口道:“没什么,找一些资料而已。” “哦”,应了一声,冬生看着箱子里的鬼画符,心里摇着头,看不懂看不懂,比庞黑娃写的字都难看。 见冬生没有说话,小护士又说道:“那你还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继续忙了。” “哦,有事!”冬生举了下手,说道,“你说吧,不用举手。”小护士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请问下,你知道‘陈鸣’,在哪个病房吗?我是他同学,来探望他。” “嗯……”,小护士有些为难,“其实,你应该去住院部护士站问一下,她们可以帮你查下名册,这里是门诊,你走错地方了……。” 一道晴天霹雳在冬生心里响起,天啦,他居然迷路的走到门诊来了,“这里是门诊?!”冬生满脸震惊。 “嗯”,小护士有些尴尬,。 “好吧……”。 “那请问,住院部的护士站怎么走。”冬生只能无可奈何的问道。 “嗯,这样……这样……再这样走。”小护士嘴里说着,手上比划着,给冬生解释着路线。 说完,问道:“你明白了吗?” “嗯?”冬生歪着脑袋,眼睛只有“我是,智障”两个字,看着他的样子,小护士就知道他没明白,“唉”,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你忙不忙,不忙的话,等我一会,我把东西找到了,正好要送去住院部,你跟着我一起,怎么样?” “好”,冬生很乖的点点头,在小护士旁边蹲了下来,安静的等在一旁,小护士见他居然没有找凳子坐,而且蹲在旁边,有些疑惑,于是一边翻找纸箱我,开口问道:“你怎么不找地方坐吗?我还要找一会,蹲久了腿会麻的。” “嗯,没事,我习惯了。”冬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小护士见他不怎么想说话,也没有再继续开口,默默的寻找着自己的资料,约莫过了一两分钟,一个声音响起,“因为,你也蹲在地上。” “嗯?”小护士有些莫名其妙,我蹲地上是因为找资料,你因为我蹲地上,所以蹲地上是什么道理啊,心里忍不住想到,小护士选择无视了他这句话,十分钟后,“终于找到了!”小护士感叹一句,见她如此,冬生便站了起来,小护士将纸箱推进柜台下面,也跟着站了起来,忽然间一阵眩晕浮现脑海,双腿一阵发麻乏力,小护士无力的向后坐倒。 正在此时,一只手抚在了她不盈一握的后腰上,又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胳膊,“你腿麻了吧……。”无语的声音响起,小护士便被两只老虎钳夹着,放在了一个椅子上,感受着发麻的腿和脑袋的眩晕,以及将自己放在椅子上便松开的大手,小护士的脸上有些微红,倒霉,最近熬夜吃不下饭,贫血症又犯了真丢脸,心里抱怨道,嘴上说道:“谢谢,我有点贫血,蹲久了就容易头晕。”说完,脸上有些尴尬。 冬生将她在凳子上放好,松开手便听见她的话,不由的翻了个白眼,“行吧,那你休息下,我等你。” 你为什么要翻白眼啊?嫌弃我嘛?是我自己想贫血嘛?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实习狗,每天熬夜加班,上学那会自己皮肤水灵灵的,现在都熬焦黄了,还有我的头发以前乌黑油亮,现在都跟枯草一样,特别是每天那些病人还欺负我,科室的老师嫌弃我,连你这个小屁孩也嫌弃我,小护士越想越气,脸上一个幽怨一个愤怒一个悲伤,看的冬生一愣一愣的。 咋回事?我干了啥?我在哪里?我是谁?我等会要干什么开着?冬生突然开始怀疑人生,不过,见面前这个少女都快哭出来了,便说道:“怎么了,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有你这么硬邦邦问的嘛?少女心里抱怨了一句,“嗯,有一些想家了,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想做白衣天使,出来实习了,才知道偶尔能有个时间,好好睡一觉都很难,就觉得好累好辛苦,好想回家,好想给我妈说,自己真的好累好累呀,好想把所有的悲伤和委屈都给妈妈倾诉,可是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会给她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安心,很害怕,怕妈妈嫌弃这个没用的自己,更怕他们担心自己。”说完,小护士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哇,咋哭了,冬生有些慌张,在柜台上四下找了找,看到了卫生纸,拿了过来思考了一下,扯了一小节放在了小护士手里,“一节怎么够嘛!小气鬼!”小护士哭的更凶了。 “嗯……”,有些尴尬,嘿嘿嘿,冬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平时用纸习惯了,总是一节一节的用,将整坨纸放在了小护士手里,“没事没事,整坨都是你的,你快擦擦吧,鼻涕都快出来了……。”听到他这么说,小护士赶紧擦了起来,“噗~”,拧鼻涕的声音轻轻的响起,仿佛怕太用力声音太大了,惊扰了谁一样,还好这会是晚上,门诊没几个人,不然,冬生可能会被误会是调戏小姑娘的小流氓,等到小护士哭的差不多了,冬生才出声道:“好了吗?我觉得我们可以去住院部了……。” “你这种男生,肯定在学校没人喜欢吧,都不会安慰人。” “我就当你是夸奖我吧……。”冬生有些无奈,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 “嘻嘻,你好憨啊。”小护士微红着眼眶展颜一笑,仿若雨后初春,青涩中略带娇媚。 这女的脑子有毛病吧,一会哭一会笑,俺真想给她一拳,让她再哭一阵,心里想想就算,冬生说道:“你还头晕吗?可以的话,我们就去住院部吧。” 小护士抬了抬腿,发现没有发麻了,脑袋里的眩晕感,也减轻了很多,便开口说道:“嗯,好多了,我们走吧。” “好” 于是,小护士拿上资料,和冬生一起走出了门诊护士站,向住院部走去,走在医院的过道上,小护士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简直可以在地上扣出一个两室一厅,目光看了看前面左顾右盼的冬生,少女的脸色有些微红,又想到他扶着自己后腰的大手,以及大手上传来的力道,心跳也有些加快了。 平复了一下心境,小护士伸手拉了拉冬生的衣角,在冬生疑惑的回头时,说道:“对不起,刚才我有些情绪失控,我才参加工作,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好,所以堆积在心里,真的很对不起,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冬生听完也不是很懂,拍了拍这个小矮子的头,笑着说道:“没事,按照我爷爷的说法,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放弃……。” “咳咳,说错了,是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攀登,总会成功的,成年人嘛,不容易。” 虽然,小护士很想给这个小屁孩肚子一拳,但是听他开导自己,还是算了,而且什么“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放弃啊?” “哈哈哈”,忍不住笑了出来,小护士很来笑点就低,这会已经有些笑岔气了,笑的锤着冬生的背,虽然被那个小拳头捶一锤还挺舒服的,不过,冬生还是挺纳闷的,有这么好笑嘛,明明爷爷给我讲的时候,那么严肃,还说这是刘家家传名言,所知者甚少,让我尽量少在人前显露,那里好笑了……。 行吧,你开心就好,冬生心里想着,总比刚才又哭又闹强,便任由小护士闹腾,跟在一旁走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小护士问道。 “刘冬生……,你呢?” “……” “……?”冬生看了她一眼,“咋了?” “没什么”,小护士有些支支吾吾,那你倒是把名字说出来啊!冬生心里郁闷,还是说道:“互相介绍名字,是基本的礼貌吧……。” “嗯……,”小护士纠结了一下,“那你不许笑我!” “嗯,我保证!” “好吧,我叫郝开馨……。”小护士声若蚊吟。 “啥?听不见!大声点!”冬生说道。 “我叫郝开馨!” “哈哈哈……”“嘿嘿嘿”,“哈哈哈”,周围听见声音的病人都捂着嘴偷笑,郝开馨面红耳赤,拉着冬生的衣角快步离去,等到了另一处走廊,才没有了笑声,郝开馨感觉今天晚上自己真的是倒霉,不过,看了眼旁边的冬生,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并没有发出笑声,看来他真的没有嘲笑我,便说道:“谢谢你,每次我说自己名字,总会有人嘲笑,我讨厌他们!” 冬生点了点头,还是背对着她,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嗯……嗯,确实……名字……有什么好……笑的。” 郝开馨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把脸转过来!” “我不!”冬生拒绝道。 “哼”,郝开馨拉冬生衣服,卡了半天没拉动,便向他面前瞧去,冬生便往一边躲,可惜还是没有郝开馨转的快,“好呀,你也在笑!你们都是一伙的!” “哪有!”噘着嘴疯狂掐自己大腿的冬生面部扭曲的说道,“那里为啥脸都快憋红了!”郝开馨质问道。 “医院太小了,我有点缺氧!” “你就是和他们一伙的!”说着,抬起拳头锤冬生的背,“噗!哈哈哈”冬生没有忍住笑了出来,郝开馨只能报复的在后面锤冬生,锤了一阵手都打疼了,冬生还在笑,郝开馨气急,转身就要走,冬生赶紧拉住她的手腕,她挣扎了一下,发现没办法只好扭着头生闷气,“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开心,就忍不住笑了。”冬生解释道。 “哼!”郝开馨并不吃他这一套,“嘿嘿嘿”,笑着扣了扣头,冬生说道:“真的,我觉得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肯定希望你能真的开开心心,你的名字是被祝福的,所以我想那个人的本意,也不是想让你想起自己名字的时候不开心吧。” 听完,郝开馨这次没有再生气了,只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嗯,好吧,原谅你了。” “好嘞好嘞,嘿嘿。” “能松开我了吗?马上到护士站了……。”郝开馨抬了抬被捏住的手腕,一方面,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被一个小男生抓着手腕,另一方面,也怕被护士长看见,那就误会大了。 “哦哦”,冬生赶紧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刚才情急之下,我怕你走了,我又迷路。” “呵呵”,原来本姑娘的作用是导航啊,心里不满了一句,郝开馨嘴上说道:“知道了,快走吧。” 言罢,两人便继续快步前行,许是冬生说的那句话,让郝开馨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一直到护士站,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穿过一个走廊,拐过一个转角,冬生终于来到了今晚的主要地点“住院部护士站”,可是站在护士站前的两人都有点傻眼,因为护士站一个人都没有,“不应该啊,至少得有一个人值守的啊”,郝开馨疑惑道。 “开心啊,有没有可能是太忙了。” “我比你大,你应该叫姐姐!” “嗯嗯……。”嘴上应道,抬手拍了拍旁边矮子的头。 啊!心里有些发气,郝开馨伸手猛拧冬生的手臂,“铜皮铁骨!”冬生低喝一声,绷紧全身肌肉皮肤,郝开馨掐了半天,冬生硬是没有喊疼,“噗!”不甘心的锤了一拳,郝开馨只能放弃。 “现在怎么办?”冬生有些恼火,没人怎么知道陈皮阿四住哪个病房。 郝开馨没有回冬生,而走进了护士站,开始翻找起来,冬生跟在身后没有打扰,等了一会,郝开馨的声音响起,“找到了,住院部名册!” “厉害厉害!”冬生凑过来,嘴上叭叭道。 “那不是,还得靠我!”郝开馨得意了一句,便开始翻阅起名册,冬生看了一眼,全是鬼画符,放弃放弃,只能在一旁站着等待结果。 第三十一章 以血冠名 “哗啦~”,细微的翻书声,在住院部的护士站响起,护士站内郝开馨和冬生翻看着住院登记的名册,当然主要是郝开馨在看,冬生在一旁望风,至于望什么,他也不清楚,也算一个各司其职,“找到了吗?”冬生悄声问道。 郝开馨有些疑惑,为啥他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说话,下意识的问道:“快了,你在干啥?” “我在帮你把风,等下来人了,我通知你!”冬生煞有其事的说道。 “……,问题是护士在护士站里面不是正常工作吗?” “嗯……,好像也是哈。”冬生扣扣脑袋。 郝开馨有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继续查找着病人的资料,冬生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在那里东瞅瞅西瞅瞅,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这个少年在护士站内东想西想,也是纷纷侧目,不知这少年是在作甚。 实在无聊的冬生,开始观察起路人来,凝神看了几眼,冬生忽然擦了擦眼睛,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在他的眼里,只要盯着某个路人时间长了,路人的身上就会出现古怪的气体,而且每一个人的气体颜色还不同,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各有不同,不过,黑白两色的很少,看久了会眼睛疼,“这是什么情况?!”冬生心里惊叹道。 “这是织梦的影响之一。”淡淡的声音在脑海回响,“眼哥!”冬生嘴里惊讶道,冬生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听见眼珠子说话,“别说话,你在心里默念,我就能知道,别让人以为你脑子有病。”脑海的声音快速响起,“好的……。”冬生在心里默念一句。 “什么眼哥?!”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哈哈哈,我刚才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大哥,我们镇上戴眼镜的都叫眼哥。”冬生转过身看着眼中迷惑的郝开馨,面露尴尬的说道。 “你找到了吗?”见郝开馨目光往外面瞟,冬生赶紧转移话题。 听见他询问,郝开馨将目光收回,开口道:“还没有,太多了,我还是用电脑查一下吧。”说完,开始拨弄放在柜台上的“清华同方牌”台式机,冬生疑惑道:“为啥刚才不直接用电脑……。” 因为上过微机课,所以冬生也会用一丢丢电脑,比如说百度一下,再比如说打帝国崛起、红警、流星蝴蝶剑这些游戏。 “哎呀,这不是翻病例更详细嘛。”郝开馨噘着嘴说道,她当然不会说她忘记了。 “行吧……”,冬生无奈回道,在旁边坐了下来,心里呼唤道:“眼哥,眼哥,在吗?” “在的,问吧。”眼子的声音响起。 “织梦这个影响会怎么样啊,会影响我脑子吗?”冬生担心的问道。 “没影响,就是让你看到的东西更多而已,你看到的那些气体,就是人的梦境散发出来的。”眼珠子说道,见冬生没反应,应该会没怎么听懂,又说道:“简单点,就是一个人最近做的梦是什么类型的,就能从那些颜色反应出来,恐惧、悲伤、高兴、痛苦、幸福这些。” “哦……,明白了。”冬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而且,如果你用织梦去触碰它们,还能看到别人具体做了什么梦,呵呵呵,小冬生你想试试吗?”眼珠子的声音在冬生脑海里响起,像在诱惑偷吃牛顿苹果的亚当。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用织梦啊。”冬生无奈道,虽然他对别人做什么梦不感兴趣,不过,他不会用织梦也是事实。 “嘿嘿,我会呀,我可以教你啊,想学嘛?”眼珠子继续诱导的说道。 “嗯……”,犹豫了一下,冬生心道:“有危险吗?” “当然,没有啦。”眼珠子却不会告诉他,当他学会怎么使用织梦,织梦这个神通就会慢慢和他融合了,虽然织梦已经被他用术法交织在冬生体内,但是冬生并没有和织梦彻底融合,那么就只能算放在体内的异物,若是被人发现,定会来开膛取物。 “好吧”,主要是眼哥从来没有坑过自己,住自己额头不算,之前还开导自己,冬生还是挺信任它的。 “嗯,我准备下,好了叫你。”眼珠子说完,冬生还没有回应,便沉寂了。 冬生便收回心神,将目光看向旁边摆弄电脑的郝开馨,身形娇小的小护士,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显示屏,显然她对于电脑,操作起来也不是很熟练,不过,看样子她应该是知道操作的方法,只会没怎么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操作手法也逐渐熟练起来。 随便一提,在冬生眼里,小护士的身边飘散的气体是金色的,冬生能微微感受到,其上传来的,宛若冬日暖阳般的温暖,带着郝开馨身上淡淡的香草味,让冬生很是舒服,不由得放松心神,就像被妈妈的温柔拥抱。 静静地看着郝开馨,冬生目光涣散的发起了呆,就在他快要睡着了的时候,脑海里的声音响起,“小冬生,我准备好了。” 听见声音的冬生,赶紧睁开打瞌睡的眼皮,提起精神心中说道:“好嘞,眼哥,我也准备好了!” “嗯,那我开始了,你心里跟着我一起默念。”眼珠子提醒了一句,便开始说道:“梦兮,魂魄安眠之地兮!吾以心血,浇注汝身,至次身同陨,魂共损!” 冬生刚跟着念完,就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道:“眼哥,我咋感觉怪怪的。” “好啦,放心放心,有我。”快慰一句,眼珠子声音又响起,“忍住!我要取你心头血,浇注织梦了!” “什么?!来真的!”冬生刚在心里喊出来,心脏一股绞痛出来,哈呼哈呼!冬生的面色突然苍白,嘴巴和鼻孔猛的张开,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你怎么了?!”,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发现冬生异样的郝开馨出声问道,根据她的经验,冬生的状态,太像失血过多产生休克,突发的情况让她有些蒙圈,怎么突然就休克了?不过,医护人员的素养,还是让她保持着冷静。 好痛!心里惊呼道,看着眼前面色焦急的郝开馨,感受着手臂上,由于焦急抓紧的小手,冬生又深呼吸了几次,马上开口说道:“没事没事!我也有贫血症,只是和你发作的不一样。” “你要不要躺下来,我马上去喊医生给你检查一下。”郝开馨指了指地面,建议道。 “不用!真不用!”冬生赶紧拒绝道,“我真的是贫血,我从小体弱多病,偶尔会这样发作一下。”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贫血,像失血过多……。”郝开馨眼中闪着思索的光芒,盯着冬生说道。 “真的!你看。”说着,冬生站起来,来回走动着,“你看吧,我贫血症过了就没事了。” 郝开馨也迷糊了,按照她的学习经验,刚才冬生的症状真的很像失血过多的反应,可是在她准备确认冬生意识清醒情况,然后立刻通知医生的时候,冬生又突然活泼乱跳了,太奇怪了。 “你真没事?”郝开馨询问道,“真的!真的!”冬生脑袋点的飞快,虽然心口还是有点疼,但是疼过了,就好了很多。 “可是,也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我让值班医生给你看看,今晚住院部值班的时候我朋友。”郝开馨还是坚持道。 “开心姐!”冬生装作要哭的样子,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担心我,谢谢,对我这个陌生人这么好,但是,真的不用了,我是农村的孩子,家里穷,有点小毛病挺过去就好了,你现在帮我找到我同学,让我见他一面,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而且我也没有带钱。” “没事,我朋友不会收你钱的!”郝开馨还是不放弃。 日!这女人怎么这么倔,不是说好的性子柔弱嘛,你这哪里柔弱了,跟个牛一样!冬生心里忍不住骂道,眼睛转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样吧,您先帮我查到我同学的病房,我去见了他,就和你一起看医生,您怎么样?” 说完,冬生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郝开馨看他没有拒绝,想了想才说道:“好吧,那等会我陪你一起去。” “行行行”,冬生应道,心里却想着等会找完陈皮阿四怎么跑路。 说完,郝开馨又操作起了电脑,寻找着“陈鸣”的资料,而冬生则开始在心里怒骂起来,“眼子!你个老小子,阴我!你老混蛋!” “嘿嘿嘿,小冬生,我可能没说不疼,而且偶尔失点血,也可以促进你的造血功能。”眼珠子笑呵呵的说道。 “以后没有眼哥,只有眼子了!”冬生气道。 “好啦好啦,你现在已经可以自由使用织梦了,快试试吧。”眼珠子说道。 “嗯?”正当冬生疑惑怎么使用织梦的时候,织梦的一缕,便缠绕着他的手臂浮现,伸出一尺的轻纱在空中飘飞着,冬生感觉织梦就像他的手一样,心念一动便可以驱使,“好神奇!”心里感叹道,“嘿嘿嘿,感觉不错吧,你现在只需要用织梦去摄取他人的气息,便可以知道他们最近的梦境。”眼珠子的声音响起。 “哦!”冬生让这缕轻纱摆出各种造型,蛇形、五角星、蝴蝶结,“别玩了,快试试!”眼珠子看不下去了,话说你为啥会扎蝴蝶结,眼珠子有些无语,“嘿嘿嘿,好的好的。”冬生有些尴尬,织梦随意的飘飞,看谁的梦境呢?心里思索着,冬生的目光看向了眼前,散发着金色气息的郝开馨。 想了想。算了,她的就不看了,不用看就知道是啥,没意思,冬生心里嘀咕着,将目光从郝开馨身上移开,他当然不知道郝开馨会做怎么样的梦境,只是找个借口,让自己忍住而已。 目光在路人的气息上移动,就你了!心里微动,冬生确定了一个目标,是一个身上飘散着蓝色气息的中年人,随即织梦仿佛蛙舌般弹射出去,卷起一丝气息,便飞快退回,带着气息蜷缩进冬生体内。 当织梦返回冬生体内,冬生的眼前便被另一副景象替代,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阔的室内,周围是整洁的环境,透明的玻璃幕墙代替了四周的外墙,一座座紧密的工位,上面坐着一个个敲击着电脑的人,每个人都穿着西装,有的盯着电脑屏幕,有的打着电话,所有人都在忙碌,紧绷局促的情绪弥漫,让冬生有些紧张,“眼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会不会是某个怪异的畜牧场?”眼珠子迟疑道,但是周围看起来很干净,而且这些人也不像被操纵的样子。 “眼哥!你看!”冬生发现了那个被他摄取气息的中年人,中年人也和准备的一样,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目光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他,他的手旁边放着一杯咖啡,“那个杯子里的黑水是什么?”冬生指了指咖啡疑惑道。 “可能是怪异用来操纵人的秘药?” “看起来黑乎乎,肯定不是好东西。”冬生撇着嘴说道。 两人观察这个梦境,从第三人的视角,可惜并不能随意移动,只能跟随主人公的步伐,不过,那名中年主人公,一直坐在工位上忙碌着,给冬生瞌睡都快看出来了,而且这些人都不怎么交流,也就偶尔相互递东西的时候才会讲两句。 “眼哥,能提前结束嘛,我都快看麻了,太无聊了。”冬生抱怨道。 “你以为是是电视机啊,哪有遥控板,你连灵炁都没有,能有看的就不错了!”眼珠子在冬生额头翻着白眼。 冬生也知道有些难为眼珠子了,看了一会,又说道:“那等会外面有人找我怎么办?” “安心看吧,等看完,外面也才过去几瞬。”眼珠子也看的有点烦,言罢,两人只好耐心的观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陌生与未知的景象,但是若换一个经历过社会的人,便会徒生些许感触,毕竟也只有成年人才会知道,那来自生活的压力,每日都在背后疯狂的追赶着自己。 看得两个未经世事的直打瞌睡,不知道过了好久,终于在冬生快睡着的时候,迎来了变化,电脑屏幕上的时间从十一点五十九分跳到了十二点整,面无表情麻木工作的人,开始停止手中的活计,陆陆续续的有人起身结伴离去,梦境的主角一直等到办公室,还剩他一个人的时候,才默默的起声离去。 跟在中年人的后面,冬生观察着梦境展示的环境,惊叹着眼中的高楼大厦,“哇,原来还有这么高的楼!”冬生嘴里惊呼,这里电梯比市医院的还要干净漂亮,简直比他见过的市区还繁华,现在的冬生就像才在市区下车的那个好奇宝宝,到处都是没见过叫不出名字的新奇,只能根据标识标牌来了解。 走出大厦,车水马龙的街道,比市区还要整洁的环境,身边都是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哇!这里是哪里啊?”冬生问道,“不知道,奇怪奇怪,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些。”眼珠子也有些惊讶。 两个土包子跟随在中年人后面,走入了大厦附近的商业街,到处都是吃的,看的冬生口舌生津,直呼想吃,中年人随便进了一家店,点了一份盖浇饭,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从兜里拿出了直板机,最新款的直板机,宽大的屏幕附带最新的触屏功能,中年人爱不释手的玩着,这可是花了他一个月薪水的高级货,可以看新闻看图片还能登QQ。 冬生在一边被震惊到了,哇,居然还有这种手机,他第一次认识手机,还是自己老师在用的小灵通,那个东西除了比座机方便,也没啥功能了,而且这个人的手机,屏幕里居然是彩色的,冬生在一旁大呼小叫,眼珠子也在冬生的额头上,震惊的转圈圈,两个乡巴佬看着中年人熟练的操作着手机,玩着各种各样的功能,口中大呼厉害厉害。 中年人玩着手机,一碗青椒炒肉盖浇饭便放在了他面前,将手机小心翼翼的揣进兜里,中年人开始慢条斯理的吃起了午饭。 “咕嘟~”,冬生忍不住吞口水,虽然闻不到味道,但是看着也想吃一口,冬生心里不由的想到,织梦能不能让我尝一口他的饭呀,看着好好吃,要是可以的话,那不是说以后看别人的梦境,还能偷吃别人的饭菜?冬生想想就很兴奋,心里疯狂呼唤织梦,可惜呼唤了半天,织梦没有任何动静,只好无奈放弃。 第三十二章 生之行 某梦境商业街饭桌上,一人一物眼巴巴的,看着梦境主人吃着香喷喷的盖浇饭,真想给他抢了!冬生心里恶向胆边生,“能有点出息嘛?”眼珠子感受着他的心念,无奈说道。 “呜呜呜”,冬生快哭了,看别人津津有味的吃饭,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的酷刑之一,特别是中年人周围还都是吃饭的,冬生是东看看西瞅瞅,一个劲的吞口水,实在绷不住,只好跑到店门口蹲着,甚至赌气的在地上躺平了,任由进店的客人,从他身体上踩过,一副我死了的感觉。 眼珠子看他这幅埋汰样,也是无语了,直接不管他,任由其自生自灭,运转瞳术锁定梦境主人,留意着中年人的情况,眼珠子本体乃是慧眼通灵,可观世间万物之真形,被它锁定的物体,身周没有一处死角被遗落。 中年人吃完饭,又玩了会手机,才缓慢的起身离去,看样子应该是要找个地方午休一下,冬生瞧见他出来,马上一个咸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眼中满是怨念的跟着,“吃饱喝足准备睡觉了是吧!吃了就睡,肥肉扒背!”冬生嘴里念念叨叨,突然加速前冲,挥手对着中年人后脑勺一个大比兜,他以为中年人会和从他身上踩过的人一样穿过去,没想到一个大比兜,直接把中年人打了个趔趄,“砰”的一声,是个好脑袋,“焯!谁特么打劳资!”中年人站稳,怒视四周,可是他周围根本没有人靠近,发现周围没人,中年人瞬间慌了神,“闯到鬼了!焯!”随即便拔腿向来的大厦跑去。 冬生见此也是懵逼,赶紧拔腿追了上去,嘴上说道:“眼哥,为啥我能打到他?” “嘿嘿嘿”,眼珠子笑了笑,解释道:“这个世界虽然是他虚构的,但是,他自己也属于意识主体的部分存在,而你因为有织梦,又因为也是入侵者,当然能打到他。” “入侵者?”冬生有些蒙了,“不是只摄入了气息吗?” “嘿嘿,哪有那么简单,气息主要是为了进入他人梦境识海的路标罢了,你现在的意识已经被织梦挪移到了他的识海了。” 顿了顿,眼珠子又说道:“我以前听说人说,每个人都有识海,那里一片漆黑,而人的梦境,便是点亮识海的繁星,人的意识,毕竟只有一份,所以每个人显示的梦境,都只能是一处,不过,意识会回归肉体,当人淡忘或者新生梦境后就会转变梦境。” “听不懂,不知道,我放弃。”冬生说着他新学的怪话。 “我知道你听不懂,你只需要记住就行了,而且还有个传说,所有人的识海,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只是没有方法可以横渡,当人的意识离开自己的识海就会迷失,甚至消散,当然都是传说,不知真假。”眼珠子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活着呗,天天在危险边缘试探啥。”冬生追赶着中年人,随意说道。 “推陈拓新是人之天性,不可避免,而且那个传说还讲过,真正的识海里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眼珠子玩味的说道。 “哦,不感兴趣。” “啧。” 冬生终于追上了中年人,他正在和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男子抱怨,自己大白天被人打了,貌似中年人同事的男子,嘲笑他加班加出癔症了,“真的,嵬哥,刚才差点给我脑袋干麻了,但是周围就是没人,不是闯鬼,还能是啥?” “行了,最近主管老是安排你加班,我知道你辛苦,等这次项目完成了,你调休吧。”叫嵬哥的男子说道。 “我……”,中年人还想解释一下,但是想到能调休,还是停止了辩解的话头,毕竟他都两个没休息了,简直比牛马还惨。 两人结束对话,步行回了公司,各自回了工位准备午休,中年人坐下来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半,还有一会,可以小睡一会,将手机调成静音, 中年人拿了毛毯披着,趴在工位上开始午休。 见他开始睡午觉,冬生有些无语,“这梦境里还能睡啊?” “只是让主意识产生午休的错觉而已,其实他的意识一直在休息。”眼珠子随意说道。 “好吧”,应了一声,冬生觉得太无聊了,下次他再不来别人梦境了,真真无聊,还不如去闻郝开馨的香香,冬生心里抱怨着,直接在中年人旁的地板上躺了下来,地上有地毯,躺着也不觉得磕碜,望着天花板,冬生感叹,没想自己能在别人梦境里睡午觉。 正当冬生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嗡嗡嗡”,震动声将中年人即将入睡的节奏打断,他烦躁的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一个“爸”字,显示在屏幕上,中年人皱了皱眉,有些无奈,起身向楼道走去,手机持续震动着,中年人没有提前将其接通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挂断的,毕竟按照他的了解,自己父亲不打到语音提醒无人接听,是不会挂断的,有恃无恐的他,神态轻松的走到了楼道内,按下了接听键,准备听父亲唠叨的他,“喂”了一声,说道:“啥事啊,爸,我很忙的,长话短说。” “栋栋,是妈妈。”耳边的手机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隐约有一丝哭腔,“咋了妈,你怎么用爸的手机?”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中年人觉得有些奇怪。 “你爸心脏病犯了,现在正在抢救,栋栋,你说你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呜……呜……。” 听着电话里的哭泣声,小名栋栋的男人,也慌了神,“妈,你先别急,我马上请假回来,大概明天就能到!” “嗯嗯,会不会影响工作啊,你不是平时接个电话都会被领导批评吗?请假会不会领导不高兴啊。”女人有些迟疑的说道。 “妈,你放心,这次的项目,我负责了大部分内容,已经很久没调休了,今天下午把后续收尾工作弄完,我就能申请调休,明天就坐车回来。”中年人说道。 “嗯,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和你大孃都在市中心医院,你回来直接过来就可以。”电话那头听中年人的话,也放松了语气。 “嗯,好的,我先挂了,出发了给你们打电话。” 挂断电话,中年人的脸色很难看,虽然确实如他所说,但是一想到自己主管,他就有些头皮发麻,“哎,先把今天下午的工作做完,再说吧。” 被这一通电话打完,中年人也没了睡意,开始打开电脑,忙碌起工作,随着中年人忘我的工作,时间缓慢的推移,安静的室内也随着午休的结束,逐渐忙碌起来,又恢复到了冬生刚来时,紧绷局促的氛围。 当然,紧绷局促的都是其他人,冬生还是躺在老位置,坐看云起云落,躺下被脚起脚落,脸上挂着我和地毯融为一体的表情,没一会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呵,还真睡着了”,眼珠子轻笑一声,也没有喊醒他,锚定着中年人,也自顾自的不知道干啥去了。 中年人一直坐在工位上,出了中途去了一趟厕所,只会正对着电脑屏幕敲击着,玻璃幕墙外的光线越来越少,直到泛起淡淡夕阳,才让人醒悟,今天的白昼即将离去,夜幕将会降临,室外的世界开始被夜色掩盖,却难掩一处处灯光从幕墙内透出,宣告着人类征服黑夜的序曲。 中年人的工作室并没有被夜晚的到来影响,反而因为夜色,让室内的灯光显得更加明亮,“加班”是每一位白领必备的技能,想在这座钢铁巨兽下存活下去,加班是必须学会的技能。 曾有人赞美道:“九九六是世人的福报,零零七是人间的圣经!” 名叫梁栋的中年人,便是这句话的忠实拥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这次的项目中担任大部分工作,成为主管的心腹。 “呼~”,吐出一口气,中年人终于在九点之前,将项目的收尾工作做完了,现在只需要将这份资料交到主管桌上,他就能申请调休了。 梁栋将半杯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拿起资料,向走廊尽头的领导办公室走去,已经睡麻了的冬生,正在无聊的看着某个打工人,偷偷摸摸玩蜘蛛纸牌,见梁栋离去,他也赶紧追了过去。 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站在铭牌上写着主管的门前,听见里面有声音,梁栋便没有敲门,而是静静的等在门外,门内传出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他的耳内,“凭什么不能休假!公司劳动合同上写的朝九晚五双休法定!”一个年轻的声音愤怒质问道。 片刻后,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小王啊,年轻人就要多工作多学习多锻炼自己,不要老想着吃喝玩乐。” “张主管,我想我有必要纠正您一下,我的诉求是正常的休息,而不是您的那套曲解事实的说法,应该工作的时候,我自然会努力工作。”年轻的声音说道。 “呵呵,很好,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听起来有些阴沉的声音夸奖了一句,接着说道:“那么我问你,上周给你们组的项目,你们做完了吗?” “还没有……,但是那个项目,最少也要三个周……。”年轻的声音辩解道,还未说完便被阴沉的声音打断,“好了,你不用解释了,你的解释只是在掩饰你的能力不足罢了。” 停顿了一下,阴沉的声音接着质问道:“知道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做这种小项目需要多少时间吗?” “我……。”年轻的声音有些语塞。 “两天!我只需要两天,而且我是一个人,你们组四个人,我给了你们一周时间,你们做了多少?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 “呵呵,我今天看李嵬的报告,你们才做了百分之三十!” “砰!”是手掌拍击桌面的声音,“你们有什么资格谈休息?有什么资格谈假期?你们有那个能力吗?” 阴沉的声音说完,年轻的声音便没有再响起,过了一会,又有阴沉的声音传出,“现在,滚出我的办公室!今天晚上你们组的项目没有做到百分之七十的进度!明天就收拾你们的东西滚蛋吧!”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一个满脸通红要看快要哭出来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看了眼守在门口的梁栋一眼,飞快的离开了,“原来是他”,梁栋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公司的实习生,才来公司没多久,鼓动了大部分新人,要求公司恢复正常的工作制度,今天应该是来主管这里逼宫的,还是太嫩了,哪里是主管的对手,而且不加班,主管今年怎么换小三?怎么换新车?怎么买房子? 主管不高兴,我们能有好日子?最关键的是不加班哪里来的钱挣,员工加班领导才能放心下班,而且你看主管今天也没有下班嘛,还陪着我们一起加班呢,梁栋心里想着这些,轻轻敲了三下门。 “进!”屋内响起他熟悉的阴沉语气。 推开门走去办公室内,宽大的空间,真皮的商务沙发,大腹便便的五旬秃顶男人,端坐在一个偌大的办公桌后,办公桌上放着整套茶具,完备的自循环水流,将整个办公桌包装出了一份小桥流水的格调。 “哦,是梁栋呀,有什么事吗?”秃顶男人的阴沉语气中难得有一丝满意,他挺喜欢梁栋的,这小子听话,让他做啥就做啥,从来没抱怨过没有休假,还主动申请加班,简直是他的福报。 “嘿嘿”,梁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主管,您交代我的那个大项目的收尾工作,我做完了,这是最后的资料。” 将手上厚厚的资料,放在肥腻秃顶男的面前,十根粗短的手指,开始翻阅起资料,边看边嘴上说道:“不错,不错,你的能力我很满意,这么短的时间,还做到这种层度,公司里的老人,也就属你最出色了。” “哪里哪里,主要是还是主管您领导的好,没有主管的悉心指导,哪有现在我梁栋。”梁栋赶紧奉承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夸的很直白,但张主管很受用,夸的太好,张主管会怀疑他想坐自己的位置,张主管很满意的看着手里的资料,想到自己又可以凭借这个项目,年底再找个小三买套房换个新车,心里就很是高兴,甚至想到某个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身体就是一阵燥热,忍不住伸出腥臭的舌头,舔了舔乌红的嘴唇。 张主管放下资料,发现梁栋还站在那里,有些疑惑,便开口道:“梁栋,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先回工位吧,上次给你的调查报告整理整理,今天晚上就零点的时候,早点下班吧。最近你也辛苦了。” “主管,确实还有一件小事。”梁栋有些迟疑。 “哦?什么事?”因为项目做的不错,自己年底又可以舒爽了,张主管心情很是愉悦的问道。 “就是……,我想调休一下,我爸生病了,我想回去看看。”梁栋说完,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 听完他的话,本来心情愉悦的张主管皱起了眉头,他最讨厌的就是下面的人休假,那个姓王的小玩意儿不懂事就算了,你梁栋也不懂? 皱着眉头,盯着站在那里的梁栋,张主管刚刚美好起来的心情,现在变得一点都不美丽了。 “咳咳”,张主管清了清嗓子,“小梁啊,你可是我很看好的后辈啊,你爸生个小病,不能让你家其他人照顾嘛?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调休了,项目的其他人都没有调休,你让其他同事怎么想?” 梁栋有些拘谨的站在那里,主管的话仿佛鱼刺卡在他的嗓子里,让他无法开口反驳,沉默了一会,许是再不说话,主管肯定赶人的,梁栋怀揣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开口说道:“主管……,项目应该没问题,这个项目大部分都是我做的,剩下的收尾工作,我也做完了,其他同事应该不会有意见的。”梁栋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得他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反驳主管。 “哦?”张主管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听你这么说,这个项目你功劳最大,出力最多了哦,所以你的意思是项目其他人都是寄生虫,就你最有能力咯!”阴沉的声音,到最后显得有些尖利。 尖锐的声音,穿刺着梁栋的耳膜,让他浑身都有些颤抖,“我不是这个意思,主管,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我爸,为了这个项目,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调休过了……。”梁栋的声音越来越小。 “两个月?”张主管有些不屑的说道:“知道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为了一个公司大项目,加班了多久吗?”不等梁栋回答,张主管又说道:“整整一年!这一年我每天都从早上干到晚上12点,直到项目结束,一个月后,我才休了一天,也被上一任主管,评价为略有勤勉,心怀懒惰,仍需努力!你才连续工作两个月,又怎么好意思提前调休?” 张主管的声音让梁栋如坠冰窟,他知道调休多半没戏了,甚至还有可能影响主管对他的好感,梁栋赶紧弯着腰开口说道:“主管,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让您费心了,还请您原谅我……。” 张主管看着眼前低声下气的梁栋,知道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要是他就这么让梁栋调休,其他人不都全有样学样的来调休了嘛,最主要的是梁栋这会走了,甲方那里要是有什么问题怎么办?靠自己那几个安排在项目里的亲戚嘛? 回过神来,张主管看着还在那里佝偻着腰的梁栋,语气也松了些,说道:“这样吧,你也是公司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下个周末,休一天回家看看家人吧,别说我不讲情面,下不为例!” “谢谢主管,谢谢主管!”梁栋感觉主管简直是菩萨心肠,自己这样的态度,最后都给自己调休了,虽然按照公司合同,调休是要补完被占用的所有工时的。 毕竟,加班没有加班工资这是常识,什么?你说规定必须有加班工资?你还想不想上班了? 张主管看着眼前,就差快跪下来感谢自己的梁栋,心情又愉悦了起来,挥了挥手,像赶走随处可见的苍蝇一样,“下去吧,记得写五个假条,这次算你请假了,工资就扣一半吧。” 听到张主管最后的盖棺定论,梁栋赶紧点着脑袋,退出了主管办公室,出去后还轻轻的关上了门。 梁栋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就像自己老婆怀孕了一样,可惜他没有老婆,更不要说孩子了,并且就算有老婆怀孕了,就一定是他的吗?梁栋已经三十七了,他是农村出来的大学生,一心想让自己的父母过上好日子,所以,贷款在市区买了套房子,加上装修,他花了很多钱,将父母接到市区后,他就在省会找了工作。 毕竟这里的工资比市区高很多,能让他还了贷款,还有些许盈余的钱财,这样的生活他很满意。 梁栋的心里不由的想到,感谢公司!感谢主管!感谢创造这一切的人,他甚至感谢加班,让他能努力在公司展示自己的能力,并且在这看似无情的体制下还藏着浓浓的人情味,想到自己那样的态度,主管都准许了自己调休“一天!”梁栋的心里就充满了感激,虽然这次调休会推迟一周,但是没关系,结果是好的! 怀着对美好世界的感激,梁栋走在走廊上,开始畅想起未来,他现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能填满他空虚的精神,以及一丢丢生理需求的女性,这个女人一定要身材好,不用长太好看,相貌清秀就行,最好是和公关部的文秘差不多,“嘿嘿嘿”想到公关部的OL,梁栋就一阵心痒难耐,脚下的步伐更加的坚定,他嘴上念叨着,“在上十年班,我就能存够钱,然后,找个不错的女朋友结婚了!” 握紧拳头挥了挥,给自己增加了一份干劲,梁栋走进了工作室,开始完成刚才领导交代的工作任务,争取零点就下班。 饱含激情,充满活力,生活只会越来越甜。 第三十三章 死方停 时间回到梁栋站在主管办公室门前,冬生跟在梁栋的后面,进入了办公室,他觉得很奇怪,回家休息不是很简单的事嘛,为啥这些比自己年长很多的人,想要休息却如此的麻烦,他旁观了张主管、梁栋、以及年轻小伙的对话,说的字都听得懂,就是有些名词搞不懂。 而且,这个张主管说话的态度和行为方式,都让他很讨厌,听的无聊,他便走到张主管的后面,用千年杀捅他的脑袋,并拢的手指,从张主管的额头捅出,像头上长出了犄角。 “眼哥,为啥我感觉这个张主管,并没有对他们多好,他们还要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啊。”冬生是真的听迷糊了。 “有点像魔族培育死侍的方法。”眼珠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魔族死侍?是什么?” “魔族是上古族群之一,死侍是他们秘法训练的一种护卫,对主人言听计从,只有简单的生活自理能力,就算让死侍牺牲自我,死侍也会立马执行。” “不过”,眼珠子话头一转,又说道:“这个张主管用的方法就比较浅薄了,只是利用环境与话术,让人下意识的屈服,潜移默化的操纵他人。” “听不懂……。”冬生有些头疼。 “哎,简单点就是,你身边的人都在认真学习,你不认真学习就打骂你,然后,你也听话学习,就给你一点微薄好处,长此以往,你便会将认真学习当成一种习惯,习惯后,它就成了常识,就像人会吃饭,会睡觉一样。”眼珠子解释道。 “但是,认真学习和吃饭睡觉是好事啊。”冬生天真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眼珠子赞同,又出声道:“可是在这里,有些理所当然的东西,就是坏事。”眼珠子意有所指。 “好吧”,冬生有些似懂非懂,“你不用太在意,看看就好,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我以前还在老曹身上的时候,见多了。”眼珠子随意的说道。 “哦”,应了一声,冬生继续旁观梁栋和张主管的对话,等到梁栋走出办公室,冬生才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着终于结束了。 然后又看到梁栋走向工作室,他快崩溃了,“为啥他还不回家啊,这里是他家吗?”他还想跟着梦境主人,去看看这个梦境其他的地方,结果他又回了老地方。 “咳咳”,眼珠子也有些无语,没办法,只有等了。 接近凌晨,工作室还剩寥寥数人,梁栋终于做完了工作,将明天要交的调查报告,放在桌面显眼的位置,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的出租屋了。 在老地方咸鱼躺的冬生,看见他开始收拾东西,一个咸鱼打挺翻了起来,嘴上激动道:“啊!他终于动了!” 冬生的第三眼也睁开了,看样子眼爷也被这梦境整麻木了,快步跟在梁栋身后,就差推着他走了,走在出大厦的路上,梁栋感觉怪怪的,就像有人在背后推着自己一样,今天的步伐比平时轻快多了。 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住的地方,离公司较远,比起每天通勤两小时的同事,他只需要通勤一个半小时,还是方便很多了,还好公司有车补,坐出租也不会心疼,毕竟董事长说过,“全额的车补也是为了让公司的年轻人,能更加全力以赴的工作。” 跟着梁栋,冬生也坐上了出租车,出租车他在市区见过,这里的出租车,除了颜色和市区的不一样,其他都差不多,但是,他也是第一次坐出租车,虽然他很想扣上安全带,但是他无法像梦境主人一样,碰触梦境的事物,只能老实的坐好。 梁栋报了个地名,便看着窗外的夜色,不再言语,出租车司机,开着午夜收音机,里面的电台主持人,也许因为午夜档的缘故,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现场来电闲聊着。 看着车窗外的繁华景色,冬生震惊于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不过,随着出租车的行驶,高耸繁华的大厦开始变矮,规划整齐的绿植开始消失,老旧破败的建筑在视野中逐渐出现,这是冬生熟悉的感觉,就像回到了镇上,也有些类似于市区边缘未开发的地方,“金牛到了。”司机停下了车,“哦,多少钱?” 结完车费,梁栋打开车门下车,看了下周围,走在熟悉的水泥路上,这里是省会的棚户区,住着很多本地人,都是以前的自建房,很是老旧,但是胜在价格便宜,虽然条件确实简陋。 穿过小道,梁栋转进了一个巷子,用锁打开一个小门,冬生跟在他后面,总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 黑漆漆的狭窄楼道,梁栋拿出自己的新款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借着光上了二楼,老式的居民楼一层有四五户,走在公共区域,梁栋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狭小的房间展示在眼前,打开灯,一张床靠墙放着,床边有一个小桌和矮凳,应该是吃饭的地方,房间的另一边还有一扇门,打开就是洗漱台和厕所,一个标准蜗居。 随便洗漱了一下,梁栋便躺了下来,因为是单人床,冬生只能躺地上,就是瓷砖有点凉,其他都还行,正当他准备带着疲惫入睡,明天继续努力工作的时候。 忽然,隔壁房间传出异动,一阵宽衣解带窸窸窣窣之后,接踵而至的阴阳交泰、鱼悦水沸之声,便有频率的传递而来,其间,更有巧笑讨饶之语。 没错!因为是自建房。所以,根本就没有考虑隔音问题,旁边住了几对夫妻和情侣,偶尔夜半未寝,就会做那掌灯寻幽之事,“焯!又来了。”暗骂了一句,梁栋佝偻着身子,将自己的头埋在被窝里。 但是,动静持续了七八分钟,还是没有消停,玉杵捣药,姜汁飞溅,迸射滴流,发出阵阵旖旎之音,刺激着梁栋的耳膜,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终于,他将床边的纸拿起,缩进了被窝里,被子的中部开始有规律的翻腾。 三分钟后,被子一阵剧烈的翻涌,便偃旗息鼓,被子内传出舒缓的呼气声,一团包裹着未知物的纸团,从被窝里扔了出来,由于丢弃者的随意,它并未飞向垃圾桶,而是打着旋的滚动着,来到平躺在地上的冬生身旁,冬生如避蛇蝎,赶紧挪动身体,远离污秽,脸上目瞪口呆。 而隔壁持续了十几分钟的蛮牛翻地,也在急促与低哼中戛然而止。 夜晚重回宁静,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大家都很是疲惫的进入了梦乡,除了躺在地上,一脸懵逼的冬生,这都啥跟啥啊?冬生当然知道隔壁大人在做的事,毕竟庞黑娃有次说带他看个好东西,也让他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有种电影需要长大了才能看,有种动作片是不需要武打的动作片,而男生和女生除了称呼不一样,还有其他不一样,甚至能做更多的事,庞黑娃将其称为启迪,而且还说,以后上初中了会有专门的教材讲解,冬生觉得有教材是真的,不过,肯定不是他看的这种。 不过,我辛辛苦苦用织梦来你梦境里,就是看你夜晚用手屠戮生灵嘛!而且,隔壁的能不能消停点,大晚上的不睡觉,熬夜探寻巫山是吧。 虽然,刚才那动静,他的定海神针也在东海之滨永镇海眼,但是,还不至于直接搅动天地啊,“焯!都什么跟什么啊。”郁闷的冬生无语开口道。 “嘿嘿嘿,你要是忍不住也可以舞刀弄棒,我就当没看到,青少年有点躁动很正常嘛,我理解你。”眼珠子坏笑的说道。 “对不起,做不到!”冬生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又指了指床上的梁栋,说道:“这人一把年纪了。也算躁动不安的青少年吗?” “也许是因为没人要吧。”眼珠子试探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揭露着某成年男子的惨痛现实。 “无聊死了,睡了睡了,下次我再也不随便看别人梦境了,真无聊。”冬生抱怨了一句,闭上眼睛就开睡,眼珠子见他如此,也没有再调侃他,意识也沉寂了下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梁栋六点半就起床了,洗漱完拿起背包,便出门上班了,冬生差点没起来,主要是地面太硬了,虽然只是意识层面,还是觉得身体僵硬,像个怨灵一样跟在梁栋后面,开始了一个半小时的通勤,这次是坐公交。 看着把自己挤进体内的乘车人,冬生感叹道:“怎么这么多人,都是早起上班的吗?为啥不能多几辆车?”眼珠子不知道,所以没有回答他。还好,这些梦境里的其他人都是识海幻化的,内在都是浑浊的气体,不至于给冬生上一堂,别开生面的医学课。 每经过一个站台,公交车就会变得更加的拥挤,冬生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这些挤公交的人,看着都感觉心累,有个年轻的女人都快被挤的脸庞发赤,在拥挤的人群里看着很是委屈,眼中还有些许湿润,“吖!她不是因为拥挤的原因!” 冬生以为,她只是单纯被挤的快哭了,哪知道下一秒,就发现这个女子背后,和她靠在一起的那厮,正用靠着她的身躯,随着公交车的行驶,贴合移动,猪蹄正在她的腰肢上咸湿。 虽然,那厮很想用另一只手攀登高峰,好来个双管齐下,既得荆州又破东吴,奈何公交车行驶晃动剧烈,稍有不慎便是摔脸扑地,只得舍弃更近一步的想法,维持现有状况,当然,此贼也想过用得势之手,犯玉庭而弄雪峰,女子虽脸色赤红,但咬紧牙关单臂环抱自身,护住底线,浑身紧绷,仿若来犯者再进一步,便玉石俱焚作困兽之斗,让来犯者颇有顾及。 见此情景,冬生也是没办法,这里只是一个梦境,真实的事,已经在现实发生好久了,“哼!”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冬生跑到那贼人面前,认真的观察他的面容,“你这是干什么?”眼珠子有些好奇。 冬生指了指那个人,说道:“记住他,下次看见了,找机会整死他!” “行吧,你高兴就好。”眼珠子无所谓的说道。 毕竟,这茫茫人海,你上哪里找去,眼珠子心念微动,出声道:“冬生,其实这个景象能这么具体,还是因为梦境主人公自己印象深刻,他是发现了这个事的。” “哦?”冬生有些期待梁栋能出手制止那个贼人,公交车缓慢的前行着,车外的环境开始向整洁文明转变,繁华在眼底打开。 终于,这一次的公交站,没有人挤上来了,开始有人下车了,不过,下车的人很少,车上还是很拥挤,而事件还在持续,冬生等的有些烦躁了,直接穿透人群,来到男子前方,隔着女子,疯狂顶膝该贼子,挥发自己的烦躁。 冬生有心提醒梁栋,但知道只是梦境,也只能靠搞怪来转移注意力,又有三个站台被经过,这次公交车刚停靠,那厮最后用力捏了捏身前的尻,将手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在受害者耳边低声说道:“谢谢你,好久没这么愉悦了。”便转身下车,快速离去,消失在人潮中。 女子面色赤红,臀腰衣物上残留着晦涩不明的痕迹,眼睛湿润的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 最后,女子没有哭出来,只是低着头,用手捂着嘴,在某个站台下了车。 “呼~”吐出一口气,“焯!”冬生骂了一句,很想给梁栋一个大比兜,“眼哥,你说他为啥就不能出声制止一下那个混球啊?” “咳咳,肉体凡胎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实在想知道,可以用织梦触碰他的意识,可以查看他的心绪念动。” 而他旁边的梁栋,在看到作恶之人下车,也像松了口气一样,“是你被骚扰了嘛,你这松了口气的表情!”冬生指着梁栋骂道。 想到眼哥的提醒,冬生念头一动,织梦在手臂上浮现,飞快的射向梁栋,在他的身体上缠绕了一圈,一股股念头传递了过来。 “呼~,终于下车了,小姑娘,别怪我哈,车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都没反应,我凭啥要管啊。” “而且,等会要是因为你的事,导致公交车不走了,上班迟到,大家还会怪你的,你多忍耐忍耐吧。” “我要是帮你的话,我就是耽误大家上班的罪人了啊,而且你也不想上班迟到吧。” “多管闲事,只会让自己变麻烦。” 冬生收回织梦,就像怕织梦被弄脏了一样,抬起手比了个小拇指,嘴里蹦出两个字:“孬种!” 唉,啥时候才能结束这个孬种梦境啊,我的心态都要崩溃了,冬生心里怒吼,这个孬种实在是太孬了,难怪没有女朋友,一大把年纪了,老婆都没有!心里骂骂咧咧,冬生跟着梁栋来到了他的公司,虽然冬生很想自己跑出去乱逛,但是他只要离开主人公十米范围,就会碰到无形的墙壁,无法远离就只能被动接受了。 梁栋开始了今天的工作,冬生也开始了自己的躺平,熟悉的工作,熟悉的地毯,冬生熟练的在梁栋躺平,看着天花板发呆。 梁栋工作,冬生躺平,梁栋吃饭,冬生躺平,梁栋加班,冬生还是在躺平。 窗外再次被夜色占据,月上中天,梁栋正在做最后的工作,只要再把结尾的一点文案写完,他就能在十点下个早班了,“嗡嗡嗡”,手机的震动起来,梁栋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妈”字,嘴上惊道:“遭了,忙工作去了,忘记给妈说,我今天不能回去了。” 电梯旁的楼道内,“妈,没办法,我下周末才能回来,只请到一天假。” “我知道,我知道爸这次很严重。” “你上次不是还说,让我不要影响工作嘛,我也是和领导商量了的,下周我就回来。” “妈,我先挂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有一些工作任务没做完。” 挂断电话,梁栋呼出一口气,虽然因为从小父亲对他都很严厉,让他们两的关系一直都不亲近,但是,长大了才理解到父亲的良苦用心,只是两人从来没有亲近过,所以隔阂始终都存在,这次父亲心脏病犯了,他也是很担心,才向领导第一时间提出休假,以前他都是等到所有人都调休完了,才会考虑休不休息一两天。 随后梁栋便返回了工位,为今天的工作做最后的收尾,就这样冬生跟在他身后,一天又一天的度过,冬生也麻木了,成为了一个彻底的旁观者,因为除了第一次跟梁栋上班,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事情,梁栋的日常就是上班吃饭加班回家,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直到星期五晚上九点,快速的做完了今天的工作,递交了五个部门的请假单,梁栋收拾了东西,坐上了返回金牛区出租屋的晚班公交,坐在车上想着明天就能回家了,梁栋还有些兴奋,直到回到出租屋中,他嘴里都哼着小曲。 洗漱完毕,梁栋躺在床上玩着手机,临近十一点的时候,犯着困的他,便躺下休息了,今天的运气不错,周围的好邻居们,都没有睡前耕耘,梁栋睡了个好觉。 翌日,坐上回家的大巴,梁栋将耳机戴上,听起了音乐,他的心情非常的不错。 不仅是能回家了,还有就是他运气很好,旁边坐了一个美女,穿着打扮都很成熟,黑色的毛线长裙外面是棕色外套,纤细的小腿上是黑色的裤袜,配上了一双黑棕色小皮鞋,双腿交织,优美腿部曲线在裙下浮现,一直延伸到露出的小腿,展示着女性曼妙的冰山一角,悬在半空的小巧皮鞋,勾动着男人的视线与心弦,看的出来身材很棒,微卷的亚麻色长发,戴着毛绒贝雷帽,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妆容精致,梁栋很想搭讪。 可惜,美女只是简单的和他问候了一下,便不再言语,他也只好放弃,听起了音乐。 冬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对旁边的美女怦然心动了,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冬生坐在他旁边,直接和美女重叠在一起,用歧视的眼神看着梁栋,严密监视着梁栋是否会有不轨的行为,如果有,那么自己回去了,找个机会打他闷棍! 监视了半天,发现梁栋有色心没色胆,都睡着了,冬生也无聊的打起了瞌睡。 高速公路上大巴快速的行驶着,经过了一小会的停靠休息,再次出发的大巴,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结束了长途跋涉。 进站停车,大巴上的乘客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车,梁栋本来想问美女要一个联系方式的,但是车门口围了太多野租儿,他没来得及招呼美女,美女就消失在人潮里了。 垂头丧气的他,走出客运站,坐上了去市医院的公交,冬生就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你爹都住院了,还想着美女呢!冬生心里不屑的想着。 看着熟悉的街景,冬生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市区,只是市区客运站,他还是第一次来,随着公交车的晃晃悠悠,梁栋和他也在市医院的公交站下了车,“哇!终于回到熟悉的地方了,感觉自己去外地旅游了一圈一样。”冬生嘴里感叹道。 “嘿嘿嘿,毕竟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你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了。”眼珠子解释了一句。 “哦,那还挺不错的,就是偶尔有点无聊。” 跟着梁栋进入熟悉的市医院内,穿过门诊,冬生看到了门诊护士站,没有找到郝开馨,应该是梁栋路过的时候,没在这里。 走到住院部,梁栋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母亲的电话,“妈,你们在哪个病房?” “栋栋,你到医院了吗?” “嗯,我到了,等会看了爸,晚点还要坐车回去,明天还要上班。”说到这,梁栋心里也叹了口气,他也并非不想多陪陪父母,确实是公司里走不开。 “嗯……。”电话那头应了声,便沉默了,梁栋有些诧异,自己还赶着回去呢,自己母亲怎么还不把病房号告诉自己。 “妈,你怎么了?爸住的病房是哪一间啊?”梁栋询问道。 “我来说吧”,电话那头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梁栋,我是大孃,我们在2015,你快过来吧。” “好,大孃,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马上就到。” “麻烦啥,都是一家人,先挂了哈,等会见面说。”电话那头的女人豪爽的说道。 “好的”,听见梁栋应了一声,电话便被挂断了。 因为在二楼,梁栋没有等电梯,直接走的楼梯,快速爬上二楼,穿过略显拥挤的过道,梁栋来到了2015病房。 推开门,病房内有三张床,被淡蓝色的帘子隔开着,梁栋的父亲面色灰败的躺在第一张床上,他的母亲和大孃,坐在一旁的陪护小床上,呼吸机血氧仪各种监测的仪器围绕在病床周围。 梁栋进入房间,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有些发怔,为什么动态心电图上的波动起伏那么低?为什么血氧仪的数值只有82%?为什么我的母亲的双眼发红就像刚刚哭过?为什么父亲的脸色那么灰败?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但是不知道从何问起,怔怔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和大孃,眼中满是疑问。 “还是我来说吧”,梁栋的大孃拍了拍梁栋母亲开口说道。 “梁栋,其实你爸不是心脏病,他是得了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他不让我们告诉你,怕影响你的工作,你爸强硬了一辈子,到死都不愿意服软,哎。”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梁栋愣在那里,他看着病床上的老人,老人因为病痛已经变得骨瘦如柴,皮肤呈现枯败的黯灰,眼睛半眯着,只有胸口还在微弱的起伏着。 “梁栋”,大孃的呼唤将梁栋从愣神中唤醒,“大孃,有什么您就说吧,我能接受。”梁栋说完,在小床边坐了下来。 “好吧”,梁栋大孃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你爸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医生说现在癌细胞在攻击你爸的大脑,他现在已经在病危的边缘了,只是还撑着一口气没有走,已经让我们家属准备安排后事了。” 顿了顿,大孃说道:“我和你叔叔他们合计,你爸他之所以还没有走,应该是还想见你和你弟最后一面……。”说道这里,大孃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此时,一个五旬男子走了进来,看了眼梁栋,说道:“刚才我打电话问了,小宇说他也快到了。” “嗯”,大孃点了点头,五旬男子正是梁父的同胞兄弟,男子面对着梁栋,在梁父的旁边坐了下来,将手放在了梁父的肩膀上拍了拍,“大哥,栋子已经在你身边咯,小宇也很快就到了,你马上就可以休息了,到了那边记得帮我跟咱爸咱妈问声好,过些日子,我就来陪你们。”躺在床上的梁父没有任何的回应,仿佛他一直都是这样,沉默着,沉默着做着每一件自己认准了的事。 说完话,男子的眼里泛着红,起身走出了病房,病房斜对面的安全通道内,传来了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梁栋坐在那里,勾着脑袋沉默了一会,才沙哑的开口说道:“大孃,我没事,能让我和我爸聊聊天吗?” “嗯,好。”说完,便拉着梁栋的妈妈,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坐在了床尾。 梁栋坐在老人的旁边,看着病床上的老人,老人的嘴紧抿着,瘦的只剩一层皮的手臂上,有着各种淤青,留置针插在那里。 梁栋轻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以前年幼,父亲很少牵自己,自己第一次握住父亲手的时候,心里就感叹,父亲的手上有好多的老茧啊,又厚又硬,硌的生疼,可是就是这双粗糙丑陋的手,养活了咱们一家人。 以前自己总是和父亲置气,有时候把父亲惹急了,挨揍是难免的,可是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个第一次当父亲的家伙,为了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显得那么的笨拙,明明自己是个文盲,却要求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去读大学,去外面,去更好的地方,嘴巴笨的不行,还总是要强,为了让自己上最好的高中,哪怕是高昂的学费,也要想法设法的凑齐,但到了读书的那天,也只是一句简单的“好好学!”便没有其他言语。这就是我的父亲呀,总是用平凡的方式,给予着伟大的爱。 “爸,我回来了,梁栋回来看您了,您再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您为了赚钱,去了很远的地方,一去就是很多年,远到偶尔打电话都需要排队,每次都讲很久,和妈妈聊,聊我聊弟弟聊奶奶,聊爷爷过世无法回家的遗憾。儿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到您回来带了很多好吃的干果,好好吃啊,现在都记忆犹新。后来大了,就常常想,您在那边都语言不通,工作该有多么艰难?可您从来不说,您总这样,将好的带回家,将风霜留在外。” “其实,每次我看到别人爸爸来接他们的时候,我都好想你啊,我好想自己的父亲,也在校门口等着自己,也能把自己高高举起,可是我知道,你也很想来接我对不对?只是你不能,你必须肩负养活一家人的责任。” “爸,再等等我好吗?等我挣够了钱,我还想带您和妈妈弟弟奶奶一起去旅游呢。” 浑浊的眼泪,从这个已经成年的男人脸上滚落,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话,仿佛要把这30多年来所有想对父亲说的话都说完,可是躺在床上的老人,只是无声的听着,就像曾经那样无声的爱着他一般,病房内只有心电图的声音,与梁栋母亲的哭泣声。 可惜,老人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已经听不到他人的声音了,梁栋再也忍不住了,趴在父亲的旁边,他哀嚎的哭泣着,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只想让自己的父亲再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那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病房被轻轻的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红着眼走了进来,青年的面容和老人、梁栋有七八分相似,应该就是梁栋的弟弟了。 青年名叫梁宇,在其他市读研究生,他也是刚在门外的亲戚口中,知道父亲的真实情况,本来他是要提前回来的,因为母亲说了哥哥回来的时间,自己又要做实验完成论文,组里的女生,有一个怀孕了,还有个师兄带了她女朋友,自己又是新人,自然活就很多,所以便忙碌到了今天才赶回来。 走到梁栋旁边坐下,“哥,我回来了。” “嗯”,梁栋已经停止了哭泣,趴在那里没有抬头,梁宇将手覆在梁栋和老人手相握着的位置上面,开口道:“爸,我回来看您了,您放心,我的研究生会顺利毕业的,您累了一辈子,这次也可以好生放个长假了……。” 也许,是终于等到了自己最后想见的人,也许是回光返照,“嗝!”老人的喉咙突然发生声音,手上出现力气,握了一下梁栋和梁宇的手,便彻底松弛了下去,“爸!”“爸!”梁栋抬起头,和梁宇一起惊呼道,可惜并没有奇迹,血氧仪的数值开始快速下降,82%……75%……60%……50%……30%……0%,动态心电图的波纹也逐渐平稳,变成了一条直线。 “叫医生!”大孃的声音响起,梁宇马上冲了出去,梁栋呆坐在那里,还紧紧抓着父亲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父亲留在自己身边,可是随着手掌传递过来的冰冷,和慢慢变得乌青的肤色,都在提醒着他,那个男人,他走了,那个作为他父亲的人走了,他的父亲永远的逝去了。 曾经有个男人,他撑起了一个家庭的天,有他在,他的孩子就有归处,现在,他的孩子都长大成人,都可以在蓝天自由的飞翔,只是他老了,他累了,他躺下了,他要休息一下,所以他沉沉的睡着了。 “哎”,站在门口的老人,看着病房内忙碌的人群,叹了口气,“要走了哟,还是有点遗憾呀,没有看到两个臭小子结婚生子,但是,也够了,这辈子能看到两个臭小子长大成人,已经心满意足了。” 老人走到梁栋身边,看着他呆若木鸡的样子,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老大不小了,还这样沉不住气,多向你弟弟学学,别丢老梁家的脸。” 老人又伸手拍了拍梁宇的肩膀,“小宇呀,家里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哥性子弱,你要多看着点他,你能力强,多担待点你哥。” 说完,老人走向了门外,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门内的家人,向外面走去,似乎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真要走了吗?” 听见声音,老人看了过来,发现一个哭鼻子的小孩子,居然能看见自己,“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是呀,该走了。” “嗯,拜拜!”冬生举起手挥了挥。 “拜拜”,见冬生这么可爱,老人也挥了挥手,转过身渐行渐远,身影慢慢消散在走廊的尽头。 拜拜!冬生心里想着,还在那里挥手,“别挥了,都消散了。”眼珠子提醒道。 “眼哥,刚才那是啥?”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你还在那里聊的起劲?”眼珠子头疼道。 “魂魄?”冬生迟疑的回道。 “对一半,是残魂。” “哦,有什么区别吗?”冬生疑惑。 “说明他的魂魄已经消散了,只有带着对家人的思念,残魂滞留,还在影响着自己的家人,这次完成执念,就消散了。” “所以梁栋做这个梦境,是因为这个老人的残魂吗?”冬生问道。 “是的,也可以说是共鸣,梁栋思念父亲,与老人的残魂执念相互吸引,就会让梁栋再次梦到这个场景,只是他的主识没有发现而已,毕竟能清晰记住自己梦的人很少,而梁栋并不是。”眼珠子解释道。 “那他为什么在梦境里看不见自己父亲的残魂?”冬生提问道。 “他是那个大能吗?肉体凡胎的主识,能记住自己的梦都不错了,想要在梦境中主导自己,要么有秘法,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像你一样有神通。”眼珠子瘪瘪嘴说道。 “哦,好吧。”冬生也没有再纠结,只是刚和眼珠子聊完,周围的环境开始褪色,然后慢慢变成黑暗,“这是?!” “梦结束了,你要回去了。”眼珠子说道。 “眼哥,我以后还能来这个梦境吗?”冬生忙问道。 “恐怕不行,虽然你锚定了这个梦境,但是这个梦境的构成都是因为那个残魂的影响,现在那个残魂消散了,这个梦境会跟随他消散在识海里。” 顿了顿,眼珠子又说道:“而且,刚才梦境主人主体意识的部分也回归了,应该也是下意识放弃了这里,出于自我保护,也怕被识海迷失,下次你再进入他的梦境,就是另外的景象了。” “所以梦境到底是什么构成的啊?”冬生询问。 “你问我,我问谁?大概就是能够让人意识产生强烈波动,牵动识海去铭刻的事物吧。”眼珠子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了一下。 “行吧,太复杂了,搞不懂。”冬生蒙圈道。 “搞不懂就闭嘴。” “哦。” 言罢,一人一物便等待着梦境的结束,织梦开始从冬生的体内飘飞出来,应该是准备将他牵引回本体,待到四周彻底黑暗,织梦纷飞将整个冬生包裹起来,冬生忍不住又出声道:“眼哥,我还有个问题。” “说!” “就是,我想知道一晚上那么长,我们经历了这多,你说回去只度过了几瞬,那一晚上一个梦境怎么够……。” “当然是重复这个梦境咯,或者换个梦境,这就是为什么梦境里,会有意识主体残留的原因,就相当于留了个坐标在自己识海的梦境里,不然,就是去新生的梦境,不过,人的意识能力有限,最多只能维持两个标记,被遗弃在识海的梦境,有的会消散,有的偶尔也会被梦到,看运气了,当然通过刺激也可以。”眼珠子感觉自己好累。 “那为啥我直接就从头开始?” “织梦……。” “哦,明白了。” “眼哥,死了会去哪里?” “不知,我还未看破生死,只知大多数魂魄都会消散在天地间。” “好吧……。”冬生刚想再问点什么,一阵困意涌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外部,织梦包裹着冬生,周围黑暗空间开始发生扭曲,当空间扭曲平息时,织梦也不见了踪迹。 人之初始,以生为起点,以死为终点。生之行,死方停。人生路远,与君共勉。 第三十四章 坐山观猴 医院住院部护士站,坐在椅子上的冬生,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一旁的郝开馨专心致志的翻看着电脑,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过了片刻,无法被他人察觉的轻纱,从冬生的身体内飘飞而出,无神的双眼,渐渐恢复了神采。 冬生只感觉,自己忽然陷入了沉睡,当身体的感知将他唤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躯体,眼中的黑暗被点亮,无数的色彩斑斓的光斑出现,最后组成了他的视线。 回来了!当看清眼前的场景,心里感叹一声,瞳孔略微转动了一下,握了握手掌,适应了下身体,冬生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回到了现实,以后再也不随便跑别人梦境里去了,简直是强制看纪录片!心里打定主意,冬生瞧了瞧旁边的郝开馨,鼻子嗅着女孩的清香,平复着自己回归的喜悦。 等等?如果我去女生的梦境,岂不是全程观看人家的私生活!脑海里突然想到这些,冬生的脸就有些微红,还好自己机智,没有手欠,去摄取女孩子的气息,冬生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心里暗暗记下,以后尽量不要乱用能力。 “呼”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心绪,冬生开口道:“开心啊,你行不行哦,咋还没找到啊!” “我跟你很熟嘛?”郝开馨有些恼怒,这个臭小孩!心里愤愤然,嘴上又说道:“你没看我一直在找嘛,而且,我本来就只是过来送资料,随便带你过来,现在,你还嫌弃我了呀!” “我错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个小屁孩计较,您辛苦了,开心姐姐!”冬生双手合十,求饶道,“哼!算你小子识相!”郝开馨用鼻子轻哼一声,小巧可爱的鼻头,微皱了一下,见他服软,也没有再言辞讥讽,继续帮他查着资料。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好伺候!李老师比她温柔太多了,性格和外貌简直是两个样,感觉之前的都像是装出来的一样,啧啧啧,冬生心里有些悻悻然的想着。 此时,一个老太太走到了护士站,“小护士啊,我老伴的点滴用完了,我喊了路过的护士,她说一会给我换,留了药就走了,我都等了半天了!都没来!”老太太有些着急,“再不换,就要回流了!” 听见声音,郝开馨赶紧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奶奶,没事没事,您不急,您带我过去,我给您老伴换。”说着,就走出了护士站,挽上了老太太的手臂,准备跟着她去换药。 “好好”,老太太见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性格这么亲善,有些着急的心情,也缓和了下来,“走吧走吧”,说着话,便带着郝开馨向自己老伴的病房走去,“等我”,回头给冬生说了一句,便和老太太离去。 背影看上去就像奶奶和孙女一样,老太太越看这姑娘是越喜欢,边走边说着,“姑娘伢,你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比其他护士好多了!” “谢谢。奶奶您都夸的我不好意思了……。”郝开馨有些害羞的说道。 “嗨呀,老婆子只说实在话,小姑娘有对象了吗?没的话,我介绍我孙子给你认识,老帅了!” “真的吗?谢谢奶奶!” 两人就这样其乐融融的走远了,徒留冬生一人在护士站,“完了,这下多半回不来了。”冬生嘴里念叨一句,毕竟本身护士站的护士,都忙不过来,那肯定也留了下了很多未处理的事,照郝开馨这个态度,多半是回不来了。 “这个女人!为啥对其他人就这么和善?和我说上话,就各种车轱辘,怎么听怎么别扭。”冬生想着刚才郝开馨对待老太太的态度,嘴上不高兴的抱怨道,“肯定是因为人家孙子老帅的原因,见色起意!妥妥的。” 冬生感叹自己的敏锐,一瞬间就发现了猫腻,甚至有点洋洋得意,可惜,他的心腹庞黑娃不在,缺了个谄媚佞臣,哪里都有点不得劲。 算了,不管了,反正没人我自己翻,正好等会也不用找理由跑路了,心里打定主意,冬生开始操作电脑。 虽然,他没用过,但是,郝开馨已经把界面固定在了资料栏,他只需要点下一页就行了。 “啪嗒啪嗒”,敲击着鼠标,冬生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资料,心里回忆着梁栋的梦境,按照眼哥所言,梦境中的事早已发生,想来应该是梁栋来医院办理梁父的出院手续。 “哎,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看别人梦境了,被困在里面的感觉太难受了,还得和梦境主人同吃同住……。”冬生心里盘算着,特别是想到梁栋那些生活小操作,心里又是一阵的排斥,“找到了!”嘴里下意识的说道,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陈鸣”的资料。 “外科、刀伤,已转入普通病房,4010一号床。”冬生念出资料上的信息,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呼”吐出一口气,冬生心里感慨道,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你了! 起身,随手关闭了电脑的页面,冬生看了眼走廊,没有发现郝开馨的身影,算了,有缘再见吧!冬生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心底说了句,便向4010病房走去。 走在去往4010的路上,冬生心中呼唤道:“眼哥?眼哥?你在吗?” “说吧,我在,你小子有事?”眼珠子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嘿嘿”,冬生心声发笑了一句,又默念道:“我觉得陈皮阿四被捅伤这件事有问题,我感觉他被人捅伤,可能不是意外,我想去确认一件事,不过,陈鸣本身可能也有问题,所以想让眼哥搭把手。”说完,下意识憨憨的扣了扣脑袋。 “哦?”眼珠子回味了一下,出声道:“是不是之前那只心猿说的话,让你有了想法?” “不愧是慧眼!眼哥真知灼见啊!”心里奉承一句,又默默回应道,“确实,那心猿曾说过,祂使用神通沾染过陈鸣,我想应该就是“织梦”,而祂并不认识周小妙,说明祂所使用的神通是针对一个群体,而非某个人,可以让陈鸣对女性产生很强的吸引力,而陈鸣本人性格恶劣,自私自利,好高骛远,必然会伤害那些对他着迷的女人,而这就是心猿的契机。” “嗯”,眼珠子听他讲完,应了一声,出声道:“听你的意思,这个陈鸣身上还存在心猿的影响?” “嗯,我也不确定,所以想来看看他,到底还有没有异样,毕竟,现在织梦在我体内。”冬生回应道。 “那你呼唤我干啥?你自己都能搞定啊,现在你是织梦的主人。”眼珠子装傻充愣的说道。 “哎呀,眼哥,你也知道人家,这不是根本不会用嘛,所以到时候还得请假眼哥。”冬生在心底夹着嗓子说道。 “之前不是还是眼子的吗?”眼珠子声音带着戏谑,“哥!你永远是我哥!俺错了!”冬生讨饶道,谁知道这眼珠子这么小气。 “行吧,看你这么懂事,就算了,下不为例哈”眼珠子淡淡说道。 “好嘞!”心里赶紧应了声,不过,踹在兜里的手却竖了一根小拇指,冬生心里保持着平稳,没有让自己产生心绪波动,但也算有了几分底气,不至于一会看到陈鸣,因为以前被欺凌的回忆,而畏惧。 因为电梯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市医院的电梯实在是太难了,冬生放弃了等电梯,直接步行楼梯,向四楼爬了去,登上四楼有些小喘气,“你这体能也太差了吧,完全不像一个青少年。”眼珠子有些不屑,“没办法,从小体弱多病,还能吃,爷爷也为此操碎了心。”冬生弱弱的回应道。 “这么说来,你爷爷还挺辛苦的。” “是的,所以,我要更加懂事一点,让他少操心,有时间抽烟喝酒吃肥肉,多和异性交朋友。” “那你还挺孝顺的。” “……” 这一人一物你一言我一语闲聊着,冬生步行在走廊上,寻找着4010,“找到了!”看着眼前的4010门牌,冬生心里有些小激动。 但是,一想到是以前陈皮阿四欺凌过他,心底又是一阵惶恐,深呼吸了一口气,冬生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双人的病房门口就是厕所,冬生望向病房内,一号床的床尾坐着两个黑衣男子,另一张病床放着杂物,应该是孙家用了什么办法,让其空了出来,成了陪护床,“是他们。”冬生看着两名黑衣男子,他之前在医院门口见过他们,应该是孙小姐的保镖。 两黑衣人见他进来,马上站了起来,其中一人警惕的开口道:“你找谁?!”,不过见只是一瘦弱少年,也没有马上采取行动。 “不好意思,没有提前招呼,我是陈鸣的同校学弟,来看看他。”冬生人畜无害的笑了笑,解释道。 陈皮阿四还有人来看望?而且还是同校的学弟,他们可是知道小姐喜欢的这个男人是什么人品,用劣迹斑斑只能说形容保守了,虽然很是惊讶,但是看冬生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还是让他走到了床边。 不过,出于安保的素养,他们还是一人站在距离冬生两步的位置,一人开始唤醒熟睡的陈皮阿四,陈鸣因为伤情才脱离危险,所以十分衰弱,吃完药后就容易嗜睡,将迷迷糊糊的陈皮阿四唤醒,保镖待他眼神清醒后,在他耳边说明了情况。 听保镖说完,陈鸣将目光看向了冬生,是他!陈鸣心中叨念一句,陈鸣记得他,就是因为他,自己才去看守所关了几天,被郑队臭骂了一顿,也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背景,不过是随便欺负了一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来看望我,他应该是第一个吧,毕竟自己的马仔,现在都躲得远远的,什么黑道第一,什么兄弟义气,在金钱和生死面前都是狗屁! 也只有孙倩,只有她是真的爱我,没想到我陈鸣,平时里为非作歹欺压他人,从未做过善事,能遇到这么好的女人。 就算之前心灰意冷、自暴自弃,说着想放弃黑道,要做个普通人,孙倩这个平日里强势凌厉的女人,居然温柔的抱着他说道:“阿四,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黑道老大,还是其他任何身份,我都喜欢你,爱你,因为你就是你,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本身,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看着眼前的娇羞的温柔丽人,听着耳边的软绵情话,陈鸣这个本性凶恶之人,也不忍泛起怜惜之情,紧紧将佳人揉入怀中,若非身被所伤,恨不得在这病房内就好好疼爱一番,嘴里不经一遍遍说着“我愿意”。 又想到孙倩说愿意永远陪着他,愿意嫁给他,愿意让他经营孙家的生意,还说,只要和她在一起,她就不会让陈鸣这辈子吃苦受累,心里想那个深爱自己的女人,想着她的深情对白,想着她在自己重伤时焦急的神色,想着她全力以赴救治自己的样子,陈鸣就感觉心中温暖填满,原本凶恶的三角眼都有了几分柔情。 特别是脑海内又浮现孙倩惹火的身段,精致的容颜,千娇百媚的性子,陈鸣就感觉浑身燥热,心痒难耐,仿佛发出刺疼的刀伤,都在勾动着他的欲望,刺激着他的情绪,让他更加的兴奋。 “喂?你没事吧?”冬生有些懵逼,他就看见保镖将陈皮阿四唤醒,让他就一直盯着他,那张凶恶的脸和凶狠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甜蜜又时而亢奋,把他看的直犯恶心,‘他不会也和庞黑娃一样,有龙阳之好吧……。’心里匪夷,忍不住出声了一句。 被出声打断美好幻想的陈皮阿四清醒了过来,还有些意犹未尽,“咳咳”,恼怒冬生打扰的陈皮阿四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来做什么?来嘲笑我的?” ‘呵,这叼毛都这幅样子,还挺拽的,’心里不屑的想了想,冬生开口道:“不是,只是来看看你,怎么说我们也是同校的。” “哦?”陈皮阿四有些诧异他的回答,“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们的关系有这么好了?” “我没说我们关系好”,冬生有些厌烦了,“呵,你就当我来瞧瞧你死没死吧,随便问你几个问题。” “呵呵”,陈皮阿四也笑了笑,就像因为终于猜到了冬生的真实想法而得意一样,语气轻松的说道:“什么问题?” 冬生心中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不是在小石潭水库,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某次去过小石潭水库后,回家做了奇怪的梦?” “嗯!”心中震动,陈皮阿四面无表情,只是瞳孔略微有一些收缩,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经历,会被面前这个毫无关系的人知道,本能他选择了隐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冬生本来有些紧张的,见陈皮阿四一副狡辩的样子,内心对于他的畏惧也逐渐减淡,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行吧,那我想问下你喜欢孙小姐吗?” 陈皮阿四愣了一下,看着冬生说道:“你什么意思?” “单纯好奇,你就当满足一下,我这个来探望的人,小小的好奇心吧。”冬生手揣兜里,淡淡说道。 陈皮阿四看了眼两个保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当然,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像孙倩这样的女人,不管是她本身,还是她的家庭条件,都令我无法拒绝。”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我喜欢她,并不是因为这些,她是唯一一个真心为我好的人,长这么大,我在她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所以我不仅仅喜欢她,我还深爱着她,我会和她结婚,会给她一个幸福的一生!” 焯!真恶心,冬生快吐了,特别看到那两个黑衣人打扮的保镖。还一脸信以为真的样子,强忍着不适,冬生说道:“可以,你的真挚打动了我,那我就提出一点小疑问,回馈你吧。” 陈皮阿四看着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他提问,现在的他可以向任何人保证他最爱的就是孙倩,所以他接受任何质疑。 “首先,我想问下,你和孙倩是怎么认识的?”冬生询问道。 陈皮阿四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她朋友是黑网吧老板,那天请她来玩,晚上准备一起吃饭,隔壁镇的社青,因为镇网吧停电了,骑摩托来我们镇玩,你知道的,孙倩这种美人,在镇上平日里也见不到,他们想让孙倩跟他们出去玩,孙倩不愿意,黑网吧老板也让他们滚蛋。” 陈皮阿四停顿了一下,想要坐起来讲话,旁边的保镖很懂事的把他扶起来,就像对待自己主人一样,陈皮阿四坐好,接着道:“结果那人觉得没面子,就拿出随身的刀子,要带走孙倩走,还说今晚玩够了,就划烂她的脸。我当时正好买烟回来,就冲上去夺了刀子,和兄弟们把那几个怂蛋打了一顿,我们就这么认识了。”说完,看着冬生,不在言语。 “完了?”冬生问道。 “还要讲什么?”陈皮阿四疑惑道。 “就你们后面怎么发展成情侣的啊,什么时候牵手什么时候接吻什么时候……。”冬生用意会的眼神,好奇的看着陈皮阿四。 陈皮阿四额头冒出一丝青筋,旁边的保镖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出声道:“这位小朋友,有些东西还是少知道的好。” 看保镖都开口了,也不胡诌,“咳咳”,清了清嗓子,冬生正经说道:“那你说下你们怎么成为情侣的吧。” 这次保镖没有阻止,看来他们也想听听,陈皮阿四只好说道:“后面,我也没想过会和她产生更多的交集,毕竟她是孙厂长的嫡女,家里有钱有势,只不过偶尔来乡下散散心而已,而我只是一个辍学混社会,好勇斗狠的穷小子罢了。”说道这里,两个保镖的目中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仿佛看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你们两位要不要这样啊,冬生心里无语了一句,就听到陈皮阿四接着说道:“可是,后面孙倩就经常跑黑网吧来玩,她在市区住也在市区上班,每次放假都开车回家找她朋友,一待就是一天时间,不是和我聊天,就是让我陪她出去玩,还说所有开销都由她出,我开始还以看场子拒绝,后面黑网吧老板说让我好好陪孙倩,其他的事不用管,这就要我们两个基本上隔三差五就在一起。” “再后来她就要我去市区陪她上班,还让我和她一起应酬,有一次她喝多了,晚上我送她回去后,正准备走,结果她拉住我说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男朋友,我当时也喝了酒,头脑一热就答应了,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说完,陈皮阿四的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仿佛想起了曾经那晚的美妙记忆。 真是活脱脱的富家女爱上乡下穷小子的小石镇版本,冬生觉得还好自己没吃晚饭,不然高低得给他们吐一个,忍住反胃,冬生开口道:“行吧,你们的故事很让人感动。”随即话头一转,说道:“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孙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周小妙知道吗?”说完,眯着眼睛看着陈皮阿四。 听到“周小妙”三个字,陈皮阿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眼中透露着危险的光芒,口中传出低沉的声音,“周小妙,不过,是一个意外,她一厢情愿喜欢我,我不过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勉为其难答应了她,而且她就是个未成年,懂什么爱情?”说完,眼中充满了不屑之色,“好!”冬生答应一句,又问道:“那你和她做过吗?” “没有!犯法的事,我怎么可能做!”陈皮阿四反驳道,“而且,这个事,我也跟孙倩说过,她说我太温柔了,让我找机会处理好,所以,后面我直接和周小妙讲清楚了,让她别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和她不可能的。” 厉害厉害,冬生心里突然有些佩服陈皮阿四了,要不要自己知道一些端倪,可能真的就信了,“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信你……。” “嗯”,见冬生没有反驳,陈皮阿四也不打算慷慨激昂了,平静的应了一声,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呼~”,陈皮阿四呼出一口气,仿佛冬生的信任让他松了口气,他打破沉默开口道:“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知道我以前犯了很多错,但是自从遇到了孙倩,以及最近经历的事,也让我明白很多了道理,我会放弃不切实际的黑道梦,踏踏实实和孙倩在一起好好生活。” “我不求镇上的人能原谅我,只希望镇上的人能祝福孙倩的婚礼,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只是喜欢我而已。” 说完,一脸恳求的看着冬生,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真挚的看着,冬生只觉头皮发麻,特别是,他现在眼里的陈皮阿四,又和别人眼里的有所不同,灰色的气息包裹着猩红色的气息,浮现在陈皮阿四的身体上。 由于织梦已经和他真正融合,现在的他能直观的感受到,灰色气息上的冷漠与猩红色气息上的残暴。 现在完全掌控织梦后,他也能在这些气息上感受到更多的东西,完全不止眼哥说的那么简单,不仅仅是颜色代表情绪而已,更多像生物与生俱来的特质,内心深处最根本最原始的本质。 “嗯,我祝福你们,祝你们幸福。”冬生咧咧嘴,嘴上说着,心里念着,“祝你mmmp!” “谢谢你!”闻言,陈皮阿四眼中泛起喜悦,“咳咳,客气了,都是镇上的熟人。”冬生握拳捂嘴轻咳着说道。 “嗯”,陈皮阿四激动的点点头,大有若非有伤在身,定要起身好好感谢一番的势头,身旁保镖见他情绪激动,面色泛红,赶紧开口道:“少爷,医生让你不要情绪激动,不利于伤势恢复。” 陈皮阿四只听到前两个字,后面话就基本忽略了,明白自己是得到了孙家保镖的认可,心里更加高兴,看着冬生是越发顺眼,没想到和这小子聊个天,就让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保镖,认同了自己是孙家姑爷的身份,这两人可是孙厂长的特身保镖,若非上次街头发生的事,也不会来保护孙倩,和他俩打好关系,以后好处多多。 而冬生借助织梦,还有第三眼的能力,则看见陈皮阿四的背后浮现一小块虚景,一个半边猿猴半边人形的陈皮阿四,正坐在轿车内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关键是他身边的女人里面,也没有孙倩。 看着陈皮阿四与孙家保镖在那里相处融洽的画面,冬生心中出声道:“眼哥!这是什么情况!” “他和心猿分割出来的意识融合了。”眼珠子出声道。 “难怪,我感觉他和以前判若两人。”冬生说道。 “哦?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眼珠子有些好奇,“就是那种只会打架,沉默寡言,就像……,”冬生想了想心道:“一匹孤狼!” “好吧,我知道了。”眼珠子有些后悔刚才好奇。 “对了,眼哥,他这个情况怎么处理啊?而且我感觉他明显没有说实话。”冬生想了想又心道:“再说孙小姐和陈皮阿四发生的一切都太巧合了,孙小姐又不可能第一次去黑网吧,偏偏就在那会,而且巧不巧的是陈鸣正好去买烟了,更奇怪的是黑网吧附近就有民警值班亭,隔壁镇已经这么猛了吗?最关键的一点,这镇上的人都认识孙小姐的,这大白天抢人和拿把菜刀去银行抢劫有什么区别……。” “嗯,你说的有道理,让我想想,或者你没想通的点,可能是因为你对怪异的特性不了解的缘故。”眼珠子说完便沉思了起来。 见眼珠子在思考,陈皮阿四又在和保镖培养感情,冬生也不想久待,便开口道:“阿四,我就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听见他说话,陈鸣看向他,和善的开口道:“好的,以后有机会一起玩,等我伤害了,到时候和孙倩一起回镇上看大家。”言罢,冬生点点头,便向病房外走去,保镖见状想起身代自己少爷送送朋友,被冬生礼貌的挥手制止,带上病房门,冬生远离了4010。 走在过道上,冬生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周深在哪里?他肯定藏在医院的某个地方,静静地伏蛰着,等待着给出致命一击,虽然,他给出致命一击无可厚非,冬生也没有理由制止他,问题是他倒是痛快了,周父周母怎么办,再生一个吗?人都快五十岁了……,哎,想到这里,冬生心底也是叹口气,都什么事啊,自从搬到教师宿舍就没发生过好事,喝个水都塞牙缝,都怪庞黑娃,都是他脸太黑了。 正当冬生准备继续抨击庞黑娃时,眼珠子的声音浮现在脑海,“小冬生,我大概知道这只猴子打的什么算盘了。” “眼哥,什么意思?”冬生好奇的问道。 “首先,他利用封印的腐朽老化,将自己的意识用神通切割,找到陈皮阿四,与之达成合作,陈皮阿四想利用猴子实现理想,猴子想利用陈皮阿四脱困,而且他们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毕竟陈皮阿四这个身份,也算是一条后路了。” “那为什么周小妙又是怎么回事?”冬生询问道。 “我的推测是猴子为了向陈皮阿四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周小妙也是陈皮阿四献给心猿的祭品,周小妙作为血食,虽然无法帮助祂恢复太多生机,但是,作为打发时间的乐趣,又何乐而不为呢?” “眼哥,心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冬生听的头大。 “心猿属于天生地养的妖类之一,受天道垂青,有种种精妙神通,并且心性狡黠,善于蛊惑玩弄人心,一身铜皮铁骨更是伟力至深,若非灵炁枯竭,实力衰退,成长受限,可成长为一方巨擘。”眼珠子解惑道。 “听起来挺厉害的,为啥我感觉祂找的都是女性?”冬生问道。 “因为,猿性本银,你可曾听说过,有女山客,夜宿猿山,被侵害至死之事?”眼珠子声音淡淡传来。 “第一次听说,不过我知道猴子老色了。”冬生有些唏嘘的回道。 “嗯,而且你没发现吗?刚才那陈皮阿四三言两语便把那两个穿黑衣的耍的团团转,便是如此,说起来你莫忘了,你这织梦还是祂的,作为直指人心本源的神通,耍人的本事,他可是祖宗。”眼珠子的声音传来,冬生感觉自己额头有冷汗冒出,这猴子太可怕了,赶紧问道:“眼哥,那祂现在的能力还那么恐怖吗?” “哦,那倒不至于,目前应该就剩掌控篡改凡俗之人梦境意识之能,还有就是能感知他人的心境波动,一定范围内的人的心境起伏,他都能敏锐察觉,以及和你一样看到他们的意识气息。”眼珠子说道。 “这还不厉害吗?这都可以打一堆我了。”冬生心里悲鸣道。 “也不一定,你可是有整个神通的人,虽然不会用,但是蒙蔽祂的感知轻而易举。”眼珠子宽慰着他,“而且有我盯着,祂也别想发现你。” “好吧,算是安心一点了。”冬生松了口气,“眼哥,既然他这么牛,为啥还被人捅了?” “嘿嘿嘿,祂真身和主识都亡了,他怎么敢暴露,我都怀疑他能躲过杀劫,都是使用了能力,比如那个超市老板,不过,现在他很虚弱,确实是真的。”眼珠子阴恻恻笑着说道。 “那确实。”应了一声,冬生心底若有所思,感受着他的心念,眼珠子出声道:“怎么,你想弄祂?” “怎么会,就觉得这个长毛畜生,太嚣张了,啥坏事都让祂干完了,现在还可以这么舒舒服服的藏在人群里享乐,我有点怀疑,祂不会就此罢休,感觉陈皮阿四已经不是陈皮阿四了。”冬生心中说道。 “确实,毕竟妖生来高贵,又怎会和人同谋,不过是寄生汲取养分而已,而且就凭陈皮阿四那失控的意识,又那里是心猿的对手,只需要扶蛰一年半载,心猿就会彻底吞噬陈皮阿四,重获新生,虽然魂魄主识肉身都已泯灭,但到时,祂肯定另有打算。”眼珠子在冬生心里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味道。 冬生未听出眼珠子声音中的其他意思,心中说道:“那还是真得整他一手了,眼哥,你有办法帮我找个人吗?就是他叫周深,你之前应该见过。” “是不是那个周家热卤的小子?”眼珠子随口道。 “哈!你果然偷窥我!”冬生心中吼道。 “老人家,偶尔起床尿尿,碰见了能叫偷窥吗?你还找不找?”眼珠子的声音无所谓的说道。 “要找要找,还是眼哥本身大,嘻嘻。”冬生赶紧讨好的说道。 “嘿嘿,还好,当时你和他接触过,织梦记得他的气息,走你!” 说话间,一股空间波动,从冬生的身体里扩散,一瞬间冬生的意识感受到了无数个人的气息,这股波动扩散至医院边缘,便因无有余力而消散。 冯华病房,李诗云有所察觉的愣了下神,六品术士的主识,让她察觉到了那股波动,但是并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因为和术法沟通五行的反应完全不同,是谁?想了想,看了眼床上的冯华,庞黑娃已经出去找冬生了,现在只有她守着冯华,她摸出了小灵通,拨通了李愉志的电话。 4010内正在和保镖交心的陈鸣,突然转过脑袋,看向了冬生的方向,“是何人在探查?”若是有人看见祂双眼便会发现,此时他的瞳孔已收缩到极致,隐约有化作竖瞳兽眸的趋势。 可惜,祂之前为了躲避死劫,伤势未愈,无法亲自去查看,只能想办法让孙倩帮祂转移了,“畜牧的躯体,真实羸弱不堪!”陈皮阿四心里咒骂一句,若是往常他可能会惊讶,自己为何会这般言语,自从他那次死里逃生,答应心猿的要求,在潜移默化中,他就已经被心猿蚕食意识,如今也只剩些许自我主识。 平静下来的陈皮阿四,转过身温和说道:“孙大哥,能给我用下电话吗?我想给孙倩打个电话,有点想她了。” 本名孙国伟的保镖,马上点头说道:“没问题没问题,以后少爷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说着,将孙家给他配发的手机拿了出来,陈皮阿四拨通了孙倩让他背下的号码。 住院部走廊内,冬生坐在公共座椅上闭着眼睛,凭借第三眼探查着整个医院,感受着意识范围内所有人的气息。 突然,织梦的感知传来反馈,一道熟悉的气息被他察觉,意识开始如退潮般回归,公共座椅上,冬生猛的睁开眼,眼中闪过一缕微芒,心道:“找到你了!” 【庞黑娃:妈耶,这孙子到底跑哪里去了? 李诗云:摇人!摇人!】 第三十五章 小华(一) “我是谁?”少年躺在废墟的街道上,在心底发问。 全身的痛楚刺激着他的神经,过重的伤势让他无力移动,也无法开口说话,只能躺在那里望着天空,飘落的雨粒,击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他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只有冰冷,一切都是那么的冷。 残渣与积水构筑的低洼中,少年的血透出伤口浸润着雨水,隐隐要将他埋葬,四周是一片破败,残存的野火肆意的扭曲,绝望的气息弥漫,阵阵困意从脑海涌来,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最后的意识,少年咬着牙保持着清醒,可是眼皮就像有千斤一般,缓缓的下垂着,就在他快要睡过去时,耳边响起了声音。 “还活着吗?!”“醒醒!!” “快醒醒,孩子!不能睡!” “医疗队!快过来,这里还有个孩子!他还活着!” 沙哑疲惫却又异常强硬的声音,带着因激动而迸发的喜悦,“是谁?”少年内心想着。 一股温暖平和的力量,缓慢的流淌进了少年体内,驱散了身体的寒冷,让他有了一丝力气,可以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位长相硬朗颇有英气的成年男子,正满脸希翼的看着自己,那股温暖的感觉,正从他抓着自己身躯的手上传来,少年不认识他。 面前的男人,看到少年睁开双眼,眼眸中恢复了些许神采后,情绪更加的激动,“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嘴里反复念叨着,少年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在自己手背,他疑惑的抬头,两行泪水从男人的眼眶滑落,“没想到,大人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哭泣。”少年心里感叹了一声,便因体力不支,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安静的病房内,少年躺在整洁的床上,他的伤势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已经好了很多,身上的绷带也少了,可是每当想到那日的情景,内心就会涌出恐惧和害怕。 虽然他将这种情绪藏的很好,但是他的沉迷寡言与拒人千里,也让医院的其他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甚至于医院的护士,为了避免他与其他病人发生冲突,于是将他转到了单独的病房。 斜躺在病床上,少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记忆力里自己的房间,也能看到这样的蓝天。 每天放学后,和同学结伴回家,嘻嘻哈哈玩闹着到家,期待着第二天的再见,母亲会在厨房准备晚饭,自己会开始完成作业,差不多的时间,下完象棋的爷爷和喝茶闲聊的奶奶,都会陆续回家,等到自己做完作业,便会到后厨去帮母亲烧火添柴,待到晚饭做好,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等候着晚归的父亲,“哈哈哈,我回来啦!”每次下班到家,父亲就会在门口大声的呼喊,仿佛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每次母亲都会嫌弃的让他小声点,父亲则不在乎的用力抱着母亲,嘴上说着快安慰安慰辛苦的丈夫之类的话,在母亲面色微红的骂了一句臭流氓后,催促大家赶紧吃饭,明明大家就是为了等他才没开饭的。 可是每当父亲摸着他的脑袋,说着:“我的宝贝儿子,今天在学校过得开心吗?”那个记忆中的孩子都会字正腔圆的回答道:“开心!”,随后在父亲慈爱的目光下,讲述着在学校发生的每一件事,聊到兴奋时还会和父亲一起手舞足蹈的比划,最后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偃旗息鼓,父子俩只能认真吃饭, 只等恶雌虎去看电视休息后,父子俩才能在洗碗时继续畅所欲言。 少年想到这些,嘴角不由的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流泪呢?,泪水顺着微笑的脸庞滴落,打湿着洁白的枕套,头好痛!每当少年试图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一切,脑海就会撕裂般的疼痛,少年双手紧紧抱着脑袋,他这一次一定要想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曾经的一切到底怎么了,他的家人都去哪里了! 因为疼痛的原因,他的脸上浮现一根根青筋,面部的表情也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他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想要穿过那片充满黑暗冰冷、残肢废墟以及绝望和死亡的记忆,去穿越那片记忆中的黑暗森林,寻找曾经的真相,最后他的意识倒在了黑暗里,他昏睡了过去。 少年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又失败了!”少年心中叹息道。 他的瞳孔渐渐失去光彩,就像一条远离湖水的鱼,躺在地上渐渐死亡,眼中是消失的光芒。 病房外的过道上传来脚步声,最后,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前,来者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在门口交谈了起来,少年就像一条死鱼,他躺在那里,无心去偷听门外的声音,他猜都能猜到是谁,无非就是医生和护士的例行检查,每次他们都会在门口交谈,做好准备工作,避免刺激到病人。 “咔嚓”,房门被扭开的声音响起,少年依旧望着天花板无动于衷,待到那人走到床前,他才发现这次来的人不是医生和护士,“是他!”少年心底惊讶道,病床站着的正是那个救了他的男人,此时他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仿佛看到自己恢复的很好,自己也很高兴一样,少年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 这个面容硬朗英气的男人,看了他一会才开口,他的声音这次少了疲惫多了几分浑厚,还是那么的强硬,“你好,我叫李瑜志。” “嗯,你好。”见救命恩人和自己打招呼,少年还是回应了一声。 李瑜志并没有介意少年的冷淡,自顾自的开口道:“我知道,有些东西对于现在你来说会难以接受,不过,站在我的立场上,我还是觉得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 少年没有开口,不过,李瑜志的话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着李瑜志,等待着他的下文。 “现在,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成为我的徒弟,我将成为你的监护人,二是安排你去市区的福利院,由他们来决定你的未来。” 李瑜志说完,便安静地等待着少年的抉择,“徒弟吗?”少年出声道。 “嘿嘿”,听见少年发问,硬朗的男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因为我还没有结婚,有养子的话,确实有些不妥。” “嗯”,少年应了一声,便又沉默了下来,李瑜志又出声道:“所以,我师兄建议我收你为徒,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会申请成为你的监护人。” 少年默默的听着,心里有一些意动,面前的男人,曾将他从冰冷的死亡中救出,让他对李瑜志有着不同于他人的信任,可是一想到自己丢失的记忆,自己记忆深处那可怕的黑暗森林,心中就充满了畏惧。 少年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但是,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那场灾难的起因,护士姐姐告诉我,我是唯一活着的人,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活着!只有我……。”少年的手紧紧的拽着被单,低着头悲痛的泪水滴落在苍白的手背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候鸟,终究无法到达远方的故乡。 一只温暖的大手盖在了少年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没关系的,你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缺失的记忆,总会找回来的,你只是一个孩子,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天性,遇到委屈就大声的哭出来吧。” “啊——!”少年再也忍不住了,他放声的大哭着,两只手紧紧的捉住男人的手掌,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男人弄丢了。 男人安静的看着痛哭的少年,眼中是温柔的目光。 少年哭声渐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瑜志,出声道:“师父?” “嗯”,李瑜志揉了揉少年的头,起身开始收拾少年的东西,“师父,我们今天就要出院吗?” “是的,就算你没有成为我的徒弟,福利院今天也会来接你的,所以我就先赶过来了。”李瑜志面带笑容解释道。 “哦,好的。”少年也开始帮李瑜志收拾自己的东西,但是由于自己伤势未愈,也只能穿戴好衣物,坐在轮椅上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医院门,少年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包裹,李瑜志在后面推着他。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少年问道。 “去李家。” “好的,师父。”少年没有多问。 “小华,其实师父是武道中人。”李瑜志出声道。 “就是电视剧里面那种吗?”少年疑惑着问道。 “不是”,李瑜志摇摇头否定道,“那是什么?” “真正的武道,是以武为修行,追求真理,也是我们人族破开天地桎梏的途径之一,我等人族先辈学习异族强者,所明悟的超脱之法,便是武道。”李瑜志解释道。 “师父,我能学武吗?”少年问道。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和天赋了。” “师父,武道这么厉害,还有比它更厉害的东西吗?”少年询问道。 “咳咳”,李瑜志咳嗽了一下,说道:“小华,这个世界其实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风平浪静,还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危险?” “嗯,等到了李家,你就知道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了,虽然师父也可以给你证明,但是师父的武道朴实无华返璞归真,这方面确实稍逊于其他人。”李瑜志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好吧。” 而少年在李家,经过李家族老的教导后,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实,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名为“灵炁”的能量,它能让人拥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可惜,这是一个灵炁枯竭的时代,也知道了术士的存在。 当少年感悟五行灵珠时,一颗棕色的灵珠缓缓亮起,族老们欣喜的告诉他,他身具土行灵种,可修行土行术法,李家未来将多一位土行术士。 可是,少年却不高兴的问道,能不能像自己师父一样学习武道,看着族老脸上尴尬的表情,其中一位很喜欢少年的族老解释道,“小华,你没有修行武道的血脉,相比起武道,术法更适合你,而且术法强于武道,也是公认的事情。” 少年有些失落,他跑去找到李瑜志,询问他自己能不能学习武道,李瑜志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充满希翼的少年,叹了口气。 “小华,师父听到你身具土灵种,也很高兴,虽然术法和武道在师父眼里并无区别,可惜武道在诞生之初,并不光彩,或者说武道的起源是不被人认可的。” 那一刻,少年在这个男人脸上感受到了阴霾,似乎武道的起源,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往后在李家学习的日子里,少年也渐渐明白了,族老所说的术法为何强于武道,术法可以运用灵炁控制五行之力,施展种种精妙绝伦的攻击和阵法,而武道却只有一双拳头,一身力气,在李家修行武道的人,被称为武夫,寓意是只会打架的匹夫,而拥有武道天资又身具灵种的李家人,也不会术武同修,更多的是专精术法,耻与为武。 而当李家宣布,在最新的古籍研究中证明,术法的本质为练炁,练炁才是直指本源的康庄大道,武道不过是人族为抗击外敌,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策,并且点明武道是条断头路,最后只会血脉受限,止步不前,最后的结论是武道虽有护卫人族之功,却存在致命缺陷,只可为术法附庸,不得正统。为各大家族长此以来的术武之争,画上了句号。 那天,少年第一次看到滴酒不沾的师父,喝的烂醉的坐在门槛上,指天大骂,少年知道师父是故意醉的,以师父的武道修为,随手便可散去酒劲,可师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想逃避一下,逃避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悲哀,少年坐在师父的旁边,陪着师父一起指天大骂,大骂李家的狗屁古籍,大骂那些天天嚷着武道附庸的人。 从那以后师父就忙起来了,隔三差五的看不见人,今天也许在这个省份,明天也许在那个省份,少年明白师父是主动让自己忙起来,只有忙起来才不会想那些烦心,后来还加入了一个叫“异常情况管理局”的组织,少年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能力帮助师父,他只好努力学习术法,他想跑快点再跑快点,跑到师父身边,为师父做更多的事。 少年下定决心,以后要加入那个“异常情况管理局”。 少年努力着,白天是努力学习的三好学生,晚上是勤勉学习术法理论的练炁士,就这样,少年长成了青年,当名叫冯华的青年,拿着大学毕业证,来到李瑜志面前,要加入“异常情况管理局”的时候,李瑜志才发现当年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师父,怎么样?厉害吧!天府大学呀,顺利毕业!”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冯华,只有在自己师父面前,才会难得的孩子气。 李瑜志看着毕业证,有些感慨,自己加入异常情况管理局,一直在外省任职,连徒弟的大学是哪个都不知道,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你小子出息了呀!”李瑜志拍了拍这个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小子,看着他比自己年轻时,还帅气的面容,硬朗的脸上也难得有几分笑容。 “你决定要加入管理局了?”李瑜志认真问道。 “是的,我想跟在你身边。”冯华看着李瑜志说道。 “好!”李瑜志很欣慰,又说道:“练炁入品了吗?” “还没有,准备去培训的时候再入品。” “嗯,那行,正好我这次调任去绥州市管理局,你跟我一起吧。” “好。” 【作者好无聊,都没人看。】 第三十六章 小华(二) “小华,今天辛苦你了。”李瑜志走进被打扫干净的绥州市异常情况管理局说道。 “嗯,都是小事,师父做的事才真的辛苦。”坐在自己办公桌上看书的冯华,认真的说道。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了。”李瑜志摇摇头,看了看办公室的布置,随手将大物件挪动,放置的更加规整,“嘿嘿,师父我打扫卫生不行,但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看着李瑜志轻松的将一个实木办公桌举起,和另外一个实木办公桌换位置,冯华也只能感叹,武者的力气是真的大,那张桌子他推了半天没推动。 “师父,今天的事,还顺利吗?”冯华问道,昨天听师父说,自己有个侄女天赋很好,但是,自己堂弟不愿意让自己女儿涉足异常世界,早年便远离本家,搬到绥州市定居,准备试试能不能劝其加入。 “嗯,挺顺利的。我侄女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她愿意加入。”李瑜志想起今天和李诗云的会面,满意的说道。 “嗯,那就好。”冯华回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对了,小华,我侄女会和你一起参加培训。”李愉志顿了顿又说道:“她初入此方世界,你作为前辈,多带带她。” “嗯,师父,我明白。” “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李愉志有些迟疑,毕竟他很了解自己的徒弟,虽然没有长时间在一起,但是自己徒弟本质上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所以最后这个请求,他有些难以开口。 冯华有些疑惑,抬起头看着李愉志,说道:“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犹豫了一下,李愉志最后还是说道:“我希望你尽可能的保护好她,这是我对她父亲的承诺。” “哎”,李愉志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想把她带在身边的,不过,以我的观察,我的侄女可能不会听从我的安排,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了。” “嗯,师父,我明白了。”冯华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李愉志明白,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保护李诗云的,就像他为了追上自己一样,“哎”,李愉志感觉自己回来以后,叹气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怎么感觉自己和年轻人待在一起,反而多愁善感起来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真的老了。 隔天,李愉志便带着李诗云来到了绥州市异常管理局办公室,“伯父,你们单位环境感觉,还不错嘛。”李诗云好奇的看着周围。 “嗯,还行,只是临时的办公地点,等市政府那边完工了,我们就搬过去。”李愉志解释道。 “哦,明白了!” “对了,这是冯华,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李愉志指了指坐着的冯华介绍道。 哦哟,挺帅的嘛,李诗云心里想着,说道:“你好,我叫李诗云,以后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 “嗯”,冯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继续看起了书来。 这个的男的性格好冷淡,李诗云心里评价着,李愉志见有点冷场,悄悄向李诗云使了使眼色,李诗云会意,两人走到外面的小院内,李愉志开口道:“冯华,小时候家人因为妖祸去世,养成性格孤僻的习惯,你别在意,他其实内里是个温柔的人。” “伯父,我知道,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你放心吧。”李诗云自信满满的说道。 给了李愉志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转身走入了办公室,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冯华旁边,出声道:“你是伯父的徒弟吗?” “嗯。” “你之前在什么地方啊?” “……” “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培训吗?” “嗯。” “你平时喜欢玩什么?” “……” 三分钟后,李诗云坐在小院的凳子上垂头丧气,李愉志看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的开口道:“嘿嘿,侄女,冯华这性格是从小养成的,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当务之急,还是做好准备,参加培训,在那里会有很多东西,需要你掌握的。” 李诗云想了想也是,到时候本小姐凭借着长相身段学识,以及待人以诚的品格,肯定结交的朋友多的是,哪还需要热屁股贴冷脸,随即便心情开阔了起来。 李愉志总觉得自己侄女心情的转变,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方向。 翌日,在李愉志的安排下,两人便启程去了培训基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任何的交流,冯华倒是觉得没有任何不妥,看书睡觉修行都没耽误,李诗云也把他当空气,也是自顾自的修行。 就是有一点李诗云很奇怪,为什么每次自己去哪里,冯华都在跟着,而且还是三步之内,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出门在外,警惕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便将其的古怪行为抛之脑后了。 到达培训基地后,李诗云也因为繁重的学业,一时间忙的晕头转向,无暇顾及其他,直到几个月后,终于将理论知识学习完成。 某次,与几位同寝的好姐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其中一位突然面露好奇的向李诗云问道:“云云,你和冯华是什么关系吖?”说完,用意会的眼神和其他室友对视一眼,发出莫名的嘻笑声。 李诗云有点莫名其妙,开口解释道:“我们都是绥州市分局的,不过,平日里关系一般,你怎么问起他来了。”想到那个冷面男子,李诗云心里就“哼”了一声,又出声道:“你们不会有人喜欢他吧,他这人性子冷淡的很,一般人受不了的。”说着,摆了摆手,一副我和他不熟的样子。 其他几个女生听完她的话面面相窥,刚才发问那个女生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可是,我们都看到,你们经常出双入对,去哪里都是一起,基地里都在说,云云女神的男朋友就是冯华,让大家趁早放弃吧。”那位女生顿了顿又说道:“都说你们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谁说的!我什么时候和那个面瘫男出双入对了?!”李诗云感觉自己被诽谤了。一定是有人嫉妒她的美貌,肆意编排她的名声!是谁!别让我找到你,不然,屎都给你打出来!李诗云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几个女生有些尴尬的看着她,之前说话那位女生说道:“其实,不是大家说的,是大家都看到了,而且现在他就在你背后……。”说完,指了指李诗云背后。 李诗云惊讶的转过身,果然发现那个身材修长,面冷如瘫的男子,正坐在她的后排吃着饭,“焯!你特么变态吧,吓老娘一跳。”心里骂道,起身便拉着姐妹们离去,冯华也起身跟来,如影随形宛若鬼魅缠身。 李诗云边走边询问道:“多久的事了?” 室友想了想,“从你进入基地开始吧,基本上你在那里,冯华就会在你旁边或者附近,我们以为你知道,所以有时候吃饭都没有叫你,怕打扰你们。” “淦!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冯华长得挺帅,玩的变态,喜欢跟踪老娘是吧!老娘和你斗到底!”李诗云心里咒骂着,冲回了宿舍,在窗口望了一下,果然,那个变态就现在宿舍门口,其他分区路过的女生,都在偷瞄帅哥,“集美们,擦亮眼睛吧,那是个变态啊,快跑!”李诗云见还有女生上去要联系方式,真的是痛心疾首。 下定决心的李诗云,决定要想办法甩掉这个跟踪狂,可是无论她是改变装扮,还是随机走宿舍前后,都能看到冯华,真的给她整绝望,最后,她只好将这个事投诉到老师那里,那天冯华被带去谈话了。 以为胜利了的李诗云,准备请宿友们吃个饭,顺便聊聊基地里有哪些帅哥,是她这段时间错过了的,结果,还没开心几分钟,那个讨厌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们旁边的饭桌,搞得最后,李诗云是咬牙切齿的请的客。 第二天,李诗云找到老师,质问到为啥这个变态跟踪狂,还可以为所欲为,基地作为国家单位,是不是要纵容变态,还有法律法规嘛!“咳咳”,辅导老师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道:“诗云同学,请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我都快被那个跟踪狂,搞得身心憔悴了!”李诗云满脸疲惫的说道。 辅导老师面露难色的开口道:“这事是李局长交代的,我已经致电他,沟通过了,不过,你最好还是和冯华同学本人沟通一下,李局长也劝过他,但是,他执意如此……。” “哎,好吧。”听到老师说了李局长,还有脸上为难的神色,李诗云也放弃了,“那我先回去了,老师。” “嗯,好。”老师看着李诗云离去,也松了口气。 果然,在门口看到了那个讨厌鬼,李诗云直接把他当空气,自顾自的走着,身后冯华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出教学楼,行走在基地的小径,李诗云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愤怒。 李诗云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拳头越捏越紧,一股怒气冲上头顶,李诗云转身冲了出去,一个起跳,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了那个混蛋的身上,嘴上恶狠狠的说道:“老娘,和你拼了!你特么有病吧!”,说完,张嘴便咬。 冯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抬手挡住了咬向自己的小嘴,“嘶——”,手上的疼痛,让他吸了口气,“好痛”,惊呼了一声,便忍着疼,没有继续言语。 李诗云,感觉自己的嘴里有淡淡的铁锈味,“遭了,太生气,把他咬伤了。”心里有些慌乱的,松开了嘴巴,一圈细密小巧的牙痕,出现在冯华的手臂上,一缕鲜血透了出来,看着冯华秀气的脸上,因为疼痛紧皱的眉头,李诗云心里也有些歉意,可是一想到他的行为,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死变态,活该!” 说完,像赌气一样,继续挂在冯华的身上,一米八七的冯华,相比起只有一米六的李诗云,就像父亲抱着女儿,只是他们的状况正好相反。 冯华像是第一次认识她,惊讶的开口说道:“师父,让我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李诗云恨恨道,而且你是脑子有问题嘛,不能坐下来好好和人家说嘛,非要搞这一出,问你也不回话,跟个鬼一样,想起李诗云心里又生气了,挂在他身上不准备下来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周围路过的人,都在感叹两位的大胆奔放,李诗云红着脸,把自己的头埋着,正好在冯华的怀里,“柠檬味的!还挺好闻的。”李诗云赶紧让自己脑袋清空,这个男人真可怕!目中警惕更甚。 冯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李诗云喜欢吊着就吊着吧,就是感觉她的手在发抖,应该是累着了吧。 “要不歇会再挂吧。”冯华下意识的开口道。 李诗云听他的意思,便知道他发现自己手臂酸胀体力不支了,说道:“那你答应我,不再跟踪我。” 冯华沉默着没有回应,李诗云感觉实在坚持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松开了手,落在了地上,说道:“随便你吧,神经病!”,发了疯了乱跑,但每次回头都会发现冯华在身后,“累了,毁灭吧!”李诗云算是放弃了,上完课,直勾勾的就回了宿舍,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五行轮转阵法大教室内,“唉~”,李诗云看着旁边隔着自己三个位置的冯华,叹了口气,眼神凶恶的盯着冯华,冯华有些畏惧的避开了视线,李诗云抬手指了指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出声道:“嗯?”,冯华听见声音看了一眼,身体有些后倾。 发现冯华居然无视自己,李诗云又有些暴躁,“啪啪啪”,旁边的凳子被她用力拍出声音,发出痛苦的哀嚎,凶恶的盯着冯华,咧开嘴露出细密的尖牙,抬手指着冯华,发出“嗯嗯(过来)?”的声音,又拍了拍凳子,对着冯华发出“嗯嗯(快点)!”的龇牙咧嘴声,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冯华面露难色的起身,坐在了李诗云旁边的位置上。 李诗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凌乱的刘海随意的垂下,白皙的皮肤衬托着秀气的五官,“美男子!”李诗云心里浮现出这个词语,如果,没有变态的行为的话,心里胡思乱想着,老师已经进入了教室,李诗云赶紧清空了想法,专心的开始上课。 “接下的时间,就由同学们自己尝试五行轮转阵法之术吧。”说完,阵法课的老师便收好教案,转身离去。 “我们俩练练吧?”李诗云说道。 “嗯”,冯华想了想,又说道:“但是,水和土不是相克吗?” 李诗云当然不会说,咱们俩再不练习的话,旁边的其他女同学就会来找你了,“没事,别人练习相生,我们练相克……。” “嗯……,好吧。” 于是,在其他同学惊讶的眼神中,两人练习着水土灵炁对冲,“为什么要跟踪我?”李诗云维持着灵炁的输出,问道。 “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这次冯华没有沉默,也许怕被咬怕了吧,毕竟手臂那里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个女人真的很凶。 “为什么不能正常点,和我正常相处不行吗?你知不知道尾随女生是犯法的。”李诗云感觉自己拳头有些硬了。 “不可以……。”冯华又沉默了下来,似乎这次就是李诗云咬他,他不会再开口了。 “行吧,那我们约法三章!一我叫你过来你必须过来,二不准在宿舍门口蹲我!三跟在我后面的时候,必须是我指定的位置。”李诗云横了冯华一眼,又说道:“不然,我就辞职!李局长肯定会对你很失望的。”说完,阴测测的看着冯华。 “好”,也许是最后那句话,冯华这次选择了妥协。 见冯华答应,李诗云也松了口气,“停手!”说了一句,便停止了灵炁的释放,冯华也控制着灵炁停了下来。 “走!陪我去吃饭!”李诗云拽着冯华,就往食堂走,冯华抗拒道:“我不能和你走一起,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吧。” “你忘了,刚才的约法三章了。” “真的不行,算我求你了……。”冯华语气恳求着。 听见他语气中的央求,李诗云感觉应该他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便改口道:“这样吧,你落后我一步怎么样?很给面子了哇,怎么样?” “嗯,好。”见李诗云没有再强求自己,冯华也只好答应。 于是,冯华便跟在李诗云身后,像个跟班一样,去了食堂。 来到食堂,端着餐盘的李诗云,找到了自己的室友,用眼神示意,犹豫要不要坐后面一排的冯华,坐到自己旁边。 看到这幅场景,室友在她耳边悄声问道:“你俩正式在一起了?” “不是,就是和他谈了一下,让他不要再跟踪我了,就成现在这样了。”李诗云想了想,又说道:“现在应该是跟班吧。” “行吧”,室友眼中是完全不信的神色,见室友不信,李诗云也没有多做解释,就这样两人的培训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熟络,李诗云渐渐明白冯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冯华也被李诗云的纯真亲善感染,变得不再那么的自我封闭,而培训也迎来了结束。 培训结束的聚餐宴会上,李诗云和同期们喝的酩酊大醉,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因为轻松的氛围,大家都相处的很不错,又因为李诗云人长得好看,性格又很好,找她喝酒的人就更多了,冯华只好陪在她身边,生怕她醉倒了,被人莫名其妙的带走了。 宴会的大家都会尽兴,然而一想到未来,会面对很多不同的危险,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都有醉生梦死的感觉。 僻静的窗台上,醉醺醺的李诗云嚷着要吹晚风,冯华只好陪着她,来到窗台上,害怕她不小心摔下去,冯华一只手抓着她纤细的手臂。 吹了一会晚风的李诗云有些累了,晕乎乎的在旁边的吊篮上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冯华坐过来,冯华只要摇了摇头在旁边坐了下来。 头轻轻的靠在冯华的肩膀上,李诗云望着远处的霓虹,酒精的刺激上,她的眼中是一片绚丽的光彩,“好美呀,小华子,我们守护的就是这一份美好吧。” “嗯”,冯华坐直着身子,神情有些紧绷的回应道。 “嘿嘿”,李诗云笑的宛若一个痴汉,拖拽着冯华在吊篮上躺了下来,冯华的白皙的脸庞浮现一丝微红,李诗云嗅着充满鼻息的柠檬味,让她的醉意都减弱了少许,甚至把身子往冯华怀里凑了凑,如果,此刻她是清醒的话,可能会害羞的抱头疯狂抢地吧。 “小华子,为什么每次让你和同期们接触相处,你都要逃避?为什么每次靠近你,你都要后退?难道,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吗?”李诗云说着便抬起拳头锤击着冯华的胸口,看着怀里发酒疯的女人,冯华叹了口气。 “诗云,对不起,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没有资格成为任何人的朋友。” “不要!我说你有!你就有!我们不止要成为朋友,还要成为……。”说到这里,李诗云的脸上又浮现痴汉般的笑容,“嘿嘿嘿”。 “还要成为什么?”冯华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诗云听见他的询问,仍然在痴痴的笑着,突然,她双手撑着冯华的肩膀,坐在了他的身上,“诗云,你……!。”冯华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柔软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拂过他的皮肤,传来阵阵痒意,透过发丝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清凉的味道中带着梅子的酸甜味,冯华忍不住将鼻尖凑到发梢闻了闻。 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忽然,他发现自己和李诗云的距离似乎有点近,平日里端庄秀美的容颜,因为喝醉后泛起的红晕,让她多了一分成熟女人的妩媚,“诗云,你怎么了?”冯华试探道。 李诗云的眼中泛着迷离,朱唇微启,“小华……。” 第一次,听见她这样称呼,冯华眼中有些诧异,楞楞的看着她。 “你喜欢我吗……?” “哈?”冯华感觉自己胸膛内,有个东西加快了跳动,“咚咚咚”的声音,甚至连他自己都能听见,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对不起,诗云,我……。” “啊!你居然敢拒绝老娘!为什么!为什么!”目露凶光的李诗云,拽紧了冯华的领口,摇晃着他,最后手臂一软,在迷迷糊糊中,扑进了冯华的怀里,冯华下意识的将怀里的女孩抱紧,害怕她不小心从吊篮摔下去,怀里女孩仍然紧紧的拽他的衬衣。 “还说你不喜欢我,你的心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怀里宛若蚊吟的声音传出。 “对不起”,清冷的声音再次拒绝道,只是他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里的女孩,就像在生生的用刀切割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痛苦与绝望。 “为什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怀里的女人,就像一个孩子,无助的恳求着。 冯华感觉今晚格外的冷,吹过的风带来远方的气息,那是记忆力里鲜血与废墟的味道,是让他恐惧的深渊,“以前有个孩子,他有一个幸福的家,他的父母爷爷奶奶都很爱他,他也深爱着他们,他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每当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饭时,他会声情并茂的讲述他的趣事,在家人的欢声笑语中度过每天。”讲到这里,冯华停顿了下来,“后来呢?”怀里的人儿问道,“后来,一夜之间,他的家人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他的同学、老师、家人、亲戚、整个镇上的人,除了他,都死了,死在了妖灾下,他整夜整夜的懊悔,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为啥那该死的妖灾,不把他一起带走,至少他还能回到家人的身边,他痛恨一切,也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苟且,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不想再有人因他而死,他再也不想失去至亲,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灾星,所有人都死了,凭什么偏偏你还活着?他做梦都能看见那些枉死的人,指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唾弃着,唾弃着他苟且偷生的灵魂,可是他又不能自私的自我了断,如果,就这么逃避的死了,他的家人也不会原谅他吧。” “所以,他会选择战死,他会用一种体面的方式,回到他的家人身边,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家里。” 冯华低头看着怀里这个醉醺醺的女孩,发现她早已呼吸匀畅的睡着了,嘴角微微上扬,用手摸了摸女孩的头,他轻声的说道:“就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做你的跟班吧。” 明媚的阳光照射进酒店的房间内,一张宽敞的大床上,柔美的娇躯将洁白的被衾揉的满是褶皱,女性成熟妩媚的曲线若隐若现,少女般娇嫩白净的肌肤与干净洁白的被衾交织,多了一抹旖旎风光,“叮铃铃,叮铃铃~”,电话的铃声将躺在床上的睡美妞唤醒。 “头好痛啊!”李诗云顶着一头散乱柔顺的长发,一脸呆滞的叫嚷着,纤细白皙的手臂伸出被子,在床头柜上四下摸索,终于抓起来那个吵醒她的罪魁祸首,刚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激动的声音:“云云!你和冯华昨晚上没回来,是不是办好事去了!嘻嘻” “等等,什么?我没有在宿舍吗?”李诗云皱着黛眉,脑海里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这会在哪里啊?昨天你喝醉了,拉着冯华就走了,我们后面想去找你,高大哥说你和冯华出去了,让我们回去,还说不要打扰你们……。”电话那边的声音解释道。 我在那?李诗云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后,环视了一圈四周,酒店!我怎么会在酒店,昨晚我都干了啥!李诗云心态有些崩溃,赶紧往旁边看去,发现身边并没有躺着某个帅小伙,心里也松了口气,不过,也有那么一丝落寞,等一下!他不会是因为昨晚上对我做了什么,然后心存愧疚提前跑了吧!想到这里她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除了外套和套裙,自己的贴身衣物都穿在身上,而且身体也没有异样的感觉,顿时也心绪稍定,“云云?云云?你怎么了?”电话里的人,见李诗云没有没有回应,不由出声道。 “我没事,昨晚上喝多了,就在酒店住了一晚。”李诗云说道。 “嘿嘿嘿,没和冯华,那啥吗?”电话里传来意味不明的笑声。 “没有没有,后面可能玩得太晚了,我和冯华各自开了个房间,就休息了。” “没做其他的?!” “没有……吧。” “我不信!李诗云,你变了,学会把自己帅男人藏着掖着了。” “好啦好啦,我先挂了,我收拾一下,一会基地见。” 不等同寝的好姐妹继续挤兑自己,李诗云挂了电话,开始起床洗漱,随意的将长发扎起,赤脚站在洗漱台前,镜中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妩媚的曲线散发诱人的气息,布料单薄的吊带小襟加上粉色小三角,丰盈中带着少女的活泼,“我是不是胖了?”双手叉在腰肢上,李诗云嘴上呢喃道。 一想到昨晚上,自己是就这样在冯华面前,她的面便泛起红霞,可是,最后什么也没发生,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情绪变得有些沮丧,“他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骂了一句,李诗云又嘀咕道:“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心里懊悔顿时又懊悔起来,女人的心情真就应了一句话,比翻书还快。 但是,自己和其他人喝酒就不会情绪失控,昨晚上自己明明记得在窗台上吹冷风,然后,突然心血来潮的想调戏下那个面瘫,谁知道看着他一脸落寞的样子,心里就特别的难受,就像一个孤独的灵魂,在向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心里突然特别烦躁,然后自己就情绪失控的说了很多胡话。 “完蛋了!”李诗云终于想起自己昨晚上干了什么好事了,包括她后面说喜欢他的事,一股热气从脚底冲上了天灵盖,十根小巧的脚趾头因为窘迫抓紧了地毯,“完了完了,没脸见人了!”痛苦的回忆,让李诗云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喝酒发酒疯是痛苦的,如果,事后别人帮你想起,那就是公开处刑,但是自己能回忆起的话,便是等待被公开处刑,那种紧张刺激,不足为外人道也。 面无表情神态沮丧的李诗云,收拾好东西,她下楼办理了退房。“好的,您稍等,这是押金,之前那位先走的先生已经把房钱结了。”前台礼貌的说道。 “哦,好的。” “嗯?”准备离去的李诗云,突然顿住脚步,“请问那位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 见李诗云情绪激动,前台的服务员有些惊呼,这么好看的美女,不会是被人骗了吧,想到那个离开的男人也非常的俊秀,服务员不由的有些同事面前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概八点钟的样子,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意思就是说,这小子昨晚上是和我睡一起的?李诗云想着自己的睡姿,就一阵头大,不过,她见服务员问要不要报警,便知道是服务员误会了,赶紧说道:“不用报警,那是我男朋友,我就是想问问他几点走的。” 原来是男朋友,女服务员若有若无的点点头,又说道:“好的,不过,你男朋友挺帅,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嘿嘿,谢谢。”李诗云礼貌的回了一句,收好了自己的身份证,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服务员的“欢迎下次光临。” 李诗云感觉这是自己人生中最丢脸的经历了,以前大学也有人追求过她,虽然也有帅哥,但是,她感觉自己对男人好像没多大兴趣,所以一度怀疑自己其实喜欢女人,毕竟,香香的女孩子,比臭男人可强多了,而且,她确实性格很好待人亲和,不过,那些追求她的男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脑子里想的什么。 她也有关系不错的男性朋友,可就是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直到和那个面瘫男认识后,开始觉得他好冷漠是个冷面帅哥,后面又感觉是个人模狗样的变态,再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个孤独的臭傻瓜而已,每次看到他坐在哪里,神情落寞的看着自己,就想锤他两拳骂骂他,让他不要老是垂头丧气的,年轻人要有朝气。 而且他真的很喜欢执着一些小事,答应了伯父的事,无论是当跟班、跑腿、苦力、奴才,好像他都愿意,只要能完成承诺,长这么大李诗云感觉自己第一次被人伺候的这么好,“你又不要我,又要这么宠我,你这人有病吧,居心叵测啊!”李诗云走在回基地的路上,心里胡乱的想着,一开始对他产生兴趣,李诗云总是告诫自己,不要母爱泛滥,不要看他一副没有妈妈疼的样子,就母爱泛滥的关心他,导致人家误会了,然而,最后自己却沦陷了。 走进基地,回到宿舍,同期的舍友们,都在收拾着东西,见李诗云一脸郁闷的表情,大家都不好发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平日里和李诗云关系最好的室友,凑到她身边,悄声问道:“怎么了?冯华那小子想不负责任?” 霎时间,周围收拾东西的室友都手上一顿,竖起了耳朵,屏气凝神的注意些李诗云的方向。 “哎”,见好姐妹问起,李诗云叹了口气,开口道:“别提了,我被甩了……。” “哦,原来是被甩了呀。”大家松了口气,“嗯?被甩了?”突然,大家都是一惊,赶紧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理由,甚至有人还提出,冯华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李诗云在培训基地,想追的人还挺多了,要不是见天天和冯华这个帅男人腻在一起,早就有人发起攻势了,当然也有人尝试挖墙脚,都被李诗云无视了,冯华还疑惑的问她为什么,气的李诗云给了他两拳。 架不住室友的热情,李诗云就简单的讲了一下过程,隐去了自己出糗的某些过程,“所以最后你们单纯在酒店住了一晚,什么也没发生?” “嗯,而且后面我也断片了,醒来就第二天了,冯华已经回去了。”李诗云尴尬的说道。 “好吧”,众人只好作罢,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和李诗云关系最好的室友,在一旁悄声的安慰着她,心情沉闷的李诗云,边和室友聊天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最后,在一声声告别中,她们各奔东西。 回绥州市的路上,李诗云拨通了李愉志的电话,“伯父,我快到绥州了,你让我选的异常点,我选好了。” “哦,是嘛,不着急,回来正好聚聚,培训辛苦了,也休息休息。”李愉志在电话那头说道。 “培训还好,不是很辛苦,对了,伯父,你知道冯华去哪里了吗?” 听到李诗云询问,李愉志有些诧异的说道:“你没和他一起吗?我还没见到那个臭小子,应该是选好异常点,先过去了,不过,臭小子越来越不懂事了,也不提前和我报备一下。” 看来伯父也不知道那个混球去了哪里,哎,心里失落,难道恋人做不成,跟班也算了吗?就算是普通朋友,至少也会相互知会一声吧,这培训一结束,人就跑没影了,有这么讨厌我吗? 电话那天的李愉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出声道:“这个臭小子,诗云,你放心,等他回电话,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没事没事,伯父,就这样吧,见面了在聊,拜拜。”李诗云赶紧回道。 “嗯,正好和你们一家人聚聚,好久没和你爸妈还有方禺吃饭了。” “嗯,好的。”挂断电话,李诗云望着车窗外,望着远处荒草丛生的平原,就如此刻她的内心一样,枯败荒芜。 第三十七章 小华(终) 随着人流走出车站,李诗云深吸了口气,感受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没想到比起读大学离家,这次的离家归来,让她想家的情绪异常的浓烈,好想抱着妈妈痛哭一场呀!女孩心里想家的欲望高涨,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自己家的小区,李诗云坐在车上,兴致勃勃的看着路过的街道。 “小姑娘,是大学放假了吗?”出租车司机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搭话道。 “不是,参加单位培训,才从外地回来。” “哦,什么单位哦。”司机问道,毕竟这年头能去外地培训的,都是不错的单位,司机有些好奇。 “城乡规划管理局。”李诗云回道,这是李愉志交代的对外称呼。 “哦哟,厉害厉害,公务员啊,小姑娘厉害啊。”一听什么什么局,司机就知道是国家单位,马上奉承道。 “嘿嘿,一般一般,我是推荐的,不是考上。”李诗云有点不好意思。 “嗨呀,那更厉害了。”司机称赞一句,又说道:“别人都是考试和分配,你是推荐,肯定有能力出众的地方,你这个很厉害了。”说完,比了比大拇指。 确实,就出众在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李诗云心里无奈道,表面上也只有无奈的点头说道:“勉勉强强吧。” “嘿嘿嘿,小姑娘有男朋友吗?”司机笑着说道。 “有了,我们是同事。”李诗云仿佛知道他想问啥,立刻回答道。 “可惜了,我有个侄子工作稳定,人也标志,还想介绍给你的,嘿嘿嘿。”司机笑着说道。 “哈哈哈,是吗?那太可惜了。”李诗云有些尴尬的附和道。 至于什么工作稳定,人也长得标志,只能听一下,没办法,耐不住司机谈吐兴致高涨,李诗云一边敷衍着,一边祈祷着快点到家,终于当出租车来到自家小区后,她如火烧屁股般给了车费,便飞快离去。 “小姑娘,可以考虑考虑我侄儿,没结婚都没关系!”司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诗云没有回头,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向自家小区走去。 站在一家门口,李诗云深吸了口气,按响了门铃,“叮铃”声后,门内响起一少年的声音,“来了!” “老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你了。”一个清秀少年打开门,惊呼着张开双手,向李诗云扑来。 “滚犊子!”抬手按住弟弟的脑袋,李诗云将行李甩给他,走进了屋内。 “妈,我回来了!”李诗云往沙发一躺,嘴里呼唤道。 “回来了呀!这次待多久呀?”屋内走出一个贵妇,看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实则已经四十好几,全因保养的好,不显老态。 “好几天呢?我得好好休息休息,培训累死我了。”李诗云躺着说道。 “我就说别去涉足那个地方,你不听,现在知道累了吧。”李母嘴上念叨着,“哎呀,知道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危险,就是接触的东西比较奇异而已。”李诗云解释道。 “对!我之后也要去老姐的单位!”李方禺在一旁附和道。 “你敢!”李母不由得竖起了眉头,“老姐,你快劝劝老妈!”李方禺看向李诗云,“你还是少气点老妈吧。”李诗云翻了个白眼。 “多听听你姐的话”,李母说了一句,又进屋忙活去了,留下姐弟俩在客厅玩,李诗云用遥控板换着台,看着电视节目,李方禺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不对劲,老姐,不对劲!李方禺心里想着,按照以前的节奏,回家自己不挨打,完全不是这个路数,李方禺围着李诗云转了一圈,鼻子在李诗云身边嗅来嗅去,“你干啥?!”李诗云奇怪道。 “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还是男人的!”李方禺眼睛一亮,“妈!老姐有男……。”李方禺刚想叫,就被李诗云按了下来,抬手比了个杀头的手势,在眼神暗示李方禺嘘声,在李方禺点头后,才将他放开,结果李方禺刚被松开就要大叫,李诗云直接一个锁喉,把他又按了下来,“错了错了,姐,我错了!我就是看你情绪低落,逗逗你,饶了我吧。”客厅响起李方禺的哀嚎。 过了一会,李方禺看着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嘴上喃喃道:“云子,你变了,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而且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呜呜呜……。” “闭嘴!烦着呢!” “好的。” 过了一会,李方禺瞅了瞅李诗云,凑过来悄声说道:“姐,他是谁?” “哎”,李诗云叹了口气,“你老姐我是被甩了,人家根本看不上我。” “怎么可能!”李方禺一脸震惊,“你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性格又好,我要不是你弟弟,铁定娶你!” “少扯犊子!”李诗云翻了个白眼,“天地良心啊!”李方禺叫了一声,又悄悄问道:“那你说说他是谁?” “我同事,你大伯的儿子,冯华。”李诗云也没瞒着老弟,说道。 “妈耶!你这乱了啊,这不咱们堂哥!虽说从小没见过,也不行啊,这有违伦理!你们会被天下人所不容的!”李方禺一脸震惊。 “想啥呢!是伯父的养子,不过,平时他都喊大伯师父,他们以师徒相称。”李诗云拍了下李方禺的脑袋。 “好吧,不过,还是我们名义上的大哥,不应该啊,你难得喜欢一个男的,人家居然瞧你不上,怪了怪了,难道他哪里有问题?”李方禺嘴巴叭叭道。 “少胡思乱想,他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吧。”李诗云想着当时冯华脸上的神色,说道。 李方禺看了她一眼,心道:完了完了,这是完全沦陷了啊,人家都不要你了,还这么为他着想,于是出声道:“云子,醒醒,别被狗男人迷了眼,下次遇见,我帮你揍他!” “哎,你打不过他的,而且他只有我能打,别人不行,你少在那瞎操心!”说完,掐了一下,李方禺的脸。 见老姐这么护着那个男人,李方禺心里有些泛酸,自己的姐姐,现在心都在别的男人身上,“哼,随便你吧,不过,遇见了,我还是要和他练练,要是还没我厉害,他拿什么保护我姐!”说完,生起了闷气。 “哎呀”,李诗云揉了揉弟弟的头,说道:“你打不过他的,你都没入品呢。” “等我十八,揍死他!”李方禺憋着嘴说道。 “哈哈哈,好吧好吧,你高兴就好。”李诗云感觉生气的弟弟,太可爱了。 是啊,只有在家里的时候,家人无条件的保护是那样的温暖,可是,那个混蛋的家人都离世了,下次带他来我家玩吧,李诗云心里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带男人回家是什么概念。 是夜,李父下班回家,由于早先知晓李诗云的归期,便没有太多惊讶,一家人吃过晚饭,都坐在客厅闲聊看剧,今日的李父更是小酌了几杯,李诗云因归家也是心情渐明,和父母小弟相谈甚欢,但是,知女莫若父,李父见李诗云偶有阴郁之色,却极力用笑颜掩饰,便知女儿心中有事。 李父并未声张,与妻子对视一眼,两人便心照不宣,夜深入眠时分,洗漱完毕的李诗云,躺在自己的床上,“果然,还是自己家舒服。”心里感叹一句,李诗云便准备睡前看会杂志,更好入眠。 “砰砰砰。”房门被轻轻敲响,李诗云有些诧异的出声道:“请进。” 房门被打开,在李诗云疑惑的目光中,李母穿着睡衣,反手关上门,在李诗云身边躺了一下,“妈,你怎么想起和我一起睡了。” “许久没见你了,想和你多待会。”李母面露微笑,疼爱的看着女儿说道。 “那俺爸不得独守空房?”李诗云打趣道。 “不打紧,你爸巴不得!臭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更别说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李母瘪瘪嘴说道。 “那可不一定,爸这会,指不定躲被子流泪呢。”李诗云挤兑着眉毛说道。 “少贫!”说着,李母就掐了一下李诗云的腰肉,“呀!”李诗云惊叫一声,两母女便打闹起来,一时间两人你挠我痒,我掐你肉,你来我往,嬉笑连连,衣衫凌乱,春色乍现,望眼处尽是好风景。 片刻后,母女俩纷纷力竭罢手,李诗云枕在李母的怀里,李母静静地梳理她的长发,帮她轻轻按压头上穴位,李诗云没有说话,微眯眼睛很是享受,这是母女俩长久以来的默契。 幼时,每当李诗云受了委屈,回家就会向母亲哭诉,母亲便一边帮她打理头发,一边给她按摩头部,用母亲的温柔安慰她幼小脆弱的心灵,许是长大了人就会产生顾虑,无法像孩子一样随意的表达情绪,害怕母亲无法接受自己,这个长大了还这么软弱的自己,因为在乎所以会更加的谨慎,也会更加的善于隐藏自己,可是,妈妈的温柔始终未变,亦如那三月的春风,轻抚寒冬过后的大地,滋润孩子饱受干涸的心灵。 “妈,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李诗云向李母怀里拱了拱,感受着妈妈的柔软和温馨。 “嗯,是什么样的男人呢?老头吗?”李母戏谑的打趣道。 “哎呀!”李诗云有些嗔怒,抬爪捏了捏面前的丰盈,李母伸手荡开她的咸猪蹄,“哦哟,还是个正经男人了哟?什么样的呀。”说完,有些好奇的微眯着眼睛。 “我也不是很清楚。”李诗云有些迟疑,想了想,又说道:“开始我觉得他很冷漠,后来有些误会,让我觉得他脑子有病,再后来误会解除了,渐渐了解他,才知道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他真的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做什么都迁就我,我不知道这是依赖,还是爱,可是,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他拒绝了我。” “傻孩子”,李母叹了口气,说道:“你首先要明白,一个人对你好,也可以对其他人好,你要搞清楚,你到底爱他什么,而且,他拒绝了你,你又明白他为什么拒绝你吗?” “我不知道。”李诗云语气低落,深深的埋在母亲的怀里,“可是,我真的好难受,我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心里就好痛,我不想他对我好,我也不想强迫他接受我,我只想他能开心点,不要那么痛苦。” “痴儿。”李母搂紧了女儿,眼中满是心疼。 李诗云突然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说道:“妈,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感觉好奇怪,总觉得他的冷漠,更像在避免别人受到伤害,后面认识的时间长了,我问他为什么总是走在我们后面,他说,这样就不会被误会成朋友了,难道成为朋友是什么不好的事吗?每一次回头,都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神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像在和这个世界做着告别,可是,明明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一脸绝望的道别?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家人都死了,死在了妖祸里,只有他活了下来,整个镇子只有他活着,他觉得他不应该活着,他应该和他的家人一起,被留在那个残破的小镇上。” 李母听着女儿的言语,心底更多的是感慨,感慨那个年轻人的不幸,感慨女儿的温柔善良,“云云,每个人都不容易,每个人活着都需要勇气,当一个人失去了活着的勇气,那么死亡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我知道,我知道。”李诗云喃喃道,“我只是觉得他好倒霉,明明大家都一样,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偏偏他那么倒霉,可就算是如此,他还总想着去保护别人,为什么?难道他这样的傻瓜,就应该在阴暗的角落里,孤独的等死吗?” “唉”,听完女儿的话,李母只有心中叹息,那个青年是善良的,他明白自己的不幸,所以拒绝着少女朦胧的爱意,不牵连别人,一个人独自承受孤独的死亡,这便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吧。 “妈,那个傻瓜,谁也没说,只有我知道,他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慷慨赴死的机会,如果,连我都不管他了,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一个叫冯华的傻瓜,背负着不该他背负的责任,一个为了别人连自己性命都不顾的傻瓜,就这样傻乎乎的死了,死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就这么死了……。”李诗云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李母怜惜的轻抚着女儿的秀发,整理好女儿的睡姿,让其靠在自己的身侧,看着女儿微皱的黛眉,以及略带红肿的眼睛,心道:“何苦来哉,世间苦情者,几人可得偿所愿?”转念一想,自己和李郎,不也是这么一路走来的吗?随即又释然道:“傻闺女,他若真对你有情意,又怎舍得就此疏离。往后你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多给彼此一些时间吧。” 言罢,李母便依偎着女儿睡下。 接下来的时日里,李诗云就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专心和家人待在一起,期间一家人还和李愉志聚了聚,也去见了见以前的朋友同。 几日过后,异常点的申请结果也下来了,当李父知道李诗云驻守的异常点是小石镇时,惊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虽然李诗云找的借口是离家近事少,但是李父可是清楚那里有什么东西,气的晚饭都没有吃,在一家人的好言相劝下,父女俩约法三章后,这事才算平息下去。 无论人们做出怎样的选择和决定,时间的齿轮都会有条不紊的转动,离家的日子终会到来,绥州市车站,坚持要坐班车去镇上的李诗云,拒绝了父亲开车相送的请求。 候车厅内,“放心啦,爸,妈,我每周都会回来的,每天晚上我都会用单位的电话,给你们报平安的,你们放心啦。”李诗云看着担忧李氏夫妇,言辞凿凿的说道。 “闺女,不想干了,就回家,爸养你一辈子。”李父一脸认真的说道,想了想又道:“等过几年,就把李方禺那小子赶出去,这套房就就给你,我和你妈就搬去单位的房子住。” “是啊,云云,以后等方禺大点了,就让他出去,男孩子就要四处闯荡,走南闯北,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李母在一旁附和道,全然不顾站在一边已经面黑如碳的李方禺。 “哈哈哈,好啦好啦,谢谢爸妈,我走啦,放假回来看你们。”李诗云说完,拖着行李箱便往检票口去,“老姐,保重身体!”李方禺喊道。 “知道啦。”挥了挥手,李诗云没有回头,笔直向检票口走去,她怕一回头就会舍不得离开。 李家人看着李诗云上车,直到区县的班车出发,才恋恋不舍的启程回家,“老李,之前和你说把房产证名字改成云云的事,你办了没?”李母搂着自己男人悄咪咪的问道。 李父偷瞄了一下身后的儿子,抬手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靠谱,今晚上奖励你!”说着,在李父的腰上捏了一把,李父顿感压力倍增,一时间不知到底是奖励还惩罚,又或者某人打着奖励别人的旗号,奖励自己?那就不可言说。 只有落在后面的李方禺,忽然感觉一阵寒意,心道:“莫不是今日偶染风寒?” 第三十八章 南柯一梦 走下班车,李诗云到达了小石镇,这是她第一次来小石镇,虽然以前有这里的同学,但是她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没想到第一次来,便是在这里参加工作。 根据李愉志给她的信息,她的对外身份是新来的小学老师,而小石镇只有一所小学,那便是小石镇小学,边问路边自己寻找,李诗云找到了小石镇小学的职工办公室,由于小石镇小学和中学是合并的,所以都是同一间办公室,在找到教导主任表明身份后,教导主任热情的提着她的行李,开始为她介绍小石镇中学的情况,并且表示很久没有新老师来小石镇了,最近市上居然给他们分配了新老师,实在是太及时了,正好弥补了之前老师离职的空缺。 听着教导主任的介绍,李诗云知道新来的老师应该都是她的同事,毕竟,每个异常点都是轮值的,而且至少五个人,按照五行挑选合适的人选,看来只有后面点,挑选个时间见一面了。 送走教导主任,现在分配给自己的宿舍内,李诗云叹了口气,“那个混球,真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失踪了啊,说好的跟班,跟放屁一样,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抱怨了一番,她摇摇头,“李诗云,你要坚强!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女儿当自强!”为自己加油打气后,李诗云开始收拾起了房间,整理好房间,李诗云又去找教导主任询问自己的工位,最后在和教导主任在仓库挑了桌子,放在了同样是才搬出来的另一张桌子旁,李诗云有些好奇的看了眼旁边的工位,工位的主人桌上的东西都摆放的很整理,就像有强迫症一样,不像她乱七八糟的随便放,这让她想起了某个同样有强迫症的混球。 教导主任见她好奇的看着旁边桌,便说道:“这也是一位新来的老师。” 看来是同僚了,明天找机会可以聊聊,李诗云心道。 “嗯,以后可以相互学习相互进步了。”李诗云嘴上应付道。 “嗯,你们年轻人好说话。”说完这句,教导主任又说道:“李老师,有男朋友了吗?” “有男朋友了,也是同一个行业的,在其他地方。”李诗云微笑的说道。 “哦,本来还想给你说说比你先来这位老师,是位男老师,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长得清秀,是个俊后生,有机会可以发展下,看来不用我操心了,哈哈哈。”教导主任笑着打趣道。 “您太客气了,以后工作上的事还要麻烦您呢。”李诗云问道。 “哈哈哈,好吧好吧,那李老师你先忙,我去看看学生。”教导主任说着便转身离去。 待教导主任离开,“哎”,李诗云神情落寞的叹了口气,突然又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有个狗屁的男朋友!过几天,还得成寡妇!”骂完,又落寞的收拾起了办公桌。 忙碌完后,李诗云吃过晚饭,再逛了几圈校园后,就因不熟悉环境回了宿舍,烧水洗漱洗澡后,李诗云穿着睡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小巧的脚丫子悬在空中,上下有规律的晃动,像一条翻腾的小白鱼,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下,细细品味那份活力与柔滑。 “哼!”轻喝一声,李诗云翻身爬起,嘟囔着,“李诗云,再想男人,你就是狗!”片刻后,“汪汪汪!”房间内传清脆可人的狗叫,“羞死了!”李诗云抱着被子将自己裹成蛆状,发出懊恼的声音。 闹腾了一会,为了消除脑海里的杂念,李诗云开始看教辅资料备课,等忙完夜已是深了,于是带着对教师生涯的期待,李诗云沉沉睡去。 翌日,起了个大早的李诗云,为了给同事们留下好印象,还画了点淡妆,修身牛仔裤加毛绒外套,简约而不失优雅,拿着昨晚准备好的教案,站在办公室门口深吸口气,第一天上班的少女,推开了那扇有些掉漆略显老旧的木门。 “哐当!”精心准备的教案跌落在地上,李诗云目光涣散的站在门口,因为来的很早的缘故,办公室内只有寥寥几人,听到声响后,除了那道令李诗云呆滞的身影外,其他老师都奇怪的看着失态的李诗云,当李诗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后面,自己的手指也插进了他的柔顺长发里,咦!我在干嘛!心里虽然震惊自己的举动,手却熟练揉搓起来,仿佛揉自己家养的小狗,而办公室的其他人,则看着这位新来的同事,一脸梦游的样子,走到了同样新来的男老师身后,仿佛变态一般抓揉着他的长发,原本帅气潇洒的发型也变得异常凌乱,不苟言笑的俊秀脸庞,也因为鸡窝一样的头发,带上了些许憨态。 嘿嘿嘿,是熟悉的那颗头,李诗云内心仿若痴女一般,沉醉在搓狗头的快乐中,这段时间里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在这搓着搓着中渐渐开朗,正当她要搓在舒爽的时候,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捏住了她的魔爪,“你还要挼多久?!”有些恼怒但并未生气的声音,从那颗亲切的头上传来,听到这温柔熟悉的声音,李诗云感觉自己的内心平静了下来,不服气的开口道:“就挼!我就挼!让你不辞而别!让你朝三暮四!让你欺负我!” “咳咳!”冯华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更是被这女人,整得有些发烫,赶紧低声开口道:“姑奶奶,看看周围……。” 后知后觉的李诗云,就像耍到兴头上的狒狒,满不在乎的环视一圈,发现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后,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这里可不是那个喝茶玩耍的地方,立马面红耳赤的低着脑袋,在冯华的旁边坐了下来,“咳咳,好久不见啊,冯同学,多年未见,今日又逢君,有些喜形于色了。” “哦,原来是李老师的熟人啊,啊哈哈。” “确实,不是熟人的话,我还以为是变态呢?你说是吧,赵老师。” “是的呢,张老师,我刚才都差点让教导主任报警了。”几位老师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聊了起来。 一时间办公室也因为刚才的插曲,变得其乐融融起来,也算是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这会儿,已经耳根红透的李诗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钻进某个坏蛋的怀里躲起来,小手不干净的伸进某人腰眼,疯狂输出着,某人则一副我没有笑,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民教师的样子,就是那因为憋笑而泛红的脸颊出卖了他。 “让你笑!让你笑!”小声的嘀咕着,李诗云狂掐着冯华的腰肉,“咳咳”,清了清嗓子,冯华防御着丢脸少女的攻击,“你东西忘捡了。”说了一句,冯华起身无视李诗云杀人的眼神,走到门口将李诗云掉的教案捡起来,拍掉灰尘,冯华走到李诗云身边,看着面前面色绯红的女孩,将教案放在她的面前,说道:“你好,李老师,以后多多关照。” 熟悉的笑容,带着温暖的味道,这个让自己做梦都在想的家伙,就这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一副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样子,你到底要让我怎么样呀,随便吧,就让我们再多给对方一些世界吧,就是是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想通了的女孩,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略带微红的眼眶和绯红的脸颊,让女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娇媚,动人的笑容在其脸上浮现,如同那远山芙蓉双眸剪水,李诗云盯着他,眼中的柔仿佛要将他融化,融进自己的身躯里,永远不分彼此,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冯老师,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小巧纤细的手儿,偷偷的伸了出来,捏住了修长大手的前端,大手想挣脱,刚要有所动作时却顿住了,最后只得任由其胡闹,只是静静的垂立着,“嗯”,只余其主人淡淡的回应。 “这……里……是……哪……里?”自我的意识变得异常的迟钝,冯华的眼前只有漆黑一片,亦如那幽深黑暗的深海,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让他越来越迟钝,越来越麻木,记忆的走马灯停在了那张哭泣的容颜上,结束的最后只有安静与黑暗,“对……不起,又让你……哭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吧。”最后是长久的安宁,直到他再次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小镇,冯华站在那条小时候每天都要路过的街道时,才明白自己终于回来了,穿过了那片无尽的黑暗森林,终于抵达了彼岸的故乡,“终于回来了!”张开双臂在路人惊讶的目光下,尽情的拥抱着自己无数个日夜思念的家乡,“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低声呼喊着,冯华沿着记忆力的道路,向家的方向归去。 终于在长大了的身体下,童年那条看似宽大的路,变小了也变短了,只用了短短几分钟,那个记忆中的家门就出现在眼前,深呼吸,不停的深呼吸,那个走丢了的孩子,再次面对家门,从曾经的平静淡然变成了现在的激动急切,终于回家了,终于……,已经长大的他,也忍不住泪如雨下,那是回家的喜悦,是找到自己归处的释怀,是得偿所愿的幸福,几经停顿的手,轻轻的敲响了房门,“我回来了,爸妈,爷爷奶奶,小华回来了!” “吱呀~”,老旧的房门,被人缓缓打开,梦里才能相见的人儿就站在门后,微笑的看着他,“回来了呀,宝贝儿子!”那个为了家庭操劳,从不抱怨的男人,欢迎着自己的儿子,那个再累再苦,只要在自己老婆面前撒撒娇的男人,就这么站在那里,笑着看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儿子,拍了拍他说道:“辛苦了,辛苦你一个人,默默地长大了。我的宝贝儿子。” “还傻站着干啥,你妈知道你要回来,提前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这会不敢见你,还躲着抹眼泪呢。”站在老爷子旁的老太太,满眼慈爱心疼的催促道。 “哎哟,是呀,乖孙,快进屋。”老爷子也招了招手。 “嗯,让你们久等了。”说完,冯华迈步跨入家门,“吱呀~”,老旧的门儿,轻轻的关上,隔去了他的风霜,也隔去了那默默成长的孤寂。 多年未见,冯父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仿佛下一刻自己的儿子会跑掉一样,走过小院,客厅内的饭桌上摆满了饭菜,每一样都是冯华熟悉的,都是他吃过的最爱吃的,是母亲专门为自己做的吧,这一刻冯华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只有自己的妈妈会这样,会这么去关注自己爱自己理解自己,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妈妈的身影,冯华疑惑道:“妈呢?” “嗨呀!”冯父扣扣脑袋,憨笑道:“你妈呀,以前见不到你的时候,天天和我念叨你过得好不好,吃得饱穿得暖吗?有没有在外面受委屈,一个人在外太难了,她每次都担心的偷偷抹泪,这会你回来了,又不敢见你了,怕见了你就舍不得你了,嘿嘿嘿。” “就是就是,你妈呀,每天都会把你的房间打扫一遍,每次都说,儿子回来了要住,怎么可以积尘了呢,一天一天,不厌其烦。”冯华奶奶在一旁说道。 “嘿嘿嘿,是呢,秀儿,现在经常把你小时候的衣服,拿出来打理,给我们说你小时候才出生的样子,那样子可高兴了。”老爷子看着冯华笑着说道。 “我去叫俺妈!”冯华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只想快点见到母亲,扑进她的怀里,“去吧,去吧,她肯定也盼着你去找她呢。”冯奶奶笑着说道,冯父和老爷子也是笑着点点头。 “嗯,我去了。”冯华应了声便动身,穿过记忆中的过道,向内院走去,内院是家里爷爷种花,妈妈晾衣服的地方,冯华每次都会拿着小板凳坐在门槛旁边,看着母亲将一件件衣服晾起,闻着风中的肥皂味,带着母亲淡淡的清香,最后偎依在门槛上睡着了,在梦里梦到自己被母亲抱在怀里,那里有暖暖的天光,母亲温柔的怀抱,还有抚摸在额头略带茧的手掌。 抬脚轻松迈过小时候总觉得硌脚的门槛,冯华的视线穿过晾晒在选中的衣物,发现了那道自己熟悉的身影,她蹲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小板凳上,背对着自己捂着脸,冯华笑了笑,心里感叹着,妈妈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迈步穿过那充满肥皂味的衣物,来到那个腰肢上拴着围裙的背影前,“妈,小华回来了。” 听到那熟悉却略显成熟的声音,妇人慢慢的站起,缓缓的转过身,由于害怕还是不敢放下捂着脸的双手,冯华心疼的看着她,轻轻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那双纤细却操持着全家大事小事的手臂轻轻放下,那张记忆中的面容,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冯华感觉自己的眼睛花了,就像全世界都被装上了磨砂玻璃,泪水不停的从脸上滑落,将这道身影拥入怀里,低着头轻声说道:“妈,小华长大了,小华回家了。” 怀里的女人无声的哭泣着,用全部的力气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那个离开自己怀抱,自己盼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自己的孩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怀里。 “臭小子,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冯母的声音透着心疼和不舍。 看着怀里的女人,这个曾经高大的女人,在现在的自己面前,是那么的瘦弱那么的娇小,原来妈妈也是一个需要被爱的女孩子呀,心里想着,冯华开口道:“妈,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一家人团聚,就是我最好的选择,而且你看儿子长大了,以后你也能休息休息,让我尽尽孝了,嘿嘿嘿。” “是呀,都这么大了,以前的床也睡不下了,以前的衣服也穿不了了,不过,都是好事,都是好事。”冯母止住了哭声,面带着泪痕,抬头看这个高大的男子,这个眉眼带着自己模样的孩子。 “嘿嘿嘿,那可不。”冯华抬手摸摸鼻子,有些骄傲的又说道:“有你基因在,比老爸年轻的时候耍多了,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你而已呢!” “混小子!”冯母伸手掐了他一下,“不准欺负女孩子,做人要负责任。” “哎呀,什么和什么嘛,你怎么和李诗云一样,都喜欢掐我嘛。”冯华一脸的不满,又开口道:“而且你儿子,可没有欺负任何人,毕竟你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对吧,老妈。”说完,一脸傻笑。 “好嘛,相信你了,走吃饭去了,妈,给你做了一桌你最爱吃的,别让你爷爷奶奶和你爸等太久。”冯母锤了锤自己儿子,宠溺的说道。 “好嘞,走嘛。”说完,搂着自己未及自己肩高的母亲向外走去,“对了,你刚才说的李诗云是谁?”冯母突然说道,“哎呀,就是你儿子喜欢的一个女生,不过,没在一起,怕耽误人家。” “你这混小子,你有问过人家嘛,就知道自己做决定,人家女孩子都没觉得耽误,你还矫情起来了。”冯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哎呀哎呀,好啦好啦,先吃饭先吃饭。”说着,两人就走回来饭桌,见家里其他人都在闲聊等他们,冯华也和母亲赶紧坐上了饭桌,坐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起饭,冯母瞥了一眼冯华没有开口,饭后坐着休息的一家人,又闲聊了起来,冯母马上对着冯父说道:“冯远,你儿子出息了,喜欢别人,又怕耽误人家,就把人甩了。” “嗯?竟有此事?!”冯远疑惑的看向冯华,冯华爷爷奶奶也盯着冯华一脸好奇,就知道这事逃不掉,冯华只好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和李诗云的事和家人们讲了一遍,讲到自己在窗台拒绝李诗云的时候,当然隐去了自己苦大仇深的情节,冯母听的坐不住了,抬手抓起筷子就要打人,“手下留情!爹救我!”冯华大叫道,“皇后娘娘息怒啊!”冯父赶紧劝道:“逆子不学无术,欺辱清白少女,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皇后娘娘要打就打我吧,不过,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给在下一点小小的面子,别当着大家面打我,晚上回房打!”说完,一脸正气凛然,“哼!”冯母鼻孔哼了一声,算是允了,父子两人皆是松了口气,然后冯母的声音便去晴天霹雳般响起,“接着讲!不许隐瞒!” 父子俩宛如炎炎夏日坠入地底冰窖,只觉寒风猎猎遍体生寒。 抵不住那雌性恶虎咄咄逼人的眼神,冯华求救的眼神看向了爷爷奶奶,那知平日里耳聪目明的二老,此时仿佛又聋又瞎,只盯着桌上的饭菜,就像正在忘我专研菜式的一代大厨,浑然物外不做他想,死定了……。冯华心里哀嚎着,又看向了父亲,那知父亲早已投敌,正在给恶虎端茶递水揉脸捶背呢,见自己还不如实招来,恶虎不满的皱起眉头,轻“哼”了一声,冯父见势不对,并指厉喝道:“还不跪下!堂下小贼,还不速速招来!” 冯华只好赶紧跪下,“好嘞,罪人冯华,自不隐瞒,如实招供……。”偷偷翻了个白眼,冯华开始讲述自己和李诗云后面发生的事,一直讲到自己为了救李诗云,粉碎自己的灵种气海身陨时,冯家又陷入一片沉默,“你们看吧,我没有辜负她,确实,我对她有所亏欠,她的情意我无法回应,我必须回家,我想回到你们身边。”冯华看着冯家人,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唉~,傻孩子……。”冯父和冯华的爷爷奶奶都是叹息一声,都有些沉默不语,而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冯母,此时已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让自己哭出声,只是滑落的泪水滴在了围裙上,打湿了这个妇女的围护工具,冯母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将他温柔的揽入怀里,柔声说道:“小华呀,诗云是个好女孩,有她陪着你,我就放心了。” 冯华突然意识到不对,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妈!爸!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了?” “傻孩子,在那个充满阳光的世界里,你还有爱你的人在等着你,你还有很多的美好时光没有度过呢?又怎么可以因为我们这些留在过去的人,阻止你向前的脚步呢?”冯父走到冯华旁边轻声说道。 “是呀,乖孙,爷爷奶奶老了,走不动了,只想站在这里看着你,看着走的更远,走的更快,走的更好,去好好感受那个世界,去替我们好好爱那个世界!”冯华爷爷也走了过来,冯华奶奶搂着他,也是满脸慈爱的开口道:“回去吧,你该去过自己的人生。” “你们……。”冯华终于明白心底那一股不安是什么了,虽然他已经回家了,可是他好像要被家人赶走了,“不要!我不要!”冯华知道自己哭了,像个小孩一样,就像曾经站在自己家废墟上时一样,哭的嘶声力竭,紧紧的抱着母亲,冯华一刻也不想再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妈,我不走,我都回来了,我再也不想走了,我已经死了!” “小傻瓜”,冯母柔柔的骂了一句,也紧紧的搂住自己的儿子,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冯母温柔的看着他,说道:“你已经长大啦,我们知道你长大成人,有喜欢的女孩子,没有受委屈,还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就足够啦,妈妈,知道你很想留下来,而且,妈妈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和那个一直守在你身边的女孩子争抢你呢?” 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而且,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曾经的你一直都活在我们的阴影里,活在过去的时间里,我的好孩子,作为你的母亲和家人,我们是不会希望你这样的,我们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家庭,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我们这些已经在过去的人,就好好的在这里为你祈祷,为你祝福吧,我的宝贝儿子。”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轻轻的蹭着母亲,感受着母亲手掌的温度,耳边是母亲轻生的言语,冯华的心也平静了下来,“而且,我也死了,已经回不去了。” 微闭着眼睛,冯华很享受靠在妈妈怀里的感觉,“小傻瓜呀,谁说你已经死了?” 听到母亲的话,冯华有些诧异的抬头望着她,冯母一脸怜爱的看着怀里的痴儿,仿佛要多记住一点他的样貌,摸了摸冯华的鬓发,说道:“你看,有人来接你了。” 冯华还能明白怎么回事,黑色的轻纱从体内飞出,越来越多的轻纱飘飞,纷飞在他身周的轻纱开始带着他漂浮起来,随后绕着他的身躯缠绕起来,仿佛要把他包裹成一个茧,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开始产生模糊的困意,“妈,这是什么?!我不想离开你们,妈……。”冯华抓着母亲的手不愿离去,“痴儿呀,你该走了。”说完,又板起面孔,严肃说道:“好好待人家姑娘,要是再胡作非为,动不动就欺负人家,还把人家扔下独自伤心,一个人来找我们这些死人,老娘就……。”想了想,还是不忍训斥,面色变缓的说道:“妈妈就躲起来再也不见你了!好好活着!死人见一次就够了。” “知道了,妈妈,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都这么大了,还让你们操心。”冯华撑着困意,断断续续的说道,“嗯啦,再大也是妈妈的宝贝,快回来吧。”说完,冯母向着冯华飘起的方向挥着手。 “儿子!坚强的活着,你老爸还盼着当爷爷呢!”冯父搂着冯母大声说道。 “嘿嘿嘿,那我们就是曾爷爷和曾奶奶!”冯老爷子看着老伴笑着说道,冯老太也跟着开心起来,很是盼望曾孙。 冯华的意识越来越困顿,直到黑色的轻纱快要将他完全包裹时,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自己的家人们,在朝着他挥着手作别,眼睛里的泪不受控制的滴落,鼓起全身最后的力气,冯华喊了出来,“我出门了!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妈,你做的饭最好吃啦!爸,下次再带我去钓鱼,爷爷,上次把你的花弄死了,奶奶,村东的张老太说你坏话!我走啦!” 冯华失去了意识,黑色的茧带着他,飞向了远空,那里是象征着人间的方向,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冯母忍不住又哭出声来,冯父也强忍着泪水,紧紧搂着妻子,“儿子厉害了啊,居然有这种神仙手段,穿梭阴阳,难怪开门的时候,我感觉他还有活人气息,而且他在这里,居然没有被鬼族发现,厉害厉害。”说完,几人的身体开始冒出森森鬼气,阴冷诡异的气息弥漫,刚才温馨的小院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几人也因为鬼气开始变的可怖吓人起来,“唉,是啊,儿子厉害了,不过,还好布置的及时,没有让他发现我们的真身。”冯母叹了口气,冯老爷子也是点点头,说道:“现在这幅样子,真不适合见他了,可是,也不能后悔了,毕竟相比起转身成鬼族,被鬼气侵染变成无智鬼魂,要好很多了,至少还可以活下去。” “回去了回去了,老婆,刚才的事,你今晚上不会真打我吧?”冯父嬉皮笑脸的哄着老婆。 “哼!”冯母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配上鬼族的面容,妖艳中带着邪异的目光,让冯远的腿肚子有点疼,还没等他想好借口,冯母的声音又响起:“今天晚上自己跪床边,以前让你不要带他去钓鱼,水库那么危险,你居然还敢!” 完蛋啦!冯父马上看向父母,“嘘嘘嘘~”冯老爷子吹着口哨,口水的快飙出来了,嘴里喃喃道:“哎呀,我的鬼夜兰,需要浇阴河水了,我先走了!”看了眼还在愣神的老太婆,赶紧又说道:“老婆子,张老太十几年前说你坏话,正好她也在这一片,你不去找她麻烦?” “对对对,我和你一路,正好路过阴河。”冯老太恍然大悟,与老爷子俩人快速离去,留下冯远在风里凌乱。 “说吧,今晚上你想怎么戴罪立功?”冯母面带戏谑的说道。 “老婆说便是,洒家都依你!”冯父咬咬牙,恶狠狠道。 听自己老公此言,冯母顿时眉开眼笑,妖媚之中带着几分娇憨,“哈哈哈,你还真信,我会奖励你呀,哼,没门。”说完,转身就走。 “咦!唉!老婆老婆,来嘛,快惩罚我,狠狠作践我,践踏我的身体!”冯远眼见欲拒还迎失败,马上哄起了老婆。 “走开走开!一边去,没看老娘儿子走了,心情不好嘛。”冯母横他一眼,冯父赶紧给老婆捏脸捶背,手法熟练简直像练了几十年,偷偷亲了老婆一口,“臭死了!”冯母嫌弃道。 “嘿嘿嘿,我漱了口的,我知道你想儿子了,你别说,老婆,我有预感,小华还会回来的。”冯远按照心中那股预兆说道。 “还回来个屁啊,回来个残魂吗?我说老冯啊,你是想和老娘离婚吗?”冯母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哟喂,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 “我是观察小华离去的手法,那个高人肯定和儿子关系不一般,既然能来回,未来就有再来的机会!”冯远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么说来,也有几分道理……。” 第三十九章隐秘而苟且 一间僻静病房内,长长的白炽灯发出洁白的光芒,点亮着此间,一张病床上,面容俊逸的男子,身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闭着眼睛沉睡,一名姿容秀美的女子,背对病床端坐着,左手上的小灵通正在和别人通话,右手握着床上男人的手,细看下,似乎下意识在其掌心画着圆圈。 女人并未留意到,病床上沉睡的男人,眼角有一滴晶莹滑落,那略显苍白的脸颊上,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经过不知几何的黑暗,未曾思量的沉沦,当冯华的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躯体,五感传递而来的感知,让他明白自己所处的境地,“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心里默念了一句,冯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明亮的环境,冯华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女人,感受着那从手掌上传递而来的阵阵痒意。 此时女人正好结束了通话,放下小灵通,李诗云叹了口气,没想到医院也有人动用术法,当下也只有先给领导汇报了,真的是多事之秋啊,心里叹息的思索着,一时间有些出神,病床上,冯华见李诗云发神,不由心底一笑,嘴角微抿,轻轻握紧了手中柔荑,那女子也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掌,并未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 直到她反应过来,李诗云木楞的转过头,看着病床上微笑的男子,那一刻的她仿佛感觉时间都静止了,那个混蛋真的醒过来了,从心底不停涌出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心神,让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眼泪如同奔涌的洪水,止不住的滴落着,打湿了有些泛红的脸颊,流过她未精心打理而略显凌乱的鬓发,最后坠落在那一尘不染的洁白里。 李诗云缓缓的抬起手,伸到男人的脸颊上,就像害怕男人不是真实的一样,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抚摸着,冯华也笑着抬手,捏住了颤抖的小手,从指尖传递来的温度和触感,让她终于了确定,她心心念念的这个人,他回来了,再也忍不住了,李诗云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着,“你这个混蛋!” 冯华有些手足无措,抱紧了怀里梨花带雨的可人儿,心底一时间也五味杂陈,安慰道:“乖,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个屁!要不然沈队把自己的保命丹药给了你,你哪里还有清醒的机会?而且他们还说,你能醒的概率只有一成,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嘛!我都准备照顾你,当一辈子寡妇了!”李诗云像个孩子一样,在冯华的怀里嚷嚷道。 听着她的言语,冯华心底微暖,不由得将李诗云搂的更紧了些,“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这么难受……。” 正当他准备继续道歉的时候,纤柔的手指捂住了他的嘴唇,“好啦,我原谅你了,以后别动不动就拼命,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没我的允许,不许拼命,听到没!”李诗云微红着脸颊,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 “嗯”冯华看着她,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即未等他反应过来,那樱桃小嘴便蜻蜓点水般,在他嘴唇上一点而过,让他一时间愣了,李诗云看她这痴傻样,心里满是羞涩,便红着脸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不敢与之对视。 冯华从来柔软微香的感触中反应过来,看着怀里的害羞可人,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开口道:“嘿嘿,诗云姐,你这是什么味道的唇膏啊,还挺好吃的。” “哼!不告诉你。”李诗云小声的娇哼道。 “那我可以再尝尝?”冯华凑近她的脸颊,低声说道。 微热的气息,轻抚过宛若凝脂的皮肤,其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李诗云偷瞄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感觉自己热的快融化了,“嗯”,应了一声,闭着眼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吻,等待着将自己融化进他身躯的时刻,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发生,李诗云疑惑的睁开一只眼,却看见那小子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一瞬间便知道,这小子戏弄自己!正在欣赏自己的囧态,翻身坐起抬手就是掐肉,嘴上哇哇大叫,“好你个小华子,大病初愈,就会欺负你家大姐头了是吧,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掐的冯华是抱头乱拱,两人在床上嬉笑打闹,宛若两只拱来拱去的蛆虫,片刻后,“错了!错了!我错了!诗云姐!”听到冯华讨饶的声音,李诗云才恨恨的罢手,微红着脸,坐在床边理了理头发,不屑道:“臭小子,这不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哼!” 冯华衣裳凌乱的瘫在那里,抬头看着天花板,一副被蹂躏了的样子,让人发笑也不由有些心疼,李诗云抬手熟练的帮他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就像这种事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冯华看着她的样子,明白这段时间都是她在贴身照料着自己,不想再在这些事情上牵动她的情绪,冯华开口道:“诗云姐,这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嘿嘿,当然是我啦!”李诗云说着,眼中一丝狡黠的光芒,又道:“小伙子身材不错嘛,而且还挺大的……,嘿嘿嘿。” “哦”,冯华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随即开始脱衣服,“你干嘛!”李诗云抓住他的手,冯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不都看过嘛,我觉得有点热,想把衣服裤子脱了。” 李诗云面露难色,目光闪躲的开口道:“哪里热了,我觉得还好!” “我觉得热!”冯华面不改色的说道。 “哎呀,那我出去,你再脱!” “不行!而且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出去干什么?”冯华抓着那双小手,不让她走。 “哎呀,不一样,那会你没意识嘛!”说着,面红耳赤的别过脸,不敢正视冯华。 等了一会,李诗云见冯华没有回应,回过头,就看见那臭小子,在那里偷笑,顿时感觉自己的火气上来了,抬手就要制裁他。 冯华见她这样,赶紧松开手,一脸害怕的说道:“错了!诗云姐!” “哼!”不屑的哼了一声,李诗云才开口道:“好啦,其实是护工帮你换的,我就偶尔帮你擦手臂和大腿而已。”说完,还威胁的比了个掐人的手势。 冯华见她恢复了平日活泼,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李诗云害羞的目光中,牵住了她的手,说道:“虽然有些迟到了,但我还是想正式的问你一下,云云,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说完,冯华深情的看着她,不再言语。 “哼!”不舍的甩开冯华的手,李诗云假惺惺的生气道:“老娘辛辛苦苦的照顾你,付出这么多,你啥也没干,醒过来就想老娘做你女朋友?!你冯华是谁啊!长得美就算了,想的也美吗?怎么的老娘很好骗是吧!” “额……”,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冯华细想一下,这一路走来确实是这样的哈,感觉自己属实是亏欠她太多了,不由得悻悻然道:“那我要怎样做,云云大姐头才愿意做我女朋友呢?” “哼!只能做女朋友,做不得老婆是吧!”李诗云斜了他一眼。 “这才开始都是从女朋友开始……。”冯华不敢直视的小声说道。 “听过先婚后爱嘛?人家结了婚再谈恋爱!咱们可以又爱又婚!冯卿觉得如何?!”说完,环绕着手臂,看着冯华,一脸你不顺着我,就翻脸的样子。 “我觉得甚好!”冯华笑着讨好道。 “嗯”,心里乐开了花的李诗云,淡定的应了声,然后,绷不住的又蹭到了冯华怀里。 “小华子,你知道吗?一开始听医生说,你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我很害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惶恐不安的情绪充满了心底,,开始的时候,一直哭一直哭,哭着累了睡着,醒了发现自己也在哭,我好想你呀,日思夜想,每时每刻都在想,想着等你醒了,让你赔偿我,陪我吃饭,陪我看电影,陪我去旅行,可是,越这样想就越难受,因为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每日每夜的去幻想,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短暂的逃离现实的痛苦,所以,你能醒过来,真的真的太好了……。”怀里的女孩呢喃着,许是真的太累了,良久以来的心力交瘁,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放松,阵阵的疲惫袭来,让她沉沉睡去。 拖去她的鞋子,冯华将她的身子放平,温柔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女孩,冯华有些痴了,忍不住用鼻头蹭了蹭她光洁的脸颊,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一吻,抚摸着她的柔顺长发,低声道:“云云,我回来了。” “嗯”,少女呢喃着翻了个身,面朝着男子,向他的怀里蹭了蹭,冯华嘴角微抿,将被子盖在了他和李诗云身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脑海里回忆着梦中的情景,一时间也出了神。 “爷爷奶奶,爸妈,我想好了,这一次我要和她一起走下去……。” 夜晚的中心医院门口,冬生按照从眼珠子那里探查而来的结果寻找着,饥肠辘辘的他,就像一个焉巴了的茄子,有些无精打采,因为是晚上的缘故,此时的医院门口并没有多少人,只有零星的路人和两个固定守门的保安,绕过前门向医院后面的花园走去,那里是平时住院病人采光透气的地方,若是白天这里便是三三两两的家属亲朋陪同患者的地方,此时在夜色的笼罩下,只有一两个路灯的烛照,寂静又深沉,和灯火通明的住院部仿若两个世界。“咕嘟~”,吞咽了一口唾沫,冬生走进了花园内,步行在幽静的小道上,感受着夜晚的冷风,冬生不由的缩了缩脖子,“眼哥,这地方有点阴森呀……。”冬生心中默念道。 “还好还好,毕竟是医院背后嘛,有点阴气聚集很正常,还未到改变风水,形成领域的程度。”眼珠子淡定的回道。 虽然听不懂,但冬生大概明白了,这里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冒出来,顿时觉得涨了几分胆气,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向此行的目的地而去。 “总算走出来了……,呼~。”吐了口气,冬生回首望了一眼身后植被繁茂的公园,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回头看了眼此行的目的“医疗垃圾站”,几个大型垃圾箱并排放着,两三个穿着蓝色罩衣戴着口罩的人,推着拖车在期间穿行。 冬生迈步走到一个蓝色身影面前,那人见他一个小孩子跑到这里来,以为是好奇乱逛的病患家属,立刻开口道:“医疗垃圾站,闲人免进,小朋友赶紧回去。” “好的。”冬生乖巧的点头,转身就要回去,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心道:我不是来找人的嘛?随即又走了回来,那人见他又回来,皱了皱眉头,准备用稍微严厉的语气将他喝离,“小朋友,这里很危险!……。”还未说完,便被冬生的话语打断,“叔,我是来找我哥的,他叫周深,你知道他在那吗?” 那人脸上戴着口罩,露出的眼睛有一丝变化,有些恍然,开口道:“哦,小周的弟弟啊,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他出来。”说完,转身走进了垃圾站内,没过一小会,呵斥冬生那人便带着一个同样穿着罩衣带着口罩的身影走了出来,只是相对那人的高大强壮,后面跟着的身影显得有些瘦弱单薄,两人来到冬生面前,周深有些莫名其妙的跟着领班出来,戴着口罩的脸上是疑惑的眼神,看到是冬生后有些哑然,“这是你弟弟?”领班有些迟疑的问道。 “嗯。”周深点点头。“好吧,我记得你不是只有个妹妹吗?而且之前出事过世了?”领班回忆着问道。 “是我同镇的弟娃,关系比较近。”周深淡然的说道,声音就像这夜里的微风,让人略感生冷。 “好吧,有啥事搞快点,今晚还得加班处理,后面那批垃圾。”领班说完,转身回了垃圾站内。 “好。”周深应道,迈步走到冬生面前,说道:“跟我来。”言罢,也不管冬生,自顾自的向花园走去,冬生见他态度冷淡,也不好直接开口,只得跟紧他的步伐,来到花园僻静处,周深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转过身平静的目光审视着冬生,就像在寻找猎物破绽的鬣狗,冬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就在冬生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周深那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庞黑娃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嗯”,应了声,冬生心道:当然不能告诉你,是我心细如发,明察秋毫,再加上一点点探查术法发现的啦。 “你来市医院做什么?”周深的眼神古井无波。 “我老师病了,来探病。”冬生老实回答道。 “哦,不愧是好学生,呵……。”周深看着冬生,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妹妹,那个丫头以前也这样,虽然总是神经兮兮的说什么喜欢镇上那些看起来威风的有为青年,但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如果妹妹没有失踪,也会和他一样,在学校好好学习吧,都是因为那个王八蛋勾引她!心里想到这,周深眼里有一点戾气浮现,随即又被默然的眼眸掩盖,冬生见他眼神一会默然一会凶戾,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又不知如何开口。 回过神来,周深见冬生还站在那里等他开口,想到他辛苦帮自家找回妹妹的遗物,又安慰自己的母亲,眼中也有了一点柔色,于是说道:“手链的事,谢了,以后别来找我了,同情心泛滥是个坏习惯。”说完,平静的看着冬生,而在他的心底也响起另一个声音:谢谢你的关心,但是同情真的不需要,他又想到自己憔悴神伤的母亲,心底念头一转:至少我不需要……。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周深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去加班了,再见。”说完,便要迈步越过冬生,在即将和冬生擦肩而过时,冬生说出了他的见到周深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话,顿住了周深离去的身影,“陈皮阿四的事,是你做的吧。” 你……!周深心底震惊,转身盯着冬生,紧绷的脸,因为咬紧的腮帮,看起来有些狰狞,之前平静淡漠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冬生背着手,转身淡淡的看着他,就像一个小老头,哪里还有刚才唯唯诺诺的学生模样,就是背在身后的手,正偷偷的在自己屁股上擦着手心汗水。 “你什么意思?!”周深咬着牙,蹦出几个字。 冬生抬起头,看着这个瘦高男人,向他走近了一步,周深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果然是他做的!冬生看他的表现,在心底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慢悠悠的开口道:“那天,陈皮阿四出事的时候,我在民警值班的地方,看到过你。” “呵,那天我只是出来采购而已。”周深听到他说这话,马上反驳了一句,神态也轻松了几分。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还没说完。”冬生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心底想道:后面我去看望周母的时候问过了,你根本不是去采购原材料,虚假!于是又说道:“你不用管我怎么发现你的,太麻烦了,我懒得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陈皮阿四这人有问题,你想报仇我理解,但是,这件事你办不成……。”冬生还未讲完,便被打断了,因为他已经被愤怒的周深提着衣领,充满血丝的眼睛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面上有一些慌乱,“你懂什么!”周深咆哮道:“那是我亲妹妹,你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吗?!知道我妈有多难受吗?!而那个王八蛋,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等他娶了孙厂长的女儿,以后只会风调雨顺,荣华富贵前程似锦,日子有多好过就有多好,可是,我的妹妹呢?”说道这里,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悲痛,周深勾着头,看不清表情,他的表情藏在黑色的阴影里,整个看起来有些佝偻,周深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变得更加的低沉沙哑,“可是,我的妹妹死了,又有谁会在乎呢?” “咳咳”,冬生被他拧着衣领有些难堪,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啥……,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并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没必要为了人渣毁了自己。”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周深凶戾的眼神里浮现一丝惊讶,他松开冬生将他推开,又说道:“在小石镇我已经试过了,那些蠢货杀不掉他,只有我亲自动手了。” 冬生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看着周深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三个人都砍不死他,你一个人也是徒劳。” “我不管!”周深状若疯魔,“我已经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替叔叔阿姨好好想想吧,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再来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冬生也只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捡着点能说的说。 不过,这一次周深没有反驳他,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他真的去找了陈皮阿四,大概率不会是坐牢那么简单的事。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一想到小妹我就忍不住,想到她是有多绝望,才会选择去跳河,那冰冷的河水,我在里面泡了半个小时,四肢就快失去了知觉,而小妹呢?她一直在里面泡着,一直泡着,一直到她死!她都被那股宛若针尖的寒冷折磨,孤独的走向死亡,而我连她尸体都找不到……。”说着,周深便无力的跪坐在冬生面前,双手深深的刺入头发内,嘴上呢喃道:“小妹生前爱美,一定是怕我看到她丑陋的样子,所以才一直让我们找不到,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哎~”,冬生叹了口气,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深哥,你看这样成不?给我几天时间,我尝试去揭开那厮的真面目,如果我失败了,你就动手,怎么样?” “你……?”周深听他的言语,眼中带着疑惑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明年才上初中的小孩子,有些不置可否。 冬生看他表情便知他所想,又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试试又何妨呢?就当再多陪陪家人?”顿了顿,冬生又说道:“或者,你可以想想,全镇的人都没有找到的东西,我找到了,凭借这一点,我觉得你可以给我些许信任,你觉得呢?” 周深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他真实的想法,可是他看到的只有清澈和诚恳,短暂的沉默了几分钟,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好,我相信你……。” 呼~,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头倔驴劝走了,冬生心里想着,说道:“行吧,那我回去了,你也快回镇上吧,快的话,下周一就会有消息。” “嗯”,应了声,周深爬了起来,看着转身正要离去的冬生,又出声道:“几天?” “两三天……。”冬生渐行渐远,若有若无的声音传递到周深耳内,周深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阴暗里,才转身回了垃圾站。 第四十章 献上美好的祝福 冬生没有回头,待到走远了,才回望了一眼,见已没有了周深的踪影,也是松了口气,总算搞定这厮了,真要是照着周深的方法来,周家差不多可以绝后了,所以想通事件关键的后,冬生才会求眼哥找到他,也算是排除不安定因素了,真要是看着他因为一个人渣毁了自己,冬生也会良心难安。 “哎~”随即又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一时口快,答应了周深的事,就倍感恼火,其实他也没想好怎么处理陈铭,毕竟他啥都不懂,本来准备劝劝周深,实在不行就算了,然后等他失败了,自己思考好怎么处理陈铭后再说,不过,冬生也明白,到时候可能就晚了,所以他并没有后悔,至少觉得麻烦。 他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从他不愿意接受魂石就可以看出来,不过,只要接下来,他就会认真的去做好。 “眼哥?在吗?”小冬生心底默念道。 “呵?不在!”眼珠子挤兑道,“哎呀,咱哥俩,怎么生分了,眼哥,江湖救急!”冬生赶紧讨好道,“嘿嘿,刚才人前显圣,不知道叫眼哥了,这会有事就亲切了呀。”眼珠子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您出马,您说是吧。”冬生缩着脑袋,心底乖巧的说道。 “行了,不准弄你,说吧啥事?”眼珠子淡淡回道。 “嗨呀,得嘞,俺就是想知道,咱们怎么对付那峨眉山猴子呢?”冬生心里发问道。 “咳咳,那峨眉山……心猿,对其他人来说,确实也不好对付,不过,你就不一样,你有织梦,就很轻松,毕竟,能随意出入梦境,这一点就卡死了大多数人。”眼珠子随意的说道。 “哦?然后呢?”冬生点点头,又问道。 “咳咳”,眼珠子感觉自己的血丝都多了几根,没好气的回道:“还能干啥啊!直接打!打到他魂飞魄散!” “额?”冬生有点懵逼,还是不确定的问道:“用拳头?” “哎~”,眼珠子叹了口气,说道:“灵活点,你也可以用折凳……。” “哦,好吧,那我到时候找找,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用搬砖。”冬生认真思索后回道。 “你还真信啊!”眼珠子无语了,无奈的说道:“到时候,我教你怎么使用织梦,神通可比搬砖好使多了,哎……。” “好嘛,你早说嘛,我都准备等会去路边捡一块砖了。”冬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扣扣脑袋。 “哎,但凡聪明点的人,都会往神通上想吧。”眼珠子无力说道。 “对不起,眼哥,我不是聪明人,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蠢蛋。”冬生潸然的默念道。 “谁取的?”眼珠子突然有点好奇,“黑娃子!”冬生想起这个就恨得牙痒痒,都怪那黑贼乱起外号,那个学期,只要是熟络点的同学,都喊他蠢蛋。 “不过,你那好兄弟,取名还挺……贴切的,你也算人如其名了。”眼珠子点评道。 “谢谢你们两位了,你俩真是一丘之貉了,以后认识了,肯定狼狈为奸!”冬生憋着嘴,心里说道。 聊着聊着,冬生便走回了医院门口,正准备回住院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壮硕宛若牛犊的身材,黑的发亮的保护色,不是别人,正是冬生的至爱亲朋庞黑娃,此时他正在和医院保安唠嗑,顾及再过一会就得拜把子了。 冬生走过去,拍了他一巴掌,“啪!是个好脑袋。” “谁呀!偷袭你家黑娃爷爷!”庞黑娃转身正准备开骂,一看是自家兄弟,顺势眉开眼笑,“哎呀喂,冬生大哥,您老让我一顿好找啊,再找不着您,我可就和李老师交不了差了。” 冬生也知道,自己一声不响的跑了,肯定让庞黑娃找了好久,有些歉意的说道:“看到熟人了,所以来不及给你说。” “啥熟人啊?”庞黑娃问道,“先病房吧,边走边说。”冬生摆摆手,回道。 “好嘞”,应了一声,见冬生已经向医院内部走去,庞黑娃和自己新认识的保安大哥打了声招呼,“孙哥,俺先走了,下次咱们再聊。” “去吧去吧”,保安随即挥了挥手,于是,庞黑娃便快步向冬生追去。 追上冬生,庞黑娃和他并肩而行,开口道:“说吧,啥事?” 冬生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我看到周深了。” “嗯?!”庞黑娃惊疑出声,又慌忙说道:“周记热卤的周大?” “对,就是他。”冬生肯定的点点头。 “他在市医院干啥子?!他不做热卤了嘛?”庞黑娃忍不住连连发问,冬生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讲自己的猜测,“我觉得陈皮阿四的事,背后是他策划的,但是现在陈皮阿四没死,所以他追过来了,至于他还做不做热卤了,我就不知道了。” “等一下?!”庞黑娃脑袋有些宕机,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但是他不能细问,会显得自己很笨,便又问道:“展开说说。” 冬生便将自己的分析,结合周小妙的事,以及今晚上自己诈周深的结果,都和庞黑娃讲了一遍,不过中间隐去了自己怎么找到周深的方法,只说就是偶然看到追过去发现的。 “牛啊!”庞黑娃感叹道,随即伸手便要摸冬生的狗头,“你干啥?!”冬生偏头避开黑手,“摸摸你的开光脑袋,给自己沾沾。”庞黑娃认真的回道。 “滚一边去!”骂了一句,顺势挡开某人的黑手,“小气!”瘪瘪嘴,庞黑娃也没继续作妖,两人聊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住院部的护士站,冬生嘴上敷衍着庞黑娃,眼睛已经在往护士站瞟,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不过,已经有两个年轻的护士在值守了,看样子她还在忙,护士还挺辛苦的,冬生心里感慨一句,见他一直瞟护士站里的护士,庞黑娃坏笑的说道:“嘿嘿,你也喜欢看护士姐姐呀,不愧是我兄弟。” “滚滚滚,你丫不是有你的校友了嘛,不是还同好嘛,我看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冬生不屑的嘲讽道。 “哼!那能一样嘛,不要用你肮脏的思想。玷污我纯洁的友谊,而且对护士姐姐我是欣赏,我只是个单纯的未成年少年。”庞黑娃边说边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小护士扫射,一副恨不得宛若恶鬼缠人的模样。 捏捏眉心,冬生无奈道:“你这幅卖相,说你二十,别人都不会否认,你这胳膊都快比我腿粗了。” “那是因为你丫的皮包骨!”庞黑娃反唇相讥道,冬生也不和这孽畜计较,只是拉着他快步离去,免得被人诟病,路过某间病房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冬生好奇的望了望,果然发现了郝开馨,她背对着门口,正在给一个病人换吊瓶,柔弱纤细的背影,让她看起来异常的娇小,换吊瓶的病人是一个孩子,或许是见那孩子太过害怕。 郝开馨秀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说道:“不怕不怕,姐姐帮你吹吹。”温温的热气带着她的味道,轻柔的抚过孩子的手背,也抚慰了孩子紧张的情绪,见漂亮大姐姐这么温柔,那个小朋友也放松了下来,而郝开馨在安慰他的时候,手上却没有停下,娴熟的手法下,孩子的吊瓶已被换好,摸了小朋友的头,将吊瓶挂好,郝开馨便准备离开,婉拒了一旁孩子父亲帮忙推工具车的请求,在那成熟男人失望的神色里,郝开馨拖着车子,向病房外走去,随即便发现了现在门口的冬生。 “是你呀!找到你同学了吗?”郝开馨笑眯眯的说道。 “找到了,之前麻烦了。”冬生也笑着回应道,“小事而已,能帮到你就好。”说着,便将工具车推到了门外,冬生顺手接了过来,郝开馨也没有拒绝,松了手任由他推着,两人肩并肩走着,正当冬生准备和郝开馨闲聊几句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咳咳!咳!”某人快把自己咳断气了,“哦,忘了介绍了。”冬生恍然大悟的说道,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庞黑娃说到,“这是我同学“庞杰”,他也是和我一起来探病的。” “哦,你好,我叫郝开馨,是这里的护士,也才刘同学刚认识。”郝开馨说着对庞黑娃说道。 庞黑娃感觉自己被春天抚慰了一遍,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木讷的说道:“护士姐姐,你……你好。” “呵呵……,你同学挺害羞的,没你脸皮厚,不过,比你礼貌多了。”郝开馨看了冬生一眼,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冬生之前那副衰样,“哦,也许吧……。”冬生并不想解释。 “那可不!”,庞黑娃倒是来了精神,赶紧挤了进来,将冬生挤到了一边,和护士姐姐聊了起来,“您是不知道,这小子以前在我们班就是一副衰样,谁见了都得头疼一阵。” “是吗?刘同学从小就这样吗?” “当然,我还不知道吗?我和他从小穿一个裤衩长大的!” “我再给你讲讲他以前小时候的其他事!” “好呀。”郝开馨说道,还戏谑的瞅了一眼冬生,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在后面推着车,顿时感觉很是有趣,便好奇的听庞黑娃讲了起来。 只有冬生在后面无奈心道:“这个狗东西,说好的两肋插刀,现在为了个漂亮护士,反手插兄弟两刀!算了算了,就当是给他补偿了。” 随即认真的推着车,跟在两人身后,陪着郝开馨查房和处理病患,直到来到岔路口,因为郝开馨要去门诊了,所以庞黑娃只能依依不舍的和漂亮护士姐姐分别了,“护士姐姐,以后找你玩!” “嗯,好的,拜拜。”郝开馨笑眯眯的回道,随即又看着冬生,冬生见她盯着自己,也摆了摆手,说道:“拜拜”,见某人终于醒悟,她才满意的推着小车离去。 “哇咔咔!”等郝开馨一走,庞黑娃回身就勒着冬生的脖子边走边质问道:“咋认识的?我咋就遇不到呢?” “谢谢,你去护士站多求助几次就认识了,别扯没用的,方法告诉你了,自己去尝试吧。”冬生捏捏眉心,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兄弟,明天我就去试试。”庞黑娃勒着他,拍着胸脯说道。 “祝你好运。”冬生说了一句便不理他了,任由他勾着自己脖子,两人慢悠悠的向电梯走去,因为晚上人少,两人很快就等到了电梯,片刻后,便到达了四楼。 走到病房门口,庞黑娃心里想着护士大姐姐,正准备直接进去,便被冬生拉住了,“你干啥?” 冬生尴尬的指了指病房,庞黑娃这才回过神来,定眼一看,也尴尬了,此时的李诗云正依偎在冯华的怀里,享受着两人世界,并未发现门口的两个电灯泡。 庞黑娃瞅了瞅冬生,那意思是:你去打招呼! 冬生当然不会不识趣的打扰他们,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正当他们左右为难的时候,冯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两小屁孩在那里挤眉弄眼,一时间也面色泛红,“咳咳”咳了两声,赶紧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佳人。 “你怎么了?”李诗云疑惑的关心道,抬头看到冯华面色微红,又说道:“是不是,身体的伤还没有恢复好?” “不是……。”冯华尴尬的低语一声,指了指门口,李诗云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冬生和庞黑娃正好奇的看着他们,李诗云瞬间泛起红霞,一个扑腾站了起来,推开冯华,走到了窗户,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副刚才那个不是我,是你们产生幻觉了的表情,冯华也被一掌推的躺平在了病床上,“咳咳……。”忍不住咳了起来,李诗云又不好意思过去,犹豫的现在窗边,想了想,调转目光盯着冬生两人,两位少年福至心灵,赶紧走到冯老师旁边关心问候起来,也将刚才的尴尬一笔带过。 “你们是诗云的学生吧,这么远,还跑来探望我,谢谢你们。”冯华感谢的说道。 “嗨呀,冯老师,您太客气了,您不也教我们数学嘛,都是我们老师,一样样的。”庞黑娃扣扣脑袋,随意的说道。 “嗯,你们吃饭了吗?”冯华问道。 “我和黑娃吃过了,你还醒,饿不饿?”李诗云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走到床边问道,看了看冬生,又开口道:“小冬生,你刚才出去的时候,吃东西没?” 冬生摸了摸肚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嘿嘿,还没有,刚才忘记了。” “哦,有什么急事吗?”李诗云好奇的问道。 冬生想了想也没有隐瞒,“就是遇见了一个熟人,周氏热卤的周大哥。” “镇上那个周氏热卤吗?”冯华以前去买过热卤,便问了一句。 “是的,我家和他们挺熟的,那个失踪的周小妙就是他们家小女儿。”庞黑娃在一旁插话道。 “哦?周家老大,怎么来市医院了?”李诗云不解的说道。 “这个我知道”,冬生应了一句,又开口道:“他在市医院垃圾站上班,应该是想出来做工吧,毕竟待在镇上,总会想起自己的妹妹。” “是啊”,冯华感叹了一句,其他人也点了点头,李诗云和他都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庞黑娃则是单纯的感慨周家的不幸,一时间气氛都有些沉闷,“我去给你们讲买饭,冬生、黑娃一会医生会来检查,冯老师才醒,你们帮忙搭把手。”打破沉默的李诗云,说完拿着包,就走出了病房,冯华温柔的注视着她离去。 看着他们的样子,庞黑娃眼睛转了转,开口道:“冯老师,你和李老师啥时候结婚呀?” “咳咳……。”冯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心道,现在的小朋友已经这么成熟了吗? 顿了顿,开口道:“慢慢来吧,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们也是才准备在一起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们李老师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我们都需要时间,去共同面对未来。” “那我就放心的把李老师交给你了!”庞黑娃拍了拍冯华的肩膀说道。 冯华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这个人小鬼大的黑娃子,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看了看冬生,发现这个孩子,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倾听着他们对话,并未发表任何的言论,不由的出声道:“冬生,在想什么?是不是感觉太无聊了。” 冬生听见他问话,从出神中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我平时都是这样的,冯老师你不用在意。” “哦?”冯华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这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和庞黑娃交好外,并未发现和其他人有过接触。 “冯老师,你不用管他,他就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庞黑娃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才是闷葫芦,我只是赖的讲而已,说话很累的。”冬生反驳道。 “哎~”,庞黑娃叹息着摇摇头,对着冯华说道:“冯老师,你看吧,这人就这赖性子。” “呵呵”,冯华清笑了一下,感觉这两学生,平日里只是关注其学业,没想到下来生活中这么有趣,随即又想到,以后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多关心关心学生的日常生活了,毕竟小石镇的异常点已经消除了,后续只需要两人留守,而他应该和诗云商量好,两人留守继续做老师,踏实的度过未来的每一天。 心情放松的冯华,继续和庞黑娃闲聊着,冬生则在一旁,偶尔插一句嘴,也算是其乐融融了。 “我回来啦!”李诗云欢快的声音刚响起,人已经提着盒饭来到了病床边,将手里的盒饭递给冬生和冯华,李诗云把吃饭的小桌架在了冯华面前,帮他把盒饭打开,然后坐在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冬生则很自觉的到了一旁病床的桌子边,打开盒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冯华有些尴尬的看了眼李诗云,被她这么一直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怎么了呀?我要喂你吗?”李诗云说着,便要伸手过来。 “咳咳……。”庞黑娃和冬生都捂着嘴咳嗽起来,“不用不用……。”冯华面色发红的拒绝道,李诗云也意识到自己学生还在,脸上泛起红霞,语气扭捏的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大病初愈,不方便嘛……。”说到最后,声音已状若蚊吟。 庞黑娃懂事的望着窗外,一副今晚的夜色真美啊,冬生则眼观鼻鼻观心,主打一个闷头干饭,让这对初确关系的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冯华也埋着头吃饭,李诗云双手偷偷掐着他的衣角,一副害羞媳妇儿的表情,一时间病房内竟然意外的很是安静。 “咳咳”,轻咳了一下,庞黑娃觉得自己有必要来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开口道:“李老师、冯老师,你们啥时候回学校哇?大家都很想你们。” 听见庞黑娃发问,李冯二人也是从窘迫的状态调整了回来,李诗云看了眼冯华,开口说道:“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返校了,你们冯老师还要做下检查,要耽搁点时间。” “不急不急,身体最重要!”庞黑娃摇晃着脑袋,快速答道。 “嗯”,冯华微笑的点了点头,想起班上那些学生们,不由开口问道:“黑娃,能和我讲讲学校最近的情况吗?” “没问题,学校的事,没我不知道的。”夸了自己一句,庞黑娃便讲起了学校最近的事,说到赵老师过分严厉的教学模式,让大家苦不堪言,李诗云在旁边出言,就是因为他们平日里太懈怠了,才会如此觉得,更是明言自己回去,要好好向赵老师取取经,听的庞黑娃和冬生都一阵头大,倒是冯华见他俩的窘迫,有些忍俊不禁,连连劝说李诗云,不要轻易改变教学方法,引来两少年感激的目光。 夜色渐深,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逝,病房内冬生随手翻着杂志,庞黑娃由于无聊出去溜达了,美其名曰偶遇护士姐姐,而且此时的冯华正被几名医生围着各种检查,口中惊叹医院的奇迹,李诗云则陪在一旁,配合着检查的流程,最后终于确认冯华的身体没有问题,医生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呼——”,李诗云吐出一口气,脸上挂满了疲惫,“累死了,这么医生,刚才看你就跟看什么新奇宝物一样……。” “不打紧,这里的医生都挺好的,做事也严谨认真。”冯华口中宽慰道。 “嗯”,李诗云将头枕在他手背上,低声应道,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相信,冯华苏醒了,从肌肤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的心绪很安宁。 “李老师,我回来了!”庞黑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诗云赶紧抬起头坐正身姿,想了想,刚才冬生一直都在,又放弃矜持的双手紧握冯华的手掌,冯华也由着她,毕竟他也不想离开那双软弱无骨的手掌,那双堪堪才能握满自己手掌的微凉小手,那滑腻软软的触感,以及那份传递过来的安宁,都让他不舍抽离。 庞黑娃瞅了瞅,没发现什么异常,开口道:“李老师,刚才我看房间里人多,你们又再忙,就没进来。” “嗯,你们冯老师醒来的很突然,所以检查的医生也很疑惑。”,李诗云点点头说道,随即招呼着他找地方坐下。 听到这话,冬生不由得竖了下耳朵,假装自己正专注于杂志,两耳不闻窗外事。 期间,庞黑娃和他们又闲聊了一会,注意到夜色渐深,李诗云看了看腕表,发现都快九点了,开口说道:“你们俩今晚住哪里呀?你们看是我给你们在酒店开个房间,还是到我家去呀?去我家的话,时间也不早了,我这会就打电话,让我爸来接你们。” “不用不用,谢谢李老师”庞黑娃摆摆手,又说道:“我爷爷单位有套房子,就在这附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不用麻烦了。” “好吧,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要我送你们吗?”李诗云想了想,又问道。 “不用,李老师你留下来方便照顾冯老师,我们这会就准备回去了,放心,市区我熟,我爷爷今天在市区,我隔三差五就要回市区。”庞黑娃解释道。 “行吧”,见他如此说道,李诗云也就没有在劝说,只是再嘱咐了几句,冬生听见他们的聊天,也很识趣的放下了杂志,站在了庞黑娃旁边。 “李老师、冯老师,那我们走了!”庞黑娃看着李冯两人说道。 “嗯,去吧,到家了,让家长给我回个电话。”李诗云最后嘱咐道。 “好嘞”,应了一声,庞黑娃便带着冬生向外走去,“李老师、冯老师,再见!”冬生挥手作别道,李诗云看着他点点头,也挥挥手说着再见。 待两人离去,李诗云这次便没了顾及,直接扑在了冯华怀里,低声呢喃道:“真是两个可爱的小朋友呀。” “是呀,都是心性质朴的孩子。”冯华轻抚她的纤柔背脊回应道。 “以后我们也生一个……。”最后怀里的声音,状若蚊吟,只剩满怀羞涩。 “嗯,可我怕你太过受累。”,安静的房间内,冯华温柔的注视着怀中少女,轻声说道。 “就要……。”少女手臂绕过他的腰,将他紧紧抱住,鼻翼间嗅吸着他的味道,如果不是一位秀色可餐的少女,多半会被人误会是痴汉在轻薄病患。 “以后再说吧……。”房间内,最后只余一声无奈。 第四十一章 翻腾吧, 少年! 夜色虽浓,市中心医院由于靠近步行街,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穿行其间,冬生观察着过往的行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奋喜悦的表情。 “为什么大家都挺开心的?”冬生和黑娃并肩前行,随口问道。 “周末放假休息,当然开心咯。”黑娃随意的回答,目光在四处张望,寻找着形貌俏丽的女孩。 “哦,好吧,那你爷爷单位在哪里?”冬生观察着四周,跟在黑娃的身后,像个纨绔子弟身后随行的小厮。 “跟我来就对了。”庞黑娃并未明确回答,说了一句,便自顾自地逛起了街。 哎~,心底叹息了一声,冬生也开始跟着逛起街来,路过小吃摊的时候,两人顺便把夜宵也买了,穿过步行街,冬生跟着庞黑娃继续走了十分钟,最后,两人在街道边的一扇铁栏门外停步。 铁栏门的门柱上挂着一个铁牌,“绥州市教育和体育局?”冬生下意识地念出来,“嘿嘿,怎么样,教育世家!”黑娃在一旁笑着说道,冬生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以后的目标也是人民教师咯?” “不然呢?家学渊源,我这卖相,就是天生的老师。”庞黑娃一边说话,一边从兜里掏出钥匙,麻利地打开了铁栏门上的小门,撑着回弹的小门,庞黑娃看着冬生,说道:“走着!” “嗯嗯,得令。”冬生摇摇头,跟他配合了一手,穿过了回弹门,庞黑娃松开回弹门发出“哐”的声音。 走了几步,冬生回过头,说道:“黑侠,哪栋啊?” “跟紧我的步伐!”黑娃酷酷地留下句话,脚步越过冬生,开始向内走去,冬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跟了上去,穿过几栋家属楼,在其中一栋停步,跟着庞黑娃鬼鬼祟祟的上楼,行至三楼,庞黑娃掏出钥匙,麻利的打开了铁门,向后招招手,冬生会意的走了进去,庞黑娃落在其后,向门外四周警惕地观察了一圈,确认无人发现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进屋后,庞黑娃笔直走到客厅沙发躺了下来,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冬生没有急着询问,看了看四周,观察了一下这个这套房,三室一厅两卫,真皮的沙发,实木的家具,深棕的配色,古色古香中带着一些文人雅致,看得出来装修的风格,很适合庞爷爷,应该是他老人家的房子。 庞黑娃躺得四平八叉,看他一脸疑惑,便开口解释道:“别瞅了,这里确实是我家。”话头一转,又道:“但是,我爷爷脾气不好,得罪了家属楼里很多人,那些家里的小孩特讨厌我,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明天指定堵我门,你懂了吧……。” “真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冬生意有所指。 “有点良心?好嘛!”黑娃表情很是无奈,“我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我都不认识他们,莫名其妙别堵楼道挨了几巴掌,我也不能告诉我爷爷啊。” “你都不反抗?就你这块头,一打二不轻轻松松?”冬生纳闷地说道。 “问题是他们是四五个人啊!”说完,庞黑娃叹了口气,又开口道:“而且,我爷爷是领导嘛,要是他替我出头,别人就会说他仗势欺人,以权谋私了,哎……。” 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庞黑娃又说道:“你知道我爷爷的为人,他这人自己再苦再累,再受委屈无所谓,但是自己的家人就不行,要是让他知道了,整个教育局就要闹翻天了。” 冬生走过去,想拍了拍他的狗头,被庞黑娃扭头躲开了,只得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以前以为你家世显赫,注定是要成为纨绔子弟的,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苦恼的问题啊,都不容易。” “拉倒吧”,叭叭一句,推开冬生的手,黑娃无所谓地开口道:“总有天,我会找回来场子的,而且我们这辈的事,叫大人帮忙,就认怂了啊,这事还是得我亲自来。” “不愧是黑侠!”“说话就是霸气侧漏。”冬生面无表情,干巴巴地奉承道。 “兄弟,到时候一起上?”庞黑娃深情地看着冬生,另一只手拽着他。 “这事,我怎么能抢您黑侠的风头呢?还是您自己上吧。”边说边使劲扯掉莫黑娃的脏手。 “你孙子,就是和没义气的!”“曾经说好的两肋插刀呢?同生共死呢?上刀山下火海呢?”庞黑娃看着他碎碎念道。 “没说过,不知道,忘记了。”冬生别过脸,声音古井无波的说道。 “呜呜呜”,某只大块头发出凶兽的哀鸣,冬生有些忍不住他的发癫了,起身问道:“我睡哪一间啊?” 见他无动于衷,庞黑娃马上收起了惺惺作态,出声道:“你睡我那屋吧,我睡我爷爷那屋。”说着,他眼珠转了转,脸上带着微缩的笑容,“嘿嘿嘿!或者,你想和我同床共枕?” “龙阳侠,你可以麻溜地去休息了……,告辞!”抬手比了个抱拳礼,冬生迅速走进庞黑娃的房间,反手锁上房门。 换上好兄弟的浣熊睡衣,冬生打开门走进客厅,就看到庞黑娃也换上了一套灰色的睡衣,应该是庞老爷子的,“走着,哥带你去拿洗漱用具。” “好”,应了声,冬生跟着他拿了洗漱用具,简单的洗漱过后,冬生回到房间,窗外夜色已经不知不觉快接近月上中天了。 冬生在床上躺下,“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庞黑娃夹着嗓子在门口出声道:“大爷,要小的给你暖床吗?” “滚!”冬生粗着喉咙骂道,“好嘞”,应了一句,门外的鉴皮子,便踢踏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回了自己房间。 一想到庞黑娃那张黑脸,夹着嗓子在门外娇滴滴地说话,“咦~”冬生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睡觉睡觉!”嘴里嘟囔,冬生赶紧用被子裹住单薄的自己,筑起挡住寒冷和恶心的壁障,闭上眼心里默念道:“眼哥,我准备好了。”,随后一阵困意袭来,穿透他的皮肉、骨髓来到更深处,意识在向深海下沉,浸润的水包裹他的意识,直到坠入那无尽黑暗的最深处,黑暗、寂静、挤压、窒息,最后失去一切。 房间内,裹紧的铺盖被用力掀开,少年翻身坐起,用力的大口呼吸,“呼哈——呼哈……。”直到呼吸顺畅,下意识的抬眼,感受了一下四周,他明白进入了自己的梦境,穿着睡衣下床,下意识的看向放在书桌上的镜子,果不其然的发现了自己额头上的第三眼,“眼哥?” “我在。”眼珠子平淡的回道。 “眼哥,这事我真能搞定?”冬生心里七上八下的,分外忐忑。 “这不是,还有我嘛。”眼珠子自信的说道。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更不放……。”最后的声音,已经小到无法听清,“你说啥?”眼珠子疑问道,“没啥”,冬生摇摇头,又问道:“眼哥,现在我们直接过去吗?” “嗯”,眼珠子应了一句,“好嘞”,冬生便走出房间,为了赶时间,只是换了鞋子,下楼打开铁门,走出家属小区,便要徒步走去医院,“等一下!”眼珠子叫住他,“你这是准备走过去?” “那怎么办?飞过去吗?”冬生疑问道。 “不然呢?”眼哥无奈道,“可是,我不会飞啊。”冬生也扣扣头,木讷的回道,他当然知道眼哥会操纵“织梦”在梦境间飞行,问题每次都麻烦人家,也不太好,所以他才会直接徒步。 “哎,其实,你自己也可以飞的!” “啊?!我自己飞?”冬生有些不置可否。 “你想象下自己拥有翅膀的感觉,将自己幻想成一只鸟。”眼珠子无奈道。 “我试试”,言毕,冬生闭着眼,幻想着自己是一只拥有翅膀的鸟儿,他突然感觉背后长出一双翅膀,心领神会的开始扇动羽翼,由于第三眼的缘故,其实他闭着眼也能看见,主要是为了那个意境,慢慢的他的背后织梦纷飞,交织成纱衣般的翅膀,随着他的控制扑扇着,带着他飞向了空中,“哇!好高啊,我恐高!”冬生惊叫着,在天上忽高忽低,吓得他自己背后冷汗淋漓。 见他这幅不争气的样子,眼珠子出声喝道:“冬生!稳住心神,不用飞太高,这是你自己的翅膀!” 经眼哥提醒,冬生才反应过来,背后的翅膀,宛若自己的手臂操纵自如,掌控着节奏,慢慢把高度从十几米下降到两三米的样子,他才终于稳定了情绪,保持住了身形,“谢谢啊,眼哥,差点就坠机了……,呼~。”飞在半空中的冬生,说完吐了口气。 眼珠子有些无语,居然有超过两三米恐高的人,实在是无力说他,沉默了片刻,出声道:“快走吧,正事要紧。” “好嘞”,答应一声,冬生掌控着臂膀,快速的飞向医院,别看他恐高,飞的速度却不慢,就是有时候飞错了方向,得倒回来,不认识路也是他的优点了,兜兜转转终于是来到了医院,挑选了一处僻静场所,冬生降落到地面,“呼~”吐出一口气,说道:“终于到了,不过,飞确实挺快的,眼哥,还是你厉害。” “能不快嘛,两分钟的路程,你飞了十分钟,就此走路慢了两三分钟,你真是个小机灵鬼……。”眼珠子是真的整无语了。 “嘿嘿嘿,没办法没办法,恐高和不认路是天生的,你别见怪。”冬生不好意思的憨笑着扣扣脑袋,“行了,行动吧。”眼珠子打断他,说道。 “好的好的”,言罢,冬生便悄悄的进入了住院部。 相比起平日里的人声鼎沸,此时冬生梦里的医院,只剩下空旷与死寂,空荡的走廊上,白炽灯散发着澄澄光辉,偌大的楼栋内只余一人的脚步踢踏声,若非提前知晓这是自己的梦境,冬生铁定是不会踏入其间的。 轻车熟路的来到记忆里的那间病房,站在门口隔着玻璃观察,房间内只有漆黑的墨色,吞噬视线让人沉迷,“定神!”眼珠子的声音在冬生脑海响起,让他摆脱了迷离的状态,“眼哥,刚才是?”冬生晃了晃脑袋,有些头痛,眼珠子回道:“识海之隙而已,你魂魄羸弱,自然容易迷失,有我在可安心。” “你确定这里是那心猿的房间?”眼珠子问道。 冬生回忆了下,才开口道:“确定,而且门牌号也没有错。”说完,抬头确认了门牌,并无错漏。 “好,开门吧。”眼珠子淡然道。 “嗯”,点头应声,冬生轻握门把,推开了病房门,随意那严丝合缝的门被推开一丝间隙,嘈杂的声音传出,瞬间在静寂的过道内响彻,冬生顿了顿,有些犹豫,因为他根本听不懂这音乐的出处,意识到眼哥并无反应,咬咬牙后,冬生手上用力继续推门。 光!五颜六色,色彩斑驳的光影,从半开的门内投射而出,它们流转飞舞,晃动炫目,“这是什么东东?”冬生心里满是疑惑,又见开门后无事发生,便一口气将门推了开来,躁动的音乐,飞快流转的彩色灯光,男男女女在其间疯狂的舞动身躯,拉长扭曲的身影,炫目又妖艳,让冬生不由的愣住了,他从小到大,又何曾见过如此群魔乱舞之景? “快进去!关门!”眼珠子急声道,冬生还处于震撼中,眼中惊叹还未散去,身体已经本能的听从眼珠子的提醒,迈步窜入门内,反手关闭房门,将医院与此间隔绝,宛若隔断了两个世界,其内喧闹嘈杂,其外静寂阴沉,背抵着门的冬生,仿若那镇守大将,独断两界。 第四十二章来自新世界 眼见少年虽未回神,却已听从吩咐进入房内果断关门,阻断了自身梦境被感染的风险,眼珠子也没有再催促,毕竟连他也被这番场景震撼了,眼力全开,让它和冬生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察这方梦境。 冬生微微回神,从方才的惊讶中稳定心神,刚才第一次看见这番场景,被其躁动氛围,节奏诡异却频率奇特的音乐所牵动,一时间失了神,此时凭借第三眼的能力,才来仔细地观察此间,这里面积不大,很像一个聚会的厅室,围绕着墙壁布置着桌椅,中间是一个开阔的场地,场地旁边有个长长的环形桌子,里面站了个穿着制服的男子,玩着各种冬生看不懂的花哨动作,然后一杯杯颜色各异的水,被送到了坐在桌边的人面前。 这些冬生是完全搞不懂,只好观察起这里的人,他发现这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不过,看起来应该都比他年长。 突然,冬生面色微红,脸上有些羞涩,主要是这里的女生都着装大胆,腿上黑色的袜子透着淡淡的光泽,冬生记得庞黑娃有次拿着杂志给他说这叫嗨丝,男人的最爱,冬生不是很懂,不过,就觉得确实有点吸引眼球,其实这都还好,主要是这里的女生,都是穿着非常短小的皮质短裙或者是其他款式的,突出一个有多短穿多短,而且有的女生并没有穿袜子,白晃晃的腿,闪得冬生眼花。 冬生赶紧移动视线,可是就算他上移视线,也感觉很是不妙,那裸露的香肩,低开的领口,深邃的沟壑,饱满白皙呼之欲出的丰饶,都让他感觉身体像是被点燃,一团火从小腹烧了起来,一直燃到了他的头顶,更离谱的是,随着音乐的节奏,那些曼妙的身躯带着妩媚的曲线,扭动着腰肢,动静之间令他头晕眼花,“不行!这是妖魔的陷阱!”少年还是质朴的,就是人欲横流,也会心生警惕,暗道了一声,冬生转移注意力,将目光放在了那些男人的身上。 相比起那些妖艳妩媚的女孩,男人的着装对于冬生来说,更多的就是怪诞了,油光发亮的皮衣,松散的外套,装饰着各种意义不明的金属配饰,还有那仿若抓紧下体的紧身裤,让冬生只觉得一阵恶寒。 虽然,这里的人都很奇怪,不过,还是让他发现了这里所有人的一个共性,就是他们的发型和发色,这里的每个人无论男女,都留着长长的头发,造型也很奇怪,全都是那种支棱起来又飘飘荡荡的感觉,最奇怪的还是发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真的是什么色系都有,还有彩色,“啊!我想起来了!”冬生心底惊呼,他记得有次庞黑娃在黑网吧门口,指着一个同样发型的男子说,这个是当下最流行“杀马特”“非主流”,边说边念“如果爱,请深爱!”“爱来过,我也爱过!”“好難嘚,伱噯丄ㄋ対の亽,岢惜他卟媞伱の岢褦。”当时给冬生整得打了个冷颤。 “原来这些人都是杀马特贵族!”冬生嘴里低声说道,而且这些在中央跳舞的杀马特,还会按照相同的发色聚集在一起舞动,真是一种神奇的现象,看得冬生嘴里惊呼,“团长!” 搞清楚状况,冬生也心神稍定,脑筋一转,又想起庞黑娃以前给他讲的冷笑话,说:“有个叫东子的杀马特突发意外,死了。东子的妈妈非常伤心,抱着东子的遗体痛哭:“老天啊,你为什么要我这白发人送这赤橙黄绿青蓝紫发人啊!” 想到这里,冬生不由得嘴角微抿,能感知他心意的眼珠子,搞清楚他的想法后,内心只有流汗黄豆的表情。 “冬生,别愣神了,行动吧。”眼珠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声提醒道。 “哦哦,好的。”冬生也醒悟过来,还有正事未办,正准备动身的时候,一个带着酒气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说道:“让开!” 冬生见他语气不善,想到自己身后就是医院,警惕地开口道:“你要干嘛!” “我要干嘛?”嘟囔一句,中年男人浑浊迷醉的眼中有些发愣,再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门,有些懊恼地骂道:“劳资还能干嘛?劳资要上厕所!起开!哪里来的小屁孩!这里是你能来的?”“滚开!”又骂了一句,挥手蛮狠地将冬生推倒在一边,冬生本就瘦弱,此人又属于醉酒状态,手里没有轻重,一把就将冬生推出几米,扑倒在地上,冬生有些着急,翻身爬起,下意识地吼道:“你不可以过去!” 而此时男人已打开了门,向内走了进去,冬生心急如焚,窜射而出跟着冲了进去,不过,进去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了不对,这里不是医院,环视一圈,这里真的是“厕所!” 愣在那里,冬生扣了口头,怎么就变成厕所了?心里有些纳闷,“安心,这是梦境之间的保护机制,当你进入这里后,通道就关闭了。” “哦,好吧,吓我一跳。”冬生心里松了口气,歉意了看了眼那个急着上厕所的大叔,发现他有些站不稳,走过扶了他一把,开口道:“叔,不好意思哈,误会了,你慢慢尿。” 那中年醉汉瞥了他一眼,发红的面孔带着迷离的眼神,说道:“没事,你小子,还是早点回家,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说着,便抵着墙壁,自顾自地上着厕所。 “嗯”,点点头并未多言,冬生便转身离去,走出厕所后,冬生回头看了看,确认门牌上写的是厕所,也为自己刚才大惊小怪有些尴尬,晃晃头打起精神,冬生绕着墙壁穿梭在人群里行走着,尽量避开和他人的肢体接触,冬生发现坐在周围桌上喝酒的大多数都是正常着装的人,他们三五成群,或有女伴,或者都是男性,不过,共同的特点就是眼中都充满了对人欲的渴望,每一次的目光流转都是在寻找目标和满足渴望,这样冬生脑海里冒出一个成语“纸醉金迷”。 “咳咳……。”咳嗽了几声,有也受不了这里的烟味,冬生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把视线放哪里,中央的舞池不行,旁边的那些围桌而坐的人也不用,冬生的眼睛太敏锐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不安分的手,正在做的任何事,特别是他还发现,在某些隐秘的犄角旮旯里,那些男男女女的体贴行为,都让他面红耳赤,“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冬生心里呐喊道,虽然埋着头奔行,也不能阻碍他三百六十度观察此间,但至少可以给他点心理安慰。 绕过中央的舞池,穿过杯觥交杂的酒桌,冬生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走廊内,色彩暗淡的灯光,只有昏暗的可见度,并排着的房门,其内传出不同的歌声,“这又是什么地方?”冬生心里疑问道,今天真的是给冬生震撼了,都是些从来没见识过的东西,当时,这里的昏暗并不影响他的视线,他甚至连门上小牌写的注意事项都看得清楚,“KTV包房?”小声地叨念着。 “眼哥,你知道什么是KTV包房吗?” “不知,我又不是百晓生,每个时代都有它独特的文化,哪里能面面俱到。”眼珠子叹息地说道。 “没事,眼哥,我也不知道,咱两差不多。”冬生安慰道。 虽然眼珠子很想说,你还是别安慰了,听你说我更难受了,不过,并未说出口,毕竟少年的话也是一番质朴之情。 询问眼哥无果后,冬生只好自己一探究竟,虽然很想每个房间都进去查看一番,但是基于礼貌,他并没有如此作为,而且也是出于谨慎,冬生悄悄地趴在门上的玻璃窗框窥探着,至于让眼哥直接探查风险也很大,怕打草惊蛇,所以冬生也就放弃了,看了半天,冬生还是未发现“心猿”陈铭的踪迹。 “眼哥,咱们没有别的办法吗?”冬生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开口道。 “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这种,毕竟打草惊蛇,下次想进来就不容易了。”眼珠子如实说道。 “但是,这样大海捞针,何时是个头啊。”冬生有些有气无力,顿了顿又说道:“要是天亮都没找到怎么办?” “那倒不会,毕竟这里是识海深处,时间轴并不相同,这里过去几个月,外面也才最多几个小时,你大可安心。” 听到这话,冬生更绝望了,在这里待几个月,这不得憋死他,而且现在只知道眼珠子说大着心猿就上,但是完全没有头绪啊,真要拳拳到肉真男人?打架倒还好,他从小也没少打架,就是打不过就麻烦了。 “哎~”,心底叹了口气,冬生不做他想,老老实实的上了二楼,开始了他的窥探人生,瞅着瞅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二楼的装饰明显更加华丽大气,透露着奢华的格调,按照一般逻辑大佬都会在最好的地方,看来自己应该要找到陈铭了。 冬生查看了几个包间,发现任然没有陈铭的身影,不过,他有预感应该快了,探寻期间,偶尔他还能看到身穿统一制服的男女,随意的进出着包间,但是并没有引起骚动,想到这一点,冬生心底问道:“眼哥,你说我要不要,也整一套那个伪装一下?” 眼珠子本想说,男儿大丈夫,何必做那遮遮掩掩的苟且之事,可是一想这孩子年纪轻轻,初入江湖泥沼,谨慎一点也非坏事,只要不像记忆里的某个人就行,于是出声道:“如此甚好。” “嗯”,心中应声,冬生微点头颅,悄悄咪咪地跟着某个制服男子,一直来到走廊深处的某间房门前,看着门上“衣帽间”“休息室”的贴牌,他知道到地方了,思索了片刻,冬生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其内只有刚才进来的男子,那人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新人?” “嗯”,冬生点点头,那人又看了看他,继续道:“这也太小了吧,李姐连未成年都收吗?我有点不理解,……。”顿了顿,像是叹了口气,又道:“算了,关我屁事,小小年纪不学好,出来迪厅打黑工,你小子长点心吧。”那人说完,起身往内走去,见冬生未动,回头疑惑道:“愣着干啥?来领制服啊。” “哦哦,来了。”冬生木讷的应道,快步跟了上去,来到一间更小的房间,里面挂满了各种大小不一样的同款制服,那人丢下一句,“都是别人剩下的,你随便挑,都洗干净了的……。”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冬生挑选着制服,将其直接套在了睡衣外面,心中疑惑道:“眼哥,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是,只是识海幻影,现实中应该确有其人,而且你有织梦附身,他看你和你看他是两个样子,懂吧。”眼珠子解释道。 “哦,好吧。”冬生穿戴好制服,走出了里间,发现那人还坐在外面休息,见他出来那人将一个黑坨坨的方块交给他,说道:“对讲机,会用吗?” “不会……。”冬生摇了摇头,“我教你……。”那人说完,开始给冬生演示对讲机,冬生听了后感觉,这个比小灵通简单多了,只有单一频道,还不用记电话号码,很快就和那人上手试了试对讲机,“没想到,你挺聪明的。”那人评价了几句,冬生把玩着对讲机,并未接茬,毕竟聪不聪明他自己知道,那人见他沉默,以为是新人的拘谨,便说道:“一会跟着我,我带你熟悉环境,明白不?” “嗯,明白。”冬生点点头,应道。 “哎,又是个闷葫芦,也不知道,李姐怎么想的,就不能招着温柔可爱的女大学生嘛,非要找这种,还是未成年。”那人叹气说道。 随即对讲机内传来一个女声:8888包间,两份水果拼盘! 听见声音,那人拿起对讲机,回应道:“6号收到,6号收到,李姐。” 说完,放下对讲机,对着冬生说道:“走吧,带你去送水果……。” “……”,冬生沉默的跟在那人身后,两人来到水果间,那人和水果间的服务员聊了聊,便那些两份切好的水果,把两盘递给冬生端着,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水果间的服务员笑着说道:“罗凡,你小子又欺负新人!” “伟哥,你别乱说,我这是主动带新人,谁叫你们都不管的。”说完,名叫罗凡的男人,便带着冬生离去了,只留下水果间服务员,不满的声音传出水果间:“别在叫我伟哥!” 名叫伟哥的服务员吼完,正准备继续切水果,手里一顿,嘴上嘟囔着,:“话说,李姐,什么时候又招新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听伟哥乱说哈,我这是带你熟悉环境,利大于弊。”罗凡轻松的说道。 “嗯”,冬生并未多言,低声应道。 “哎~,你们这些闷葫芦,果然都一个德行,算了。”罗凡见他如此反应,也放弃了多余的解释。 随后两人沉默前行,一直到8888号包间才停下,推开房间门,罗凡开口道:“客人您好,这是您的两份水果拼盘。”说完,向冬生招了招手,冬生会意,端着水果拼盘走了进去,其内有声音响起,“放着吧。” 听到这句话,冬生眉头微皱,他明白自己找到了,并未停顿,冬生端着果盘进入包间,这个包间很宽敞,巨大的沙发上坐满了男男女女,两个加长的茶几上,堆满了各色的洋酒,对于冬生来说是不同颜色的饮料,一块大荧幕悬挂在墙上,一个丰满妖娆的女子,正抱着一根一头大的棒子深情歌唱,彩色的光斑流转,期间杯觥交杂,冬生将果盘放在茶几上,抬眼瞄了一下,陈铭正坐在沙发的最中间,身边容貌俏丽,不同风格的少女,穿着火辣的依偎在他身上,众人都带着醉意,糜烂旖旎交织的氛围,冬生能看到陈铭脸上病态的愉悦,以及他的双手正在那曼妙之躯上肆意的游荡攀登,极尽演绎着欲望的本态。 放下果盘,在未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冬生跟着罗凡,悄然退出了包间,走在过道上,“呼~”,冬生心底吐了口气,缓解了刚才的紧张情绪,耳边是罗凡的碎碎念,不过,他的心底却在思考刚才的情况,包间内至少有七八个男人,女人没有计算,就算是单对单,他也没有自信能打赢陈铭,何况是现在这个情况,“难搞哦”,心里无奈了一句,又默念道:“眼哥,这下怎么办?感觉很难搞……。” “确实,我们还撤退吧……。”眼珠子想了想,刚才的情况,对于冬生这个孩子来说确实有些为难了。 “可是,真让祂继续偷生下去,李老师、冯老师,还有那些牺牲的人,就都成了笑话啊,还有那个蠢货周小妙……。”冬生心底默默地出声道。 “也是,不过,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还是第一这么主动的说出这种话。”眼珠子有些意外的说道。 “狗怂,也有狗怂的原则……。”冬生淡定的回到道。 “行吧,看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好拼尽全力的帮你了。”眼珠子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感觉能大闹一场,正是祂期待的。 “嗯,好的,眼哥,麻烦能在这里开个门,让我直接回家吗?我想先养精蓄锐几天,再来会会这怪异!”冬生心底义正言辞的说道。 顿时眼珠子沉默了,亏祂刚才还挺感动的,觉得这小子成长了啊,终于明白祂的一片苦心了,知道什么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什么叫为人者当立于天地间,结果都是狗屁啊。 “你小子……!”眼珠子如果有后槽牙,此时应该是碎的。 第四十三章蜉蝣撼树 “错了错了,眼哥!” “眼爷!俺错了嘛,” 冬生跟着罗凡在KTV忙碌地穿梭,心里向眼珠子告饶,因为从刚才他狗怂的态度,把眼珠子气到了之后,无论他怎么呼唤,眼珠子都如那宁静的深潭,没有丝毫回应。 罗凡在前面轻松的走着,心中感叹每次带新人还挺轻松的,特别是这种闷葫芦指哪打哪,确实好使,每天被这里的纸醉金迷压抑的天性都活络了几分,想到今晚忙完,回家又可以和自己女友翻云覆雨,心中就是一阵热切,罗凡的女友是隔壁洗浴中心的技师,他们都是排班,今天难得一同休息,想到这里他的步伐都轻快了些。 冬生当然不知道身前这个识海幻影的心理活动,在他求爷爷告姥姥之后,眼珠子终于开口了,“哼!臭小子,你再一副怂包样,就让那心猿吞了你一了百了!” “哎呀,眼爷,这事怨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冬生心里保证道。 “哼!”眼珠子不屑一顾,冬生见他气性渐小,遂开口道:“眼哥,那我们怎么搞那个峨眉山猴子啊?” 眼珠子见他态度良好,也不再刁难,出声道:“那心猿其实本体,只是一缕残魂,寄宿于那小儿眉心人魂,与他逐渐融合,本质上人魂和祂尚有差异,更何况相比起祂来说,人魂更像是一个婴儿。”顿了顿,眼珠子又说道:“所以你需要找个机会,用织梦破坏祂的眉心,让祂形神崩溃,到时候,祂无法寄宿在那小儿体内,自然会被人族高手发现,到那时,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祛灵咒,就可以让祂魂飞魄散!” “那怎么用织梦破坏?”冬生发问道,这次眼珠子没有挖苦他,耐心说道:“现在织梦与你交织相融,不分彼此,已经是你本命神通,只是你一介凡胎,只能在梦中借我微薄灵炁驱使,我会将我的灵炁与你相连,好好感受,小子。”完毕,第三眼中涌出一股股暖流,瞬间遍布了冬生的全身,冬生感觉自己的精气神瞬间提升了,一股充沛的力量在身体涌现,大概相当于早上起床睡了个好觉的感觉,嗯,差不多就这,虽然冬生很想说一句:“就这?”但是想了想眼哥的暴脾气,还是算了。 “你现在尝试将织梦缠绕全身,并用它覆盖你手里的盘子。”眼珠子出声道。 冬生闻言,开始尝试操纵织梦,果然平时懒洋洋的织梦,在这股暖流的帮助下,反应力提升了倍许,一瞬间便将他活成了粽子,还好识海幻影无法看到,不然肯定会被这突然出现的木乃伊吓晕过去,待到织梦缠满冬生全身,便沿着他的手臂攀附上他手中盘子,整个盘子被缠绕后,织梦便隐没不见,而冬生手中的餐盘也变了模样,棕色的餐盘发出着金属的光泽,其上星光点点,分外好看。 “用这盘子干峨眉山猴子吗?”冬生心里疑问道。 “你是不是脑子有包啊!示范!这是示范!”眼珠子感觉自己的多年的修身养性全废在这小子身上了。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冬生明悟的点点头,又道:“我等会就去整匕首,刀了那个峨眉山猴子。” “你杀过鸡吗?”眼珠子不屑的说道,冬生思考了一下,回道:“确实没有……。”转念一想,那猴子肯定更难杀,犯难的说道:“眼哥,那咋办啊。” “哎~”,叹了口气,眼珠子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只需要找个方便称手的东西,破坏祂眉心深处的核就行,那是祂侵蚀那小儿的关键。” “这下明白了,就是只要方便刺进入的东西就行吧?”冬生问道。 “嗯……。” 他俩确定计划后,冬生便开始寻找称手之物,为了更好的机会,他没有离开罗凡,还是跟在他后面,努力的伪装成一名新人服务员,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后,冬生在某次送水果拼盘的时候,顺走了一把小尖刀,水果间那个大哥,说这个是来开榴梿的很是方便,冬生想了想也觉得等会捅那猴也挺方便的,将其藏在了餐盘下,带了出来。 冬生试了试,当他握住小尖刀时,织梦可以瞬间把它同化,刀身漆黑如墨,偶有一点星芒划过,很是称手,将其放在裤兜,冬生等待着那个机会。 跟在罗凡身后,冬生思索着等会怎么出手,不由的多嘴在心中默念道:“眼哥,我有个问题。” “说!”眼珠子不耐烦的说道。 “就是我在想,就算心猿是怪异,可是他现在和陈铭融合在一起,这么算起来,我捅祂,也算捅陈铭吧,这不就是捅人吗?一想到这个我就有点害怕……。”冬生有些胆怯的说道。 “哎~”眼珠子叹息一声,确实如冬生所说,如果是那些脑袋热的孩童可能早就不会思考这些,可是冬生不会,他是一个大智若愚的孩子,有些别人在意的地方,他总会多想一点,也让他的性格过分的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沉默了片刻,眼珠子出声道:“你放心吧,在梦境里你破坏只是意识,又不是真的捅人,血都不会流的,你只是去破坏心猿和陈铭那小子的人魂结合点而已,也杀不死祂,真要祛除祂,还是得看你们人族术士和武夫。” “况且,你离开的时候,我感应到有高手来了医院,安心吧。” 听眼珠子说完,冬生也安心下来,只要不是真让他去捅人,他还是不会介意莽上一回的。 又过了段时间,其间冬生跟着罗凡,送了几个包房,带了几波客人,也算是真的带入了KTV服务生的角色,这会送完某个包房的酒水后,两人准备回休息间,对讲机便响了起来,“罗凡,罗凡!8888号包间,四份小吃!” “收到!”应了声,罗凡照惯例带着冬生去了后厨,这次罗凡罕见的自己也端了两份小吃,和冬生以前以后的向8888号包间走去,冬生正疑惑他真的没有想之前一样,罗凡就开口说道:“新人,好好努力,我马上下班了,等会还要陪女友,你加油哦!”说完,就像一个轻快的母鸡急着去下蛋一样,奔向了8888号包间。 “抱歉,你可能陪不成女友了,至少在这梦境里,是不成了。”冬生心底默念道,跟随他走向了8888包间。 推开门,罗凡先一步走入,任然是熟悉的开场白,任然是熟悉的纸醉金迷,那糜烂旖旎的氛围,没有因为时间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已经有男女在包房内开始体贴互动了,激烈的相拥,热烈的吻混合酒精的催发,让欲望吞噬焚烧着这个包间内的一切,而陈铭也在沉积着自己的火焰,等待着喷发。 本来,今晚他是要回孙家别墅的好好疼爱孙倩,哪知道这个娘希匹跑外地去开会了,只能在医院再将就一夜,浑身的火气无处释放,他只能带到梦境里来了,这也是他不能说的秘密,他可以在梦里清醒,甚至享受到比现实更快乐的欢愉,比如现在,市区最贵的包间,最漂亮从来不接待外人的公主,成双的躺在他的手边,任由他的糙手,像揉搓棉花一样,随意的拿捏,这简直比现实还要快乐,这个能力真的太棒了,不过,这个能力也有局限性,梦境是随机的,但是,管他的呢?对他来说,只要和那个存在一起,又有什么梦境能反抗他呢? 陈铭靠在沙发上,上身衣物已经褪去,露出了还算精壮的身躯,身边娇柔妩媚的丽人,也是衣裳不整,春光乍现,紧贴着他的肌肤,传来的触感令他陶醉,他打算将今晚的火气全泼洒在这两具柔嫩胴体上,甚至最后将她们吃掉,是的,他在某次极致的放肆后,下意识将身下,被他一次次冲刺到尖叫昏迷的女人,直接送进了口中,他感觉自己的嘴裂开了,就像一个张开口子的布袋,一口两口就把绵软的女人吞了下去,没有鲜血淋漓,周围的这些人,只有表面和常人无异,其内则是泛着银光的白色物体,而那次吞吃以后产生的满足感,他终生难忘,那种精神上的极端愉悦,让他的魂魄都在战栗,甚至超过了生理的人欲。 可惜,这种事做多了,梦境会崩溃,并且很久都不会做梦,所以一般情况,陈铭并不会这么做,多数时间都是单纯的,享受人与人之间的快乐,这次不一样,在现实的压抑,加上孙倩外出,他今晚想放肆一把!他要好好的享用这场美味的梦境,先从体验平时最爱的人之乐开始,最后才是精神为之战栗的大餐! 满脑子都是燥热火焰的陈铭,开始对手边揉搓的娇嫩棉花做起了善解人衣的事,而那两名肤泛潮红的佳人,也相当配合地帮陈铭褪去衣裳,只等那一支贯虹枪直通霄汉,搅动的这天地间翻云覆雨,潮水大涨。 “嘎吱”,门被推开,也让陈铭略微清醒,看清来人是两个服务生后,他才想起,是自己点的小吃,毕竟玩累了总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陈铭等待着两人的离去,手上的动作也稍缓,周围是他现实中兄弟,梦境里也要带着一起风流,也算比较仗义了,看着自己兄弟都和女伴们互换体液了,他却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开火,手上揉捏着棉花,不由多了几分力气,耳边传来阵阵娇柔喘息,心里是一阵火焰翻腾,待到那两个服务员放下小吃,转身准备离去时,他不再按耐,直接收紧怀抱,陷进了温柔乡内。 冬生勾着脑袋,端着小吃走进了包间,他不敢看陈铭,一是怕被注意到,暴露自己,引起陈铭警惕,二是这里面的景象,实在不堪入目,他也不愿直视,第三眼封闭了视野,专心地供应着力量,所以他也能规避那些画面。 跟在罗凡身后,冬生走到距离陈铭稍微更近的位置,放下了手里的小吃,他感觉陈铭在盯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他放下小吃,转身准备离去时,那道炙热的视线才从他身上消失,冬生略微偏头,余光扫了过去,发现陈铭已沉溺在那一片春水波涛中,无暇顾他了。 冬生抬起脚,迈步做出要走出房间的姿势,只是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只待一个临界的爆发。 “砰!”冬生只踏出一步,当声音响起时,他已经蹬射而出,飞速冲向了陈铭,弓步踏前,冬生已窜到陈铭面前,右手正握的小尖刀早已被织梦侵扰,瞬间抬手直刺陈铭眉心,此时的冬生心中一片平静,无念无想只余陈铭眉心一点,向下直刺的小尖刀划出幽暗的痕迹,带着苍岩垂天,陨坠众生之势,又一次要将邪祟钉死于方寸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陈铭在瞬间便感受到了那无边杀意,那熟悉的灭绝之息,顷刻间,浇灭了他所有的火焰,冰冷,只有冰冷的杀意,他的浑身开始长出黑色的毛发,漆黑反射金属光泽的鳞片撕裂皮肤而出,他的面部因为疼痛而扭曲狰狞,血色的竖瞳紧紧的盯着那刺来的尖锐之物,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做出反应,那个尖锐之物就会带着那熟悉的灭绝之势与无边杀意,将自己的人魂穿透,魂飞魄散永世沉沦。 布满黑麟和坚韧毛发的利爪,捏住了身旁,刚才还让他血脉膨胀的尤物,直接扔向那道袭来的身影,而就在那道身影准备一往无前的穿透袭来之物时,却在最后关头横折了尖刀,用手臂挡住了袭来的躯体,希望可以借此不伤到她们,可惜当他后退一步,观察身前的女人时,两人早已被巨力扭曲了身躯,没了气息,而他由于织梦的保护才能抵住冲击。 冬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最后横折了尖刀,也许是对女人的怜悯,也许自己的软弱,反正一切都晚了,在他愣神的一瞬间,一道黑影袭来,宛若黑蛇出洞,狠狠的击打在了他的小腹,“砰!砰!”第一声是击在小腹发出的,第二声则是冬生飞出去撞击墙壁的声音。 “原来是你!”浑身黑毛黑麟失去人样的陈铭,恶狠狠的说道,“我就说,是谁拿了我的本命神通!”“啧啧啧,原来是你这个小蟊贼!” 闲庭信步的走到冬生面前,陈铭也可以说暴露本体的心猿残魂盯着背靠墙壁的冬生,说道:“我记得你,那个群人畜和我周旋的时候,就是你一直在旁边偷窥吧,明明只是我的随手落子,没想到居然已经和我的本命神通彻底融合了。” “你很不错,可惜,你居然敢妄自尊大的跑到我的梦境来杀我。”心猿弯下身子,看着冬生被织梦缠绕成木乃伊的脸,残忍的说道:“我可是玩梦境的祖宗呀,所以就让我一点点的从你身体里,把我本命神通剥离出来吧,可不要轻易的死了哦,不然我会感觉很无趣的,呵呵呵。” “让我们好好玩玩吧!”话音刚落,破空气响起,带着巨力的鞭腿袭来,笔直冲向了冬生的头颅。 背靠在墙边坐着的冬生,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梦里的疼痛也这么真实吗?”脑海里只有这句话,冬生的视觉都有些模糊,他看着心猿走到他面前,听着祂的话语,他没有害怕,只是为自己的犹豫懊悔,“果然,我还是太懦弱了……。”刚在心里说出这句话,那破开风压的巨力,便向他的头颅袭来,“怎么办,我要死了吗?”心底只有绝望的低语。 “冬生,醒醒,快用防御!”眼珠子的声音在冬生脑海震荡,充沛的暖流从第三眼就向全身,温暖与治愈着冬生的伤痛,身体在顷刻间恢复了些许力气,冬生眼神重新清明,一瞬间抬起手臂,蜷缩屈膝,护住自己的头部,巨大的力道,重击在他的膝盖和手臂上,“砰!”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的墙壁被击碎,冬生跟着墙壁破碎的残渣飞了出去,“咳咳……。”他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被咳了出来。 随着他被击飞,四周的景物开始变换重组,当他跌落在地面时,冬生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冬生艰难的杵着手臂,缓慢的爬了起来,织梦将他咳出的鲜血吸收了,他环视四周,他正站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中央,周围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这里是……?”正疑惑的冬生,突然想起来了,“这里是中州路,市区的中州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冬生,心猿操纵了梦境,这里是他的主场,他要用梦境的力量,将你和织梦剥离,你一定要抗住!”眼珠子低沉的说道。 “什么?!”还未等冬生反应过来,百米开外,驾驶着跑车的陈铭,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部,汽车像一头发了疯的蛮牛,疯狂的加速冲向了冬生,“呜——!”引擎发出了嘶吼。 冬生一瞬间便发现了冲来的跑车,“沃靠!”大吼一声,他就要往旁边扑倒,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跑车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冬生已经能够模糊看见车标了,但是现在谁关心这是什么车啊!他只想跑路! “织梦!”心底大喊一声,织梦开始疯狂的抽取暖流,无数轻纱纷飞而出,在他面前组成了一面轻纱的墙,墙角的轻纱刺入地底,宛如树根般狠狠地抓着地面,“砰——!”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整个天空都飘洒着破碎的轻纱,冬生飞翔在轻纱之间,就像一只飞翔在雨天的春燕,只是春燕在飞,他在自由落体。 “好疼!”冬生口中惊呼一句,他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撞成了碎片,每一块都在传递着痛楚,要将他的精神撕碎,不过,在被撞破织梦筑的墙体时,他看清了车上的标志,是一头准备拱人的牛,不愧是这个车标,他现在就像被牛撞了一样,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在想这个,他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是快寄了,总想找点乐子吧。 第三眼传递而来的暖流越来越薄弱,他知道眼哥已经到了极限,“啪嗒!”他终于坠落在了地面,艰难的抬头看了看,身上的织梦,已经在开始崩裂了,“完犊子了,我不会真的英年早逝吧……。”想到绝望处,不由悲从中来。 表面上,冬生只是面无表情查看自己的伤势,而因为疼痛,他的表情也显得有些狰狞与苍白,这是爷爷教的,敌人面前不露怯。 躺在柏油马路上,冬生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虽然织梦会帮他稳固身躯,但疼是真的疼。 “咦?怎么起雾了?”冬生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白蒙蒙的雾气,开始代替周围的景物,一切都在想白色转变,冬生甚至感觉自己伸出手,都不一定看的清楚五指,“眼哥,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吗?”冬生心底发问道。 “看样子,他准备用梦境之力侵蚀你了,他的力量本就不对,准备孤注一掷了。”眼珠子提醒道。 “但是,我看他打我打的挺嗨的啊,这就孤注一掷了?”冬生疑问道。 “想要用蛮力剥离神通,至少得有灵炁,他现在就只剩残魂,除了虚张声势,借用梦境力量和魂魄本质强压你一头,也没别的本事了。”顿了顿,眼珠子有出声道:“刚才那一击,应该是他能调动的梦境最强之力,想要第二次,除非他彻底融合陈铭的人魂,可惜,他并没成功。” “那我们现在咋整?”冬生有气无力的说道,“静观其变吧,老套路,你会进入他编制的梦境,只有你自己能切断和织梦的联系……。” 还未听眼珠子说完,冬生便感觉自己困的不行,虽然很想抵抗,但意识还是逐渐迷失,只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声音传来:“冬生,记住守住你最重要的东西……。” 白雾中,猿形的身影现在距离冬生几米远的地方,当看到冬生彻底昏迷后,祂才迈步走到近前,看到他身上缠绕的本命神通,心猿的眼中只有愤怒,这是他几千年来第一次的愤怒,就算人畜将他神魂打碎,他又何曾如此受辱,自从天地间诞生后,便伴生自己的本命神通,竟然成了别人的贴身之物,甚至反过来对付自己,让他不禁怒火中烧。 而经过他多年温养,织梦早已生灵,心性很是纯良,又因其幻化之形,貌若天女,心猿一直将其称为胞妹,很是喜爱,当初情人坡战死,冒着魂飞魄散的代价,都要驱使陈铭去搜寻“织梦”,而今看见祂和别人性命交修,让祂如何能忍? 这次就算是自绝后路,也要把“织梦”,从这人畜身上剥离下来! 心猿死死的盯着冬生,眼中只有疯狂,白雾开始越来越浓稠,挥手间仿佛在水中滑动,而陈铭也产生了变化,他的毛发开始脱落消散,黑色的鳞片也在消失,都融化进了白雾内,当陈铭再次回归人形时,他的眼中只有呆滞。 就在此前,一道黑色的猿猴虚影,艰难的从他的额头往外钻出,伴随着祂的钻出,陈铭突然抱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是心猿并没有停止钻出,而是加快了速度,也加剧了陈铭的痛苦,当他疼的想在地上打滚时,却因为被梦境的力量禁锢,只能扑倒在地上,抱着头哀嚎,待到心猿终于钻出,陈铭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缓慢的干扁,最后化作了一张画皮,心猿将其卷起,最后抬手吞入了腹中,随着祂的动作,祂虚影的身体开始凝实,最后一具接近两米的猿猴,站立在哪里。 “虽然有些残缺,但是我的魂魄算是勉强补齐了,可惜,如此羸弱的魂魄,连我枯败时的百分之一都没有达到!” 心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到了冬生身边,并没有再看这个小人畜一眼,祂便如水般融化,漆黑如墨的液体瞬间扑出,包裹住了冬生,最后一点点的钻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至余下四周浓稠如水的白雾。 突然,冬生的额头上,第三眼突然睁开,眼珠子转了一圈,查看了一圈四周,不能确定心猿是否留有后手,眼珠子没有轻举妄动,“遭了,冬生一个小屁孩,那里是这种几千年阅历积年老妖的对手……。”眼珠子越想越觉得可怕,“得想个法子牵制这个老妖!” 第四十四章 扭曲的人生(一) 苍茫白雾内,缠绕着织梦的冬生平躺在地上,安静得宛若一具尸体,除了额头上,急得团团转的眼珠子,“冬生!小冬生!一定要守住以及最重要的东西啊!” 可是,无论祂怎样在冬生脑海呼唤,冬生的意识都如同一潭死水,“看来已经被那孽畜拽入幻境深渊了,唉,多灾多难啊。” “你说你个混小子,开始那股冰冷杀意,我都看呆了,以为你是什么惊世杀胚,还在思考,我是不是看走眼了,其实你内心深处,藏着一个冰冷无情的性子,结果呢?结果你小子居然被对一个识海幻影手软了,气死我了……。” “活该啊,臭小子!活该你后面挨毒打啊!臭小子!” 眼哥瞪着眼睛在那里碎碎念地骂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随着眼珠子的沉寂,四周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安静,过了片刻,空寂的白雾内,意外的响起了眼珠子的声音,这一次祂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外面,“织梦,你可知冬生能否醒来?”冰冷的声音,对比和冬生聊天时的平淡亲和不同,这时眼珠子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穹,只有对生命的淡漠,与穿透时间的冰冷。 在眼珠子的话音落下片刻后,一个知性稳重的女声响起,“天慧大人心中早已知晓,又何需吾等凡物,再做揣度。” “汝可知罪!”眼珠子冰冷的声音,在白雾内重重的响起,四周浓稠的白雾,被震荡起层层波纹,可以见得,祂真的很生气。 “吾愿受罚。”织梦温柔平静的回答道。 “入梦吧!”言罢,眼珠子便沉寂了,随即平静的白雾刮起了清风,无数轻纱从冬生的体内冒出,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身体上,最后化作虚影抹入了冬生体内,风停了,冬生身体上的轻纱也消失了,露出身着睡衣的本体,白雾中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呢:“冬生,梦君这便来寻汝。” 过了良久,闭着的第三眼才缓缓睁开,探查一番,确认“织梦”已经遁入幻境,“这娘希匹!”眼珠子骂了一句,才自言自语道,“这臭娘们,胳膊肘往外拐,当初在那个狗屁水潭,传音让老子拉她一把。” “结果,才带回去,哭着喊着三天两头占着小冬生不放,非说遇见就喜欢得紧,老子都不想点破你,不就是觉得人家冬生心性质朴嘛,又眉目清秀嘛,你就是馋人家身子!你个几千年的臭老娘们,真不要脸!” “还自愿性命交修,成本命神通,从此同生共死,我呸!” “焯!要不然你个臭娘们,当时泄露气机,让你那伴生的峨眉山猴子反应过来,咱冬生能躺这里?” “焯!女人都是红颜祸水,曹沁被你们害惨了,现在又想来害咱们家冬生,呸!不要脸的臭女人!” 眼爷骂了大半宿,冬生周围的白雾,都被激荡的力量,震退了好些距离,“不行我也得进去看看,不然,让他们狼狈为奸,害了咱冬生,这些孽障都不是好东西!”眼珠子说完,刚想闭目跟着遁入幽境,心中又想了想,“不行,得先破了那个峨眉山猴子的后手,一会方便发信号,看我不整死你!” “嗡嗡嗡~”,随意眼珠子的沉寂,四周空间开始自冬生第三眼,向外发出褶皱的波纹,频率越来越快的震荡着空间,直到“砰”的一声,空间褶皱之间出现了无数裂痕,识海无序的风,从其间吹拂而出,宛若热风遇见了水雾,周围浓稠的白雾,在识海无序风的吹拂下,飞快的消散着,片刻后,四周的景物已清晰可见,冬生回到了柏油马路中间,空间裂痕也在失去力量之源下,缓缓平复恢复正常,冬生的身体也突然站了起来,只是常人的双目紧闭,只有第三眼大张,眼珠子控制着冬生的身体,进了一个家具店,找了张舒服柔软的床,控制冬生躺了上去。 待到冬生躺好,第三眼附近虚空开始有白色光斑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偶尔会有一粒光斑落入第三眼,“搞定!待到灵炁汇聚满,冬生还未脱困,我本体就会直接放出琉璃普照清光,到时候医院的高手,根据波动,可直接定位此处梦境,救不出冬生,谁都别想活!”说完,眼珠子彻底的沉寂了下去,想来也是坠入了幻境,只有这方梦境,还在正常地运营着,只是冬生已成透明的存在。 沉重的困意犹如无法立足的泥沼,深陷其中的冬生,拼命的挣扎抵抗,却只能一点点地被掩埋,“这下真的完犊子了……。”吐露出最后的一丝心念,冬生彻底失去了意识。 “啊——!”严肃安静的课堂上,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一个孩童满脸惊惧的嘴巴大张,随即课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那个脏兮兮鼻子上还带着点秽物的孩童,在惊声叫喊后,眼中也顷刻间被迷茫替代,正当他准备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课堂上大叫的时候,一个严厉苍老的女声,嗔怒地响起:“周灏!滚出去!” 讲台上,一名苍老妇人,面色嗔怒,眼中带着厌恶之色,死死的瞪着那名叫“周灏”的孩童,眼中带迷茫之色的孩子,闻言看向了老姬,“哦”,心中醒悟道:“原来她在叫我呀”,孩童并未出声争辩,面带迷惑地离开了桌子,在众多同学的目光下,自顾自地走出了教室。 看着那小脏娃像痴呆儿的样子,讲台上的老姬厌恶之色更甚,嘴上愠怒道:“低能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说完,回过头见教室内的其他孩子,注意力都在门外,“啪!”教尺重重的拍在了讲台上,严厉嗔怒的声音再次响起:“看什么看!想看的都滚出去!” 听到老师怒吼的孩童们,赶紧端正神态,做出认真听课的样子,教室内就像忽略了这段插曲,又开始教学的内容。 孩童站在走廊上,看在外面阴雨蒙蒙的天空,整理着思绪,记忆的碎片开始合并,自我的意识如水般回溯,孩童想起了他是谁。 我叫“周灏”,今年三年级,家住大石镇滨河路,就读于滨河路小学三年三班,父母在外省务工,爷爷是石匠,早年出事去世了,只有奶奶和自己住在镇上相依为伴,父母每个月会寄回生活费,以此自己和奶奶才能过活。 孩童只回忆起了这些,至于其他的便不深刻了,恍惚出神间,下课的铃声响起,周灏还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教室,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只要有这种情况,他一般会站到放学,此时是第二节课,意味着他还要站两节课,板着脸走出教室的老妪,瞧见他自觉的站在门口,知道这小赖子心底清楚自己的意思,不屑地“哼”了一声,最后嫌弃地瞟了一眼,便径直离去了。 淅淅沥沥之声渐起,一滴落在廊上的雨,飞溅而出,做着抛物线的运动,最终落在了孩童的鼻头,“啊!下雨了……。”周灏心神微动,移动视线,看向远处的天空,教室内,同学们鱼贯而出,奔走玩耍各行其事,却没有一人,愿意接近周灏,仿佛他的身周有一圈真空带,无人可以穿越。 上课下课,最后是放学,教室内和教室外,就像两个世界,里面做着人,外面的做不得人,而其他任课老师,见他站在门外,也不敢将周灏叫回教室。 毕竟,谁也不愿意得罪学校资历最老的严老,在滨河路小学,得罪严老的学生,基本上没有好日子,至于具体原因,对他们来说重要吗? 放学后,待到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周灏才挪动步子,走进教室内,随意地将书本塞进塑料袋里,将其挂在肩上,独步离去。 “快看!快看!是周耗子!” “在那呢?” “哪里!” 讨厌的声音传入耳内,很少表达情绪的周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是那几个讨厌的家伙……。” “啪嗒啪嗒……。”踩水声接近,三把颜色鲜艳的小伞围住周灏,却没有为他遮住一滴雨水,没有雨伞的他本想在被淋透前回家,现在是不可能了,雨伞下是三名衣着光鲜的孩童,每个脸上都带着嬉笑好玩的神情,“耗儿药!耗儿药!”其中一名孩童嘴上开始哼唱起来,另外两名也跟着唱了起来,“药死公耗子,怄死母耗子,饿死一群小耗子……。”孩童们边唱,边用指头嬉笑地指点着周灏,引来四周其他孩子的频频侧目,也有的跟着笑了起来。 周灏拧着眉头,耳边是不断地重复的吆喝,紧了紧肩膀上的塑料袋,周灏加快步伐,想越过这些烦人的家伙,刚要走出这个怪圈时,一只穿着筒靴的脚,悄然杠在了他的小腿上,“啪……!”周灏失去重心的扑倒在了地上,混合着灰尘的积水沾满了他的全身,周灏趴在地上愣了一会,无神的瞳孔内没有多余的震惊,这些他都习以为常了,他试着爬起来,他只想离开这里。 围着他的三个孩童,见他准备爬起来,其中一个马上尖叫道:“踩他!” “踩耗子咯!”嬉笑稚嫩的童声,接着便是一只只沾满脏水的筒靴,狠狠地踩在了周灏的身上,让他又一次扑倒在了地上,双手无法护住全身,他只好蜷缩在污秽的水洼里,怀里是装着书本的塑料袋,沾满污水的筒靴,肆意踩踏在他的身躯上,就像在踩一坨软烂的泥巴。 就正三名孩童玩的正欢时,蜷缩在地上的孩子,抓起了水洼里的一把稀泥,撒向了四周,那三个孩子生怕弄脏自己干净的衣服,赶紧撑伞躲避,他四肢撑地,迅速的爬了起来,飞奔的逃离了此地,“大黑耗子,跑了呀!”其中一名反应过来的孩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嘻嘻,明天接着玩!”另外一名孩子马上说道,“好!”另外两名稚童,异口同声的点头答应,随后笑嘻嘻的结伴离去。而周围,之前聚集的其他学生,也慢慢离散而去。 周灏抱着塑料袋奔跑,穿过混合各种气味的嘈杂集市,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可他仿若未觉,由于避雨的屋檐早被人占据,他只能走在滨河路街道的中间,穿行在路人之间,偶尔得一片遮雨伞角,便是他人的怜悯。 终于,他驻足在了一扇卷帘门前,“到家了……。”周灏心底默默道,这是一扇半开的卷帘门,相比起邻居们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卷帘门,周灏家的卷帘门只有腐朽、灰败的锈迹,半开的卷帘门刚好够他趴着钻入,周灏先将塑料袋塞了进去,然后趴着身子,灵活的钻了进去,这是一栋三层的预制板平房,空旷的开间与超常的进深,是它不多的优点。 室外的光从卷帘门下透入,却只能照亮门内方寸,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昏暗再到最深处的幽黑,“啪嗒……啪嗒……”周灏带着打湿的身子,踩着沾满水渍的脚印,向黑暗中熟悉的走去,就像在奔向某人的怀抱。 穿过一扇木质小门,这是隔断宽阔前室与厕所厨房唯一的门户,轻手关门,周灏看向厨房,厨房的门斜开着,烛火的光芒影影倬倬的透出,勾勒的影子像在扭曲,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周灏果然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厨房内只有一根烛火,矮小肥胖的身影,佝偻的坐在一张条凳上,身影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面向着烛火,双手颤抖的拨弄着,不知在处理些什么。 周灏走到近前,将头从肥胖身影旁伸出,说道:“奶,我回来了。” 肥胖身影木讷的偏过头,无法被烛火照亮的脸庞面无表情,她盯着周灏愣神了一会,那双浑浊细小的眼眸里,才有了一丝神采,“娃,回来了?你爹呢?” “姥,我是你孙呀,不是俺爸,爷爷今天不回来了。”周灏随口说道,脸上难得有些神采,拿起灶台上的抹布,擦拭着身上脸上的雨水,顺便把塑料袋上的水擦了擦,老人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语,自顾自的答道:“不回来了啊!不回来了啊?那就做咱们得吃。” “嗯,就做咱们得吃!”周灏点点头,看了眼老人手里的东西,是空心菜,看来今晚又是空心菜煮面,心里想着,周灏借着烛火溜出了厨房,脱下打湿的衣物扔进桶里,穿着内裤窜上二楼,从衣堆里随便拿了衣物,便下了楼,坐在了厨房的小桌上,等待着晚饭。 昏暗的房间内,布满油渍的小桌上,一根残烛微明,墙面上,两个影子随着昏黄的光晃动,空荡的厨房,只有清晰的嗦面声,食过日日相同的素面,周灏将碗筷放下,看了看对面的奶奶,老妇人不全,正慢条斯理的小口咀嚼着,想来还要些时间才能吃完,周灏起身离去,提起挂在楼道上的塑料袋,从一旁摸了一根残烛,在餐桌上借了火,小心翼翼的去了前堂,微开的卷帘门外,天色已是麻黑,只是那阴雨还在落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门坎,湿渍在向门内蔓延。 “啪!”随手将装着书本的塑料袋甩在椅子上,蜡烛被斜了几滴蜡油在椅角,看椅角残留的蜡油,应该经常被用来立蜡烛,蜡烛的底座压下,与椅角的蜡油充分的贴合,周灏用脚勾过来一个小凳子,这一套算是组成了他平日里的书桌了,拿出一根还没有他手宽度长的铅笔,笔头像是被咬过,坑坑巴巴的露出一点墨芯,揪着笔周灏开始完成今天的作业,虽然只有一部分,就算做完也难免挨骂。 不过,总要应付的,门缝外的世界是灰暗的,而门内只有昏黄烛火,低着头爬匐在椅子上写写画画的孩童,构成了一副安静诡调的画面,偶有带水的脚步路过屋前,也只是白鹭蘸水,各有生分。 【最近更勤快点,把这个大节点写完。】 第四十五章 扭曲的人生(二) 日入时分,卷帘门外天色昏黑,只余丝缕寻常夜灯,门内烛火照辉,独守孩童方丈之间,写下最后一字,周灏拿起课本,看了看自己狗啃了的作业,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将所有课业都收入了塑料袋中,任由还剩寸茬的蜡烛燃烧,周灏起身走到小门边,摸了摸,摸出一枚钥匙,拽着栓绳子,甩着漩的走向了卷帘门,“哗啦~”,拉动的卷帘门,发出与轮盘的摩擦声,卷帘门被踩到底,周灏将钥匙插进锁孔,在“咔哒”声中转了两圈,抽出钥匙,悠哉悠哉地回了内屋去。 “姥?”周灏向内屋轻唤,却没有回应,想来老太早已上楼了,借着从窗外透进的月光,周灏走到厨房门口,发现里面确实没有奶奶的声音,于是他返身去了外屋,将还剩一茬的蜡烛掰下,插在厨房的小桌上,拿盆子倒水,给自己烫了个脚,唯有此刻才有些许温暖入体。 匆匆洗完,周灏又掰下蜡烛,踢踏着拖鞋,蹭蹭蹭的窜上了楼,二楼漆黑一片,只有周灏手里的烛散发的昏黄的光,推开虚掩的房门,张亮了宽阔的二楼,偌大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两张一大一小的木床,小的是周灏的,上面被褥凌乱,床头床尾堆积着衣物,正对着街面的方向是两扇折叠窗,厚厚的窗帘遮掩着玻璃,无法透进任何室外的光亮,无论昼夜这里只有黑暗,大床上厚厚的被子,高高的隆起,宛如一颗脓包般寄宿在床间,烛光洒过床边,一瓮积满檀灰的香炉,上面悬吊着七八盘点燃的檀香,烟雾缭绕升起,整个屋子里只有充满鼻翼的檀气,当烛火晃过床头时,一张乌黑的脸,瞪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灏,浑浊细小的眼眸里,反射着烛光,正是周灏的姥姥,“姥?”周灏下意识地出声道,“唔……。”像是从喉管深处发出的悲鸣,又像是破烂的风箱声,全是老太的回应了,周灏随即走到小窗,窸窸窣窣地脱去外衣,将自己裹在小被和衣物间,说出声道:“姥!该讲故事了!” 周灏的姥姥,每天吃过晚饭就会躺在床上,无论周灏怎么呼唤,除了会发出“唔”声,便没了其他回应,直到有一天,正准备睡去的周灏,听见姥姥嘴里突然讲起了故事。此后,每晚姥姥都会讲故事,每晚都是同一个故事。 也许是听见了周灏的呼喊,也许是又到了讲故事的时间,那苍老的声音,宛若指甲抓在黑板上,沙哑撕扯般响起,“以前有个叫乌木的村子,村里面有个石匠,石匠勤快刻苦,村里有点乡俗碑刻,都让他搭把手,有时有钱有时没钱,石匠人好,从不计较,乡里乡亲都很亲善,后来,有人给石匠介绍媳妇,起初,说了好几个石匠都不答应,后来一个瘸腿女人找到他,说把自己女儿介绍给她。” “石匠便跟了去,那天石匠带回来一个矮胖女人,说话痴痴傻傻,有些神志不清,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女人有问题,原来瘸腿女人曾经难产,孩子出生憋傻了,从小就傻乎乎的不识数,婆家说女人是祸害,生个傻子来祸害他们,要女人自己把孩子埋了,女人不愿意,抱着孩子就跑,婆家闹娘家,要自己儿子和女人离婚,最后女人离婚了,只要了孩子。” “于是,女人便带着孩子去了县城,再后来,女人回来的时候,腿就瘸了,乡里说女人在城里做生意,不懂规矩被人打瘸的,回来后,女人的父母把她骂了一顿,给她在附近搭了个窝棚,从此她就在窝棚里抚养着痴傻的女儿,直到那天,她听说人好的小石匠要找媳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到了他,小石匠一听是个傻子,那怎么成!便要离去,瘸腿女人跪在小石匠面前,说她要死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女儿,如果,石匠不要她女儿,女人就带着痴傻的女儿一起死,这样痴傻的活着受罪,不如娘俩地下作伴。” “小石匠还是有些犹豫,那女人便说,本来想着女儿大点,便带去县城打工,哪知道每次回来,门口就有一两个流浪汉,在门外往里瞅着,不知道是谁,再到处说她女儿是傻子,只要陪她玩,怎么耍都可以,女人打开门,女儿就坐在门口的条凳上,见到妈妈,开心地说,今天门口有叔叔叫她出去玩,她弄了半天,都打不开门锁,那个叔叔还说下次帮我把锁锯断,带我去玩个好玩的,听了这些,女人连夜带着女儿回了村子,带着女儿跪在了父亲的面前,在老人长吁短叹后,才住回了家里,后来过了些清净日子,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家的门被人撬过后,她知道那些鬼又来了,那些夺命的鬼!打开门,女儿还是坐在院内的条凳上,笑着说今天又有人来找她玩了,她只能紧紧抱着女儿,嘴上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小石匠最后答应了瘸腿女人,石匠说,能不能不死?让她跟女儿一起去他家,女人高兴的说,晚些就来,需得和父母道别,需得给女儿收拾衣物,于是,那天,小石匠只带回了痴傻女儿,几天后,瘸腿女人死了,村头王家男人失踪了,李家的闲汉失踪了,经常在村里闲逛的流浪汉狗二也失踪了,他们都先后路过瘸腿女人家,而瘸腿女人,死在了去村口的路上,这几天瘸腿女人的父母,都去了小儿子家走亲戚,这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只有她和痴傻女儿在家,几天后,瘸腿女人的父母回家,这天院子里多了三具尸体……。” 讲到这里,老太突然安静下来,周灏明白姥姥累了,没有出声,等待了十几分钟,周灏适时的出声道,“姥,后来呢?”虽然,这句话,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了。 “后来……。”像是在回忆,老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后来,县里的警察来了,警察说,瘸腿女人是自杀的,三个男人身上刀伤,和瘸腿女人自杀的刀吻合,但是刀上,只有女人的血,最后,经过民警的判定,案件定性为情杀……。” “姥!什么是情杀?”这个问题,周灏问了很多次。 而他的姥姥,每次就会沉默,唯有沉默,没有任何的解释,不过,他知道,一会姥姥又会接着讲了,果不其然,等待了几分钟,沙哑撕扯的声音又响起,“王家和李家的人不认,说瘸腿女人是个婊子,勾引她们男人,她们找到小石匠,说要婊子的傻子女儿偿命,她们说得凶了,叫嚷着婊子生婊子,祸害生祸害,那天从来不生气的小石匠,从工具箱里,拿了一把二锤,放在了屋门口,最后,色厉内敛的王家李家人走了,留下的,只有哭着说妈妈不是婊子的傻子女儿,和一只手死死捏着二锤的小石匠。” “从那以后,小石匠更加勤快了,逢人有事二话不说便是帮忙,只是身边多了个矮胖女人,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全村的人都知道了,瘸腿女人的傻子女儿成了石匠的媳妇,大家都叫她傻媳妇,傻媳妇会做饭会织毛衣做鞋子,就是不会动脑子,只会饿了叫人吃饭,累了叫人睡觉。” “再后来,傻媳妇怀孕了,小石匠高兴坏了,逢人便说,自己有后了,这可把傻媳妇吓坏了,小石匠陪了她好久才让她不再哭闹,这次从来不动脑子的傻媳妇,对着小石匠问道,要是再生个傻子怎么办?小石匠拍拍胸口说,这不有我嘛,又说不够就再找个和我一起的,傻媳妇这下安心了,自家男人总是这么聪明,希望肚子这个小坏蛋也这么聪明。” “小石匠和傻媳妇很幸运,没有难产,孩子也很聪明,小石匠姓周,单取磊字,周磊很聪明,甚至太聪明了,他知道村里人都叫他母亲傻子,他也知道自己母亲真的是傻子,自醒事以来,他便由衷地讨厌母亲,这个女人除了问他吃饱没穿暖吗?其他时候就只会傻笑,自己的爹还总是带着她,从小周磊便立志,要远离这里,远离自己的母亲,周磊成绩很好,小石匠有技术,虽然赚得不多,养家却绰绰有余。 ” “小学毕业,周磊就去了镇上读书,成了十几个孩子里唯二,去镇上读书的,另一个是王家的孩子,日子越过越好,村里搞合作社,组村委会,小石匠因为人缘好,大家都投他,最后他成了村支书,一个做石匠的支书,又因为早些年刻碑,他有一手苍劲有力的好字,人人都说他这个支书名副其实,而小石匠当上支书后,仍然带着自己的傻媳妇,走哪里带到哪里,有人开他玩笑,支书媳妇有点傻,小石匠笑着回道,傻点好,傻点才当咱是宝。” “周磊的日子却不好过了,王家的小子第一天到学校,就到处说他妈是个傻子,现在学校的人都知道他是傻子的儿,都叫他傻儿子,每次周磊都和他们打架,但是每次老师都让他道歉,还让他吃条子和耳光子,挨了打他也不服气,凭什么他们打我,你不教训他们?姓严的女老师,很讨厌这个孩子,因为她有个表哥姓李,突然死了,就跟他那个傻子妈有关系,还总是和其他学生打架,看到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严姓女老师举起手上的木条,又狠狠地打了他两下。” “所以周磊讨厌学校,讨厌自己的傻子母亲,讨厌娶了傻子的父亲,他更讨厌回家,他每天都会很晚才回家,直到他的傻子母亲急的哭着到处找他时,他才慢悠悠的从村头散步回来,每次看到母亲哭泣的样子,他觉得都是这个女人活该,谁叫她是个傻子,我这么聪明,根本不需要她关心,直到有一天,他等到很晚很晚才动身回家,走在路上,他想着,那个傻子女人,肯定哭惨了,但是他觉得这都是她应得的,当他走入院子里时,他看到自己爹坐在门口,自己的傻子娘,正抓着他的手臂抹着眼泪,看到这一幕,周磊心里冷哼,傻子还会告状!” 第四十六章 扭曲的人生(三) “跪下!一声充满怒气的呵斥,在院内响起,周磊平视自己的父亲,倔强地说道,我不!看着他和自己八九分相似的样子,以及那更甚一筹的脾气,小石匠心里叹了口气,情绪更加激烈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娘都快把整个村子找了三四遍了,你是想急死她嘛!” “急死就急死,死了更好,我就不是傻子的儿了。周磊带着不服气的表情,倔嘴地说道。” “老子今天打死你!小石匠真的生气了,第一次这么生气,如果是别人,他可能还会笑骂回去,可是这是他的儿子!别人可以看不起他娘,但是他不可以!怒吼着,愤怒的情绪点燃了他的胸膛,他随手操起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向了那个孽障,啪!木棍应声而断,却没有打在周磊身上,一个矮胖的女人将他护在了怀里,木棍狠狠地打在了她的手臂上,她将周磊紧紧地抱在怀里,被木棍击打的手臂呈现着诡异的扭曲。” “不要!不要打娃!娃长大就听话了,娃很聪明,娃说得对!女人支支吾吾地说着话,看着周磊,脸上带着笑容,女人的面色有些苍白,想来那只被打的手,应该伤得不轻,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没有受伤的手抬起,轻轻地擦掉周磊脸上的汗水,说道,娃……你爹是好人……莫惹他生气,说完,疼得吸呼着冷气。” “哐当……,残缺的木棍,从手里跌落,小石匠赶紧跑了过来,看着那只已经变形的手臂,他不敢去碰触,心里是又后悔又心疼,急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傻啊!石匠鼻子里带着哭腔,说完,他将媳妇背了起来,准备到村口,借个平板车,把媳妇拉到镇上医院去救治。” “不哭不哭,一点都不疼,嘿嘿嘿,傻媳妇用未受伤的手摸了摸石匠的头,笑嘻嘻地说道。” “石匠没有说话,咬着牙背起媳妇就往村口赶路,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发现那个混小子,还愣在那里,不由心里又生怒意,横声道,还站到那里干啥!你要等到你妈真死了啥!赶紧滚过来!” “周磊像是回了神,勾着脑袋小跑到了石匠身边,石匠见他跟来,没有再说话,闷着头背着媳妇便往村口赶路,周磊埋着脑袋跟在屁股后面,他不敢看母亲的手臂和苍白的脸色,那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本来他以为这一次,他会被父亲狠狠地打一顿,可是最后他却躲在了母亲的怀里,母亲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只是自己已经多年没有再和她拥抱过了……。” “石匠拖着媳妇,急急忙忙地终于赶到了医院,一番折腾下来,傻媳妇的手骨折了,上了药做了固定架,医生说每个两三个月是好不了,小石匠对医生感恩戴德,医生问起怎么受伤的,小石匠一个劲地抽自己耳光,说是自己的错,傻媳妇跑过来抓着他,不让他打自己,石匠怕媳妇牵动伤势,便停了下来,医生只说,你媳妇人很好,别再犯错了,还有记得好好休息,小石匠再三保证,才带着妻儿离去。” “回家的路上,傻媳妇要下平板车一起走路,说自己儿子都在走路,石匠拗不过他,只得让那个兔崽子也上了板车,傻媳妇可高兴了,用未受伤的手,将周磊环抱在怀里,嘴里哼唱着周磊小时候的摇篮曲,周磊本想挣脱,一看到那受伤的手臂,便没有再挣扎,靠在母亲的怀里,耳边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摇篮曲,周磊感觉自己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流淌,他将头埋在母亲的臂弯里,感觉又回到了那个还是婴儿的自己,因为心里难受,所以想好好的在妈妈怀里哭泣,因为只有妈妈才会无私地包容自己,只是到此刻他才重新明白这个道理。” “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声,自己媳妇儿哼唱的摇篮曲,小石匠叹了口气,将平板车拽得更稳,将步子迈得更加坚实。” “日子又回到了往常的平静,周磊虽然还是和自己母亲保持着距离,但是再也不会晚归,每天都早早的到家,而且面对母亲热情的拥抱,也不会再躲避,甚至最后都有些不愿离去,石匠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明白周磊在尝试做着改变,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石匠由于村委太忙了,无法参加周磊的家长会,由他媳妇去参加,回来的时候,周磊拉着自己的母亲往家里走着,傻媳妇低着头,暗淡的神态里只有深深的内疚,石匠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今天是周磊做的晚饭,吃完那寡淡的空心菜下面,院子里,石匠的媳妇低着头,像个委屈的孩子。” “石匠点了根烟,坐在了自家媳妇旁边,问道,咋了嘛?傻媳妇伸手握着石匠结实的小臂,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你不打人!石匠眉头一皱,心里想着那臭小子又惹事了,见媳妇死死拉着自己,石匠只好点点头,傻媳妇才开口道,娃,在学校打老师。” “这狗日的!石匠骂骂咧咧地就要起身,哎呀!傻媳妇叫了一声,捂着才刚痊愈的手臂,石匠赶紧凑过来说道,咋滴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见他坐下来,傻媳妇才笑呵呵地说道,不疼了!嘿嘿嘿。” “你就惯着他吧,以后死气你!石匠瘪瘪嘴,无可奈何地说道,嘿嘿嘿,娃就是来疼的,娃比我好,聪明又懂事!傻媳妇摇晃着脑袋说道,给我自己说说学校咋回事!石匠疑惑地问道,傻媳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笑呵呵的说道,都怪我,娃得了全班第一,班主任让我上去讲话,我讲不来嘛,严老师说,我这种傻子,生的儿子还挺聪明的,其他家长都在笑,说严老师好幽默,傻媳妇顿了顿,歪着头看着石匠说道,男人,幽默是啥子意思?” “石匠皱着眉,开口道,她不是幽默,她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到他这话,傻媳妇忍不住笑了出来,掐着他的手臂,说道,狗嘴巴咋可能吐象牙,你肯定也是傻子!完啦,我们两个都是傻子,还好娃不是,说着,还庆幸的双手合十拜了拜。” “然后发生什么了?石匠问道,然后……,傻媳妇歪着头想了想,才说道,娃就冲上去......打了严老师一巴掌,说,你妈才是傻子!还好......我抓得快,不然,娃.....就把老师打惨了……,说完,傻媳妇还心有余悸地拍拍石匠。” “哈哈哈,石匠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笑……还笑……,掐死你,傻媳妇恼怒的使劲掐着石匠的胳膊,石匠只是揽着自己媳妇,乐呵的看着远处,没有说话。” “第二天,周磊找到自己爹,说自己不读书了,石匠看着他,嘿嘿嘿的直笑,就在他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石匠开口道,真不读了?周磊点点头,读不下去了,石匠又说道,我都准备今天去帮你转班了,你真不想读了?” “周磊听见父亲的话,愣了愣神,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还想读。石匠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便领着孩子去了学校,石匠在学校发火了,他拽着校长,指着严女士大声质问,什么是傻子的儿子,他又问校长,学校老师就这么为人师表的吗?那天之后,周磊没有换班,严老师却被停职查看了,周磊的父亲是个石匠,在那天被全校同学记住了。” “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好,石匠当的村支书也越来越忙,周磊也升上了高中,成了一个小小男子汉,越来越忙的支书,无法再像从前一样,事事都带着自己的媳妇了,懂事的傻媳妇,在某天为石匠递上盒饭时,说道,今天……我不去,家里娃会……回来,我等娃。” “石匠盯着媳妇看了好久,说道,不要和陌生人搭话,晓得不?傻媳妇点点头,像个拨浪鼓,石匠这才拿起盒饭转身离去,这来来去去便是一周过去,见媳妇每天都没有异样,石匠也终于放下心来,而周磊每天都会回来,每天到家推开院门,就会看见他的母亲规矩的坐在条凳上,等待着他的归家,像个盼着大人的孩子,周磊每每进门,母亲就会起身抱抱他,亦如从前。” “周磊已经高三了,像往常一样,他顺着通村的山路,笔直的迈步归家,远远的他眺望院门,门开着!他眯起了眼睛,这不可能!母亲没有听到他和父亲的声音是不会打开门的,周磊一时间心急如焚,飞奔的冲向了家门,冲进院内,熟悉的条凳上,却没有母亲的身影。” “妈!周磊大声呼喊着,没有任何的回应,周磊将院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他开始在附近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希望能让母亲听到,周磊!周磊!你妈跑去村委会了!一个乡亲听到他的声音,喊住他说道,周磊急忙抓着他问道,我妈去村委会干啥子?!有人跑你屋头喊,说石匠要被抓走了,喊你妈快去村委会!” “周磊已经听不清后面说的什么了,他已经飞奔向了村委会,跑到村委会的广场,哪里人满为患,周磊拼命的寻找着父母的身影,他穿过人群,终于在村委会门口看到父母,此时的石匠周围站着穿着制度的卫兵,他们手臂上挂着红色的鲜章,有两个卫兵一左一右的将石匠架起,而周磊的妈,正跪在他们面前,拼命的磕头,嘴里嚷着都怪我,都怪我,你们不要抓石匠。头皮上早已磕出血痕,她仍然在使劲磕着头,石匠想冲过去把她拉起来,却被卫兵死死夹住,他们厉喝道,老实点,你这个贪官污吏!” “周磊冲了进去,紧紧抱住自己母亲,阻止她继续自残,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妈,有我在,石匠见他到来,也是松了口气,傻媳妇搂着儿子,急急忙忙的说道,娃,都怪我,你爹......才被抓了!说完,嘶声力竭的哭了起来,周磊轻拍自己母亲的背,安慰道,不哭不哭,不怪你,不怪你。” “安慰着母亲,周磊眼睛盯着那些卫兵,压抑着情绪,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爹!” 第四十七章 扭曲的人生(四) “就凭我们认定你爹腐败了,是资本主义的走狗!是贪官污吏,我们就要打!一个稚嫩的面孔,穿着卫兵的衣服,胸口上比别人多了一个鲜红印章,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是你!周磊恶狠狠地盯着那张脸,这个说话的人,就是曾经和他一起去镇上读书的王家子弟,就是他第一天到处说自己母亲是傻子,后来听说他没有考上高中,去参加了什么卫兵队,现在他带着人要来抓走我父亲,说我父亲是贪官污吏,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抓着我们不放!周磊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怒火,” “那王姓子弟见周磊怒火中烧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中浮现轻蔑之色,声音趾高气扬,你也别怪我,可不是我要针对你……们,说着还看了周磊父母一眼,又道,是有人举报你爹,作为村支书,劳动分配不均,和你爹关系好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和你爹关系差的是越过越差,分到的粮食是越来越小咯,所以,这只能怪你爹自己。” “周磊怎么会信,他环视围观的乡亲们,希望有人能出手帮忙,有几名跟父亲关系不错的乡亲,正准备迈出人群,却都被自己的家人拽住,最后叹气地缩回了步子,周磊眼中刚有的希翼被绝望占据,而他还要保护自己的母亲。” “带走!王家子扯着嗓子喊道,卫兵开始收队,夹着石匠,浩浩荡荡地离去,只留下哭闹嘶吼的傻媳妇和石匠之子周磊,以及那如游鱼般散去的人群。” “石匠家,周磊煮了空心菜下面,母亲哭闹着不吃,说都怪她,都怪她是个祸害,才害的石匠被人抓了,周磊安慰着母亲,说母亲不是祸害,如果母亲祸害,那他就是小祸害,傻媳妇捂着他的嘴,不准他说自己是祸害,周磊笑着拍拍母亲的脑袋,又说他长大了,能保护母亲和父亲了,让母亲放心,他一定会把父亲救出来的,听他这么说,傻媳妇才乖巧地把晚饭吃了,吃完饭,心力交瘁的傻媳妇,嚷着好累好累,要周磊哄她睡觉,无可奈何的周磊,坐在床边唱着母亲在他幼时所唱的摇篮曲,将母亲缓缓哄睡。” “这晚,周磊靠在母亲的床边,沉沉地睡了过去,当他醒来,母亲早已不见,而他则躺在母亲的位置上,盖好了被褥,周磊翻身爬起,他害怕母亲一人去寻找父亲,冲出卧室,就要去院外寻找母亲,却在熟悉的条凳上,找到了母亲的身影,她乖巧的坐在那里,亦如曾经等待自己归家的模样,走了过去,将外衣披在了母亲身上,周磊说道,妈,雾气这么冷,坐外面干什么?” “傻媳妇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儿子,仿佛有个惊喜要告诉他,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在等你爹呢,以前就是这样,只要我乖乖坐在这里,你和你爹就会回来的,说着,牵起儿子的手摇晃道,吃早饭咯,吃早饭咯。便拉着周磊去屋内吃煮好的早饭。” “周磊今天准备直接去卫兵队看看,他要找个机会见到父亲,一定要想办法把父亲救出来,打定主意,周磊哄着母亲,妈,那你乖乖的坐凳子等我哦,我去把爹找回来,不要跑出去哦,不然,我和爹都会讨厌你哦,周磊的母亲听话的点着头,端坐在条凳上,就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孩童,就等着好好表现,然后被老师一番夸奖。” “周磊将屋子锁住,不放心地瞅了瞅,看到母亲还是端坐在条凳上,别过脸飞速向镇上跑去。” “一口气跑到了镇政府,卫兵队的办公室就在旁边,而那些别关的人,也都在这里,门口,周磊想进去,被守门的两个卫兵挡住,站住!” “我来找人的,两位同志,能让我进去吗?周磊学着班里也是卫兵的同学的语气,你也是同志?其中一人怀疑地问道,周磊很懂事的将裤兜里的红皮书摸了出来,当场让两人抽查,两人随便抽查了几段,发现确实能流利的背出,起初怀疑那人便说道,是我错怪你了,都是同志,那么就可以进去,你找谁?” “我找周石匠,周磊下意识地说道,哦!那个贪官污吏!另一人抢答道,周磊立马反驳,我爹不是贪官污吏,都是同志,难道不应该讲证据吗?!” “确实,那个周石匠虽然被王班长抓了,但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还在小黑屋里审查,两人嘀咕着。” “所以能让我进去看看他吗?周磊尝试地说道。” “可是……,两人有些犯难。” “事不关己!周磊厉喝。” “高高挂起!两个卫兵异口同声道。” “不但要团结和自己意见相同的人,而且要善于团结那些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周磊又大声道。” “还要善于团结那些反对自己并且已被实践证明是犯了错误的人。卫兵大声回应道。” “所以,你们还不明白吗?周磊凝视着他们。” “你可以进去了,同志!两卫兵瞩目着他,振奋地说道。” “红色万岁!周磊将红皮书举到胸口,行了一礼,在卫兵的赞扬中,走进了卫兵大院。” “周磊没有去小黑屋,而直接去了卫兵登记大厅,一个和他同龄的女生,穿着卫兵服坐在那里,为人民服务!周磊对着他行礼喊道,女生赶紧也向他回礼,并询问来意,周磊表明自己要加入卫兵队,并将红皮书放在了女生的桌面上,在简单的抽查语录后,女生让他填了个表,当看到他的学历是高中在读时,女生对他的语气明显客气了很多,毕竟,整个镇上也就只有一个高三班,没有上大学的实力,基本没有机会上高中,简单的手续过后,女生便带着他去领取了制服,换上制服,本来就年轻硬朗的周磊,更显一份挺拔,不由让那女生多看了几眼。” “套上鲜红臂章,周磊看着女生问道,能讲讲具体的规章吗?女生听见他提问,立即回答道,我们这边一般按照学历会安排合适的任务,像你这种高中学历,一般都是从事文件审查和撰写任务。” “低学历的呢?周磊追问道,一般是游行宣讲,调查官吏,还有审讯室,都比简单,也相对有些苦闷,女生解释道。” “我就干这个!周磊快速说道,在女生的惊愕中,拿上了相关文件,快步向审讯室走去。” “穿过狭窄的巷道,走进了一个小院落,木门上写着审讯室,周磊直径走去,院落内有很多小房间,都被封闭的锁着,只有看门口的打开着,里面是不是传来怒吼声,还有击打物体的声音,两个卫兵蹲守在门口,周磊走到门口拿出文件,开口道,新来的!” “那两卫兵,见他身穿制服便信了五分,再看文件,原来是高级知识分子,立马嬉笑道,周同志,你好,请问你今天的任务是?” “审讯周石匠!周磊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两人有些犯难。其中一人开口道,昨天王班长已经审讯过了,那人确实硬,王班长使了手段都没有说出腐败动机。” “我要再审一次,审不出来,是王班长没水平!把人给我带过来!周磊命令道,不再说话,笔直走进了审讯室,坐在了桌边,等待着,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默默地向关押人员的小黑屋走去,不一会儿,周石匠就被两人带了进来,本来以为今天又是那个王家子,没想到换了人,被打得神志不清的周石匠,被两人拖着甩到了地上,坐在桌边的周磊,想去扶一下,最后还是捏紧拳头忍住了。” “周石匠,你为啥子贪污腐败!周磊喝问道,神智迷糊的周石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木讷地抬起头,端详了好久才看清楚儿子的面容,见他身穿制服的模样,周石匠咧嘴一笑,满口的猩红,出言道,挺俊的嘛。” “周磊很想骂一句,妈都快急死了,你还在那里胡言乱语,看着父亲浑身是伤的凄惨模样,周磊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再次喝问道,周石匠!你为啥子贪污腐败!” “周石匠知道这小子又在耍鬼点子了,但为今之计,也只有试试了,便回答道,我没有贪污……凡事要讲证据,没得证据,哪里来的贪污!” “一旁的卫兵站不住了,开口道,有人举报你,贪污!” “周石匠还未开口,啪!一声巨响,周磊将手掌重重拍在木桌上,击起阵阵尘埃,大声质问道,举报?!举报就可以抓人?!举报就可以这么审问?!那我今天举报你,你是不是就得给我变成这样!说着,一指浑身伤残已看不清容貌的周石匠,两人见此一时间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周磊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今天才加入卫队,能跑过来把水搅浑就不错了,见时机已经成熟,又开口道,既然这件事疑点重重,那么周石匠的投机倒把就不能下定论!我看过卫兵队的规章,对于没有结论的审查,只能扣押三天,三天后如果还是没有证据,就把他放了!说完后,周磊没有看父亲,就准备去卫兵大院转转,摸摸这里的具体情况。” “两卫兵有些犯难的说道,这位同学,不是我们不按规矩,是王班长交代了,这人他要亲自处理……。” “需要的时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周磊快速背诵道。” “两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背了出来:不需要的时候,群众是不明真相的。” “你们还不懂吗?周磊看着他们,沉声说道,两名卫兵被他看得起了鸡皮疙瘩,语气忐忑地回答道,懂了……。” “大声点!周磊厉喝道,懂了!卫兵赶紧呼喝。” “好!很有精神!周磊眼中带着赞许的说道,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着他们行了一礼,口中庄严说道,红色万岁!” “红色万岁!两卫兵也行礼齐声回应,周磊微笑点点头,这才渡步离去。” “略微放慢脚步,周磊耳朵微动,偷听着后面卫兵的窃窃私语,果然,他的方法用对了,卫兵没有对他产生怀疑,对于目前解救父亲采取的措施,他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而今之计,先是照看母亲,等三天后再将父亲释放,目前我要熟悉这个地方的规则,只有首先参透规则的人,才能掌控局势。周磊心里盘算好计划,便加快了步伐,向卫兵大院走去,经过周磊这一天的摸索观察,这里的少数人,文化水平在初中,而大多数人甚至连小学都没有读完,还有很多根本没读书的人混迹在里面,特别是王家子的那个班,他作为里面唯一的初中生,当上了班长,现在那群人都唯他马首是瞻。” 【如章节名............】 第四十八章 扭曲的人生(五) “傍晚,周磊再去审查室逛了逛,算是确定父亲的状况,后续计划只能徐徐图之,还有那些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还回来的,周磊心中充满了对那群恶棍的恨意,不过,很奇怪,今天一天他都没有看到王家子的影子,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在探查混迹卫兵队的过程中,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也许,他们只是又去搜查那被迫害的家庭了吧。” “回家的路上,周磊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他的内心越来越不安,他隐约能察觉到那份不安的由来,但是他不愿意接受,他开始奔跑,向家的方向用尽全力的奔跑,汗水打湿了他的制服,薄薄的软帽被他捏紧拽在手里,终于,他看到了家的小院,也看到了它破败的样子,门锁被暴力的撬开,院门歪斜着,里面是一片狼藉,周磊冲了进去,他发了疯地寻找母亲的身影,可是他注定无果,那根母亲端坐的条凳,也被折断扭曲在原地,就像在隐喻着什么,周磊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捶打着,撕扯的疼痛让他急促的呼吸,他冲出院落,四处寻找着母亲。” “曹大爷,你看到我妈了吗?今天的乌木村人烟罕见,找了半天,周磊才终于在某处繁茂的菜地内,寻到一名熟人,大爷抬起佝偻的身子,看了看来人,看清是周家子后,又看到他身上穿着卫兵队的衣服,有些吃惊的说道,磊娃子,你妈就是被穿和你一样衣服的人带走的,说啥子认罪了,要带到村委会去示众。听到这里,周磊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直奔村委会,一口气跑到村委会,这里已经被村里的人挤满,周磊向人群里的宣讲台看去,这一眼直叫他目眦欲裂,自己的母亲正被绑在一根木棍上,头上带着尖尖的帽子,脸上身上都挂满了各种乌青,她的身周散落着数不清的石块。” “周磊冲去人群,穿过他们的推搡,他翻身爬上了宣讲台,跪在傻媳妇的面前,声音沙哑地说道,妈,你怎么样?疼不疼?可是,又怎么会不疼呢?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脸颊滴落,那找不出找不出一块正常肤色的手臂,又怎么会不疼呢?” “娃,我不疼,不哭不哭,女人面带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娃,想用手去抱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捆绑,只好轻轻地吹着气,说道,娃,哪里疼?妈,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乖,他们说,只要按红印,我认罪,你爹……就会回家了,嘿嘿。” “愤怒像潮水一般,在周磊的心底翻涌,周围围观的人群,见周磊也穿着卫兵服,一时间也不知这批斗会是否要继续,都愣在那里看着周磊。” “真没想到,你也加入卫兵队了,宣讲台旁又来一个穿着制服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王家子,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周磊,脸上是得胜的笑容,你们凭什么抓人!周磊质问道。” “就凭这个!王家子出声的同时,将一张认罪书抖了出来,上面写着周磊母亲的名字,还有一个鲜红的手印。” “你们!这一刻周磊已经被愤怒的潮水淹没,他冲了出去,挥拳狠狠地打在了那个恶棍的脸上,将他击倒在地,正准备将认罪书抢过来的时候,那个被打蒙了的混球,高声尖叫,拦住他!从台下冲来数名身穿制服的卫兵,他们用手臂将周磊狠狠地架住,周磊奋力地挣扎,砰!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小腹,让他一瞬间有些脱力,啊!疼痛使他不由地张大嘴巴叫了出来。” “这位同志看样子是想包庇投机倒把份子啊,就让我们帮你清醒清醒,王家子揉搓着脸颊,收回打出的拳头,又恶狠狠地说道,给他醒醒脑子!说完,一脚率先踹在了周磊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其他的同为一班的卫兵也开始抬脚猛踹,周磊浑身受击,只能用手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人群里挨打,正当他以为这场殴打还会持续很久的时候,一个身影匍匐在了他的身上,为他挡住了狂风骤雨。” “都是投机倒把的腐败份子!不要停手!这是周磊昏迷前,最后听清的声音,以及那来自人潮的隐约欢呼声,当他醒来时,已经在村卫生室了,给他包扎的婶说,曹大爷看他被打得浑身是伤不省人事也没人管,就把他背过来了,人已经走了,周磊心里默默地感谢曹大爷,又急忙询问自己的母亲呢?卫生室的婶叹着气告诉他,已经被抓到卫兵大院去了,周磊想爬起来,现在就去卫兵大院,可是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如何也使不上力气,只能流着泪求着卫生室的阿婶,能不能托人去问问父母的情况,阿婶说一般只要认罪在卫兵队就不会吃苦头的,周磊还好放心不下,阿婶可怜这孩子,只好让自己的丈夫,村里的村医,骑自行车去镇上问问。” “村医上午去的,下午就回来了,心急如焚的周磊赶紧询问,村医犹豫了一会,才将情况转告了周磊,周石匠认罪了,他承认自己贪污腐败,贪墨粮食,分粮票的时候,照顾了关系,卫兵队已经将他押送到派出所去了,听完村医的话,周磊一时间慌了神,连忙询问自己母亲,村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在派出所,只是因为脑子问题,派出所的民警认为傻媳妇只有协助的嫌疑,不过,石匠已经揽下了所有的罪状,傻媳妇应该不会出问题。” “周磊听完久久没有出声,村医见他如此,便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了,周磊心里明白,父亲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母亲,不然最后被处理的肯定是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再给我点时间,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将父亲救出来,母亲就不会被这样对待……,此时的周磊只有满腹的悲愤与痛苦。” “几天后,村医带回了消息,周石匠和他媳妇的审查结果出来了,周石匠承认贪污腐败,并且承认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其媳妇因为智力问题,并没有参与,现在派出所正在做最后的确认手续,结束后,近期会释放傻媳妇,而周石匠则会被送往劳改队。” “周磊躺在那里沉默地倾听着,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着,而他也确实是一个废人,一周后,已经能下地行走的周磊,骑着村医的自行车去了镇派出所,在这里他探望了母亲,当一个女民警将母亲领出来的时候,周磊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蓬头垢面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面前的,当他回过神时,母亲正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娃,你来啦,娃,不哭。” “周磊感觉四周的景物都模糊了,母亲的模样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曾经的样子,没有伤痕累累,没有蓬头垢面,只有始终如一的和馨笑容和温暖怀抱,而一瞬间他又看清一切,他的眼中只有一个饱受苦难的女人,她的笑容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这一次里面多了些悲伤。” “周磊想带母亲回家,至少让她能干净体面点,站在一旁的女民警阻止道,由于文件还没有下来,所以目前还不能释放他母亲,周磊和他们争论,又哭着求他们,自己的母亲已经是无罪了,为什么还不能回家?她是个智力残缺的人,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难道真的要让她死在派出所吗?” “面对他的质问,女民警犯难道,这不合规矩……,就在她准备坚持自己的立场的时候,一位年长的民警走了进来,开口道,让他将自己母亲带走吧,书面文件后面补上就行了,毕竟他母亲本身就是无辜的。” “可是队长……,女警还是有些犹豫,年长警官已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去值班室吧,这里我来负责,女警只能面露无奈地离开了。” “小子,你也是卫兵队的?年长民警看了眼他的制服,随意说道,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凌厉。” “周磊总觉面对这位警官的眼神,就像被看透了一般,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抓了我的父亲和母亲,我……。说道这里周磊沉默了。” “嗯,既然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就好,中年民警顿了顿又说道,带着你母亲跟我去办手续吧,然后,便转身向屋外走去。” “周磊见此赶紧牵着母亲,跟上了年长民警的步伐,跟随年长民警办完相关手续,哄着母亲签完字后,周磊便牵着母亲准备离开派出所,刚走到门口,无论周磊怎么哄母亲,母亲就是不愿意离开,蹲在门口像个胡闹的孩子,嘴里嘟囔着要找石匠。” “妈,回去吧,咱们回家吧,求你了,周磊跪坐在母亲身边,最近的连续遭遇,终于让他的情绪崩溃,他佝偻着身躯,额头抵在母亲面前的地上,嘴里一遍又一遍地恳求,直到发出悲恸的哀嚎,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上,安抚着他的情绪,娃……不哭不哭,妈……不闹了……回家。” “嗯,周磊低沉的应了声,抬起头他整理着自己的情绪,牵强地笑着说道,没事,妈,我不哭,回家吧,见儿子露出笑容,傻媳妇也眉开眼笑地嚷道,回家!回家!” “周磊牵着母亲,将她安置在骑自行车的后排,迈上自行车,带着母亲向乌木村骑去,微凉的风吹拂着周磊,察觉到后排的母亲已经靠着自己睡着了,周磊明白她一定在这几天吃了很多的苦,想到母亲因为害怕无法入睡,一遍遍呼唤自己和父亲名字的样子,周磊的心里就充满了内疚和悔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这世道,恨所有破坏他们家安稳生活的恶棍。” 第四十九章 扭曲的人生(六) “将母亲带到村口的卫生室,拜托阿婶帮母亲清理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你们暂时还是不要回去了,就住我们这吧,阿婶帮周磊母亲收拾干净后,饭桌上劝说道,周磊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把母亲一个人就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便默默的应承下来,只是说道,等父亲回来,会支付房租和饭钱的,阿婶则不在意地摆摆手。” “一周后,周石匠被送往了劳改队,卫兵队要求进行示众游行,被派出所拒绝了,理由是已认罪犯人,不需要游行。” “因为周石匠的原因,周磊辍学了,为了能赚钱,他开始在镇上打小工,虽然赚得很少,而且阿婶也不要他的钱,他还是坚持把钱交给他们,而且劳改队就在镇子附近的矿场,每个月周磊都会带着母亲去劳改队看望父亲,虽然日子很难过,但也算能勉勉强强度日,直到……。” “你知道吗?政府要求劳改队修山道了,饭店里食客喝着小酒,向同胞吹嘘着最新的小道消息,真的假的?!那可是屏翠山和乌木山的山道啊!同伴惊讶道,能怎么办?不修路怎么富?政府可不管难不难,反正是劳改队,拿命填呗。食客不在乎地说道……。” “店里的食客们,继续轻松惬意地畅饮闲聊,只有路过的某个服务生,听到这个消息后,拽紧了手里的餐盘。” “听到这个消息的周磊已经无心再打工了,忙过了晌午的时间,周磊便跑去了劳改队。” “翠屏山矿区,才半个月又见到儿子的周石匠很是高兴,矿区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疲劳都减轻了几分,磊娃子,怎么又来了?” “周磊盯着他,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眼睛里只有浓郁到极致的悲愤,周石匠也意识到了不对,看到他这副样子,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开口道,你知道了?” “会死的!这是周磊的第一句话,之后是长久的沉默,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周石匠欣慰地笑了笑,说道,知道,嘿嘿,你妈不是总说村头那条路太难走了嘛,那就走我修的路吧,说完,隔着铁栏竖起了大拇指。” “我回去了,周磊始终没有抬头看自己父亲,直到转身离去也没有,照顾好你妈!周石匠在后面出声,笔直离去的周磊,听到他的话时,停顿了一下,压抑的声音响起:爹,一定要活下来!” “当然!周磊身后隔着铁栏,是石匠自信满满的声音。”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随着时间的推移,山渠的修筑任务越来越重,坠崖事件频发,周磊和母亲与周石匠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周磊去探望时,劳改队的人以任务重探望时间取消恢复待定,为理由,拒绝他们的探望,半年后,一张黑纸白纸的遗体认领公告,被人送到了周磊手上,周磊在上面看到了周石匠的名字。” “死了?周磊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当他跟随一同去认领遗体的人们达到殡仪馆的时候,当他看到石匠残破不堪的尸体时,他才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跪倒在尸体旁边,伸出颤抖的手指,去触碰石匠的脸颊,冰冷,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温暖,乌青的面色,无神的瞳孔,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周磊诉说着死亡,啊——!他哭泣着,他嘶吼着,他像个疯子!他恨所有人!他恨带给他这一切的世界。” “绝望吗?怨恨吗?憎恶吗?耳边是宛如恶鬼的低语,也许只需要他轻轻的一个点头,他就可以毁掉他所仇恨的一切,只需要一个轻轻的点头,他就可以向这个世界复仇,就在他忍不住要回应耳边的那个声音,一片轻纱从他的眼前抚过,他的神态恢复了清明,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周磊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又重新看清了这个世界,也看清了石匠的遗体,抬起手轻抚过石匠的眼眸,周磊为他合上了双目。” “爹,今后你就要远行了,娃,今天来送你了……。” “周石匠的后事,周磊一个人办不下来,只能拜托阿婶,在阿婶的陪同下,周磊才将石匠的后事处理完,下葬地点就在周磊家后面的坡上,傻媳妇不识字,周磊告诉她,是父亲很好的朋友,想以后经常找爹串门,所以安葬在这里,下葬当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傻媳妇很认真地做着拜拜的手势,向周磊说道,希望石匠这个朋友,死后好好休息,佛祖会保佑他投个好胎的,还说要在佛祖面前为他祈福,最近她和阿婶一起迷上了信佛,周磊帮母亲理了理打湿的头发,笑着说,那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后面,周磊开始跟着别人,去稍远的地方打工,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傻媳妇被托付给了阿婶,虽然阿婶说傻媳妇心地善良,已经情同姐妹了,但每次回来周磊,都会将一笔钱交给阿婶,阿婶见他坚持,也就没有拒绝。” “几年后,周磊带着一个女人回了镇上,他告诉傻媳妇,他要和这个女人结婚,她就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傻媳妇高兴坏了,在卫生室帮忙的时候,逢人便说自己儿子要接媳妇了,高兴了一天的傻媳妇,找到儿子询问石匠为啥还不回来,周磊说石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都要十天半个月,要长工的老板不要他回来,傻媳妇有些不高兴了,周磊摸出一封信,上面是石匠苍劲有力的字迹,还有一对戒指,周磊说这是爹的信,戒指是爹寄回来的,傻媳妇听到这事,赶紧让周磊念给她听听,周磊将信念给母亲听,哄了母亲好久,才让母亲不生石匠的气了。” “婚礼那天,周磊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女方的父母也来了,就是隔壁镇的,男方只有傻媳妇,敬酒的时候,傻媳妇不会说词,但是她鼓掌鼓得可起劲了,全场鼓掌最大声的就数她了,宴席是在卫生室办的,阿婶和村医也坐在男方父母席,阿婶和村医膝下没有子女,这一刻,周磊就是他们的子女。” “第二天,周磊找到阿婶、村医,说要把老房子卖了,自己这几年也存了点钱,准备在镇上买一栋平板房,听到他的话,阿婶和村医都很高兴,阿婶去了里屋一趟,将一沓钱放在了他面前,让他收下,说这是他这些年交给他们的钱,现在是时候还给他了,周磊推脱这是他该给的,阿婶笑着说,这么多年一直把他当儿子,如果不嫌弃他们的话,就把钱收下吧,周磊给二老跪下磕了个头,什么也没说,直到二老再次劝说,才将那笔钱收下。” “房子买下来了,虽然是二手的,但是很宽敞,就在滨河路,旁边还有个小学,孩子读书也很方便,周磊带着阿婶夫妇和自己母亲看房的时候,给他们兴奋的介绍着。” “第二年,周磊的妻子怀孕了,在外面待久了的人,住不惯乡下的房子,周磊的妻子便搬到了镇上,傻媳妇怕她一个人怀孕不方便,自告奋勇的也跟着搬了过去,两人虽然生活习惯不一样,有些磕磕绊绊,倒也算过得风平浪静,而且周磊妻子的母亲也会每周来看女儿,阿婶也基本上隔天就要来一趟,就是街道附近的人都很嫌弃傻媳妇,老一辈地都说她是祸害,克是父母,又克死丈夫,周磊的媳妇虽然不嫌弃周磊母亲,但是每天都能听到这些,也是不胜厌烦,只想早点生了孩子,外出务工。” “镇医院产房外,提前回来的周磊焦急地等待着,傻媳妇和阿婶在一旁祈福,周磊妻子的父母也在一同等待了,砰!门被推开一个护士,她快速地说道,生了生了!是个男孩,谁是孩子父亲!” “我是!周磊急忙应道,跟我进去,护士说了一句,便转身进了产房,周磊赶紧跟了进去,隐约中有一丝不安,不过,当看到孩子的那瞬间,看着他那小小的身躯,周磊感觉自己的人生照进了一束光,而那一丝不安,也在那道光下烟消云散了。” “取名了吗?护士好奇地问道,周磊看着孩子,思索着说道,就叫周……灏吧。” “新成员的到来象征着希望与新生,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年龄的增长,周磊也发现了周灏的异常,这孩子无论怎么叫都不会喊爸爸妈妈,夫妻俩为此还带着周灏去了省城的医院,最后得出结论,小儿自闭症。那一刻曾经在产房外的一丝不安,被无限的放大,周磊的脑海里第一次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的母亲真的是祸害?可是当他看着母亲对周灏万分疼爱的样子,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磊不相信命运,他坚持教育周灏,一遍遍地认真地教导着他喊爸爸,而周灏的母亲已经放弃了,独自一人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务工,直到周灏的年龄快要接近读书的年纪时,他还是连爸爸这个词都没有学会。” “这天吃过晚饭,周磊照例将周灏叫到身旁,他一遍遍地演示,一遍遍地提醒周灏,让他跟着自己发音,可是无论他怎么示范,他面前这个孩子都一脸呆滞地看着他,无神的瞳孔倒影着周磊的面容,让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累,充满疲惫的眼睛看着孩子,周磊突然觉得如果他没有出生就好了,如果……,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的心底燃起,灼烧着他的心肺,点燃他的身躯,最后窜出咽喉,他吼道: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疯狂地破坏着周围的一切,破坏持续了很久又结束的很快,一片狼藉的房间内,周磊低着头,麻木的看着地面,也许是心底最后的温柔,让他没有想过伤害孩子,周灏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身旁,只是神情里带着一丝迷茫。” “爸……爸,稚嫩的声音,异常生涩地在周磊耳边响起,将他从失神中唤醒,他茫然地抬起头,瞪大着眼睛,看着孩子,声音颤抖地问道,浩浩?” “爸……爸,孩子笨拙地吐着字,那一刻,周磊的眼泪涌出眼眶,划过了脸颊,周磊将儿子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对不起……,爸爸不该发火的。” “爸……爸,不……哭,抱。孩子太小了,只能将爸爸的头抱住,轻轻的抚摸着爸爸的头。被儿子抱住的周磊忽然明白了,也许自己以前错了,就算周灏是自闭症又怎么样呢?又能改变自己对他的爱吗?他已经不想再教周灏做什么了,现在他只想尽力给周灏一个正常孩子的人生。” “周灏就读小学的时候很难,没有一个正常的班级会收一个自闭症孩子,周磊带着儿子找遍了镇上每一个一年级的老师,可是没有人收周灏,于是他开始求镇小学的领导,镇小学的领导不同意,他就去求滨河路小学的领导,很巧的是,他在校领导办公室遇到了严老师,原来严老师后来被辞退了,停职了几年,通过她教育局的老公,又在滨河路小学任职了。” “周磊笑眯眯的攀关系,说自己还是严老师的学生,严老师当场反驳道,她可没有会打老师的学生,周磊马上就给严老师鞠躬道歉,承认自己年少不懂事,希望严老师能原谅他,可是严老师并不正眼看他,随后周磊便向校领导求情,希望滨河路小学能收他儿子,校领导很犯难,毕竟先天有缺陷的孩子,确实没人想要,周磊见校领导实在不收,情绪激动就给他跪了下来,校领导赶紧让他起来,他央求着校领导能让他儿子读书,一旁的严老师突然眼神玩味的说道,她就是一年级的老师,她可以考虑让周磊儿子在她班上读书,周磊正要感谢,严老师话锋一转,说她有个条件,就是要周磊给她道歉,并且让他承认他是傻子的儿子。” “周磊愣在了那里,没有立刻开口,严老师见他发愣,嬉笑着说,怎么不愿意?那好,你儿子就别想读书了。” “一听这话,周磊一下就回过神来,抬起手就重重打了自己两巴掌,开口说道,严老师,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给您老人家赔礼道歉,请您原谅我,您说我是傻子的儿子,您说的没错……。一边说周磊一边用手打自己巴掌,如果严老师不满意,那么周磊就扇到她满意为止。” “见他如此懂道理,严老师笑嘻嘻的看着校领导说道,呵呵呵……领导,这个学生我们班收了。校领导知道严老师的背景,既然她要收,那就由着她了。严老师说完,便起身离开,路过周灏时,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嘟囔着,老癫子生个了没教养的,现在没教养的又生了个小癫子,不愧是一家人。” “从地上爬起来的周磊,对校领导又是一阵感恩戴德,校领导说自己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周磊又感谢了一番,才带着周灏离去,走出校门,周磊激动搂着儿子说道,浩浩,你有书读了,爸爸真的太高兴了。虽然没有弄明白,为什么爸爸这么高兴,周灏还是跟着爸爸一起手舞足蹈的笑起来。” “此后,周灏便开始了小学生的生活,只是在学校发生的一切,他从来不会说,也说不来,而周磊由于生计问题,也为了去寻找妻子,去了外地务工了,临走前,他找了妻子的父母,希望他们有空能来照看下母亲和儿子,妻子的父母答应的很爽快,然后他又去拜访了阿婶,阿婶说她隔三差五都会去,不用他专门来交代,于是终于安心的周磊才踏上了寻妻之旅。” 【缺少张力,笔力有限。】 第五十章 扭曲的人生(七) “时间缓慢而又踏实地流逝着,周灏的年纪也在慢慢增长,每年周磊都会回来一次,带着父亲的信与对家人的思念,只是他不知道,起初,妻子的父母还会来看望母亲和周灏,后面渐渐的便不来了,而周磊的妻子也再没有回来过,只有阿婶还是风雨无阻,隔三岔五地来。周灏从来没有问过妈妈去哪里了,因为他只学会了爸爸怎么读,妈妈没人教过……。” 空荡的平板房内,随着老人的戛然而止,重新回归了寂静,“啊~”,周灏打了个哈欠,他知道姥姥已经睡着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姥姥故事里的人,名字会和自己重名,但是他不在乎,毕竟搞不懂的东西太多了,他已经很困了,隔三岔五的就会听一遍这个故事,微眯着眼睛,周灏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一个声音在空寂的房间内响起:石匠?!石匠你来啦!你来接我啦! 每一次姥姥讲完故事睡着后,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这样的呼唤,某次已经睡着的周灏,就被这样的惊呼突然吵醒了,后面他学乖了,等姥姥喊完,他才会睡去,迷迷糊糊中周灏再也挡不住如潮水般的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恍惚中他看到了一个人影,他穿透了窗户一步步走来,最后坐在了姥姥的床边,周灏想看清他的面前,却怎么也无法瞧见清楚,只是那侧脸的棱角与爸爸很像,周灏看到他唤醒了姥姥,姥姥看着他很开心,笑得像个孩子,笑着笑着姥姥又哭了,抱着他埋怨着,为什么他不回家,他轻拍姥姥的背安慰着她,安静的听着她的埋怨,然后他牵起了姥姥的手,带着她向来时的旅途远去,周灏的心底突然涌出莫大的悲伤,他张大嘴巴,呼喊道:姥!你们要去哪里! 周灏的声音惊动了他们,那个牵着姥姥的人,回过头七八分和周磊相似的面容上带着慈爱的笑容,而这个笑容也是周灏眼中最后的画面。 清晨的熹微无法穿透厚厚的窗帘,而躺在小床的周灏却被梦境惊醒,猛然睁开双眼,瞳孔在微微收缩后习惯了黑暗,借着缝隙的辉光,周灏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他一步步地走到了老人的床边,“姥?……姥?……姥!”稚嫩的童音一次次的呼喊,可惜躺在大床上的身躯没有任何回应,周灏将目光移到床头,厚重的被褥盖在她的脸上,只露出了上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上,只有失血乌青的额头,周灏伸出手,轻柔地捏着被褥,指头接触到皮肤,只传递而来的只有死亡的冷冰,掀开被褥的一角,灰败苍老的脸庞上周灏看到了莫名的笑容,那笑容是解脱是满足,手指松开被角,周灏本能的后退,“哐当——。”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失去平衡的他跌坐在地上,“啊……啊——!”已经失去言语的他惊叫着,眼泪混合着鼻涕肆意的流淌,他爬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向楼下跑去,“啪!啪!啪!……”周灏疯狂地拍击卷帘门,腐朽的铁门被震起灰尘,卷盘上沉积铁锈被拍落,灰尘与铁锈在黑暗的空间里纷飞。“咳……咳……咳……”,孩童的咳嗽声在黑暗里响起,周灏扑倒在地上,此时已经恢复一些理智的他,开始向小门爬去,他摸索着门框找到了卷帘门的钥匙,将钥匙插入门锁,他费力的扭动着,似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气,钥匙被扭到了尽头,他提着卷帘向上猛拉,可是就算他用出了十分力气,今天的卷帘门也只被他拉开了一道缝隙,周灏匍匐在地上从缝隙爬了出去,脸上身上手上沾满了灰尘和铁锈,鼻涕和泪水像流过干枯沙地的湿迹,在肮脏的脸上扭曲。 屋外是乌蒙蒙的天和未停的细雨,“呜……啊……啊!”被雨打湿的小脏娃,紧紧抓住路过的行人,指着自己的家,吃力地呼喊道,“姥……姥!冰!好冷!” 行人甩开他肮脏的手,目中堆满了厌恶,谁都知道这里住了两个傻子,老傻子成天神神颠颠,现在小傻子也开始发疯了,“滚远点!要发癫找你老子去!”行人骂骂咧咧,满脸晦气地走远了,周灏站在绵绵雨幕中,“啊……啊……。”一声又一声的哭喊着,他又跑去邻居家,可是邻居更嫌弃他,让他滚远点,敢进屋今天就当替他老子好好管教管教他。 周灏已经哭不出声了,他站在卷帘门外,他想求求路过的叔叔嬢嬢,救救姥姥吧,救救他的姥姥,可是就像有一个玻璃罩子一样,他被关在了里面,他越着急越想将自己的心声传达给别人,那个玻璃罩就会变得越加的厚实,隔绝他的声音封闭他的情感,他想起了爸爸带他入学的那天的情景,他学着爸爸的样子,跪在了屋门口,孩童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水泥地上,“咚……咚……咚”,一下一下又一下,他希望有人能帮帮他,粗糙的地面划破了孩子的皮肤,腥红的血丝顺着他的额头流下,他磕了很久,可是他的耳朵里听到的只有:“小癫子也发癫了。”“这家人没救了,一家的傻子发癫……。” 周灏的头抵在地上,他等了好久,他什么也没有等到,雨下大了,路上的行人越发的匆忙,又有谁会来注意这个孩子呢? 孩子没有再哭了,他直起了身子,瘫坐在雨中,连绵的雨幕,雨越下越大,雨水洗去了他脸上的污秽,只余下苍白的面孔与无神的瞳孔,他抬起头仰视天空的乌云,雨水偶尔滴入眼眸,也未能将那潭死水掀起涟漪,孩子平静了,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向街外走去。 大石镇派出所门口,一个瘦弱渺小的身影站着,他的全身被雨水打湿也浑然未觉,他的额头是磕破的伤口,残留着血迹与鼓胀的伤口,周灏挪动着步伐走进了门口的值班室。 一名年轻的值班民警坐在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脑,是不是的用手点击着鼠标,周灏走到他面前时,他才反应过来,滑动的办公椅下意识的往后移动了点距离,民警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孩子,有些结巴的问道:“小……朋友,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吗?” “姥……姥,冰冰的,……没有温暖了。”孩子努力地控制语气,尽量连续地说道。 “冰冷?温度?”心里下意识的一愣,年轻警察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甩开了手里的鼠标,起身冲出了值班室,忽然他又折返回来,对站在那里的周灏说道:“小朋友,你跟我来。”说完,没有嫌弃地牵着周灏,去了派出所里面的办公室,走进办公会年轻民警找到以为女同事,把大致情况交代了一下,女民警听完目中泛起同情之色,然后年轻民警便急匆匆的迈步离去,女民警拿出手帕,轻柔地帮周灏擦掉脸上的污渍,语气温柔的说道:“小朋友,不用害怕,要喝水吗?姐姐给你倒一杯。” 周灏摇了摇头,说道:“谢谢姐姐,我不渴。”然后他又问道:“警察……姐姐,姥姥……冷冰冰的,怎么喊……都不理我,你们…能告诉她,不要……生……我气了,浩浩很……听话,不会……让……她跟老师道歉了。” 温暖柔软的手掌轻轻地拂过孩子的头,女警眼中有些泛红,她微笑地对着孩童说道:“嗯,一会我就给你姥姥说,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谢谢……你,漂亮姐姐。”孩子虽然面容呆滞,却还是努力地做出微笑的样子,希望能让自己的感谢看起来更加真挚。 大石镇派出所民警办公室内,已经换了衣服的周灏坐在公共长椅上,衣服是女民警去同事家拿过来的,周灏的额头上已经被处理过了,除了还有点红肿,他的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纸杯子,孩子什么也没做,只是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椅子上,一如老师要求他上课的样子。 “通知这个孩子的家人了吗?”一位民警向身旁的女警问道,“已经通知了,孩子的父亲在外地,正在赶回来,不过,认识的熟人是镇上卫生室的,应该快到了。”女警根据刚才自己打电话的结果,回答道。 “哎……,可怜的孩子,听老张说,家里爷爷奶奶去世了,妈妈跟人跑了,就剩他和他爸了……,而且这孩子好像还有先天缺陷。”民警拿着水杯,感叹道。 “这世道……。”办公室内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浩浩!”办公室门口进来一位中年妇女,她对着端坐凳子上答道的周灏呼唤道,周灏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向妇女,无神呆滞的眼眸中有了几分神采,“阿婆……!”周灏跳下长凳,扑进了阿婆怀里,来人正是周磊的阿婶,阿婶粗糙温暖的手摸着周灏的头,语气温柔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有阿婆在呢,不怕不怕。” 阿婶看着他,用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额头问道:“疼吗?浩浩。” 周灏咧着嘴,笑着说道:“不疼了,警察姐姐帮我吹吹了,我的头可硬了!” 阿婶心疼的看着他,将他搂得更紧了。 一直都紧绷着情绪的周灏,在等到阿婆后,情绪终于放松下来,躲在阿婆怀里的周灏,眼中多了几分神采,他好奇的观察的周围的景物和人,这一刻的他才像一个真正的孩子。 “警察同志,周家的事都给我说吧,我已经和孩子父亲周磊通过电话了,在他回来之前,周家的事都由我来处理。”阿婶面色如常的看着警察说道,只是眼中的不安暴露了她的情绪。 “好的,嬢嬢。”之前和女警聊天的警察点点头,目光看向了阿婶怀里的周灏,阿婶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阿婶低下头对着周灏说道:“浩浩,去那边等等阿婆,阿婆要和警察同志商量个事。” 周灏闻言,心里不舍得离开阿婆,却还是听话的去到了长凳,端坐在长凳上,认真的等待着阿婆。 叫周灏懂事如此冬生,民警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呀。” “是呀,就是命不好,哎……。”阿婶也感叹的说道,一时间气氛都有些沉闷。 “嘿嘿,嬢嬢,不好意思,咱们说正事吧……。”民警见气氛不对劲,赶紧开口道。 “不打紧不打紧,警察同志你说吧。”阿婶心平气和的说道。 接下来民警便把现场同事带回的消息告诉了阿婶,当听到周灏的姥姥,已经经过镇医院医生的检查确认死亡后,阿婶也不禁声泪俱下,两位民警也是立即安慰劝导,周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婶突然就哭了,但是他仍然跑过来,小手轻轻拍着阿婆的背,嘴里安慰的说着:“阿婆,不哭不哭,你看!”周灏说着,用手挤压面部做出各种鬼脸,他平日里观察班上的同学,看他们把女同学惹哭了,就会扮鬼脸把她们逗笑,现在他也想用这个方法把阿婆逗笑,看着他努力扮鬼脸的憨态,阿婆露出笑颜,笑的很开心,只是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滋味。 大石镇殡仪馆内。周磊站在存放母亲遗体的冰柜前,记得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认领父亲遗体的时候,没想到第二次又到了这里,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圈,自己珍爱的每个人都在经历着这个怪圈,而终点就是死亡。“也许自己才是祸害吧……。”周磊的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然!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爱自己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民警告诉周磊,他母亲的死因是突发性心梗时,他已经不在愤怒抱怨了,沉默的选择了接受,命运的不公,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见过,而当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曾试图在母亲发病后,向邻居和路人寻求帮助,可惜没有人回应他,哪怕是打开那扇门陪他进去看看。 “也许,能有一个人伸出援手,母亲就不会死了吧……。”这个念头就像一点星火,点燃了他的所有,曾经熄灭的火堆被再次引燃,这一次将不止燃烧,“这个镇上的人都该死!那些欺辱我们的人都该死!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曾经那宛若恶鬼的低语,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杀光他们?”周磊嘴上重复着恶鬼的低语,“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他的表情逐渐狰狞,瞳孔开始泛起血色,瞳仁拉长的仿佛兽眸,细密坚硬的黑色毛发,从他的脸颊、脖子、手背上冒出,诡异的暗色烟雾从他的身体上蒸腾,如同被点燃掩盖的尾尾狼烟,此刻周磊的身躯就像烧透即将复燃的薪柴,点点摇曳的炽热赤斑隐显,暴虐狠厉的气息充斥着殡仪馆,仿若下一秒这里就会深坠无边鬼蜮。由于殡仪馆地处镇边位置偏僻,平日里只有工作人员和需要办理手续的逝者家属,霎那间,狂乱凶戾的威压覆盖了整个殡仪馆,殡仪馆内所有的工作人员与逝者家属,瞬间失去了意识,目翻白眼口吐白沫,宛如烂泥般瘫倒在地,骇人的威压持续的增长,似乎那积年累月的愤怒,终将在达到极限后,向这天地付以毁天灭地之势!以那至邪至暗之愤怒,焚烧眼前的一切,也将燃尽那化为薪柴的悲鸣。 就在那积蓄的力量即将到达顶点,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喷薄而出时,已非人形的周磊躯体上,一缕缕宛若云烟的轻纱浮现,交织缠绕层层编织,封闭了黑烟也隔断了窒息的威压,猩红的焰火在周磊身躯上燃起,舔舐着云烟薄纱,缕缕薄纱在猩焰中化作飞灰,似乎只要再过片刻便可将身周缠绕的纱织焚成灰粉,就在此刻,轻纱烧成的灰烬飘飞,宛若风雪中起舞的神女,在一股奇异力量的引导下,向着周磊的口鼻身躯上攀附,最后化作莹莹白光没入他的体内,白光熄灭了猩红焰火,烟雾、黑毛也随着白光的没入缓缓消散隐入皮下,。 周磊目光无神的呆立着,直到眼中恢复一丝神采,他茫然无措的看向四周,殡仪馆外是明亮的天光,身周的一切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目光最后落在了冰柜上,周磊的眼中悲伤的情绪流露,“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吧……。”心底这样想着,周磊向旁边的办事处走去。 穿过隔断的小门,周磊看到工作人员瘫倒在地,如同突然失去意识一般,他快步走过去,扶起躺在地上的工作人员,摇晃着他,出声道:“喂——!喂——!醒醒!你没事吧!” 正当他准备放下怀里的工作人员,跑出殡仪馆呼叫其他人时,躺在怀里的工作人员缓缓的睁开了眼,“呃……,我这是?” “你醒了?你怎么突然晕倒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周磊见工作人员醒过来,激动的问道。 “呃……”,工作人员晃了晃脑袋,用手臂支撑自己,从周磊的怀里爬了起来,扶着办事的柜台,工作人员闭目缓了缓,才开口道:“可能是昨晚上熬夜打麻将的原因……,今天早上也没吃早饭,没事……,我以前也容易低血糖晕倒。” “额……,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没有了健康,一切都是徒然。”周磊想着自己的母亲,语气诚恳的开口道。 “谢谢你的关心,我坐着休息会就好了。”工作人员扶着柜台坐到了椅子上,周磊本想扶他一下的,想了想还是没有伸手,那人恢复了些精神,抬头看着他,出声道:“你是来办手续的吗?” “是的,我母亲过世了,我才回来,资料我都带了……。”说着,他将兜里的资料拿了出来,放在了工作人员的面前。 “好的,你稍等一会,我这就帮你处理。”工作人员说完,便开始帮他办理遗体相关的手续。 处理好母亲过世的相关手续。周磊告别了工作人员,心情沉重的离开了殡仪馆,他已经彻底将之前的恍惚抛之脑后,而正当他即将迈出殡仪馆的大门时,一个温婉知性的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宛若暖春的一缕的微风,在他的耳边吞吐芬芳,“恩公,梦君已无余力,但愿恩公无恙……。”周磊微微愣神,那声音便消失在喧嚣的尘世杂闹中。 拍了拍太阳穴,周磊感觉自己可能真的快疯了,不仅出现了幻觉还出现了幻听,而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正等着他,后面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心中便越发沉闷,晃了晃脑袋,他强打起精神,加快步伐离去。 第五十一章 扭曲的人生(八) 由于周磊回来之前,阿婶已经帮他把大部分的事情处理完了,所以回来之后,大多数情况都是签字走流程,大石镇派出所内。只待了一会,周磊便走出派出所,站在大门口,明亮的天光晃荡他的双目,让他不由自主的微眯起眼眸,街上行人寥寥,偶尔有父母带着子女路过,看着别人携带妻子悠闲逛街,他恍惚间失了神,回想自己的一生成长至今,唯有苦笑,少年家破丧父,中年妻离母逝,而今只余幼子相伴,这人生何其艰难,这世道何其困苦,他周氏父子又该何去何从? 从恍惚中醒来,周磊定了定神,迈步离开了派出所的门口,回去的路上,周磊心里考虑着关于周灏日后的安排,在滨河路小学读书是没办法了,毕竟阿婶也不可能来照顾周灏,阿婶夫妻膝下无子,村里卫生室最近还扩大了规模,然而让周灏自己照顾自己,更加不可能,看来只有让孩子跟在自己身边了,想到跟在自己身边,周磊又在想孩子读书和生活问题,一时间也犯了难,不知不觉间,就走到家门口。 今天的卷帘门被拉到了最顶上,周磊觉得半开卷帘门,门内的光线太过于昏暗,以至于让他的心情都更加积郁,所以他直接将卷帘推到了最高,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宽敞的前堂,空寂阴霾之感也减少了很多。 周灏蹲在门口,看着水泥缝隙里的蚂蚁出神,蚂蚁们勤劳地搬运着食物,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队列,而在队列的尽头,是一只正被拆分的猪儿虫,它翻滚扭动着身躯,抵抗着这群披甲戴盔的凶恶士兵,可是都是徒劳无功,只能被慢慢的蚕食殆尽。 周灏正看得津津有味,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盖在他的脑袋瓜上,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温润清亮的声音响起:“皓皓?” 周灏听见父亲的声音,激动抬起头,发现果然是周磊,“爸爸……,你回来啦!”说着,高兴地扑进了周磊怀里,周磊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柔声道:“在看蚂蚁搬家吗?” “嗯嗯”,周灏点点头,说道:“它们还把讨厌的猪儿虫抓回去吃掉了!” “呵呵,是吗?”周磊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想着“皓皓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家人的隔阂逐渐减弱,口齿也没有以前那么笨拙。”转念,他又想到,“面对外人,却仍然容易情绪失控,言语生涩,无法表达。”不由的眼底黯然。 “是哇,蚂蚁好厉害!”周灏脸上泛着激动的神色,盯着周磊大声说道。 儿子的声音打断了出神的周磊,由于发愣而涣散的眼眸恢复清明,看清眼前儿子的样貌,周磊笑了笑,牵着儿子往屋内走去,嘴上说道:“那蚂蚁们,还都是大英雄呀!” “是哇!大英雄!”周灏兴奋地叫嚷着。 牵着儿子走进屋内,嘴上和儿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周磊直接穿过了隔断的小门,走到了最里面的厨房门边。 厨房内。一名老妇人正挥动铲子翻炒着锅里的菜肴,“阿婶,我回来了。”周磊看着老妇人的背影出声道。 听见声音,老妇人没有回头,苍老温和的声音响起,“磊娃,你陪皓皓玩一会,菜马上炒好了。” “嗯”,周磊并未多说,便牵着儿子去了前室,坐在躺椅上,周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而周灏则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用手指戳着编制的一块块竹排,观察着竹排的纹路乐此不疲,见他自娱自乐的样子,周磊也没有出声打扰,父子二人静待了片刻。 “磊娃,端菜咯。”厨房内传出阿婶的声音,周磊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吃饭了,快去洗手!” “好!”周灏早就饿了,欢快地跑向洗手池,周磊则走进了厨房,将做好的饭菜都端上了餐桌。 餐桌上。三人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周磊和阿婶都没有提之前的事,周磊只讲了讲自己在外地的趣事,而阿婶也说着最近镇子和村里的一些变化,周灏则很认认真真地吃着饭,偶尔插嘴问一句自己不懂的,这一顿饭便在这温馨的氛围下吃完了。 饭后,周磊在厨房洗碗,阿婶本来想帮忙的,被周磊拒绝了,他说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事,良心就要谴责自己了,听他这样说,阿婶只好由着他,前堂内周灏又去看蚂蚁搬家了,阿婶拿了根小凳在厨房门口坐着。 老人看着厨房内正在洗碗的男人,这个男人已经长大成人多年,宽阔的背影和高大的身姿,已经可以为别人遮挡风雨,而他也努力的前行着,可是造化弄人,他越在乎的,偏偏一个个离他而去,于是老人开口道:“磊娃子……,你娘的事,你要想开点……,唉……。”末了,老人一声轻叹。 “婶,谢谢您,我没事,母亲这一生都被人误解,除了自己家人和您家,从未有人真正理解过她,现在走了,也算是解脱了吧,而今她能和父亲在泉下相遇,一定会很开心的。”周磊把洗干净的碗筷放好,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唉……”,阿婶叹了口气,又说道:“傻妞,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你们周家人,以后就靠你们自己了。” 周磊将围裙挂好,也拿了小凳,坐在了阿婶旁边,他看着厨房的小窗,小窗外是一堵围墙,这堵墙挡住了小窗外的风景,只有斜着仰视才能将视线越过围墙的顶端,看到那一抹蓝天。 周磊的声音响起,“婶,我明白,你和叔也要保重身体。” “嗯,你心里清楚,我就放心了。”阿婶点点头,又笑着说道:“我和你说,你放心,老骨头一把,还能多活几年,争取能看到皓皓娶媳妇……,嘿嘿嘿。” “是啊……”,周磊听见阿婶这么说,也不由的开始幻想儿子结婚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会有哪个姑娘愿意接受他,想着这些,他眼中的光或明或暗,交织着为人父母的担忧与期盼。 “对了,婶,我准备把皓皓带在身边,这样也不用麻烦你们,我也可以更好地照顾他。”周磊想起之前自己做好的决定,便这会提了出来,毕竟,尽快处理好儿子和母亲的事,自己也能快些回去务工,不然经济来源就要断了。 听到这话,阿婶不由地皱起眉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你平日都要上班,怎么照顾孩子?” 周磊知道阿婶会这样问,提前考虑过这些问题的他,没有停顿地回答道:“我想过了,之前我同事的孩子也带在身边,他们的孩子读的寄宿学校,每周只回来半天,而我一般星期天下午休息,所以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听他这么说,阿婶知道他早就考虑过了,心里叹了口气,仍然不放心地说道:“可是外地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几个同乡,皓皓本就不会与人沟通交流,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说完,目中露出担忧。 “阿婶,您放心吧。”周磊将手轻轻地盖在了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眼中带着某种决然,出声道:“我会时常留意皓皓的情况,总不能一直麻烦你,以后的路还是需要他自己走下去,毕竟我也有老去的那一天。” 阿婶看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了他的坚持,“唉……”,她不由又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我就不劝阻你了,你有你的考虑。” “你呀……,从小就这样,懂事早,考虑这个,照顾那个,比谁都操心,累了就要学会休息呀……,混小子!”老人说着抬起手,敲了敲周磊的脑袋。 “呃……,婶,我都三十好几了,不是小孩子了……。”周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在婶眼里,你还是那个当年挨了打,睡着了还会哭的孩子。”老人目中带着欣慰,看着面前的男人,“只是孩子长大了,从树苗变成了大树,也学会为他人考虑,为他人遮风挡雨了。” “婶,这么多年,谢谢您一直帮衬我们,没有您,我们周家可能已经……,哎哟!”周磊还没说完,老人就敲了他一下,说道:“陈年旧账不要再提,现在的你好好活就行了,有些事,就放在回忆里吧。”老人说完,又抬手揉了揉周磊的脑袋,许是担心打疼了些孩子。 “不疼,不疼。”周磊摆摆手,不过,也没有拒绝老人给他揉头的举动。 “对了,你有考虑给皓皓再找个娘吗?”老人突然说道,周磊一听这话,面露囧色,“婶,这事暂且……不提,孩子太小,不适合。” 老人看他这怂样瘪瘪嘴,“就是孩子小才好接受,再大点就更难接受了,给皓皓找个娘,对你对他都有好处,孩子不能没有娘啊。”老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哎呀,二婚……,谁愿意找我啊,而且您也知道,我这幅卖相……。”周磊嘟嘟囔囔地说道。 “二婚又怎样,只要你愿意找,会有人不愿意?你这卖相十里八乡找得出来几个?当初那个婆娘还不是看你长得俊!结果,就因为孩子这事,就把你父子俩甩了,自己跟野男人跑了,当年我就该堵他家门口,给他泼两桶粪水,不要脸的玩意儿!”老人越说越气,声音逐渐提高。 “哎呀!婶!嘘……,小点声,别让皓皓听到了……。”周磊赶紧面露求饶,打着手势,让自己婶降下音量。 “哼!”老人环臂揣手,脸上充满了鄙夷不屑,不过,声音也小了很多,“要我说,你小时候就不这样,怎么越大,气性越小了,咱们就该狠狠地和他们闹上一场,让他们吃官司!” “对,您说得对。”周磊只得苦笑着附和自己婶,毕竟,婶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村里卫生院接待的都是些乡人,脾气本就粗鄙,但是一到阿婶面前,都是服服帖帖的,其骨子里的泼辣可见一斑。 “下次,带着娃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他娘,不然,过年就陪你叔出诊去。”老人一副不开玩笑的说道,周磊可知道出诊有多累,平日村卫生院也没几个人,只有过年忙得底朝天,让他打了一年工,回来还得累死累活,虽然他也会搭把手,但是陪着出诊是点都不想去的,立马面露绝望地求饶道:“婶!您饶了我吧!” “不行!这事容不得你打马虎眼!” “……” 厨房门口。两道身影就“找媳妇”这事吵吵闹闹,宛若儿子向自己母亲争辩一般,热切而又温馨。 几日后,大石镇殡仪馆内。今天是周磊母亲周灏的姥姥的遗体告别仪式,仪式结束后,就会由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老人的遗体运往镇外的火葬场进行焚化,由于推行火葬,土葬已经基本上被禁止了,如果有特殊渠道另当别论,当然周家是没有的,狭小的殡仪馆内,冰棺摆放在正中间,而前来追悼的人,也只有四人,周磊、周灏、周磊的婶和叔,站在冰棺的前面,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随便的说了几句,便结束了告别仪式,周磊走到了母亲旁边,看着冰棺里熟悉的脸,他才惊厥母亲是真的离去了。 周灏也有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见的姥姥会躺在玻璃柜里,于是他向父亲好奇的问道:“爸爸,为什么姥姥睡在玻璃柜里呀?”顿了顿,他又道:“是不是因为直接太冷了,所以玻璃柜里暖和些?” 本来阿婶是不愿意带周灏来的,最后是周磊坚持才一并带过来,听见儿子的问话,周磊定了定神,思索了片刻才说到,“是呀,姥姥最怕冷了,你是知道的,所以咱们给她找了玻璃柜,她就不怕了。” “好吧,那姥姥暖和了,还会陪皓皓玩吗?”周灏盯着冰棺里的老人,期待的问道。 “恐怕不行了。”周磊平淡的回答道,“为啥?”周灏有些疑惑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 “因为姥姥这次要去见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你姥姥呀,这一辈子都在念着他。” 听完周磊的话,周灏沉默了,他低着头,小小的脑袋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发觉儿子没有再说法,周磊低下头,看到他沮丧的样子,心底也是微微一叹,他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孩子,脸上扯出一丝笑容,“皓皓,舍不得姥姥吗?” “嗯……”,周灏低着头,只是情绪很是低落。 “皓皓,你想让姥姥开心吗?”周磊忽然提问道,“开心?”周灏听见后,疑惑的抬起头。 “对呀,因为你姥姥只要想到能见到那个人就会非常的开心,还记得每年姥姥都会收到一封信吗?”周磊看着儿子,温和的解释道。 “知道!知道!”周灏抢着说道,“每次姥姥都让阿公念给她听,可开心了!” “那封信就是那个人写给姥姥的。”周磊出声道。 “爸爸,我明白了……。”虽然很不舍,周灏还是懂事说道,随即他走到了冰棺边上,挥了挥手,稚嫩的童声响起,“姥,再见……。” 摸了摸儿子的头,周磊转过头,目光和自己叔婶对视了一眼,阿婶和阿叔明白了他的意思,阿婶走到了周灏身边说道:“皓皓?饿了没?” “有点饿了,早饭没吃饱。”周灏转身对着自己阿婆小声的说道,阿婶笑了笑,“嘿嘿嘿,阿婆就知道,走!咱们去吃凉面。” “好耶!”嘴上欢呼,周灏拉着阿婆就往外走,刚要走出门时,突然回头望了眼自己父亲,发现父亲没有跟上,便出声道:“爸爸,走吃凉面了!” “去吧,爸爸还要和这个哥哥聊两句,一会就来!”周磊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工作人员,那工作人员也对着周灏笑了笑,周灏有些怕生的偏过头,嘴上说道:“那你快点……哦。”便跟着阿婶和阿叔去买凉面了。 看着儿子离去,周磊回过头看着工作人员说道:“我妈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客气了,周大哥,要不是你那天我晕倒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能发现。”工作人员目露感激的说道。 “小事小事,我也只是碰巧。”周磊摆摆手,又将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说道:“兄弟,这一沓信,麻烦和我妈烧在一起。”说着,将手中的信件递到了工作人员手中。 “这是?”工作人员迷惑的看着手里的信件。 “这是我每个月抽时间这给我妈的信,既然人都不在了,那就一起烧了吧。”周磊面色平静的解释道。 “嗯,没问题,我等会登个记就行了。”工作人员很痛快的说道。 “那谢谢你了,我这没什么事,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周磊说着便迈步离去。 “嗯嗯,周大哥,你慢走。”工作人员也是面露微笑的和他作别,待他走远后,工作人员才拿着信件去后台登记了。 走在街道上,步行了一段时间,周磊便望见了周灏和自己叔婶正坐在凉面太吃着凉面,远远的周灏便发现了父亲,嘴里嗦着凉面,向着自己父亲挥舞着手臂,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爸爸快来,这凉面超级好吃,快来和我一起吃! 周磊也挥了挥手,嘴巴无声开合,看唇形像是在说,让周灏慢点吃,随即他加快了步伐,面带着微笑向他们走去。 生老病死,本是世间常态,却总让人心生悲泣,难以自持,而其中最伤人者,便是这骨肉至亲生死相隔,古语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故世人也常叹:“父母在时,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时,人生只剩归途。” 【感冒了.....】 第五十二章 扭曲的人生(九) 人生海海,皆为凡俗,最终都不过做了一撮黄土,来时孑然一身,世间怜惜者寥寥几人,去时送别人者依然,乌木村后山周石匠墓前。看着帮工们将自己母亲的灵柩掩埋,周磊点燃了纸钱,周灏呆立在一旁,好奇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回忆自己曾经来过这里的记忆。 “阿婆,这个是不是爷爷的朋友?”周灏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阿婶,伸手指了指略显老旧的墓碑,“是呀。”阿婶摸摸他的头回答道。 “那这个呢?”他又移动手指,指了指一旁新立的墓碑,“这个呀……,”阿婶声音停顿了下,才又道,“这是他的妻子……。” “哦”,周灏只是应了声,便不再言语了,想来是在理解阿婶的话。 周磊耳边回荡着儿子和阿婶的话,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将手里的纸钱一簇一簇的点燃,然后放进火堆里,飞舞的火蛇在空中舔舐,一时间让他失了神,“娘,磊娃以后就是没娘的孩子了,这人间太苦,您便想早些去寻俺爹,儿子万分理解,只是这黄泉路上,无常阴差还需打点银两,儿子只得多烧些钱财,让您能一路顺畅,娘!您一路好走!”周磊心底呼喊,阵阵悲切在胸中涌动,不觉已流泪两行。 “爸爸,你怎么哭了?”稚嫩的童音在耳畔响起,小小的手儿温柔地拂过周磊的脸颊,帮他擦去泪痕。 “没事,爸爸眼睛进了沙子。”周磊扯着嘴角,泪迹未干的脸上露出笑容,“以后,只有咱爷俩了。”心底只余此念。 “那我帮爸爸吹吹!”周灏作势鼓起腮帮子,就要帮自己父亲吹眼睛。 见此,周磊抬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将他鼓起的气息捏得吞了出来,笑着说道,“不用啦,爸爸知道皓皓懂事,爸爸自己已经把沙子弄出来了。”说完,又用手刮了刮周灏的鼻子。 “好吧!”周灏像个小大人一样应声道,随即又因为阿婶在远处招呼他,便扔下周磊告诉追阿婶了,将手中最后一簇纸钱放进火堆里,周磊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那纷飞飘扬的灰屑,它们逐渐远去,带着存世之人的思念,将袋子里的鞭炮拿了出来,挂在了低矮的灌木上,“嘶——!”点燃的引线飞速消逝,发出刺耳的尖鸣,周磊迈开步子向来路奔去,“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身后传来鞭炮炸裂的响声,就像在为某个不起眼的角色,落下最后的帷幕。 接下来的几天,周磊到滨河路小学办理了周灏的转学手续,当然办手续的时候,也难免与自己曾经的授业恩师相遇,相较于少年时的血性易怒,青年时的卑躬屈膝,现在的他只有平静,而严老师也巴不得早点让周灏这个吊车尾赶紧滚蛋,在双方冷漠的态度下,相安无事地解决了周灏转学的问题,周磊也牵着儿子快步的离开了学校,而曾经以欺负周灏为主要的那些孩子,则还在惋惜自己的一大乐趣就此消逝。 大石镇客运站点。提着大包小包的周磊父子正在和阿婶阿叔道别,“婶,你们回去吧,村里卫生院还是一大堆事呢。”周磊看着阿婶阿叔说道。 “晓得咯,我们再陪皓皓。”阿婶摆摆手,看着周灏开口道:“皓皓,去那边记得给阿婆打电话哦,阿婆在这边每天都会想咱们家皓皓的。” “阿婆,等到了那边,我就让爸爸给你打电话,保证!”周灏背着小书包,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阿婆最相信你了。”阿婶笑眯眯地看着周灏,眼里只有不舍。 “皓皓,到那边记得听爸爸的话!”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阿叔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知道啦,阿公!”周灏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的回答道。 “要发车了!要去市区的乘客请快点上车!”班车上,售票员的声音传来。 “阿婶!阿叔!我们走了!”周磊最后说了句,便牵着周灏往车上爬去,周灏被牵在父亲身后,望着站台上的阿婆阿公,挥着挥手,喊道:“阿婆!阿公!再见!” “再见!皓皓!”阿婶忍不住有些泪眼婆娑,挥着手向周灏父子作别。 “轰隆——!”发动机点火的轰鸣响起,班车带着小镇的滚滚烟尘,一路远去。 当天下午,周磊父子便从汽车换乘到绿皮火车,开始了为期两天的长途跋涉,在绿皮火车上父子俩相依相伴,也培养了很多的默契,磨去了多年来聚少离多的生涩,周磊也非常耐心的解答儿子关于绿皮火车的疑问,虽然绿皮火车就那样,人多事多环境差,但至少帮他们熬过了第一天,第二天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沉默不语,毕竟闷在一个脏乱差的环境里二十四小时,吃不好睡不好,铁人也很难有好精神,特别他们还得坚持四十八小时,可想而知,父子俩这会是有多难受,两人你靠着我,我依偎着你,脸上挂着绝望的神色,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只为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天一夜后,深绿色的铁皮火车,穿透了早间的晨雾,在一声声铁轨交合中,开进了周氏父子的目的地,粤省莞市火车站月台。挎着大包小包的周磊,右手牵着儿子,跟随着拥挤的人群,宛如逆流的游鱼,缓缓地游出了车站。 本以为终于解放的周灏,哪知道刚在路上走了几步,就又跟着父亲坐上一辆小型班车,不由面露绝望之色,“爸爸……,还要坐车吗?” “咳……咳”,周磊也知道一路上舟车劳顿苦了儿子,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于是摸了摸儿子脑袋,解释道:“爸爸务工的地方比较偏僻,坐完这趟车就到了,皓皓乖,再坚持坚持!” 见父亲面带歉意地看着自己,语气也略带一分恳求,周灏拍了拍父亲,咧咧嘴说道:“行叭,那我再睡会!”说着,趴在周磊的膝盖上,眯着眼认真睡了起来,虽然他已经在车上睡饱了。 看着儿子努力让自己入睡的样子,周磊轻抚着他的后脑,低声道:“睡吧睡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周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父亲将他叫醒时,恍恍惚惚地跟着下了车,还未彻底清醒的他抬眼望去,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密密麻麻的工业厂房,整齐地排布,每个窗户里都是埋头工作的人儿,放眼望去是没有尽头的工厂,看着儿子一副惊讶的样子,周磊笑了笑说道:“怎么样?吓到了吧,你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样,这就是大城市的魅力啊!”说着,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又说道:“走吧,去咱们以后的家!” “嗯!”点点头,周灏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地跟在周磊身后,穿过一条马路,转过几个巷子,父子俩来到了一排排紧凑的公寓楼前,周磊牵着儿子走进熟悉的楼梯间,两人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五楼,在五零三号房的铁门前,周磊掏出了钥匙,“咔嚓——!”锁芯扭转的声音在楼道响起,尘封多日的房门被打开,周灏好奇地越共探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大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彩电,周灏知道这个,他偷偷在隔壁邻居门口看到过,他比较喜欢看武打片,可惜邻居喜欢看正剧,在鼻子前扇了扇,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地上铺着泡沫垫子,积了些灰,周灏已经累得不行了,没有在意地坐在了泡沫垫上。 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周磊摸了下桌子,发现上面积灰严重,便看自己儿子,一脸严肃地说道:“皓皓同学,你知道咱们现在虽然已经成功到家,但是还有个更加艰巨的任务吗?” “嗯?”周灏一脸疑惑地看着父亲,那样子像在看个傻子,“嘿嘿嘿……”,周磊笑了笑,说道:“你看写桌子多脏呀。”随即抬起了刚才拂过桌子的指头,手指已经被灰尘染成黑色,“所以,咱们是不会该打扫了卫生再休息呀?” “哎呀!累死了!讨厌爸爸,不让皓皓休息!”楼道内响起了,孩童的抱怨声,以及一位父亲讨好求饶的声音,“爸爸错了,皓皓先休息,爸爸打扫,爸爸打扫……。” 片刻后,换了身耐脏衣服的周磊,拿些盆子和抹布走出了房间,准备去盥洗室打水,用来擦拭房间,端着半盆水回来,周磊刚把抹布拧干,准备清理房间,就看到周灏从床沿里摸出了一串东西,正在津津有味地研究。 周磊定眼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周灏手里的东西是一串小小的方形塑料封装,每个小塑料封装上都凸显出圆圈的痕迹,周灏扯开了一个,正拿着里面的圆圈研究,滑腻的油脂将他的手染得油亮反光,他手指搓擦着油脂,拧着圈圈就对着嘴吹了起来,那圆圈便如气球一般鼓胀起一个透明的气泡,见真的是气球,周灏的眼中亮起兴奋之色,就是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上沾满了滑腻的油脂,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油头粉面之感。 周磊那是三步并两步飞奔而来,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一长串塑料封装,嘴角抽搐地说道:“儿子,能把着气球,给爸爸耍耍吗?” 见父亲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周灏很善解人意地递了过去,周磊伸出手指拧着气泡,一步三回头,笑眯眯地走出了房间,回来的时候,气泡和塑料封装都消失了踪迹。 “爸爸,我的超级气球呢?”周灏不解的问道,看着儿子满脸油脂,手指上也是油腻腻的感觉,周磊一时间头皮发麻,感觉用抹布给儿子擦了擦手,又用纸巾将儿子的脸擦干净后才开口道:“爸爸刚才看了下,那个气球过期了,完了对小孩身体不好,就扔了。” “会有毒吗?”周灏下意识地问道,“当然不会,只是小孩子玩了会尿床……。”周磊面不改色地糊弄着自己儿子,心里想的确是:“儿子,那边是成年人的世界,对现在的你还为时尚早,原谅你爹善意的谎言吧,乖儿子!” “好吧,那我不玩了。”周灏随即便放弃了那个好玩的气泡,作为一个已经上小学的大孩子,尿床是不能容忍的,将那个曾经的气泡抛之脑后,周灏拿了一个小抹布,在周磊的盆里打湿,开始清理起屋内的灰尘,因为以前会帮姥姥做这些,他收拾起来也很娴熟,看着儿子嘴上说累,这会已经来帮自己忙了,周磊也是心底微暖,正想和儿子齐心协力将卫生做完,转念又想刚才那串奇物,“狗日的!”心里暗骂,周磊摸出了兜里的小灵通,跟儿子说了声自己有点事要打个电话,周灏只是点点头,专心的打扫着房间。 周磊拨通了电话,等待着某人的接听,“喂!磊子啊?你回来了?”小灵通里传来的声音说道,“嗯,今天刚到,明天就能回厂里上班。”周磊淡定的回道。 “那感情好啊,咱哥俩三和大神又齐聚莞城!那不得叱咤风云!”小灵通里的声音兴奋的说道。 “先别说叱咤风云了,问你个事。”周磊直接无视他,说道。 “啥事啊?”询问的声音从小灵通里传出,“我床边那串作案工具是不是你的?”周磊咬着牙说道。 “哎呀,哥们这不是想着有多余的,想着也许以后你也用得着嘛。”小灵通里的声音有些悻悻然。 “滚犊子哈!”周磊骂了一句,又说道:“俺儿子现在跟俺住一起,把你那些妖魔鬼怪都别带过来哈!” “明白了,你小子要做鳏夫!” “这辈子咱俩就当没见过……,拜拜。” “哎呀~!周哥咱们兄弟还说……。”没听那人说完,周磊便挂断了电话,看了眼远处的工厂,他收起小灵通,挪步向自己房间走去,走到门口,他便发现房间已经被打扫了一遍,基本的灰尘都清理干净了,而自己儿子此刻正在盥洗室,搓洗着脏了的抹布,“还是咱宝贝儿子好,懂得疼俺,狗屁兄弟,就会坑老子!”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周磊向着盥洗室喊道:“皓皓,等会咱们出去吃顿好的!” “好呀!”盥洗室里传来周灏激动的回答。 午后,吃饱喝足的父子二人,闲庭信步的向家里摇去,吃了一顿莞式的周灏也充满了新奇之感,不曾想这世上还有除了辣味的其他食物,以前在家舌头上除了辣味,就是即将入口的辣椒,这次居然一点辣椒都没看到,着实让他的好奇心大涨,一路上都在和爸爸讨论莞式的饭菜。 “周磊?”一名正要下楼穿着厂服的女人出声道,周磊听闻熟悉之声,目光看了过去,女人皮肤洁白,面容端庄秀丽,未施粉黛,乌黑秀发扎着高马尾,身着简朴的厂服不显玲珑身段,但是从那露出袖口的纤细手腕可以看出她的柔美娇弱。 “曾莉?你上中班吗?”见是熟人,周磊面露微笑的打着招呼,“嗯,你才回来吗?”曾莉略微偏头,避过了周磊的视线。 “是呀,才处理完家里的事。”说着,周磊将周灏抓到身前,又道!:“我儿子,以后跟我住。” “哦”,看着周灏,曾莉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被他扭头躲过了,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说道:“我今天上午听见动静了,结果出来看的时候,你就出门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周磊挠了挠脑袋,面露尴尬的说道,“不打紧,我那会已经醒了很久了。”曾莉摇摇头,赶紧说道。 “好吧,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上班了,有空再聊。”周磊想了想,告别道。 “嗯……,好吧。”曾莉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应了声,便和周氏父子差身而过,前去上班了, “皓皓,刚才有点不礼貌哦。”周磊略带玩味的批评道,周灏牵着父亲的手,也没太在意,只是想了想,才出声道:“这是新妈妈吗?” “咳……咳!”周磊一阵咳嗽,好不容易顺了气,哭笑不得的说道:“谁教你的,混小子!” “阿婆说的,如果看到有漂亮姐姐和你认识就喊妈妈!”周灏愣了愣,又说道:“但是,我不敢。”说完,低着脑袋,握着周磊的手掌不由的紧了几分。 周磊看着儿子,知道他面对陌生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心里轻叹一口气,周蕾温柔的开口道:“没事的,皓皓,慢慢来,爸爸有时间,你也有时间,咱们不急。” “真的吗?”周灏挣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当然,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周磊笑着肯定道。 “嗯,爸爸最好了!”周灏的心情又好起来了,蹦蹦跳跳的向楼上跑去,“慢点,别摔着了!” 看着儿子又高兴起来,周磊也算是放下心了,念头一动,又想起了儿子刚才说的那句话,赶紧开口道:“皓皓!” 在前方爬楼梯的周灏听见声音,转过头看着自己父亲,脑袋上有个问号,“就是,阿婆让你喊妈妈那个事,要是不要做。” “为什么?阿婆说要给你找老婆!”周灏倔强的摇摇头,一副认定了的样子。 “小祖宗,饶了你爹吧!”周磊求饶道,“哼!”周灏不理,转身闷头爬楼梯,周磊只能在后面边劝说边追赶儿子。 第五十三章 扭曲的人生 (十) 日子虽苦,父子俩却都很快乐,接下来的生活里,周磊回到了厂里上班,由于怕儿子在家苦闷,他便拜托了隔壁的曾莉帮忙照看,正好两人一个中班一个夜班,也算是将周灏照顾得妥当,就是周灏本人由于自身的原因对曾莉不是很亲近,曾莉本人性格爽快亲善,为此专门找周磊聊过这个问题,再得知周灏这孩子有先天自闭症,与外人接触有先天的隔阂后,她也释然了没有在一味地拉近和孩子的距离,只是默默地关照着他,而关于周灏读书的问题,周磊托了几个朋友,问了问本地的寄宿学校和稍远些的特殊学校,确定了具体的要求后,他在下班后询问了儿子的意见,而他本人则是劝说儿子去特殊寄宿学校,毕竟那里相对他来说会友善很多,但是周灏坚持要去本地正常的寄宿学校,特别是他在知道了稍远的特殊学校在其他城市,并且学费高昂后,更是坚定了去本地正常寄宿学校的想法。 周磊拗不过这个混小子,只好同意了他的决定,而后便是为周灏办理入学手续,让他能尽量快的入学就读,毕竟周灏是中途退学,不说成绩就是中途转学,也会让他本就特殊的情况变得更加突兀。 这天傍晚,公寓的出租屋内。周磊已经去厂里上班了,周灏在房间内看着电视,“咚……咚。”屋外响起了敲门声,“谁呀?”周灏下意识地出声道,“皓皓,是我。”曾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了。”周灏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轻轻拨开了门锁,门外的曾莉今天没有穿厂服,修身的套裙外是一件深色外套,露在外面的纤细小腿上是透明的薄丝,一双浅色低跟小皮鞋很是小巧,今天她没有扎马尾,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束在身后,平添一分恬静,就像一名温柔的邻家大姐姐。 “皓皓,要出去走走吗?”曾莉用手捋了捋耳边的鬓发,看着周灏柔声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熟络,周灏也对她有了些亲近,加上曾莉自带的温柔秀美气质,平时也很受周围小孩的喜欢。 “好哇。”周灏没有犹豫地回答道,说着便转手关掉了电视,拿上钥匙穿上鞋,走出了房门,反手关了房门,两人便并肩向楼下走去,曾莉几次想用手去牵着他,都被他下意识的躲掉,虽然早就从周磊那里知道了原因,曾莉还是莫名地有些沮丧,平日里周围那些小孩总想来和她牵手,每次都说姐姐的手又软又香,长大要娶她之类的,让她每次都异常尴尬,只得尽量避开这些早熟的孩子。 然而,在周灏的心里却想着爸爸说的话,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和不熟悉的女人牵手,只有自己的妈妈才可以,所以曾莉还不是他妈妈,他很有礼貌地避开了这女人的牵手请求,并且很绅士的没有出声,只是漠视了她的逾越,小孩为此心中对自己打了个满分,心里美滋滋想到:“爸爸!我做得对吗?” 走出楼道口,周灏由于不熟悉环境,只能跟着曾莉逛街,而曾莉也怕遇见那群孩子,没有选择附近的活动中心,而是向稍微远一点的商业街走去。 走在两边都是绿植的人行道上,两人都很安静,周灏是因为从小就这样,而曾莉则是没有和小孩子接触的经验,“皓皓……?”曾莉下意识地出声道。 “嗯?”正在观察四周认真走路的周灏偏过头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曾莉犹豫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便随意的说了一句,“你几岁了呀?”说完她就后悔了。 沉默的氛围让曾莉别过了头,实在是太尴尬了,就在她以为这孩子会无视她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宛若天籁般在她耳边响起,“十岁。” “哦”,曾莉下意识点点头,接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便又没有了语言,气氛又回到了沉默,这让曾莉有些懊恼,正在心底骂着自己蠢蛋,一旁却响起了声音,“莉姐姐,你觉得我爸爸怎么样?” “啊?!”曾莉有些慌乱,她目光流转看向旁边的孩子,发现他正用清澈的瞳子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曾莉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你爸爸人很不错,技术过硬,性格也很平易近人,以前我们都是夜班组的,那会我才来笨手笨脚的,你爸爸总是耐心教我,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其他班组的师傅脾气都很差,只有他总是那么耐心和温柔。”说到这里,她的眼中仿佛亮起光彩,似乎有憧憬也有倾慕,“哦”,周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了,你爸不是只对我这样,我们组新生有四个,他对每个人都这样。”曾莉似乎怕周灏误会什么,赶紧解释了一句,只是她自己感觉脸上有些微烫。 “好吧”,周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没有再出声了,两人默默地向商业街走去,而曾莉也借此平复了自己有些荡漾的心绪。 “哇……。”站在商业街口,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周灏,心底只有惊喜,嘴上不由地低呼了一声,见他如此高兴,曾莉便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走吧,我带你去逛逛?”曾莉笑眯眯地说道,“好呀!”毕竟是孩子心性,遇见了好吃的好玩的自然而然就会解放天性,周灏跟着曾莉向商业街内走去,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周灏大开眼界,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吃让他舌下生津,“麻辣兔头?”周灏站在一个川味摊位前,以前在家他就喜欢吃这个,已经很久没吃过了,“想吃吗?”曾莉微抿嘴里,笑着说道,“想!”周灏眼睛发亮地看着曾莉,用力点头说道。 “姐姐给你买!”说着摸了摸他的头,转向摊位的老板开口道:“老板,来两个麻辣兔头!” “好嘞”,老板手法麻利地将两个兔头包好,“您的兔头,一共5块!您拿好!”接过兔头,将手里的钱递给老板,曾莉便带着周灏继续逛起了街,看着周灏津津有味地啃着兔头,曾莉看了眼兔头上糊满的辣椒,吞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知道怎么下口,周灏正啃得起劲,抬头见曾莉举着兔头表情犹豫,便疑惑的开口道:“莉姐姐,不吃吗?兔头可香了!” “皓皓,这兔头辣吗?”曾莉语气忐忑地询问道,“不辣!”周灏肯定地答道,又补了句,“比起以前镇上的兔头还多了些甜味,少了很多辣味呢。” 听他语气如此笃定,曾莉想着一个孩子都能吃,自己又怎么可能吃不下,随即轻启檀口,深深地咬了下去,“嗯?”心底一惊,撕下的兔肉,她被细细地咀嚼着,紧致的兔肉随着咀嚼散出一丝甘甜,略带麻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她刚想说周灏说得没错,不仅不辣,还有些微甜,一股爆辣便从舌尖窜上了天灵盖,细密的汗水从她的鼻头冒出,“嘶哈~……”,她忍不住喘了口气,阵阵辣味持续的刺激,让她的脸颊浮现微红,“呼~呼~”,她想开口小嘴吸着气,另一只手扇着凉风,希望这样能减弱辣度。 “皓皓,咱们去喝奶茶吧!”曾莉语速飞快的说道,眼睛都被辣得闪动着泪花,周灏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泛红,鼻头冒汗,一副被辣到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奶茶是什么茶,心里想着应该也是喝的吧,便说道:“好呀!” 刚听到他回应,情急之下的曾莉便伸手抓住他的手掌,往稍远处的奶茶店跑去,其实,就算周灏不喝,曾莉也会拽着他过去的,这会的她已经被辣得有些意识模糊了,周灏微微一愣,身子有些紧绷,感受着手掌传递过来的触感,那柔软细腻光滑的感觉让他很舒服,虽然心里浮现出父亲劝诫的样子,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掌,周灏一只手拿些兔头,另一只手被拽着奔跑,看着曾莉的背影,一阵幽香飘进了周灏的鼻翼里,孩子在心底说道:“爸爸,皓皓好像……找到妈妈了。” “啊切——!啊切——!”作为一号车间主管,正上着夜班的周磊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怎么?你感冒了吗?”作为周磊的好朋友,周磊手下三组的组长,此时正手把手教导着新生女员工的吴歌,抬起头关心地问道。 “没事,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周磊无语地盯着他,见吴歌还在那里毛手毛脚,他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在他即将爆发的时候,吴歌见揩油揩得差不多了,马上松开了自己的脏手,干笑着拍拍周磊的肩膀欠揍地说道:“走啦走吧……,哈哈哈。”见新生女员工面色发烫埋着头工作,周磊便拉着他向办公室走去。 此时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迎面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尖嘴猴腮以及一个面色黑黝的胖子,两人跟在西装男后面,尖嘴猴腮的男人脸上带着谄媚之色,对着周磊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焯!是赵浊,还有他的狗腿子李文和李武……。”吴歌压低声音说道。 周磊当然知道赵浊一直看不惯他,可惜楼道就一条,两队人始终是要碰头的,当周磊他们准备装作很忙的样子,和赵浊他们错身而过时,刚走到他面前的赵浊停下了步伐,站在那里拦住了去路。 “赵主任,有什么事吗?”周磊很是客气的主动开口道,吴歌由于身份更低一级,只是站在周磊身后。 “没什么,就是想听说你找厂长离职了,说是家里老人去世了?”赵浊嘴角微挑,饶有兴趣地说道。 “确实,前段时间给厂长添了些麻烦。”周磊不卑不亢的说道。 “哦?”赵浊挑挑眉,又开口道:“所以,你现在怎么又回来了”说完,挑了挑眉毛,“就是,走了就走了,还不要脸地又回来,我要是你,我都臊得慌!”尖嘴猴腮的李文在一旁接着说道。 “你!”吴歌皱着眉毛瞪了他一眼,“你什么你?”李文斜了他一眼,说道:“这儿轮不到你个组长说话!” “吴歌,算了!”周磊压低声音,用手按住了身边的好朋友,盯着对面开口道:“既然,赵主任你们没其他的事,我们就先去忙了,毕竟一号车间还有很多事。”说完,拉着吴歌就要从他们身边路过,刚走到赵浊身边时,赵浊的声音便又响起:“站住!” 周磊侧着身子盯着他,没有说话但也停下了步伐,这时赵浊的声音又响起:“周磊,我不管你离职还是在职,你都得记住,我才是你的直属上司,下一次你再越级,就不是像这次一样好糊弄了!”说着,赵浊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周磊,又开口道:“明白了吗?” 周磊下意识地偏过头不和他对视,语气放低地说道:“明白了,赵主任。” “嗯”,见周磊一副软弱样,赵浊很舒服,点点头,开口道:“去吧。” 见他没在纠缠,周磊沉默地转身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拉着吴歌离去,赵浊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对了,还有个事,离曾莉远点,她是我的女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周磊没有回头,拉着吴歌默默地离去。 “哈哈哈,这个怂包,也就会背地里搞小动作,还是赵公子厉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抬不起头。” “就是就是!”李文和李武奉承的声音远远传来,周磊只得加快步伐离开,带着闷气的吴歌一路无话地走到了一号车间办公室。 “哼!”刚进办公室关上门,吴歌就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揣着手冷哼道:“一个二世祖加两条狗!就会欺软怕硬,要不是他爹是股东,他能坐上车间主任?!就他那臭狗屎技术?麻得,做个边模都不会,焯!”吴歌越想越气,嘴上声音越骂越大,还好一号车间和二号三号隔得远。 周磊给他打了杯水,放在他桌子上,开口道:“好了好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过几天就好了,再说也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顿了顿,周磊又说道:“之前我去找他办外包流程,他说他不会,以后这种事别找他,当时我就想离职的事他可能也不熟,便没有找他,哪知道就得罪了他,唉……。”说完,他也叹了口气,这二世祖是真不好伺候。 “我特么要有这种儿子,我直接把他打死!”吴歌骂骂咧咧地说道,“嗨呀,好了,再说等会被员工听到就不好了。”周磊赶紧劝说他。 吴歌骂了一会情绪也稳定了下来,看周磊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他说的那个事,你真无所谓啊?” “那个事?”周磊故作不知地说道,顺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骗骗自己就行了,别骗兄弟!哼!”吴歌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说道:“曾莉啊!” “我们不可能的……。”周磊摇摇头,吴歌马上不乐意了,反驳道:“什么不可能,就你自己觉得不可能,我看人家曾莉就觉得可能。” “唉……”,周磊叹了口气,才开口道:“我都三十好几了,马上快四十了,还有个儿子,还是离异,曾莉她才多大?我比她大十几岁啊,好兄弟!”周磊停顿了一下,见吴歌沉默,又开口道:“你想想,就算我们能在一起,她父母怎么想?她朋友怎么看待她?她以后还怎么在车间上班?她可以不考虑,我得考虑。”说完,周磊端起杯子,看着玻璃窗外的夜色沉默着。 “行吧,这是我考虑不周了。”吴歌带着歉意地向周磊开口道。 “没事,你也是为我考虑,我明白。”周磊不在意的回道。 “不可以做地下情人吗?”吴歌不死心地说道,“嗯?”周磊皱着眉头瞪了过来,“当我没说!”吴歌举起双手挥了挥,以示无辜。 “少仗着领导身份,勾三搭四,早晚要出事的。”周磊语重心长地劝道,“哎呀,我知道啦,我这不是单身嘛,爱玩很正常啦。”吴歌拍拍自己好兄弟的肩膀无所谓地回道。 “行吧”,见他没听进去,周磊也没有多劝,一时间办公室陷入了沉默中,闲得无聊,周磊便开始翻看起本季度的生产报表,刚看到一半,正在玩手机上的Java聊着QQ的吴歌,在看到一条群消息后,开口道:“明天有聚餐,你去不去?” “不去”,周磊平淡地拒绝道,“为啥?听说邀请了车间的几个美女,曾莉应该也会去,还有商务部的老板也会来。”吴歌疑惑地问道。 “不合适,一个刚辞职又回来的人,不去赶紧处理之前堆积的工作,反而跑来参加聚会,被老板看到,你觉得合适吗?”周磊耐心给吴歌解释道,“嘿嘿……,确实,那就只能兄弟代你去享受了。”吴歌笑呵呵的说道。 “去吧,要开心就好,少欠点风流债!”还是不放心,周磊最后奉劝了他一句,“行了,周大爷,我知道了!”吴歌一脸的满不在乎。 结束闲聊,两人也投入到了认真的工作当中。 综合办车间主任办公室内。“赵公子真是威风凛凛啊,三言两语就把那周磊拿捏的死死,李文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李文站在赵浊办公桌旁边,谄媚地奉承道。 “就是就是,赵公子真是……。”李武说到这里,没想到适合的成语,卡顿了一下,才又道:“足智多谋!足智多谋!嘿嘿嘿。”说完,扣着脑袋站在李文旁边傻笑。 “行了”,赵浊摆摆手,阻止了他们的拍马屁,说道:“周磊这人技术好,脑子聪明,就是太不懂事了,明知道厂长和我不对付,还背着我找厂长办事,哼!”说着,他又生气道:“特别是整个厂区,谁不知道我赵浊喜欢曾莉,他还成天和曾莉眉来眼去,真是不识好歹!” “对,就是个下贱玩意儿!”李文附和道,“对……对”,李武在一旁也陪笑说道。 两人把赵浊又捧了一阵,把他捧得都快微醺了,赵浊坐在桌位上,半眯着眼睛,面露得意之色,李文才转了转眼睛,又说道:“赵公子,我看群里面说明天又聚餐,您要去吗?” “哦?”赵浊睁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还没看群,不就是吃饭嘛,有什么意思,平日里我家里聚餐都比这高级!”说完,微微昂了昂鼻子,“嘿嘿嘿,那是当然的。”李文笑着恭维道,话头一转,他又说道:“我听四车间的主管说,老板让喊了几个车间的美女去聚餐,说是吃了还会去唱k!” “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赵浊还是摇摇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李文则又开口道:“这个是当然,不过,四车间主管说曾莉也会去。” 说道曾莉也要去,赵浊的眼睛便是一亮,看样子是必须去了,“你早说啊,绕变天!”赵浊不满的说道。 “哎呀,是我愚钝了,赵公子教训的事。”李文一副诚心受教的样子,让赵浊很受用,不过,他脸色一拉,面露不悦地说道:“可是,曾莉这女人已经明着拒绝我好几次,我若是再舔着脸找她,只会让她越发得意!”说着,他就想到曾莉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自己的场景,一时间面色阴沉。 “嘿嘿嘿”,李文笑了笑,配上他尖嘴猴腮的样子,看起来像一只狡猾的鬣狗,他佝偻着身子,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药瓶,放在了赵浊的面前,“这是?”赵浊疑惑地发问道,李文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这个东西的名字,“真有这东西?!”赵浊有些惊疑,“嘿嘿嘿,赵公子放心,我已经亲自试过了包你满意。”李文笑嘻嘻的说道,挂满笑容的脸上说不出的恶心,而他旁边的李武也帮腔道:“赵公子,这东西真的很好用,亲身经历!”说完,还拍了拍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信你们一回!”赵浊点点头,转念一想又开口道:“这不是违法的吧?” 李文马上开口道:“到时候,你可以说她喝醉了,主动找的你,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晚了。” “行啊,李文,你小子上道,以后本少爷上位了,有的是好处!”赵浊笑眯眯的看着李文满意的说道。 “为赵公子效犬马之劳,是我兄弟二人的福分,嘿嘿嘿。”李文谄媚的说道。 “行了,去忙吧,这事谁也别说,听到没?”赵浊挥挥手,打发他们离去,“嗯嗯,我明白。赵公子放心。”李文点头哈腰的带着弟弟离开了赵浊的办公室。办公室内,见李文李武兄弟离去,赵浊拿起小药瓶踹在手里,目光看着它,嘴角微微一扯,心道:“曾莉,这次还搞不定你?”随即便将小药瓶揣进兜里,摸出手机心满意足的玩了起来。 第二日入夜,周磊吃过晚饭后,便开始在一号车间进行巡查,今天下午去帮儿子办完入学手续,让他的心情还不错,感觉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只要儿子能够适应新学校,那么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挣钱了,他们的生活也将回到安稳的调子里,只是刚才没来由的心里有一丝烦躁,他正想问问好兄弟是不是又闯祸了,才突然想起,他已经去参加聚餐了,便摇了摇头,清空了脑袋,开始认真的巡查起来。 莞市最高的星级酒店康豪大酒店二楼内。新百丽集团大老板结束讲话后,围坐在圆桌边的客人们开始了杯觥交错的聚餐,今天的曾莉和同组的姐妹都画着精致的妆容,虽然她的身材并不丰盈,但在修身的着装下,也将她曼妙的曲线体现的淋漓尽致,宛若水蛇的腰肢只堪盈盈一握,让场内众多男士为之侧目。 曾莉的眉目游动,寻找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周磊正在车间里加班,同组姐妹的声音将她的视线拉了回来,她疑惑的看向同事手指的方向,发现赵浊正端着杯子走了过来,秀气的娥眉微微皱了皱便很好的掩饰住了,赵浊端着杯子走到桌边,曾莉这桌的人见势都站了起来,他笑了笑说道:“大家太客气了,坐着就好。”当然并没有人会傻乎乎的真坐下,见大家都很给他面子,他又说道:“一直以来皮质服装,都是新百丽的重头,而四号车间的各位,能在每次订单到场后都按时按质的完成,并且做到了超高质量,我在这里真诚的感谢你们的付出,我敬大家一杯!”说完,举起杯子便一饮而尽,整桌的人都恭维的和他举杯共饮,当然除了曾莉只是意思意思的微抿了一口。 随后众人便坐了下来,而赵浊也和附近的人谈论起来,曾莉则又开始了她没有结果的寻找,正当她边吃东西边找寻周磊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周灏,心道:“不知道皓皓在家里乖不乖,还是赶紧吃完回去吧。”然后,她便准备随便吃几口就离席,并且找个机会就溜回去。 一个声音却在她耳边突然响起:“莉莉,今晚你真漂亮!” 听到这讨厌的声音,曾莉忍住皱眉的冲动看向赵浊说道:“谢谢赵公子的夸奖,您今晚也光彩夺目。”说完,便不再理会赵浊,而赵浊叫她如此生分也不生气,俯下身子笑着说道:“今晚上唱k,你来吗?” 曾莉忍住发火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避开了他的贴近,开口说道:“我就不了,家里还有点事,要早点回去。” “哦?是吗?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赵浊面带笑容的亲切说道。 “无可奉告!”曾莉压低着声音,咬着牙说道,“呵呵呵”,赵浊笑了笑,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这次的声音压的更低,他趴在曾莉的耳边轻声道:“今晚上如果你不来,周磊以后就别想在新百丽待下去,你自己想想吧。”说完,大摇大摆的去了另外一桌。 “这个王八蛋!”曾莉心里狠狠地骂道,可是又想到周磊还要带个孩子,刚恢复工作,孩子也才办了入学,如果因为赵浊的原因丢了工作,以后又该怎么办?随即便做下了决定,今晚上的唱k就当走个过场,这样也不算她没有来吧,想好了之后,她便安心开始吃饭。 今晚莞市的白金汉宫歌舞厅被新百丽集团包场了。舞池里是曾莉熟悉的工友们,他们郑激情四射的随着音乐舞动着,曾莉的同事也在里面,毕竟没有比这更好的交友场所了,曾莉甚至在里面发现了吴歌,而四周的卡桌内,要么是曾莉这种百无聊奈的人,要么就是特别熟悉的同事正在拼酒。 正当曾莉准备再等一会就离开的时候,赵浊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他一屁股坐在了曾莉旁边,身上带着一股子浓烈的酒味,曾莉刚想远离他,就听到赵浊开口道:“曾莉,今儿走了你可别后悔!”许是觉得他一个大少爷居然比不过一个泥腿子,赵浊借着酒精语气有点冒火。 “赵大少爷!你天天缠着我有什么意思?!那么多美女倒贴你,你能别一天围着我行嘛?!”曾莉恼怒的看着赵浊,皱着眉头说道。 “曾莉,我就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求你了!”赵浊嘴里嚷嚷着,便要伸手去拉她,曾莉躲开他的手掌,站起来说道:“赵浊,你喝醉了,今天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了!”说完,提着包就要离开。 “站住!”赵浊在她后面喊道,曾莉不理便要离去,“行!喝了这杯酒!陪我聊聊,以后我就不再缠着你。”赵浊眼中的酒意淡了几分,盯着那个曼妙的背影,声音略冷的说道。 曾莉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迈步离去,见她如此赵浊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别逼我翻脸,曾莉!你知道的,我有的是方法收拾周磊。” “唉……。”曾莉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捏着包走了回来,在赵浊一旁做了下来,“说好了,陪你喝一杯,陪你聊聊?”曾莉看着他,忍着恶心说道。 “当然,我赵浊说话算话,这点气量还是有的。”赵浊斜倚在沙发,看曾莉走回来,容光焕发的说道。 “赵少爷,那这杯我敬你,祝您职场步步高升!”曾莉举起那杯赵浊端过来的深红色洋酒,也不管赵浊举没举杯,便一饮而尽,赵浊盯着她把那杯酒喝完,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兴奋,随即便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下去,曾莉喝完看着他说道:“聊吧,赵公子,你想说什么?” 赵浊便开始从畅谈自己对于集团的规划,又说自己对于自己的人生规划,反正不管赵浊说什么,曾莉都是用“嗯嗯”来敷衍,而赵浊也没有气恼,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隐隐有些兴奋,直到曾莉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正当她在心底疑惑自己的酒量不应该这么差的时候,顷刻间她便失去了意识,见药效发作,曾莉不胜酒力的向一边倒去,赵浊顺势欺身而上,将她揽入怀里鼻翼疯狂的嗅吸着她的幽香,微眯着眼睛面露陶醉之色,然后,他睁开眼给同桌的两个女下属一个眼色,便揽着曾莉向白金汉宫外走去,两女很懂事的跟在了身后,而一直在邻桌伺机而动的李文李武,也紧紧跟了上去。 白金汉宫附近的某酒店房间内,宽大洁白的床笫间,宛如白玉横盛的身姿,温润的皮肤下是急速流动的血液,使其呈现出异样的色泽,随着肢体的轻微挪移,打理整齐的衣物泛起褶皱,宛如透过乡下旧屋的缝隙去看春季的生机,春天的气息透过微不可查的缝隙浸染着这方天地,一阵软绵的麋香在房间内蔓延沉淀,平日里清澈明亮的大眼微眯着蒙上了一层水雾,白皙的脸颊就像一滴朱砂点在透亮的水中,慢慢浸润。 檀口轻启随着琼鼻一呼一吸间呵气如兰,“咕嘟~”站在床边的赵浊看着眼前的景象,口舌干渴地吞吞咽了口唾沫,五感的触动让他的双目浮现血丝,他忐忑的一步步靠近,手掌颤抖地伸了出去,当指尖传来滑腻触觉时,兔子般受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宛若一阵湿热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耳蜗,泛起阵阵痒意。 霎那间,宛如蹦极般他的心在瞬间被一股不可抗力拽出了身体,赵浊的胸口就像急速拉动的风箱,传出阵阵“呼啸声”,一点火星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坠落在淋上汽油的干柴上,瞬间便爆发出冲天烈焰,炙热的火舌燃烧着一切,空气、干柴以及火焰中的众生,而那架在火焰上的食物也飘散着令人口舌生津的香味。 幽暗的丛林里古树的根茎缠绕着攀岩生长,一只饿了无数天的独狼,眼中只有残忍与死亡,而它也终于在狼群未搜寻的疏漏之地,找到了令它癫狂的美味! “磊哥?” 宛如濒死的猎物发出弥留前的低吟,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赵浊微微一顿,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周磊?!为什么又是他!”赵浊想到这个人,他的心里只有更多的愤怒,赵浊知道眼前这份美好并不属于他,这让他感到羞辱,愤怒的火焰连同心底的恨意将他的理智彻底焚尽。 “哼——!”它的咽喉里发出一声低吼,幽暗深邃的丛林里饥饿的独狼,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眼前的美妙佳肴,它疯狂地撕扯啃咬,只想尽快将这份捡漏的美味快速吞吃,它怀着对狼群的恨意疯狂的咀嚼!要把这属于狼群领地里的美味永远变成它的一部分! 承受着风暴的花朵眼中只有她魂牵梦绕的主人,她错乱的以为这是主人在要求她的回报,宛若疯子般的摧残,她能给予的只有更多的温柔更多的忍受,让它更好的撕咬更有力的吞咽,白色的床单被抓出深深的褶皱,花朵害怕自己的荆棘伤害到主人,于是她将尖刺折断,她咬着唇,唇色殷红如血,她的痛呼传遍了房间,交织着野兽的嘶吼,似在安抚又似在迎合,安抚他的残忍凶狠,迎合他的吞咽咀嚼,房间内,最后只余野兽的吼叫与痛苦的轻呼。 几分钟后,“砰——!”酒店的房门被重重的拉开,赵浊衣衫不整的冲了出去,李文李武刚想拦下他,问问滋味如何,赵浊便慌不择路的冲出了酒店不知所踪。 李文和李武对视一眼,李武看了眼虚掩的房门,他伸出手想去关上,却被李文捏住了手腕,鬼使神差的,他们走了进去。房间内,凌乱的被褥已经被甩到了地上,洁白的床单上,犹如梅花落雪般抛洒着点滴猩红,雪白曼妙的胴体将乌青的淤痕衬托的异常醒目,曲线妩媚的匍匐在床笫间,她已经昏睡了过去,只是那秀美的脸上还带着淡淡潮红,让人见之垂涎欲滴,房门被轻轻的关上,隔绝了走廊内的明亮灯光,室内只余床头灯的昏黄,而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也留了下来,本就被折磨的羸弱不堪的她,又要经历恶鬼的魔爪,黑暗在继续,只是这一次寂静无声。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一片狼藉的房间内,女人是被疼醒的,苍白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微颤,往昔明媚的眼睛此时只有茫然,曾莉感觉自己的头很疼,可是下身的疼痛却更甚,那撕裂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无力的抬起手臂,支撑起身体,看着床笫上的血迹,身体上的淤青,她在瞬间便明白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泪水顷刻间涌出了眼眶。 “啊——————!”她尖叫着哀嚎着,可是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的身体也早已遍体鳞伤,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忍受着身体的疼痛,无力的哭泣着,直到她的泪水再也无法涌出,直到她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出声响,直到她的眼中失去所有光彩。 酒店的接待大厅,穿着破损衣裙的曾莉呆坐在沙发上,她已经请求酒店老板帮忙报警,而那个房间也被警察要求不要打扫,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失血,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上都是一道道让人侧目的淤青,泪水无声的滑落,只是女孩已经无力再哭出声来,她的眼中只有一片死寂。 一杯水被轻轻的放在了她的面前,“姑娘,喝口水吧。哎……”老板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道。 昨晚上值班的前台已经跟他说了,“哎……,这女孩也是可怜,被几个混球下了东西,来的时候那些人谎称是男女朋友,那知道是这种情况,哎……,”老板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放心吧,姑娘,我这有监控,那几个崽子铁定吃不着兜着走,我会全力配合警察同志的。”老板看着她,语气愤懑的说道。 “谢谢……。”曾莉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感激,声音沙哑的说道。 “哎,小事……,能帮忙就好。”老板只是摆摆手,并未再多说,片刻后,一辆警察停在了酒店门口,一男一女两名警察走了进来,“警察同志,这边这边!”老板赶紧起来,将两位警察带了过来,两名警察走过来看到曾莉的模样就皱紧了眉头,那位女性警官直接坐在了曾莉的身旁,她帮曾莉梳理着凌乱的秀发,语气温柔的说道:“姑娘,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剩下的是就交给我们吧,不过,等下还得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不仅是为了惩治那些罪犯,也是为了你自己。” 随即另一位男性警察开口道:“对!证据确凿后,这些人将会面临法律的制裁!” 这位警察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他见这位姑娘经历如此虐待,心里充满了怒火,“嗯”,曾莉点点头,在女警官的引导下,开始讲述自己失去意识前的记忆,而那名男性警察也摊开了纸笔做起笔录,持续十几分钟后,又一辆警察停在了酒店外,几名警员跟着一名白大褂走了进来,做笔录的警员便告诉老板,让他带着这些人去案发的房间,老板点点头便去带路了。 做完笔录后,两位警察便带着曾莉匆匆赶往了医院,做完检查后,在医生的建议和女警员的劝说下,曾莉选择了住院治疗,而后,又在女警员的陪伴和开导下,拨通了家人的电话。 第五十四章 扭曲的人生(终) 午后,还在家里补觉的周磊被小灵通的铃声吵醒,由于周灏就读的寄宿学校,所以今天早上撑着精力将孩子送到学校后,周磊回到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下午,才被小灵通的吵醒,他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喂?” “磊哥!别睡了!曾莉出事了!”电话那天吴歌激动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砰——!”周磊一个翻身在床上坐了起来,脚撞在床边上发出巨响,他的眉头皱了下,飞快的出声道:“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吴歌便开始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周磊,说今天曾莉没有来上班,他以为只是喝多了请假,因为昨天他就喝多了没有回家,结果警察就来厂里把李文李武带走了,说是涉嫌强迫妇女,他马上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给曾莉打电话,结果无人接听,吴歌就知道坏了!他一打听,四车间的人说昨晚上看到曾莉断片了,是赵浊把她带走的,后面就跟着李文李武,他又去问自己在综合办当生产经理的老舅,吴歌老舅说警察来告诉他,他们厂的车间主任赵浊二号三号车间的李文李武涉嫌强迫该厂女职工曾莉发生关系,他们是过来带他们回所里进行调查的。 “焯!这群杂碎!”年近不惑之年的周磊性格也算成熟稳重了,听到这事也是火冒三丈,直觉肝胆俱沸,只想弄死这几个王八蛋,“曾莉这会在哪?你知道吗?”周磊嘴上飞速说道,从床上坐起,拿了件外套,踹上钥匙套上鞋子便冲出门去,反手关上门时,电话里吴歌的声音响起:“我也不知道,她电话没人接,同组的人也不知道。” 周磊这会是心急如焚,他冲到楼下,脑袋飞速运转,思考如何才能找到曾莉,“派出所?!”他的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想法,他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对着司机说道:“莞城区派出所,麻烦快点!” 司机没有说话,只用发动机的轰鸣回应他的请求,周磊目光盯着前方,对着电话说道:“我这会去派出所,你现在厂里,有事电话联系!” “行!” 正当周磊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吴歌的声音又突然响起:“磊哥,别冲动,有什么事先和兄弟商量商量……。” “我心里有数,又不是小孩子了。”周磊平静地说道。 “好吧,再联系。” 说完,周磊便挂断了电话,他又尝试拨通曾莉的电话,果然无人接听,他将小灵通拽在手里,手背上是鼓起的青筋,他想不通为什么曾莉会和赵浊喝酒,而且还是喝得不省人事,给了那群杂碎可乘之机,难道曾莉有求于赵浊?可是又有什么是需要去接近赵浊这种人?金钱?权利?地位?还是因为赵浊对她的喜欢和百依百顺?周磊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一团浆糊,所有的一切都说不通啊!一直到司机提醒他到地方了,他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周磊走进了派出所,他来到服务大厅的前台,前台里坐了一位女警,女警见他走来,礼貌地询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嗯”,周磊点点头,说道:“我想咨询个事。” “您请说。”女警露出微笑,说道。 “我想找一个叫曾莉的女生,她最近应该报过警。”周磊迟疑地说道。 女警看了他一眼,在面前的方块机上操作了起来,随即眼神变得犀利,略带审视地看着周磊说道:“请问您是她什么人?” 周磊感觉这个女警的眼神有点像看犯人,他觉得应该是误会了,赶紧开口道:“我是她同事、好朋友还有邻居,今天她没来上班,我同事说她出事了,你的同事来我们厂说她被人蓄意侵害,我打她电话无人接听,我很担心她的情况,麻烦你们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里吗?”周磊语速飞快地解释。 那女警听他说完,紧绷的态度与犀利的眼神也放松下来,开口道:“嗯,这个事我打电话问下,如果是本人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能轻易透露。” “谢谢你!警察同志!”周磊感激地说道。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而已。”女警说完,便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她和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后,看向周磊将电话递给他,说道:“我同事想和你说几句。” “好”,接过电话,周磊开口道:“你好警察同志,我是周磊。” “你好,曾莉案子的案子是我负责的。”一个成熟的女声在电话中说道,未等周磊开口,她又说道:“你的情况,我已经和曾莉沟通过了,她暂时不想和你见面,她现在很累很痛苦,她需要休息,你放心,我这边也会随时关注她的情况,她的同事正在照顾她,过几天她的父母也会过来,请你放心。” “可是……。”周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将电话递给女警员,周磊说道:“谢谢。” “我同事怎么说?”女警看他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询问道,周磊便把刚才电话里的谈话内容说了出来,女警听完点点头,说道:“我觉得,这样也好,毕竟现在这位女性的内心应该很痛苦吧,她肯定也不想你见到她现在的样子,她需要时间,你先去等等吧。” “嗯”,周磊点点头,作别了女警员,走出了派出所,一时间他有些茫然,祈求安稳的他再一次被现实击碎。 莞城区人民医院病房内,女警官挂断了电话,叹息了一口气,看着病床上憔悴的女孩,说道:“真的不见见他吗?” 女孩只是牵强地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丝笑颜,轻轻摇摇头,说道:“不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他眼中的样子了,见到我只会让他更加痛苦,我不想他因为我而伤心。” “莉莉……。”病床边曾莉的好姐妹心疼地看着憔悴的曾莉,眼眶泛着红,她握着曾莉的手温柔地说道:“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曾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窗外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明明是如此温暖的光芒,现在却给不了她的内心一丝温度,就像那个带着温暖气息的男人,而自己则再也无法靠近他。 出租屋楼下,周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他就这么一直走着走着,茫然抬头才发觉,自己已走到出租屋楼下,他的目光呆滞内心充满懊悔。 其实,之前去找曾莉也是一时冲动,他自己也并不清楚应该怎样面对那个女孩,曾莉对他的心意,他又岂能不知,只是他一直在逃避,有道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一位娇柔秀美的年轻女孩,再坚韧的冰也会被暖阳融化,他又何曾未动心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那天晚上自己去班聚会,是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当这个可能出现在他的心底时,他的心就像被一双手狠狠地撕开,悔恨的情绪将他淹没,而他无可奈何。 无力佝偻的男人缓慢的爬上了楼,当他现在门口掏出钥匙时,他凝视着手中的钥匙,里面有一把特殊的钥匙,它有着一个很可爱的锁把,那是一个可爱的小熊,周磊捏着这把钥匙,目光看向了隔壁,这是曾莉房间的钥匙,曾莉喜欢养花,以前她请假回家,就把钥匙给了周磊,让把帮忙照看一下,后来她没提还钥匙这个事,周磊也把这个事忘了,只是偶尔曾莉离开家时,他还是会照例帮她照看花圃。 周磊走到了曾莉的房门前,“咔嚓……。”锁芯转动的声音,房门咧开一丝缝隙,淡淡的香草味从里面飘了出来,那是他熟悉的味道,每次闻到都让他生安宁,也让他本就混乱的脑子多了一分清明,指节分明的手掌轻轻地推开了门,周磊走了进去,手掌贴着背靠在门上,“咔嚓——!”门被关上。 阳光透过窗台照射进来,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一丝明亮,床铺靠着墙角,看来床的主人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上面是靛蓝色的被套,看起来很干净整洁,床头放着梳妆柜,它正对着门口,镜子上是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床尾的位置一个衣柜贴着另一个墙角放着,而它的旁边是一个挂衣服的架子,上面的衣服周磊很熟悉,每一件他都看曾莉穿过,他的手轻轻拂过那些衣服,感受它们传递而来的触感,作为一个制衣厂老员工,他只需要用手一摸就知道衣服的材质如何,而曾莉作为他的亲手带出来的人,又是女孩子,不仅款式新颖也兼顾了材质,很亲肤很柔软很贴身,他在心里一件件地评价,他的心也越来越冰冷,这些好看漂亮的衣服,曾在他的眼中装点它们主人的美丽,而现在只能躺在这里,不知道何时才能被穿上,他脱下鞋子,踩上了地毯,他看到一个女孩,每天下班的时候,她会高兴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脱下鞋子,穿着洁白的袜子,踩着柔软的地毯,最后扑倒在床上,她会将小巧可爱的脚丫子搭在床沿,或是发会呆或是玩会手机,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只有结束枯燥后的放松。 周磊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正事,他走向窗台拉开了窗帘,入目的场景让他瞪大了眼睛,曾经的花死了,死在了昨晚的雨里,昨晚无人关窗,冲进窗台的大雨将花瓣打碎,凛冽的风将花枝折断,在周磊的眼前曾经被他和曾莉悉心呵护的花圃,只剩一片狼藉。 男人的手无力垂下,呆若木鸡的身影一步步的退后,直到被床绊倒,他瘫倒在满是幽香的被褥上,面色灰败的凝视着天花板,最后,他慢慢蜷缩身子,将身旁的被褥紧紧抱在怀里,口鼻间是熟悉的香草味,痛苦的悲鸣被压抑在房间内,只有它的主人知道,那个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绝望吗?”如同梦魇在低语,周磊脑海里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杀了他们!杀光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你还要选择逃避吗?”“你所珍视的人都因你而死!”“懦夫!孬种!废物!”“去!用你的双手将他们全部碾碎——!” 周磊的眼神开始失去光彩,面容变得狰狞,他的意识开始消散,癫狂嗜血的气息又一次从他的体内涌出,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拉入深渊,周磊失去了意识,突变持续了片刻又归于沉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房间内又恢复了安宁,床上的男人抱着被褥,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在房间的正中心,一个透明的人影漂浮着,他的眼神呆滞,看面容还只是一个孩子,他漂浮在周磊的床边,木然的等待着他的苏醒,就在此时,一点清光在他的眉心亮起,清光越来越亮,直到照亮他的全身,少年宛若幽魂的躯体渐渐凝为实体,他缓缓的降落在地毯,一缕神光在他的眼中闪烁,少年呆滞的眼神瞬间清明,看清周围的情况后,少年张口骂道:“焯——!” “什么情况!憋死我了!nmmp!……!”少年边四处走动,嘴上不停的骂骂咧咧,看了眼床上的男人,恨不得踹他两脚,“怂比!” “好了好了,淡定。”一颗眼珠在少年的额头睁开,将少年衬托的如同三眼神人一般,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少年惊喜道:“眼哥?!” “你也进来了?!咋不早点救我?快闷死我了!”少年郁闷的抱怨道。 “唉……”,眼珠子叹了口气,才出声道:“这次认栽了,没想到这心猿如此决绝,居然只留了一层后手,我将力量留在了外部,刚进入此间,便被封印,现在外部后手发动,你我才得暂时脱身。” “暂时脱身?”少年疑问道。 “没错”,眼珠子又出声道:“现在我们被祂困在这幻境,如果不找到这幻境的破局之法,我们就只有被同化。” “织梦也不行?”少年询问道,“别提了,你的本命神通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然咱们也不会在这里……。”眼哥无奈说道。 “织梦怎么了?”冬生忍不住追问道,“这事以后再说,目前来说织梦耗尽力量已经陷入沉睡了,而且你已经被心猿同化的只剩五分之一了,只要祂再让床上的男人陷入沉沦,你就将彻底沦为心猿魂魄的养料。”说着,眼哥将目光调转到还在床上熟睡的男人。 “他?”冬生对着床上的周磊努努嘴,“没错,心猿已经将你的命途与他连接,只要他沉沦,你也会跟着一起,唉……。”眼哥叹气道。 “而且,我刚才从外部扰乱心猿的力量本源破除封印后,便发现这个男人的心境已经快沉沦了,我们必须守住他的最后底线!”眼哥的语气变得很严肃。 “最后的底线?”冬生有些摸不到头脑,“嗯”,眼哥应了声,说道:“我一直被封印,刚破除封印后便察觉到这个叫周磊的男人是幻境的关键。” “你一直跟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吗?”眼哥问道,“不是”,冬生摇摇头,说道:“开始我跟在一个瘸腿女人身边,突然某天变成了女人手里刀,女人后来死了,我就飘呀飘,飘到了一个石匠身边,又是某天我变成了石匠的二锤。”说着,冬生指了指床上的周磊,又说道:“然后石匠死了,就是他,最后是他儿子,平时都是浑浑噩噩的,隔一段时间就会清醒过来,但是会感觉特别的痛苦,感觉自己快疯了,想毁灭全世界,然后过了会就好了,一直到现在才真正清醒过来。” 冬生讲完,眼珠子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看来心猿一直在将你转移,每当有绝望痛苦的事,他就会把你扯过去,祂现在就是天道,祂在用祂的力量将你间接同化,真是处心积虑。”顿了顿,眼哥又说道:“并且这样也不会激起你的魂魄的反抗,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温水煮青蛙,让你不知不觉间死于非命。” “焯!特娘的,好阴险!”听到眼哥的话,冬生吓了一跳,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现在,还是来好好想想破局之法吧”说着,眼哥周围空间扭曲了一下,一点清光射出,扫过床上的周磊,冬生没有打扰它,待空间波动平息,清光消散,眼哥的声音响起:“我刚才查看了他的命途,好家伙!太惨了,这小伙子……,啧啧啧。”眼珠子忍不住感慨。 “很惨吗?”冬生好奇问道,“当然”,眼哥不置可否,“和他比起来,你简直是天亮福星、洪福齐天!” “这么惨啊?!”冬生咧咧嘴,“可不,这人比天煞孤星还惨,应该是心猿的手笔,这种人天道的影响最重,也最惨。”眼哥悻悻然的说道。 “啥命啊?”冬生问道,“赤矢命,克亲绝缘断广财,甚至会慢慢影响亲近之人的命途。” 眼哥顿了顿又出声道:“刚才我瞟了一眼,这老小子刚把自己的命定之人给克惨了,近期某个和他关系紧密的女性,肯定惨遭不幸,命途被扭曲的异常坎坷。” “眼哥,厉害啊,你没救我之前,我清醒了一会,然后承受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时,就看了一些画面,是这个人去派出所。”冬生指了指周磊,又说道:“他的朋友,是个女生,被几个采花贼凌辱欺负了。” “你这形容有股江湖味。”眼哥评价道,“都是武侠小说里看的,嘿嘿嘿。”冬生笑着挠挠头。 “呵呵,你想行侠仗义?”眼哥贱兮兮的问道。 “打住!”冬生摆出停止的手势,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当然他心里没有否认,毕竟少年意气。都有过“匣中三尺水,斩尽不平事。”的幻想。 为了让眼哥不再注意刚才的话题,冬生开口说道:“眼哥,根据我的观察,这位周大哥有个儿子,他很爱他儿子,会不会就是他的最后命途?” 眼哥心中略微惊讶,没想到冬生在经历层层幻境力量的侵蚀,见证了人性之恶,并与之对抗后,心性相比之前多了些缜密和细致,也算是这幻境不可多得的好处了吧。 “眼哥?”见眼哥没有说话,冬生出声询问道,“咳……咳”,眼珠子的声音响起:“我和你想的差不多。” “不愧是眼哥,我就说我能想到,你肯定早想到了!”冬生兴奋的说道。 “当……然”,眼珠子转了转,声音有些不自然,未等冬生开口眼珠子又说道:“小冬生,你觉得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保护周磊儿子不出意外?”冬生试探道。 “嗯,孺子可教也。”眼珠子很满意冬生的回答。 “眼哥,但是你不是告诉过我,我们无法改变梦境里的一切吗?”冬生捏了捏下巴,思索着说道。 “嗯,确实是这样的。”不过,眼珠子话风一转,“这里可不是梦境。” “明白了!”冬生眼中闪过一缕亮光,说道:“就像当初在情人坡一样!对不对?眼哥!”冬生有些激动。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顿了顿,眼珠子笑着说道:“虽然,我不能切断你和幻境核心的命途,但是我可以将你融入进去,拆东西很难,但是加东西很简单,嘿嘿嘿。”眼珠子又贱兮兮补充道:“便是俗称的增损法。” “不愧是眼哥,真是足智多谋啊!”冬生竖起大拇哥,拍着眼珠子马屁。 “行了行了。”眼珠子被拍的很舒坦,继续开口道:“先想办法找个合适的身份吧。” “身份的话,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冬生想了想说道。 “哦”,眼珠子来了兴趣,出声道:“说来听听。” 随后冬生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眼珠子,眼珠子听完开口道:“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嗯嗯”,冬生点点头,便准备开门离去,看了眼床上的周磊,他还在熟睡,也许只有还残留着女孩余香的被衾能给他些许心灵上的慰藉吧,“唉~”,冬生叹了口气,走到了床边,将被褥从男人的手里轻轻扯出,抖开被揉成团的被褥,温柔的盖在男人的身上,“后面就交给我吧”,说完,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咔……”,门锁回弹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响起,冬生的身影消失不见,房间内又恢复了寂静。 【被新冠破防了,好难受......,刚刚有点灵感就被头晕折磨的忘记了,休息休息。(嘿嘿嘿......)】 人间界第五十五章 破局 当周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接近傍晚,想到晚上还要上班,他赶紧爬了起来,将弄乱的被褥折叠整齐,最后再留恋地看了房间一眼,周磊转身离开了曾莉的房间,向厂区又去。 在食堂吃过晚饭后,周磊笔直向一号车间办公室走去,车间走廊上,周磊的脑子胡思乱想着,他记不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然后为什么被子会好好盖在身上,“难道曾莉回来过?”“不可能!”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唉……。”叹了口气,实在没想通的他放弃了思考,准备直接去车间巡查,然而就在这时,走廊迎面走来了一个最不可能出现,也是周磊现在最讨厌的身影。 “赵浊!”周磊怒吼一声,直接冲到了赵浊面前,愤怒的他直接拧起了赵浊的衣领,怒吼道:“你这王八蛋还有脸出现在这里!你都对曾莉做了什么!”“等着坐牢!王八蛋!” 跟在赵浊身后的两名女秘书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段距离,本来看到周磊有些慌乱的赵浊,看着面前扭曲愤怒的脸,他的心底突然涌出一阵快意,“对!就是这种愤怒!我要的就是这个!”他的内心充满兴奋,原来慌乱的神情慢慢平静,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得胜的笑容,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在周磊耳边响起:“呵呵,曾莉?” “那个女人真是极品尤物,嘿嘿嘿。”赵浊嘴角咧开的幅度更大,他伸出一只手比画起来,描绘着仿佛就在眼前的美妙曲线,并用余光欣赏着眼前男人怒火攻心的样子,这让他浑身都舒坦到了极致。 “告诉你个秘密,我心底的。”赵浊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俯身在周磊耳边轻声说道:“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狠狠地揉拧那个女人。”不等周磊反应,他又继续说道:“这种将高贵的女神狠狠地按在身下鞭笞成荡敷的感觉,啊——!真是何其愉悦的体验。”说完,他盯着周磊,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你——这——个——王——八——蛋!”周磊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用力的仿佛要将自己的牙咬碎。 “呵呵”,赵浊并不在意他有多愤怒,只是在享受这种凌辱周磊的体验,他语气惋惜的说道:“可惜,曾莉这个婊子不识抬举,都这样了,还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唉~,就当便宜李文李武了。”说完,还摇了摇头。 周磊感觉自己胸膛快要炸开了,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个浑蛋,将他撕成碎片,狠狠地折磨他,将他大卸八块都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然而,赵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在了当场,赵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杀人的眼神,笑嘻嘻的开口道:“呵呵,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当我趴在那副娇躯上狠狠疼爱她的时候,她居然在叫你的名字!” “你能想象,当她知道自己紧紧拥抱拼命迎合的男人,不是你,而是我的时候,她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想想都觉得好玩呢?” “哈哈哈!” “磊哥?”赵浊模仿着曾莉那晚含情脉脉的表情,在那里夹着嗓子喊着。 “啧啧啧,可惜呀,我可不懂怜香惜玉。” “啪~啪~”赵浊伸手,在已经痴呆的周磊脸上拍了拍,说道:“你呀,是我见过的最可笑的小丑,真可怜。” 说完,他挣脱面前这个废物的手,不再理会他,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赵浊转身宛若得胜般向两名秘书眼神示意跟上,准备迈步就此离开。 而愣在原地的周磊,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鬓发,缓缓的瘫坐在地上,他的头抵在了走廊的地面上,“唔——!”大张的嘴巴发出窒息的哽咽,泪水滑落混合在了灰尘里,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咒骂自己,一遍遍的懊悔,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没有去,他谴责自己,痛恨自己,如果,之前他想让赵浊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现在他只想杀死自己,杀死这个懦夫,杀死这个废物,只是那心底的最后一块净土,让他无法下定决心,让他犹豫。 “嘭——!”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在走廊内响起。就在赵浊双手插兜,自得意满地带着秘书离去时,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小腿上,而木棍也由于用力过猛,断成了两节。 “啊——!”刹那间,疼痛让赵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剧烈的疼痛和骨折的小腿让他瞬间跪在地上,众人震惊地看向了始作俑者,一名少年正站在赵浊旁边,少年虽然面容稚嫩,但接近一米七的身高,精壮的身材和小麦色的皮肤,都让他看起来并不好惹,平日里冬生成天和庞黑娃待在一起,天天和一个黑猿对比,自然会让人觉得他略显瘦弱,但是,作为经常帮爷爷下地干活的懂事孩子,冬生也练了一膀子力气。 “哐当……。”随手将手里断了木棍扔掉,站在他旁边的吴歌被他的举动惊得瞪圆了眼张着嘴巴,手指下意识地指着跪在地上哀嚎的赵浊,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道:“你怎么……,赵浊……。” “啧啧啧……”,冬生咂巴着嘴巴,脸上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没忍住……。” 周磊也被动静打断了思绪,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现吴歌居然站在少年旁边,一脸的惊慌失措,正当他疑惑吴歌和打人少年的关系时,少年又动了。 被打断腿骨的赵浊强忍着疼痛,面容狰狞地看着冬生,骂道:“小杂种!敢打老子!你死定了!不管你有什么关系,我都要弄死你!”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吴歌一眼,又看向秘书吼道:“看什么看!赶紧过来服老子起来!”两名漂亮秘书虽然被他恶狠狠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向他缓缓地向他走了过来。 “嗯?”冬生目光一凛,微眯着眼睛,目光落在了两个秘书身上,两人忽然发了个冷战,宛如被恶虎盯上一样,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小杂碎!你特么什么意思!”赵浊咬牙切齿地瞪着冬生说道。 “嘿嘿嘿,没什么意思。”说着,冬生脸上露出憨厚的表情,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就是想看看,你的嘴还有……多硬!” 话音刚落,冬生瞬间扭动身躯,左腿在地上一蹬,右腿宛若一条黑蛇般窜出去,狠狠地踹在了赵浊的胸口。 “黄狗撒尿!”冬生嘴上兴奋地配音道。 “砰!砰!”又是两声巨响,赵浊被重重地踹在了走廊的墙壁上,胸口向内塌陷,肋骨应该断了不止一根,“咳……咳”,肺部受损的赵浊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眼中充满怨毒,狠狠地瞪着冬生。 “啊!杀人了!”两名秘书属实吓坏了,尖叫着向远处跑去,冬生看了眼跑远的秘书,又回过头向赵浊走去,见他向自己走来,赵浊的眼中浮现一丝慌乱,虽然现在他的胸口和小腿传来的疼痛差点让他晕过去,但是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是让他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你……最好识相的,现在就……赶紧滚!等会安保……来了,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说完,他极速喘息着,似乎刚才的说话,让他使出了全身力气。 冬生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盯着他那扭曲的脸,一步一步的向赵浊走近,赵浊感觉这个少年的步子就像踩在他的心脏上,一股窒息感在脑海泛起,“他真的想杀了我!”赵浊的心底突然惊恐万分,恐惧的神色在他脸上浮现,他拼命地向一侧挪动身躯,现在他的只想远离这个慢慢走来的少年,他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简直如同恶鬼在狞笑。 “小朋友……。”周磊下意识的想开口劝说,被冬生的余光一瞥便止住了话头,总感觉如果自己出言阻止会一起挨打,周磊的脑子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让他都觉得有些荒谬,但是他的本能却在告诉他,这可能是真的。 冬生走到赵浊面前,看着他恐惧地如同虫子般挪动身子,俯下身子,开口道:“刚才你的嘴不是挺硬的嘛?继续和俺倔呀?” 赵浊斜依着墙壁,并未回冬生的疑问,只是一个劲地向往远离冬生的方向挪动,“砰——!”清晰的撞击声在走廊响起,冬生扭转身子,右腿飞快地甩了出去,鞋面狠狠地撞在了赵浊的脸上,巨大的力道将赵浊击得横飞出去。 “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宛如一个破布袋一般,发出“噗”的一声,迎面摔倒在地上,他的惨叫让周围还剩的两人都是头皮发麻,“咳咳!”猩红的鲜血被喷在地面上,赵浊的嘴角残留着鲜血,他张着嘴大口的呼吸,满口的殷红,无力地趴在那里,像条死鱼。 “啪!”一只脚将他的脑袋重重地踩在了地上,与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听这响是个好头!”冬生看了看周围人,饶有兴趣地评价道,只是旁人眼中他的笑容宛如恶鬼。 “放过我!求你了!求求你!我有钱……我爹是……集团股东。”赵浊的眼中带着疯狂的求生欲,他用手紧紧拽着冬生的裤腿求饶道。 “呵?”冬生嘴角上扬,看着脚下的赵浊,出声道:“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求你了,饶了我——!”赵浊涕泗横流地求饶道,急切到最后都破音了。 “晚了,下辈子注意点。”说完,冬生气沉丹田足下一顿,一声轻喝在走廊响起。 “喝!”势大力沉的脚掌狠狠地踩在了赵浊的身体上,“战争践踏!”冬生嘴上怪叫道,脚掌飞快地往赵浊身上踩去,“啊啊啊啊啊啊!”趴在地上的赵浊被踩得发出惨叫,这一幕看得周磊吴歌头皮发麻直冒冷汗,赵浊被踩的口吐鲜血双眼翻白,惨叫声也越来越小,直到开始出气多进气少,惨叫声也戛然而止,赵浊已经晕死了过去了。 “住手!”吴歌见赵浊都晕死过去了,大叫着冲了过来,一把从后面抱住冬生,将他与赵浊拉开了距离,阻止了他的鞭尸行为,冬生并没有反抗,任由他拦着。 周磊也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声音颤抖的说道:“完了,死人了,我们还是跑!”说完,他看向吴歌,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这少年是谁啊?” 吴歌面露尴尬之色,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说道:“这是我侄子,我姐说要转过来读书,让我照看着!” “你有这么大的侄儿?!”周磊看了眼,冬生瞪大眼说道。 “嘿嘿嘿,我姐结婚早嘛……。”吴歌悻悻然的解释道。 “这下咋办?!”周磊开口道,他不敢看地上的惨状,这可是杀人! “跑……。”吴歌小声建议道,又补充了一句,“等会保安过来就来不及了。” “还是等保安来再说,现在跑了就是畏罪潜逃。”周磊这会冷静下来,顿了顿又说道:“一会要是警察来了,咱们就统一口供,就说你们以为赵浊畏罪潜逃,这位少年……,”看了眼冬生,他说道:“这位少年想见义勇为,就出手阻碍赵浊逃跑,和他发生了冲突,失手将他打晕了。”说完,他抬手指了指躺在地上不成人形的赵某。 “你觉得他们回信吗?而且那两个秘书可以亲眼看着我侄子打人……。”吴歌一脸见鬼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这特么人都打死了,跑只会罪加一等!”周磊皱着眉头,脸上带着焦急,声音不由得放大道。 “呃……”,说实话吴歌也不知道,正当他俩沉默时,他的双手被一股蛮力震开,冬生挖了挖鼻孔,说道:“他没事,你们放心。” “嗯?”吴歌和周磊下意识地看向他,冬生满不在乎地说道:“就这几下那里打得死人,你们是没打过架吗?” “没有……”,吴歌和周磊对视一眼,摇着头下意识说道。 “啧!”冬生无奈地瞥了一眼他俩,开口道:“死不了,这瓜皮是被自己吓晕的。”说着,迈步向厂区外又去。 “冬生!你去哪里?”吴歌嘴上喊道,人已向冬生追去,“喂!你们两个?!”周磊震惊地看着快速离开的两人,指着躺在地上的赵浊追问道:“他就不管了嘛?” “再不走等会保安会把你抓走哦。”冬生扭过头对着还在原地的周磊喊道,听到这话,周磊也有些稳不住了,咬咬牙最后还是向两人追去。 “真不要紧吗?!他都吐血了!”吴歌快步跟在冬生旁边,嘴上焦急地问道,“没事没事啦!”冬生挥挥手,又无所谓地说道:“那个只是他口腔被牙齿碰伤的出血而已,我出手有轻重的啦,他最重的伤也就腿骨和肋骨骨折而已啦。” “最重也就骨折……而已吗?”听到这话,吴磊嘴角一阵抽搐,想到冬生刚才打人果断凌厉的手法,他疑惑地说道:“冬生,你这身手挺厉害的啊,是谁教你的?” “我爷爷啦,以前在学校受了欺负,爷爷就让我跟他下田种地锻炼身体,都是庄稼把式,不过,爷爷说,不能随便用,会打死人的,所以一般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我都会忍着。” “看你刚才那样确实会打死人”,吴歌心底赞同道,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开口道:“不对呀,我记得刘老爷子不是教书匠吗?” “咳咳”,冬生轻咳几声,面不改色地胡说道:“以前年轻的时候种过地。” “哦,原来如此”,吴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两个走那么快干嘛?!”追上来的周磊,喘吁吁的说道。 “等着被抓吗?”冬生奇怪地看他一眼,“呃……”周磊被他问沉默了,他只好看着吴歌说道:“赵浊被你侄儿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好早做准备,明天我就带着皓皓回老家,你自己多保重。” “呃……,磊哥……”,吴歌听他如此说道,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那曾莉怎么办?”说完,他盯着周磊。 周磊别过头,回避了他的视线,低沉的说道:“我顾不了那么多,曾莉现在不愿意见我,我只能先带皓皓走,以后有缘再见,如果有的话。” 两人言罢,气氛变得异常压抑,不过,脚下步子倒是挺快,只走了片刻就已经出了厂区,再走几分就可以到周磊出租屋了。 就在吴歌周磊两人合计在那里分别时,冬生开口道:“你也别计划跑路了,明天老老实实上班。” 周磊见他说话就来气,都是因为这小屁孩,不满的开口道:“不跑路等着赵浊报复吗?”说着,瞪了吴歌一眼,意思是:“管管你这无法无天的侄儿。”吴歌被瞪一眼,也是难免无辜。 “唉~”,冬生叹了口气,说道:“打人的是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那个叫赵浊的。”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吴歌,又说道:“我老舅说他才背了案子,就能跑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怎么可能走公家流程,最多也就背地里玩阴的。” 周磊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一时间也被冬生淡定冷静的态度感染,心态也平缓了一些,不过他还是满脸忧虑的开口道:“但是玩阴的我们也接不住啊?!” “他都已经这么不折手段了,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忍到你儿子也出事吗?”冬生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是……”,周磊本想反驳的,一想到曾莉,又想到自己的儿子,他的思绪飘飞,不由的想到了父亲死去的那天,他沉默了,这一次他没有反驳。 “再说人是我打的,我又是个孩子,找麻烦他肯定找我老舅啊,在他眼里你就是个废物呀,你就放心。”说完,冬生贴心的拍了拍周磊的肩膀,当然周磊并不认为他在宽慰自己。 只是一旁的吴歌听到这话,脸直接垮了下来,一副绝望的表情,“这侄儿是真坑舅啊!”他心底绝望的呐喊道。 听到这话,周磊都忍不住同情的看了吴歌一眼,随即开口道:“那现在我们?” “各找各妈,各回各家。”说着,冬生便向另外一个方向又去,走了几步见自己新认的老舅没有跟上,回头喊道:“走了!老舅!” “哦,来了。”随即吴歌便准备跟上去,走之前他看着周磊说道:“我觉得我侄儿说的有道理,虽然他有点人小鬼大,不过,确实是这个道理,你就安心正常上班,走了。”说完,他再停留快步向冬生追去。 看着他俩离去,周磊只感觉今晚上发生的事太过魔幻,不过,见赵浊被打成这样,开始他也有点害怕,现在想来心里却莫名的很解气,那种混蛋没打死他,算是便宜他了,这么一想周磊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唉……。”周磊嘴上嘀咕一句,向自己的出租屋走去,今晚的班也不上了,他爬上楼梯穿过过道,停在了自家的门前,周磊犹豫了几秒,挪步走向了隔壁。 吴歌跟着冬生走在回去的路上,此时还尚早,街上人来人往,马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莞城的夜色在霓虹灯中绽放,本来吴歌今天晚上是想带冬生去车间玩的,他在车间有宿舍也不麻烦,哪知道这刚进去就碰到了周磊和赵浊发生冲突,起初他是想带着冬生在合适的时机出来帮周磊站台的,便一直躲在赵浊旁边的拐角处偷听,结果越听越生气,中途就像冲出去骂人,然后冬生就拉住了他,比了个手势便回身四处寻找,当冬生从远处拿起一根趁手的木棍时,吴歌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愉快的表情,仿佛拿到了传说中的斩草除根剑,一脸兴奋的悄悄跑回来,猫在吴歌边上等待时机,然后就发生了之前的事。 吴歌想起这些事就一阵头疼,他无奈的看了眼旁边悠哉悠哉的冬生,开口道:“冬生,这事真没问题?” “啥事?”冬生目不转睛的欣赏着大城市,还没反应过来,吴歌说的那件事,“就是今晚打人这事啊!”吴歌快崩溃了,他这种乖宝宝,虽然一把年纪了,也就会点纨绔子弟的骄奢淫逸,真要让他捏紧拳头打人,他只能跪在别人面前,大喊家父董事长。 “哦,就这事啊。”冬生都快把这事忘了,他这会正在心底和眼哥商量周灏的事,见吴歌一脸浇愁的样子,便指了指吴歌,开口道:“你爹”,又指了指自己说道:“也就是我外公”,他心底默念一句,“名义上的。”接着说道:“作为董事长,这点事还是搞得定的,而且赵浊这人刚犯了事,他家里应该对他的态度不会太好,所以这事最后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冬生话头一转,吴歌便马上说道:“不过什么?” 冬生继续说道:“不过,赵浊如果私人要报复我们的话,就只有接招了。” “我哪里是那个阴损货的对手!”吴歌立马惊恐的嚷嚷道。 冬生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说道:“老舅啊,同样是纨绔子弟,你咋这么怂啊!” “呃……,居然被小孩子看不起。”吴歌感觉自己真的很没面子,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不一样,他是混社会的,你外公把你老舅压的死死的,从小就是好孩子,哪里是那种人的对手……。”说完,脸都垮下来了。 “唉……”,冬生只能叹气,手搂着吴歌的肩膀,相比起只有一米六几的吴歌,冬生比他还要高点,这样看起来就像在搂着自己小弟,谁能知道一个是十几岁的少年,一个已经而立多年。 冬生搂着自己的便宜老舅,开口道:“怕啥?!人死卵朝天,老舅,你想点好的,也许明年的今天你就满月了呢?” “呃……”,吴歌是彻底无语了,他感觉自从这个侄儿来了以后,他的生活就以前凌乱,他只能呆若木鸡的被冬生搂着前进。 冬生看了眼吴歌,发现他还神情呆滞,心道:“眼哥,这成年人承受能力这么差吗?” 眼珠子心想,你这自己打爽了别人背锅,别人能承受能力不差嘛,他也不好直说,只能开口道:“可能还需要锻炼……,也许。” “嗨呀,看来成年人也很脆弱”,冬生心里摇摇头,还是开口宽慰吴歌,“老舅啊,放心,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咱俩都是废物败家子的代名词,这事你可以先给你姐”,说着他指了指自己,“也就是俺妈打个电话,就说我把人打了,相信我!这事就和你没关系了。” “真的?”吴歌木讷的转头看着他。“当然,信我,你又不打算硬抗,而且你这样也扛不住啊,那就找个扛得住的!”冬生拍拍他的肩膀自信道。 “有道理!”吴歌也不蠢,只是被这种突发事件慌了神,经冬生这么一点,自然就明白了关键,连忙兴奋说道:“一会到家我就给你妈打电话!”,至于冬生为啥如此精通此招,这就不得不提一下,他特别爱打小报告的事了,只要有人欺负他,他就给老师告状,给爷爷告状,同学面前他沉默寡言,老师爷爷面前他重拳出击!他只是个孩子,只是想保护自己,他有什么错?这也导致他就庞黑娃一个朋友,但是,他不在乎,这就跟有人犯法,还不允许我报警吗?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嗯嗯”冬生点点头,算是很满意便宜老舅的聪慧了,相信以后便宜老舅也会明白此道的奥妙的,冬生在心底笃定。 搂着便宜老舅走了许久,冬生突然停下步子,吴歌也被拉着停了下来,他不解的看着冬生,“冬生,怎么了?” 冬生用另一只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吴歌说道:“老舅,我迷路了,嘿嘿嘿。” 吴歌脑门上拉下几根黑线,心道:“你不认识路,还拉着我走半天……。”想了想还是放弃的说道:“唉……,我们打车。” 随即两人在路边拦下出租,出租车飞快向吴歌在莞城的房产驶去。 【昨天,隔壁小区有个15岁女生跳楼了,才初三。原因是她妈妈骂她考不上高中,如花般美好的年纪,就这么破碎凋零。有时候生命竟如此脆弱,消逝只需要轻轻一跃,有时候生命又如此沉重,我们砥砺前行步履蹒跚也难承其重。所以拜托了,每一位读我文的读者,请你们坚强的活着,倔强地生长下去,最后开出属于自己的生之花,我相信留下来的花,便有百般开法。(就当是自我感动)】 人间界第五十六章 学霸 莞城区某吴氏住宅房间内。冬生和吴歌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了,想来吴歌是回房间去打电话了。 目前来说计划还是顺利进行的,原本冬生是打算遵循吴歌这层关系,去厂区认识周磊的,没想到出了突发状况,直接跳过了见面认识的俗套阶段,大概率从老舅好友的身份变成狱中牢友。 躺在床上,冬生心里复盘了下今天的事,然后他发现,无论遇见多少次他还是会动手的,所以复了也是白复,放下心里的事,他在心中默念道:“眼哥?在吗?” “嗯哼?”眼珠子回应道。 “眼哥,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冬生在心底询问道。 “嘿嘿嘿,后悔了?”眼珠子幸灾乐祸地挤兑道。 “呃……”,冬生摸摸鼻子,在心底道:“也不是,就是怕最后搞砸了。” “好啦,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的。”眼珠子宽慰道,又继续说道:“冬生呀,其实眼哥我也一把年纪了,但是有些时候甚至觉得你比我还老气横秋,至少在今天这件事我看到了你属于少年的朝气。” “嘿嘿嘿”,冬生在心底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眼哥。” “好了,早点休息,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 “嗯”,随后房间内陷入了安静,“啪!”一声轻响,房间的灯被关掉,只有窗外的路灯昏昏黄黄,这是冬生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没有浑浑噩噩也没有痛苦,只是一夜普通的床笫安眠,竟然让他觉得很是珍贵,那种浑浑噩噩不能自我的感觉,简直快成为他的梦魇了,如今解脱,就算仍然还在被困在比方世界,也让他松了口气。 第二日,周磊还是硬着头皮去了车间,最后只是保安来询问了情况,而赵浊也不见了,在办公室和吴歌碰头后,了解到吴歌已经和家里沟通过了,想来吴家会去处理这个事,毕竟打人的是吴家人,而他只是一个旁观加受辱的人,弄清楚情况后,他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接下来的几天也是风平浪静,赵浊更是再也没出现过。 天光熹微,早早起床的冬生已整装待发,旁边是睡眼朦胧的吴歌,今天是冬生入学的日子,通过眼珠子暗地里篡改幻境,在里面加入一些东西的最终目的,便是让冬生入学。 “啊~”,吴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走,冬生。” “嗯”,冬生点点头,言罢,两人拦下出租便向学校进发。 莞市四海学校门口,冬生和吴歌两人迈步下了出租,抬眼望去,大气磅礴的校门在两人眼前铺开,放眼望去是不见边际的操场,鳞次栉比的教学大楼比邻而建,正对校门的是宽阔的广场,广场的尽头耸立着孙先生的雕像,其后的行政楼上烫金大字书写着“薪火相传,尊师重道。”八个字。 “哦哟!”冬生震惊于这个学校的富丽堂皇,一时间有些傻眼,“嘿嘿嘿,大!这可以粤省出了名的贵族学院!”吴歌在一旁感叹的说道,“确实,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校门。”冬生赞同地说道。 “走”,说着,吴歌便向校门走去,冬生也迈步跟上了他,行走间吴歌看着这所学校,有些怀念地说道:“你老舅我啊,在这里可是读了整整12年啊。” “12年?”冬生有些不敢相信,“是啊”,吴歌点点头,解释道:“这所学校讲究精英教育,在粤省的商贾政要里很出名,每天都争相将自己的子女送进来,而这个学校的学制也与其他学校迥异,直接就是12年,这里的师资力量也是全国顶级的,从这里毕业的考上名校的堪比过江之鲫。”说罢,吴歌一脸的感慨。 “那你为啥会在周磊手底下?”冬生很不给面子的说道,“呃……”,吴歌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道:“这个不一样,我去车间的时候,磊哥都工作五六年了,而且我也是为啥下来锻炼,明年就回集团了。”他见冬生有些不行,又补充道:“别看我吊儿郎当的,我也是正儿八经的本科!搁老家那可是要放鞭炮挂横幅的!” 这个确实,冬生记得以前从他们中学出了个大本科,全校都会庆祝,算是相信他了,冬生夸张地开口道:“看来老舅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不值一提,好汉不提当年勇!嘿嘿嘿”,吴歌摆摆手,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小得意。 两人走到校门口的门卫室,吴歌将自己的文件给保安看了后,又给冬生的班主任打了电话,保安才将他俩放进来,两人走走绕绕,终于到了今天的目的地,六年级教师办公室,冬生跟着吴歌走了进去,由于手续是吴歌过来办的,本来转校生是需要考试的,冬生翻了翻往期的试卷,给自己的便宜老妈打了个电话,于是入学考试便没有了,就是学校又多了一笔新投资。 吴歌带着冬生来到一个办公桌前,桌前坐着一位中年女性,身材干瘦,脸颊内凹,暗淡的肤色和深深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感觉很憔悴,淡黄的白衬衣和麻灰长筒裤,脚上是一双黑色平底皮鞋,衣着很朴素,她目光在吴歌和冬生身上扫过,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说道:“是刘冬生和他家人对?” “你好你好,郑老师,我是冬生舅舅,我叫吴歌,嘿嘿。”吴歌笑着和郑老师打招呼,“嗯”,郑老师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她开口道:“我们上次见过”,说着目光落在了冬生身上,“刘冬生,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希望你能遵守班规,我不强求你的成绩,但是至少不要做违规乱纪的刺头就行。”说完,她的目光略带严肃地盯着冬生,等待着他的回答。 “明白了”,冬生淡淡地答道,虽然他脸上很淡定,心里还是慌得一批,一方面想到这里是幻境,也不用特意去应承班主任,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成为纨绔子弟一直都是他的梦想,平时看小说就觉得当纨绔子弟是真爽,现在自己也可以一副拽上天的样子,冬生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 这位郑老师见他这轻慢的态度,眉头不由地皱了皱,吴歌赶紧陪笑道:“郑老师,您别见怪,这孩子从小就不善于表达,不过,里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嘿嘿嘿。” “行”,郑老师见孩子长辈都开口了,毕竟不是普通子弟,也不能得罪,便态度也软了下来,她心底一叹,这是又来个祖宗,随即又开口道:“吴先生,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一会我的课正好带他去班上。” “好嘞好嘞”,吴歌知道她是在赶人了,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给冬生加油的眼神,便麻溜地离去了。 吴歌走后,冬生也没有打算和班主任闲聊,自顾自的四处乱看,郑老师盯着他半天,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是颇为无奈,她离开座位,开口道:“走,时间差不多了,跟我去领教材。” “哦”,冬生收回注意力,跟在她的身后离开了办公室去领取教材,跟着郑老师后面小小的逛了圈学校,冬生心底只有一个字“大!”,这么一圈下来,他连厕所都没找到,真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长见识了。 兜兜转转,两人停在一个教室门口,冬生抬头一看门牌上写着“六年级一班”,“我还以为是三班……”,冬生心里有些小失望,毕竟他现实里就是三班。 原来还叽叽喳喳的一班,在班主任出现后,瞬间便安静得落针可闻,教室很干净都是独立的课桌,一共只有三十几个人,教室的一半被隔开改成了专门的储物柜,窗外还有两人位的阳台放着拖把和其他清洁用具,冬生感觉就连教室里的地面踩着都是软的,简直离谱,他突然就不想回家了,这里太棒了,想着他那个和庞黑娃共用的破烂老旧木桌,特别是他和庞黑娃坐的位置是教室的卫生角,一堆拖把扫帚放着臭的熏人,特别是那个窗户,打开就只能看见后山的岩壁,晴天阴森雨天生冷,风能把人吹没了,还有那个玻璃都是破的,和这里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差别太大了。 冬生还在感慨的时候,郑老师便带着他走进了教室,冬生站在讲台边上,下面的同学观察着他,他也观察着下面一张张稚嫩的脸,总体来看这些人里男生大部分都比较胖,感觉就白白胖胖的,女生倒是不胖,每个都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特水灵,不像冬生班上的同学,男生都是又黑又瘦,女生则是黄皮干瘦,看起来灰尘扑面的样子,只有王琴和张美丽这种年级上出名的女生,卖相稍微能和这里的女生比一比,至于冬生本身模样也算清秀,不过,由于长时间的暴晒和撒野,小麦色的皮肤干瘦的身材,也让他和同学们宛若两类。 “这是新来的同学,以后你们就是同班同学了,要好好相处,听到没?”郑老师提高音量说道。 “好——!”下面的学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给大家介绍下你自己。”郑老师看了眼冬生说道。 “哦”,冬生还是一副冷面酷哥的模样,他作出死鱼眼状,眼神飘到天花板上,开口道:“刘冬生……。” 然后,其他同学和郑老师还在等待他的下文时,他仍然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一副欣赏天花板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已经在后悔装高冷了,感受到台下的炯炯目光,冬生只觉浑身不自在,心里祈祷老师赶紧解围,如果老师再不出声,他就准备介绍几部武侠小说,就是沉默寡言的酷哥人设基本上可以说马上崩塌。 “嗯,我平时比较喜欢看武侠小说,比如说什么《神雕侠侣》啊,《浣花洗剑录》啊,”正当冬生准备侃侃而谈时。 “咳……”,郑老师实在忍不住了,她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说道:“就到这里,刘冬生你选个座位坐好,同学也把课本翻到23页。” “妈耶,以后再也不装冷面酷少了。”心底庆幸一声,冬生便背着书包,赶紧向台下走去,目光四处流转,寻找着合适的座位。 “这个胖子,不行……” “这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比我还凶……” “就这个了!” 心中确定座位,冬生兴高采烈地快步走了过去,他选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也许是因为旁边是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女,也许是因为在小石中学习惯了后排靠窗的位置,最后他还是没有选两边都是可爱女孩的位置,而是选择了靠窗的座位。 笔直走过去,冬生将书包放好,由于还没有分配自己的储物柜,他只能把书包放在脚边,突然他感到了某种视线,他下意识地向邻座看去,随即对上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邻座的漂亮女孩,他咧咧嘴,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结果隔壁女孩皱皱眉头,目中露出一丝不屑,“哼”,女孩扭过头,不再看他。 冬生有些莫名其妙,这女的有毒,我又没惹他,肯定是峨眉山猴子在搞鬼,冬生心里愤愤然想着,只有眼哥将这幕看在眼里,心道:“人家明明是嫌弃你,这次真和峨眉山猴子没关系,唉……。”当然,祂没有告诉冬生这个真相。 不过,这会正在上课,冬生也不敢开口,只好拿出书本,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当然对于他来说粤省名校的课本宛如天书,也只能装装样子,片刻后,他就美美地进入了梦乡,毕竟作为纨绔子弟,睡懒觉是基操,不是偶然的幸运。 “叮铃~叮铃”,下课的铃声响起,将冬生的美梦打碎,他刚在梦里准备劫富济贫,就天崩地裂意识坍塌,回归了现实,撑着桌面他抬起头,脸上带着迷糊的神色,揉揉眼睛,他环视一圈,周围的其他学生有的三三两两在闲聊,有的在玩手机,是那种高级的半触屏手机,冬生以前在张主任手上见过,也许是因为他的气质和他人太过差异,也没有人来和他搭话,而且他也不打算搭话,乐得清闲。 旁边位置的少女,瞥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鄙夷,见冬生望来,又快速扭过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啧”,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冬生也没有和她一般计较,讨厌他的人也不差这么一个,而且还只是一个幻境,心里询问道:“眼哥,这里能感应到周灏的命途吗?” 说完,冬生的心底,眼珠子的声音响起:“通过你们命途的纠缠痕迹,已经发现了”,在眼珠子的感知里,冬生的身体缠着一根血色的线,一头蔓延至虚空,另一头向他身处楼层的下方延伸出去,随即,冬生眼中也能看到那条命途的血线,“好,我这就去找他”。 心里做下决定,冬生便起身准备离去,邻座的女生余光见他站起,以为他要和自己搭话,赶紧将脸转到另一边,等了片刻,发现身边并没有动静,转过头才发现冬生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本来以为冬生选她旁边是为了接近自己,下一步就应该和自己搭话了,没想到居然不是,有些疑惑地喃喃道:“真是个怪人……。” 四年级楼层,木讷的周灏趁着课间休息,正站在走廊间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他没有和任何人交流总是一个人,偶尔有人出于好奇来攀谈,他也会直接无视,所以已经入学几天了,他还是孤身一人。 原本周磊以为自己儿子入学考试会很差,毕竟来粤省也没几天,也就借了些书本,带着儿子学习了几天,没想到入学的随机考试,皓皓勉强过了及格线,看来这孩子虽然先天心里有缺,但是对于读书相比一般人却有一些天赋。 不过,入学以来周灏过得并不好,他被班上的学霸们盯上了,由于他和陌生人说话就会失语,平时看起来又笨笨的,那些人便喜欢来招惹他,起初周灏以为这些人是来和他做朋友的,也就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因为他也不想父亲知道他在学校表现的很孤僻,毕竟父亲的心愿就是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读书学习。 “周灏——!”尖锐的声音在周灏身后响起,周灏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些人又来了,一只手穿过他的脖子将他勒住,一个嬉皮笑脸的胖子压在了他的身上,后面还跟了两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一个长得很高装,一个矮小柔弱,只比同样柔弱的周灏好一丢丢。 压在周灏身上的胖子,面露戏谑之色,他开口道:“周灏,这些钱花的有点快了,借你饭卡用用呗,都是朋友帮帮忙嘛。”说完,将手摊开放在了周灏面前。 四海的学生每周被限制了生活费和每日最高消费,这些人起初只是来捉弄周灏,比如把棒棒糖放地上滚一滚,和其他人打赌周灏会不会吃,于是打着朋友的名字,骗周灏吃下去,等到周灏真吃了就会带着夸张的表情大声的宣传周灏的傻子行径,又比如周灏在上厕所,他们就会在外面用力的踹门,等周灏真的生气了,他们又会一哄而散,到处大吼傻子要发火打人了,现在这些人又有了新的玩法,便是在周一来借他的饭卡。 如果借了,那么这周他就只能用身上剩余几十块度过,就算他不借也会被他们强行搜身拿走,面对远比他强壮的胖子和高个,他的反抗只有徒劳,周灏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缠着他,难道就因为自己不会反抗吗?不过,为了爸爸,他每次都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好好忍耐。 这一次也是,周灏其实并不在乎他们采取什么方式来折磨他,他只想快点结束,于是他默默的将饭卡拿了出来,老实的放在了胖子的手上。 看了看手上的饭卡,余光瞥了眼一脸痴傻的周灏,胖子很满意的咧开嘴:“谢谢咯,灏哥!”说完,他松开搂着周灏的粗壮手臂,给自己的两个狗腿子打了个眼色,临走时他拍了拍周灏的肩膀,油腻的脸上是玩味的微笑,“灏哥,下次哥几个再来找你哟~。”随即,便带着狗腿子离开了。 看着那三道身影离去,周灏叹了口气,又趴在走廊上木讷的看着风景,他不知道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好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真的有一天坚持不住,也尽力好好哥父亲道个歉,“对不起,爸爸,皓皓没能成为你心中的儿子。” 在周灏看着远处发神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他旁边站定,也像他一样走廊的围护上,一个清澈的男声响起:“喂?” 周灏的耳朵动了动,但是他没有转头,因为以前就有这种情况,他以为有人在叫他,其实是在叫别人,然后自己蠢呼呼的样子又暴露在众人眼中,引来他人的嘲笑。 “喂?周灏?嗨!”一只修长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周灏这次确定是在叫自己了,他偏过头,看了眼来人,旁边这个人长得很清秀,半长的黑发和小麦的肤色,让他看起来很是阳光,配上他高高的个子,很有亲和力,只是那双和自己有些类似的呆滞眼神有些减分。 周灏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回答,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跟在胖子身边那个比自己矮小瘦弱的人,亲身教授了他什么是背叛,那个人是和他一起转校到四海的,最开始胖子和高个是一起欺负他俩,然后那个人就主动来搭话,还每天都跟在他后面,他也不在意,然后他就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下课回宿舍,后来时间长了,他和周灏搭话,周灏也会回他几句,可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周他就和胖子高个混在了一起,并且他曾在周灏面前说胖子和高个的坏话,当他和胖子高个混在一起时,胖子高个都认为是周灏背地说他们坏话,周灏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如此多变,明明是他主动来靠近自己的。 最后,讨厌自己背叛自己,甚至和别人一起来欺凌自己,也是他,真是太奇怪了,但是他习惯了,就这样,毕竟一开始就没有建立任何关系。 冬生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察觉到他情绪上的疏远,“呵~”,冬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刘冬生,叫我冬生就行,我老舅是吴歌,就是你爸的好兄弟,你爸叫周磊是不是?我见过。” 听到他说出自己爸爸和吴叔叔的名字,周灏脸上的警惕之色也消减很多,他难得的开口道:“你好……。” 人间界第五十七章 校园生活 冬生见周灏脸上的警惕之色,便知道这小子多半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样,其实他很早就到了,本来是想上去打招呼的,然后就被之前的三人抢先了,他还以为是周灏的朋友,不过,现在想来也是,像周灏这种性格能被人理解就不错了,真有好朋友也不会是刚才那种人。 所以咱们冬生哥很聪明地没有俗套地说些场面话拉关系,而直接搬出了周灏的父亲和便宜老舅,来消减这孩子的警惕性。 “你好~”,冬生礼貌地回应,周灏听见后,麻木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不过,他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只好和冬生一起趴在围栏上,两个都是不善言辞的主,特别是周灏,一时间氛围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但是这次的周灏似乎感觉到了些许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在这个人身上闻到了类似的味道,所以这次他空乏枯寂的内心好像多了一丝悸动。 当然,冬生自身也有原因,他从小到大的朋友一只手数下来,还能有多余的指头,当闷葫芦遇上闷油瓶,就只剩下沉默的氛围了。 “叮铃~叮铃”,铃声在楼道间响起,冬生意识到应该去上课了,他看了眼也准备离去的周灏,开口道:“我走了,午休见!”说着,他也没管周灏回不回应,自顾自地向楼梯口走去,走出几步后,身后才传来一个细如蚊吟的声音,“再…见……。” 冬生没有回头,抬起右手挥了挥,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周灏最后望了眼冬生离去的方向,才收回目光返回教室。 冬生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很明显他迟到了,这堂课是数学课,讲台上是一个长相古板面色黝黑的老男人,他穿着老旧的衬衣,外露的皮带上挂着一串钥匙,他皱着眉头盯着冬生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同学是不是进错教室了?” 由于冬生今天才入学,这位老师对冬生面生,所以试探地出声询问,冬生瞧了他一眼,步履不停,嘴上随口道:“没有,我今天才转过来。” “嗯,很好。”确定冬生是自己本班学生后,他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是本班学生,那我就放心,”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按照的我规矩,请你拿上你的教科书,到教室后面站着听讲。” 刚走到座位准备坐下的冬生也是身子一僵,思索了下,还是放弃了脑子冒出来的纨绔子弟想法,拿着数学书和笔默默地站到了教室后面,“哼,活该!”就在他向教室后面走去的时候,一个刻意压低的清脆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冬生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便看到自己的邻桌,那位小可爱美少女,正一脸嫌弃的斜视自己,看样子应该是她在说话,“啧”,嘴上砸巴一声,冬生心道:“这女的脑子有病!”没有理她,便自顾自地站到了教室后面,心里想着“好男不和女斗,君子不和狗叫。”无视了那个臭丫头的挑衅行为。 这数学课刚开始,冬生就听得头晕眼花,虽然他成绩也不差,但是到这里来,就是听不懂,感觉这里的难度,简直是天书,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数学,一节课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过去,罚站对于冬生还好,就是睡觉不方便,铃声的响起拯救了他,冬生快步走回课桌,说来也怪这只要下课,他就不困了,瞬间精神抖擞。 眼哥由于力量使用过度,白天选择了沉睡,所以目前都是他自己单独行动,而且眼哥也表示现在的他有了独立行动的能力,虽然冬生深表怀疑,不过,也没有反对,心里思考着接下来的事,冬生坐在桌位上出神的看着窗外,大致的思路还是以保护周灏的成长为核心,按照眼哥的说法,周磊身边的人都有灾劫,从他目前的观察来看,周灏的灾劫应该就是那几个学霸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出意外。 正当他要继续思考的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真是个呆瓜,除了睡觉就是发呆。” “玛德!这丫头片子!”冬生这火是蹭蹭就上来了,皱着眉头目光直接甩了过去。 少女微眯着眼睛仿佛月牙弯弯,里面是闪烁着丝丝晶莹,小巧白皙的手掌斜撑着自己的脑袋,一缕刘海顺着脸颊垂到了书桌上,她见这个呆瓜一副恼怒的样子看过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甜甜的酒窝在柔嫩的脸上浮现,显得分外甜美,“还挺好看的……”,冬生心道,不过,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语气也克制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少女笑了笑,饶有兴趣盯着他,就像看到什么奇异生物一样,冬生见它也不开口,搞不懂甚么意思,翻了个白眼,瘪瘪嘴,“瓜娃子……”,便走准备偏过头,继续思索后续行动。 “骂谁呢!”少女的嗔怒声刚响起,冬生的胳膊就是一痛,转过头就发现一只纤细小手将自己的胳膊肉拧了起来,痛感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冬生微微握拳将肌肉绷紧,将那个软弱无力的凤爪弹开,“哎呀~,指头好酸。”被反力弹开手指的少女,感觉自己的指头都麻了,她的黛眉微皱,嘴上哼道:“你是石头做的嘛!” “哼!硬邦邦的臭呆瓜,不理你了!”少女瘪瘪小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偏过头去准备不理这个坏小子,冬生只觉得莫名其妙,见她自说自话,也乐得清闲,转头又去思考人生大事了,少女见半天没有动静,余光一瞥,“好家伙!又发呆了!气死了,真不理你了!”本想和这个呆瓜搭话的,没想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浑身硬邦邦的,真是又臭又硬,生气的少女起身,临走之前还恶狠狠瞪了冬生一眼,便带起一阵清香,跑出了教室,当然我们的少年并不知道,他还在苦思破局之道。 这一上午冬生都感觉背后莫名会被背后生寒,总觉得有什么大恐怖在窥探自己,让他都有些神经衰弱了,午休的铃声响起,冬生赶紧快步离去,而当他离开教室远去后,那道幽怨的注视感才逐渐消失,教室内,一个大大的猪头,被贴在了冬生的课桌上。 “周灏!”冬生来到四年级的楼层,便在老地方发现了那个苦逼孩子,周灏听见这个声音也转过头来,就是那呆滞的神色依旧不改,“走”,冬生给了他一个眼神,反正知道他是这个样子,也没有过多纠结,周灏则听话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跟在冬生的身后,周灏觉得自己又找到了熟悉的记忆,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这次不再有任何的曲折,走了一会,前面高大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路的周灏差点撞在他身上,不解地看过来,那个前面的家伙一脸窘迫之色地笑了笑,“那个啥……,你知道食堂在哪里吗?我不认识路,嘿嘿嘿。” “唉~”,心里叹了口气,周灏莫名地想起了爸爸,也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他越过冬生,抬手指了指,那意思是跟我来,“好嘞,嘿嘿嘿。”冬生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片刻后,两人便来到了四海的食堂,四海的食堂有两个,周灏去的二号食堂,因为一号食堂,胖子他们喜欢去,本来准备去刷饭卡的冬生,见周灏笔直向小卖部走去,就知道他的饭卡没有被还回来。 “嘿!吃啥小卖部啊,这顿我请了,就当你帮忙带路了。”修长的手掌抓住了周灏的手腕,冬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回头看着这个大高个,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爸爸说无功不受…禄。” “得了,就这点饭钱,屁大点事。”冬生不管他拒绝,便拉着他往窗口走去,见他脸上还有些抗拒,冬生开口道:“不是说了嘛,带路感谢费啊,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哦~。” 听到他这话,本想继续拒绝的孩子,态度也软了下来,只好任由他拉着去了窗口排队,两人各自点了份套餐,便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位置吃了起来,偶尔有路过的漂亮女同学,冬生也会瞟两眼,就当帮庞黑娃看了,他心里如此想到,不过,黑娃子要是真在这里,可能眼睛已经瞪到人家身上去了,“呵~”想到这里,他不由乐出声来,周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事,想到一些高兴的事,你快吃。”说着,冬生认真吃起饭来,见他如此说,周灏也没有过问,埋头继续消灭饭菜。 饭后,两人结伴在校园散步,由于四海学校午休很自由,有的学生会在操场上运动,有的懒得宿舍教室来回跑,便直接在教室休息,而有的也会觉得躺床上舒服,便回宿舍午休,毕竟下午只有两节课,冬生则是由于还没有铺好床,所以只能在和周灏一起在操场上散步,两人逛了几圈,实在无聊便找了靠椅坐了下来,望着操场来来往往的学生发着呆。 冬生算是长见识了,他的性格沉闷和周灏这种先天心理有缺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于是他看着望着操场开口道:“周灏,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虽然才认识第一天,就问这种问题有些失礼,但是咱们冬生哥真的是没办法了,直接随口找话题,也许是和冬生莫名亲近,也许是周灏生性纯粹,支支吾吾的声音在冬生身边响起:“我…想陪在爸爸…身边就好,我爱…爸爸,爸爸…也爱我,永远不要分开就好。”说完,他出神地望着操场,眼中的茫然也消减少许。 “陪伴呀?”冬生莫名感慨,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爷爷,从小都是爷爷陪伴自己,有些想他了。 “不错,你的想法很厉害!”冬生向周灏比了个大拇哥,“真的?”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周灏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冬生点点头,他抬起手,揉揉了面前这个小孩的脑袋,周灏没有躲避,任由他弄乱自己的秀发,“对了!还有妈妈!皓皓的妈妈也要永远在一起!”周灏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妈妈?那个妈妈?”冬生有些好奇,不由出声询问,“就是我们家隔壁的曾莉姐姐!”周灏兴奋地解释道,不等冬生回应,他又说道:“莉莉姐,长得可漂亮了,手也软软的香香的,她最喜欢皓皓了,皓皓想让她做自己的妈妈。”他又盯着冬生笑眯眯地说道:“对了!她还偷偷喜欢爸爸!我知道的,莉莉姐看爸爸的眼神和我一样,皓皓不会看错的!”说完,他还自信的点点头。 冬生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阴郁,在周灏向他看来时,冬生很好的掩饰了过去,“那可太好了”说着,他又揉了揉周灏的头说道:“希望你梦想成真!” “谢谢”,周灏很懂事的感谢道,“这有啥客气的”,冬生收回了手掌,有些出神的望着远处的操场,现在他的心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守护好这个呆瓜,那个编织幻境的畜生真的是太恶心了,眼哥曾说这方幻境的构筑基础来自识海,源头是心猿的过往记忆,就是说周家的人可能真的存在,而这些经历也曾真实发生过,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但是至少在这方幻境里他是出于真心想保护这个孩子。 “冬生哥,以后想做什么?”周灏反问道,“冬生哥”是冬生让他叫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吗?”冬生抿抿嘴,他转过头看着周灏说道:“和你一样,好好的陪伴家人,就是我最想做的。” “嗯嗯!”周灏点点头,想到冬生哥没有嘲笑自己,还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他的心里就很开心,他在心里说道:“爸爸,原来学校也没有那么难受,今天的皓皓很开心,认识了冬生哥,皓皓开始喜欢上学了。” 和周灏在校园里躺尸到快上课,两人才慢悠悠的走向教学楼,其间冬生也得知,周灏由于和他一样是转校生,住的宿舍排号在末尾,没有其他人,四海是四人宿舍,这下赶巧了,冬生直接就说,晚上放学就搬到周灏宿舍来,周灏当然是欣然同意了,在楼道上分别,没等周灏告别,冬生挥着手向自己的楼层走去,直到冬生的身影消失,周灏才转身返回教室。 甩着老爷步,冬生慢悠悠的遛回自己的班级,“哟西,邻桌的臭丫头睡的挺香的嘛”,看到邻居在午睡,他也放轻了步子,轻手轻脚的坐在位子上,结果刚坐下来,就看到桌上那个大大的猪头,他不用过脑子都知道事谁在搞事,一爪将整张猪头挼成纸团,冬生感觉自己拳头硬了,“唉~,算了,初来乍到,低调低调。”心里劝诫着自己,冬生将纸团扔进了课桌里,就这么呆坐了片刻,上课的铃声响起,冬生隔壁的睡美人也迷迷糊糊的醒来,刚睡醒的少女气质中多了一份憨态,这份可爱模样,让咱们冬生哥忍不住余光瞥了眼,他心中默念“都是幻境都是幻境”,这才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下午的课刚开始,冬生就感觉没有午睡的报应来了,在邻桌嫌弃的眼神中,他无所谓的到头就睡,一直睡到了下午课程结束,等冬生清醒过来,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晃晃脑袋提提神,冬生看了眼邻桌,邻桌早已无人,他走过去拿起课本,随手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体书写着少女的名字,“林夕”,冬生下意识的念道,心道:“还怪好听的,真是人如其名哟。” “就是性格不怎么样,小丫头片子,啧!”冬生瘪瘪嘴,正要将课本放回去,一张便签从书本里滑落,冬生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接住,抬眼一看,好家伙!一只猪头上正写着咱们冬生哥的名字,下面还画了好多小猪,别说画工还不错,惟妙惟肖的。 “呵~,这小娘皮儿,莫名其妙的小气啊……。”冬生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想到都是幻境,也就无所谓了,将便签放了回去合上书本,书页翻飞,一阵少女的清香扑进鼻翼,“吸~吸~”,耸了耸鼻子,书本被他轻轻放下,冬生有点心虚的瞥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他,才大摇大摆的离开教室。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他翻看人家课本的时候,课本的主人正拿着打包的晚饭站在教室门口,由于冬生的行为,导致课本主人最后也没有选择走进教室,而是躲到了隔壁班后门,默默地监视他的所作所为,在看到冬生拿起便签后,课本主人也是小脸一红,等冬生终于离去,主人才飞快的跑回桌位,见自己的桌子没有被弄乱,还更加整齐了几分,少女微抿嘴角,心底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了某个恶心的家伙。 冬生找到在等待自己的周灏,俩人结伴去了食堂解决饱腹问题,然而周灏的饭卡还是没有被还回来,这可给冬生点燃了,虽然他的饭卡已经被便宜老舅充满了,随便刷一个月养三四个人都没问题,但是胖子那群人总是个问题,而且他的目的就是解决周灏的灾劫,那么必然是要处理那群人的。 拉着面带窘迫之色的周灏,冬生帮他刷了晚饭,两人闲聊着吃过晚饭,当然大部分是冬生在没话找话,周灏也会很懂事的点头回应,四海学校的晚上一般都是自由安排和兴趣特长活动,冬生和周灏两个选的都是自由安排,两人都没有特长只有特废,教学楼只有几个班级偶有亮灯,大部分都在操场和活动楼,冬生带着周灏摸回了四年级,周灏有些疑惑他要干嘛,但是冬生也不说,就带着他往教室里走。 四年级周灏班级的教室内。布局和冬生的教室一样,冬生站在讲台上,回头看向门口的周灏说道:“皓皓,今天那几个借你饭卡的人,坐那?” “呃……”,周灏有些犹豫,“哎呀,快说嘛!”冬生见他犹豫,忍不住催促道。 “呐……”,周灏唯唯诺诺的用手指头指了指三个桌,“嘿嘿嘿,我来了!”冬生怪叫着冲了过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乱翻,找了半天终于在某个臭烘烘的课桌里找到周灏的饭卡,“我还以为他们会随身携带呢”,冬生拿着饭卡向周灏走过去,“这几个瓜娃子果然是故意找茬,喏~,拿着!”冬生将饭卡递到了周灏面前,看着自己的饭卡,周灏有些感动,如果是他自己的话,是不敢这么做的,至少胖子不主动还给他,他是不会去要回来的,也许他们心情好会把饭卡扔在讲桌上,到时候自己才能去找回来。 “谢谢你,冬生哥……。”周灏低着头,将冬生手里的饭卡拿起,“客气了哈!”冬生挠挠头,说道:“我老舅和你爸是好兄弟,帮你是应该的。” “就是你爸是赤矢命,那我便宜老舅要不是我出现,多半也会被克的很惨。”冬生心里想着,抬手摸了摸周灏的头。 周灏还是低着头,冬生可不想他一直这么沮丧,开口道:“走了!”说着,冬生便往教室外走去,周灏赶紧追了上去,冬生步子大,他只好小跑的很紧冬生,他下意识的开口道:“冬生哥,我可以牵着你吗?” “嗯?!”冬生听到这话,脑子里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他语重心长的说道:“皓皓啊,男孩子不能牵手手的,会让人觉得跟娘炮的,唉~。” “真的吗?”周灏也是第一次对除了父亲以外的陌生人敞开心扉,他疑惑的说道:“为什么,我和爸爸就可以牵手手?” “呃……”,这句话给咱冬生哥整麻了,他的脑子里不由想到自己和庞黑娃手牵手的样子,肚子就是一阵翻江倒海,“悦~”,忍不住打了个反呕,冬生开口道:“皓皓,这事真不行,对不起,真做不到!”说完,他还苦逼的摆摆手以示无辜。 “好……”,周灏情绪有些低落,冬生瞧他这幅样子,颇为头疼的挠了挠额头,“唉~”,叹了口气,他将自己的衣角递了过去,说道:“这样,你牵着我的衣角,我走慢点,这样也算牵手手了,行吗?” 周灏见他将衣角递过来,下意识的拽在了手里,想了想,又抬头看见冬生一脸的无奈,情绪低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点点头,说道:“嗯!这样就好。” “行,走咯!”说罢,冬生便带着周灏向宿舍走去,准备将自己的床铺整理好再说,昏暗的走廊上,一高一矮的身影结伴而行,远处是操场的喧闹声和耀耀灯光,稍近处的活动楼有音乐传来,而教学楼的过道间只有两道安静行进的影子。 回宿舍前,冬生带着周灏去了趟食堂,查了下饭卡余额,果然今天的份额被刷爆了,还好有限制上限,不然,里面可能一毛都不会剩余,随后两人便笔直向宿舍走去。 【争取每天更新。】 人间界第五十八章 命途 忙忙碌碌一晚上,冬生终于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宽敞的四人间内,周灏在温习着功课,冬生当然不会一起,他这会正躺在床上和眼珠子沟通。 “眼哥,你说晚上苏醒的时候,发现我和周家父子的命途红线变淡了?”冬生心中诧异说道。 “嗯”,眼珠子肯定一声,又说道:“确实变淡了,不过,主要是周灏的,你和周磊的还是没有变化。” 冬生回顾今天发生的事,心道:“应该是我帮了周灏忙的缘故,所以只要这样持续下去,就能彻底解决命途牵连的问题了!”说完,他有些小激动,毕竟有效就有希望。 没有和他一起高兴,眼珠子沉吟片刻,又开口道:“冬生,你要选择最难的那条路吗?” 听见他问话,冬生一时间沉默了,他知道眼哥的意思,只要他暗中出手,改变周氏父子的运道,心猿的力量就会反向侵倒回仅存的周氏父子体内,到时候只需要直接斩灭周氏父子,便可以破解幻境,回归现实不说,还可以将心猿化为魂魄养分,滋养自身,这是最初眼哥告诉他的。 当然,这是理想情况,也容易引起反噬,最关键的是当冬生知道,周氏父子都是残魂,还未彻底消散后,他也没有选择第一种方式,似乎心猿对他们有某种特殊的仇怨,一直将他们困在识海中折磨,这一次也算是拼尽全力,连手上平日里消遣玩弄的残魂都用上了。 现在心猿的大部分力量都在冬生身上,所以他才能在幻境里横行霸道,毕竟就算是乡下把式也不可能随便将一个女孩子手震麻,最多轻易挣脱。 而根据眼哥的意思,这个幻境里的每个人都是心猿用梦境从识海诱捕的残念,是魂魄是遗留下的痕迹,也叫分魂,原本是魂魄梦游识海的锚定,虽然就算被吞噬灭杀也对主魂无碍,但冬生还是不愿意随意灭杀。 本来眼珠子是建议直接弄死那个赵浊还有他的两个跟屁虫,看看这方幻境会不会如寻常梦境一般面临崩溃,不过,考虑到打草惊蛇后,心猿可能会鱼死网破便放弃了。 冬生想尝试切断心猿的命途牵连,再剔除心猿残留在周氏父子体内的力量,将他们的残魂解放,至于已经融合在冬生魂魄里的大部分力量,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想到这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心猿,冬生就叹气,忍不住开口道:“眼哥啊,就这么随便碰到的怪异就这么难搞,以后再来一个我不就挂了?” “咳咳”,眼珠子尴尬的沉吟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这心猿乃巨擘之资,就算拿到曹沁那个年代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呀,你也算运气不好……。” 听祂这么说,冬生就更加郁闷了,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便说道:“眼哥,我累了,先睡了。”说完,也没有洗漱,便闭上眼睛在床上睡起了觉来。 眼珠子又何尝不知,冬生因为这幻境的折磨被弄得身心俱疲,也许这段时间和周灏接触变得开朗了很多,但是祂明白,冬生只是把所有的不安都深深埋在了心底,尝试去改变去拯救他人,可是这孩子又何曾想过拯救自己,当薪柴被燃尽时,只会剩下堆积在地的灰烬。 月明星稀,四海学校内的楼栋也逐渐熄灭了灯光,只余盏盏路灯点缀昏暗,偶有巡逻保安的电筒闪过,或是惊起扑飞的夜莺,或是搅乱竹林深处的幽恋,给陷入寂静的校园多了几分生气。 终于温习完今日功课的周灏,抬起头看向隔壁床的冬生,正要向他高声宣布自己完成了艰巨任务,便发现床上的某人已熟睡地发出阵阵鼾声,只好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课本,径直去完成洗漱。 洗漱完毕的皓皓同学,又悄悄地走进了屋内,将某人的鞋子脱去,为其轻轻盖上了被褥,才返回自己的床铺准备睡去,躺在床上的周灏,先思念了爸爸和可爱的曾莉姐姐以及故乡的阿婆阿公与爷爷奶奶,再感谢了老天爷让自己认识了冬生这样的好朋友,让他不再抗拒学校和学习,才在困意的袭来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冬生在睡梦中被周灏叫醒,伸了个懒腰,他感觉之前身体上存在的负重沉溺感减轻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命途羁绊弱化的原因,还是因为睡了个好觉的原因,隐约中他能察觉到命途的力量在削弱,简单洗漱后,两人便结伴向食堂走去。 “走咯!”手里拿着打包的早饭,冬生挥挥手和站在四楼的周灏分别,周灏还是看着他消失在楼道后,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班级,只是他刚迈步跨入教室门,便察觉有几道目光,不怀好意地盯上了自己。 他没有四处张望去寻找那些目光,因为除了经常欺负他的那几个学霸,大部分同学对周灏的态度都是漠视,周灏笔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后开始吃自己打包的早饭,教室另一个角落,胖子斜倚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坏笑,饶有兴趣的盯着周灏,他没想到这个傻子居然敢拿回自己的饭卡。 “是他自己拿的嘛?”坐在旁边的高个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显然他不相信傻子有这个胆量,虽然他不屑于欺负傻子,甚至搞不懂为什么胖子这么喜欢欺负他。 不过,谁叫他和胖子家是世交呢,他看了眼隔着几个座位的瘦小矮子,至于这个舔着脸来巴结他们的矮子,老实说他并不认同矮子是一路人,主要是胖子乐意,他也就默认了。 “谁知道呢?”胖子将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盯着周灏,忽然嘴角上扬,脸上带着兴奋之色,“等会问问不就知道了呗,呵呵。”以前欺负这傻子,他都是一副认怂死相,这次居然有反应了,这反倒让他来了兴趣。 胖子也是转校过来的,以前在他爸公司所在的市区读书,由于他喜欢上了某个女生,可惜那个女生不识好歹,拒绝他后,跑去喜欢学校声乐队某个会弹钢琴的乐色。 于是某天他找了几个兄弟,当着那个女生的面,用钢琴盖压断了乐色的八根指头,看着那个乐色痛哭流涕求饶惨叫的模样,胖子心里兴奋极了,你不是会弹钢琴吗?这会怎么不弹了?在反复用钢琴盖折磨到那个乐色哀嚎的痛晕过去后,胖子欣赏着那个女生惊恐绝望的表情,面带微笑很绅士的带着兄弟们把她请到了体育器材室,被赶出教室的声乐队同学,赶紧去叫来了老师,老师和同学在教室找到了痛晕过去的男孩,也在器材室找到了伤痕累累衣不遮体的女孩。 虽然,老师及时地拨打了急救电话,可惜男孩的手再也无法抚摸琴键了,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手,而那个女孩也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转学后几度割腕自杀。 胖子是在当晚被警察找到的,当时胖子还在他妈妈的店里请兄弟们吃喝,畅谈今天办的好事,他绘声绘色地描绘那对狗男女在他的手里绝望痛苦的哀嚎,这让他的整个人都舒泰到了骨子里,就算警察将他带走时,他也面带微笑,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未成年,他也知道有钱的父母很快会把他捞出来的。 果然如他所料,作为未成年加上他父亲花了大价钱,最后他在家被关了一年多,只是告别了以前的兄弟,经过改名留级转到了现在这个学校。来这学校的时候,他爹难得告诫他,这里的人都是身份地位不比他差的,让他别像以前一样捣蛋,多结交同学以后有好处,胖子虽然是个坏种,但是他也很聪明,就像他会先查清楚弹钢琴的乐色和那个女生的背景和生活作息,在合适的时机用最快最短的时间做最狠的事一样。 蹂躏欺凌周灏之前他也调查过,发现周灏是个啥背景也没有的泥腿子,可把他高兴坏了,本来在四海学校压抑性子的他,见到周灏简直像闻到了腥味的鲨鱼,所以他一直控制着力道怕把他玩废了,没成想这条癞皮死狗,某天居然会反抗,这可把他折磨人的馋瘾勾起来了。 “叮铃~叮铃~”,下课的铃声响起,周灏正准备起身去上厕所,便感觉有一道风刮到了自己身边,正当他要无视那道身影时,“啪——!”一个肥大油腻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重重的压在了桌位上,“哐当!”被突然撞到的凳子发出巨响,周围的同学有些冷漠地看过来,有些则带着玩味,还有些仍然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灏哥!这么着急是想干啥呢?!”戏谑的声音,在周灏的耳边响起,压着周灏脖颈的胖子脸上充满玩味。 “嘻嘻,胖爷,您再这么说,咱灏哥都快尿了!”矮子在一旁嬉皮笑脸的附和道。 听到矮子说话,胖子脸色一变,露出一丝狠厉,他撮着牙花子,骂道:“滚尼玛的!你配替咱们灏哥说话吗?!”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矮子便被一股力量击中撞到了旁边的课桌上,胖子收回踹出去的脚,狠厉地说道:“给老子长点记性!主人说话,畜生就给老子安静地候着!” “知道了,知道了”瘦小矮个佝偻着身子,用手揉搓着疼痛的腹部,点头哈腰的快速说道。 “哼!”胖子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周灏又换上一副笑脸,“呵呵,灏哥,您说是?” 周灏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嘻嘻,胖爷说的对,胖爷说的对。”矮子满脸堆笑的又跑了过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是笑眯眯的眼睛死盯着周灏,里面充满了怨毒,似乎这一脚是周灏踹的他一样。 见周灏不说话,“啪!啪!啪!”带着狠劲的肉掌重重的打在周灏的脑袋上,胖子的脸上充满笑容,“灏哥!怎么不说话呀,兄弟的书都被你扔了一地,今儿怎么就焉巴了?” “灏哥肯定是看不惯我乱七八糟的书桌,所以想给我个教训,您说对不对?”胖子扭头看着高个说道。 “嗯”,高个只是扯了扯嘴角应了声,并未多说。 就在胖子准备继续敲木鱼的时候,一只颤巍巍的手拧着饭卡,递到了他的面前,胖子瞥了一眼,眼睛眯的更小了,里面有狠厉之色闪过,“哎呀,这是谁的饭卡呀?” 他随手拿过,递到高个面前,“你的?”高个摇摇头,他又向矮子挥挥手,“是你的?” 矮子赶紧点头哈腰的嬉笑着说道:“您的嘞,胖爷,这不是您昨天丢的饭卡嘛!” “哦?原来是我的饭卡!”胖子将嬉皮笑脸演绎到了极致,他转过头,拧着饭卡拍打在周灏的脑袋上,夹着嗓子说道:“灏哥,您怎么拿人家饭卡呀?” 周灏没有回答他,只是这一次他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有恐惧和害怕,眼眶里堆积着泪水,可他仍然咬着牙死死地盯着胖子。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远在家乡的爷爷奶奶和阿婆阿公,想到父亲,想到了对自己很好的曾莉姐姐,最后是那个才认识就自来熟的男孩,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目前的生活还不坏,于是他不想再沉默了,以前他总是在沉默,总是在接受,总是在忍耐,他忽然明白这样是没用的,就算熬过了今天,他们还是会找到自己,一遍遍又一遍的重复今天的行为,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人的存在,在他们眼里自己其实和那个讨厌自己的矮个相同,都是如同路边野狗的畜生,只是矮个选择了成为一条讨好他们的狗,而自己则还渴望活得像个人。 于是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把我的饭卡还给我!” 此刻当周灏说出这段话后,赤色宛如烟霞汇聚而成的命途丝线开始飞速的变淡。 胖子见他敢瞪自己,甚至威胁自己,嘴角兴奋的露出一丝狞笑,“呵呵,你特么配嘛!”话音未落,便是“砰——!”的一声,胖子一脚狠狠踹在了周灏肚子上,“咚!”物体撞击墙面的声音响起,周灏像一只烤熟的大虾,痛苦的蜷缩在墙角。 “我去尼玛的!我去尼玛的!……!”恶狠狠的声音在教室后面响起,胖子冲向了周灏,肥大的脚掌带着狠厉的劲道一下下的踩在周灏的身上,伴随着胖子恶毒的咒骂,仿佛在玩幼稚园时最爱的游戏:“踩稀泥”。 胖子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他在无声地狞笑,放肆地发泄积压的暴虐,一脚又一脚地践踏在那滩他认为的烂泥上,直到他兄弟高个拉住了他,胖子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想挣脱,恶狠狠地看向高个。 高个看他这疯样皱皱眉,压低声音说道:“别疯了,看看周围!” 胖子愣了下,转动眼珠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似乎是厌恶的目光。 “啧”,他的面色瞬间恢复常态,砸巴了下嘴,瞥了眼蜷缩在墙角,浑身脏乱的周灏,无趣的说道:“没意思,高个走了,上体育课去!”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向教室外走去,高个不急不慢的跟着,矮子见两人离开,也赶紧快步追上去。 此时,一位面相柔弱的女生,实在不忍周灏蜷缩在墙角的凄惨样子,她不顾同伴的劝阻走了过去,蹲在了周灏面前,温柔的说道:“你没事?要去医务室吗?” 周灏扭动脏兮兮的头,看向了面前的女生,他缓慢地用手臂撑着地面想爬起来,那名女生顺势扶住了他的臂膀,他有心想挣脱拒绝,却对上了女生坚定的眼神,便只好放弃挣扎,在她的帮助下,周灏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然后捂着肚子在女生的陪同下,一瘸一拐地向教室外走去。 两人身后还跟来一名微胖女生,应该是周灏身边这名女生的好朋友,教室的众人注视着他们离去,直到片刻后才恢复了声响,大多数都是震惊于胖子的本性,以及周灏的倔强,有几个已经准备去报告班主任了,毕竟谁也不想和一个疯子待在一起。 医务室内,校医检查了下周灏,有些生气的说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打架了哈!还好聪明,知道保护头部,都是皮外伤,你那个年级的?等会让你班主任过来!”听着校医生气的责备,周灏本就不善交流,更是只有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老师,不是这样的!”两名陪同周灏过来的女生中,那名面相柔弱的女生马上解释道:“是有人故意打的他,他都没有还手!”怕医务老师不相信,她赶紧拍拍同伴,“您不信,我们全班同学都可以作证!” “对!我也可以证明!是我们班那几个男生故意的!”旁边的微胖女生也赶紧说道。 “哦?真的?”医务老师皱皱眉说道,“嗯嗯”,两名女生飞快点头回应,“行,不过一会还是让班主任来一趟,这事还是要引起重视!”医务老师不置可否的说道。 “好的”,面相柔弱的女生答道,又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好朋友柔声道:“翠翠,等会你去把老师叫过来好吗?” 微胖女生知道自己的好姐妹不放心这个呆瓜,只好点头说道:“行呗。” “嗯,谢谢。”见好朋友爽快答应少女露出一丝笑容,又将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周灏,只见他正出神的望着旁边的窗户,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们看着他,我出去一趟!”说着,医务老师便起身离开了医务室,不知去向。 医务室内,一时间气氛也变得有些沉寂,柔弱少女便拉着好姐妹坐到了病床边,她看着周灏的侧脸,想起了他瞪着胖子倔强的眼神,还有他反抗的话语,被人那么揍也不求救,觉得真是个怪人,而且总是一个人,听说最近他有了个朋友,是个高年级的,翠翠说长的挺帅的,不知道人品怎么样,女生胡思乱想着。 名叫翠翠的同伴也在观察周灏,她觉得这人是真的牛,那个胖子可是出了名的坏,转校来的时候,她爸妈就提醒过他,这是个坏种,还讲了他的种种劣迹,让自己离他远远的,把翠翠吓坏了,她觉得周灏就算是被动挨打也很厉害。 “谢…谢”,周灏转过头看着她们感谢地说道。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们也不敢得罪胖子,只能事后帮帮你。”柔弱少女看着他,认真的解释道。 “嗯”,周灏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医务室又陷入了沉默,柔弱少女忍不住又说道:“周灏,你不喜欢说话吗?” 听见女生的询问,周灏偏过头看着她,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缓缓说道:“我不会和陌生人说话,会紧张会结巴,所以不敢和陌生人讲话。” “哦?呵呵,那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话不结巴了?”女生莞尔一笑,带着一分俏皮,盯着周灏说道,“因为冬生哥说过,愿意帮助我的人不会嫌弃我结巴的,只要不紧张,我就不会结巴。”周灏认真的向少女解释道。 “行叭,你说的冬生哥,是你朋友?”少女好奇问道。 “嗯嗯!”周灏激动的点点头,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吗?”少女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呆子这么信任某个人,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一丝不是滋味,也许是由于就算是最好的姐妹翠翠,她也未曾真正信任过。可她也就在班上偶尔关注过这个呆子,她们今天才正式认识。 “嗯!最好最好的朋友!”周灏重复道,“那为什么你挨打他不来帮你,还不是我们把你送到医务室。”翠翠有些不乐意的说道,明明是自己好姐妹辛辛苦苦的送你过来,你还没怎么感谢,就一个劲的吹捧某个人影都没见着的人。 听到她的话,周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暗淡下来,“不能给冬生哥添麻烦了,他已经帮助我很多了,怎么可以牵连好朋友受伤害?”周灏情绪低落的说道,看他一副沮丧的样子,翠翠也觉得自己有些言重了,便开口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的冬生哥最好了!行叭!” “嗯”,周灏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翠翠的话,不过,她的好姐妹却瞪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何必要刺激他,翠翠心里憋屈啊,心道:“我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带着委屈巴巴的小表情把头偏到了一边,不理这个忘恩负义的姐妹了。 “对了,我给你倒杯水喝!”柔弱少女说着便起身去倒水,周灏本想爬起来说自己来,却被少女出声阻止,“你就躺着好好休息,都这样了,还逞强!”闻言,周灏只得躺了回去。 将水放在周灏旁边,柔弱少女盯着周灏说道:“你是外地来的?” “嗯,我家是川省的,跟爸爸一起过来的。”周灏慢条斯理地回道。 “能说说你们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吗?”翠翠插嘴道。 “对,说说呗!”柔弱少女也突然兴奋地附和道。 周灏见她俩眼里闪烁着某种令他畏惧的光芒,只好硬着头皮讲起来,“什么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水煮肉片、夫妻肺片、麻婆豆腐、回锅肉、泡椒凤爪、灯影牛肉、口水鸡、香辣虾、麻辣鸡块、鸡豆花、辣子鸡”周灏断断续续讲了一大堆,他真吃过的没几个,都是听他爸爸讲的,不过,他边说还边手舞足蹈的形容,就是形容的磕磕绊绊的没有他爸爸说的顺溜,也让三人包括周灏自己听的口舌生津。 随着交谈闲聊三人也是逐渐熟络起来,周灏的心绪也越来越放松,情绪变得开朗了很多,口齿都伶俐了些,三人就这样在医务室里谈天说地,沉闷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活跃,不知不觉间便忘记了时间。 人间界第五十九章 消逝的赤色丝线 作为一名新进纨绔子弟,冬生少爷秉承着绝对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原则,于是他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悠哉悠哉地吃完早饭后,在班主任的死亡射线下,甩着八字步晃晃荡荡地走进了教室,此时早读已经快要结束了。 走到自己的座位,冬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隔壁。 隔壁座位上,林夕正认真的复习着昨天的英语,注意到冬生的视线,少女的余光扫了过来,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并且还旷了半节早读课,少女的眼中浮现不屑,看她一副鄙夷的神色,冬生无所谓地咧咧嘴角,全当做没看见,怡然自得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哼!”少女心底轻哼一声,扭过头无视这种仗着父辈荒废度日的二世祖,继续认真复习功课。 “咦……”,冬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脸上带着费解之色,心道:【这人脑子有病,怎么一直这么敌视我,搞不懂……】。 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同桌,冬生开始审查自己身体内心猿的力量,这是他跟着眼珠子新学的,为了更好地对抗心猿,学会使用祂的力量,掌握和调动心猿沉淀在体内的力量,将计就计在幻境内争取优势,早日斩断命途,他必须抓紧时间修炼。 虽然,早读就开始睡觉实属猛人,但是对于我们冬生少爷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他的班主任也是叹了口气,直接无视了他的废材行为。 闭上眼睛将心神下沉,闭着眼睛教室内的灯光还是会穿透眼皮,随着他的注意力逐渐专注,他在心底默念,“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随着诗歌在心底的按照眼珠子教授的韵律哼唱,冬生的心神沉入一片漆黑的空间,冬生漂浮在空中,他抬头望去,漆黑空间的上方只有一些残存的天光透入此间,低头看去是宛如深渊的黑暗。 熹微的天光照亮的漆黑空间内,冬生的周围站立着七道身影,都是带着心猿特征的冬生模样,按照眼哥的说法,冬生魂魄构成的空间已经基本被侵蚀得差不多了。 不再继续观察空间,“咳…咳”,冬生轻咳两声,便在空中盘腿坐下,双手自然放在盘腿上,漆黑空间内,少年清洌稚嫩的声音响起,“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按照奇特韵律的诗歌环绕在空间内,冬生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孤绝的背影屹立在波涛汹涌的大渎之上,天空被乌云遮蔽,风啸雨骤电闪雷鸣,那人口中传出与冬生相同的诗歌,随着他的高声歌唱,无边威势从他体内迸射而出,无尽的灵炁向他的汇聚,至高的伟力扭曲空间,将他的四周化作净土,“……,忠名弥彰!”随着最后一句唱完,汇聚到极限的力量从那道身影上爆发而出,如神人擎天,颠倒乾坤,无穷无尽的白光伴随着破裂空间的力量,孤绝身影的四周充满了空间裂痕,其内有五彩流光,而冬生的眼中除却白色的光芒便无法再窥见任何事物。 片刻后,白光消散,冬生的眼前恢复清明,那身影依旧,只是四周再无肆虐的力量,只有风平浪静与和风细雨,平静的大渎仿佛从远古凶兽化作家中萌物,朗朗乾坤,只觉天清气爽。 随后冬生眼前的景色如同褪色的纸张,在他的眼前逐渐消散,待到一切散尽,他的目中景色也化作熟悉的漆黑空间。 “呼~”,下意识地吐出一口气,冬生揉了揉眉心,他抬头望去,察觉头顶的天光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些许,感受了一下自身,似乎对魂魄的掌控更加的得心应手了,少年的略显透明的身体内有点点湛蓝星光闪烁,只是并未被他发现。 放空意识,冬生尝试感受身体的存在,一丝牵引之力才是作用于他的魂魄,随即他便失去意识,上升的感觉浮现心底,待到醒悟过来,四周嘈杂的声音传入耳内,而眼睛也能感受教室的光线,他知道自己回来了,正当他准备认真休息一下,睡个回笼觉的时候,耳边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喂!交作业了!” 宽敞整洁的教室内。趁着课间时间,学生们正在争分夺秒地休息,期间一名少女正抱着一沓作业本,站在冬生座位旁边,堆叠起来的作业本被少女搂在怀里,前端放置在冬生课桌的前面,以此减轻其沉沉的重量,少女皱着眉头,眼神有些恼怒地瞪着面前这个还在睡觉的同桌。 冬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是知道回笼觉是睡不成了,他睁开眼带着惺忪的睡意,看着面前抱着作业的同桌,懒洋洋地问道:“啥作业啊?” “英语作业!?”少女耐着性子解释道,随即眼神一变,审视地看着冬生,“你不会没有做!昨天可是没有老师拖堂!”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完犊子了,昨天只顾着玩,最后累了就睡着了,完全忘记英语作业了!】心中思绪极速转动,冬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夕,他挠挠头,面露疑惑,“昨天有布置英语作业吗?”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别借题发挥!保佑我佛祖、道祖、至圣先师!】,毕竟他也很清楚,这个同桌平时就有点莫名其妙的看不惯他,冬生也是第一次忘记写作业,没想到还是林夕作为课代表的英语作业。 “哦?”林夕听完冬生的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小子肯定是在糊弄我!】她在心底瞬间认定了答案,气急而笑道:“呵呵,昨天的英语作业,是我替老师布置的!”说完,她盯着冬生那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脸上浮出一缕讥笑。 【眼哥!有办法让她放过我吗?这个人太难缠了,不就是一次英语作业嘛,作为纨绔子弟我之前一直认真做作业就不正常啊,现在偶尔不做才是一个合格的纨绔,好嘛!?】冬生在心里烦躁地大声说道,只是表面仍然是不动声色。 【要不你给她求饶试试?毕竟也是你有错在先,昨晚上看你睡太香,我也没忍心叫你。】眼珠子使用自身特性观察着面前少女的面部表情,在冬生心里试探道。 【哈哈哈,眼哥,你真会说笑,纨绔子弟怎么可能道歉,我看小说就没见过纨绔子弟道歉!】冬生在心底硬撑着说道。 教室内,两人正在对峙,冬生面无表情,眼睛完全化作了死鱼眼,而他对面的少女则双手环抱胸口,一副随时准备走人,然后去办公室告状的样子。 “真没想到啊”,少女眼神一变,饶有兴趣地看着冬生,说道:“之前我看你每天都按时完成作业,还以为你和那些二世祖稍微有些不一样,没想到才这么短时间你就暴露本性了,果然你们这些社会的蛀虫都是一个样子!”说完,少女便要抱起作业本转身离去,准备去老师那里参他一本。 【这人……,是不是对二世祖有什么成见,难道以前被二世祖欺负过?】,冬生心中思索,不太理解面前这人的想法,见她转身准备离去,他并不想被人在老师那里参一本,也觉得这人说话的方式太过偏激了。 见林夕抱起作业本要离开,冬生开口道:“等一下!” “嗯?”少女扭过头仍然皱着眉,斜视着冬生,目中露出一丝不耐。 心里想着如何在不认怂的情况下,成功将这个事糊弄过去,冬生开口道:“那个,这事能不能别告诉老师?嘿嘿嘿”说完,冬生脸上下意识的露出傻笑,意识到这和自己平时的人设不符,他赶紧又绷紧了脸蛋,就是由于极速变化的面部表情,让他的脸部肌肉有些抽搐。 【呵?】林夕心底不屑,脸上带着看垃圾的表情,说道:“理由?” “呃……”,冬生眼神有些飘忽,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糊弄的理由了,【算了,如果最后这个办法都不行,我就放弃!】心里做下决定,冬生开口道:“我忘了……”。 见他终于承认,并且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少女生气道:“那你就等着英语老师找你!”说着,将刚放下的一沓作业本又抱起,准备马上远离眼前这个恶心的人,去教师办公室狠狠告他一状。 啪——!作业本被一只手掌压住按回了课桌上,少女被这股力量带着又回到了课桌旁,冬生见她未听自己讲完便要离开,只能先出手阻止,“你干嘛!?”少女被这股力量带着身子都有些摇晃,好看的眉眼中露出一缕惊慌。 “啊……,抱歉。”意识到自己有些用力过猛,冬生赶紧抬起手掌,飞快说道:“大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么针对我干啥?” “大姐?哼!”少女脸上恢复了镇定,诧异他言语居然如此粗鄙,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只能怪你自己不按时完成作业!我只是按照老师的要求而已!” 【唉——】,心底一声长叹,冬生明白这人是铁了心要和他作对,于是他回忆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开口道:“这样,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你放过我。”顿了顿,他又说道:“能力范围内的,如果,你还是要去告我状,那我也没办法,随你的便了。”说完,冬生双手一摊,自顾自地又坐回了座位上。 少女眼光流转,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哼!”她轻哼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抱起作业本转身便向教室外离去,看来是准备直接去教师办公室,冬生见她没有表示就直接离去,也有些搞不懂这人的想法,心道:【看样子,等会得去英语老师那里了,唉……。】心底叹息一声,“啊~”,发了个哈欠,他又自顾自地爬在桌上睡了过去。 “叮铃铃——!”下课的铃声再次响起,冬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下课铃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眯了眯眼睛,定眼往四周看去,这才发现教室里的同学们正在有序地离去,【哦哟,上午的课结束了。】他心里想着,便也随便摆弄了下桌上的被他睡皱的书本,冬生站起身离开桌位,“啊~”,他打了个哈欠,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定定神,才缓缓地跟随鱼贯而出的同学们向教室外走去。 穿过门户,走在人流湍急的走廊上,他下意识地从后门望向教室内,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的书桌停在了隔壁的桌位上,不过,桌位的主人早已离去,【今天上午居然没有被英语老师传话,看来她没有举报我,这人脾气不怎么样,做事还挺地道的。】心里想着,冬生跟随着人群向楼道走去。 踩着一步步阶梯,冬生来到了四楼,他抬眼望去,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嗯?那臭小子怎么没等我?】心里疑惑,冬生走到了周灏班级的门口,他随即抓住一个男生,问道:“同学,你们班周灏还在吗?” “呃……,周灏?”被抓住的男生面露难色,听到周灏的名字,语气迟疑地打量着冬生。 “对,你有看到他吗?”冬生见他欲言又止,追问道。 “呃……,他被送到医务室去了……”,男生说着,便要挣脱冬生的手离开,却发现握住自己的手像铁钳一样,随着挣扎反而捏得越紧,让他的手腕都疼起来了。 “啊……,好疼!”男生疼得叫出声来。 “不好意思,下意识用力了。”冬生略微松了些力道,但并没有放开他,而是继续问道:“能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见他没有松手,男生知道不告诉这个人具体情况,今天自己是跑不了的,毕竟那个铁钳的手还抓着自己,于是男生看着冬生,回忆了一下今天上午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将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了冬生。 放开了这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男生,冬生脑海里思索着整件事,快步向医务室走去,【眼哥,能帮我探查下周灏的命途情况吗?】 【嗯,我来看看】说完,眼珠便沉默了下来,运转力量探查周灏与冬生的命途情况,【咦!】眼珠子诧异的声音在冬生心底响起。 【怎么了?眼哥】冬生疑惑地询问道。 略微沉默了片刻,眼珠子的声音响起,【我刚才探查你和周灏的命途,发现你们的联系居然变淡了,奇怪!太奇怪了!】,言语中充满了对这种异常的惊疑。 【嗯?!眼哥,你的意思是说,这里面出现了什么变数?】冬生心道。 【没错,这种事肯定是周灏那小子身上出了什么变化,应该是你的接触让他产生了改变,你快去看看他的情况。】眼珠子语气有些激动。 【好!】应了声,冬生加快步伐向医务室赶去。 穿过操场,冬生走在林间小径上,路上同行的同学随着分叉的道路去往食堂而逐渐减少,冬生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向宿舍内的医务室笔直走去,医务室就在一号宿舍一楼,刚走到医务室门口,冬生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交谈声,他驻足在门口静静的听了片刻,发现是周灏在和另外两个陌生的女声在交流,他想到应该是之前那个男生说的送周灏来医务室的女生。 【看来这小子确实改变了不少,都知道和女生套近乎了,啧啧啧。】心里想着,冬生敲了敲门,“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后,医务室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清脆的女声从里面传出,“请进!” 冬生推开门,走了进去,布置简洁的医务室内,周灏躺在床上,身上是挨打后的乌青与红肿的伤痕,衣服上还有残留着一些污渍,床边坐着两个女生,一个面容秀美身材纤细,另一位虽然身形圆润却五官生的标志,由于白胖看起来更显可爱,两人正怯生生地看着走进来的冬生。 “冬生哥!”见冬生进来,周灏兴奋地出声喊道。 “哦哟,皓皓,你这是华山论剑,技不如人被教育了吗?”冬生打趣地说道,只是眼底有一抹阴郁。 “嘿嘿嘿”周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抬手挠挠头,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没事,以前我经常挨揍,已经习惯了,过几天就好了。” “是胖子他们故意找茬欺负周灏!”病床边身形纤细的女孩忍不住出声道。 “哦?”冬生目光在两名女生身上流转,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两位是?” “这是我同班同学!”周灏兴奋地说道,指了指纤细身形的女生,“这是许柔”,又移动手指指向微胖女生说道:“这是钱翠翠!”说着,又补充道:“就是她们送我过来的,都是好人!” “你好,你就是周灏的冬生哥。”名叫许柔的女生看着冬生说道。 “你…好。”钱翠翠仍然有些怕生,支支吾吾的问候道,目光有些闪躲的看向别处。 “你们好,谢谢你们把这小子送过来。”冬生点点头,感谢的说道。 随即冬生拿了个凳子在周灏的病床边也坐了下来,他想了想又开口道:“对了,你们没吃饭,我去给你们买饭!”说完,又起身准备离开医务室去食堂。 “冬生哥,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自己去的。”周灏说着就准备起身和冬生一起,就在他爬起来准备下床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按回了床上,“冬生哥?”周灏疑惑的看着手掌的主人。 “唉……”,冬生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还是好好休息,对了,你们班主任知道吗?” “哦,班主任来过了”,周灏回答道,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他说这件事由于双方都有责任,主要还是因为胖子以为我拿了他饭卡,然后我没有第一时间通知班主任,所以让我记住教训,不然下次就要给我记过了”,说着,他又感激的看着许柔说道:“还好,许柔帮我解释是胖子故意找茬打人,班主任才没有继续追究我的过错。” “呃……,啧!”冬生都听的无语了,心道:【这学校的老师也太扭曲了,看来心猿的影响真的是无处不在……】。 沉默了一会,冬生又开口道:“没事就好,看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嗯嗯”,周灏点点头,说道:“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行了,你小子,我去买饭了。”冬生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一个清脆的女生响起,许柔说着准备跟着冬生一起去食堂。 “不用了,再麻烦你们的话,就不好意思了。”冬生客气的拒绝道。 “没事,这里有翠翠就行,而且你一个去打饭还要排队。”许柔说着跟在了冬生身后,“好……”,见她坚持冬生只好任由她一起。 “翠翠,周灏,我们去打饭了,你们等我们一会。”许柔向留在医务室的两人招呼道。 “好的……”,两人异口同声的答应道。 随着两人的离去,医务室陷入了安静,片刻后,留下来的翠翠又开始缠着周灏聊起了吃的,看的出来翠翠小朋友是真的喜欢吃。 冬生和许柔并排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四周是已经吃过了午饭返程的同学,两人都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两人走到食堂,排队的同学也只有寥寥几人,冬生找了个人最少的窗口,许柔跟在他的身后。 “谢谢你们帮助周灏。”冬生的声音缓缓响起,听见他说话,许柔看着隔壁排队的窗口语气平静的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周灏明明很努力学习,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从没有招惹过谁,搞不懂为什么胖子他们总要针对他,就因为他不会反抗吗?”说完,她扭头目光看着冬生。 【呃……,他不是不喜欢说话,他是自闭症……,小妹妹,而且我也不能告诉你,是这个幻境在针对周氏父子,不然你肯定骂我神经病。】心里想着这些,对上许柔的目光,冬生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不由的偏转目光,开口道:“可能正好因为你说的这些,才会这样。”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我觉得不也全是坏事,至少皓皓现在能够勇敢面对了,而且也结交了你们这些同学,并且让你们也能了解到他温柔的一面。”说着,冬生目光看向许柔笑了笑,开口道:“嘿嘿嘿,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也许”,许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开口道:“我能和周灏一样叫你冬生哥吗?” “嗯?”冬生眼中有些许诧异,随即说道:“无所谓,你随意就好。” “嗯,好的”,许柔点点答道。 言罢,两人便没有再说话,认真的排队买饭,随后冬生和许柔提着打好的盒饭向医务室走去,一路上也是沉默寡言。 推开了医务室的门,正在和翠翠闲聊的周灏也停下了话头,开口道:“冬生哥,你们回来啦。” “嗯”,冬生点点头,说道:“买了你爱吃的椒盐排骨,给你。”说着,将盒饭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递给了周灏。 “谢谢你,冬生哥!”周灏有些感激的回答道,“好了,快吃”,冬生随意的说道。 “嗯”,点点头,周灏开始认真的对付手上的椒盐排骨,许柔和钱翠翠也打开了盒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话说,这个校医怎么一直没出现过?】冬生心底疑惑,但没有开口,早就饿了很久的他,也开始认真的消灭起手里的食物,一时间医务室陷入了安静,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偶尔响起。 人间界第六十章 决断的选择 医务室内。吃过饭后,许柔和翠翠缠着冬生也讲讲川省德风土人情,虽然知道她们都只是分魂,冬生还是耐着性子讲了一会,待冬生讲得口干舌燥,两人才放过了他,转而去和周灏闲聊平日里班级上的趣事。 看得出来她俩心地善良,而且也心思细腻,怕周灏心里对班级有芥蒂,所以想多和他聊聊,帮他减少对班级的排斥,能尽快的找回学习的状态,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落下学业。 原本与冬生有些生分的钱翠翠,也在一番交谈下,和冬生熟络起来。 简洁干净的医务室内,病床上少年和身旁的少女欢快地聊着天,时不时会因为有趣的话题露出笑容,冬生坐在偏远的位置,看着眼前一幕,他只觉得很美好,【这才是真正的校园生活啊,而不是充满孤独和霸凌。】他在心里想着。 随意时间的流逝,周灏只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越来越流畅,心思也越发活络,看着眼前的朋友们,第一次在他的心底,浮现出对学校的喜欢,累积在他心底的阴霾被一束光穿透,温暖的光照耀在伤痕累累的孩子身上,让他的脸庞第一次露出微笑,越来越多的光芒穿过阴霾,驱散黑暗,直到这一方天地回归湛蓝,直到纯净的空间露出真容。 正当冬生看着三人发呆,快要打瞌睡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冬生,周灏的命途断了!】 【欸——!】心底震惊,冬生快迷糊的眼睛,猛然睁开,他的眼底赤色的命途连接着他和周灏,因为两人的距离很近,所以显示得非常清晰,此时赤色的命途连线从中间断开,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断裂处向四周的空间消散,如同燃烧的引线,一点点地向两人推移。 【冬生!做出决断!】眼珠子在他心底喝问。 【眼哥,什么意思?】冬生赶紧出声问道。 见他不明白,眼珠子解释道:【突发情况!现在周灏的心境被你影响,改变了命途,结交了未被扭曲的分魂,他已经打开了心扉,迎接了自己的新生,与你的结局不同,所以你们的命途才会断裂,现在到你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残留在他体内的心猿魂魄之力会暴动,他只是残魂无法消化,虽然会因为力量的溢散恢复清明,最后也会被撑破残魂,消散化作这方幻境的养分,更会惊扰心猿意识的觉醒!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我帮你掠夺他的力量溶于你的魂魄,壮大自身!二你我合力帮他控制力量消散融合,再抽出多余力量,这样他就能恢复神智,也可以修补少于魂魄,只是这个过程会消耗你好不容易控制的心猿之力!】 【我选二】,冬生没有犹豫地在心底说道。 【就知道你会这样选!】眼珠子不置可否,又开口道:【将那两人支走,你让周灏午休,方便动手!】 【好!】言罢,冬生眼中微光一闪,他就看正聊天的三人出声道:“对了,你们两人下午还有课,这里离宿舍近可以回去休息会,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听见他出声,三人看了过来,想到下午还有课,许柔和钱翠翠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许柔开口道:“好,那我和翠翠就先走了”说着,又看向周灏,“周灏,你好好休息,下午上完课我们再来看你。” “好的,你们放心,我下午应该也会去上课的。”周灏点点头,回道。 “不用勉强自己。”许柔劝说道,和钱翠翠起身走到了门口。 “嘿嘿,我明白!”周灏目中露出感激,笑着点头答道。 随即许柔又看向冬生说道:“冬生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冬生哥,再见!”钱翠翠也赶紧开口。 “拜拜!”冬生摆摆手,目送着她们离去。 两人离去,医务室的门在弹力下自动关上,冬生回过头,看着周灏发现他目中清澈明亮,一改往日的呆滞之色,气质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衬托着他本就清秀的五官,整体看起来俊秀了很多,笑了笑,冬生开口打趣道:“嘿嘿嘿,怎么样,被英雄救美之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哇!” “哎呀!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好开我玩笑!”周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语言清晰,情绪表达也不再生涩。 【看样子,这小子是真的恢复神智了。】心里想着,冬生抓紧时间开口道:“你下午要去上课吗?” 听他询问,周灏扭了扭身子,发现并没有多疼,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身体上的伤痛也越来越轻,真是奇了怪了,于是他开口道:“感觉下午应该没问题,可能是最近锻炼身体的缘故,已经不怎么疼了。” 【你那是锻炼身体吗?你体内溢散的湛蓝光芒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心里想着,冬生开口道:“这样,你先睡会休息一下,一会铃声响了,我们一起去上课。” “但是,我觉得我不用睡觉,可以直接去教室……。” “听话,乖乖睡会,不然下午没精神!”正当周灏准备抗议的时候,冬生不容拒绝的开口道,并且将他想要爬起来的身子按了回去,并给他盖好了被子,看着自家冬生哥眼中认真的态度,想到可能是担心自己逞强,周灏只好听话地闭上了眼,乖乖睡起了午觉。 【这臭小子,刚开悟,就学会反驳别人了,啧啧啧。】冬生心里无语地想着,将凳子移到了病床边,环抱着手臂,也闭着眼睛装作午休的样子,他心里莫名想到,【也不知道这医务室老师到底去哪了,真就这么清闲?半天都不见人。】 时间在缓缓流逝,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医务室内安静异常,窗外的校园也空无一人,只有和煦的微风,吹动树木的叶摆,阳光下的斑驳阴影,随风晃荡。 宁静的午间在持续,随着周灏的入睡,平缓的呼吸声在室内响起,清晰而又流畅,冬生猛然间睁开眼,第三眼在他的额头出现,一缕流光在三眼中闪过,【动手!】眼珠子在他心底低喝。 湛蓝的流光从冬生的四肢百骸向眉心三眼奔去,力量的汇聚扭曲了光线,将第三眼周围的空间产生褶皱,医务室仿佛陷入了空间滞留之地,一切都被静止,就连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中飞舞的尘埃,也停止了运动,禁锢在空中。 当整只眼睛被湛蓝光芒填满时,“嘶~”,微弱的声音在医务室响起,一缕湛蓝激光从眼中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周灏的眉头,宛如流动的水又如同包裹的薄膜,一层湛蓝色的膜自周灏被击中的额头,向他的身躯缓慢扩散,时间在推移,湛蓝的膜慢慢包裹了周灏的全身,直到最后连成一个整体,周灏浑身散发着湛蓝色的莹莹神光。 眼珠子见完工,切断了力量,空中的湛蓝激光没有维持的力量,在空中一闪而逝,最后的力量随着惯性融入周灏体内。 “呼哈~呼哈~”,总算完事的冬生喘着粗气,一阵阵空乏无力之感侵蚀他的身躯,脑袋也沉甸甸的,无法克制地让他想要睡去,坚持了片刻,他直接趴在了病床边睡着了。 看着这个傻小子直接用尽了所有能够控制的力量,眼珠子不由感叹,【真是个傻小子,都不知道留点余力,啧啧啧。】说完,祂便沉寂了下去,留下两个熟睡的少年。 病床上,周灏体内持续地溢散着心猿的魂魄之力,不过由于体外晶莹湛蓝薄膜的存在,他的身躯没有被撑破,而湛蓝色薄膜也会吸收溢散的力量,反哺他的身躯修复他的残魂,让他的魂魄稳固不再受先天之迷,这也是冬生消耗全部掌控的心猿魂魄之力加上眼珠子的慧眼神通,编制而成的五行神降衣,用在周灏身上不能说暴殄天物,只能说是开法拉利去隔壁小区买瓶水。 这五行神降衣,乃是只有魂魄最为神异的五行神魂才能抽取编制,完成后施术者神魂大损,轻易不可动用,这一人一眼也确实是莽,一个敢说一个敢做,若是被识货之人看到,只会破口大骂败家子,定然气得死去活来,七窍生烟。 朦朦胧胧中冬生睁开了双眼,睡一觉后,大脑的眩晕感减弱了很多,就是身体还是空乏无力,如果这时候林夕打他一拳,他肯定会立马倒地不起,主要还是因为现在他是纯粹的魂魄身,将力量一股脑的全用出去,甚至自己本来微弱的魂魄之力都搭上去,是真的拼尽了全力,【眼哥?】冬生心中呼唤眼珠子,半晌后眼珠子也没有回应,冬生也明白,多半是祂也耗尽力量陷入了沉睡。 冬生目光移动看向了病床上的周灏,发现此时他身体上的五行神降衣已完全隐入体内,只是他的皮肤变得更加白皙,偶尔有点点湛蓝星点闪过,看得冬生直呼好帅。 “咦……”,病床上传出呢喃之声,少年俊秀眉头皱起,长长的睫毛微颤后,眼眸缓缓睁开,他的眼中带着朦胧之色看向了床边。 随即他便看到一个猿身人首的妖异正对着自己微笑,嘴上说道:“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往事的记忆如潮水翻涌,无边恨意冲上胸口,他又怎会忘记这妖孽的身形,心中愤懑:【妖孽!就算换了冬生哥的头颅就想骗过我吗?】 “啊——!”一声怒喝在医务室响起,震荡着空间,湛蓝神降衣现世,俊秀少年满脸戾气,口中大喝:“妖孽!死来!” 蓝光一闪,周灏已从病床上跃到空中,右手竖掌于顶,蓝色的流光汇聚于竖掌,形成一只怪诞虚影,龙首龟身背负长碑,一股苍茫厚重之气迎面而来,压得冬生有些喘不过气来,直接将他冲击到了地上。 “我去!皓皓,你这什么东……。”冬生话未说完,那怪诞虚影便带着镇压之势向他冲来。 「赑屃封碑手」! 仓促之间,冬生屈膝蜷缩,双手十字交叉护于身前,“砰——!”一声巨响在房间内响起,医务室内瞬间烟尘弥漫,房间内的物件被狂暴的力量搅碎,门户被打烂击飞,四周的墙壁上也布满了裂痕,而位于力量的正中央,一个几丈深坑浮现,只是被烟尘遮蔽了其内景象,周灏身着湛蓝神衣,衣带飘飞,目光有湛蓝色神光隐现,他皱着眉头盯着深坑,运掌挥手,掌劲流转四周的烟雾消散,露出坑中景象,他也没想自己一招「赑屃封碑手」威力这么大,这会也有点愣神,随即他抬眼看向深坑。 深坑内,猿身人兽的妖孽浑身崩裂,露出其内隐隐血色,目中尽是茫然之色,看样子也是被这一掌打蒙了,周灏盯着坑中身影,目中恨意涌现,就是这个孽畜毁了小镇,杀了镇上的父老乡亲,杀了他的母亲,将他和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囚禁折磨,他恨不得将祂剥皮抽筋食其肉啖其血! 现在正是将其手刃的机会,随即周灏运转神魂之力,湛蓝神衣流光溢彩,他的手掌泛起琉璃玉质,又有蓝色荧光汇聚,便要再起封碑手将妖孽挫骨扬灰,只是那颗头颅冬生的头颅,让他的有些迟疑,【都是妖孽的诡计!】心中下定苦心,他不再迟疑运转力量,准备将这妖孽的魂魄打成齑粉。 “咳…咳”,冬生咳嗽着抬起了头,他真的太惨了,耗费魂魄之力,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谁知道这臭小子醒过来,就给他莫名其妙来了个冲击波,给他打麻了,他嘴角溢血,眼中的迷茫刚刚消散,就看到周灏那副神威盖世的模样,赶紧抬手出声道:“等…一下!”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周灏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冬生,厉声道:“妖孽,你还有什么遗言?” 【我靠!这狗日的!】冬生心底大骂,面上还是赶紧开口道:“我是你冬生哥啊,你个臭小子,这是哪里学的招式,见都没见过,上来就对着兄弟来一发?!”说着,冬生焦急地看着他,都快哭出来了,心道:【再来一下,估计心猿就得醒了,然后自己也马上嗝屁。】 “哼!”周灏眉毛一拧,厉声道:“你个妖孽坑杀我全镇人,我又怎会认错,莫以为你换个冬生哥的头颅,我就会上你的当!” “等会,你说什么?我换了自己的头?”冬生寻思着,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他想到之前眼珠子提起的,他的魂魄已经被心猿的力量侵蚀,随即看到周灏举起手掌,上面湛蓝光辉汇聚,他直接在不阻止,自己就要挂了,赶紧出声道:“等一下!” 周灏皱着眉头,他真的很烦这个妖孽,他和这个妖孽本有生死大仇,奈何他一直顶着刘冬生的头颅,这段时间的记忆是他这些年为数不多的美好,所以他又有些迟疑,想听听这妖孽想说什么,“有屁就放!放完送你殡天!” “呃……,呼噜。”冬生吞了口唾沫,心道:【这小子真是性格大变啊】,于是他赶紧开口道:“我想问下,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 “除了令人作呕的猿身人首,你这妖孽还有什么模样!”周灏厌恶大声回道。 “我明白了……,嘿嘿”冬生吐了口瘀血,笑了笑,说道:“我的魂魄已经被心猿侵蚀了,只有头颅还是我原本的样子,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想来应该是我救了你之后,发生了什么神异变化,你便能察觉我的异变,这其实是个误会。”说完,冬生紧紧盯着周灏,注意他的表情。 周灏听完看着冬生的脸,眼中也有了一起迟疑,不过,仍然没有完全相信,于是开口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总算稳住他了】,心底松了口气,冬生回答道:“就凭我如果真是心猿也不会费心费力地来救你,就凭我记得你前几天支支吾吾地拉着我说想牵手手,就凭我记得你晚上睡着了喜欢说梦话,就凭……。” 冬生正说着兴起,一个羞愤的声音响起。“别说了!”周灏听着听着,面色就开始泛红,马上出言打断了冬生,又说道:“我相信你了。” 冬生见他害羞,有些好玩地笑了笑,又开口道:“嘿嘿嘿,我还可以给你讲讲你梦话的内容,你要听吗?” 砰——!击打声响起,“啊!”伴随着一声的惨叫,冬生被巨大的力道打得飞上了空中,又“砰!”地坠落回坑里,躺成了大字型。 “啊……”,周灏惊呼一声,他本想抬手阻止冬生继续说下去,那知道由于害羞,掌上积蓄的力量没有散去,直接一招「赑屃封碑手」打了出去,他赶紧跑进坑里将冬生扶起,呼唤道:“冬生哥!冬生哥!你没事!我不是故意的!” 冬生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细若蚊吟的声音响起,“快走,快离开这里,一会来人了就不好解释了……”,言罢,便晕了过去。 周灏有些尴尬的看着晕死的冬生,他不疑有他,背起冬生运转神魂之力,微微跺脚,便作一道蓝色残影,向他们的宿舍楼疾行而去。 只留下一地的残痕断壁,就连隔壁的寝室也被从破裂的墙壁传递过去的力量,毁坏的一塌糊涂,而此时的罪魁祸首正背着被他打成重伤的兄长,飞速跑路。 学校宿舍内,冬生身上的裂痕已经消失,正躺在床上昏睡,周灏恢复了常态,坐在床边等候,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中午,两人的身份便来了个对调,这次换成冬生卧床不起了。 “咦……”,嘴上发出一声呢喃,迷迷糊糊中冬生睁开了双眼,入目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清秀脸庞,正略带歉意的看着他,“冬生哥,你醒啦,好点了吗?”说着,周灏还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 看他这幅样子,冬生就来气,心道:【我现在这样还是因为你这狗东西打的的?上来就噼里啪啦的跟拍蚊子一样,我脑袋瓜都打迷糊了,什么仇什么怨!】 于是冬生盯着他,没好气的道:“你小子离我远点,别等会不高兴,就给我一个大逼兜!” “嘿嘿嘿,不会不会,当时我这不才清醒嘛,对你这么仇视也是有原因的……”,说着,周灏便把自己恢复记忆,以及心猿曾经犯下的罪孽告诉了冬生。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看到这猿猴身这么愤怒。”冬生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周灏点点头,又说道:“冬生哥,真的很感谢你,不仅救了我,还让我脱离了心猿的魔爪,更是将我残魂补全,甚至我现在都能感受到魂魄内充盈的神魂之力。”说着,鼓动神魂之力,湛蓝神衣便幻化而出,波涛汹涌之势在宿舍内涌动,震荡空间,将冬生脸上都吹出了褶子,“停停停!”冬生打断道,又接着说道:“赶紧收了你的神通,我脸皮子都快被吹飞了!” 闻言,周灏只好恋恋不舍地散去体表神异,脸上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冬生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啥,这小子纯纯想炫耀给他看。 正当冬生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周灏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屋中间,面对着冬生,拍打了下衣裳,膝盖弯曲正正经经的跪了下来,冬生想起身,却碍于魂魄虚弱,无法快速站起,堪堪撑起上身,正准备穿鞋下床。 “咚咚咚!”三声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回荡,周灏已经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他趴在地上声音如泣似哭,“灏,谢兄搭救之恩,此身残破无以回报,只得行浅薄之礼,以谢兄恩!” “周灏,你……”冬生想走过去扶起他,跪伏在地上,将头抵在地板的周灏又开口道:“灏不识好歹,误伤兄,灏难辞其咎,而心猿乃灏生死之敌,若要除妖,愿兄以灏为刀,斩尽妖邪!” “你这古文拽的挺厉害的啊,哈哈。”冬生笑了笑,嘴上打趣道,晃晃悠悠的走近他,将周灏扶了起来,盯着他的脸,说道:“你还是周灏吗?” 早已布满泪痕的脸庞,看着眼前之人,听着他的问话,突然展颜一笑,“呵呵,冬生哥,你放心,我只是恢复了以前的记忆,现在的一切我都记得。” 虽然周灏说的轻松,但冬生总觉得那里不对劲,不过过分纠结也无用,便说道:“行,我还以为你是前世灵魂觉醒,然后被夺舍了。”顿了顿又说道:“你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是跟谁学的呀?” 听闻冬生所言,周灏眼底有一丝微光闪过,随即恢复常态,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是我爷爷……。” “嗯,我明白了。”冬生说着点点头,又问道:“能说说你们周家以前的事吗?”随即又怕触及周灏的伤心往事,便摆摆手又道:“如果有难言之隐的话,就当我没问。” “没关系”少年不在意的说道。 周灏脸上露出追忆之色。“周家吗?”少年的声音仿佛梦吟,眼中浮现迷离,似乎回忆起了曾经的记忆。 片刻后,周灏眼中神光一闪清醒过来,看见冬生望向他的疑惑目光,有些歉意的开口道:“冬生哥,不好意思,想起以前的事,失神了。” “没事没事,你随便讲讲就行,也不用太详细,我就单纯了解下。”冬生不在意的摇摇头,随意说道。 “好”,周灏点点,声音平缓的开口道:“我们周家是赑屃的后裔。” “赑屃?”冬生嘀咕一句,想到赑屃的话他也略有耳闻,于是说道,“龙九子吗?” “没错”,周灏点点头,继续说道:“赑屃负碑,碑上有名,乃所封妖孽,遂我周家人,又叫封碑人”,顿了顿,他又说道:“而这心猿便是我周家所封。” “怪不得这心猿老是针对姓周的。”冬生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错,天下妖孽都恨我周家,而我爷爷便是派过来,封印驻守心猿的,所以这心猿对我周家恨之入骨,也正因此,祂才会在制造妖祸屠灭全镇后,独留我周家几人残魂,囚禁折磨至今。”说完,周灏眼中更是恨意翻涌。 “嗯,我明白了”,冬生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携手将这心猿最后的残魂构成的幻境打破,让他魂飞魄散!”说完,冬生握紧拳头。 注意到冬生言词中信息,周灏疑惑的问道:“残魂?” “嗯”,冬生肯定道。 便将此幻境的前因后果都和周灏讲了一遍,说下来也是让他口干舌燥,而周灏听完更是情绪激动,他捏紧拳头,用力的说道:“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这次畜生当初虐杀蹂躏我镇上父老乡亲,当时我也才修行几年,实力低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当前,甚至最后连自己都难逃毒手。”说完,他的眼眶泛红,又低下了脑袋。 “好啦好啦”,冬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目前来说只能尽力而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啦,你也不用太过于自责。”毕竟对于心猿这事,冬生也没底。 “没事,冬生哥,从我被心猿囚禁折磨,就没想过还有一天能恢复神智,谢谢你。”周灏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感激的看着冬生说道。 “小事小事啦”,冬生摆摆手,将周灏扶起后,由于乏力又坐回了床上,心想:【今天下午旷课,不知道明天去上课老师会不会来找他过问,而且医务室也被轰成那样,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唉……”,他叹了口气,直接躺了下来。 “咕噜~”,很巧的,两人的肚子同时都发起了抗议,相视一笑,周灏开口道:“冬生哥,我去给你打饭!” 浑身无力的冬生只好点点头,说道:“去,尽量快点,饿的难受了。” “好嘞!”话音未落,周灏身形便消失在原地,“咔嚓……”,是打开的房门被风关上的声音。 “这么快?!”冬生有些震惊的看着周灏消失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小子恢复的什么记忆,感觉有些神乎其技了,想到这些咱冬生少爷又困了,看着天花板,迷迷糊糊间又睡着了。 人间界第六十一章 school day “冬生!醒来!冬生!醒来!”伴随着一声声厉喝,被惊醒的冬生猛的睁开了双眼。 漆黑的空间内,少年漂浮在空中,四周是七道相同身影,天空中一块块无法被黑暗填满的空隙,无暇的光明驱逐着黑暗,天光虽然只能照亮几块地方,却极大程度地驱散了漆黑之色,少年眼中的朦胧逐渐消失,目中恢复清明,他的额头忽然裂开,一颗重瞳眼珠滴溜溜直转。 “你终于醒啦,手术很成功。”眼珠子温和的声音在冬生耳边响起。 冬生嘴角抽搐,这句话之前是他说给周灏听的,结果白挨了顿打,这会再听到,可把他恶心坏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道:“别叨叨了,眼哥,我怎么沉入魂魄空间了?” “还不是因为你被周灏锤成了重伤,我看你昏迷,就把你抓过来了,正好可以在这里炼化心猿的力量,恢复自身。”眼珠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冬生有些疑惑,想了想,开口道:“你不会平时也在这里恢复力量?” “呃……”,眼珠子尴尬地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道:“没办法嘛,我也是灵识跟着你进来,只有在你这里抽水用咯……。” 冬生感觉自己的额头一阵抽痛,他耐着性子,开口道:“行,那我先恢复了,你帮我看着点外面,周灏回来了叫我。” “的嘞!”眼珠子乖巧地答道。 言毕,冬生便闭目在黑暗空间中盘坐下来,口中按照奇特韵律默念诗歌,一股无形的悸动在黑暗空间产生,围绕着冬生向四周散去,冬生的意识也沉浸在孤绝身影的那幅观想图内,沉淀在冬生下面的黑暗开始崩解,莹莹蓝光星星点点的漂浮,向他的身躯隐入,片刻后,冬生的额头,相同的诗歌响起,更加的庄严肃穆,黑暗崩解的速度加快,蓝色的荧光飞快向冬生额头汇聚。 黑暗空间也随着一人一眼的修炼,陷入了寂静,只有漆黑的崩解在无声的进行着,以及越来越明亮的天光。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待冬生感觉到意识自主上升,无法再控制时,他已经离开了黑暗空间回归了身躯,身躯带来的感知刺激着他的意识,心里叹了口气:【唉……,这眼珠子肯定没干好事】。 冬生睁开眼,房间内的灯已经被打开,明亮的灯光照亮房间,入目是盘腿坐凳子上的周灏,感知到他的苏醒,周灏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冬生哥,你醒了啦,盒饭我买回了,就是觉得你还在休息,所以没有叫醒你。” “不打紧”,冬生摆摆手,有些好奇地问道:“皓皓,你这样盘腿是在修炼吗?” “不是”,周灏摇摇头,解释道:“我现在不需要修炼了,只是因为冬生哥你之前不予余力地用心猿的神魂之力,帮我修补残魂,并且还让我得了这件五行神降衣,我此时只是在调和体内不断溢散的力量,让它们和神衣相融。” “哦”,冬生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说这个我就不是很懂了。” “没事”,周灏温和一笑,看着冬生说道:“冬生哥不知是常事,这本是修家才明的道理,冬生哥非此中之人,听个趣就行。” “好”,冬生应了声,感受了下身体的状况,发现经过黑暗空间的修炼,自己的魂魄躯体比以前更加结实了,好像有一股蓬勃生机在体内涌现,充实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感觉神清气爽,连饥饿感都淡了几分。 说到饥饿,“咕噜~”,冬生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起来,不好意思的看向周灏,两人不由相视一笑,一时间之前因为误会导致有些生分的关系也恢复如初,周灏站起身,将买好的盒饭拿上了桌,冬生也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给”,周灏将盒饭从塑料袋拿出来,递到了冬生面前,又说道:“就是放得久了,有些凉了。” 冬生打开盒饭,感受了下盒饭的温度,不在意地说道:“还行”。 “嗯”,闻言,周灏也不再多言,两人都闷头自顾自的吃起饭来,由于确实饿了,冬生吃得很快,风卷残云的消灭了饭菜,拿起一瓶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半瓶才歇气。 “啊!吃饱了真爽!”嘴上嚷嚷着,冬生后仰地靠在了凳子上,一副饭后消食的样子,周灏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禁莞尔,“冬生哥,能和我说说,现在幻境的情况吗?”顿了顿,他又说道:“刚才打饭,我探查了一圈这个学校,发现除了分魂就没有其他存在了,不知我的家人尚在何处,他们又是否仍在遭受折磨?”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一暗,没在继续言语。 看他这一副担忧家人的样子,冬生也于心不忍,便开口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周灏,包括他没有破妄脱困时发生的事,说完安静的看着周灏,听完冬生的话,周灏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牵强的笑了笑,说道:“看来爷爷奶奶已经不忍折磨,魂飞魄散了,没想到母亲和父亲还在承受着折磨……”说着,周灏埋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有泪滴坠落地面。 “唉……”,冬生心底叹息,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周灏的头,说道:“没事的,我会尽力解救他们的,你放心。” 正当他准备将放在周灏头上的手收回的时候,周灏已经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冬生的手掌修长宽大,而周灏的手掌却有些娇小,毕竟他本人相比同龄人都很矮小瘦弱,两只小手抓着冬生的大手,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柔软触感,冬生心里有点犯恶心,也是第一次被男生牵手,想着周灏思念家人心情悲痛,也就忍着恶心任由他了,周灏抬起头梨花带雨的看着冬生,把冬生看得头皮发麻,周灏柔柔弱弱地开口道:“谢谢你冬生哥,灏不敢奢求你,但希望冬生哥能先保全自己,我等不过残魂而已,魂飞魄散只是回归天地,虽说无望转生,但也算是解脱。”说完,他盯着冬生,目中似有水波流转,让人望之犹怜。 “呃……”,冬生尴尬地把手抽了出来,也不知道这周灏自从苏醒盯着他的样子就让他背脊发凉,冬生还是正经的说道:“我会优先保全自己的,你不用过于担心我。”说完,又拍了拍周灏的肩膀。 “嗯”,周灏点点头,并未再多说,随即冬生便起身收拾桌上的残渣,周灏本想搭把手却被冬生拒绝了,周灏也只好罢手,见冬生忙碌,周灏想了想也没有再开口,而是又在凳子上盘腿,随着他的入定,有点点湛蓝星光隐现,又融入他的体内,冬生莫名能感知到随着星光的消失,周灏的躯体似乎更加的凝实了。 将垃圾打包好,冬生说道:“我去扔垃圾了”,见周灏入定已深没有回应,便自己提着垃圾袋往外走去。 冬生走出宿舍,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冬生抬头仰望幻境的天空,夜空中繁星点点,虽然虚假却别有一番绚丽,“唉……”,莫名叹了口气,冬生收回望天的目光,想到周灏在打坐,自己回去也无趣,便迈步向操场和小竹林走去,突然想一个人逛逛,闲庭信步地走在校园里,冬生不知道心猿是如何构筑这样一个幻境的,只觉得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学校,比他读书的地方好了太多太多,也许正是因为它太好了,所以冬生才越发觉得不真实。 操场上是四处嬉戏玩耍的学生,三三两两,偶有结伴的情侣,还有操场旁略显昏暗的小竹林,也会传出几声少女少年的嬉笑调侃之声,就在冬生准备围着操场转几圈就回去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操场看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学校统一的服装,看来干净整洁,一头秀发随意披散,清丽稚嫩的容颜,在夜色和灯光下显得更加动人,少女失神地望着操场。 冬生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由于太过专注,直到冬生走到她身边,在旁边坐了下来都未被察觉。“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少女便注意到动静,下意识地看了过来,迷茫的大眼睛在看清来人后瞬间恢复了清醒,不由地向后仰了几分,目中浮现警惕之色,黛眉微微皱起,有些不悦地说道:“怎么是你?” “对,就是我。”冬生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看着他一副无赖的样子,少女有些嫌弃地开口道:“能不能离我远点!”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冬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这女的好歹是同班同学,看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就过来陪她坐会,结果就凶巴巴的,无语了】。 “意见?”少女闻言,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但也坐了回来,没有再起身离去,两人沉默了一会,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下午为什么没来上课?” “哦,你说这个事啊!”冬生若有所思,开口说道:“我朋友生病了在医务室,我去看看他”。 “……”,少女没有再说话,两人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也就聊过几句,发生过一点摩擦,冬生也是一时兴起才过来坐会,其实他一直没搞懂这人为啥一直对他那么敌视。 觉得气氛太沉闷了,冬生忍不住开口道:“你为啥一个人啊,你朋友呢?” 听见他提问,少女的眉毛微颤,眼中浮现一丝阴郁,脸颊边的发梢随风浮动,冬生察觉到目光的注视,他下意识地扭头,发现了那张情绪低落的容颜。 “她们先回去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看来是和朋友吵架了】心里想着,冬生没有再追问,而且转移话题道:“能说说为什么讨厌我吗?” “嗯”,少女轻轻颔首,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冬生旁边响起:“因为讨厌二世祖,无论多么努力做得再好,都会有人告诉你,是你生的家庭好,才有这样的成绩,无论多么荒废度日,也会有人告诉你,因为你生的家庭好,所以可以随便挥霍,无论你怎么做都是在否定别人,也是在否定自己。”说着,林夕顿了顿,她扭过头盯着冬生,声音略微提高的说道:“所以我讨厌二世祖!讨厌自己!更讨厌你们这些仗着自己家世浑浑噩噩胡作非为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社会蛀虫!”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看着少女脸上的厌恶,冬生有些无奈,他挠挠头,说道:“你这完全都是富家小姐的庸人自扰啊。” “你什么意思!?”林夕听他这语气,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高兴了,甚至有点想动手打面前这个嘴欠的家伙。 “好好,我承认不太懂你的想法,我给你道歉,行?”冬生见她一副快爆发的样子,赶紧服软的说道。 “嘁!”林夕鼻头一皱,别过脸去,盯着操场不想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见她生气了,冬生扯了扯嘴角开口道:“别介,我这人脑子笨,而且你误会了,我也不是二世祖,只是确实没有读书的天赋,不像你这样天资聪慧才思敏捷,学得快成绩又好,而且人又长得漂亮可爱,对?” 听到他夸自己,林夕的嘴角微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又很好的收敛了下来,她绷着脸说道:“真的?” “什么真的?”冬生不解的问道。 “就是你夸我那些,是真心话嘛!”少女脸上微燥,声音中带着些许羞涩,目中有光晕流动,她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冬生。 冬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避开她的目光,悻悻然道:“当然!我这人只说实话,夸你的话,我都是发自肺腑的。” “是吗?”少女嘴上问着,眼中的窃喜却仿佛要溢出一般,那上扬的嘴角和微弯的眉梢都在诉说她的心情。 “是哇”,冬生肯定的答道,察觉到少女的心情没有那么阴郁后,他便抱着头看着操场发呆,总觉得再说下去就要词穷了。 和冬生聊了几句,林夕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觉得冬生并不像其他二世祖那样恶劣,不过,他说自己不是二世祖,林夕是不相信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在对着操场发呆,便语气轻松的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冬生摇摇头,总不能告诉她,你只是一缕分魂,我和你讲了也没用,而我现在正在计划怎么干碎这个幻境,到时候你们所有分魂都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大家一起喜大普奔,然后别人只会一脸神经病的看着他。 “哦”,林夕见他不想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开口道:“谢谢你,平时我对你那么差,你还来开导我。” “小事”,冬生摆摆手,他扭头看着面前这个女生,笑着说道:“嘿嘿嘿,你忘了,你不是帮我解决过作业问题吗?就当报恩了,不用太在意。” 谁知他话音还未落,林夕就说道:“不行!一码归一码!”接着,她脸上狡黠一笑,说道:“你可是说的什么要求都要答应我的,就这么坐会,就想赖掉吗?” 其实,林夕之所以会生气,就是因为今天她值日,想让冬生帮他顶班,她正好去参加书法班的练习,结果这小子一下午都没来,气的她边打扫边骂人,急忙赶去书法班,结果朋友都走完了,气的饭都没吃,一直坐在操场,没想到这个狗皮膏药还突然出现粘上了自己,所以她一开始就想发一通火然后走人,没想到聊了几句,就没那么生气了。 “呃……”,冬生挠挠头,想了想,才开口道:“行,你高兴就好。” “那说好了!”少女兴奋的说道,眼中仿佛有明亮的光闪过,略带俏皮的看着冬生。 “嗯,一言为定。”见少女目露兴奋的盯着自己,不忍扫兴,冬生也只能答应。 经过这一番交谈,两人也算是熟络起来,冬生也适当的找些话题和林夕闲聊,偶尔林夕也会抿抿嘴露出一丝笑意,不过,淑女的形象让她没有太过放肆的发出笑声,冬生也会讲讲自己家乡的趣事,让林夕很好奇为什么蝉蛹吃起来叫“嘎嘣脆,鸡肉味。”,以及为什么要用手去掏螃蟹,螃蟹不都是海里的吗?不过,看冬生绘声绘色的讲述,她觉得还蛮有趣的,冬生有时候也会手舞足蹈,引得林夕捂嘴偷笑,两人就这样坐在操场看台,偶尔路过的同学都频频侧目,惊讶两人那融洽的氛围,更是有男同学向冬生投来嫉妒的目光,引来不少的误会。 冬生讲的有些口干舌燥,便看着林夕,开口道:“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买。” 也有些口渴的林夕点点头,说道:“好呀,我们一起去。”说完,两人便起身向操场附近的小卖部走去,两人并排而行,冬生有些疑惑,为啥老是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不过,对于早就习惯过心猿充满恶意的目光的冬生来说,这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简直如同清风拂面,他向四周张望,发现居然是路过和附近驻足的男生,甚至连女生都在向这边张望,并且发现他看过来后,还和同伴窃窃私语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些人有毛病】冬生心底纳闷。 “怎么了?”见他东张西望,林夕温柔的问道,听见这么温柔的语气,冬生有些不习惯的开口道:“没啥,渴死了,咱们赶紧去买水”说完,加快了步伐。 “哦”,林夕抿抿嘴,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想:【这人怎么又发怪脾气……】,不过,想到他好像一直都这样,也没有再计较,蹦蹦跳跳的快步跟上了冬生的步伐。 在小卖部狠狠坑了冬生一把后,刚才因为冬生不耐烦引起的小情绪也烟消云散了,林夕笑嘻嘻的走在冬生的旁边,看她那副得意的样子,冬生有些头疼,无奈的抱怨道:“你饭卡里肯定比充的钱多的多,至于狂刷我的嘛……” 身边的妙龄少女,笑眯眯的竖起一根青葱手指,在冬生面前晃了晃,得意的说道:“不一样的,刷别人的卡和用自己的是两种体验。” “疯狂占便宜的窃喜?”冬生挤兑道,“嗯?”少女斜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显然冬生的话成功激怒了她,如果冬生再不说点什么,林夕马上会让他感受来自少女的愤怒。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你怎么当真的了,嗨呀。”冬生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说道,显然他不想惹怒旁边这人,余光偷瞄发现少女好像有点不买账,于是赶紧说道:“嗨呀,本来就是我请客的,是我太小气了,我的错,我的错。”看他一副诚恳道歉的样子,少女轻哼一声,别过头去,算是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啧,这人真麻烦,卡都快被她刷爆了。】冬生心道,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他喝了口水,正准备找点话题,缓解下气氛,就听到林夕的声音,“这样,下次我请你,随便你刷,可以,别觉得我占你便宜,我就是想试试刷别人卡的感觉……”,声音越到后面越小,甚至冬生都有些听不清了。 冬生也不跟她客气,“行啊,下次你请我吃夜宵,我要刷三个大鸡排!怎么样?” 少女转过头看着他,不服气的说道:“让你刷五个,可以了。” “那也不是不可以……”,冬生砸着嘴,显然这个提议让他很心动。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饿死鬼投胎,你知道吗?”林夕戳了戳冬生的胳膊,认真的说道。 “无所谓,谁会和香喷喷的大鸡排过不去”,冬生摆摆手,目光看向林夕,反问道:“你会吗?” 见他这幅认真模样,林夕也难得的考虑了一下,才开口道:“不过,我一块太大了我吃不下……”。 “哎呀,这还不简单,你吃剩下的给我就行了,我全吃了。”冬生灵光一闪的飞速说道,不过,他并未意识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少女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林夕有些迟疑的说道:“真的吗?你要吃我吃剩下的?” “嗯?”冬生觉得这么没什么,节约粮食而已,他心想【一人一半掰开不就行了】,便开口道:“当然啦!” 听见他确定的答复,林夕更加不好意思了,不过,偷偷瞟了一眼,发现冬生好像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哪里,心底也松了口气,赶紧调整心态,恢复平常心的开口道:“那行,下次我吃不完就留给你。” “没问题!”冬生拍拍胸口保证道。 “嗯”应了声,林夕只是略微颔首的瞄了眼冬生的嘴唇,便不再言语,想来思绪已经飘到了天外。 冬生见她沉默也没在意,心里想着大鸡排,和林夕肩并肩向宿舍走去,只是偶尔从旁边少女身上飘来的清香,让他有些沉醉。 下意识的冬生的余光瞟了过去,少女也在出神不知想着什么,琼鼻黛眉樱桃小檀,勾勒出迷人的侧颜,校园小径上的灯光照在少女的肌肤上,反射着迷人的色泽,鹅颈边的发梢晃动间可以看到一闪而过的消瘦锁骨和洁白肌肤,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察觉到心里危险的想法,冬生赶紧晃晃脑袋,定了定神,控制着自己的目光,目不斜视的盯着前路,只是之前那副旖旎之景却在他心底扎下深根。 人间界第六十二章 灏的窘迫 “明天见!”女生宿舍楼下,林夕脸上露出笑意,挥了挥手,向冬生道别。 “明天见”,冬生也同样挥手作别,脸上带着憨笑,看着冬生呆呆的样子,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这让她秀美的面容看起来有些俏皮可爱,随后在冬生的注视下转身走入了宿舍。 冬生站在楼下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楼道间,还在怔怔出神。 片刻后,被路过女生的嬉笑声惊醒的冬生,这才满脸羞色地埋头快步离去。 校园间的林间小径上,冬生步子轻快地向宿舍走去,周围还有和他同行的学生,今晚上经历的这些事,让他迷茫的心绪也轻松了许多,步行了片刻,便到了宿舍门口,跟随人流,冬生来到了自己所属的楼层,打开门入目便是端坐在屋中央的周灏。 此时的周灏正盯着门口发呆,见冬生开门,眼中浮现一丝喜色,随即语气有些恼怒的说道:“冬生哥,你去哪里了呀,我打坐醒来见你不在。” “以为你只是去扔垃圾了,没想到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再等一会,我就准备出去到处找你了。”说完,他环抱手臂,面带不悦之色地盯着冬生。 冬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带着歉意之色,开口道:“对不起啦,本来打算出去逛一圈透透气,没想到遇到熟人了,就多聊了几句。” “哦?是谁呀?”周灏有些好奇的问道。 “咳…咳”,冬生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同桌”。 “男生还是女生?”周灏立马追问道。 “呃……,女生……”,冬生无奈说道,心道:【总觉这小子怎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至于嘛……。】 听到是女生,周灏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哦~,原来是女生啊~” “应该挺漂亮的,不然也不会让冬生哥这么流连忘返,连时间都忘记了。” “连宿舍里还有一个人都忘记了……。”说着,周灏止住了话头,昂着头,用鼻孔对着冬生。 听他这话,冬生总觉他语气酸溜溜的,只得憨笑说道:“嘿嘿,别介,就她之前对我有点误会,解释了几句而已,你也别想太多。” 顿了顿,冬生转移话题道:“对了,明天你要回教室正常上课吗?” 虽然知道他是转移话题,周灏还是借坡下驴的给了个面子,于是开口道:“嗯,还是要回去上课的。” “其实,你不用回去的……”,冬生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周灏现在回去的话,胖子那群不知好歹的东西,肯定会来招惹他,不过,按照冬生的估算,现在的周灏可能随便几下,就能把教室拆了,最后这几天冬生想平稳度过,命途已经断了,只需要再解决周磊,再处理他身体里心猿的力量便可,当然,他也有一点小私心……。 “冬生哥,你放心,我有分寸。”周灏看着冬生,目无波动的说道。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冬生自然也不好再多劝,当然说多了也容易惹来周灏的猜测,而且最主要的是冬生又有点心虚,总觉得说漏嘴容易被周灏用拍板砖的掌法再拍几下。 到现在他想起那两掌都心有余悸,总觉得浑身都要裂开了一样。 于是冬生点点头,说道:“行,你自有打算,那我就不再多说。” 言罢,冬生便迈步去了洗漱台,顺便问了问周灏,得知他已经洗漱完了,冬生也自顾自的开始洗漱。 正当他觉得身上有些出汗,准备脱了衣服洗个澡时,一个声音惊吓地响起,“冬生哥,你在干嘛?!” “嗯?”冬生疑惑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看着有些面红耳赤的周灏,开口道:“洗澡啊,你要一起吗?” 听见他居然邀请自己一起,周灏的脸色更加红润了,他别过头语气扭捏地说道:“不……不用了……。” 接着周灏语气飞快的说道:“对了,冬生哥,你能不能把换洗的衣服拿出去,洗完了穿好再出来啊!”说完,周灏的脸色仿佛要滴出水来,他埋着头,不敢看已经脱了一半衣服的冬生。 冬生觉得他有点古怪,脑袋里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还是点点头,说道:“行”。 随后他赤裸上身路过埋着头的周灏,周灏面色赤红,死死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有奇异珍宝。 冬生拿上了换洗的衣物,回到阳台将衣服放在换洗台,就准备直接脱完进洗澡间,砰——!阳台的门被周灏重重地关上,哗啦——!窗帘也在瞬间被拉上。 【他这是咋了啊?】冬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都是男人,虽说以前每次冬生邀请他一起洗澡都是开玩笑,但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冬生,只能先去洗了澡再说。 几刻钟后,冬生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身材修长的他上身没有明显的肌肉,只是年轻的身体和匀称的线条,不过,整体看来也有几分阳刚之美,他热气腾腾地走出洗澡间,打开阳台的门,迈着大步走进了室内。 “呀——!”宛如女孩的尖叫在冬生耳边响起,这一声把冬生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宿舍进了女生,立马向声源看了过去,就发现周灏正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捂着自己的脸,一副害羞的样子。 冬生是真的有点蒙了,无奈地开口道:“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啊,都是爷们,你叫个锤子啊……” 周灏仍然没有拿来双手,而且慌乱地说道:“你快把衣服穿好!快点嘛!”说到最后,似乎带上了哭腔。 “呃……”,冬生只好飞快地套了件衣服,开口道:“好了好了,穿上了……。” “真的?”周灏的语气有些怀疑。 “真的!”冬生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听见他肯定的语气,周灏才缓慢地拿开了双手,眯着眼瞅了一眼,见冬生果然穿好了衣服,才睁开眼放松地吐了口气,仿佛被吓了一大跳。 “至于嘛……?”冬生有些无奈的说道。 “至于!”周灏脸上还有一些红晕未消,语气倔强的说道,甚至还瞪了冬生一眼,那意思就像在说冬生刚才在耍流氓一样。 “行”,冬生也不和他计较,心道:【也许是恢复记忆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便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自顾自地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周灏见他发神,也没有打扰他,没有脱衣服便和衣睡下,冬生余光瞟到这一情景,不由出言道:“你咋衣服都不脱,就睡啊?” “你别管!”周灏语气带着点娇憨的闷闷说道,盖着被子背对着冬生,也不知在想什么。 冬生只好收回目光,他想了想,起身下床,悄悄来到周灏床边,伸过头瞧了一眼,发现这小子闭着眼,冬生总觉得这小子自从命途隔断记忆恢复后,哪里就变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冬生的错觉,总感觉周灏的面容变得柔和了很多,有点类似于他今天晚上看林夕侧颜的感觉。 正当他准备用手指戳戳周灏的脸蛋时,“嗯?”周灏的鼻头皱了皱,发出一声轻哼,冬生有些不信邪,指头继续向周灏的脸上戳去,便看到周灏露在外面的手掌边缘有蓝色流光闪过。 “嘿嘿嘿”,冬生干笑一声,赶紧收回手指,摸了摸脸颊,瞬间退到了自己床边,那手掌边沿的莹莹蓝光才不再闪烁。 【古怪……】心里嘀咕一句,冬生也不敢招惹他,迈步去墙边啪的一声关掉了灯,室内瞬间进入了黑暗,只有门缝和窗户还有亮色透进,冬生轻手轻脚的走回了自己的床,静悄悄的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冬生折腾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不过,困意却不是很重。 【眼哥,在吗?】心底呼唤道,冬生有些事想请教自己的人生导师。 【咋了?】眼珠子的声音响起,声音中透露着一股神清气爽之意,看来跟着冬生一起修行,让祂得了不少好处。 【眼哥,你说人和妖真的不能和平共处吗?】 【为什么妖孽对待我们如此的残忍?】 【还有这一方幻境,为什么那些分魂给我的感觉如此像活生生的人?】 【眼哥,我有些分不清了……】说完,冬生便沉默了。 安静地听他讲完,眼珠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毕竟对于你来说分魂确实和正常魂魄差不多。】顿了顿,祂又说道:【至于人和妖的事,哎……】祂突然叹了口气,【眼哥我虽为天慧,可惜也并不能全知,小冬生,眼哥只是一颗眼珠子,有些事还是只有你以后慢慢去寻找答案……】 【嗯,那我不想了,睡了睡了。】随即,冬生便闭上了眼睛,认真酝酿睡意。 见他这副孩子心态,眼珠子也不禁莞尔,轻声道:【睡睡,睡一觉就没那么多烦恼了……】言罢,便陷入了沉寂。 【对了,周灏以前的痴傻是因为心猿颠倒阴阳,让她魂魄重返胎中,被先天之妄所困,现在因为你原因魂魄已经破妄恢复本真,对你的男儿身有所回避也是合情合理的】沉寂片刻,眼珠子突然出声道,然而冬生并未回复,眼珠子探查一番,发现他心绪平稳,早已陷入无识无想,也不知之前的话有没有听见,并未唤醒冬生,本就是无关紧要的随口提点一句,接着眼珠子也陷入了沉寂。 第二日,由于睡得很早,两人早早便起床洗漱,虽然冬生有些奇怪为什么周灏面对他有些遮遮掩掩的,但是也没有细心计较,全当记忆恢复的后遗症了。 俩人收拾整齐便向食堂而去,路上他俩商量着如果有人询问医务室的事该如何作答,最后两人统一口供,对外便说已提前离开医务室回了宿舍,绝口不提医务室发生的事,对内两人都心照不宣。 买完早饭,俩人慢悠悠的向教学楼走去,道路上有其他同年级生,也有急急忙忙赶路的高年级学生,冬生看着前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开口道:“之前那些欺负你的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听见他出声询问,正在消灭早饭的周灏,歪过头看着冬生,给他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声音轻柔的说道:“当然是好好的感谢感谢他们啦,没有他们我怎么会这么快恢复呢?” 扭头看了眼周灏那线张越发柔和的面孔,冬生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一丝危险的味道,下意识的说道:“你不会像这样把他们打死?”说着,挥手比划了几下,周灏那天在医务室拍的样子,嘴里发出啪啪的配音。 “呵呵……”,周灏眉眼弯弯,笑着说道:“冬生哥,你说什么呢?人家怎么会那么粗暴。”说着,挥掌打了冬生手臂一巴掌,啪——!一声轻响,打的冬生手臂都有些抽搐。 忍着生疼,冬生面部抽筋的咧咧嘴,疼的吸了口冷气,才说道:“但愿如此……”,心底默默给死胖子那伙人比了个允悲。 “嗯嗯”,周灏点点头,笑眯眯的转过头继续吃着早饭,冬生见他如此,也不知他到底听了几分,也不再多说,自顾自的吃起了早饭。 来到教学楼,两人在四楼楼梯口分别,冬生摆摆手作别后,便向自己的年级走去,笑眯眯看着冬生离去的周灏,维持着笑容,直到冬生消失在楼梯口,他转过身,面容恢复如常,只是略有呆滞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冰冷之意。 来到六楼,冬生今天到的比较早,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抬眼望去他便发现了比他更早到班的林夕,注意到目光,林夕放下手里的课本看了过来,双目对视,冬生露出一抹微笑。 见他对着自己傻笑,林夕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闪躲了一下,也露出一抹羞颜。 冬生快步走过来,轻声道:“早呀,吃早饭了没?” “吃过了……”,林夕小声说道,两人经过昨晚的事,也算是缓和了生硬的关系,放下彼此的包袱,当然冬生的包袱是装的,彼此也算成为了朋友,而这也是冬生昨晚上之所以会询问眼珠子的理由。 不过,有些问题,准定不会有标准答案。 打过招呼,冬生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正准备假装睡觉进去每日的修炼时,耳边响起了林夕清脆悦耳的声音,“对了,昨天你说你朋友在医务室,我听室友说医务室发生了爆炸,你朋友没事?” “哦?是吗?多久的事?”冬生面带疑惑的反问道。 “就是昨天下午,我室友说有人怀疑是天然气爆炸!”林夕脸上带着兴奋之色,随即又疑虑的说道:“但是医务室明明没有接天然气啊,太奇怪了……”。 “刘冬生,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林夕睁着明亮的眼睛,兴奋的看着冬生说道。 冬生被她看得有些心底发毛,赶紧摆摆手说道:“这消息都是你告诉我的,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昨天下午看了朋友就会宿舍睡觉了……。” “这样啊……”,林夕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一凝,盯着他又说道:“那你朋友呢?他知道什么吗?” 冬生避过她的目光,悻悻然说道:“他和我一起回宿舍了,也不清楚,你问问其他人……。” “行”,嘟囔一句,见冬生确实一问三不知,林夕也放弃了,说道:“那我复习功课了,一会问我室友去。”言罢,便拿起了课本继续学习。 【呼~】,心里松了口气,冬生面不改色的回过头,他明白林夕这里算是忽悠过了,毕竟也就只有林夕知道他去过医务室。 调整心情,冬生撑着头,假装在认真看书,随即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诗歌,脑海里构建观想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耳边越来越安静,眼中也坠入一片漆黑,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意识开始下沉,片刻后,他猛然睁开眼。 黑暗空间里,少年的身影被虚空勾勒而出,他的眼眸微颤,瞬间睁开,一缕神光闪过,看清周围后,冬生也不耽搁,盘腿坐下,双手随意叠放,按照奇特韵律唱出的诗歌声在黑暗空间内响起,漆黑被分解化作湛蓝光点,缓慢而又平稳的向冬生汇聚,黑暗空间也被天光照亮了很多地方,沐浴在洁白光芒里的少年宛如玉质神人,流光溢彩纷飞夺目,随着冬生投入修炼,空间内恢复了平日里的静寂与安宁。 人间界第六十三章 直击心灵 教学楼四层四年级的班级。周灏还是维持着平日里的形象,平静的走进了教室,许柔和钱翠翠还没有到,教室里的人见他进来,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周灏如若未闻,自顾自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他安静的坐下来,一如往常那样,平日里本就和他不熟的同学在安静片刻后,便恢复了常态,此时如果不是熟悉周灏之人,是无法察觉到他身上细微的变化。 周灏随便翻开了一本书,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同学来到了教室,他们有的注意到了周灏,不过,并没有过多关注。 许柔和钱翠翠由于拖延症,起床晚了,吃过早饭后,急急忙忙的赶到了教室,步入教室许柔向周灏的位置看了过来,随即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底也略微安心了一些,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走了,柔柔,老师快来啦。”作为好友的翠翠,催促着刚到教室就看着周灏发神的姐妹。 “嗯”,许柔点点头,最后看了周灏一眼,便跟着钱翠翠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周灏有些不一样,他的面容看来似乎柔和了很多,这种感觉她只在女孩子身上看到过,而且在他的气质里面也透露着一丝让许柔莫名的味道,有点像自己第一次去动物园看到老虎的感觉,散懒中透露着危险。 早读课快结束的时候,胖子带着高个和瘦弱矮子,面带着温怒之色,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教室,胖子才踏进教室,目光就锁定了正安静看着书的周灏,他的温怒的面色突然就露出一丝笑意,就像发现了什么惊喜一样,他真没想到周灏居然敢第二天若无其事的来教室上课,看来是他还做的不够好啊,心里盘算着等会怎么针对周灏,来发泄他昨天被班主任警告的窝火。 本来他是可以直接穿过讲台去自己的座位,但是他故意绕了一圈,慢悠悠的走向了周灏,周灏仿若未觉的看着自己的书本,胖子在即将路过周灏座位的时候,微微顿住了身形,他压低着声音,眼中带着戏谑之色,残忍的笑了笑说道:“呵呵,等着,昨天只是刚刚开始。”说着他低下了头,盯着周灏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呵呵的说道:“嘿嘿嘿,以后还是每天都会来找你玩哟~。” 随即,直起身子神清气爽的晃悠悠走向了自己的座位,高个则是沉默的跟着胖子,他不懂这个傻子怎么昨天挨了打,今天又若无其事的来教室上课,就不怕被胖子变本加厉的折磨吗?不过,这事他也无所谓,毕竟胖子有乐子可以发泄,他也可以清净点。 “等死你!”瘦弱宛如矮小猕猴的矮个龇牙咧嘴的放了个恶狠狠的狠话,便滴溜溜地跟上自己主人的步伐。 坐在座位上的周灏却始终没有丝毫的动静,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如同空气一般,而他只是专注于手上的课本。 早读课结束后,班主任如约而至,开始了今天的授课,上午的课程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中途课间休息,许柔也过来询问了医务室的事情,周灏也轻松的应付了过去,只是离开前,许柔观察着周灏,总觉仅一晚上而已,昨天的周灏就和今天的周灏截然不同,仿佛成了两个人,今天的他说话得体思维敏捷,昨天的他还是个总会重复一些动作和话语的笨拙男生,这让许柔很陌生,但是她又不知道问题出在那里,只能压下心底疑惑,就此作罢。 “叮铃~”,上午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熬了一上午的学生们通过教室门宛如游鱼一般离去,恨不得立刻飞到食堂吃饭,周灏没有着急离去,因为他还要在教室等冬生来找他,而许柔也带着钱翠翠走了过来,准备和周灏还有冬生一起去吃午饭。 周灏也无所谓,微微向许柔颔首,三人便准备起身去教室外等候冬生,就在此时,一道肥腻的身影带着一阵腥风刮到了周灏他们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周灏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胖子,随着胖子站定身型,高个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站在了胖子身边,瘦猴也踩着高个后脚跟来到了他们旁边,看着架势是想将昨天嗯一幕再重演,甚至更胜一筹,毕竟今天胖子可是专门忍到了上午放学,就是为了避免昨天的那种情况,今天他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许柔看着胖子着架势皱起了眉头,钱翠翠则是畏惧的缩到了周灏的身后,她可是知道胖子的厉害,平时都不敢跟他们对视。 “冉鑫,你想干什么!”许柔现在周灏身侧,皱着眉,质问着拦路的胖子,冉鑫是胖子本名。 “呵!”胖子不屑地抖了抖肥肉,如同绿豆的小眼饶有兴趣的扫视了许柔一眼,许柔只觉被什么油腻的东西划过了全身,脖颈上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她还是坚定站在那里没有移动。 教室里剩余的几名学生见势不妙,也快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待到最后一人离去,胖子斜了一眼瘦猴,随即瘦猴心领神会的快步跑向教室门口,抬手便关上了教室门,将其反锁上。 见此情形,本就懦弱的翠翠瞬间紧张的抓住了的周灏的手臂,额头也透出丝丝冷汗,许柔也不知胖子想搞什么鬼名堂,站在那里盯着胖子的一举一动。 等到瘦猴关上了教室门,胖子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狞笑,他仿佛在回答许柔刚才的问题,“我要干什么?”顿了顿,他眼珠子一转,盯上了周灏,说道:“当然是干点好玩的!” “昨天就是因为这个贱种!”他抬手一指周灏,又开口道:“我可是被老师教训了呀,所以……”残忍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胖子的话音继续响起,“所以今天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听他这么胡搅蛮缠,许柔忍不住说道:“明明是你惹是生非,能不能讲点道理?” “呵!”胖子喉咙咕咚一下,绿豆眼盯着许柔,笑眯眯地说道:“许柔,你真是人美心善呀~” “可惜,就算你爸和我爸的公司有合作关系,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等会我收拾了这个贱种,再和你好好谈谈心,嘿嘿嘿。”说完,胖子的眼中有污秽之色闪过,“呼噜~”似乎想了到什么美妙的事,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许柔听完他的言语,瞳孔微微一缩,她惊讶于胖子的胆大包天,身子气得有些颤抖,但仍然站在那里没有移动,镇定的开口道:“我许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冉鑫你今天猖狂,来日势必百倍偿还!” 胖子则不在乎看着她,还略带欣赏的扫视着许柔外貌,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就在许柔颤抖着身子面对着胖子的到来时,被翠翠紧紧抓着手臂的身影动了起来,他轻轻的拍了拍翠翠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了下来,翠翠惊讶地看着他,急忙挥手想阻止他走向胖子,却对上了一张平静的笑脸,看着那古井无波的瞳眸,翠翠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手,心里也安定了几分。 周灏迈步越过了许柔,在许柔惊讶的注视下,他回头给了一个镇定的目光,微笑地止住了许柔劝阻的话头。 胖子见他主动走过来,便站在原地静待他走到跟前,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想欣赏他畏惧害怕的情绪,却只看到了一张平静注视他的面容,那双湛蓝如同天空的瞳孔,映照着胖子狰狞的面容,明明前一天还对自己如此畏惧害怕的乐色,今天居然能如此平静的面对自己。 本想出言讥讽的胖子,突然没了兴致,他的心里涌出一股极端的愤怒,两颗绿豆眼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周灏,一股愤怒之意冲出了他的胸膛。 霎那间,他捏紧了肥腻的肉掌,带着腥风,向周灏古井无波的面孔击打而去,嘴上也叫嚷着怨毒的咒骂。 “拽尼玛……”完整的咒骂还未喊出,胖子便发现自己俯视周灏的视角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下一刻,他的眼中出现了一双鞋子,那双鞋子他有些熟悉,可惜脑瓜子里嗡嗡嗡的声音干扰着他的认知,让他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只是穿过这双鞋还能看到其他的鞋子,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向上看去,才发现自己居然横躺在了周灏面前,而他的脸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耳朵里也是阵阵嗡鸣,让他的思绪迟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教室内,胖子浑身肥肉如同波浪般激荡,温怒的脸色如同鲜红的猪肝,他毫无征兆地握拳,狠狠捶向了周灏的脸,这一幕,被许柔看在眼里,她焦急地张开嘴准备提醒周灏快躲开。 啪——!重重的击打声突然响起,许柔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名为冉鑫的胖子便姿势怪异地横着倒向了地面,砰——!的一声,胖子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众人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有些不知所措,而周灏只是淡定的看着扑倒在自己鞋子面前的死肥猪,而藏在宽大校服袖子里的手掌边沿则隐约闪过一缕蓝光,只是由于袖口朝下完全遮住了他小巧的手掌,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胖子感觉自己整个脑子都是一团浆糊,他努力想爬起来,可惜脑子传来阵阵眩晕,让他越来越迷糊,最后他昏迷了过去,看到胖子半张脸都红肿了起来,趴在周灏鞋边不省人事,高个皱着眉头大步向周灏走了过来,随着他的走动,似乎有无形的风挂起他的衣角。 周灏察觉到了他的袭来,睫毛微颤,手掌伸出袖口,扭转手掌横掌于股作势欲击,掌心有湛蓝色辉光莹莹,一股肃杀之意在他身上隐现,就在高个即将近身时,周灏拧眉瞪眼锁定了他的身影,横掌蓄势待发,由于高个远超同龄人的体型让他不得不慎重应付,所以他准备使出十二分实力,势必将高个瞬间镇压。 高个正欲跨步近身,使出平日里在培训班学习的空手道,却感受到周灏身上迸发出一股肃杀之意,让他不由浑身颤栗,总觉得自己会比趴在地上的胖子下场更加凄惨,就在那股肃杀之意即将爆发之时,高个临阵变招,顿住身形,斜斜地跨了出去,一个箭步冲到了教室门口,咔嚓咔嚓,机械的声音响起,高个只用了三秒,便打开了教室门,一蹬脚身影便快速离去,只留下一句,“我和胖子交情平平,你们耗子喂汁!”,便失去了踪迹。 这一瞬间的变化连周灏都看呆了,不由得佩服高个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愣是丢下胖子就胖了,罢了,周灏回首看向高个的目光,游离间落在了墙角瑟瑟发抖的瘦猴身上。 眼前的情况,瘦猴那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只觉天旋地转焦急煎熬,他见周灏目光看来,瞬间吓得心肝脾肺肾都颤抖了一遍,赶紧尖声叫道:“不管我的事!都是胖子逼我的!我没有针对过你!” “灏哥!灏哥,不管我的事啊,我也不想欺负你的!呜呜呜……”说着,他就涕泪横流地哭了起来,简直被这一幕吓破了胆,只能号哭着发泄恐惧的情绪。 “周灏?你没事……”许柔看着周灏的背影,试探地询问道。 听见她的声音,周灏扭过头,温和地笑了笑,“我没事,你们要去外面等我吗?” 许柔怕真的出事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胖子突然就晕过去了,但是看到胖子肿得看不清人样的脸,许柔就知道肯定是周灏动的手,她摇摇头,坚决的说道:“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柔柔……”,钱翠翠轻声唤道,已经红着眼睛流泪的她,悄悄地凑到姐妹身边,抓紧了她的手臂。 许柔回过头,虽然她的面色也很难看,但还是反握住姐妹的手掌,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唉……】,心底叹了口气,周灏明白许柔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不再管她们,周灏厌恶的看了眼,脚下的肥猪,他蹲下身子,伸手拧住了肥猪的衣领,将他的上身提了起来,啪——!清脆的大比兜声响起,肥猪的另一张脸也高高的肿了起来,被疼痛刺激的肥猪从昏厥中醒了过来,被浮肿的脸颊遮掩的绿豆眼也只剩一道缝隙,看清面前的周灏后,他下意识惊恐地想往后面退却,可惜被周灏拽着衣领无法移动,口腔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泪水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让他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仿佛周灏才是那种无情冷漠的恶棍。 啪——!又是一个大比兜,重重地打在了肥猪的脸上,巨大的力道让他的身子牵动着向另一边飞了出去,又被周灏拽着衣领扯了回来,啪——!晕厥的肥猪被抽醒,仿佛见到了梦魇,他现在只想远离眼前这个噩梦,他拼命的蹬腿和扒地,但都被衣领那仿佛禁锢般的力量控制在原地,“呜呜呜——!”被抽打的不成人形的他,哭的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啪啪啪啪啪……”,一巴掌又一巴掌,肥猪在疼痛中晕厥,又在痛苦中苏醒,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神采,只有宛如家畜被调教后的畏惧与麻木,直到最后化作一摊真正的烂肉。 “周灏……”,许柔轻轻拉住了周灏正准备挥动的手臂,似乎不把这摊肥肉拍打成肉糜,他便不会停手,“可以了……”,许柔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怎么劝周灏停手,只是觉得再打可能真的会死人了。 “嗯”,周灏淡漠的应了声,放下了准备挥动的手掌,也松开了拽着肥猪已经的手,如同一摊烂泥般,肥猪滑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周灏眼光流转,看向了墙角的瘦猴,这才发现他已经被吓的晕了过去,裤裆上也多了一片湿渍,本想再给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一点人生建议的,没想到已经这样了,只能作罢。 “走”,说了一句,周灏便示意许柔和钱翠翠一起离去,“嗯”,许柔点点头,牵着害怕的钱翠翠跟着周灏向教室外走去。 走出教室,三人都有些沉默,步行片刻,便来到了楼道口,周灏抬眼便看到了等在楼道口的冬生,看到冬生的瞬间,周灏的眉目便有了色彩,一抹明媚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他挥手喊道:“冬生哥!” 正在表面看风景,实际上望风的冬生,早就发现他们了,也笑着点点头,等待着她们走近。 待到他们临近,冬生看了眼周灏,又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许柔与偶尔畏惧的瞥一眼周灏的钱翠翠。 他心底叹了口气,看着周灏说道:“解决了?” “嗯嗯”,周灏点点头,看着冬生语气轻松的说道:“保证他一个月下不了床!”说完,挥了挥巴掌。 “呃……”,冬生绷不住了,心道:【你这解决就是物理解决啊……】,随即也释然了,毕竟胖子这种人也不值得同情,便看向许柔和钱翠翠,开口道:“吓到你们了,打架就是这样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没事”,许柔摇摇头,接着开口道:“用你明白,胖子这种人,如果不反抗,就会一直招惹你,我能理解周灏做法。” “好”,冬生应了声,又看向翠翠,正准备开口,一旁的周灏却走了过去,看着许柔和钱翠翠开口道:“对不起,吓到你们了。”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我说如果我这么做让你们觉得害怕,伤害到了你们,请你们一定要说出来,你们是真正愿意帮助我的人,我不想你们为难,如果骂我能让你们出口气,我也愿意接受你们的谩骂。”说完,周灏目光清澈的看着许柔和钱翠翠。 许柔和钱翠翠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了周灏,许柔第一经历这种情况,想起周灏面无表情扇人的样子还有点余惊未消,她摇了摇头,温柔的开口道:“我和翠翠都明白,你只是在反抗而已,我们只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些无从适应而已,更不用骂你来出气”,说完,她不仅莞尔,周灏还是以前那个周灏,说话和思维方式还是呆呆的憨憨的,这让她的心底安心了很多。 “对呀,你好猛啊,居然可以把胖子按着打!” “你不知道胖子的劣迹有多吓人!”翠翠缓过来后,马上一惊一乍的的插嘴道。 这一幕冬生看在眼里,知道许柔和钱翠翠并没有排斥周灏,也放下心来,随即开口道:“我们边走边聊,不然,一会食堂没饭了。” 其三人闻言都点头同意,随即出发前往食堂。 “翠翠,能讲讲那个胖子有多恶劣吗?”冬生随意的说道。 “你确定要听吗?” “说来听听呗,有点好奇。”冬生回道,又接着说道:“而且这里不止我一个人好奇。” “好嘞,那我就给你们讲讲!”翠翠回忆了一下,便准备开始讲述胖子以前的恶劣行迹,而剩下的三人也同时竖起了耳朵。 在他们逐渐远离的教学楼内,一滩烂泥和附近散发的尿骚味的干瘦猴儿,只能祈祷着尽快被吃完午饭回来的同学们发现了,忽然黑色阴影在失去意识的身躯上浮现,暴虐残忍的气息充肆着教室,旋转的气旋在胖子和瘦猴的身上出现,在他们的体表疯狂旋转,发出阵阵嘶吼之声。 刹那间,教室内的一切异动都烟消云散,仿佛之前阴影、气息、气旋都没有产生过,只有空无一人安静沉寂的教室,而躺在地上的那两具躯体也消失了踪迹。 人间界第六十四章 躬耕于夜色 午饭后,冬生和周灏将许柔二人送回了宿舍,并肩行于校园间,冬生是因为刚吃饱不想躺,而周灏则是纯粹陪冬生一起。 冬生虽然心里有点好奇胖子被揍成什么样了,毕竟听翠翠讲完后,冬生都想跑回去给那肥猪踹两脚,不过,碍于此事已经结束了,便没有再提起。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操场,冬生找了个长椅惬意的坐下来,准备躺着消食,见周灏站在旁边,他勾勾手示意周灏也坐下休息,周灏磨磨蹭蹭的走近,发现冬生将手臂耷拉在长椅上,这么直接坐下来的话,就相当于坐在他的臂弯里,当然冬生是没有自觉的,毕竟之前他们就这样。 周灏选择了长椅的另一头,刚好在冬生臂展之外,看着自己的小老弟离自己这么远,冬生有些纳闷,也没有过多计较,纯粹当作是这小子的怪癖了。 “皓皓,你们家那个大力飞砖,我能学吗?”冬生像模像样地竖手掌比画了几下,看样子很想试试拍人的感觉。 “呃……”,周灏愣了愣,看着冬生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只好解释道:“冬生哥,你可能不行……”。 “因为,赑屃封碑手需要赑屃后裔才能驱使,一般人练了只有花架子,无法展现赑屃封印威能。”周灏看着操场,语气平静的说道。 “哎……”,冬生叹了口气,“那你能看出我是什么后裔吗?” 闻言,周灏扭头认真地打量了他一样,试探地开口道:“心猿后裔?” 因为在他的眼中,冬生的魂魄虽然还是猿身人首,不过胸口的猿猴特征已经被炼化了很多,但猿猴的特征还是很明显,所以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呃……”,冬生的嘴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尴尬的开口道:“灏哥,没想到你居然学坏了……” “哈哈哈——!”周灏听他如此窘迫的声音,不由笑了起来。 “你小子……”冬生看他取笑自己,不由咬牙切齿,他盯着周灏那副嬉笑得意的样子,心神微动,嘴脸咧咧,抬起一根指头,猛地戳在了周灏的腰眼子上,指头透过衣物戳在了柔软的物体上。 “呀!”宛若女子般的惊吓声响起,余音未消,周灏已闪身离开了长椅,和冬生拉开了距离,徒留冬生举着指头愣在长椅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至于嘛……】心里想着,冬生看周灏一脸泛红的样子,他是真没搞懂,为什么这么害羞,以前他们就经常这么玩呀,甚至扭打在一起。 “你没事……”,冬生迟疑地询问道。 “诶……?”听见冬生出声,失神的周灏回过神来,慌张的说道:“没事没事” 随即他磨磨蹭蹭地又坐回了长椅,只是这一次坐的位置比之前距离冬生的位置更加遥远,简直在长椅的另一头,甚至只有半边屁股落在长椅上。 【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心底嘟囔一句,冬生只能挠挠头说道,“你没事就好。”言毕,两人陷入了沉默。 “对了,我一直有点好奇,那个「赑屃封碑手」是武功秘籍吗?”为了缓解尴尬,冬生转移话题地说道。 “哦?”闻言,周灏也平复了心境,开口道:“属于武学的范畴,但是准确来说应该叫专武。” 听到这个冬生就来了兴趣,毕竟他平日里就爱看武侠小说,马上兴冲冲地问道:“何为专武?” 见冬生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周灏会心一笑,心道:【这件事本来是各家隐秘,但是自己都死了,川省周家也不存于世,告诉冬生又何妨呢】,不过,他还是提醒道:“冬生哥,这专武本就隐秘,希望你知道后能守口如瓶。” “这个……”,冬生有些犹豫,开口道:“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奇。” “呵呵”,周灏笑了笑,说道:“我已经不存于世,所以告诉你也无妨,主要是怕传出去后会有人存心针对我周家其他人。” “这个放心,既然是隐秘,你能告诉我,我自然会选择烂在心里。” “如果,你不放心,我还可以发誓。”说完,冬生便竖起四根手指,准备对天发誓。 “不用不用,何至于此,只要你不说出去就行。”周灏露出一丝微笑地阻止道,接着他又看着冬生说道:“对了,冬生哥,发誓一般是三根指头哦~”说着,便竖起三指做了个示范。 “嘿嘿嘿……”,冬生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他当然知道是三根指头,刚才他就是故意搞怪的,该守信的他还是会认真贯彻的。 不疑有他,周灏清洌的声音在冬生耳边缓缓响起,“所谓专武,便是我等血裔后代专属的武学。”顿了顿,他又说道:“此等武学,只有我周氏可学可用,并且也只有此等武学可以催动激发增强周氏的血脉神异,将血脉潜能开发到最大,与普通的封印术法结合,形成近乎无解的周氏碑封之术。” “那这是适用于周氏的纯粹武学吗?”冬生疑惑地问道。 “是也不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周灏接着说道:“其中也有术法的痕迹。” “比如构成封印的方式,就借鉴了术法中封字诀的部分理解。” 冬生听得似懂非懂,便询问道:“所以你们周家也修术法吗?” “嗯”,周灏点点头,肯定道:“我周家人都是术武双修。” “好厉害!”冬生感慨道。 “呵呵”,周灏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都是身前事,不值一提,让冬生哥见笑了。” 【呵呵,你当初才清醒的时候,用那招大力飞砖拍我的时候,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心里想着,冬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口道:“皓皓,差不多可以去教室了,解决了你的问题,接下来我们可以静待学校放假了。”说完,冬生的眼中多了一丝沉凝,随即起身准备向教室出发。 “嗯”应了声,周灏也站起身,开口道:“走,冬生哥”。 冬生点点头,两人便动身向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四楼,和冬生分别后,周灏走进了自己的班级,才踏入教室就让他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氛围,偶尔一两道目光的注视也带着畏惧之色,他没有太过在意,看了眼许柔和钱翠翠,便自顾自的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 提前到教室的许柔和钱翠翠发现了周灏,马上起身向他走了过来,正准备收拾一下桌面的周灏,察觉到她们的到来,看向她们的目光中带着询问之色。 “周灏,那之后你有回过教室吗?”许柔的话里有话的开口道。 周灏目光流转,思索了片刻,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便摇摇头,认真地开口道:“没有,我和冬生哥在操场待到现在才回教室。” “怎么了?”周灏疑惑道。 “胖子和瘦猴不见了……”,翠翠忍不住插嘴道。 “哦?会不会是躲在……”刚想说医务室,周灏想到医务室已经毁于他手,便开口道:“宿舍里?” “没有”,许柔摇摇头,解释道:“由于上次胖子和你的事,班上的同学都对胖子很厌恶。” “今天中午他堵你的时候,有同学去报告老师了。” “还好我们跑得快。”翠翠心有余悸的说道,当然她也不用过于担心,因为当时赶过来的冬生就在楼梯口望风。 许柔瞪了一眼翠翠,有些恼怒她的插嘴打断,翠翠见好姐妹有些烦她,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用手拍了拍嘴巴,以示自己会闭嘴安静。 见她消停下来,许柔才在周灏的注视下继续开口道:“后面老师来教室没有找到胖子,本以为他们去了医务室”。 “可是医务室已经被封了,老师便联系宿管,结果宿管并没有发现他们……”说到这里,许柔止住了话头。 周灏忍不住说道:“会不会藏在学校的某个地方,比如小竹林?或者活动室里?” “不知道”许柔摇着头回了一句,又说道:“目前只有看老师他们怎么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嗯,我明白了。”周灏思索着点点头,又说道:“这事确实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们应该去老师那里告状才符合常理。” 许柔和钱翠翠也赞同地点点头,毕竟相比起周灏的完好无损,胖子的惨状更能让班主任相信,而且周灏其实心里也清楚,他下手看似很重,其实都是皮外伤,不过一时半会想醒来也不容易,所以胖子和瘦猴被老师发现的可能要远大于他们离开的可能。 “叮铃~”上课的铃声忽然响起,许柔只好带着翠翠,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临走前她看着周灏说道:“这件事你不用太在意,我也只是奇怪而已”,便不再多言。 周灏看着她们返回座位的背影,心里盘算着这件事,他总觉得整件事透露着奇怪,不过,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算了,静观其变】心里做下决定,周灏抛开杂念,将注意力专注于课堂上。 而正式上课前,班主任也来了一趟,与任课老师耳语几句后,任课老师便让出了讲台,胖子和瘦猴失踪的事也被全班所知,班主任表示希望有线索的同学能及时提供,话音刚落,讲台下便响起了嘈杂的交流声,在等待片刻无果后,班主任脸上带着一缕失望地离开了教室。 任课老师制止了讲台下学生们的交头接耳,例行说了几句后,开始了本节课的正常授课。 周灏盯着班主任黯然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他知道等不了多久,他也会被叫过去问话,并未多想,他翻开课本,将目光放在了讲台上。 果然如周灏所料,第一节课下课,班长便告知周灏,班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一趟,周灏淡定地来到办公室,在班主任询问中午发生的事时,他淡定地承认了自己和胖子发生了矛盾,并且产生了一些冲突。 不过,他没有说是自己单方面虐打胖子,而是表示在结束冲突后,自己就离开了,并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 班主任也知道胖子和周灏的情况,胖子的性子他也清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一直没有约束胖子的行为,而周灏本就是普通家庭,再加上心智有些缺陷,还是硬塞进来的,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他现在只想考虑怎么和胖子的父母交代,毕竟节假日收的红包里面,胖子的父母总是出力最多。 见这个闷油瓶也不知道,班主任不耐烦地挥挥手,将周灏赶出了办公室,周灏用余光瞟了眼这个懊恼的老师,平静的离开了办公室,出来后,他立刻回到教室,找到了许柔和钱翠翠,向她俩将自己对班主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的意思很明显,让许柔和钱翠翠不要声张中午发生的事,先静观其变,许柔听完后点点头,选择赞同周灏的做法,而翠翠当然是向许柔看齐,三人一合计,决定放学的时候,再去找冬生商量。 日落西山,斜阳草树,随着铃声的响起,下午的课程在一片解脱声中结束,离开教学楼,学生络绎不绝地向操场和活动楼进发,周灏也收拾好桌面,与许柔和钱翠翠示意后,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周灏走出教室在走廊上略微等待,便等到了随人流离开教室的许柔和钱翠翠,三人没有过多交流,结伴向楼梯口走去,只等与冬生会合。 行至楼梯口,周灏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楼梯边的冬生,只是他正准备出声呼唤,便发现冬生的身旁还站着一道身影,其人眉目中略带稚气,却颇为姣好动人,一举一动之间,让来往学生侧目,都是身着校服,但穿在她身上就显得生动明媚起来,让人入目间便觉少女的纯洁无瑕。 见到此人周灏也止住了快要出口的呼喊,和许柔她们一起默默地走向了冬生,东张西望的冬生也发现了她们,挥挥手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许柔和钱翠翠不由的露出一丝笑意,只有周灏没有丝毫表示,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样子,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冬生近前。 “冬生哥!”许柔打了声招呼,钱翠翠也挥挥手。 “嗯”应了声,冬生点点头,全是招呼过了,他看向周灏有些奇怪的,怎么突然这么安静,正要打趣一句,便听到周灏的声音响起。 “她是?”周灏目光越过冬生,落在了那道陌生的身影上,神情淡漠的出声询问道。 “哦!”冬生恍然大悟,挠挠头,看了眼旁边有些拘谨的林夕,介绍道:“林夕,我同桌,她要去书法室,我就叫她一起了。” “你们好”,林夕脸上露出亲善的笑容,本就姣好的面容显得更加明媚动人,她看向看着周灏三人,开口打着招呼。 “你好,我可以叫你林夕姐姐吗?”许柔礼貌的说道,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 “你好……”,翠翠有些害羞,不过,林夕给她的感觉,让她很舒服,如同和煦的微风。 只有周灏淡淡的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可以呀!”林夕笑着看向许柔,脸上略带一丝俏皮之色,随即又看了翠翠和周灏一眼,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也可以。” “对了,你也可以叫姐姐!”林夕戳了戳冬生的手臂,挤兑地提醒道。 【你这一秒就原形毕露,就不能维持下形象嘛】冬生心里无奈道,看向林夕直接翻了个白眼,林夕则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冬生余光瞥了眼周灏,见他一脸蓦然,以为是习惯使然,便没有多想,招呼着大家一起离开教学楼。 许柔带着钱翠翠凑到了林夕旁边,开始叽叽喳喳的聊着天,不一会儿就打成了一片,只余冬生和周灏走在旁边充当美少女的背景板和护花使者。 将林夕送到书法室所在的楼栋分别后,许柔和钱翠翠打算去活动中心逛一逛,冬生和周灏也没有其他安排,便和她们一同向活动中心走去。 校园路上,冬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林夕刚离开,周灏的情绪就活跃了很多,不过,在听到周灏讲述今天班上发生的事后,他便将这点疑虑放下,认真倾听周灏的讲话。 “奇怪……”冬生嘀咕一句,他也觉得这是透露着诡异,如果真如周浩她们所言,像胖子这种嚣张跋扈的人,没有道理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冬生看了眼其他人,发现他们也在沉思,并没有想到这种奇怪现象产生的可能,便宽慰的开口道:“算了,别想了,这种事还是想皓皓说的那样,静观其变,毕竟胖子这种人也不值得我们费心费力。” 其他几人闻言,也是点头同意冬生的说法,随即几人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有说有笑的向活动中心走去,远处在几人无法觉察的阴暗角落里,忽然亮起了两双猩红光芒,死死的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远处。 傍晚时分,一起吃过晚饭后,许柔和钱翠翠便和冬生他们作别,准备去图书馆温习功课,冬生当然不会一起去,而与他形影不离的周灏也就就在了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打发咸鱼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向学校仓库的方向走去,这里是专门用来存放学校废弃物和多余的教学用具的地方,以前也是教学楼,只是由于后面学校逐年扩建,便被规划成了仓库和废弃楼栋。 低矮未超过三层的教学楼老旧荒废,由于有定期清理,这里还算干净,只是那股腐朽陈旧的味道甚是浓郁,而长久未经修剪的灌木植被也将这里衬托的有些阴森恐怖,树木错综繁茂的枝丫在昏暗的路灯要摇晃,微风拂过如同群魔乱舞,冬生和周灏行走在其间,小心的戒备着,今天下午的时候,眼哥就在心中给他示警,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们。 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与许柔她们分开后,才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周灏,周灏也表示产生了类似的警觉,于是两人便很有默契的向废弃教学楼出发,将计就计把隐藏在暗处的东西钓出来。 跨过有一片茂盛的植被,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旧校区的荒废足球场,这里环保丛生地处偏僻,还有老旧教学楼环绕和植被的遮挡,简直是打人犯案的绝佳之地。 这里的隐蔽性很符合冬生的预期,当然对于隐藏在暗处的宵小之辈来说,也是同理。 两人踩着枯黄杂乱的野草,向这个小型足球场的中间走去,心里暗自警惕,虽然周围隐蔽,但是足球场的视野很开阔,也方便冬生他们监视四周的动向,冬生还不相信这方幻境里面还有能和他正面抗衡的东西,当然这是他自我膨胀的想法,周灏并不知道,只是觉得冬生哥的想法应该没错。 两人走到足球场中间,稍稍背对站定,四目锁定这周围,在踏入这方废旧校区的时候,冬生就已经察觉了被窥探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忍受着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坚持到了足球场。 “它们就在周围……”,冬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的调整着情绪的稳定,未知总是让人心生恐惧。 “冬生哥,没事的,一会记得别离我太远。”周灏的语气很平静,他似乎知道即将面对什么存在,他言语中的镇定,感染着冬生,让冬生略带浮躁的心绪也安静了几分。 嗖——!嗖——!两声轻微的动静在空旷寂静的足球场迸发,如同在自习室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异常清晰的传入两人耳内,冬生目光飞快转动,想要靠肉眼捕捉异动的发生源,一道阴影已窜到了他的头顶。 嘶啦——!宛如破布被撕裂的声音刚刚传来,闪烁诡异幽芒的利爪拖拽这长长的尾光,已临近冬生的头颅,一股腥臭味冲击冬生的面门,让他头重脚轻不能反应,接踵而至的夺命恶爪也即将碎瓜取瓤,将他瞬间爆头虐杀。 砰——!幽芒利爪被一只泛着湛蓝荧光的小手击退,两者相碰发出类似金铁相撞之声,周灏神降衣临身,宛如神人降世,黑发纷飞,湛蓝大氅随风摇曳燃起蓝靛光焰,将四周的阴暗驱散,照出了袭击冬生的异物真形,几丈远处被蓝靛之光照耀的恶物瞬间躲闪,却也被两人看清,漆黑如同钢针的毛发下是反射着光泽的片片麟甲,面容狰狞凶恶,十根指头上根根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想来刚才攻击冬生的就是这双利爪。 人间界第六十五章 魂消骨瘦 “哼!被妖孽污染后的分魂!”周灏一声轻哼,语气厌恶的说道。 “污染?”冬生下意识地出声道。 周灏警惕着缩入阴暗中的恶物,语气飞快地说道:“在外界也有,不过是被妖孽污染的其他生灵,妖孽生命顽强,就算挫骨扬灰魂飞魄散,其身死之地也会恶念丛生,污染途径的生灵。”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周灏肯定一句,又说道:“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的应对之法,不过,我们面对的是已经被污染的分魂,只有将其就地灭杀。” 冬生正欲询问怎么灭杀,咻——!破空声响起,黑影飞速向冬生背部袭来,“好胆!”周灏低喝一声,跺脚扭身向黑影对冲而去,湛蓝光芒将恶物照得原形毕露,周灏身形挪腾,「赑屃封碑手」势大力沉招招要害。 “铛铛铛!”,金铁碰撞声不绝于耳,刹那间,周灏便与那恶物战在一起,举手投足间神降衣光焰摇曳,衬托周灏的煌煌神威,畏惧湛蓝光芒的照耀,恶物一时间也变得畏手畏脚,虽与周灏交手的架势已近乎产生残影,看似不相伯仲,却也逐渐势弱。 「永镇于渊」! 周灏飞身跃起,抓住恶物一丝破绽,竖掌盖顶,湛蓝色荧光在手掌汇聚,形成赑屃负碑虚影,狠狠向恶物盖了下去。 【就是这个!】冬生心中大呼,当初就是这个大力飞砖,把他打得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就差给周灏跪下了,看到那恶物挨上这一招,冬生心底莫名兴奋,忍不住出声喊道:“拍的好!” 嘣——!一声巨响后,足球场烟尘弥漫,周灏横臂一挥,掀起一道劲风将烟尘驱散,这才让站在稍远处观战的冬生看清战况,比医务室还要巨大的沙坑里,恶物被打得支离破碎,在坑底蜷缩颤抖,冬生仿佛看到之前在医务室的自己,不由得吞咽了口唾沫,心道:【看来那天还不是周灏的全力】。 一阵激斗后,周灏也有些微微喘息,他并未放松警惕,凝而不散的湛蓝荧光在手掌隐约浮现,冬生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灏哥,咋了?” 周灏淡定抬手,制止了冬生准备走近的身形,冬生有些疑惑,正待发问,“唦唦唦……”的摩擦声忽然出现,听闻此声,周灏秀眉一拧,目光锁定了坑底恶物的残躯,黑色的不明物体要去流沙般向残破的躯体汇聚,飞速地修补着恶物的身躯,不过片刻便完好如初。 猛然间,恶物睁开双眼,龇牙咧嘴正欲蹬腿离去,一方巨大的厚重方碑泛着蓝光从天而降,将它刚刚恢复的生机再次磨灭,“砰——!”一声巨响,烟尘四起,随即又被周灏挥掌驱散。 这一次恶物的身躯更加残破,剩余的残肢断臂不及上次的三分之一,本来看到恶物复原,冬生还吓得后退了一步,想着周家应该有其应对的方法,结果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呃……”,冬生算是明白周灏的想法了,这是直接物理根治啊,用伟力将恶物击杀,直到它的复原之力完全耗尽为止,想了想大力飞砖拍自己身上的感觉,冬生打了个寒颤,在心里给恶物默默比了个允悲,不过,一想到也就分魂而已,便无所谓了。 正当周灏在坑边以逸待劳时,冬生也无聊地观察起了坑里的恶物,看着那和瘦猴略有相似的外形,看着看着,冬生的心底突然有了一丝明悟,一阵冷风吹过,让冬生的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抬脚向周灏走去,也许是感受到冬生的目光,也或许是周灏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由自主地也向冬生看来。 而当他看向冬生的瞬间,那双明亮的眼眸下意识的大睁,晶莹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开,做出想要呼唤的口型。 冬生也在瞬间发现了周灏神色的异样,四周仿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就连风声都听不见了,只有安静宛如死亡般的安静,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冬生逼近,他的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咕噜~,第三眼的眼睑张开,重瞳在其内晃荡一圈,四周一切的情景都被他尽收眼底。 少年的背后,一个臃肿的阴影悄声无息地站立着,一双利爪带着幽芒划拉出诡异的长尾,向他的背心快速地袭来,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周灏才会突然脸色大变。 “小……!”周灏的声音刚刚响起,利爪和冬生的头颅的距离便只有一尺,同样的腥臭味,同样的头晕眼花再次上演,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冬生笼罩,如果这一下挨实在了,冬生将彻底沦为这方幻境的养分,看来心猿已经放弃侵蚀冬生了,毕竟从斩断周灏的命途开始,命运的主动权便落在了冬生的手上。 【靠!我就知道还有一个!】心底呐喊,冬生借着自己疲软的念头,感受着死亡的临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弯曲膝盖向地面跪了下去,双手猛地一撑,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臃肿恶物的死亡绞杀。 吼——!失手的恶物发出恼怒的咆哮。 正欲向躲过死劫的冬生追杀而来,砰——!洁白的手掌带着莹莹蓝光,重重地劈在了恶物的利爪上,将它震飞出去。 “心……!”冬生的耳边这才响起周灏的提醒,接着便是爆裂的撞击声,远离恶物,体内力量运转,让他恢复清明,冬生赶紧像个得牯牛一样,向远处翻滚而去,滚到稍远处翻身坐地,他才定睛看去,周灏正在和臃肿恶物对峙,“冬生哥,你没事!”周灏的声音带着关切和一丝慌张。 “我没事!”冬生拍拍头上的沙土,赶紧说道。 “嗯”,周灏点点头,目光紧盯着阴暗处的臃肿恶物,这东西比刚才那只狡黠阴险了许多,看来是胖子无疑,几丈外的坑内,唦唦声响起,冬生和周灏明白,是起先那只在复原身躯,不过,碍于周灏之前的破坏,它的复原速度慢了很多。 【不能再拖了…】周灏心里明白,如果二打一,他们是没有胜算的,喝!沉声提气,周灏疯狂催动神衣汲取魂魄力量,他的手掌逐渐变得如同玉质般的靛蓝,浑元无漏之感在其上隐现,砰——!的一声后,周灏站立的原地激起一阵烟尘,周灏拖拽着湛蓝色残影,极速地冲向了臃肿恶物。 “呵呵……”,恶物见他冲来,发出一声狞笑,钢针般的毛发根根竖起,黑黝的鳞甲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它站在那里佁然不动,等待着周灏的攻伐近身。 “砰砰砰砰……!”打铁声在足球场上响起,湛蓝残影围绕着恶物闪转挪腾攻伐其身,恶物却对攻击不为所动,仿佛挠痒痒一般,只是挥舞着利爪扭动身躯,做出势大力沉的反击招式,却也将周灏逼得只能不断闪躲,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只恶物也在持续地复原,无论怎么样,都是对恶物有利的,甚至这臃肿恶物还能察觉周灏焦急的心绪,寻找破绽将他的攻势扰乱进行反击,周灏也不得不心情沉重,毕竟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接得住那势大力沉的一击,这一前一后的两只恶物实力简直天差地别。 久攻不下,让周灏的心情越发焦急。 “呵呵……”,仿佛发现了他的分心,恶物一个变招,挥爪荡开周灏的斜劈,利爪直掏他心腹,来不及收掌格挡,周灏只能在空中屈膝抬肘护住空门,砰——!击打声重重地响起,周灏被击得倒飞而去,在空中舒展四肢恢复平衡,落地后仍然被余力推着滑行了丈许,地上是两道被他双腿犁出的沟壑,枯黄杂草被翻出的泥巴交缠着。 臃肿恶物看着狼狈的周灏,露出一丝狞笑,它的嘴角裂到了耳根下,无声地嘲弄着苦苦支撑的敌人。 周灏心里明白,这下麻烦了,这个恶物不仅力大无穷,还浑身坚硬,根本没机会破防,虽然行动缓慢,但是只要被它粘到一下,轻则震荡神魂,重则魂魄当场破碎。想着这些他的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见周灏与偷袭自己的恶物缠斗,冬生也发现了唦唦声,他知道这是恶物复苏的征兆,赶紧爬起来,他手脚并用的跑到了沙坑边,只剩一块残渣的恶物残缺,正随着黑色不明物的汇聚,逐渐恢复着身躯,冬生知道必须阻止这东西,他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什么趁手的语气。 【完犊子了!】心里骂骂咧咧,实在想不到办法的他。一个起跳从坑边跃起跳了下去,脚掌对着残躯狠狠地踩了下去。 咔嚓~,骨折的声音响起,“我日!”被坚硬物体扭到脚踝的冬生骂一句,他滑倒在坑底,灰头土脸的样子很是狼狈。 一瘸一拐的冬生又从坑里爬了上来,正看到周灏被击退的一幕,【完了……,灏哥都顶不住,真完了。】心里绝望地想着,嘴上喃喃说道:“难道,今日我真要命绝于此?” 【冬生还记得我们怎么炼化心猿的力量吗?】眼珠子在冬生心底出声道。 【眼哥,你咋才醒啊。】冬生抱怨道,之前在来旧校区之前,冬生就呼唤过眼珠子,结果都如泥牛入海,他也好放弃。 【嘿嘿,这不是吃得太饱了,一时不察就睡过头了嘛】眼珠子有些尴尬地说道,接着不等冬生抱怨,祂继续说道:【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脱离眼下困境】。 听祂如此说道,冬生也忽略了祂偷偷进自己魂魄空间吃拿卡要的行为,出声道:【有办法?】 【当然】眼珠子颇有信心的说道,随即便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冬生。 【就这么办】冬生听后点点头同意道。 【可是,这样你就得不到半分好处了啊,小冬生。】眼珠子略有遗憾地出声。 【死了就啥也没有了,不打紧。】完毕,冬生便按照平日里修行的方式,在深坑边盘腿坐了下来,双眼闭合只需重瞳微张。 远处周灏又和恶物战在了一起,湛蓝残影纷飞,围绕着恶物臃肿的躯体攻伐着,玉质手掌寻找着恶物招式间的空隙,一下下地拍在恶物的身躯上,钢钉的毛发虽被打断不少,可惜那坚硬如铁的鳞甲却依旧反射着光泽,反观恶物闲庭信步地挥舞着利爪,不求有功但求扰乱周灏,偶尔趁机反攻一招,也让周灏神魂震荡,有些接不上气,神衣已经布满裂痕开始消散,摇曳的靛蓝色光焰也暗淡了许多。 「永镇于渊」! 同样的机会,同样的招式,同样的跃步盖顶,周灏的手掌凝聚最后的力量,重重的盖在了恶物的后脑勺,激荡的力量将他推离,烟尘四起,但他的心却再一次沉到了谷底。 这一次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驱散烟尘了,一股扩散的威势在瞬间将烟尘震散,露出其内的景象,臃肿的恶物仍然站立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他的头顶有一段裂痕,一直延伸到两眶之间,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之间,肉眼可见的黑色不明物质将他的伤痕修复。 而周灏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神降衣在消散,魂魄也到了油尽灯枯,【唉……】心底微微叹息,周灏扭转脖颈,想去看那最后一眼,耳边有风声响起,他知道自己即将魂飞魄散,可是他还想再看恩公一眼,哪怕之后是永世的无知无觉,也要再看看,明亮的眼睛蒙起一层水雾。 【老天爷,求求你,救救恩公……】心里绝望的恳求着,周灏缓慢的闭合着双眼,准备迎接那漆黑深远的命运,只是对目中那道盘腿而坐的身影充满了留恋。 嘶——!一丝异响打断了周灏归寂的心绪,他疑惑的睁开即将闭合的双眼,霎时,湛蓝色的光束从冬生的重瞳中激射而出,瞬间击中了跪坐在地上的周灏,翻涌澎湃的魂魄之力通过光束传递到周灏的体内。 本就消散的神衣瞬间被修补,再次出现在周灏的身躯上,神霄流云纹,靛蓝扶风大氅,澎湃的魂力不仅将神衣修复,随着力量的激增,一具布满神霄流云纹的赑屃鎏金甲在周灏的神衣上浮现,无边威势迸发,靛蓝光焰将大半足球场照亮。 正当周灏愣神注视着那道身影时,两只利爪从起背后穿透而出,身上的赑屃鎏金甲和五行神降衣仿佛纸糊一般,被轻易的穿透。 吼——!击杀周灏的臃肿恶物发出嘶吼,发泄着挤压已久的怨恨,它猛的向两边撕裂,想将这道可恶的身影撕扯成两半,然而那道身影却在他的利爪间缓缓消散。 这奇特的变化连恶物都微微愣神,远处冬生的身边,湛蓝光芒一闪,周灏的身影出现,冬生额头三眼射出的光束仿佛丝线一般将他与冬生连接,周灏看着冬生的盘坐的身影微微一笑,抬起手轻松的抚摸着冬生的脸颊,温柔的说道:“没曾想最后又被你所救……。” 言罢,周灏收回手掌,转身看向了远处的恶物,目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吼——!远处只是攻击到残影的恶物发出一声嘶吼,盯着周灏的眼中露出残忍之色,双臂挥舞将点燃毛发的火焰熄灭,压抑的气氛正在持续发酵。 周灏并未理会臃肿恶物的嘶吼,唦唦的声音在足球场上悄然环绕,坑底残缺的恶物已经恢复了大半,周灏右手微微抬起,赑屃鎏金甲上神霄流云纹如水般荡漾。 「囿于囹圄」! 手掌上湛蓝光芒闪烁,抬手对着沙坑压下,四座靛蓝色石碑在虚空中勾勒而出,极速坠落在沙坑的东南西北四方,两座阵法自石碑上下之间浮现,下方的阵法将恶物托举到空中,随即两座阵法缓缓的向中间碾压,介于中间的恶物本就恢复的身躯被压得破碎,阻止了它的继续复原,接着周灏挥手轻轻一拨,两座阵法开始反向旋转,碾压着恶物的残躯,准备将其碾成齑粉。 呼——!破风声响起,见周灏对坑底恶物出手,臃肿恶物不为所动,极速奔跑的冲向了周灏,只想瞬杀周灏这个它最痛恨的存在。 周灏盯着冲过来的臃肿恶物,眼中一片平静,他收回手掌,阵法徐徐转动,无需他亲手操纵也能在片刻后将阵中恶物彻底磨灭。 目光一凝,周灏身影模糊,已是闪身而出向恶物对冲而去,湛蓝神衣与赑屃鎏金甲散发着耀眼神威,带着煌煌大势撞向了恶物,面甲滑落,狰狞的龙首面具上只有一片冰寒。 砰砰砰——!耀甲神人与臃肿恶物撞在了一起,周家「赑屃封碑手」被周灏催动到了极致,这次他选择与恶物的利爪硬碰硬,打铁声在足球场上响起,远处是喧嚣的操场和灯火通明的活动楼,周灏的攻击越来越快。 「永镇于渊」! 同样配方,同样的味道,周灏运起十二分神魂之力,跃步飞身,一掌狠狠向恶物头顶盖去,只是这一次的赑屃负碑虚影比之前的大了数倍,一股莫名威压在虚影上散发,恶物只觉浑身一阵颤栗,不由举爪抵挡。 “砰——!”恶物双掌被巨力荡开,巨大的赑屃虚影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头顶,瞬间便让它麟甲破碎,皮开肉绽,破碎的麟甲一直延伸到它的胸腹,“吼——!”剧烈的疼痛让它发出痛苦的怒吼,湛蓝色焰火将它的身躯点燃,它胡乱的挥舞着手臂,试图阻挡周灏的进攻。 「封字诀——叠印」! 「游身八卦」! 周灏抽身退步,拉开距离,弓步抬手,右手竖掌于前,左手横掌于胸前,神霄流云纹如水波动,湛蓝与鎏金交相辉映,他的掌心上双色光芒按照特定的规律组合成晦涩难明的篆录。 转瞬间,他的身影模糊出现在恶物身周,仰、穿、旋、蹦、推、劈等掌法散式,信手拈来,将胡乱挥爪的恶物打的浑身麟甲崩裂,一座八卦阵图虚影在恶物脚底生成,伴随着周灏的每一次掌击,恶物身上都会留下一个晦涩篆录,让恶物痛苦万分并且它的气息也越来越衰弱。 哒!后跳抽身的周灏在地上踩出一声轻响,而他的眼前,浑身布满篆录的臃肿恶物,正破败的跪坐在八卦阵心,于之前的凶恶滔天之势有了云泥之别。 「囿于囹圄」! 周灏竖掌运转力量横推而出,四座石碑应运而生,随即他抬掌下压,上下两阵如同磨盘般向下镇压,将奄奄一息的臃肿恶物压的凄厉惨叫,周灏不为所动目中只有一阵冰寒,挥手轻拨,磨盘转动,缓缓的将恶物在凄厉惨叫声中慢慢碾压研磨成齑粉。 【呼——!】直到恶物被彻底碾成齑粉,周灏才放松心弦,切断里面石碑和大阵都化作满天金蓝荧光。 看着眼前宛如人造繁星的美景,周灏这才真的放松下来,鎏金甲也在随风而逝,最后只余一件湛蓝神衣,缓缓隐没于他的身躯下。 “遭了!”周灏惊呼一声,赶紧向后看去,湛蓝的光束早已在少年输送完所有炼化之力后切断,现在的他在周灏的眼中已恢复人身,再无猿猴外征。 瞬息间,周灏便出现在冬生旁边,将少年轻轻揽入怀中,柔软的小手轻轻拂去少年脸上的泥沙,温柔的帮他打理了凌乱的鬓发。 旁边的坑内也漂浮着无数金蓝星光,正在夜色下缓慢消逝。 注视着怀中熟睡的容颜,周灏会心一笑,月色下她的笑颜在金蓝色的繁星下顾盼生辉,可惜周围唯一能欣赏的人已经重度昏迷,疯狂的炼化心猿的力量,甚至最后都在将自己的魂魄力量炼化传导给周灏,还好眼珠子反应过来强行中断了这拼命行为,让他只是虚弱昏迷过去。 将少年横抱而起,最后看了眼足球场,残留的神魂之力只剩一些零星点缀着昏暗的夜色,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消失,这里也会再次回到曾经的寂静与荒芜,不在关注这些,她收回目光,紧了紧手臂,悄无声息间,她的身影逐渐模糊,随即消散失去了踪迹。 当最后一点星火消弭在夜色中,旧校舍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当一切喧嚣如过眼云烟般散去后,这里再次被腐败陈夯的气息填满,只有那坑坑洼洼满目疮痍的足球场能证明,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人间界第六十六章 凝魂练魄 黑暗的魂魄空间内,冬生的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熟悉的诗歌,无数漆黑如墨的物质被分解为湛蓝色星光,向他的身躯汇聚,额头的第三眼也同时响起诗歌,强化的仪轨更快的分解出神魂之力,一束湛蓝色光柱从第三眼激射而出,飞向上方,穿透过逐渐明亮清澈的天空,带着磅礴的力量去往远方。 【坚持住!必须坚持住!】冬生在心里呐喊,汹涌磅礴的力量,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的魂识仿佛要碎裂一般,但死亡的恐惧还是让他继续咬牙坚持,因为他的疯狂炼化,空间里的漆黑物质飞快的减少,上方的天空越来越开阔,似乎再过一会,便要完全显现。 也是因为这次的他只需要炼化,并不需要吸收这股力量,只是单纯的加工就往外面扔,特别是眼珠子也在同时和他一起炼化,炼化的速度比他平日里快了数倍有余,只能说这家伙平日里没少进来。 越来越多的漆黑物质被炼化,这方空间内的天空已经完全显现,冬生下方的大地也随着漆黑物质的飞速炼化,逐渐显露出来,冬生的魂识已经失去了思绪的波动,他的思绪波动已经被力量冲击得麻木。 终于,当最后一点漆黑物质被炼化时,整个空间都为之一亮,上方是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方是褐色深沉绵延万里的沉重大地,冬生周围原本被漆黑物质污染的七道身影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环绕在他的身边做众星拱月之势,炼化还在继续,只是这次换成了冬生自己的魂,曾经炼化吸收的神魂之力也被一并送了出去,盘腿而坐的身躯从底部开始逐渐玉质化,洁白的玉色从他的身躯下方向整个身体蔓延。 玉质化还在蔓延,荧白微弱的魂力灌入了光束之中,取代了之前的湛蓝色光芒,感受到其中微弱的魂力,眼珠子马上反应过来。 【这小子观想太深,已经进入忘我之境了,修炼还好,可惜并不是……】无奈地抱怨一句,第三眼猛然间闭合,隔断了光束,残留的光束带着剩余的能量逐渐远去,一道光纹自冬生眉心竖眼爆发,自上而下,缓缓途经他的身躯,将他炼化的自身魂力反哺回去,本已经玉质化的半身,也随着光纹的拂过慢慢恢复了正常。 待到冬生彻底恢复,炼化的过程也停了下来,一时间天清气朗微风吹拂,魂魄空间已是恢复如常,只有魂识主人,由于用力过猛,差点魂识消散,此刻正陷入无识无想的昏迷中。 【哎,回去了,回去了,你这小子,没被妖孽杀了,自己都能把自己搞死。】言罢,一股拖拽之力产生,带着冬生向上方天空飞去,随着他们的升高,飞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一阵空间波动扭曲,一人一眼消失在湛蓝色晴空中。 魂识归位的冬生,只觉浑身酸疼,仿佛第一次和爷爷下地干活的时候,傍晚回家连拿起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他很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就像有千斤重一样,无意识的挣扎间,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浮现一阵柔软的触感,【我靠!什么东西!救命啊!还是恶物?士可杀不可辱!】心底一阵鬼叫,可惜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闹腾了一会,一阵虚弱之感翻涌,困意袭来,冬生又陷入了昏迷。 学生宿舍内,躺在床上的冬生猛然间睁开了双眼,他立马翻身爬起,检查了下身体的情况,发现并无异样后,才暗自松了口气,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周灏的身影,只有洗澡间隐隐约约有水声传来,想来应该是周灏在里面。 【看来自己是活下来了……】心里想着,冬生现在还对之前的情况心有余悸,本以为只是和普通人的打架撒泼一样,实际面对却如此凶险可怕,一想到那择人而噬的恶物,冬生就一阵胆寒,若非是周灏在前方力战恶物,冬生可能已经跑路了。 摇了摇头,冬生只觉得浑身粘巴臭烘烘的,随即脱下上衣,拿起底裤就往阳台走去,临近才发现窗帘和阳台门都被锁上了,“这是防啥呀?”无奈嘟囔一句,还好窗帘是位于室内的,哗啦——!冬生拉开窗帘,将头探出窗外,却见洗澡间也是房门紧闭,只好出声道:“灏哥!你在洗澡吗?” “啊?”洗澡间内惊疑声传出,只是惊疑中略带一丝娇羞,便又陷入沉默。 挠挠头,冬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脑袋里灵光一闪,心生逗弄之意,眼角微弯,调笑地开口道:“灏哥,咱们一起洗洗呗?人家身上脏兮兮的难受死了~”,其声所带油腻之感,令人听之犯呕。 洗澡间一阵死寂的沉默后,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小小的脸蛋露了出来,略长的刘海被蒸汽湿润,粘贴在眉目之间,洁白的面容沾水后看起来很是温润,冬生都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稚嫩娇小的面容此刻竟让他心中产生怜惜之意,赶紧清空内心想法,他开始在颅内反思自己。 而那张门缝间的小脸却带着一丝危险的笑容,眯着弯弯的眼睛,盯着冬生夹着嗓子娇声说道:“哥哥,既然这么想和人家一起洗澡,那就快点进来,奴家都等不及了呢~”。 灏哥娇滴滴的声音将正在反思的冬生少爷拉回了现实,不过,听到这句段话,咱们冬生少爷更是额头直冒冷汗,他下意识地用余光一瞥,便发现门缝深处隐隐有蓝光闪烁。 【靠,这厮焉儿坏了,肯定在背后捏着那板砖掌法,等着机会给我醍醐灌顶呢】心里想道,冬生瞬间面无表情地把脑袋收了回去,关上窗户顺手拉上窗帘,远远的声音传来,“不了,还是你先洗……”。 “啧!”躲在洗澡间,已经穿好衣服的灏哥砸一下嘴,心里嘲笑着某个胆小鬼,但是某人如果胆大,灏哥也只有选择投降关门了,毕竟也不能真打。 坐在自己的床上,冬生通过和眼珠子的交谈知道了战斗结果,眼珠子还在惋惜冬生白炼化了这么久的神魂之力了,本来还有些蛮力,现在直接回归普通小孩了。 【这不是还有咱们灏哥嘛】冬生心底打趣道。 刚说完,收拾好了的周灏就从阳台进去了室内,擦干的头发随着地披散着,周灏看了冬生一眼,眼中的嘲笑之意溢于言表,冬生只能扯扯嘴角露出一缕干笑。 冬生见周灏走到对床坐下,看了眼周灏的头发,好奇地说道:“怎么你的头发突然长这么长了呀。” 听见他问话,周灏撩了撩头发,开口道:“很长吗?”说着,目光流转看着冬生,“那好看吗?” “配上你娘们唧唧的小脸蛋,还挺好看的”冬生砸着嘴,又继续说道:“不过,大男人一个还是寸头好一点,阳刚的发型正好综合一下你阴柔的面相。”他看着周灏一脸的认真。 “呵呵……”,见他如此认真,周灏不禁抿嘴轻笑。 都说好看的人笑面如花,冬生看着笑逐颜开的周灏心里莫名想到这个词,巧笑间顾盼流光,双瞳剪秋暗送温波,竟让冬生一时间看得痴了,笑声渐息,那剪水双眸看着呆愣的冬生露出一丝疑惑,如幽潭被拂起清波,温婉的声音响起:“冬生哥,你怎么了?” 被声音拉回现实,冬生急忙排空心绪,定了定神,耳边再次响起周灏的声音,只是没有之前的温婉之感,和周灏平日略带中性的声音无异。 “冬生哥,你没事?” 视线移动,看着眼前人关切的神态,冬生笑了笑,不在意地开口道:“嘿嘿,没事没事,刚才走神了。” 周灏看着他担忧的说道:“是不是魂魄还未痊愈?” “没有没有,真的是走神。”他可能不能说我,自己是因为看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就走神了,那简直丢死了人了。 “好”,应了声,周灏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冬生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之前在楼道里的时候,我帮你们望……” “咳……咳” “我等你们的时候,有一个长得很好很壮的人从你们教室跑出来。” “他会不会也有可能变成恶物?” 听完冬生的话,周灏才开口道:“那人确实和那恶物是关系紧密之人。” 听到这话,冬生赶紧开口道:“那我们快去把他找出来!” “不用了。”周灏摇摇头,止住了冬生正欲起身的行为,开口道:“其实,他的分魂已经消散了,我在恶物的体内察觉了他的气息。” “这是为何?自相残杀?” “应该是怨恨他抛弃同伴逃跑”接着周灏又将高个那天的事给冬生讲了一下。 “原来如此”,冬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至于他真的知道与否,又很重要嘛,点头就对了。 “冬生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周灏又开口道。 冬生闻言,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接下来我会试图切断和你父亲的命途,目前来说心猿囤积在我体内的力量已经被炼化殆尽,剩下也只有你父亲身上还有些许残留了。”说完,他感知一番,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沉闷压抑之感,只觉得身体轻盈精神饱满。 “对了,我最近发觉你父亲的命途变淡了。”冬生回忆着刚才自己对命途探查的结果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周灏兴奋地说道,毕竟之前冬生也解释过命途斩断后,便拜托了心猿的控制,就有存续的可能。 “嗯”,冬生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周灏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何按理说应该会直接断掉的命途丝线,居然是整体变淡了,这让冬生很费解。 两人聊完,冬生便起身洗澡了,没有再调笑周灏,冬生安安静静的洗完澡后,返回室内是周灏已盘腿坐在床上,应该是在稳固从自己这里得到的神魂之力,当然冬生并不在意,毕竟那些力量就在自己身上也没用。 关了灯,冬生躺下来,瞥了眼在昏暗光线下的周灏,并没有出声,内心想着总算是脱离了之前一筹莫展的局面,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想到总算能离开这里,冬生的心情也有几分激动。 【冬生,来修炼了!】眼珠子的声音在冬生心底响起。 心猿的力量已经被炼化殆尽,冬生不明白还需要修炼什么。 带着疑问,冬生闭上眼心中默念诗歌,心绪下沉,睁开眼冬生已经来到了魂魄空间,蓝天白云,一望无垠的大地,七道身影环绕身侧。 感受着这份天清气爽,冬生开口道:“眼哥,现在都漆黑物质没炼化了,还修炼啥呀?”说完,他双手抱头,在天空中躺了下来。 “那你就错了”眼珠子老神在在的说道。 “啥?”冬生不以为然的砸着嘴巴,甚至漂浮在空中翻了个身,让自己躺的更舒服。 见他一副颓唐的样子,眼珠子也有些无可奈何,遂继续说道:“此等进去魂魄空间凝练神魂的绝佳机会,你就这么放弃了?” “有啥好处吗?”冬生又换了个姿势。 “呃……,目前没有。” “但是,对你以后好处多多。”眼珠子好言相劝道。 “真的?” 见冬生有一点兴趣,眼珠子赶紧说道:“当然!” “眼爷我何曾骗过你?” 听着眼珠子信誓旦旦的声音,冬生也没在颓废,散懒的翻身盘腿坐起。 “行,那我再练练”说完,便闭目咏唱,观想那副屈子临江图。 伴随着冬生的入定,拱卫身周的七道身影也盘腿坐下,一同咏唱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七道身影有白色荧光浮现,慢慢向冬生汇聚隐没于他的体内。 第二天,修炼到失去意识的冬生被起床的铃声吵醒,和周灏一起开始度过最后这段学校时光,本来冬生是打算直接带着周灏冲出学校,立马解决周磊的命途连线,磨灭心猿仅存的力量,但是眼珠子却告诉他心猿的恶念已经被磨灭,这座幻境现在摇摇欲坠,不必急于一时,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多修炼一下,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进去魂魄空间的。 于是冬生只得作罢。当然,他也就只懊恼了一会,很快就在悠哉悠哉的校园糜烂生活中忘乎所以了。 人间界第六十七章 离开 日升日落,虚度的光阴在眨眼间远去,当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响起后,冬生看了眼教室内收拾着自身物品准备回家的同学,最后目光落在了邻桌,这段时间冬生还是过得挺舒服的。 不用学习不用担心老师,有吃有喝有钱,每天还和漂亮同桌一起上课,上完课又可以和帅气小弟可爱活泼的妹妹一起玩耍,简直不亦乐乎。 魂魄空间的修炼也在两日前结束了,令冬生惊讶的是,他发现随着他的修炼,身周拱卫自己的七道身影开始慢慢变淡,然后某天他进入魂魄空间睁开眼后,那七道身影便消失了,接着在冬生随后的修炼里,他感知到天空和大地在缩小,起初他并不在意,一天又一天那种天盖顶地压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好奇这种情况的他,便询问眼珠子是否知道答案,得知并不是天的缩小,而是他正在变大,想半天没想明白,冬生便放弃了思索埋头苦练。直到前两日他心中默念诗词,发现无法进入魂魄空间,便在心底呼唤眼珠子,才得知自己的修炼结束了。 冬生好奇的问眼珠子为什么进不去了,眼珠子无奈告诉他,整个魂魄空间已经被他炼化吸收了,现在的冬生三魂七魄熔炼一体不分彼此,世间少有能将他魂魄惊扰迷惑的存在,当然眼珠子只告诉了他第一句,后面的没说,毕竟说了也听不懂。 看着正在细致收拾东西的林夕,冬生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段时间和你做朋友很开心。” “嗯?”林夕有些纳闷,心道:【不就是放假回家一趟嘛,至于说得像永别嘛,难道是因为舍不得我?】,看着眼前这个呆瓜,林夕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怎么,这么舍不得我呀?” “哈哈哈,是有点。”冬生挠挠头,有些害羞地说道。 “哎呀,收假回来就见着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林夕笑眯眯的说道,见冬生还是直愣愣地看着她,以为这小子不乐意,俏脸露出一点红霞,开口道:“好啦,实在不行,到时候你来找我嘛”说完,拿起桌面上还未收拾的笔,在本子上唦唦的写下一串数字,“嘶啦~”写着数字的纸张被撕下,递到了冬生的面前。 见冬生愣着,林夕不由开口道:“拿着呀,电话号码,找我的时候,记得先给我打电话。” “哦,好的”,冬生没有拒绝,将写着电话的纸折好,放在了裤兜里。 “走!”林夕提醒一句,便提着自己的东西,站在了冬生身旁。 见她东西挺多的,冬生伸手将她另一只手上的手提袋接了过来,林夕也没有拒绝,只是问道:“你的东西呢?” 冬生笑了笑,开口道:“已经带好了。” “好” 言罢,两人便结伴向教室外走去,跟随着缓缓移动的人群,在四楼冬生和周灏她们汇合后,继续向校外走去。 四海学校校门口。来接林夕的车早就停在了门口,冬生和周灏打了个招呼,便提着东西和林夕一起,向林家的车走去。 “就到这里”冬生在距离车辆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脚步,又开口道:“有缘再见。” 林夕有些无奈,这怪人怎么一直在说怪话,也没有计较,也学着冬生的话,开口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说完,接过冬生手里的手提袋,不再理他转身向小车走去,车上的司机下来帮助她装好行李,上车前,她笑着对冬生挥了挥手,冬生木讷地抬起手也挥了挥。 见他那亦如初识的呆憨模样,林夕忍不住捂嘴一笑,轻声骂了句,“呆瓜”便上了汽车。 载着林夕的车随即调转方向,在冬生的眼底缓缓驶离。 【唉……】冬生心底叹了口气,世间苦恼者众,并不缺冬生一人,这分魂虽类似魂魄蜕壳,却让冬生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甚至心生亲近与欢喜,真是奇也怪也。 从兜里拿出纸张,将其打开,冬生嘴上默念三遍后,纸张被他撕成了碎片,转过身冬生向周灏走去,随手将撕成碎片的纸张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们已经走了吗?”走到周灏身边,冬生开口询问道。 “嗯”,周灏点点头,情绪也有一些低落, “好好道别了吗?” “道过了”,周灏的语气平静的说道。 “那就走……”,拍拍周灏的肩膀,冬生向远处的一辆出租车走去,周灏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几秒,随即露出一抹笑意,快步的追了上去。 出租车穿过繁华的街道,驶入了莞市的工业特区,看着熟悉的景象,冬生也是心中感慨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度过这么长时间了。 下车结账,冬生和周灏迈步走向了熟悉的出租楼,走进封闭的小巷子,找到了上楼的楼道口,两人快步爬了上去,阴暗的楼道内,只有一两盏昏黄的灯光,这诡异安静的氛围不由让两人精神一振,心中小心戒备,冬生跟着周灏走向周磊的出租屋,安静的过道内,两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来到出租房门口,冬生有意识的看向了隔壁,隔壁房间斜开着,抬手制止了周灏拿钥匙开门的举动,冬生走到了隔壁,抬手推开了铁皮门,一股陈旧的气息迎面而来,冬生挥了挥手,才看清其内的景象。 房间内早已空无一物,仅仅只有二十来个平方的房间已经被完全搬空,冬生伸出手指在窗台上拂过,指尖被厚厚的灰尘染黑,想来这里曾经的主人早已离去。 “周灏……”,冬生回过头,看着门口的周灏,说道:“走,已经离开很久了。” “嗯”,周灏点点头,跟着已经走出空房间的冬生,缓步来到隔壁出租屋门前,也就是周磊的出租屋。 周灏熟练的掏出钥匙,轻巧地打开了房门,房门刚打开一道缝隙,一股浓烈的酒味混合着杂七杂八的臭味就弥漫出来。 “妈耶……,太臭了。”冬生忍不住抱怨道。 “呃……,怎么会这么臭!”周灏嘴上感慨道,她很诧异,父亲是一个很体面的人,家里虽然不是每天打扫,但也会隔三岔五清理清理,也不会堆积垃圾,但是当两人彻底将房门打开,浓烈的臭气彻底的释放出来,熏得冬生眯上了眼睛,室外的光透过房门照进里面,让冬生和周灏得以看清漆黑的室内。 狭小的房间内,中间的位置对面了各式各样的垃圾,吃剩的食物,喝完的空酒瓶……,冬生皱了皱眉,目光略过这些东西,来到了这个房间内那张靠墙角的床上,名为周磊的男人正躺在上面,也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搭理过自己了,满脸的胡须和油腻的头发,似乎做噩梦了,他皱着眉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果然是因为曾莉的事,唉……】冬生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已经从周灏恢复的记忆里得知,曾莉就是周灏的母亲,这心猿善玩弄人心,让两人的魂魄在幻境中受尽折磨制造痛苦。 “父亲……”,周灏走到了床边,望着床上那张布满痛苦之色的面容,眼中流露心疼。 小巧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男人的眉心上,试图帮他抚平紧皱的眉头。 “莉莉……”,男人嘴上呢喃,下意识的握住了脸上的手掌,惺忪朦胧地睁开了眼,待看清眼前之人,不由得睁大双眼,语气惊喜地说道:“皓皓,你放假了!” “对不起,爸爸都忘记去接你了。”说着,男人情绪低落地垂下了头。 “没关系的,爸爸。” 周灏摇摇头,又说道:“我和冬生哥一起回来的”。 “冬生?”嘴上嘀咕一句,周磊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冬生,松开周灏的手掌,周磊感激的看着冬生,出声道:“是你呀,麻烦你了。” 冬生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周叔叔,你客气了,我和周灏是同学,你和我舅舅是好朋友,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嗯”,听冬生这么说,周磊也没有再过多客气,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周磊眼神涣散,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中。 “咳……咳”,冬生打断了他的发愣,见他看向自己,直接的说道:“周叔叔,你还没吃饭,要不我们出去吃。” “借你电话用一下。” 没有给周磊开口的机会,冬生拿起床边的小灵通,就准备去走廊上给吴歌打个电话,看了眼守在父亲旁边的周灏,冬生来到了走廊上,给自己的便宜老舅一通电话后,吴歌爽快的答应马上就来,起初他还以为是周磊主动联系他,没想居然是自己侄儿,之前他来劝过周磊,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 打完电话,冬生返回房间将电话还给了周磊,周磊见两个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也只好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了一个外套,便跟着他们出门了,有到楼下夕阳的光芒虽不刺眼,但还是让周磊眯上了眼睛,多日未见阳光的他,似乎对外界的环境产生了一丝畏惧,麻木地跟随在周灏的身旁。 冬生第一次皱起了眉头,周磊的残魂出问题了,而且问题很严重,从进屋他就感觉不对劲,不是命途丝线要断了,而且周磊自身要崩溃了,所以才会带动着整个命途变淡趋近消散。 人间界第六十八章 再遇 【眼哥!】心底呼唤一声,冬生的额头忽然多出一道竖纹,纹理交织间组成了一颗活灵活现的眼珠。 转瞬间,冬生的视线便发生改变,周磊残魂的本质被他清晰看在眼里,宛如破裂瓷器的身躯,其内是一坨漆黑如同粘液的物质,那团粘液将濒临崩溃的身躯强行粘黏在一起。 【完犊子了,眼哥!怎么搞!】冬生心底呼唤道。 【呃……】,眼珠子也有些犯难,沉吟片刻,才出声道:【冬生,没救了。】 【……】,冬生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周磊的背影。 冬生没有再和眼珠子沟通,眉心的竖纹缓缓隐没不见,他不露声色地快步走近周磊父子,和周灏一起向周磊讲述学校里面的事,偶尔也会露出一缕憨笑,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只是周灏看到他偶尔露出的笑容时,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三人向与吴歌约好的餐馆走去,没走多久便看到了餐馆熟悉的招牌,进到餐馆,老板熟络地和周磊打了个招呼,见他一脸颓丧便没有多做攀谈,只是问了句,“老规矩?”在得到肯定后,便闪身钻进了后厨。 三人又随便闲聊了一会,门口便传来吴歌的声音,“来晚啦,来晚啦。”说着,吴歌带着笑容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顺势坐在了周磊的旁边。 “咋才到啊,老舅!”冬生扯着嘴说道。 吴歌拍拍头,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啦,拒绝了一个聚会,耽搁了一下。” “行”,没在纠结吴歌的风流史,冬生又说道:“你俩喝啥?” “咳咳,服务员,来一件啤的。”吴歌咋咋呼呼地嚷嚷道。 “我爸他才喝了酒。”想到家里堆积的酒罐子,周灏忍不住出声阻扰。 “嗯?”吴歌瞥了眼无精打采的周磊,目光看向了冬生,一阵挤眉弄眼。 “让他喝……”,冬生看着周灏说道,拍了拍周灏的肩膀,目中似有深意。 “好……”,见冬生都同意了,周灏也不再多说。 随即吴歌招呼着服务员抬了一件啤酒过来,也给两个小朋友点了壶凉茶。 啤酒刚来,吴歌就嚷嚷着和周磊瓶对瓶碰了一个,两人一个热情高涨,一个沉默寡言,一口气就吹了半瓶,看得冬生大感成年人的酒量真离谱。 片刻后,老板将炒好的菜端了上来,有菜有酒吴歌和周磊这两个老兄弟也是吃得酣畅淋漓,冬生和周灏则是小口小口的吃着,看着这两个老男孩吹嘘这自己的已经逐渐微醺。 酒过三巡,沉默寡言的周磊在酒精的刺激下,情绪也变得有了些起伏,不再是吴歌一味地找他碰杯,周磊也开始主动找吴歌对饮,偶尔还关心关心冬生和周灏吃好了没,冬生都是微笑回应。 见时机差不多了,冬生停杯投箸,眼神示意喝得正欢的老舅,结果那厮居然喝嗨了,和周磊在那里搂肩搭背,呼叫难兄难弟,喝得不亦乐乎,直接看不到冬生的眼神,可怜我们小冬生眼睛都瞪酸了。 “咳咳!老舅!”冬生实在没忍住,只能出声提醒道。 “诶!哦!”恍然大悟的吴歌,这才想起冬生在电话里和他说的事,有些情绪只有当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才有可能表达出来。比如周磊面对周灏时。 沉吟片刻,一直对瓶吹的吴歌,用小杯倒了一杯啤酒,他端起杯子,轻轻碰了下周磊手中的啤酒瓶,说道:“磊哥,现在能说说曾莉的事吗?” 本来准备和吴歌碰一个的周磊愣在了原地,浑浊的眼睛挪动看了下自己的好兄弟,又缓慢地移动着,最后停在了周灏那张充满关切的脸上。 男人的目光暗淡下来,低沉的声音响起,“曾莉走了。”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他摇摇头,接着说道:“我没能见到她,从吴歌告诉我那个消息以后。” “我每天都会去警察局询问她的情况。” “每次警察都会以受害人要求保密为由拒绝向我透露她的情况。” “几天前当我返回自己的出租屋时,我照例会去她房间照料她的花,可是当我打开门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说着,周磊的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 “唉……”,吴歌叹了口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磊哥,走一个!” 叮——!玻璃与玻璃的碰撞声,在冬生的耳边回荡,看着这两个伶仃大醉的男人,扭头瞥了眼旁边,冬生旁边的周灏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目中隐隐似有泪光泛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冬生没有说话,而是在心底出声道,【眼哥,你在吗?】 【臭小子,我是你的秘宝吗?需要就召唤,不需要就甩一边。】眼珠子,在冬生心底忿忿不平的说道。 冬生面上不动声色,心底讨好道:【亲爱的眼爷,您这话说的,还不是因为您神通广大嘛】。 【而且您老人家,贵人事多,我哪里敢多挠叨您】 【这事,您也就抬抬眼皮子的事,如何?】 【行了,你这幅样子跟某个人实在太像了,真不愧是一家人。】眼珠子无可奈何地说道。 【啊?眼爷,认识我家里人吗?】冬生疑惑地问道。 【不认识。】眼珠子否认道。 听见眼珠子一口否决,冬生也不好追问,便试探地问道:【哦,那这个事?】 【哎呀,帮你就是了。】眼珠子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谢谢!眼哥!你最好了!】冬生兴高采烈地在心底说道,之前脸上仍然面无表情,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流露。 其实,冬生明白现在周磊魂魄消散在即,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需多等些许时间,便可在周磊魂魄消散之时,将剩余的心猿力量磨灭,这方幻境也将崩裂,也是他归真时刻。 或者,直接和眼哥密谋,坏事做尽,添油加醋地刺激周磊,让他的残魂加速破碎,当然这样做了,周灏可能会恨死他。 片刻后,在心底和眼哥沟通好后,冬生看着两个还在对饮的成年人,目光落在周磊身上,语气笃定地说道:“磊叔,我说如果,我知道曾莉姐姐在哪里,你要去见她吗?”说完,他盯着周磊不再说话。 “你说什么?!”被酒精麻痹大脑的周磊,有些怀疑他的耳朵,怔怔地看着冬生,睁大了眼睛。 “我侄儿说他能找到曾莉!”吴歌大着舌头重复道,刚说完,他也神色一愣,随即目瞪口呆地问道:“你说啥?!” “冬生,话可不能乱说啊!”吴歌瞟了一眼旁边的周磊,疯狂给自己侄儿打眼色。 看着吴歌这样子,冬生露出一起微笑,虽然只是分魂,还是对他袒护自己的样子,感到暖心,但冬生还是认真的说道:“我说我能找到曾莉!” “真的?”周磊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少年。 “冬生哥……?”周灏看了看冬生,又看向自己父亲,正欲说什么,却看到冬生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磊叔,我说的是真的,所以你的回答?”冬生平淡的说道。 “我想去见她……”周磊盯着冬生平静的神色,突然面色一暗的说道。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冬生突然大声说道,将剩下三人都吓得一愣。 “老舅!结账走人!”说完,冬生便起身向外走去。 “哦哦”,迷迷糊糊的吴歌点点头,只好喊来老板,把账结了。 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走出了餐馆,周灏跟在一旁怕两人甩了,此时也夜色麻麻,街边已经亮起了路灯。 “现在?”已经成酒蒙子的周磊呢喃道。 “当然!”冬生肯定地说道。 周灏没有质疑冬生,靠近他身边,开口道:“冬生哥,是不是时间不多了……”说完,脸色变得很是苍白。 冬生看着远处,只是淡淡地回了个“嗯”。 转过身,冬生看着周磊说道:“磊叔,你有曾莉姐姐经常使用的小物件吗?” 被他询问,周磊愣了下,刚想说不知道,就拍了下自己迷糊的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给!”说着,从胸口拿出一个细绳,上面拴着一把钥匙,盯着钥匙周磊目露回忆地说道:“这是曾莉放鞋柜里的备用钥匙,后来就给了我。”说完,他将钥匙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到了冬生面前。 看着手掌上的钥匙,没有锈迹的钥匙经过长期的摩擦反射着油亮的古铜色光泽,冬生将钥匙拿了过来,握紧手掌,拳头抵在眉心。 【眼哥,开始!】冬生心底出声道。 【好嘞!】 随即一股空间扭曲在冬生眉心悸动,“呃……”感到一丝头疼,不过,他很好地忍住了。 恍惚间冬生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宽阔,而在某个地方有一股他很熟悉的气息,他下意识地追踪过去,视线开始快速移动,最后停在了一个便利店门口,视线穿过便利店门口进入店内,冬生心底呢喃道:【找到了!】 人间界第六十九章 寻找 便利店门口的收银台,身着店员服饰的曾莉正安静地站立,她目中带着化不开的忧虑,淡淡的眼袋浮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店门,如同一座死寂的石像。 冬生的视线如同潮水般倒退,瞬息间回归本身,他眨了眨眼睛,适应着正常的场景,将手从额头放下。最后回来的时候,冬生记住了便利店的门牌号。 他环视一圈众人,说道:“我知道曾莉姐姐在哪里了!” 见他只是举着拳头站了会,就一脸笃定的说自己知道了,吴歌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喝醉,是自己这个大侄子偷偷喝多了,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说道:“在哪?” “石碣镇26号!”冬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石碣……”周磊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真的啊?”吴歌还是不太相信。 “肯定啊!”冬生说道,随即又开口道,“打车!”说完,便走向路边挥手拦车。 “走走!反正也不远,陪你们疯一次!”咬咬牙,吴歌扶着瘫软的周磊跟上去。 拦下一辆出租车,冬生坐在副驾驶,周灏和吴歌将周磊夹在中间,防止他摔倒。 “去哪呀!”司机皱着眉头忍着酒味问道。 “石碣镇26号!”冬生淡淡的开口道。 “哦”应了声,司机便发动汽车。 虽然,莞城区和石碣不远,但还是有小半会的车程,许是见两个大人一身酒气,带两个小孩,而且从头到尾就副驾驶这个少年说了一句话,司机师傅觉得气氛实在有些沉闷,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去石碣找亲戚?” “不是”,冬生平淡的说道。 “那是?”司机见少年搭话,赶紧顺势问道。 冬生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寻找爱情……”,其实他也不知道,不过是心里有些烦的搪塞一句。 “哦”,司机应了声,气氛又沉默下来,片刻后,司机突然开口道:“吐车上加一百。” “好……”,冬生真想让周灏给这个分魂来个大比兜。 司机似乎也感受到旁边少年的不耐烦,乖乖地闭上了嘴,认真的开着车没再搭话。 到达目的地后,四人下车,下车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走过聚集,还有放着音乐的老太在舞动身姿。冬生往广场里面望去,四下瞅了瞅,发现了那个熟悉的便利店,以及透明橱柜后收银台内的女人。 “哪里!”冬生指着便利店,出声道。 吴歌醉醺醺看着广场上的半老徐娘弄舞。闻言,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在看到曾莉时他瞬间瞪大眼睛,震惊得哑口无言。 回过神,吴歌赶紧拍了拍旁边靠着自己迷糊的周磊,说道:“磊哥!磊哥!看哪里!” “嗯?”醉眼朦胧的周磊抬起头,看向吴歌手指的方向,浑浊的目光挪动,停在灯光明亮的便利店,又穿过玻璃橱柜,落在那个清冷的身影上。 “啊!”男人宛如咿呀学语的孩童一时间不知所言,他离开兄弟的肩膀,目光怔怔地看着便利店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如同双脚被注入铅块,沉重而又艰难地挪移,最后停在广场阴影的边缘。 只要再迈出一步,他就能出现在便利店的灯光下,他就能和那个女人重逢,他就能把这无数个日夜憋在心里的话都告诉她,告诉她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了,跟我走。 但是他站在那里迟迟没有移动,就这么安静的站着,看着那个女人,看着她痴痴望着门口的样子,冬生看到男人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微微颤抖,最后缓缓松开,仿佛放下了一切,也落下了心底那口气。 男人没有回头,嘶哑的声音响起,“梅儿。” 周灏以为自己听错,“梅儿”是生前父亲母亲一同给她取的乳名,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开口道:“爹爹?” “嗯”嘶哑声应道,男人转过身背对着便利店,平静的面孔上是残留的泪痕。 一股诡异莫测的气息在男人身上浮现,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躯,眼中露出凄厉的笑意。 随即只见他抬起手掌,掌心篆录闪过,“砰——!”手掌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胸口,冬生眼中周磊体内的漆黑物质瞬间被拍得粉碎,无数细小的篆录流转如同磨盘一般,将破碎的漆黑物质磨灭,最后化作纯粹的魂力,将周磊浑身的裂缝修补得七七八八。 【冬生,小心!这人是个高手!】心底,眼珠子突然出声道。 “呵呵,这位道友不必担忧。”周磊看着冬生,显然听见眼珠子的话。 冬生不敢肯定,抬手挠挠脸颊,一脸纯良地说道:“磊叔,你说啥呀?啥道友?” “呵呵,小友真是个妙人”,周磊笑呵呵地盯着冬生,并未多说,而是抬手指了指自己额头,见他如此冬生便明白。 冬生也不装了,开口道:“磊叔恢复记忆了?” “嗯,已明死意,今朝得悟,也算死得其所了。”周磊语气淡漠的说道。 “爹爹!冬生哥!你们在说什么?”听闻此言,周灏忍不住开口问道。 冬生没有回答,因为在他眼里周磊的身躯已经修补得七七八八,何来死得其所之说。 见冬生也是目露疑惑,自己女儿也满脸悲痛,周磊笑了笑,开口道:“不必如此,生死自有定数,我已经将体内残留的心猿力量震碎磨灭,暂时维持残魂稳定,片刻之后便会消散而去。” “心猿以我等残魂为基础构筑此方幻境,也将我等的魂魄榨取至油尽灯枯,幸得有小友搭救,才能让我周家小女得以苟存,也让我周氏死前得以恢复清明。” “我代周氏叩谢恩公!”说完,周磊便向冬生跪下,欲行三跪九叩之礼。 “磊叔,别啊!”冬生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就要给周磊也磕一个,哪知道刚要跪下去,膝盖却被一股力量托住,怎么也跪不下去。 “诶……?”冬生疑惑地看向周磊,发现他手掌上有篆录的光芒闪烁,便知道是他出手阻止,正要出言劝住。 周磊的声音又响起,“梅儿!与我一同谢过恩公!” 闻言,周灏并未多说,听从父亲的吩咐屈膝跪下,父女二人开始叩谢冬生。 “使不得!使不得啊!”冬生见他们正正经经地开始三跪九叩,急得团团转,又动弹不得,心底呼唤眼珠子,眼哥说周磊手法高超,祂来解开,基本上已经拜完了,冬生只好抬头望天,假装看不见。 吴歌看在眼里,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是?” 他有些搞不懂状况,明明刚才不是来找曾莉的吗?怎么人找到了,周磊不去见面,反而回头对着冬生三跪九叩。 “归!”正在磕头的周磊,挥掌对着吴歌遥遥按下,掌心篆录浮现,吴歌双眼随即变得无神,下一刻,便宛若没有重力般漂浮起来,缓缓向天空飘去。 “老舅!”冬生见吴歌飘走,马上询问道:“磊叔,你这是干啥呀?” “小友不必担心”,宽慰一句,周磊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说道:“这位仁兄的分魂对我有恩,我愿待他分魂如我手足,所以送他与其魂魄归位。” “原来如此”,冬生点点头,见他们磕完,又开口道:“现在能放开我吗?” “当然”,周磊点点头,又说道:“我起身时已经解开小友的束缚,小友莫怪,若是周某不行此礼,只怕魂消魄散都难以心安。” “好”,应了声,冬生也不再过多纠结此事。 冬生望天,看着已经像气球一样飘得老远的吴歌,开口道:“磊叔,接下来你要解除幻境了吗?”冬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沉重。 “是的”周磊点点头肯定道,随即又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必须要做。”说完,他转过去,盯着便利店,眼中情深如水般流淌。 站在阴影里的男人终于迈出步子,他跨过光影的交接线,步伐坚定地走向便利店,一步又一步,一步快过一步,大步流星地踏进去。 男人出现在便利店门口时,女人就注意到他,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女人死水般的眼眸如同被扔进一颗石子,被扰动起阵阵涟漪,本来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遇见他,可是他就这么出现了,带着一身的酒味匆匆忙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女人憔悴的面容上刚要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又想起什么,随即暗淡下来,甚至她的眼中还出现一些慌乱,别过头不再去看面前的男人,女人带着哭腔说道:“你来做什么?” “来见你!”男人看着她,瞳子仿佛在发亮。 曾莉从未见过这样的周磊,强大充满自信的语气,仿佛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那股自信,暖洋洋的让曾莉突然感觉特别安心。 “为什么?”曾莉怯生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问道。 见她如此样子,想到自己妻子曾经的样子,周磊不由咧嘴一笑,说道:“莉莉,我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曾莉有些不懂,只是觉得男人的话很亲切,仿佛自己和他本来就是一家人,自己的心里不由产生跟他回家的念头。 “你……”曾莉瞳子一暗,正要拒绝。 “醒来!”,周磊的声音打断她。 低沉的男声喝道,一只宽大的手掌,掌心浮现篆录虚影,温柔的盖在曾莉的额头,“咔嚓——!”曾莉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如同回光般的记忆向她涌来。 周磊安静的看着面前眼神迷离的女人,目中柔情不减,直到女人的目光恢复清醒,他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亦如当初遇见她时,被她的天真纯善吸引一般。 人间界第七十章 与君同葬 “磊哥?”曾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温柔地轻唤道。 “嗯”周磊点点头,开口道:“时间不多了,去见见梅儿。” “好。”曾莉微微颔首,挪步走出收银台,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周磊的脸,两人并肩向外走去,宽大的手掌和小巧的柔荑顺势交扣。 看着手牵手走到自己面前的周氏夫妻,冬生明白此方幻境即将崩溃。 “愚妇谢过恩公解脱之恩”,曾莉面带感激地说道,言罢就准备顺势跪下感谢。 冬生立马摆手说道:“真不用!小事,举手之劳!” 就在冬生以为又要被强迫受礼的时候,周磊却出声道:“夫人,既然恩公都这么说,你就不必如此,免得折煞恩公。” “真的?”曾莉疑惑地看着自己老公。 周磊点点头,面露笑容,看向冬生说道:“刚才我和梅儿也想叩谢恩公,恩公也是如此拒绝的。” 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冬生,冬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赶紧点头认真说道:“是的,我最怕谁给我磕头了!” “好”,见如此,曾莉只能作罢。 “梅儿”,曾莉看向一旁的女儿,轻声呼唤其乳名,本就看着母亲泪眼朦胧的梅儿,泪水滑落脸颊,哭嚷着扑入曾莉的怀里。 “娘亲,梅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曾莉眼角也落下泪水,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背,柔声道:“娘亲也日日夜夜思念你和你爹,可惜残魂困顿,不能自已。” “今朝能重逢便是天大的好事。” “梅儿,乖……。” 看着周氏一家三口团聚,冬生也有些双眼湿润,心里莫名有些想念爷爷。 不过,他还是安静得站在那里,守候着周氏一家来之不易的团聚时刻。 一刻钟后,情绪稳定的梅儿离开母亲的怀抱,站在母亲旁边,眼中是要来溢出的喜悦。 周磊将目光从妻女身上挪开,看向冬生开口道:“小友,可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 “我和内子虽马上就要魂魄消散而去,但此身还有一些残余伟力。”说完,他看着冬生,等待冬生的开口。 沉吟片刻,冬生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对了!”似乎想到什么,冬生开口道:“那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恩公请说”周磊说道。 待到冬生说完,周磊面上露出笑容,开口说道:“乐意至极。” 漆黑的夜空中无声的崩解正在持续,如同随风飘飞的流沙,一点点地消失在一片漆黑的混沌中,下方是霓虹交错灯火通明的城市,忽然无数光开始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现,它们交织纠缠最后编织成一道巨大明亮的篆录,它的光焰点亮整个黑夜,让黑夜宛如白昼。 砰——!就像升空的烟花,巨大的篆录在一声巨响后,化作漫天光华,如同流星般,光华开始向下方的城市坠落,一个分魂看着此间景象怔怔出神,接着一个光华坠落到他的额头,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呼,他便双目无神的失去意识,随即如同气球一般,飘了起来,飞向夜空,飞向那无尽深远的漆黑混沌中。 冬生看着幻境崩解的位置心道:【眼哥,那个外面是什么啊?】 【识海,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眼珠子随口说道。 【可是我记得,我不是在陈铭的梦境里吗?】冬生不解追问道。 【心猿剥离你的爽灵,很正常。】眼珠子解释道。 这些分魂虽然有机会回归,但不知道会流浪多久,看着升空的无数分魂,眼珠子若有所思。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会直接出现在识海?】冬生疑惑地问道。 【当然!】 听到眼珠子肯定的语气,冬生不由恐惧地说道:【你不是说识海容易迷失,还有大恐怖嘛】说着,他就感觉自己的心率在加快。 【山人自有妙计】说完,眼珠子就沉寂下去,无论冬生怎么呼唤都不做回应。 正当冬生准备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耳边周磊的声音响起,“恩公,你看现在如何。” 听见他的声音,冬生只得放弃和某眼珠子的沟通,看了看夜空中密密麻麻飞起的分魂,赞叹地说道:“不愧是磊叔,我只是说有没有办法让一些分魂主动回到主魂身边,磊叔直接把幻境里的全安排了。” “厉害!”冬生竖起大拇指。 “恩公过誉了,如果是家父,可能只需要一个篆录便可,而我还要如此繁琐之法”,周磊微微颔首,不在意的说道。 说道周石匠,冬生便把自己知道的也告诉了他,听完后,周磊点点头,开口道:“我已从梅儿那里听过,父亲和母亲最后能一起离去便是幸事。” “好,赵浊的分魂你咋处理的……”,冬生有些好奇地说道。 “呵呵”,周磊笑眯眯地看着冬生,开口道:“恩公想知道?” “呃……,你不想说就算了”,冬生摆摆手,赶紧说道。 “呵呵,说给恩公听听也无妨”,周磊笑笑,只是微眯的眼中泛起的光芒让冬生都感觉有些胆寒。 周磊抬头看着飘飞的分魂和崩解的幻境,声音平淡的开口道:“周某一介布衣,平生也无太多喜好,只余一点。” 他竖起一个指头,“若有人犯我此戒,必将食其肉啖其骨,让其百倍偿还!” “那你?”冬生有些害怕地问道。 周磊看着冬生怯懦的样子笑笑,又说道:“呵呵,当然三个分魂而已,我又怎会过多计较。” “只是把心猿加诸我身的东西作为礼物送给它们而已,甚至让它们有机会回到主魂的身边。” 听到这话,冬生算是明白了,这不仅没有放过分魂,连主魂都不放过啊。 “磊叔,真男人!”冬生点点头说道。 周磊摇摇头,开口道:“不过,是一个被妖孽俘获的懦夫罢了。” “只是苦了内子和梅儿,唉……。” 说到这,周磊也是神色黯然。 片刻后,周磊收起伤心之态,面容一整,开口道:“恩公,该启程了。” “嗯?”冬生眼中泛起疑惑之色。 见他不解,周磊开口道:“我会出手直接送你出这方幻境,可免去多余等待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啊”,冬生若无其事的回道,转念一想,想到识海的未知和恐怖,不由出声道:“也不是不可以多等会,反正我也不急……。” “呵呵,恩公不愧是妙人”,周磊笑着打趣道。 “都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冬生嘟囔道,便和周磊一起向广场边上等待着周磊的妻女走去。 走到妻子身旁,周磊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掌,温柔的看了妻女一眼,周磊又看向冬生开口道:“恩公,是否准备妥当?” 冬生想了想早走晚走,不如现在就走,便咬咬牙开口道:“来,我准备好了!” 见冬生一脸决绝的表情,周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了!”他忽然恍然大悟,转过头看向站在妻子旁边的女儿,开口道:“梅儿,去。” “我想和你们一起……”,梅儿看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哭着说道。 “傻孩子,你已被恩公用神魂之力修补残魂,活出第二世,何苦陪我们枯寂于识海呢?”曾莉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说道。 “你呀,还有你的人生,就不要陪我们了,给爹娘一些私人空间,快去!”周磊站在妻子旁边,略带调笑的说道。 “可是……” “周梅儿!”周磊突然面色一肃,严厉开口道:“现在我将周家第十八代家主之位传于你,从今往后你要誓死守卫在恩公身边,已报再造之恩,不得有误,立即出发!” “……”唤作周梅儿的女孩只能咬着唇,看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无声的落泪。 “还不速速领命离去!”周磊再次喝问道。 “梅儿……领……命……”,少女哽咽着回答道。 “去去”,周磊催促道,最后摸了摸女儿的头。 周梅儿再深深看了父母一眼,才移步到冬生身边,低着头沉默不语,冬生看了她一眼,心里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劝人死不行劝人生也不行,唯有沉默, “恩公,小女以后就拜托你了!”说完,周磊和曾莉父母向冬生重重躬身一拜。 冬生摆摆手,说道:“小事小事。” 不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下意识的嘟囔道:“为啥你们一直在喊周灏女……” 话还未出口,便听到周磊一个低喝,“阵起!” 冬生只觉眼前一花,脚下阵图浮现,接着便迅速地向空中飞去,本来恐高的冬生下意识的闭上眼。 看着远去的恩公和女儿,周磊脸上露出一缕笑意。 “希望梅儿能和恩公好好相处。” “恩公性子纯良是个好相于的人,你就放心。”曾莉宽慰道。 “还是你看人准,不愧是夫人。” “就会油嘴滑舌!” “是是是,老婆大人教训的是。” “……” “磊哥?” “在的,怎么了?” “可以抱住我吗?,就像第一次你抱我那样。” “好啊……” 崩解的幻境已经消散到广场附近,一对相互依偎的夫妻紧紧地靠在一起,男人将自己的妻子深深搂入怀中,亦如当初他们第一次拥抱时,只是这一次没有笨拙和紧张,只有绵绵的深情与留恋,留恋他们曾度过的每分每秒,每一个温馨的瞬间。 唦唦……,魂魄消散的碎屑随着识海无序的风纷飞,飘向远空,交织纠缠着飘向未知的漆黑深渊。 人间界第七十一章 恍若隔世 极速升空产生的风压让冬生睁不开眼睛,当然也有恐高的原因,如果可以他很想缩成一团,恐惧和慌乱充满了他的内心,让他将之前还未说出口的问题也抛之脑后。 虽然一直尝试安抚自己内心慌乱的情绪,但是一直持续的升空还是让他无法再保持镇定,下意识地伸出手,在两边做出翅膀挥舞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滑稽的笨鸟,嘴里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冬生哥,你怎么了?”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担忧地问道。 “嗯?”像一只笨鸟在扑棱的冬生放缓了扇动的翅膀,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啊!灏哥呀,我在模仿飞翔的小鸟。” “小鸟?”本来因为和父母诀别心情沉重的梅儿也不由一愣,被冬生的样子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梅儿有些好奇地问道:“有什么用吗?” “当然!”冬生肯定道,又接着解释道:“这样我就能像小鸟一样不恐高了!” 被冬生搞怪的样子惹得有些忍俊不禁,梅儿又说道:“真的有用吗?冬生哥。” “灏哥,你恐高吗?”冬生不答反问道。 梅儿想了想,开口道:“不恐高。” “……”,冬生不再说话,自顾自地扑棱着。 梅儿也沉默下来,并未继续追问,片刻后,手臂挥累了的冬生停下了动作,也许是因为和梅儿聊了几句,他的心绪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了。 随即冬生眼睛睁开一丝缝隙,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下看,保持着微微抬起额头的姿势。 他习惯了一阵,感觉飞行的速度变慢了很多,于是开口道:“灏哥,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擅自做决定,你就不用和父母分开了。” “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以为可以拯救所有人。” “对不起……” 少年说着就哭了起来,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再也不想顾虑形象,慢慢地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啊……!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哭喊着,哭声夹杂在风中,被呼啸的风掩盖,就在少年无力痛哭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盖在了他的头上,温柔抚摸着他的头发。 梅儿的声音响起,“冬生哥,没关系的。” “能被你解救,还能和你在一起,梅儿真的很开心。” “梅儿只是有些舍不得父母而已。” “所以,冬生哥不要哭了哦,不然,梅儿就只有陪你一起了。” 感受着头顶的抚摸,以及耳边温柔的声音,冬生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了身侧,他的身边梅儿短发齐耳,明亮清澈的眼睛带着一层水雾,眼底泛着红,正静静地看着冬生。 “嗯”,吸了吸鼻子,冬生没有再继续哭泣,他像一个球一样蜷缩在空中,梅儿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手放在冬生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多了一会,情绪稳定下来的冬生,看着梅儿的脸,突然说道:“对了,灏哥,你爹为什么一直喊你梅儿,还说你是他女儿啊?” “哦,你说这个呀。”梅儿见他不像装傻,便解释道:“因为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啊!” “哦”,冬生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震惊地说道:“可是我记得你不是男生嘛?!怎么突然就成女的了?” “呵呵”梅儿抿嘴一笑,解释道:“我本是女儿身,只是心猿为了让我被胎中之谜所困。” “于是便将我的残魂封印,扰乱阴阳,丢入分魂中,永远痴傻。” “只是这一次,所投分魂所孕育的是男身。” 听完她的话,冬生不是很懂,还是不确定地说道:“那你先是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啦,被你搭救后,魂魄回归本真,已经是女孩子啦。”梅儿莞尔一笑,摸着冬生的头说道。 接着,她目中闪过一丝狡黠,打趣地说道:“怎么?冬生哥更喜欢男身的我吗?” “经历多次阴阳逆转后,我也悟出了些许精妙,可以将魂魄逆转成男身。” “所以,冬生哥,你是想要我变成男孩子和你同吃同住吗?”说完,她媚眼如丝地斜了冬生一眼。 这一眼给冬生看得头皮发麻,微微偏头躲过了她的抚摸,冬生开口道:“灏哥……” “可以叫我梅儿吗?冬生哥。”梅儿打断冬生的话,看着他说道。 “咳咳”,冬生咳嗽了下,目光看向别处,说道:“可以……” “嗯,冬生哥最好了。”说着,梅儿又摸了几下冬生的头。 “别摸了,都快薅秃了。”冬生小声抱怨道。 “好。”梅儿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见她这幅样子,冬生有些想念那个呆呆笨笨的皓皓了,总觉得周梅儿有点焉儿坏,老是把他弄得哑口无言。 冬生站起身,不去看脚下,眯着眼看了眼旁边,见周梅儿还没有自己肩膀高,刚才被人使劲薅头的不爽也立马烟消云散了。 梅儿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笑眯眯地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冬生瞬间败下阵来,回过头冬生抬头望天,发现自己即将接近那漆黑如墨的识海。 那如同能吞噬目光的漆黑识海,让他心里的恐惧再次翻涌,正当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冬生的眉心竖纹浮现,随即纹路被无形的力量拉开,一枚重瞳出现在其中,祂转悠了一圈,冬生便感觉自己的视线发生了变化。 还未等他开口,眼珠子的声音便响起,【冬生抓住你旁边的丫头!】 【好!】应了声,冬生没有多想,向身旁的梅儿出声道:“梅儿,抓住我的手!” “啊?”眼见识海将近,冬生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让梅儿有些惊慌,不过,她也没有迟疑,伸出小巧柔荑放在冬生的大手中,感受着冬生手掌的宽厚和温度,她的心跳有些加快。 冬生抓着她的手,虽然刚刚触碰时被柔软的触感分了些神,但转瞬间便被识海的恐惧所掩盖。 【来!】心中呐喊一声,冬生紧张的下意识握紧了手掌,感受到他的不安,那柔软的小手也微微用力,感受到同伴的反应,冬生也镇定了几分,死死地盯着那漆黑如墨的混沌。 已经崩裂大半的残破幻境上空,少年紧紧拽着同伴,一头扎进了漆黑如墨的混沌中。 漆黑的墨色迎面而来,遮蔽一切的感知,转瞬间,冬生便陷入寂静无声的黑暗中,他下意识地想抓紧手掌却感知不到手掌的存在,自己好像变成一团虚无氤氲的物质,就这样静静地漂浮着,漫无目的地漂浮。 【这里是哪里?】心里莫名地发问。 【为什么要问在哪里?】 【……】 思绪在变得麻木,仿佛转一个念头就需要很久很久,可又分不清很久又是多久?就这样永远的沉沦,遵从永恒不变的缄默,恒古不变的包容,宛如灰质融入墨液,最后心绪的波动在眨眼间趋于死寂。 无知无识的氤氲虚无物质在无边无际的漆黑中漂浮,这里很安静似乎连声音都被吞噬,放眼望去无数的灰质在识海漂浮,如同一片浮游的海洋,只是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满目的漆黑以及归寂。 哗啦——!突兀的异响传来,搅动着整个识海,巨大之物拨动着漆黑的识海,带起阵阵波纹,将无数浮游卷动,两团一大一小的灰质被力量裹胁着飘向远方,隐约间能看到那不见边际的巨物上有片片鳞甲,蜿蜒扭曲的身躯在识海缓慢移动,不知去向各方。 【那……】,大团的灰质心绪略有起伏,便瞬间归于静寂。 当搅动识海的力量平息,灰质又回到曾经的漂浮状态,在识海中缓慢地挪动,似乎有一个方向在吸引着灰质,让它执着向那个方向漂去,只是没了巨大推力之后,它的漂动速度越来越慢,如果这个世界也有蜗牛的话,应该可以轻松跑赢灰质。 【慢……】,大团灰质的心绪又一次出现波动,随即归于寂静,不过,当波动产生时,大团灰质突然开始颤抖,随着它的抖动,一条鱼尾巴被模拟出来,灰色的鱼尾摆动起来,以百倍于之前的速度,带着两团灰质极速远去。 长出鱼尾的灰质极速地前行着,似乎对于现在的速度还不是不太满意,心绪的波动再次响起:【还是太慢了……】,随着心绪的起伏与归于平静,灰质的鱼尾加快了摆动的频率,更快的速度出现在它的身上。 【怎么这么慢啊!】这一次灰质的心绪带着一起恼怒的波动,接着心绪的波动越来越强烈,直到灰质的心底无奈地说道:【这么慢什么时候能游出去啊!】 【等一下!我为什么要游出去?】 【我是谁?】 鱼尾灰质突然停了下来,余力推行着它,让它继续前进,不过没有鱼尾的摆动,它的速度在逐渐减缓。 【我是谁!?】灰质的心绪剧烈地波动,它再在心底质问道 【我是……刘……冬生!】 【我是刘冬生!我逃出幻境了,我进入了识海!】灰质的心绪剧烈地波动着,它想起了自己。 【这就是识海?】鱼尾灰质缓缓地摆动着尾巴,没让自己彻底停下来,在它的感知里四周的一切都是漆黑的,它似乎什么都看不清,又感觉自己看清了。 识海的下方也是漆黑,只是更深处是比漆黑还要浓稠的黑暗,这样灰质不寒而栗,它不再向下看去,遵循着心底的感知,开始认真摆动鱼尾,向那个方向游去。 而在它的旁边还有一团小的灰质,在鱼尾灰质的感知里这是它的同类,但冬生知道那就是梅儿,隐约中冬生能在灰质中感知到一丝湛蓝闪过,两团灰质紧靠在一起,冬生觉得应该是之前进入识海的时候,眼哥让他握住梅儿手的原因,冬生猜测可能这样会让识海将他和梅儿一起同化。 就这样冬生在摆动着鱼尾,努力的前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也时常呼唤眼哥,可惜并没有回应,偶尔也会遇见之前那种巨物搅动识海的情况,有时是助力有时则是阻力,不过,在冬生的感知里那是比漆黑识海还要黑暗的存在,如同白昼中的太阳,在他灰质的感知里异常的耀眼,不经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都让他浑身颤栗,当然,这种存在也不会察觉一个浮游的心绪。 不知过去了多久,冬生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游动着,一个月一年两年,他的心绪波动也越来越衰弱,但是他仍然倔强地游动着,直到他的心绪逐渐趋于归寂,他还是在不知疲倦地游动。 终于,在某一刻,一股强烈的感觉冲进冬生的意识,他的心绪开始恢复波动,他激动地感知着四周,他明白自己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鱼尾灰质激动地抖动着身躯,在他的感知里,一面隔断识海的峭壁横在他的面前,远比识海的漆黑还要深沉的墨色,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裂缝布满峭壁,如同鳞片一般,冬生感觉到有微微荧光在峭壁的附近流动,不过,在这只有漆黑的识海中,荧光也有些灼人眼球,当然灰质有没有眼珠另说。 带着梅儿化作的团团灰质,冬生游到峭壁边上,走近才发现无数的丝线在峭壁的周围飘荡,它们从峭壁的上方垂下,不知连接着何处,如同浸在水里的头发,缓缓地飘荡,只是头发是墨色的,而它们是无色的,片刻后,一点荧光从丝线的上方流动到末梢,原来冬生感知到的微微荧光就是这些丝线上的流光。 冬生默默感知,向着自己心中悸动的丝线游去,游动在如同水草般浮动的流光丝线中,冬生只觉得奇妙,偶尔被丝线碰触,眼前还会出现幻觉,看到不同的景色,让他的心绪更加活络减少被识海同化的风险。 片刻后,冬生找到了那根让他心中产生强烈悸动的丝线,和其他丝线一样,它也偶尔有荧光流过,只是那股熟悉的味道让冬生心绪无法平静,摆动鱼尾冬生靠近了丝线,他下意识的伸手抓向丝线,随即灰质颤巍巍的从团状的躯体上伸出来一只触手,触手靠近丝线,慢慢的缠住了丝线。 霎那间异变突生,丝线如同有意识般,在触手缠住丝线的瞬间,丝线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它延伸出来将大小两团灰质瞬间缠住,便向上方飞速移动,被丝线缠住后冬生便失去了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其拖动,丝线的速度越来越快,带动的力量搅动着四周的丝线在识海中狂乱的扭动。 哗啦——!这是冬生进入识海后第一次听到声音,接着便是光,温暖的光瞬间刺入他的眼中,下意识的眯上了眼睛并且抬起了手掌,冬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变回来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向下方,发现随着光芒的照耀,自己的灰质之躯正在消融,蜕化成正常的人形,接着他便看到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静寂或者说死寂就是它的主调,无波的海面上透露着永恒不变的缄默,让人望之生畏只觉沉闷压抑。 随即冬生便注意到缠在自己身上的丝线,此刻的它如同光丝一般,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冬生顺着丝线抬头望去,不由得“哇”了一声,原来在他的上方是无数散发着光芒的球体,它们如同果实一般,被挂在黑色的枝丫上,遮天蔽日绵延万里,它们的球形躯体上垂下无数的光丝落入漆黑的识海中,也是它们的光芒照亮了这方空。 冬生扭头看去,果然在后方看到了一面不见边际的峭壁,上面是如同鳞片的裂缝,“这应该就是祂的躯干了”,冬生嘴上喃喃感慨道。 举目远眺,冬生试图寻找这棵类似大树的存在的极限,可惜他只能在最远处看到零星的黑点,便不得而视。 “诶……”,身旁传来呢喃声,冬生听闻侧头看去,便看到被缠在一起的梅儿,颤了颤长长的睫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还有些迷糊的梅儿惊讶说道。 “我也不知道。”旁边的冬生及时回答道。 “冬生哥?”梅儿扭头便看到了被缠在一起的冬生,发现自己和冬生缠在一起,有些尴尬的说道:“冬生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了?” 想到她之前一直处于灰质状态,冬生便把之前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听完冬生的讲述后,梅儿的面色有些泛白,这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看了看下面的墨色大海,说道:“所以这下面就识海?” “嗯”,冬生点点头肯定道。 此时他们距离识海越来越远,虽然看起来识海一直在他们的下方,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冬生明白,他心里的悸动越来越强烈,便可以说明他们正在快速的移动。 两人闲聊了几句,便开始观察起四周,震惊于世间竟然有如此之巨大的树木,简直比传说中的建木都魁梧,冬生甚至怀疑这棵树结的果子会不会是一颗颗星星,随即他就否定这个念头,怎么可能有如此巨大的树木,以满天繁星为果,如此祂又扎根在何处? 如果说起初两人还对此番景象很是新奇。许久后,便不由得乏味起来,都耸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冬生哥,还有多久啊?” 听见耳边少女抱怨的声音,冬生抬起头看向上方越来越大的光球,劝说道:“快了快了。” “这话你都说第五遍了……” “唉……” 冬生心里苦啊,但是冬生他不能说。 接着两人又沉入长时间的沉默中,冬生都懒得理会心里那股强烈的悸动了,悸动几刻钟还可以理解,悸动好几天就不能理解了,冬生严重怀疑自己的感知出问题了,他麻木的看着远处的识海,瞥了眼旁边同样麻木看着远方的梅儿,心道:【赶紧的,毁灭!】 恍恍惚惚间冬生泛着瞌睡,突然被耳边的激动的声音吓了个机灵,“冬生哥!到了!到了!” “啥玩意?”冬生不耐烦的抬起头,瞬间他就瞪大眼睛,果然如同梅儿所说,他已经看不到之前光球的轮廓,满眼只有无尽的光芒,向下望去识海还是老样子,冬生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动过,或者单纯就是自己变小了。 没来得及多想,冬生和梅儿便被丝线拉入炽热的光芒中,刹那间,冬生仿佛穿透了一层薄膜,薄膜透过他的皮肤、骨骼甚至更深处,接着他便如同婴儿般沉沉睡去。 人间界第七十二章 灵 陈铭的梦境内。某不知名家具店,一张高级席梦思床垫上,早早返回的织梦如同披帛一般漂浮在空中,她现在很懵逼,那么大一个主人就这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缓缓的不见了。 明明上一秒,天慧大人还火力全开地向外射出琉璃清光,还未过去片刻,织梦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如同气球一样焉巴了,最后消弭于无形,堂堂几千年的小仙女,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主人没了,这可把织梦急坏了。 就在她忍不住在席梦思上支棱着来回踱步的时候,温暖的光芒在冬生消失的地方亮起,缓缓勾勒出两具人形,随即白光渐熄,冬生和梅儿静静地躺在席梦思上。 见到小主人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眼前,织梦在空中打着旋的飞到冬生上方,虽然疑惑为什么旁边多了一个女孩,但是想着自己一直是寡言少语的温柔知性大姐姐本命神通,织梦没有过多顾忌,瞬间便缠在冬生的身上,只是这次她没有立即隐没,而是如同绮罗般穿过冬生双臂和脑后,甚至将冬生的脑袋和脖颈微微托起,让小主人可以睡得更舒服。 片刻后,冬生的额头重瞳浮现,嗡——!空间震动,冬生被动静吵醒,睁开了双眼,他爬起身,看向四周,店面在熟悉的马路让他明白,他终于回来了,回到了陈铭的梦境里。 冬生忍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终于!终于!回来了!”他嚷嚷道。 之前让他危机四伏的梦境,此刻他都觉得倍感亲切,就差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了。 同样被振动吵醒的梅儿也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陌生之景,她好奇地出声道:“冬生哥,我们出来了吗?” “这里就是那?” 冬生回过头,兴高采烈地说道:“出来了,这里是我和心猿战斗的梦境。” 听他这么说,梅儿好奇地观察这方梦境,毕竟在她那个年代,还没有这么时髦的东西,冬生看她一脸好奇,便给她介绍之前庞黑娃教他的东西,虽然懂得不多,但梅儿听得津津有味。 “冬生哥,你是城里人吗?”梅儿好奇地问道。 “不不不”,冬生摆摆手,说道:“我兄弟是,都是他给我讲的。” “好”,梅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即冬生便带着她向街道上走去,冬生按照眼珠子的吩咐向之前与心猿交锋的舞厅走去,眼珠子似乎经历识海后有些虚弱,提醒他们快点离去后便陷入沉睡。 两人兜兜转转半天也没有找到地方,倒是给梅儿介绍了不少绥州市的市容市貌,就在冬生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飘了起来,然后开始向某个方向飞速。 “诶……?这是?”惊疑的冬生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根披帛,此时她正带着自己向一个方向飞去,看样子应该是带自己去舞厅的位置,冬生认出来这是自己的本命神通,也就安下心来,随即便想到梅儿还未跟上,不由出声道:“遭了,梅儿落下了。” 正要控制织梦返回,见看见湛蓝光影一闪,梅儿的身影便出现在他身旁,“冬生哥,这是你的法宝吗?”梅儿好奇地问道。 “呃……”,冬生有些犹豫,要说法宝,有本命法宝自己都不会用的吗?见他犹豫织梦不由地慢了下来,冬生赶紧说道:“当然啦,这可是我最厉害的法宝,现在正带着我们前往梦境的出口。”说完,织梦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哦,那还是挺厉害的嘛”,梅儿点点头,身穿神降衣飞行在冬生身旁。 冬生看了眼她帅气的神降衣,再看了看自己娘们唧唧的绮罗披帛,一瞬间突然就觉得这法宝不怎么厉害了。 低空飞行一会儿,冬生和梅儿就在舞厅的门口落下,之前没有直接被心猿的力量裹胁,冬生都不知道这个舞厅的门面如此富丽堂皇,四米高两米宽的玻璃双开门,接待大厅也异常宽敞,垂吊悬空的水晶灯,欧式的棱角,黄金的配色,在灯光下耀人眼球。 冬生带着梅儿穿过大厅向里面走去,一条铺满地毯的暖色调走廊在两人眼前出现,走到尽头,推开厚重的双开大门,熟悉的音乐传来,冬生看着这个第二次来的地方,心中也升上些许感慨,这一来一回竟如此之久。 梅儿见他愣神,关心地说道:“冬生哥,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冬生摇摇头,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我们接着走。” 见他恢复神态,梅儿也不再多问,跟着他走进了舞厅,舞厅内动感的音乐还在播放,只是群魔乱舞的人群早已不在,空旷中动感的音乐环绕,将舞厅衬托得更加诡异。 沿着舞厅边缘的卡座行走,冬生带着梅儿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一楼歌舞厅男厕所。 看着厕所男性的标志,又看了看男厕所里面,心底觉得这就是个男厕所啊,便迟疑说道:“冬生哥,你确定是这里?” “安心,我来的时候就是这里。”冬生宽慰的说道。 接着他伸出手握住门把手,将厕所门关上,正要推开时,心里突然有些犹豫,心道:【如果还是男厕所自己不就丢人了?】 【管他的,试试才知道。】心里做下决定,冬生不再犹豫,紧紧捏着门把手,将其轻轻的推开一道缝隙,一缕凉风透过缝隙吹来,吹过冬生的发梢,吹过冬生的鼻翼,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涌进冬生的鼻腔,此刻他的心中也不再犹豫,手上用力将门彻底推开。 医院安静黑暗的走廊被点亮,一处病房的门被推开,嘲杂的音乐声在寂静的走廊上显得异常响亮。 “跟上我。”冬生说着,便率先走入门内,手握着门把,在一旁等待着梅儿。 “嗯”,梅儿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舞厅,便迈步走入门内,咔嚓……,门锁咬合的声音响起,房门就像隔绝了两个世界,医院的走廊重新恢复寂静,也陷入到之前的黑暗中。 走在医院里面,这里是冬生自己的梦境,他的心态也放松很多开始给梅儿介绍这座市区中心医院,梅儿也是第一次逛如此现代化的医院,也是满眼好奇的四处打量,不用她发问,冬生就会给她讲解,当然有些专业的东西,冬生也不知道,只能说自己也不懂,以后有机会明白了,再给她说明。 就算如此也让梅儿听的嘴上赞叹不已,感慨时代的变化如此之大,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医院,冬生介绍自己梦里的市区就像在介绍自己家一样,虽然他自己也才第一次来,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而梅儿适当的捧哏,也让他头晕晕一阵飘飘然。 见他一副飘飘然的样子,梅儿会心一笑,心道:【冬生哥,真好糊弄。】 冬生当然不知道自己笨拙的样子早就被少女看透,还是一个劲的指点江山,带着梅儿一路步行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教育局庞黑娃家楼下。 冬生看了看锁着的大门,福至心灵间,织梦便带着他飞跃大门落在门内,梅儿见他如此也效仿着进入其内。 “走,我暂时就住在这里。”冬生指了指某层的窗户说道。 “嗯”,梅儿点点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普通的窗户没有过多装饰,相比起周围其他住户的绿植茂盛与浮夸内饰,这家应该很简洁朴实。 不在多说,冬生挥挥手示意梅儿跟上,便迈步向楼道走去,梅儿轻盈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三步并两步来到庞黑娃家门口,看着虚掩的房门,冬生迫不及待的推开走进去,跟在后面的梅儿随手关上门,便看到冬生东瞅瞅西瞧瞧,一副兴致满满的样子。 梅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冬生哥,你现在就想一个许久未归家的游子。” “可不是嘛”冬生在沙发上躺下来,学着曾经庞黑娃的样子,陷进沙发,缩成了球形,出声道:“幻境还好,也就个把月。” “识海是真的可怕,如果没有清醒过来,我都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才能回来。”抱着落枕,冬生一脸的后怕。 梅儿也在沙发上坐下,心有余悸的说道:“是呀” “想来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也已经彻底消散,归寂于无尽识海了……。”说到自己的家人,梅儿又是面色一暗。 【唉……】心底叹口气,冬生见她如此,便知她又在忧心家人的逝去,“好啦好啦!”冬生嚷嚷着,吸引她注意力,又开口道:“我们别想这些事,磊叔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的。” “嗯”,听到他如此说,梅儿也收起沮丧的情绪,表情微微振作一点。 “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冬生疑惑的说道。 梅儿闻言,便问道:“什么问题?” 冬生想了想开口道:“比如你现在只是魂魄,怎么回归现实?” 闻言,梅儿摇摇头,解释道:“冬生哥,其实我现在并非真正的魂魄,只是类似于魂魄的灵而已。” “灵?”冬生疑惑发问。 “对”,梅儿肯定一声,接着说道:“被心猿所害后,我只余一缕残魂,幸得冬生哥你不遗余力的灌输心猿神魂之力,才能有次机会得以成灵,机缘巧合下还成了五行神异之灵。 冬生听完,摸了摸下巴,试探的说道:“能说具体点吗?我有点没搞懂。” 梅儿笑了笑,说道:“灵有先天与后天之说,比如冬生哥可曾听说过剑灵?” “小说里面那种大侠佩剑生出灵智,还是幻化虚影那种?”冬生估摸着说道。 “嗯,这种就是后天灵。”梅儿回应道。 不等冬生询问,梅儿继续说道:“而我也是后天灵,并且是由冬生哥你亲手缔造而成。”说完,她笑眯眯的看向冬生。 冬生偏过头回避她灼热的视线,若有所思的问道:“那先天灵呢?” “这就涉及到很多天时地利机缘巧合了,这些梅儿修为尚浅,恕不能为冬生哥解答。”梅儿面带歉意的说道。 冬生见她如此,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道:“小事,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接着他又说道:“对了,既然你现在是灵了,但是你还没说你怎么回归现世呢。” 见他追问,梅儿微微笑道:“这就要靠冬生哥你了。” 闻言,冬生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呆愣的重复道:“靠我?” 就在冬生嘀嘀咕咕一副迷茫的样子,他的额头横纹浮现,额头皮肤向两边拉开,重瞳在额头出现,随即重瞳转了转圈,眼珠子的声音响起:“她这是要你帮她寻找灵的寄托之物,你这榆木脑袋!” 突然看到冬生额头浮现一颗重瞳,梅儿略带惊讶的说道:“冬生哥,你还是三眼五显真人吗?而且你的眼珠居然如此神异,竟能出言说话。” 脑海里又想到冬生之前的拙劣表现,不由嘀咕道:“也不对啊,三眼五显真人本事通天彻地,不应该呀。” “小丫头,别猜了,他就是个小学生,哪里是什么三眼五显真人,你也太好看他了。”眼珠子无奈的说道。 梅儿闻言,有些迷惑的说道:“前辈,作何称呼?” “前辈不敢当,吾乃天慧神君是也!”眼珠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冬生扯扯嘴角,有些看不下去的说道:“梅儿,你别听祂瞎扯,什么天慧神君,唬谁呢?” 冬生话音未落,眼珠子不乐意的往外突突几下,说道:“臭小子就会拆你眼爷台是!下次甭想我在出手救你。” “哎哟喂,眼爷,小的错了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哪里能看得出你天慧神君的真身呀,错了错了!”冬生一想到之前绝望的困境,瞬间就开始恭维眼珠子。 “呵呵,错哪了?” “错就错在……” 一顿胡乱解释加上无敌连环彩虹屁,冬生终于把眼珠子哄舒服了。 祂意犹未尽的出声道:“这次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下不为例!” “嘿嘿嘿,明白明白。”冬生讪笑的应道。 “哈哈哈……”,叫他俩如此,梅儿忍不住发出笑声,一人一眼看过来,都觉得奇怪,冬生好奇问道:“梅儿,你笑啥?” 梅儿止住笑意,忍俊不禁的说道:“你们两个好逗呀!” “一定关系很好” “呵呵,一般般。”冬生扯扯嘴。话音未落,眼珠子的声音也响起,“暂住之地的房东罢了。”一人一眼完美的诠释了小孩子斗气的状态。 不再和眼珠子一般见识,冬生回想起之前的问题,开口道:“所以,需要我帮你寻找依托之物吗?” 梅儿闻言,点点头开口道:“嗯,是这样的。”顿了顿,她又说道:“目前我也只能暂时居于你的此方梦境。” “待到你寻得依托之物,我便可回归现世。” “但是,我记得梦境不是会随即切换吗?如果我下次睡着梦不到这里怎么办?”冬生问道。 梅儿美目流转如一汪秋水,顾盼生辉间停在冬生的额头,俏生生的说道:“我想这件事对于帮助恩公轻松脱困,手腕通天神威无双的天慧神君来说,也只是眨眨眼皮子的事。” “那可不!”眼珠子飘飘然的说道,觉得这丫头越看越顺眼,说话还好听,比这臭小子懂事多了,可惜同为灵,不然眼哥都想换个地方了。 “嘁……”,冬生砸巴下嘴,显然觉得梅儿夸的名不副实。 听到此声,眼珠子不乐意了,“啥意思,臭小子,瞧谁不起呢?” 见梅儿一个劲的打眼色,冬生也只好开口道:“是是是,神君大人,梦境的事就劳烦您嘞。” “哼,劝你小子识相!” 总算搞定一件事,冬生正准备继续陷在沙发里,便听到眼珠子提醒道:“臭小子,我觉得你还是快点回去。” “为啥?” “你魂魄被困幻境如此之久,就算是梦境存与识海,是无序之地,你的肉身此刻在现世也已接近响午。” “若是被你亲朋好友发现你久睡不起无识无觉,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眼珠子悠悠然说道。 闻言,冬生心底大呼不妙,来不及和梅儿好好作别,说了句“下次再见”,便向房间跑去,梅儿也只是莞尔一笑。 躺在床上,冬生急忙开口道:“眼哥,俺溜了。” “嗯” 言罢,冬生便平心静气放空心神,织梦心随意动浮现而出,眨眼间便将冬生包裹,宛如一颗椭圆的蚕蛹。 其内,刚被裹住的冬生就觉得阵阵困意袭来,昏昏沉沉间失去了意识。 客厅内,察觉到一丝波动的梅儿仍然端坐在沙发上,她看着窗户外的风景怔怔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人间界第七十三章 现世 迷迷糊糊中冬生的意识逐渐上升,直到意识到身体传来的感知,他才明白自己的魂魄已经回到身躯里,他能听到窗外的嘲杂声,能感受到阳光照射在他的皮肤上,能感觉到被褥带给身体的温度。 庞黑娃家的客房,时间已接近晌午饭点,床铺上躺着一名少年,阳光射在他的脸上,为他镶上一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微颤,接着眼皮抬起露出一双朦胧的眼睛。 瞳孔微缩聚焦,适应房间的光线后,冬生终于看清熟悉的客房,本来没有多少感情的地方,突然就因为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后,现在只觉得这个房间让他倍感亲切,抓握几下手掌,适应适应自己的身体,感觉没什么差别后,冬生便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站立在房间中央,除了开始略微有些失去稳定外,便没有其他异样,而开始的失稳也在几秒后适应。 “咚咚咚……”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谁呀?”冬生下意识问道。 门外的敲门声停下来,似乎有些意外,这人是不是睡傻了,这个家里还有谁会来敲门叫他起床? 无语的声音响起,“你家黑爷爷,赶紧的开门,收拾收拾去吃饭,黑爷快饿死了!” 听到这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冬生也没计较内容如何,甩着拖鞋便将门打开,看着一脸颓丧的黑娃说道:“黑爷,咱们吃啥呀?” “哟喂,转性了呀,平时你不和我杠几句?”黑娃疑惑的反问道。 果然是这熟悉的味道,冬生笑笑,说道:“咋滴,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欠啊!” “你脑袋睡出问题了,就一个晚上,说啥许久未见啊。”黑娃挠挠脑袋,被冬生弄迷糊了。 冬生也知道这些事说不清楚,摆摆手,说道:“没事,我胡言乱语而已。” “我马上换衣服,你也快收拾,饿的慌!” 说完,也不管庞黑娃,自顾自的开始换上便服。 庞黑娃站门口古怪的看他一眼,嘀咕一句“莫名其妙”,也自个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两人穿好便服,就径直往小区外走去,出门时还差点被庞黑娃的熟人逮到,在庞黑娃精湛的躲避技巧下,没有让他的发小们发现他,带着冬生成功逃离了小区。 绥州市步行街,由于两人都饿的厉害,快步走进步行街里的小吃摊,开始横扫饥饿,一顿胡吃海喝后,两人心满意足的躺在步行街的长椅上,做起饭后消食的姿态,如同两个将捡到剩菜剩饭饱餐一顿的流浪汉,完全没有丝毫形象。 冬生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疯狂的吃东西,也许是因为本困在幻境时,就开始想回来疯狂吃一顿,也许是因为幻境里的东西都是寡淡之物,也许是因为经历这些后,忽然发现活着真是一件幸事,可惜,最后也没有拯救周家人。 有时候冬生觉得自己就是个滥好人,明明没什么能力还同情心泛滥,此刻吃饱喝足,他忍不住对庞黑娃说道:“黑娃,你说人是不是不应该太好了。” “就像,做好人总想拯救别人,又会因为无法救赎别人而自责。” “所以,成为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是不是会轻松些?” 庞黑娃偏偏头,瞧见自己的好兄弟正一脸落寞的看着对面的美丽少妇,差点因为这事咬到舌头,他咧咧嘴无奈说道:“咋滴一个人偷偷看美女啊?” 冬生翻个白眼,说道:“这不就巧了嘛,少妇有双白大腿,我有双眼睛,天生一对。” 啪——!一个大手拍在冬生的脑袋上,庞黑娃的声音响起:“所以说,想这么多干嘛,活着的意义就是别想太多,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庞大师!我悟了!”冬生嚷嚷道。 庞黑娃转转眼珠,心想莫非是自己一巴掌下手太重,给他打通任督二脉了,试探的说道:“想通啥了?” “想通你就是个憨批!” “吃爷一个大逼兜!”话音未落,冬生一巴掌就打在庞黑娃的大腚上,发出“啪”的一声,惹来路人侧目。 两人随即爆发激烈攻伐战,最后扭打在一起,以冬生的体弱投降落下帷幕。 大闹一番下来,冬生也将之前的烦恼抛之脑后,停下来冬生转动眼珠,似乎在寻找之前看过的少妇大白腿,可惜人家早已离去,步行街上人流涌动,穿行而过,也许其中的某个人的家人已经逝去,也许某个人的家庭正有新人加入,这一刻冬生竟然觉得如此的真实。 【原来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心中想着,冬生此时才彻底从幻境的影响下脱离出来,真正的魂魄回归现世,此刻他只觉身体轻盈,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似乎再和庞黑娃闹腾,认输的人一定不会再是自己,不过,这种小孩子才会热枕的玩闹把戏,他堂堂总角少年又怎会过于纠结。 冬生从长椅上爬起,看着旁边的庞黑娃说道:“黑娃,我们再来比划比划?” “你可拉倒”,庞黑娃摆摆手,拒绝道:“手下败将,谁和你天天比划,省着点力气回家种田。” 冬生思索片刻,又开口道:“我觉得我又行了。” “滚犊子!”庞黑娃这次头都没抬,只给他一个白眼。 冬生这才悻悻然的放弃。 两人又躺下休息一会,想到还要去医院再看看老师,庞黑娃翻身爬起来,拉上快睡着的冬生爷,一起向医院走去。 “干啥?我都快睡着了。”冬生迷迷糊糊说道。 庞黑娃没好气的说道:“正事啊,你小子忘记还得去看望老师啦?” “哦”,冬生没再多嘴,默默跟着庞黑娃向医院走去,而他的心里则在想心猿的事,不知道自己逃出来后,被心猿附身的陈铭结果如何,接着又想到自己默默记在心里的电话号码,得找个机会打一下,他在自己做下决定,随即便不在多想,跟着庞黑娃边逛街看美女欣赏市容市貌边快步向医院前行。 市中心医院,两位少年轻车熟路的向住院部走去,没有在护士站发现郝开馨,冬生倒是没有多少失望,庞黑娃则是表现的非常失望,见他如此冬生破例向值班的护士询问一下,才得知今天郝开馨休息,随即和这个有些沮丧的黑娃子向冯老师的病房走去。 经过短暂的路程,两人来到冯华病房,轻轻敲门提醒老师他们的到来,庞黑娃和冬生走进病房,随意找位置坐下,例行问候后,就闲聊起来。当然主要是庞黑娃和他们畅聊,冬生保持缄默的做在一旁,充当沉思者。 聊着聊着,李诗云便说到昨晚发生的怪事,“对了,昨晚还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呀,李老师。”庞黑娃顺势发问道。 冬生和冯华也注意力集中起来,冯华是直接产生兴趣,冬生则是掩饰的很好,漫不经心的竖起耳朵。 看看他们好奇的样子,李诗云也藏着掖着,笑着开口道:“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知道镇上叫陈铭的不良少年吗?” “我知道!”庞黑娃举起手。 “呵呵,你说。”李诗云看着他积极举手的样子说道。 庞黑娃放下手,兴奋得说道:“黑网门口站场子的就是他。” “之前耍女朋友,又为了泡孙厂长的女儿,把人家甩了。” “前几天被人在街上捅伤,连夜转院来的市区。” 听他说完,李诗云都愣住了,她是没想到庞黑娃比她知道的还详细,见冯华和冬生向她看来,随即轻咳一声,“咳咳,你说的很详细,庞同学。” “嘿嘿,当然,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庞黑娃得意的说道。 原来如此,李诗云若有所思,毕竟庞老爷子对这些事基本上了如指掌。 发现冯华和冬生还看着自己,李诗云才想起还没将“陈铭”到底放生什么怪事,于是赶紧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 “昨晚上凌晨的时候,陈铭的病房传出怪叫,然后他的保镖就出来喊医生。” “医生查看后,发现他身体一切正常,而且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出院了。” “但是自从无论医生怎么呼唤他,他都没有反应,就像植物人一样。” 李诗云下意识的看向冯华,见对方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又说道:“仿佛……仿佛失去了魂魄一样。” “哇!”庞黑娃大叫一声,把大家都下了一跳,李诗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庞黑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觉得有点像医院发生的不可思议事件。” “有些莫名兴奋,嘿嘿嘿。” 李诗云和冯华对视一眼,见对方似乎有话要说,便将目光看向庞黑娃和冬生,见两人一个低头思索目露狂热,一个则沉默寡言神游天外,也是有些头疼的,开口道:“黑娃,冬生,你们什么时候回镇上?” “哦,等会就准备坐车回去。”庞黑娃嘀咕一句,还在低头冥思苦想。 冬生则是点点头,说道:“和他一起。” 李诗云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们要不现在就先回去,马上我要带冯老师去做个检查,为出院做准备。” 庞黑娃马上热情说道:“要我们帮忙吗?” 李诗云只觉额头上有青筋在跳,急忙开口道:“不用不用,一会家里人会过来,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莫耽误功课,回学校我要默写的。” 一听她说功课,庞黑娃直接变脸色,脚底抹油只想快点跑,边站起来边快速说道:“李老师,冯老师,我和冬生就先回去了,祝您们早日康复,健康快乐,幸福美满……”说着,急忙给冬生打眼色,人已经在病房门外。 冬生无奈的起身,向两位老师示意自己离去,也快步跟上庞黑娃的身影。 跟在庞黑娃身后,见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冬生也没有出言讥讽,毕竟他也很怕默写。 不过,现在他的脑海中正在想另一件事,看来陈铭确实已经魂魄缺失,随着时间的流逝,毕竟是肉体凡胎最后也会跟着一起死去。 走在医院门口,冬生回头看向住院部,心中叹息道:“总算是将心猿处理掉了,也算没有辜负周家。” “搞快点!” 听见庞黑娃在前面的呼唤,冬生咧嘴一笑,快步追赶而去。 市中医院病房内。李诗云坐在冯华旁边,出声道:“陈铭这事,你怎么看?” “李队发现的吗?”冯华反问道。 李诗云点点头,说道:“是的,之前发现术法波动,我就通知了李队,他们已经在医院埋伏。” “没想到,只发现了陈铭被摄取魂魄这件事。” 听李诗云说完,冯华沉默片刻,说道:“我觉得这个陈铭有问题。” “就像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祭品,在需要的时候被端上餐桌。” 李诗云点点头,同意道:“嗯,是这样的,李队也是这么说。” “是吗?看来师傅也发现了。”冯华若有所思,又问道:“是不是在陈铭身上有心猿的气息?” 李诗云没有否认,点点头,肯定冯华的说法。 “有必要调查下这个陈铭了。”冯华捏着下巴说道。 李诗云看他这副恨不得马上参加工作的样子,是又气又笑,挤兑道:“你现在就别操心了,什么修为没有,上去给妖孽打牙祭吗?” “好好养伤,恢复修为后,再考虑这些。” “嗯,不想了。”冯华放下手,在床上躺下来,侧目看着李诗云说道:“有你陪着我,就不会想这些。” 闻言,李诗云脸上露出一丝红晕,面带窘迫的说道:“多大人了,还说这种话……。” 说着,低下头嘀咕道:“油嘴滑舌,罚你以后每天都说。” “呵呵……”,冯华微微一笑,宽大的手掌伸出被褥,握住床边帮他整理被褥的柔荑,十指紧扣,眼中只有彼此。 人间界第七十四章 儿寒乎 欲食乎 绥州市客运站,离开市中心医院后,庞黑娃和冬生二人直接坐公交车来到此处,买过票后,两人坐上班车等待着发车。 “你说李老师回来会默写我们课业吗?”庞黑娃看着窗外的行人,说道。 冬生用手杵着脑袋,不在意地说道:“反正横竖都是罚抄,不如趁现在多玩一会。” 闻言,庞黑娃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还是冬生哥活得通透”,说完,转过头,对着冬生竖起大拇指。 “你可拉到,睡会,到了叫我。”说完,冬生闭上眼,陷入昏昏欲睡。 “啧啧啧,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庞黑娃看着冬生闭眼,打趣道。 冬生只是装作没听见,继续闭目养神,酝酿睡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班车上人员逐渐增多,待到车上已经满员,挺着啤酒肚的司机,在售票员的示意下,从休息室慢悠悠地走出来,拉开驾驶室的车门,一屁股坐上来。 “轰隆隆……”,发动机运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整个车厢的颤动,司机关好车门,去往小石镇的班车慢慢地驶出客运站,带着冬生和庞黑娃与市区远离。 半个小时的颠簸后,班车顺利抵达小石镇的客车停靠站,庞黑娃叫醒迷糊的冬生,两人跟随着人群离开班车,向镇上走去。 走在熟悉的中街,冬生与镇上的每个人熟人打着招呼,就像很久未归家的游子一般,令庞黑娃频频称奇,冬生不理他的装怪,仍旧与相熟之人互相问候,一直到自己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身侧突然递过来一瓶水,原来是庞黑娃见他这么积极,便主动去买水回来,冬生啧啧称奇,“让黑侠破费了。” “你这一副领导检阅镇民的样子,我能不给你买瓶水嘛。”庞黑娃往嘴里灌着水,嘀咕道。 “呵呵……”,冬生不与他计较,喝水之后,也停下之前的行为,开始和庞黑娃一起向往日一样,闲逛起小镇来。 冬生心里装着事,走着走着就来到小石镇的中学,周末的小石镇中学门可罗雀,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孩童路过。 “黑娃,我去一趟学校……。”说着,冬生便迈步向中学里走去。 “咋滴,想偷偷摸摸溜进女生宿舍,倒腾好玩的?”嘴上说着,庞黑娃快步跟上,在一旁挤眉弄眼。 也不和他一般计较,冬生又在校园的水泥路上,只是说道:“少说点让人误会的话。” 许是冬生如此一本正经,庞黑娃都很不适应,也乖乖闭嘴,跟在冬生身后。习惯了四海学校的宽阔和雄伟,再看自己的中学,总觉得有一股闭塞之感,特别是两两对比,自己的中学总是透露着一股子穷酸,冬生也只能摇头轻叹,【果然乡镇和大城市的差距简直如同云泥。】 不过,在心底他还是不会嫌弃自己的学校,毕竟这里有庞黑娃、李老师冯老师这些人,他们的温暖贴心让冬生深有感触,也让冬生对大城市的冰冷和漠然有更深刻的体会。 一路行走,两人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教师宿舍门卫室”,蓝色油漆的大门旁,老旧低矮的门卫室依旧,只是已不见那守在门房外的枯败魂魄。 本就对时间流逝印象模糊的冬生,只觉得是自己回来晚了,那受尽灾厄被他扔在此处的可怜魂儿,只怕早已潇洒在这天地间,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呆呆矗立。冬生顿感心里闷得慌,一阵无处使劲的无力感涌上脑海,懊悔和悲伤的情绪充满心底,让他一时间怔怔出神。 见冬生愣在此地庞黑娃便明白事情原委,肯定是为之前那枚平安扣来,黑娃目光落在冬生身上,见他一脸死活落魄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平安扣被人偷了,在那里伤心欲绝。 “这曹老头不地道,人瞎心更瞎,门口的东西都看不住。”嘴上帮兄弟骂骂咧咧,庞黑娃脚下不停,往门卫室又去,希望能找到些许线索,结果他刚走到门口,“呼啦……”,推拉的玻璃小窗便被拉开,一张如同褶皱树皮的老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吓得正要继续开骂的黑娃差点背过气去,赶紧闭上自己的嘴巴,不敢在这瞎玩老者面前造次,“哎哟喂,曹爷爷,真是巧了,一来宿舍就碰见您嘞。” “您周末也上班呀,要小子给你帮帮忙吗?” 庞黑娃站立在小窗前,一副听话懂事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连连,就差给曹大爷磕一个请安了。 “滚远点!少学点你爷爷那套。”沙哑的声音如同尖利的指甲划过黑板,让人的耳朵都生疼起来。 “好嘞”说着,庞黑娃便推翻冬生旁边,便要拉着挚友瞬间离开这恐怖之地,“诶……”,黑娃试图拉走冬生,发现他仍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微微用力,低声道:“走了,曹老头,我们惹不起,平安扣的事就算了。” 冬生摇摇头,拨开他的手,笔直迈步走进门卫室的小窗,“诶呀……”,见他不退反进,黑娃顿时慌了,却又不能真甩下兄弟独自离去,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冬生走到小窗前,目光看着黑暗里的轮廓,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曹大爷似乎也并不想说话,一时间气氛凝重,站在旁边的黑娃只觉如避蛇蝎,恨不得立马溜号,腿肚子都有些抽筋。 沉沉吸一口气,冬生吞咽口唾沫,缓缓说道:“曹爷,您可知前些日放在这窗沿上的平安扣所在?” “自己丢的东西,又来问我?”沙哑声反问道。 冬生抿抿嘴,声音艰涩的说道:“之前不敢留,也怕留下做不到。” “现在?” 此声刚起,黑暗中的轮廓上似有两团火光亮起,冬生瞥见,如同被人盯上,他怀疑幽火就在曹大爷眼眶中燃烧,光芒晦暗,让他不敢直视。 一旁的黑娃顿感浑身冰凉,后背冷汗频频,不相信眼中看到的幽绿火焰燃在何处,只得偏移视线看向其他地方,只求冬生快点结束对话。 冬生稳住心神,不为此等情景所动摇,语气平静地说道:“也不敢留。” 闻言,幽绿火焰略微跳动,直直地瞪着冬生片刻,才平静下来,“呼啦……”小窗缓缓的关闭,此处老旧的摩擦声,只有那两团幽绿火焰静静燃烧,平静地注视着冬生,等待着小窗关闭将眼前之人遮蔽。 “等一下!”一只手将小窗抵住,阻止它的关合,窗内黑暗中的火焰狠狠跳动,似乎对面前之人完全失去耐心,不由加重力道,一点点地推动小窗,发出“嘎吱”的声音。 冬生见对方仍然推动小窗,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狠狠抵住这才将小窗的关合阻止,他急忙开口道:“不敢留,但愿尝试一次!” 火焰恢复平静,注视着冬生,啥呀再次响起,“不怕死,不怕痛,不怕……从此万劫不复?” “怕!怕得很!但愿尝试一次!不求无过,但求无悔!” 冬生紧紧抵着窗户,生怕老者不管不顾直接关窗,但他预料的情况并未发生。 哐当……,一枚质地温润的平安扣聚在他面前的窗沿上,发出轻巧的碰撞声。 冬生盯着平安扣,一时间不知所言,愣神时,沙哑声在耳边响起,“拿你所求之物,速速离去……。” 冬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双手,顺势拿起平安扣,将其拽在手心,而小窗也在他面前瞬间关闭。将玉扣上的红绳卷好,冬生最后看一眼玉扣,略微感受下发现玉扣的温润平缓,并没有之前那股消散流逝之感,也放下心来,便将其揣进兜底。 冬生偏头看向一旁的庞黑娃,发现他正笔直现在旁边,如同一根木桩,走过去,冬生拍拍他,说道:“走了……。” “扶我一手,人麻了……。”庞黑娃僵硬地说道。 听到这话,冬生有些忍俊不禁,心里既是感动又是好笑,扶着黑娃两人变慢悠悠地向学校外面走去。 在两人渐行渐远时,小窗微微撷开露出一缕缝隙,直到两人走远失去踪迹才再度关闭。 搀扶一节路途,庞黑娃见远离门卫室,腿不麻人也精神起来,离开冬生的搀扶,正常走在他的身侧,见他这副样子,冬生好奇地问道:“你这么怕曹大爷?” “错错错!”黑娃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动,风轻云淡地辩解道:“这是尊敬,请注意你的用词,这位刘同学。” “所以你为啥这么害怕他哇?”冬生重复道。 被连续追问,黑娃瞬间垮下脸皮,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表情泄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以前惹到曹大爷,总会发生诡异的事情。” “比如说?” “比如说,有一次把他茶杯打碎了,我就没管,直接跑回家,想着明天给他买一个,结果当天晚上我上厕所就看到两团绿油油的火光一直在厕所里飘来飘去,吓得我一晚上没上厕所。” “还有一次,我偷跑回宿舍,没大门钥匙,就偷偷去门卫室拿,结果刚拿到钥匙,才开打大门进去,就发现自己又站在门外,只要我打开大门走进去就会出现在门外。” “真的太邪门了!”说完,庞黑娃还打了个冷战,想来之前的回忆,令他很是恐惧。 不过,冬生倒是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曹大爷,你小子自己调皮捣蛋,还不许别人收拾你,这事怎么说得通,不给你点心理阴影,指不定你还要弄出什么事。 “你咋,还是少惹点事。”冬生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别提了,我这不知道错了嘛。”庞黑娃瘪嘴,又想起之前的平安扣,于是说道:“这平安扣到底是啥呀?你这么在意,想送给谁吗?” 冬生闻言,没有隐瞒,解释道:“普通的玉扣而已,不过,确实要送人。” 话音未落,黑娃便急忙问道:“谁?女的吗?漂亮吗?” 冬生摇摇头,否定他的猜测,但并不打算告诉他答案,而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言罢,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庞黑娃赶紧跟上,追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去送玉扣的?” “是的,顺便吃点东西。” “行……,你可别忽悠我。” “我像那种人嘛?” “挺像的。” “啧……。” 两人走走停停,闲庭信步的逛着筒子街,路过黑网时,冬生特意看了几眼,曾经的黑网看场子的沙发上坐着的人早已更换,这人冬生还挺眼熟,老是跟在陈铭身边的,绰号好像叫什么破军,冬生心中啧略有感慨,,这些有为青年就像雨后春笋,割去一茬又会长出一茬。 庞黑娃看到破军倒是来了兴趣,乐呵呵的开口道:“伟哥,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这都坐上第一把交椅了。” 沙发上的青年闻言,看过来发现是黑娃后,笑道:“嘿嘿,黑娃子,别给我洗脑壳,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也就临时帮帮忙。” “哦?不混黑道,准备金盆洗手了?”黑娃有心诧异。 伟哥摆摆手,不在意黑娃的调侃,说道:“不了不了,女朋友以前就不喜欢我跟陈铭他们混一起。” “以前陈铭在的时候,都不好走人,现在他不在这里,我们哥几个正好有机会退了。” “准备干啥?”黑娃好奇问道。 伟哥也不避讳,说道:“过几天准备入莞省打工,挣年轻多挣点钱。” “我爸说,别以后连和女朋友结婚的酒席钱都拿不出来。”说着,伟哥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黑娃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伟哥,格局打开了!” “少扯犊子,呵呵。”伟哥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走了!” 言罢,黑娃和冬生便迈步离去,跟在黑娃身旁,冬生心道:【看来以后小镇的有为会相对减少了……,这应该是好事。】 一路无话,冬生和庞黑娃走出筒子街,停在了周氏热卤的门口,这里也是冬生此行的目的地,发现冬生驻足,黑娃有些疑惑,心想难道是在这里等人,然后再送出玉扣吗? 两人步入店内,此时为时尚早,还未到午食的点子,来周氏热卤购买的这么民并不多,偶有一两个,店内的生意便相对清闲,周父守在店门口的摊子边,而周母也端坐在店内正在慢条斯理的备制原材料,周深也在一旁陪着母亲。 冬生看着周深若有所思,【看来他比自己提前得知陈铭的消息,已经先一步返回镇上了。】 “是黑娃和冬生呀,快进来坐!”周父发现他们,爽朗的开口道。 黑娃和冬生笑着回应,顺势走入店内,与周母打过招呼后,也与周深点头示意。 庞黑娃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坐下,冬生则很自觉的的帮周母整理日原材料,周母见她如此乖巧,忍不住夸赞他的懂事,黑娃闻言,也跑来搭把手,冬生看他得到周母的夸奖,整个人都是似乎轻飘飘了。 几刻钟后,冬生将最后一块姜清洗干净扔进桶内,随即起身去水管下把自己的双手清理干净,见周母和周深也处理完毕,正在清理手掌,他不在犹豫,从兜里拿出平安扣。 将平安扣托在手心,冬生开口道:“周姨,这个送给你。” 当冬生拿出平安扣时,周家人的目光便被吸引,无论是店门的周父,还是一开始就对冬生漠然的周深,目光都深深地落在平安扣上,一股血脉相连的悸动,在他们心中涌现,似乎看见这块玉扣就如同看见周小妙一般,曾经活泼天真的女儿,在周父眼中浮现,女儿的样子是如此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时间他不禁老泪纵横,坐在店门口的摊位旁,盯着店内无声的落泪。 周深也是如此,他盯着玉扣怔怔出神,嘴上喃喃自语:“小妹……小妹,你终于回来了。” 一双苍老布满老茧的手,颤巍巍地向冬生掌心的玉扣靠近,在即将触碰时,察觉到自己手中未曾干燥的湿迹,早已泪眼婆娑的妇女慌张的收回手掌,急忙在衣服上使劲擦拭,早已擦干的手掌被粗糙的外衣磨出淡淡红印,女人却仿若未觉,她的眼中只有那枚玉扣,轻轻的,这双养育周小妙十多年的手掌温柔地盖在玉扣上。 冬生眼前周小妙的残魂浮现,却无法被自己的家人发现,当周母的手盖在玉扣上时,正好将周小妙的残魂搂在怀中。 “妙妙……妙妙,我的乖女儿,妈妈终于盼到你回家了……。” 人间界第七十五章 真相 从周氏热卤出来,庞黑娃和冬生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本想买点热卤的黑娃也失去食欲,只要快点离去,别再打扰周家人,说来也怪,他当时见冬生掏出玉扣,音乐间似乎看到周小妙突然出现在面前,简直撞邪了,跟以前惹到曹大爷一模一样。 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庞黑娃说道:“冬生哥,这平安扣你在哪里捡的啊?” “情人坡附近。”冬生说道,毕竟这魂扣本就是他被他带到情人坡,说是那个地方也算合理。 “怎么回回都是你捡到周小妙的遗物啊。”黑娃纳闷说道。 冬生当然不能告诉他真相,挠挠头,无奈说道:“也许是运气。” “这方面都能靠运气?”黑娃有些震惊。 “谁说不是呢。”冬生也只能继续糊弄。 “不过,你说怪不怪,当时你拿出那枚玉扣,我就想起撞鬼了一样,居然看到周小妙突然出现在面前!”说着,黑娃回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冬生,让冬生觉得他的脸似乎更黑了。 “你怎么感觉更黑了?” 闻言,黑娃眉头一皱,烦躁道:“说正事呢,你扯什么犊子!” 冬生见他较真,只好摇摇头,无奈道:“我哪里知道,我又没看见。” 听他这话,庞黑娃一寻思,也是这个道理,人家都没见过,怎么和你共情?还不是只能看你表演独角戏,随即开口道:“也是,夏虫不可语冰,你小子慧根尚浅,看不到也正常。” “对对对,黑侠您最厉害了。” “去去去,我脸真的更黑了吗?”庞黑娃狐疑道。 “你还真信啊,黑和很黑能有啥区别?”冬生也是无语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说完,庞黑娃就要对冬生进行正义的审判。 谁知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友好的交流。 “刘轻舟!” 听到有人用大名呼唤自己,冬生愣住,回头向声源看去,庞黑娃也觉得新奇,压着冬生和他一同扭头回望。 便看见一青年向他们家里跑来,走近才发现是周深,他喘着气,看来是一路跑着追过来的,冬生和黑娃没有说话,等候着他捋顺气息,片刻后,周深缓过来,将手中的口袋递到两人面前,黑娃下意识接住,打开瞅了一眼,好家伙!全是新出炉的热卤。 “家里条件就这样,没什么好东西,只能拿这个感谢你们了。”周深略带歉意的说道。 “不打紧,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冬生不在意地说道,黑娃附和地点点头。 “嗯,除开这件事,市区的事,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这么轻松地站在这里感谢你。”周深话里有话的说道,不过,目中的感谢不似作假。 冬生点点头,并不想在陈铭这件事上多做讨论。 似乎察觉到冬生的回避,周深心领神会地开口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有事要忙。” 说完,和庞黑娃与冬生略微点头示意后,转身向自己店铺返回。 庞黑娃看着周深离去的背影,总觉他说的话有些听不懂,他纳闷地对冬生说道:“冬生,周深这是啥意思啊?除了今天这事,他还要感谢咱们啥哇?” 冬生当然不会说,他感谢我帮他把陈铭弄成植物人帮他妹妹报仇,心思转动,冬生想着借口,说道:“也许是之前在医院的垃圾站劝他回家的事……” “这事也值得感谢?”庞黑娃不以为然。 “那可不一定,医院垃圾站那么危险,指不定哪天就出事了。”冬生反驳地说道。 庞黑娃脑袋里想了想,觉得冬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乐呵呵地开口道:“今天真是沾你的光,吃了顿好的。” “这不叫声义父来听听?我的好大儿。” 庞黑娃听这话,就挫牙花子,咬牙狠狠说道:“义父,今晚上要留下来睡吗?黑子想和您大被同眠呢。” 一旁的冬生闻言,立马和他拉开一定距离,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义正言辞地说道:“你这黑贼!休要占小爷便宜。” “你还演上了,是,饿虎扑羊!”庞黑娃叫嚷着向冬生冲来,看他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再想到刚才他娇滴滴肉麻麻的话,冬生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抹油直接就跑。 庞黑娃则提着口袋在后面追赶,两人嬉笑打闹一路,就来到了庞黑娃家的街道,快到门口,两人收起嬉皮笑脸的玩闹样子,规规矩矩的向屋内走去, 庞父正好坐在屋内的沙发上,叫他俩进来,便开口道:“小子们回来了呀!在市区玩得怎么样?” 又看到庞黑娃手里的袋子,闻着有卤味,随即喜上眉梢的说道:“哟喂,儿子懂事了,知道出门给老爹带下酒菜了。” “不过,这味道怎么有点像周家热卤啊,你们不是从市区回来的吗?”作为经常去周家买热卤下酒的老酒鬼,庞父一闻就知道是周家的热卤。 庞黑娃也没打算隐瞒,将热卤放在桌上,将自己和冬生去周家归还周小妙遗物的事说了一遍。 耐心听庞黑娃说完,庞父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只是将庞黑娃讲的事当做趣事来听。 见庞黑娃讲完正在喝水,庞父有些感叹的开口道:“没想到,你们还能找到周小妙的遗物。” “别别,不是我的功劳,东西是冬生捡到的,我只是沾光而已。”庞黑娃放下水杯,摆摆手,解释道。 闻言,庞父胖得只有一道缝隙的眼睛里似有精光闪过,他略作好奇的说道:“冬生,你在哪里捡到的呀?” 本来在庞黑娃旁边沉默坐着的冬生听闻,转过头看着庞父,眼神微动的思索道:“在水库的下游捡到的。” “之前听闻周小妙的事后,我每天都会去小石潭水库搜寻一会。” 顿了顿,冬生又说道:“前段时候去的时候,就想找远点,便去下游瞧了瞧。” “就捡到那枚玉扣,也不知是不是周小妙的,这才和黑娃拿去询问周家。” “原来如此。”庞父点点头,嘀咕一句,毕竟当初打扫战场的时候,他们走得急,并没有仔细检查过下游,也许真有也说不定,放下心底疑虑,开口道:“你们也算做件好事,周家感谢你们也是应该的。” 见冬生欲言又止,庞父露出笑容,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为求回报,不过,周家人也是一番好意。” 闻言,冬生也不再准备开口,算是认同庞父的说法,接着庞黑娃开始和庞父聊起在市区看望老师的事。 特别是说到冯老师和李老师郎情妾意的样子,一脸的深恶痛绝,似乎冯老师与他有夺妻之恨一般,细问又说是心疼大哥多年苦心孤诣的单相思,至于庞父和冬生信不信,他就不管了,反正他想到这事就很心痛。 冬生则别过脸去,不想看这厚颜无耻之人,也许只有庞父这样饱经风霜的成年人,才能容忍庞黑娃的不要脸,听闻冯老师已经康复,早就知道消息的庞父,也是嘴上庆幸,感慨冯老师吉人自有天相。 “对了,黑娃,你想学武吗?”庞父突然开口道。 这猝不及防的转换话题,让上一秒还在思念李老师的庞黑娃也有些转不脑筋,一时间愣在那里,冬生本来看着屋外的,此时也回过头来,他可是知道庞父口中的学武所表达的意思,与平日里那种武术可是两个概念,当然庞黑娃是不知道的。 见庞黑娃发愣,庞父也不急,又说道:“你哥就是初中开始学武,高中体育生走武术上的体育学院。” “我的儿子我知道,你成绩中等,以后上大学挺难的,所以老爹就想问问你,想不想和你哥一样,也考体育学院?” 庞黑娃也反应过来,他的事他自己也清楚,成绩一般般,经常抄作业,被抄作业的人就坐他旁边,他也挺羡慕他哥的,小时候他哥练武术,爷爷和爹都不允许他看,总说些匪夷所思的话,比如,武道一途太过凶险,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再比如,踏入此界你将再无回头之日。吓得他再也不敢靠近自家老哥练武的地方,从小就心理阴影深重。 这些话在庞黑娃耳朵里是一个意思,在冬生耳朵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这不就明显是在让庞黑娃选择踏不踏入另在一个世界。 冬生当然是不想庞黑黑娃涉足那个危险的世界,毕竟对于那个世界的诡异,他已经深有体会,可是他又无法帮庞黑娃做出决定,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并且庞家明显不是普通家庭,从他亲身见证情人坡那场大战,他就明白,庞家不简单,最主要的是,如果庞家只是普通家庭的话,也不会给庞黑娃选择的机会了。 冬生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似乎庞黑娃还没紧张,他却反倒紧张起来了,毕竟不知道真相的庞黑娃,也只有一点模糊的概念。 庞父则不再出声,他想让自己的儿子考虑清楚,由他自己来选择,庞父只是觉得经历之前“心猿”的事后,他的一些观念发生了改变,以前他总觉得只要他爹、他还有老大还在,便可好好守住庞家,让庞黑娃不用修炼武道,好好的轻轻松松的活下去,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太武断了,有些事注定需要黑娃自己做出选择。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作为武道之人五感敏锐,他能察觉到两人的心率快慢,奇怪的就在,本来应该面临选择的黑娃心率平缓,而与之无关的冬生反而心率略有紊乱。 【怪了,莫非是害怕黑娃学武后,恃强凌弱欺负自己?】庞父心里想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看来如果黑娃习武之后,得多教教他,什么是止戈为武了。”盯着跟自己一个模子,同样生的五大三粗的庞黑娃,庞父嘴里嘀咕道。 正在认真思考的庞黑娃突然打了个冷战,似乎以后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这让他对于学武的选择,突然有些犹豫。 于是庞黑娃回过神,看着自己老爹,试探的说道:“爹啊,学武是不是特别辛苦啊?” “嘿嘿嘿,这世上有啥事不辛苦?你看你爷爷,你爹我,你哥,不都这么过来了吗?”庞父笑着宽慰道。 说到庞老爷子,冬生忽然意识到,之前庞黑娃提过老爷子在教育局工作,又想到老爷子在情人坡气冲霄汉和心猿激斗的情景,心底有些感慨,所以文官都是这么能打的吗? 听到父亲的宽慰,庞黑娃想来想去认为也是这个道理,又考虑到冬生成绩一直比他好,以后冬生还在读书,自己已经辍学了,便浑身不得劲。 庞黑娃深吸口气,心中已做下决定,看着自己父亲,目光平静声音坚定的开口说道:“爹,我想学武!” “好!” 啪!庞父蒲扇般的大手拍打在一起,算是恭喜儿子做出自己的决定了,接着他有些高兴的说道:“今晚上就让你哥带着你一起练功。” “等等,为什么是练功?不是武术嘛。”庞黑娃下意识的疑惑道。 “咳咳,口误口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庞父咳嗽几声,敷衍的说道。 还好庞黑娃本就不在意这些细节,很快就糊弄过去了,只有冬生将这一切默默地看在眼里,在庞黑娃提出质疑的时候,他很想说一句,黑娃,他们真的是练功,练那种一拳可以打死你好兄弟的武功……,但是他很好的克制住自己,脸上没有露出异样,只是同庞父一样,面带喜悦的庆祝庞黑娃做自己人生的选择。 随后庞父便打开电视,边和孩子们闲聊边看着电视,而庞母回来做好午饭后,冬生也和他们一起吃过午饭。 午后,消食片刻,庞父便陪着庞母出去打麻将了,冬生和庞黑娃则坐在客厅看电视,想到爷爷还在家等着自己,冬生便开口道:“黑娃,我先回去了,爷爷还在家等着我。” “明天学校里再见。” 庞黑娃偏过头,挽留道:“不再看会电视?” “不了。”冬生拒绝道。 “好,明天学校见。”庞黑娃也不再挽留,送别道。 “嗯”。 言罢,冬生便起身向屋外走去,准备直接去镇口坐火三轮回家。 刚走到门口,屋内庞黑娃的声音传来,“冬生,学会武术以后,兄弟我罩着你!” “谢了。”冬生摆摆手,没有回头,笔直向镇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