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少年穿越录》 第一卷:乞活第一章 穿越守则 有人说,时空穿越是悖论。因为人若是回到过去,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对过去的一种改变。而只要丝毫改变,就可能引起蝴蝶效应,最终掀起的就是一场波澜壮阔的大风暴,导致现在变得面目全非。但是,有没有可能所谓的现在其实是早已经被穿越者改变过的现在呢? 又有人说,要想穿越,除非时光倒流,要想时光倒流就必须超越光速。光速不可能被超越,所以穿越也不可能实现。殊不知有些方式并不受限制,比如思维和灵魂就可以不受阻碍地穿越时光隧道,梦境是穿越的窗口! 方术之士、巫族、修真者都有穿越法门。比如佛家的“三明五眼六神通”:掌握这些神通就可以知道“所有人的宿世和未来世”,“变化自在往来,上天入地皆可身随意到,无物可阻”很显然这就是不受时间空间限制的穿越之术。所以,从古至今乃至未来,根本不乏专业穿越者。但是,他们的穿越事迹不会被载诸史册,更不会路人皆知,只会偶见于志怪故事,被当作天方夜谭,那是因为作为穿越者必须敬天循道,严格遵守穿越守则。 穿越守则第一条就是:遵循自然规律,勿逆天而行,否则必遭天谴;第二条:现实和穿越终究有界限,勿在异世停留过久,否则必遭天谴;第三条:勿留下证据和信息泄露穿越者身份造成世人恐慌,否则必遭天谴;第四条:勿改变既成事实,否则必遭天谴;第五条:……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运行自有规律,岂会因区区穿越者而改变。违背穿越守则就会触发“天怒”,遭致天谴。至于规则到底是何人所制定,无从知晓,只知道“天怒”共六级惩罚,最轻的一级天谴就是因果报应,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第二级天谴是五弊三缺,这种惩罚会致人鳏寡孤独残,缺钱缺命缺权;而泄露身份造成世人恐慌的穿越者则会遭受恐怖的三级天谴! 穿越本是不为常人所知的一种绝密存在,如果有哪位穿越者留下太多信息和证据,以至于世人皆知,那一定是由于他太享受穿越的过程,迷失了自我。三级天谴叫作三绝两灭,绝命绝迹绝户,灵魂肉体俱灭!总之,他的穿越事迹会被毁灭或掩盖,最终只给世人留下诸多猜测和无尽想象,比如穿越界最有名的王莽。 所有穿越者的终极梦想是肉身穿越,又可称为时空传送,带上现世中的先进武器和装备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穿到古代为所欲为,岂不快哉?然而要想实现,除非——除非能发明逆天的时光穿梭机或者创造时空隧道虫洞!但那是科学范畴,专业穿越者用的是玄术。玄术可以超越人力,拘鬼役神,就是不能逆天,因此只能做到灵魂穿越! 不过,也有普通人凑巧误入时光隧道虫洞,从而实现肉身穿越的,只是十万万人中也未必有一个能有此旷世奇遇。比如古籍所记载的“刘阮遇仙”事件里的汉朝刘晨、阮肇,还有“烂柯人”里的晋朝王质,他们都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懵里懵懂进入虫洞然后再回来的。回来时已经世事变幻,物是人非,人生只剩无穷的惆怅和寂寥!这类穿越者能力有限,就算穿越一遭,其离奇经历说出来也没人信,世人只会当他痴人说梦,成为笑谈,不至于造成大范围的恐慌,说不上触犯天怒。也曾有那出格的被当成妖言惑众烧死示众,恐怕也算是一种天谴吧。 回到过去是为逆时空穿越,去往未来叫做顺时空穿越,专业穿越者使用玄术可以设定时空目的地往来穿梭。然而,即便如此,时空之旅也并非无拘无束轻松自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掌握了穿越法门,还需要具有强大的灵魂,才能叩开时光隧道之门,是比较耗费元神的。在异世逗留时间越久,穿越次数越多,元神损耗越大,最后可能导致无法返回现世。尤其是逆时空穿越时空隧道是挤压收缩的,顺时空穿越时空隧道是扩张发散的,过去现在未来三个平行时空里各自的时间流逝速度并不一致,类似古代神话故事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一日地府一年:逆时空穿越到过去,异世待上一年现世才过了一天;顺时空穿越到未来刚好相反,异世才待一天现世已经过去一年。古籍记载的进入虫洞的人士刘晨、阮肇、王质不巧就是顺时空穿越,所以,专业穿越者一般只会选择逆时空穿越到古代,因为时间更好掌握。并且每次在异世停留一般不会超过三年,也不会短时期内频繁穿越。仟千仦哾 说实话,即便是逆时空穿越到古代,能生存下来也很不错了。古代多乱世,绝不要以为凭自己掌握一点三脚猫功夫或碎片知识就是无敌的存在。论武功和智谋或者异术,乱世人才辈出,多的是老奸巨猾算无遗策的阴谋家、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牛人,更不乏勇冠三军战斗力爆表的武夫以及能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江湖异士,和他们相比,若非天赋异禀,能有多少胜算? 别提什么三千特种兵横扫秦帝国,大造枪炮,组建军队,一统天下;也别说什么去汉唐酿酒制盐种土豆红薯,到明清推广杂交水稻,解决民生问题。作为专业穿越者,必须严格遵循守则,不敢也不能任性而为——利用现代知识制造与异世时代不对称的先进武器、生产工具或者推广后世才出现的应用技术,这些都会改变人类历史进程,扰乱天常,造成世人难以承受的后果。 我叫吴畏,年少无知无畏。我和我的几个小伙伴同属入门级专业穿越者。所谓入门级,指的是天机难测,我们仅仅知道一星半点的皮毛;所谓专业,指的是具有打开时光隧道之门实现灵魂穿越的异能。我们曾组团穿梭时空,混迹乱世,干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甚至扭转乾坤改变位面! 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和小伙伴们试图穿越到王莽时代一探究竟,但是,我们惊奇地发现:从三国时期开始往古的时空隧道已经坍塌,不可逾越。最终,我们得以穿越到西晋末年,在洛阳武库寻找王莽头骨,看能否在这件历朝历代珍藏两百多年的异宝上发现穿越密码或信息。然而,偏偏就在我们混入武库快要得手时,发生了一件无法解释的巧合——武库失火!这场火灾毁掉了包括王莽头骨、孔子鞋履、汉高祖斩白蛇剑在内的无数传世之宝。从此,王莽穿越的秘密随着头骨被焚而灰飞烟灭。同时被大火烧毁的除了奇珍异宝之外,还有足以武装两百万军队精良的武备器械。我们几个顽劣少年的无心之过,却闯下弥天大祸…… 第二章 穿越失控 第一次穿越醒来时,漫无目的走在西晋洛阳城大街,差点被史上第一悍后贾南风拉去做男宠,幸亏没有被她得逞,否则生不如死! 第二次穿越醒来时,满身血污躺在中原五胡相争战后沙场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险些被凶残的后赵兵士掳走做成人肉熟食! 第三次穿越醒来时,衣裳褴褛蓬头垢面跟随着南迁难民艰难跋涉,一路饿晕几次,还好没成为劫掠的海贼流寇刀下亡魂! 这次穿越该不会再有类似的“惊喜”了吧? 迷迷糊糊中一阵舒适的凉意,又有幽香入鼻。我努力睁开双眼,瞬间眼前一亮,目光触及的是如花容颜,自己平躺着,一个秀丽的女郎正俯身用湿手帕替我擦拭脸颊,温软的身子贴近着我,吐气如兰。 苍天有眼,看来这回穿越环境终于不再像上几次那么残酷了,而且还有美女相伴!我心底幸福地一哆嗦,胸腹间突然如针扎般刺痛,但是手足却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莫非身体的一部分穿越到了异世,另一部分还留在现世?想到这点,我有些发怵,用力一挣,“啪啪”两响,顿时解除了双手的束缚。 那女郎刚好伸直细腰,惊得往后一退,“咣当”撞翻了身旁桌上盛水木盆,水洒了一地。她神情惊惧,以手捂嘴,努力避免发出惊呼声。但见她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地束着单鬟,鼻梁高挺、睫毛浓密、肌肤胜雪、明艳动人,宽大的青布衣裙掩盖不住窈窕身姿,纤细的手腕上用麻绳系着一串铜铃,随着行动“叮叮”轻响。 “难道我的样子很吓人吗?”我问青衣女郎。 女郎摇摇头,脸上略带羞涩,并不说话。 我努力抬起上半身,打量眼前环境:茅草屋顶,泥糊竹墙,这是一处虽然简陋还算宽敞洁净的草庐,门窗虚掩,一缕缕的光线从缝隙里照射进来,看不到外面景象。 自己光着上身躺在硬梆梆的竹榻上,腹部裹着麻布,布上还有血迹,手足本来是被拇指粗细的绳索束缚固定在榻沿,刚刚被我一挣,崩断了手腕上的绳索。仟仟尛哾 审视了一下,全身部件都还健在,并无缺失,这才放心躺平。这是灵魂穿越又不是肉身传送,未可能一半身子到了古代一半身子还留在现代,想着不由失笑。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缓过神来扭头问青衣女郎。 “你不用问她,她不会说话。她只不过是服侍巫姥的小巫而已!”有人在门口阴阳怪气地答话。 我循声看时,只见一个五十来岁,衣帽轻薄、挺着大肚子,敞露着胸怀,皮肤细腻白嫩、下巴胡须稀疏的肥腻大叔已经推门进来。他身后一个是手拄法杖脸戴面具身穿黑袍弯腰驼背的巫婆;另一个是戴幅巾,穿宽袖大衫,面皮白净、相貌堂堂、高大挺拔的中年男人。青衣女郎默默地收拾好水盆闪到一旁,真是红颜天妒,这么俏丽的女子竟然是个哑巴。 “我这处小小田庄不受任何郡县管辖,是无名之地,只是遍种香草鲜花,可以叫作花海!”那敞胸露怀的肥腻大叔凑近来,“少年郎,你放心,在我这里是最安全不过了!”他伸手抚摸我的胸腹肌肉,嘴角口水几乎滴落,仿佛要将我生吃一般。 我下意识地一骨碌坐了起来,用手挡在胸前,“你、你要做什么?”因为前两次穿越,简直是到了人间地狱,所见景象不是人杀人就是人吃人,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中年男子走近榻前,凝视着我,神色和蔼。 “能不能给我拿面镜子来?”每次成功穿越到异世,我第一时间要了解的就是:我是谁?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朝代? 中年男子一愣,随即朝青衣女郎说:“取铜镜来。” 青衣女郎依言取来一面铜镜,映照着我的面容。我下意识地一摸头上,果然是短短的头发茬——穿越到古代居然是短发。 铜镜里是一副眉毛粗浓、目光坚毅、嘴角微微上挑,显得有几分不羁的少年脸庞。这就是我在异世的面目,谈不上十分俊俏但还算比较英武。从古到今颜值都很重要,但我有前车之鉴——第一次穿越到西晋探寻王莽头骨之谜时,因为异世颜值太高,走在大街上竟然被貌丑心毒一代妒后贾南风派出的密探给带进宫里,幸亏我机智,逢凶化吉,要不然即便不被事后灭口,成为丑后的面首也是极不光彩的污点,以后在穿越界难以抬头做人!所以,这次我就没想过要靠脸吃饭,只要不是面目可憎就可以了。只是在崇尚“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古代,我这短发形象就很不讨巧了。 “请问现在是哪朝哪代?”我有些急切地问。 中年男子含笑回答:“大魏!” “大魏?”我思索着,曹魏、冉魏、北魏、东魏、西魏到底是哪一个时期? “弱弱地问一下,当今皇帝是哪位?” “圣主名讳哪敢直言!” “好吧,那我再问如今是谁家的天下?”我见这中年男子和蔼可亲,顿时心生好感。我并非懵懂之人误入时光隧道,而是专业穿越者,有着很多忌讳,必须遵循穿越守则,不能泄露穿越者的身份,所以有很多问题都不能直接明问,只有靠自己慢慢探索,毕竟古往今来凡遭天谴的人结局都惨不可言。 中年男子微一沉吟,“中原是鲜卑元氏的天下,江左是萧齐的天下。” 五胡乱华后鲜卑拓跋氏入主中原,孝文帝拓跋宏全面实行汉化,迁都洛阳并把拓跋氏皇族改姓为“元”,所以称为鲜卑元氏。 糟糕,穿越失误! 第三章 少年刺客 我穿越乱世,并不是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时空旅行,而是因为——我们几个小伙伴在那次寻找王莽头骨的穿越行动中铸成大错,致使中原大乱,局势失控,形成人间浩劫。我们只好竭尽所能穿越乱世寻找“天选之子”,辅助其扭转乾坤,改变时势,以弥补过错。这次我穿越目的地本来是设定在南北朝的南梁末期,没想却到了和南齐对立的北魏,起码误差几十年的时空距离,到底是什么bug导致这个结果? 也不知道和我一起组团穿越的小伙伴们怎样了,他们穿越到哪里去了? “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躺在这里?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着我?” “这位是宫中执事,菩萨心肠,妙手回春,人称‘高菩萨’!是他亲自把你送到我这里,并用精妙的医术救了你一条小命!你要好好谢过人家才是!”那肥腻大叔说道。 被称作“高菩萨”的中年男人一脸谦逊,“亏得黄庄主愿意收留你在此救治,还有若不是巫姥的招魂术,你此刻恐怕还身在鬼门关,当然也少不了小巫的悉心照料!” 青衣小巫低着头脸色潮红并不看我这边。 “我受的是什么伤,这么严重?”我差点捂脸叫苦了,这次穿越不仅目的地出错,而且灵魂附体到一个受伤的躯体上! “你受伤昏迷了三天三夜,巫姥施展招魂术,才把你唤醒!之所以绑住你,只因为你是传说中的少年罗刹,杀人无数,怕你醒来暴起伤人!现在看来绳索束缚实在是多此一举。”高菩萨说着亲自动手解开我脚上绳索,温和地说道,“你新添三处刀伤,不过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因为我数过你身上共有二十八道旧疤痕。你还挨了两拳,下手之人是个力士,其中一拳打断了你一根肋骨,另外一拳击中你后背,震伤你五脏六腑,令你昏迷不醒。但是,你似乎先天拥有自我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所以恢复得异乎寻常的快!” 原来这次穿越失误是巫师的招魂术干扰所致。我低头一看,异世的身体不仅伤痕累累,而且肌肉筋腱发达,胸腹坚硬如铁板,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磨炼才能打造成这样的体魄。 灵魂穿越后需要载体来承接,否则就飘荡于虚空,那样只能做个旁观者眼看风云变幻,不能亲身体验异世生活。而载体不是穿越者自己可以任意选择的,也不是随机分配的,这个载体其实就是异世中另一个自己!如果找不到异世的自己而强行依附在他人躯体上,则会产生排斥,对己对人都有大害。 这次的失误是因为我正在穿越的过程中,灵魂处于虚空之境,巫姥恰好又在施展招魂术,凑巧就被吸引过来了,附着在这一世的“我”身上。导致我本应到达南梁,结果被巫术引导到了北魏。 “看你小小年纪,不知是受何人指使,又或者是有什么仇怨?竟敢行刺皇帝颇为倚重的大臣王肃,果然不愧是少年罗刹!”高菩萨继续说。 “大臣王肃?行刺?少年罗刹?”我一脸懵逼,“我怎么没一点印象?” 受天道运行规则制约,穿越附体后,隔世记忆不能打通,载体原本的记忆消失,因此,我对这个世界的自己所作所为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你重伤昏迷,巫姥替你用巫术招魂,现在能够醒来,只是失去了记忆,已经是大幸了。”高菩萨说。 “失去了记忆?待老身瞧瞧这小子记得点什么?”巫姥在青衣小巫的牵引下,来到榻前。她抬手伸出法杖点在我眉心,接触处有如火烙,疼得我“哎呀”一声惨叫。不可思议的是,巫姥戴的面具连眼睛都遮住了,认位却准确无比。 “姥姥,你下次出手一定拿捏准,最好确定法杖是长了眼睛的,不然我就废在你手里了!”我揉着额头说。 黄庄主在旁忍俊不禁,捻弄着胡子笑着说:“巫姥因为屡窥天机,三十岁失聪,六十岁失明,但是她身为大巫,巫术通神,心如明镜,洞察秋毫,且有小巫作为耳目,岂会失手伤到你?” 古时大巫身边都有小巫侍奉,这个巫姥既然又聋又瞎,估计就是借青衣小巫的眼睛和耳朵感知世界。 却听巫姥说:“奇怪,奇怪!” 大巫能通天地,知人事,召唤鬼神,法术高强。我深恐被巫姥发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但她面目完全被面具遮挡,看不到脸上神色。 就在此时,两个挎弓带刀的青年男子匆匆进来,其中一个头角峥嵘、神采飞扬的附在高菩萨耳边低语。 高菩萨听后,不动声色,只是说:“好,知道了,你们且在门外等我。” 待他们出去后,高菩萨继续问:“敢问巫姥,有何奇特之处?”qqxsnew 巫姥说:“也没什么。这小子能这么快醒来,足见性情坚韧、体格强健!” “他要是自身不够强,恐怕早就死过多少回了!”高菩萨天生丹凤眼面如满月,加上悲天悯人的神情,真如菩萨一样的面相,“长安传来消息,御史中尉李彪告发废太子密谋造反,圣主龙颜震怒,恐生变故,我要尽快赶回宫里去。这少年既然醒了,性命无忧,我就放心托付给庄主和巫姥了!” 黄庄主听闻时,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显然对这个消息还是感到吃惊,“想来是圣上改立元恪为太子,废太子元恂绝望之下,便和旧日侍臣以及向来对改汉制不满的几位宗亲王爷串通起来谋反——高执事自当放心去处置大事。这少年以杀人为生,估计仇家不少,出了花海,死活难以预料。但是,只要在我这里,保证死不了。”看来他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很是珍爱,用银丝束着,再加坠着一颗小玉珠,时不时捻弄。 第四章 花农作妖 “黄庄主神功盖世,且是已故冯太师心腹,哪能不放心!”这个高菩萨情商极高,恭维人时表情看来很真诚并恰到好处,不像随口吹捧,让人受之坦然。 黄庄主说:“哪里哪里?我不过是苦练了二十几年龙阳神功而已!巫姥却是近百年的巫法修为!” “宫中贵人欲成就大事还需多多仰仗二位!”高菩萨说。 巫姥说:“老身从前朝燕国起就侍奉冯氏,至今超过一花甲子年,依仗二字自不敢当,但凡用得上这把老骨头,断不会推辞!” 我生平最不自在的就是客套,见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完没了,便插言问道:“高执事可曾见过我的小伙伴们?” “什么小伙伴们?你是说你的那几个兄弟?你大可放心,他们好着呢!等你伤势痊愈后,就可以去找他们。”高菩萨说。 “太好了,他们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我大喜之下,就要离榻下地,不料牵动腹部伤口,剧痛难忍,瞥见那青衣小巫眼眸中颇有关切之意。 高菩萨阻拦我说:“你带伤在身,能去哪里?你行刺的王肃,连皇帝也称他一声‘王生’,朝堂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怕现在外头风声还紧,到处搜捕刺客。黄庄主的这个花海是专门为宫中贵人栽植花草的地方,无人侵扰,在此养伤,最为安全。起居饮食,都有小巫打点。你体质异常强健,而且天生能伤口自愈,再休养个两三天差不多就能好到**成了,到时候再去找他们不迟。” 我感激地说:“素昧平生的,多谢高执事为我所做的一切!” 高菩萨微笑说:“不用谢,我和你们‘乞活儿’有些渊源的,你放心养伤,三天后,我自会来寻你。” “‘乞活儿’是什么鬼?”我问。 “‘乞活儿’乃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一群少年刺客!” 我这才省悟高菩萨所指的“乞活儿”和我心心念念想着的一起组团穿越的现世小伙伴们并非同一批人。料想小伙伴们应该是按照预定计划穿越到南梁了,和我相隔了几十年的时空距离。这个距离在此刻只可想象不可望也不可及,因为个体具备的能量有限,不可能在穿越中穿越。 高菩萨摇摇头,“或许过些时日,你恢复记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好吧,也许吧!”我叹了口气。 因为有过穿越经历,我深知异世里牛人太多,和他们相比,我们这来自未来世界的顽劣少年,用“弱鸡”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前几次穿越我和小伙伴们没少遭算计陷害,没少被追打砍杀,全靠各自的机警和团队合作化险为夷并且完成使命。 当务之急是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我”——南北朝还是典型的乱世,仅凭自己具有的一点本领和掌握的知识显然不太管用,先不要说什么穿越使命,能生存就很不错了,再张扬的个性也要懂得收敛。张嘴就是一口大白话,仗着几年义务教育对未知的异世自以为是地指指点点,缺少敬畏之心;会一点现代技击就以为能ko杀戮为事的乱世武人,非真正的穿越者所为! 高菩萨拍拍我肩膀,带着那两个年轻随从离去。看来这个高菩萨比较清楚我在异世的身份,只是发生“废太子造反”这样的大事件,他行色匆匆的,我也不可能缠住多问。 三人走后,我从草庐的门口望去,外面天色已黄昏,夕阳一抹余晖照在田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遍地花草,芳馥气息随风吹送,闻起来十分的舒适,又有嬉笑声和歌声入耳。.qqxsnew 这时候,门外有了响动。却是两三个手持花锄短衣短裤农夫模样的人赤足奔了进来。各人面红耳赤,眼睛里精光闪烁,状态极是亢奋。 黄庄主沉声说:“疯疯癫癫的,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身材极瘦的农夫指着门外,眼神迷离,“庄主,你听,你细听!” 不远处有人打着节拍纵声高歌,又有人附和响应。 黄庄主说:“这是魏晋的相和旧曲!” 巫姥冷哼一声,“每到花开时节,这些贱人就要如此作妖!” “庄主,巫姥,二位有所不知,今日花田间突然鲜花怒放,娇艳欲滴,极不寻常!”那农夫说。 黄庄主说:“胡说八道,此刻本来就是花季,有什么不寻常的?” 那农夫说:“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比平常开得更为娇艳。” 黄庄主有些烦躁,“快滚,快滚!什么花开娇艳,终究还是各人定力不够!” 我见这两三个农夫浑浑噩噩的对庄主也没有敬意,被驱赶走还嬉皮笑脸的,倒像着了魔怔。 黄庄主捻着胡须,对我说:“我这田庄花农多有狂躁之症,你在我这里养伤,如果见到什么荒诞之事,也不用大惊小怪!” 我苦笑,“这种乱世,再荒诞不经的事我也见过,已经见怪不怪了!”确实,前几次穿越,见到太多荒诞怪异的人与事。 黄庄主说道:“那就好。你在田庄只是小住几天,应该不会受多大影响。不过,最好也不要在花海里乱走。说到此点,我也得回屋闭门练功了,你且自便。”当下大袖甩甩,径直走出去了。 外面嬉闹声不断,而且响动越来越大,我少年心性,精神一振,因为在现世里,我们几个小伙伴就是经常在傍晚聚在一起玩笑打闹的。一时忘了伤痛,离榻下地就往外走。巫姥不作理会,小巫却跟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件衣服。 到了户外,顿觉花香袭人,四野超过百亩良田全部生长着姹紫嫣红的鲜花和绿意盎然的香草,随着视线延伸最后朦胧在暮色里,看似无边无际。难怪黄庄主说他这里可称为“花海”,果然是花的海洋! 第五章 阉竖种花 整个田庄统共不过十几栋茅屋,茅屋围出的空地上燃烧着一堆篝火,一大群男人在火前饮酒作乐,嬉笑和歌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想不到此地的人过得这么快活! 他们同样作农人衣着,有的在传酒行令,有的击缶歌唱,个个面红耳赤、手舞足蹈,起先看到的那三个花农也在其中,看样子这都是些放浪形骸的人。奇怪的是,目之所及这田庄除了巫姥和小巫之外不见有其她女人。 我瞧着有趣,就想参与其中。小巫从后面拉住我手臂,摇头示意我不要接近。我情不自禁和她四目相对,解出了她眼眸中的语意,“这些都是给贵人种植花草的,他们都不是正常男人!” 小巫并不曾开口说话,我不由一愣,接着分明又听到她的心声,“不用奇怪,我是用心语术和你说话,用读心术读你心思,但旁人却听不到。” 农夫们抬眼看到我们,有几个就起身围了过来,抚摸我身上伤疤用指头戳我胸腹肌肉。我异世雄伟的身躯比他们起码要高出大半头,站在他们当中就像雄狮立于羊群。 “髡首短发,你是荒蛮之人?”一个花农鼻翼翕动嗅着我身上的味道说。我知道此刻身上血腥味混合和着雄性气味,不是那么好闻,但这花农竟似有点陶醉。 “荒蛮之人?”我摇摇头。 “那么就是刑徒或沙门?”这花农又问。 “我也想找人来问问我的出身!”我说。 小巫推开他,边给我披上衣裳。那些人又贴近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体香。我先前看到小巫在我面前有几次露出羞涩的表情,此时面对这几个男人的骚扰却不躲闪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不知为何,我心中一丝不悦油然而生。 “他们原本都是宫中阉人而已,所以说算不得正常男人!”小巫应是读取到我的心意,用眼神传递心语解释。 “阉人?” “正是,贵人的这些花草只能用阉人种植打理。正常人无法胜任!” “奇怪了,种花弄草而已,还有这个讲究吗?” “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正常人接触这些花草久了,会无法抑制自己的欲念……!”小巫用祝由术和我交流心声,万千言语不过目光碰撞的瞬间就能彼此会意比起语言沟通快捷千百倍。 观察这些花农绝大部分都身形纤弱,皮肤白净,并不像常年干农活的,而且举止诡异,原来竟是发派到这里的宫中阉人。难道这花海有什么古怪?又是什么贵人要种这么大片花海?如果单纯是为了赏景也未免太劳民伤财了吧?不过,古代穷奢极欲不按常理行事的贵人实在太多了。qqxδnew 又有一个鬓角花白年老的花农举着瓦罐喝了一口酒,眯眯眼,咂咂嘴,很享受的样子,然后将瓦罐递给我。我接过来闻了一下淡而无味,再尝了一口,可以确定罐中是水不是酒。其他花农又把瓦罐接过去,轮流品尝,个个表情陶醉都像是在喝佳酿美酒。他们架在火堆上烤的不是肉类而是大芋头,但他们捧着啃咬却像在大块吃肉。 “酒烈否?肉香否?”那老花农斜着眼问我。 “真佩服你们能以苦作乐!”我摇头说。 “以苦作乐!呵呵,你这少年倒是说说看这世上什么是苦?”那老花农说。 “在我看来,想做什么,但是却总是有种种规矩制约着你,不让你去做,这就算苦!”我想了想说道。 “嘿嘿,正所谓世间三苦,最苦求不得!而这求不得之苦皆因五阴炽盛而起。如果无法消解,倒不如苦中寻乐!”老花农说着用手掌击打一个空瓦罐,嗓音苍凉低沉,唱起歌来。不知他唱的什么内容,随即又有花农的笙、笛相和,这些乐器简单粗糙多半是自制的,其余的人相继起身围着篝火和歌伴舞。这歌舞就是黄庄主说的“魏晋相和旧曲!” 别人都借酒浇愁,这里的花农一罐清水也能消愁。他们其实同正常人一样有着各种欲望,只是被无形的精神桎梏紧紧束缚,抗争不得,干脆以苦作乐。 我本来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此刻竟感觉有些无法融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细碎而密集的脚步声,起码传自两里地外,异世的躯体耳目竟然特别敏锐,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觉察。天色已昏暗,花田里突然出现十几条人影猫着腰借着花树的掩护,蹑手蹑脚快速朝篝火这边接近。这些人来势凶猛,片刻后我已经能看清他们手上的弓箭和弯刀,正是不速之客! “快走!”我还没反应过来,小巫拉着我的手,带我从歌舞的人群中穿出。花农们如痴似醉沉浸在他们的歌舞狂欢中,没有人在意我们的去向。 我意识到有险情,忍着伤口剧痛由小巫牵引着离开人群,幸亏脱身得早,走出不多远。就听响箭破空呼啸,花农们在痴痴笑笑中乱作一团,各人纷纷夺路奔逃。但不一刻就被不速之客的弯刀逼回空地中,大家才由亢奋状态转变成恐慌。来者装束怪异,形象粗野,有的身着布衣,有的腰束兽皮,有的髡首,有的椎发,全部打着赤脚,不像中原汉人,人数大概有十七八个。“不要胡乱走动,否则刀下无情!”他们大声呵斥着,听起来是一种易懂的汉话方言,不是鲜卑语,用弓箭和弯刀把花农们聚集在一起后,逐一进各个茅屋搜寻。 第六章 祝由密术 我和小巫躲在一栋茅屋侧面的花丛暗影里,这里种的花草植株高大,枝叶繁茂,把我们的身形完全遮挡住。 “来者不善,是强盗打家劫舍吗?”我轻声问。 “不像,这处田庄地处洛阳近郊,是宫中贵人的私地,哪有强盗如此大胆?”小巫将她的纤纤细指竖在我嘴唇边,“都说了我有读心术,只要接触你的目光或者身体,就能读取你的心声。你我现在心意相通,你不需要说话,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要说什么?” 我心说:“原来巫术这么厉害啊?” “我这读心术比起巫姥的谛听之术那又相差太远!”小巫在心底回应。 “谛听之术?” “读心、心语、谛听都属于巫族的祝由术。巫族修炼到大巫的境界才能掌握谛听之术,也就是地狱耳。读心术只能读人心声,地狱耳到了最高境界除了善听人心之外,还能辨世间万事万物,听过去未来!” “黄庄主不是说巫姥又聋又瞎?” “巫姥修成大巫之后,因为窥探天机太多,受巫术反噬,先是失聪,耳不能闻;再后又失明,眼不能见物,我就是她的耳目。我之所见所闻用祝由术传递给她,就变成她之所见所闻了!巫姥自身虽然失明失聪,但是她的谛听之术已有大成。” “幸亏我经常头脑一片空白,心机全无,不然在你们这些巫术面前,哪还有隐私啊!”我暗自庆幸。 “所以呀,你如果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就最好隐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要放在心里念叨,免得被人读取了心声。” 我看到身前小巫如此贴近,温香暖玉似的,鼻际嗅到她身上一种有别于花草的体香味沁人心脾,掌握中的纤纤玉手柔若无骨,不由得心摇神驰,但同时伤口剧痛,腹部包裹的麻布又沁出鲜血来。 感受到小巫在心里嗔怪:“你伤口未曾完全愈合,莫要也被花草香迷了神志,胡思乱想的,乱了气血,不利于伤情!” “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如果我此刻开口,声音肯定会很温柔,不过,心灵感应不需要嘴头言语。 “我只是服侍巫姥的小巫而已,正宗巫族以巫为姓,你直接叫我小巫就是!”小巫眼波流转,“你这眼神,我似曾相识,可是偏偏读不出这段记忆。你到底是何人?”仟千仦哾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髡首短发,也许花农说的对,就凭我这发型,不是刑徒就是僧侣,甚至可能是蛮族荒人,听高执事和黄庄主说,我还是个刺客,是个令人生畏的罗刹。”我心中怅然。 “不对!”小巫心语。 我不由一愣,“什么不对?” “你不是什么荒人,沙门、刑徒或刺客、恶罗刹,你是很奇特的一个人,我早就感觉到了。” “那就好。最好我是叱咤风云的大英雄豪杰!可惜我失去了记忆,竟忘记自己的出身和来历了!” “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 “你肯定在哪里见过我?”我很是诧异,一转念,“很有可能,只是我不记得了!” “不是,我见过的那个你不是这个你……” “哦,那就可能是你看走眼了,莫不成还有几个我?” 据说违背穿越守则在异世泄露身份造成世人恐慌的穿越者会遭受三级天谴,叫做三绝两灭,绝命绝户绝迹,灵魂肉体俱灭!所以,身份保密已经成了穿越者的一种本能。毕竟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生一辈子,若是被抹去在世上走过一遭所有的痕迹,并且灵魂都被毁灭,从此不再有前世今生也不会有来世,那恐怕比起肉体消亡来更恐怖百倍。 “我猜想你是在刻意隐瞒身份。只是我修为尚浅进入不了你内心深处。不过,我能理解:就同我们巫族一样,会有很多不能与外人言的秘密,你不愿意透露身份自然有你的苦衷。”小巫的心念沉默了片刻,转换话题,“花海种植着迷迭香、草豆蔻、牛角花、曼陀罗、百合、当归等十几种花草,每种都具有催人情欲的功效,像这样大片栽种,各种花草香混合在一起,定力稍差的人就会把持不住,不能自已,尤其是花开时节。所以,贵人才遣了宫中阉人来种植,并且即便是净、净身的阉人也还要尽力克制各种欲望,因为他们终年被这些花草香气侵袭难免受其影响。” “原来如此,只是这些催人情欲的花草种来做什么用的?你所指贵人又是谁?” “贵人是魏主最宠爱的人!这些花草是用于提炼花魄配制情蛊的。” “情蛊?” “嗯,一旦被种下情蛊,几辈子都忘不掉对方。”我听到小巫心中的叹息。她放开了握着我的手,我顿时怅然若失。 如果是寻常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么多的对话只怕会要啰嗦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小巫用了读心和心语两种祝由术,彼此之间是用心灵在感应,所以几个转念间就完成了交流。 我稍微理了一下头绪:原来是皇宫里的某位贵人为配制花蛊,大片辟地培植花草,而这些花草都有催情的功效,正常男人无法长期打理,只能派宫中的太监栽种,并压制他们的各种欲望,免得乱了心智。这个时期,还没有太监的叫法,只是称作“阉人”、“阉竖”之类。但是即使是去势的阉人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情欲,他们受花草香刺激,欲望勃发,但又无法宣泄,只得强行忍耐,久而久之,一个个变得神经兮兮的。农闲之余便想着法子作乐,分散注意力。 第七章 蛮族突袭 此刻夜色已经降临,不速之客用弯刀挑了柴火稻草之类投向火堆,顿时火光大盛,照的远近通亮。 老花农颤声说:“你们是哪里的贼人?竟敢到宫中贵人的花田放火!” “我们自然知道这里是宫中贵人的花田,只是朝廷正在缉拿刺杀“镇南将军”王肃的刺客,你们窝藏人犯,罪责不小。恐怕贵人也难以担待!”来客中闪出一名苍头老奴模样的人来。 “我们并不曾见到过什么刺客,更何况即便是有窝藏人犯,也不该是你们一群山贼过问的事!”一个花农壮着胆子说。m.qqxsnew “山贼?我们是大阳蛮族人,是桓家小郎君的家奴随从,不是什么山贼。”对方那苍头老奴说,“我们此来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受伤的少年刺客。把人给我交出来,秋毫无犯,要是交不出人,即便把你们杀光毁了花田,宫中贵人也不敢声张!” 小巫用祝由术告诉我,“看来这些蛮地荒人,是冲着你来的!” “荒人?冲我来的,我和他们有什么过节?”我心头一片茫然。 “巫姥说,你们乞活儿杀人为生,结仇无数。” 那些荒人搜寻了大多数的茅屋无所获。剩下两栋比较大的草庐,一栋就是我养伤的巫姥住处,另外一栋想必就是黄庄主居所。 巫姥草庐黑暗一片,黄庄主居所门户紧闭窗纸透着微微灯光,我想起巫姥本来就是盲的,点灯也无用。奇怪的是这边这么大动静,他们似乎毫无反应。 “庄上确实有收留一个受伤少年,我等花农能有多少见识,哪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刺客?不过,此刻那少年恐怕早就逃离此地了!”老花农对荒人苍头老奴说。 苍头老奴语带戾气,“我领命而来,要是空手回转,怎么面对我家小郎主?我们只管问庄上要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花农叹口气,指指亮着灯光的草庐说:“那你问问我家庄主,看他能不能交出人来。” 苍头老奴冷哼一声,带了五六个荒人,走向那座草庐,离门口约两丈远近站定。 “庄主,想必你知道我们荒人的来意,那少年刺客与我大阳蛮有深仇大恨,请你把他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血洗田庄!” 我们藏身之处正对着黄庄主的草庐,只见灯火摇曳,一时庐内寂静无声。 苍头老奴又大声重复说了一遍,见仍无反应,回头一挥手,空地上火堆照映下血光闪动,伴随着两声惨叫,两名花农顿时倒在荒人弯刀之下,剩下花农纷纷磕头求饶。 我心头一震,前两次灵魂穿越到异世,一睁眼看到的不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就是死尸京观堆积如山,场面残酷恐怖至极,而这次穿越接触到的又是佳人又是花香,遭遇的人也没有什么恶意,因此形成了错觉以为穿越到安定平和的朝代,这两声惨叫才让我意识到这仍旧还是个肆意杀戮的乱世。 就在这时,巫姥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小巫看了我一眼,神色无奈地贴近过去。 巫姥手搭在小巫肩头看样子是控制她成为自己的耳目,以获取视听信息,“高执事将你送到田庄疗伤。但没想到你这少年一身杀气,到哪里就给哪里带来杀戮!” 什么叫做我到哪里就会给哪里带来杀戮?我有这么凶恶有这么晦气吗?我心里一阵嘀咕。 “花田里四时鲜花突然一齐绽放,看来是塞外巫妖在为荒人坐阵!如此一来,老身就不能施展巫术对付他们。臭小子,现在就看庄主能不能保住你了!对了,你也可趁此机会悄悄溜走!” “我忘记和荒人到底结下什么仇怨了。只是我要是走了,这些花农怎么办?荒人野蛮起来是很恐怖的,万一真的血洗田庄……!” 巫姥森然说:“传说少年罗刹杀人不眨眼,什么时候起了怜悯之心?这些花农个个命贱如狗,管他们做甚!” 听她这么一说,看来异世的“我”是个狠角色。不过,此时就算要我逃走,我能逃到哪里去呢?想到这里才觉得身上伤处又疼痛起来。 巫姥忽然厉声朝小巫说:“绝计不能用巫术对抗塞外巫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巫低着头很是委屈,看样子,她刚刚和巫姥作了交流。 那边那苍头老奴继续在说:“我们大阳蛮曾派出好几拨勇士追踪捕杀这群少年刺客‘乞活儿’,无奈他们太过狡猾,每次都能逃脱。你们收留的就是‘乞活儿’的首领,黄庄主是决心用贵庄所有人的性命护他周全吗?”说完,空地上又是两声惨叫。 见此情景,我于心不忍,大声说:“你们要的人如果是我的话,就不用为难花农,我自己出来!”这一声,惊得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我们所处位置顿时暴露。 巫姥摇头说:“傻小子!”瞬间就如一团烟雾般隐匿不见。我看了小巫一眼,从花树丛里走出,咬牙忍着伤口疼痛,慢慢朝黄庄主草屋走过去。小巫犹豫片刻,还是过来搀扶,我有些惊讶,因为她不知何时蒙上了面纱。 荒人挥舞着弯刀将我们围住,只是不敢离得太近。苍头老奴说:“好小子,你倒不愧是在蛮地长大的,敢做敢当!” 我心中疑惑:难道异世的我真的是蛮族荒人?于是问那苍头老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苍头老奴冷笑:“我当然知道,昔日乔居蛮地的汉人流民后裔、一群流落街头的小乞儿、近年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少年刺客,你就是为首之人!不过,这次你那些兄弟不在,没人帮衬,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第八章 龙阳传承 “吱呀”一声,黄庄主草屋木门从里面打开了,不见有人走出。但见,灯光前一个肥硕的妇人披红挂绿,鬓插鲜花,左手持罗扇,坐在堂中桌旁搔首弄姿,样子极是滑稽可笑,“我只想静静地做个弱女子,偏偏你们要来打搅我!”听声音却是黄庄主,不知他为何涂脂抹粉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我瞥见他右手边放着一柄长剑。 黄庄主朝我招手:“少年郎,来,到我身边来!” 荒人们齐出弯刀封住我去路。 灯火摇晃了几下,黄庄主放下罗扇,抓起长剑,肥大的身躯就如夜鸟投林,倏忽蹿出门来。“叮叮叮……”刀剑交击声响,他就像穿花蝴蝶似的十分轻盈,舞着细长的剑,在荒人刀光里穿梭,以一敌六游刃有余,将我和小巫置于保护下。肥胖的男人拿捏着女子的身形步法,确实滑稽,但是他的剑法一点都不可笑,反而凌厉无匹。 “听说‘乞活儿’有隐身匿形疾行如飞种种绝技,你为何没趁机逃走,反而现身送死?你可知蛮族荒人对待仇家手段无比狠辣,剖腹挖心枭首那还是痛快的,在此之前会遭受百般折磨让人生不如死!”他游斗到我身边,已有三名荒人中剑倒地身亡,“对了,你是杀人为生的少年刺客,因此不将眼前这些荒人放在眼里是不是?”qqxsnew 我摸摸腹部麻布,摇头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但现在要对付这么多人,估计够呛!” 黄庄主大笑,“够呛?你这少年郎说话真有意思。看你身上的伤,根本没有办法自保。” 我虽然时刻牢记“穿越守则”,唯恐暴露身份,但还是避免不了偶尔会冒出一两个现代词汇,幸亏很多词汇从古到今都是可以会意的,因此并不显得太突兀。 我说:“的确如此,只是我脑子一热,想到我要是一走了之,你们怎么办?做人哪能没有担当?于是就站出来了……” “唉,又何必管我们。不过,有担当的少年郎,我喜欢!”黄庄主又刺死一名荒人,收起剑势,提剑指着苍头老奴说,“你杀我四名花农,我就杀你四名荒人!杀我十人,我就杀你十人!” 荒人又迅速往这边增援了五六个。苍头老奴淡然说:“我家小郎主来京都办事,凑巧在‘镇南将军’王肃的宴席上目睹‘乞活儿’行刺主人未遂,被仗身护卫及宾客打伤逃离现场。因此小郎主亲自部署猎杀这群少年刺客。庄主剑术精绝,就算今天把我们全部杀了,明天我家小郎主也会带人杀上门来,或许还会有朝廷军马铁骑,到时候你这百亩花田只怕会化成一片焦土!庄主细细思量一下:为了区区一个小乞儿值还是不值?” 黄庄主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曾和这少年郎说过我这田庄最为安全,要他放心在这里养伤,没想到你们这些不识相的蛮族荒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若不护他周全,岂不是‘啪啪’的就被你们打老脸了?不行,不行。” “黄庄主你真的不需要犯难,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虽然不记得和蛮族荒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并不想牵连到田庄。”我认真地说。 “我一点都不犯难,我在你和高执事面前夸口说花海很安全,要是被荒人在我面前把你带走,岂不成了笑话?我侍奉冯太师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胁迫过,即便田庄化为焦土,我这老脸不能丢!你且站在我身后,看我怎么对付他们!”黄庄主说着仗剑和八名荒人厮杀在一起。 苍头老奴并不出手一直在旁观战,他的眼神很是诡异,夜色中映着火光流光溢彩,变幻无常。 黄庄主这次以一敌八,他这柄剑是沿袭的汉剑形制,剑柄长剑格宽,剑锋也特别长,可谓四尺青锋,双手执握势不可挡。荒人的弯刀又短,难以近他身。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颇为感动,此刻看他,虽是打扮得阴阳怪气的倒有几分可爱了。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铮铮”两声似是琵琶弦响,但就这两下颤悠悠的仿佛撩拨在心弦上,接着夜空里有放浪的女子笑声,“龙阳君的功法传了几百年还能剩几成?”声音极为娇媚撩人,同时很明显的是空气中花香一时变得特别浓郁。 我感觉到身边的小巫有些紧张地握住我手,用心语告诉我:“塞外巫妖!” 黄庄主怒言:“就算只剩半成也足以对付蛮人!”出剑如风连伤两个敌人。 听到龙阳君这个名字,我这才明了:原来,黄庄主不男不**阳怪气的,他修炼的功法出自战国时代魏国龙阳君一脉。龙阳君以无双才貌成为魏安厘王的男宠,但他同时更是剑术大师,顶尖的武林高手。龙阳君死后数百年其功法一直被传承,门下徒子玄孙也出过不少有名的人物,传到黄庄主这里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代了。他年轻时必定也是貌美如花、婉转媚人,只是年纪大了身体发福变形,样貌也大有改变。 小巫读取到我内心想法,“龙阳门下个个都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据说黄庄主早年曾侍奉过冯太后,和冯太师也是莫逆之交,自然也是姿容伟丽,不同俗人。这套剑法要是他在十几二十年以前使出,绝对是天人临凡。自从前年冯太师去世后,他就开始不再注重容貌体形,也不再勤练功法,一两年间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既是冯太后的男宠,又和冯太师有龙阳之兴,黄庄主这私生活够混乱的。不过,在乱世这还真不算什么! “看你身形体态,就知道你龙阳功法久未修习了,剑法再好,体力难支!”那塞外巫妖带着几分魅惑的声音伴着缓慢低沉的琵琶曲继续响起。 第九章 塞外胡巫 “胡笳十八拍!”黄庄主微带喘息,扬声说:“你是何人?” 那娇媚的女子声音又说:“我么,叫作秋奴,很卑贱的名字。但是我的姓氏曾威震中原,复姓赫连!” “‘云赫连天’!你是当年夏国皇帝赫连勃勃的后人?” 那娇媚的女子声音不做应答,只是不疾不缓地弹奏着琵琶曲。 黄庄主剑意逐渐滞缓,劈刺间,剑尖仿佛挂有重物,步伐腾挪跳跃时不再轻灵,“哎呀”一声,左肩居然被弯刀砍伤。 我关切地问道:“庄主,你还好吧?” 黄庄主一面挥剑对敌,一面喘息,“离乱之音,这弦音好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琵琶曲调呜咽哀怨,凄楚悲婉,如泣似诉,听来十分酸楚,感染力极强,声声如针锥直扎人心。古来就有张良**散楚兵,郭超笛声退匈奴,都是用乐声影响人情绪,从而退敌的。 我正要以手捂耳,却感应到小巫用的心语,“你们听到的琵琶曲实际上并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是激荡在内心的弦音。巫术并不像武技功法用内劲扩声鼓荡耳膜,而是通过秘法直入人心,摧毁意志。”qqxsnew 我心问:“这种巫术可以破解吗?” “巫姥就可以破解。只是她很是忌惮塞外胡巫,避而不敌。所谓小巫见大巫有术不能施,我肤浅的巫术在巫妖面前根本施展不出来。” “那该怎么办?我看黄庄主快撑不住了!” “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以强大的元神与巫术琵琶心曲对抗,令其反噬。但是,这个只有修为高深的大巫和具大神通的术士才能做到……” 我苦笑摇头,我哪有这个本事。 “赫连秋奴,你出来,出来!”黄庄主连连嘶吼。他披头散发,脚步踉跄,出剑已经失去章法。 小巫用心语对我说:“巫妖根本就不在此处,只是安置了耳目在现场,巫术几十里甚至百里千里之外都能施展……” 我突然下意识一个激灵,全身肌肉猛地一紧,这是异世这具经历过磨练的躯体自动产生的应激反应。推开小巫,果然刀光已经到了胸前。本能地含胸收腹,向后一避,刀光落空。原来是两个荒人见黄庄主长剑已经无暇顾及到保护我,趁机攻击。 我让过这一刀后,顺势握住荒人握刀之手的脉门,就这么轻轻一带,抹上他的颈项。蛮刀锋利无匹,这个荒人喉咙里“咕咕”声响,鲜血狂喷,顿时倒地抽搐眼见就活不了。而我就像被激活的杀人机器,瞬间移形换位绕到另一个荒人身后。 那荒人吃了一惊,忙回身挥刀自保,但他的刀比我手法慢了许多,我直接捏断了他的喉咙,夺了他的刀。紧接着蹿至黄庄主身边,将从背后袭击他的一个荒人,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前几次穿越,我亲历过更血腥的场面。在“人相食”无穷杀戮的乱世里,极端残酷的环境下,为了生存动不动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你不杀人就只有被人杀,一味做个善男信女,不要说完成穿越使命,能活命都是幸运,所以我积累了丰富的死里逃生的经验。 灵魂穿越会有一个“夺舍”的过程,专业穿越者有标准的“操作手册”:异世的自己如果已经不存在意识只是一副空躯壳,可以直接夺舍;如果还有意识,就需要先将其封印,等到穿越任务完成返回现世时才能解除封印,免得两个“自己”共主一副躯体,导致行为混乱。而刚才生死关头感受到危险时,被封印的异世的另一个“我”一丝残念激发出本能行为。 这次异世的“我”天生是个杀手,不仅躯体强健,杀人之技也更加娴熟。临场搏击经验加杀人技巧再加上体能和速度,比起黄庄主的龙阳剑法来说,我根本没有像样的招式,杀起人来却无比狠辣,下手又快又准,选的都是要害部位,一击致命。 我低头看看自己上身裸露着的肌肉和伤疤,根本没想到自己杀人这么在行,举手投足就能要人命,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殊死搏斗亡命厮拼,才能训练出这样的杀人技能。只是这几下动作,我伤口又被撕裂,疼痛难当,勉力支撑着,此时绝对不能倒下。 黄庄主精神一振,“少年郎,好手段!”和我背靠背对敌。 我观察了一下形势,如果此刻我和小巫及黄庄主退回茅屋,可以避免被围攻,但是,荒人要是放火烧屋,那我们会死得更惨。当下侧脸轻声问:“庄主,你还好吗?” 黄庄主低声回应:“够呛!主要是那琵琶曲太过怪异,扰乱心神!不然,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没想到我随口说出的现代词汇,被他学走。看来,今后一言一行都得倍加注意,减少泄露穿越者身份的风险。 “那是塞外胡巫的巫术!” “巫术?巫姥可以对抗巫术,她既然没现身说明也没有把握制服这个赫连秋奴!” “小巫说如果能毁掉妖巫在现场布下的耳目,可以缓上一缓!” 我话未落音就见黄庄主纵身而起,长剑洒下漫天寒芒,当空扑向苍头老奴,剩下三名荒人刀客忙封他去路。猛听苍头老奴一声惨叫,琵琶曲嘎然而止。接着黄庄主庞大的身躯倒飞回来,身上增添了三道伤口,鲜血染红了半副裙装,笑着对我说:“终于毁了巫妖的眼目!”原来,他冒险刺瞎了苍头老奴的双眼,但自己也身受重创。 “阿翁,阿翁……!”荒人顿时大乱,全部人手都聚集过来,花农们趁机一哄而散,四处奔逃。苍头老奴命人用麻布层层包裹眼部,沉声说:“你们要为老酋首报仇雪恨,切不要放走了小乞儿!” 剩下荒人们六把弯刀两副硬弓只是将我和黄庄主以及小巫围着,并不急于进攻,有可能是有所忌惮不敢主动攻击,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个时候,那边火堆因为没人添加柴火,火光已逐渐暗淡,夜风起处,吹得明灭不定。琵琶声又响,只是曲声已经变得悲愤激烈。 第十章 飞天遁地 小巫和黄庄主都默然盘腿就地坐下,显然是在凝神抵抗巫术。黄庄主长剑就架在双膝上,我赫然发现他嘴角竟然泌出鲜血来,可能已经被琵琶心曲所伤。这下我有些慌张,不知所措,因为先前那是异世刺客身份的一丝残念被激发,杀人如切瓜,只是那一缕残念消耗完之后,没了那种狠劲,这受伤的身躯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个时候荒人如果发动攻势,我绝对难以抵挡。 小巫抓着我足踝,用心语说:“胡笳十八拍前半段深沉哀怨,后半段悲壮激昂,越往后越有冲击力。黄庄主已然不敌,再下去就会伤到元神。奇怪的是你竟然若无其事,足见元神十分强大!我修为浅薄没办法和巫妖直接对抗,但是,可以用读心术把你我和黄庄主的元神联合在一起,这样或许可以抵挡!”说着另一只手抓住黄庄主手臂。 “胡笳十八拍”相传为汉末才女蔡文姬所作。蔡文姬是史上有名的文学家书法家音乐家蔡邕的女儿。从小受父亲的熏陶,博学多才、精通音律、擅长书法。年轻时,她曾嫁给了名将卫青的后人河东卫家的卫仲道。然而婚后不到一年,丈夫就去世,并无子女的蔡文姬回到了娘家。 不久,王允用反间计借吕布之手诛杀权臣董卓。蔡邕因为感念董卓的知遇之恩,为其感叹,被王允下狱害死。董卓部下李傕、郭汜兴兵为董卓报仇,洛阳城内一片混乱。本已归顺汉朝的左匈奴部趁乱造反,攻进洛阳城烧杀抢掠,掳走孤苦无依的蔡文姬献给了匈奴左贤王。蔡文姬在塞外胡地待了十二年,为左贤王生下两个孩子。后来,曹操用重金把她赎回,将其嫁给屯田都尉董祀。董祀犯死罪,蔡文姬赤足散发,在曹操面前哭泣求情。最终,曹操看在故人情分上赦免了董祀。 按常理,蔡文姬出身名门,且才情横溢,骨子里应该是有几分傲气的,但偏偏一生颠沛流离,经历许多生离死别,因此,她所作“胡笳十八拍”,弦外之音更多的是感概命运多舛,生不逢时,悲愤多过哀苦。 我以刀拄地双眼警惕地观察着荒人们的动静以防偷袭,心意却和小巫以及黄庄主相通。我首当其冲,就如一面坚盾护住黄庄主和小巫二人。感受琵琶声时而如重槌击鼓,敲在胸口,时而又像密集的针刺,扎得心头鲜血淋漓。这样一波一波地冲击,我气血翻涌,几欲晕厥。但是,曲声始终无法突破三人连心组成的防线。 “心中葬着一座坟,坟前挡着金刚墙!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赫连秋奴厉声问。“啪”地一声,似乎是琵琶弦断了一根,接着又是“啪啪”两下,曲声顿时中断,她凄厉地一声惨叫,随即寂静无声。 “她走了,被自己的琵琶心曲反噬,恐怕一时半刻是无法再施展巫术了!”小巫长长吁了口气,放开双手。但与此同时,我再也无法强行支撑,口喷鲜血,一头栽倒在地,黄庄主也跟着歪倒。 我此刻之所以不支倒地,倒并非身体受伤的原因,而是灵魂附体全靠元神掌控躯体,元神受损躯体就失控。 荒人纷纷趁虚而入,欺身上前,而我和黄庄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眼见刀光闪闪,我心想这次难以幸免,恐怕要提前领盒饭了。就在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叮叮叮”兵器相交,火星四溅,场中忽然凭空多出三条人影,两个抵挡住荒人的攻击,夜色中看不清他们模样,只觉得他们动作迅疾,一个持刀一个赤手空拳,荒人难敌。另一个扶着我,叫道:“阿大,我们的五行遁术受巫妖琵琶心曲所制,险些来迟!”我看清楚这是一个脸颊有酒窝,唇上刚生些绒毛的,和我一样也是短发的少年。 我问:“你、你是谁……?” 黄庄主却说:“倏忽来去、疾行隐身、飞天遁地,杀人为生的‘乞活儿’!你那帮兄弟来了!” 那少年说:“阿大,跟我走,大家都在等你!剩下的就交给阿三阿五了!”将我负在背上,一声呼哨,离地腾空而起,跟着飘忽位移,荡秋千似的瞬间飞出老远。原来,他单手抓着一根绳索,直入夜空,另一头是一个庞然大物,猜想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纸鸢。我们竟是吊在纸鸢上飞行! “乞活儿,我异世的一群兄弟!”我这么想着,强撑的意志终于模糊,头一歪,趴在那少年背上人事不知。 晨曦初现,触目处是断垣残壁,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看样子是一处遭刀兵战火焚毁遗弃的大宅院。我躺在一堵厚实的断墙下,身子底下铺着干草。旁边燃着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的瓦罐散发着麦香,五个少年向火而坐,一个小丫头站在断墙前。少年们不过都十几岁年纪,各人衣服破旧,头发凌乱,有的身上还带有伤痕,即便如此也是个个英气勃发。唯独那个小丫头一身齐整的淡黄色衣裙,洁净如新。她手持炭条在墙上聚精会神地在画着什么,我只看见她稚气的侧面。 “你们是乞活儿?”我忍不住问,声音嘶哑低沉,虽然身体拥有超常的自愈能力,所受刀伤拳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是赫连秋奴的巫术对元神造成的伤害令我精神十分虚弱,也不知先前昏睡了多久。作为穿越者,元神损耗是大忌,因为即便异世的躯体损毁,只要元神还足够强大仍旧可以舍弃躯壳灵魂回归到现世,而一旦元神受损或者消耗到极限,很有可能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仟千仦哾 那群少年闻声大喜,纷纷叫道:“阿大醒了,阿大醒了!”立刻围拢过来。 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正是昨晚把我负在背上搭乘纸鸢的短发少年。他把我扶坐起来靠在身上,“小六,快拿水来!” 一个眉清目秀、俊俏如女子的少年拿着水葫芦,给我喂了几口水,“阿大,你醒了!” 我迟疑地问:“你是……?” 短发少年说:“他是小六王宝孙,阿大,你这是怎么啦?” 一个豹眼环睛、愣头愣脑的少年弹了起来说:“怎么回事?阿大,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只有摇头苦笑,在现代社会里我叫作吴畏,至于在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字,其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第十一章 生存之道 对于穿越者来说,前世或未来世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恐怕只有达到佛家三明五眼六通里的“宿命明”和“天眼明”境界或者掌握“宿命通”和“天眼通”神通的高人才能知晓。传说达到宿命明境界,就能知自身他身宿世之生死相;达到天眼明的境界,就能知自身他身未来世之生死相。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虽然会灵魂穿越之术,但还只是很粗浅的法门。如果能掌握佛家神通,对各人的前世今生未来了然于心,或许对职业穿越帮助很大。首先灵魂穿越后不至于对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无所知,其次,能迅速找到穿越团队的其他小伙伴。可是,不历经四禅八定的苦修,何谈达到三明五眼六通的境界? 愣头愣脑的少年说:“糟了,阿大变傻了!” 我说:“受伤后,我就什么人和事都记不起来了。” 少年们异口同声,“离魂症?” “我去!我这不是离魂症,是失忆,失去记忆!” “不管是失忆还是离魂,你始终是我们的阿大!我帮你恢复一下记忆——”肤色黝黑的短发少年说,“面孔冰冷的那个是阿三双蒙,刀锋之快,天下无出其右;大高个是阿四单良,精研器械,善于使用弓弩机括;大惊小怪的那个是阿五佛念,擅长相扑角抵,搏击拍张;小六王宝孙雁过拔毛,手法快若闪电,他的**也是一绝;我是阿二郑植长于斥候,蛛丝马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目;七妹寻香,再加上阿大胡灵韵疾行似风,迅捷无匹,尤为神奇的是能伤口自愈。我们兄妹七个就是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的少年刺客‘乞活儿’。不过,也有人称我们是阿傍罗刹,意思就是能飞空、地行,捷疾可畏的食人恶鬼!”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我不仅是令人生畏的杀手、刺客,而且是少年杀手组织的老大,这可是穿越前未曾预料到的。我不是首次穿越,和现世几个小伙伴已经多次组团出入乱世,而且前面几次穿越的时代更血腥更残忍,为了完成使命,我们没少用暴力手段,但像这样直接成为杀人为生的杀手确实是一种新的体验。 脸部棱角分明的大高个阿四单良傍身放着一个不起眼的背箧,用木棍搅拌着瓦罐里的麦粥,朝我??眼,“阿大,阿二,我们三个加一块太重了,毁了‘千里流鸢’!”他说的应该是我昨晚所见飞在花海半空的大型纸鸢。古来就有“飞车”载人飞行千里的记载,那么武功高强的人借纸鸢之力飞行也就不是怪事了! 我苦笑摇头,问:“黄庄主和那些花农都没事吧?荒人击退了没?” “他们都没事。至于荒人,我和阿三出手痛快淋漓,除了一个瞎眼老奴,其余统统了结性命!”那个愣头愣脑的阿五说。 神情冷酷,目蕴星光,剑眉入鬓的阿三双蒙正用衣襟在擦拭双膝上横着的一柄刀,这刀黑黝黝的暗哑无光,仿佛一天不磨砺就会生锈似的。 “好吧,我总结一下,我胡灵韵是你们的老大,打不死跑得快;老二郑植你是每次行动负责踩点望风的那个;老三双蒙是个刀口舔血的狠人;老四单良专门铺设陷阱张罗机关捉鸡摸狗;老五佛念动不动就挥拳和人肉搏是个街头霸王;老六王宝孙叫作三只手,常妙手空空顺人钱财。不过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 少年们听我说完,愣了半晌才消化了我话语里夹杂着的现代词汇,然后一起大笑。 郑植说:“阿大原来还记得那些事!” 我心说:我哪里记得,不过,乱世中的一群小乞丐想活下去除了乞讨之外无非就是靠这些手段。qqxδnew “阿傍罗刹、食人恶鬼,这名声可不咋的!”我皱皱眉头。 “阿大以前说过,这个世上,但凡越是被人敬被人爱的好人越是没有好下场,越是被人怕被人骂的恶人越是长命富贵。我们‘乞活儿’宁愿杀人为生,宁做被怕被骂的强者,也不要做任人宰割任人欺凌的弱者!”小六王宝孙说。 阿三冷酷少年双蒙说:“我们这群孤儿自幼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备受世人欺凌。阿大带着我们兄妹几个挣扎求存,乞讨、偷盗无所不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活下去。有一次,七妹生病,无钱医治,眼见死路一条。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六兄弟只得做起了替雇主杀人的营生,以期拿到赏金帮七妹治病——第一次杀人时,我们**岁年纪,阿大刚满十岁。没想到雇主欺我们年少,完事后并不给赏金。于是,我们又杀了雇主一家,终于拿到属于我们的那份赏金……,从此以后,便走上了杀人为生的道路!” 十岁就开始杀人,搁现世那确实是恶魔般的存在,但是在古代异世,很多名将十三四岁就用成千上万的人命堆积战功了。我默默点头,如果不是有穿越经历,亲眼见过战乱年代各种生离死别的情景,是很难体会乱世的残酷。确实是不能用现代文明社会的道德标准去衡量他们。 那小丫头寻香娇娇憨憨的看起来很稚嫩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心无旁骛一直在画画。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兰似麝。这堵断墙也着实坚固,墙体是青砖筑就,估计当年是被暴力撞毁,墙面仍然附着白灰,虽然发霉泛黄,炭枝画上去还是十分清晰。画的是都是佛像、菩萨,先用炭枝描了轮廓,然后用丹青渲染,倒也有模有样,场景光怪陆离远超出我想像空间。 “七妹,你这画的是什么?” 寻香扬起下颚来,朝我莞尔一笑,“我画的是西方净土变啊!”说话的声音纯净至极,一双明眸清澈无比。 “西方净土变?”我笑着说,“世上有净土吗?” 寻香认真地说:“有啊,阿大,你曾经和我说过有的!” 我只能说:“哦哦,又是我说过的吗?那好吧!” 小六王宝孙伸手摸摸寻香的头,“七妹那年大病,高烧一场,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从此就和几岁孩童一样的心性。不过,我们七兄妹从来没有分开过,所以,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她。” 第十二章 我是老大 郑植从阿四单良手里接过一碗小麦粥,用木勺舀了少许喂往我嘴里,“这世道再险恶,有阿大在我们就无所畏惧!” 我喝了几口,淡而无味,便把碗推开,“对了,那个王肃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要刺杀他?” 佛念说:“这还用说?作为汉人,王肃却投靠鲜卑魏国,还鼓动魏主元宏攻打汉人朝廷大齐,充当讨齐急先锋,这还不该杀?——只可惜上次功败垂成,没能杀得了他。我们几兄弟反被索虏鹰犬所伤,阿大更是差点送命。”仟千仦哾 郑植说:“‘乞活儿’先祖就是晋朝遗民,到我们这一代也从未忘却自己是汉人。王肃身为汉人北投鲜卑王朝,就是我们的对头,必灭之而后快!” 经历过几次穿越,我大概知道南北朝时期一些风土人情,南朝人称“哥哥”为“阿兄”,“老大”为“阿大”,北朝胡人则称“哥哥”为“阿干”。“乞活儿”自称晋朝遗民所以沿用南朝的叫法。 我喃喃道:“思想还是有一定高度的,不错……!” 王宝孙问:“阿大,你说什么?” 我牢记穿越守则,但偶尔还是不由自主会习惯性地冒出些现代词汇,幸亏一般也不会有人留意,可以敷衍过去。 我只有干咳一声,“谁能和我说说刺杀王肃的经过?” 单良说:“伶牙俐齿非小六莫属!” “好吧,阿大,我简单描述一下那天的情形。”王宝孙搔搔头。 “王肃本来出身名门望族琅琊王家,祖上乃是拥立晋元帝司马睿有功赢得‘王与马,共天下’局面的名丞王导。早年王肃在萧齐为官,后因父兄被齐帝萧赜派大将裴叔业杀害,他便北投魏国。魏主元宏对他极为看重,称他为‘王生’。王肃为报杀父之仇,充当讨伐大齐的急先锋,大败裴叔业。回朝受到魏主嘉奖,封他做‘镇南将军’。王肃就在自己府第宴请魏国重要的大臣和士大夫。其中有重臣李冲、穆亮、崔光、李彪、名将杨大眼、皇室宗亲任城王元澄、彭城王元勰、赵郡王元干、大将军元英……” “他身份地位颇高,为人又小心谨慎,平时我们‘乞活儿’难以接近,只有这样的大场面才有机会。所以,那天除了小六和七妹在外围接应,我们其余五兄弟都布巾包头,混迹在跑腿小厮和伙夫厨子之中。” “王肃来自南方,喜欢喝鱼羹饮茗茶,其余鲜卑王公大臣惯于吃羊肉喝酪浆。依照阿大你的布置,阿三找时机给王肃奉上鱼羹,趁机一击必杀,然后兄弟们制造混乱,一起趁乱逃走!” “阿三的刀快,好几次刺杀行动都是阿三出手,闪电一击,从来没有失手!但是,这次行刺——王肃固然是文士,他宴请的宾客中却有许多厉害的人物,杨大眼、元英都是当世名将,还有些不知名的高手。阿三装扮成小厮捧着瓦罐给王肃进奉鱼羹,正准备动手,仗身护卫突然涌现出来。” “事后推敲有可能是我们‘乞活儿’杀人为生,身上都带着浓重杀气。尤其是在行刺过程中务求一击必中,不自觉地紧张,举手投足和常人相比有所不同。在场有久经沙场的战将,是很容易能感受到这种杀气的,估计我们早就被识破刺客身份。行刺暗杀往往是以身犯险,讲求的是出其不意一击奏效,倘若行动被识破,就很难取得成功,兄弟们只得放弃行动,只求脱身。” “‘乞活儿’被称为阿傍罗刹,除了指我们杀人为生令人生畏之外,也是说我们有隐身遁形虚空飞行的‘五行遁术’绝技,所以,每次行刺我们兄弟都能全身而退。不曾料想王肃布置了众多仗身,王公大臣各方宾客中也不乏本领高强的人,而且其中有巫师可破我们的‘五行遁术’,导致我们几兄弟几乎被困住。阿大为了让我们脱身,拼死一人抵挡,招呼我们先走。” “这次行刺本来就是冒险,只是没想到对方有这么多高人。我们听从阿大的话,先行撤退。但是,眼见阿大深陷重围受伤,怎能弃之不顾,于是返身再战,幸亏名将杨大眼不知出于何种缘由,竟然暗中相助,我们才得以护着阿大突围逃离。” “等我们到达小六和七妹的接应点,阿大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恰在这时遇上皇宫里的宦官执事高菩萨……” 听到此处,我忍不住插言,“宦官?高执事是宦官?” “不错,宫中执事即是宦官管事的——高执事菩萨心肠看阿大伤重,便出手相救,并把阿大转移到‘花海’疗伤。我们放心不下,不敢离得太远,这些天一直在花海外守护……” 这期间整个过程,如果亲身经历,肯定是惊心动魄,步步凶险。只是我没有这段经历的记忆,光是凭王宝孙的叙述,已经难以体会当时的紧张刺激了。 郑植和单良又是喂粥又是喂水,把我照顾得细致入微。看得出七兄妹间感情很好。 我和我的现代小伙伴曾经无意间闯下弥天大祸,致使天下大乱,成为既成史实,已经无法改变,只能尽各人所能拨乱反正,每一次穿越都要找到当世的“天选之子”,并辅助他完成天命,逐步把局势往正轨调整,这就是我的穿越使命!我独自穿越到鲜卑胡人所建的北魏王朝,如果小伙伴们不能找到我的时空位置,这一次我只能单打独斗完成使命了。在异世我最多只能停留三年,三年时间里,茫茫人海,先得找到天命所归的“天选之子”,然后助力其上位。现在我多了眼前这些异世兄妹,有了照应,胆气也壮了几分。 “既然阿大回到身边了,我们就赶紧回邙山吧。出来差不多一个月了,师父肯定着急!”佛念一看就是性急浮躁的人。 王宝孙说:“我们经常偷偷下山,师父心如明镜又不是不知道。” 单良说:“这次出来差不多一个月了,阿大还受了重伤,师父肯定见责,恐怕以后就不准我们下山了。尤其是阿大,回去肯定就会要正式持戒!” 郑植说:“从小到大,都是阿大照顾保护我们,这次又是为了让我们脱身,独自抵挡王肃的护卫和宾客,才受重伤的。虽然阿大自幼就有异于常人的自我愈合能力,又遇上医术高明的高菩萨,救回一条性命,但我看他还是很虚弱,这里到邙山还有一段路程,恐怕不能颠簸那么远。” 佛念说:“这个好办,我们轮流抬着他上路!” 单良说:“我可以给阿大打造一副结实的步辇!” 双蒙一声不响地走开。我问:“阿三这是干什么去了?” 郑植说:“阿大,你还不知道他?话不多却总是替人着想,闷声不响地就把事情办了!” 果然,没过多时,双蒙就扛着一大捆新砍的粗细均匀、长短不一的树干过来。 单良试了试韧性,确实是做步辇的好材料。他打开背箧,取出斧凿,又要王宝孙和佛念去寻几根藤蔓过来,自己便在火边动手制作步辇。 第十三章 刺客组织 和“乞活儿”交谈中,我了解到更多他们的情况。原来,七兄妹自幼就因为一场战乱成为孤儿,先是流落江湖乞讨为生,后来靠杀人获取赏金挣扎求存,然后,又被邙山一位得道高僧收留成了“佛图户”,这才终止了流浪生涯。不过,他们还是经常偷偷溜下山从事杀人的营生。 如今天下纷乱,除了南北两个朝廷之间的争战,寻常江湖恩怨仇杀也是司空见惯的,因此出现了多个刺客组织。这些刺客组织有专门为官方服务的,也有解决私人仇怨的。 如果以暗杀行刺的手段和影响力来排名,第一刺客组织当属“奚官人”,同时这个组织也是最为神秘的。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具体有哪些成员,但是他们又无处不在,大江南北、元魏萧齐,都有他们踪迹,专门刺杀达官贵人世家大族,简直是南北两个王朝豪门士族的恶梦。 排名第二的是南方刘宋王朝延续下来的权势最大的官方刺客组织——“刀敕”。无论是刘宋还是萧齐皇位都来之不正,因此皇权争斗尤为激烈,皇帝往往只有左右亲信刀敕之徒可以信任,包括宦官、应敕以及御刀。宦官照顾皇帝起居,应敕起草圣旨传达命令,御刀负责保护皇帝安全,地位都不高且直接受皇帝控制,最能让人放心,因此往往被赋予特权,外派担任典签监督诸王或者作为制局监监督领军将领,甚至可以奉诏诛杀大臣和王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传统,其职能类似汉朝的绣衣使者和后世明朝的锦衣卫。 本来身为皇帝赐死臣下,只需一道圣旨,光明正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到萧鸾做皇帝,情况有所不同。他自幼丧父,由叔叔齐高帝萧道成抚养长大。萧道成视他如同己出,堂兄弟齐武帝萧赜也待他不薄,临终遗诏他辅政。他却恩将仇报夺取了本属于武帝子孙的皇位,所以大概内心深处并不得安宁,信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屡屡对高帝、武帝的子孙下毒手,凡有杀戮皆用刀敕之徒行事,或下毒或暗袭,让对手猝不及防,得手之后再宣读罪状。刀敕俨然成了御用刺客组织。不过,刀敕之徒除了行事诡异、手段毒辣之外,也不是说他们本身有多大本事,而是他们倚仗皇权并且控制着“鸩者”以及“御刀”这两大杀人工具。 排名第三的刺客组织是“一人堂”,早年间成员遍布中原,是天下最大人数最多的刺客组织,号称“千人堂”。“千人堂”源于五胡十六国时期汉人流民行坞,当时是响应天王冉闵的“杀胡令”,堂中人个个苦练刺杀之术,专以胡人首级换取赏金。后来,冉闵身死国灭,胡人继续统治中原,“千人堂”存续下来,杀胡宗旨未变。到了北魏孝文帝一朝,最后一任堂主不巧收留了一个胡人,由此开始自相残杀,内乱不止,直到两年前只剩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被堂主收留的胡人。 为杀胡而生的天下第一大刺客组织,最终落得被一胡人灭绝,“千人堂”变成“一人堂”,可以说是世间最大的悲哀。本来这个组织应该是彻底覆灭了,但之所以还能排在第三,那是因为剩下的这个胡人刺客实在厉害,一个人硬生生撑起杀手组织的名头。 少年罗刹“乞活儿”近年来声名鹊起,也算得上江湖上令人谈虎色变的刺客组织。除了遵循胡汉势不两立这个大原则之外,基本上是不问对错,不论善恶只为赏金而杀人。身份卑微,名声也不太好。但是各人都身怀绝技,目前看来是我唯一掌握的资源。如果我想在异世生存并完成穿越使命,就得依靠这个团队。我的想法是把“乞活儿”打造成一流的刺客组织。作为刺客存在的好处是通过刺杀关键人物或许能快速改变局势,比起经年争战杀戮才能创造一个局面来,成本要低得多! 我告诉他们,“刺客古来有之,太史公还为他们作过传。刺客可分为三种,第一种为国为民,像荆轲刺秦王,是为大义;第二种报恩报仇,比如聂政和豫让,属于小义;还有一种就是以杀人为生,不分善恶,不问对错,为赏金而杀人,这是不义!严格来说,已经称不上刺客了,只能叫作杀手。” “杀手?”少年们听我这样说,都一脸愕然,看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郑植说:“阿大意思是我们‘乞活儿’虽是靠杀人为生,但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我认真地说:“刺客舍身取义,杀手杀人逐利,这是第一点。还有一点就是,杀手嗜血滥杀,然而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杀之不尽,杀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世界,甚至连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不了……”.qqxsΠéw 佛念说:“阿大以前常说大丈夫做事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如若不然我们兄妹七个哪能活到今天!” 我知道他有这么一说,于是继续说:“我听说过一句古话叫作‘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刺客不同于杀手的地方就是刺客惜杀,杀人是迫不得已,杀一人而安天下,一出手就能改变天下局势。” 众人都说是。 “阿大言之有理,原以为在这充斥着冷血杀戮的人世,我们这些人下之人如果身怀绝技通过无情的杀戮就可以博取上位,没想到宿命注定我们始终被踩在人下!”单良一边用山藤捆扎即将成型的步辇一边感叹说。 “身怀绝技是优势,只不过自古就有豪门士族和寒人庶民的阶层区别,元魏‘寒人不得入仕,武人不列清流,不得任高官美职’就是例子。哪怕有新的朝代打破这个规矩,比如刘宋王朝以来的‘寒人掌机要’,百姓中凤毛麟角的佼佼者有机会获得一定的权位,形成新的豪门,也是祖坟冒青烟才有这种运气。手握兵权者可以通过杀伐改变局势拥有天下,普通人即便身怀绝技靠野蛮杀人是难以改变命运的。唯有通过权谋手段加上过人之能进入到另一个阶层,才可能博上一博!”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虽然年少没那么多社会体验,但人生百态自幼耳濡目染,所以心有感触。 第十四章 宿世仇家 王宝孙听了却说:“阿大这番话我听得似懂非懂,只是权谋二字我是听进去了!” 我解释说:“总之,我是希望即便是做刺客,我们也要做一等一的刺客,杀一人而能安天下!” 郑植说:“阿大说怎样就怎样。我们都照做!” 谈话间,不觉火堆已逐渐熄灭,余烟袅袅,而单良的步辇也完成。看这步辇形制和后世的抬轿差不多,两根抬杠上面安放着一把靠背的藤椅。单良果然是巧手匠心,条件有限的情况下短时间做出来的东西也是美观精良。 大家正在赞叹,郑植忽然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个噤声的动作,神情严肃。接着侧身伏地,一只耳朵紧贴地面。 “有大群人朝这里快速接近,现在离我们四里地——听不出靴声和衣甲摩擦声,赤足如飞,又是荒人来袭!” 他用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伏地听音”!最先他介绍自己擅长斥候时,我知道斥候指的是侦缉刺探的本领。 各人闻言一齐起身。 “来得好快,我们和荒人到底何仇何怨?他们要这样阴魂不散地纠缠。”我问。 “三年前,我们刺杀了荒人酋首龙亢桓家的桓天生,而且还是阿兄亲自下的手,因为我们‘乞活儿’和桓天生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佛念咬牙切齿地说。 “桓天生、龙亢桓家?这个桓天生是当年篡晋夺位桓玄那一家的吗?”我问道。 “桓诞桓天生自称是晋朝权臣桓温的后人、桓玄的宗族,桓玄败亡后他这一支族人逃至蛮荒之地控制了大阳蛮!”王宝孙回答。 原来,东晋末年,权臣桓温把持朝政,左右皇权,龙亢桓家一时权势滔天,对朝野影响巨大。桓温死后,其子桓玄野心勃勃,篡权夺位招致败亡,桓家宗室后代几乎被晋朝大将刘裕杀戮殆尽。桓家残余势力逃亡至蛮族地界,利用家族名望和权谋手段掌控大阳蛮。在蛮族经营近百年,树立了极高的威信,荒人们对桓家可说是忠心耿耿。 我心中恍然大悟: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第三次穿越就是到了东晋末年,曾协助过“天选之子”那位大器晚成卖草鞋的大哥刘裕刘寄奴大破桓玄。难怪这些被桓家掌控的大阳蛮荒人阴魂不散,老是缠着我,原来世事轮回真的是有因果的。 郑植伏地听了片刻,站起来,拍拍身上尘土,“总共三十六个荒人,个个身手矫健,都是好手!” 单良说:“‘乞活儿’仇家不少,荒人也不算最厉害的。平时就是来百八十个,我们兄弟联手也不在话下。但眼下阿大受伤在身,没有必胜的把握!赶紧撤吧?” “跑是来不及了,干脆和他们拼了!”佛念说。 “阿大,怎么办?”郑植问我,其余人也都眼望着我。 想必异世的我是“乞活儿”的主心骨,遇事都要我决策。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今强敌来犯,大家眼儿巴巴地等我出拒敌方案,我却对敌方一无所知甚至对己方了解都有限。 我只能硬着头皮发说:“扶我起来!”元神被巫术冲击之后,一时对躯体的掌控能力变弱,竟要在搀扶之下才能站起走动。 除了七妹寻香仍待在原处,大家都登上地势最高处,伏在草丛里,拨开杂草观望。四野空旷,一览无余,南边果然二三十个持利刃挎长弓的人朝废墟飞奔而来。 我观察了一下地形,回头说:“他们人多,如果正面交锋,我们兄弟恐怕要吃亏。况且刺客的特长本来就是伏击突袭,何必拼蛮力?这些断垣残壁形成屏障,倒是最佳的伏击阵地。我们隐身匿形、埋伏袭击、突发制人,打个漂亮的狙击战!” “狙击战?”郑植等人都是一愣。 单良说:“以前没听阿大说起过……” 我指着南面一棵大树,“这是我新悟出的一种刺杀术,没时间细说了。四弟,你在外围正面大树上埋伏,用强弩狙杀敌人,尽量在他们接近之前,多干掉几个。然后迅速撤回阵地内,利用废墟障碍物,打运动狙击。” 单良应声,“好!”伸手拉过背箧。这个背箧看似破旧不堪,但他一直携带在身边,显得很是看重,估计里面装的是随身携带的器械。等他一开箧,我眼前顿时一亮,里面满满的都是器械和工具,多数形状奇特,制作精良,看样子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阿大,这是我最新研制的袖弩,隐藏在衣袖内,二十步之内杀敌无声无息!形势危急万不得已时,你就使用它。注意这种利器是一击必杀,机匣内只有一支箭矢。”单良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弓弩套在我手臂上,宽大的衣袖完全遮盖住,不着痕迹。 我拍拍他肩膀,点点头。 他又将斧凿插在腰带上,再从背箧里取出几个部件,快速组装成了一件大杀器,不无得意地说,“‘小神锋’!这种硬弩,专门用于狙杀远处的敌人,二百步开外杀人于无形,是用于防守和伏击的利器!” 冷兵器时代,弩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二,传说最初是春秋时期楚国的琴氏发明的,战国时秦军发挥到极致,两汉和三国两晋仍旧在军队中大量使用,到南北朝乱世,北方胡人具装甲骑称雄,单兵弩箭被威力更大的床弩取代。但用于刺客伏击暗杀那是最合适不过。.qqxsnew 单良背着背箧,手持硬弩,弯腰俯身在草丛和残垣之间穿行,别看他体型高大,但是非常灵活敏捷,片刻隐藏不见。 我继续安排迎敌,“荒人在正面遭遇强弩突袭必定会分散人手,包抄合围。阿三、阿五、小六你们分别隐藏东面西面南面三个方向,守株待兔,候敌接近,突然出击,杀他个措手不及!而我和七妹仍旧则在北面断墙下原位置,以假示真,阿二埋伏在我们附近,伺机而动!” 各人手提兵器,依计划各行其事,行动迅速绝不拖泥带水。 第十五章 突发制胜 郑植扶我回原处坐在单良制作的步辇上,这才去埋伏。不多时我听得远处惨叫连连,显然单良的小神锋弩发挥了巨大的威力。荒人大叫,“有埋伏,快分散!”话音未落,又是两声惨叫。 片刻沉寂后,就是弓弦声响和短兵相接的呼喝打斗声。根据听到的声音判断:来敌原本是从南面正面掩袭,单良在外围制高点利用强弩及远的特点突然袭击,连连得手。 强弩虽然是伏击的利器,有个拉弦、进弦、上箭矢的过程,影响发射速度。而且威力越大的弓弩,体积越大,越是笨重。单良手法再快,也未必可以将他们全部阻拦射杀。荒人被弩箭突如其来攻击后,就知道行踪已经暴露,立即散开,并且用弓箭反击,然后逐步改成合围形式进攻。这个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双蒙、佛念、王宝孙的伏击,近身搏斗,短兵相接。 我耳听得兵器碰撞和呼喝打斗声,可惜自己躺坐在这里看不到战况,不由心焦。寻香仿佛置身事外,只顾自己画画。 我解开衣服,检查了一下自己腹部的伤口,裹腹麻布不知何时已经被拆除了,伤口已经结痂,看来异世的身躯真的有非常神奇的伤口自愈能力。于是我挪动着身体,想要扶着步辇靠背站起,不料还是力不从心,只得放弃。 寻香扭头说:“阿大,你不要起来,小心弄裂伤口!” “荒人人多势众,我担心郑植他们对付不了……”我说。 “阿大,你放心好了,眯上眼睛捂着耳朵,他们不会有事的。”寻香一边画画一边没心没肺地说,“以前但逢杀戮,你都会要我眯上眼睛捂着耳朵,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看不要听,然后一会儿杀戮就停止了!后来,我学会了作画,每次你们出去行事,我就专心作画,等画成之后,你们也就都回来了。” 我说:“好,那你继续画吧!” 过不多时,砍杀声忽然停了下来,我看到四个荒人在残垣断壁间跳跃奔走如飞,快速接近这边。其中一个奔跑中弯弓搭箭,竟然朝我射来。我听到箭头破风呼啸的声音,本能地一偏头,这一箭几乎擦着脸颊而过,“叮”撞到脑后墙壁跌落。那个荒人手法很快,第二支箭又搭在弦上了。猛地里,他脚下一条人影暴起,刀光闪处,蛮人弓箭连同胸膛一起被切开。 那人影绝无半点迟疑,一记横劈,又一个荒人腹部中刀倒地。那人影抖落身上蒙着的伪装布,正是郑植。原来,他擅长于隐形潜伏,随身携带一块油布,披在身上,然后用杂草、树叶和泥土之类做好伪装,几乎和身边环境一致,也就是所谓隐身匿形绝技。他手握环首刀,隐形伏击,一举成功。 “小心左侧!”我大喊。 郑植举刀封挡,手中的刀直背单刃、柄部带环,是典型的南北朝制式刀。荒人手里用的是蛮刀,刀长三尺,弯刃,又称曲刀。 郑植刀锋一偏,刀尖顺势就刺入荒人前胸。不料用力大了刀尖扎入胸骨卡住,那荒人也是性情坚忍,竟然忍痛单手握住他刀身。剩下另一个荒人趁机在郑植身后举刀袭击,但同时把后心亮给了我。 情急之下,我顾不得多想,抬手扣动袖弩机括。幸亏抬手之力还是有的,袖弩体积小,有效射程不过二三十步,而那荒人离我超过了这个距离,失去了准头和力道,倘若射中荒人背面其他任何一处地方,带去的可能都只有疼痛感,不足以致命,也无法阻止他的砍杀动作。这一箭无巧不巧正射中他的**,此处中医又叫魄门,突然被射中,免不了菊花一紧,顿时手上的刀就砍不下去了。只这样缓了一缓,郑植已经抽刀回身,将他砍倒。 “阿大,你的弩箭准头可真足!”郑植大笑。 佛念出现在视野中,双手在一堵残破的山墙上用力一推。墙体轰然倒塌,原本躲在墙后面准备偷袭的两个荒人顿时被砖石砸倒。佛念上去补拳,全部了结。 真正的血腥杀戮根本用不着大战三百回合,不大会功夫,荒人们的包围圈已经合拢。郑植、双蒙、单良、佛念、王宝孙在废墟中结阵对付九个荒人。荒人们都是一流的身手,本来以三十几个之众正面冲突是稳操胜券,但是我们“乞活儿”利用最擅长的伏击偷袭突发制胜,居高临下迅速狙杀歼灭了他们的主力,形成了眼前以五对九的局面。 郑植用环首刀;单良左手铁凿,右手利斧;双蒙的武器是一柄乌黑不起眼的刀;王宝孙左右手各持短匕;只有佛念是一双空手,后世称为空手入白刃,但隋唐之前却是叫做“拍张”,善于拍张相扑的,都是近身格斗的高手。 单良说:“我解决了六个,你们呢?” 郑植回应:“我四个!” 佛念:“我五个!” 双蒙:“六个!” 王宝孙:“四个!” 单良说:“阿大的狙击战术果然厉害,不过,算来还有两个荒人呢?” 郑植苦笑,“在阿大那边呢!” 我听他这么一说,扭头一看,就见我身后断墙上有尘土簌簌掉落,两个人从墙上跳下,落地后转身朝向我。这俩人同样赤足布衣,其中一个是手持狼牙棒的彪悍短发壮汉,无袖短衫敞开着露出胸口虎头纹身,另一个腰插弯刀体型精瘦结着发椎蓄着山羊胡须一脸阴险。 “断发纹身,荒蛮之人!”我不由脱口而出。m.qqxsnew “荒蛮之人有仇必报!三年前,我们大阳蛮老酋首入朝洛阳,以襄阳公的爵位留在京城享福时,突然去世。我们一直以为是大魏朝廷偷下黑手。直到两年过后,一群少年刺客在中原名声大噪,我们小酋首暗中派人查了他们底细,才知道原来老酋首竟然是被一群少年刺客暗杀。这群少年刺客就是你们‘乞活儿’!大阳蛮奉若神明的老酋首竟然死于几个少年之手,为报此仇,小酋首派出大批人手追踪围剿,几次三番都被你们跑掉,这次总算落入我们手中!”山羊胡须荒人说。 第十六章 大凶之器 我假装恍然大悟:“哦,原来‘乞活儿’杀了你们的老酋首。”毕竟我没有这一世的记忆,听到的没有亲历感受来得深刻,所以反应很平淡,其实这种不经意间流露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面前那壮汉却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口气?仿佛在说,‘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说的?’有考虑过我荒人的感受吗……?” 我解释说:“‘乞活儿’虽然杀人为生,但是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壮汉说:“你意思是我们老酋首该死了?” 那边九个蛮族荒人正在攻击郑植等人。其中一个侧头朝这边大声说:“废话连篇做什么?‘乞活儿’本来就是心狠手辣冷血嗜杀之徒,尤其是姓胡的小乞儿,你以为他会磕头忏悔么?还不趁他受伤,杀了他,提人头去小郎主那里请功……?”话没说完,手捂喉咙,鲜血从指缝迸射出,踉跄倒地,被郑植手中钢刀割喉而死。兵刃相向的时候,稍微分神就会导致丧命。 郑植一边挥刀对敌,一边说:“我家阿大说得没错,桓天生害我们家破人亡成为流浪孤儿。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他们兄弟几个奋力往我这边靠拢。但剩下荒人们猜到意图,全力阻挡。 我回应:“原来如此,那桓天生可真是该死!” 山羊胡须说:“你们祖辈本是汉人流民,因战乱流亡到我们蛮地,然后滞留下来并定居。十年前,我家老酋首举兵迎魏,汉人流民后裔不但不响应,反而倒向萧齐,后被魏兵铁骑一举荡平,只可惜斩草未除根,逃走了你们这群小孽种,以致留下后患!” “你且看我拿下姓胡的小乞儿头颅!”壮汉扛着狼牙棒大步上前。 山羊胡须提醒他说:“‘乞活儿’出名的诡计多端。这个少年是他们的首领,尤其要小心他使诈。昨晚阿翁带人进花田要人,结果不仅折了所有人手,连阿翁双眼也被刺瞎!” 壮汉不以为然,“据说这小子在王肃宴席上受伤不轻,看情形果然如此。当头一棒,保管他什么都做不了!”说着狞笑着举起手中狼牙棒。 我判断了一下形势:仅有的一支护身弩箭已经用掉了;那边郑植等人被荒人阻挡;我旁边的寻香,虽置身刀光剑影的险境中恍若未觉,一直在专心致志描画她心目中的佛国净土。再说她这么弱小自身都难保,也救不到我。昨晚形势危急时,激发了异世杀手身份被封印后残留的一丝意念,致命一搏,死里逃生,那种狠劲一次就消耗尽了。再后,被赫连秋奴的巫术攻心,元神受损,一时恢复不过来,此刻真的无法驾驭这副杀手之躯。不过,要是就这样死在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小角色荒人莽汉手里,那就太不值了。 “喂,我说你个莽夫,”我叹气说,“何必送死?” 壮汉一愣,随即咧嘴笑言:“狂妄少年,死到临头还故弄玄虚!” “你们既然听说过中原‘乞活儿’的名头,可知其由来?” “什么由来?” “顾名思义,活下去是我们的第一目标,我们‘乞活儿’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我们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所以,我起码有一百种方法杀死你,这才不枉称为少年罗刹!你是想要痛快的死法还是慢慢地死去?” “我当然想来个痛快的——不对,眼下要死的是你!” 我还待东拉西扯想着怎样保命,壮汉却发出一声怒吼,回身挥狼牙棒横扫。随即小山一般的身躯仰天摔倒在我身边,胸腹间一个窟窿汩汩往外冒血。他往下倒时,我看到了双蒙冷峻的面孔。 双蒙身体保持着标准的箭步蹲姿势,左手臂上抬,架着右手刀,兵不血刃,刀锋闪烁着寒芒。利刃在手近身肉搏,生死不过片刻之间,所谓大战三百回合或者过上千百招才分胜负不过都是夸张之词。“乞活儿”出手几乎都是杀招,怎样能最快捷致敌死地怎样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哪像现世武打套路那样花招百出。 我惊喜地说:“三弟你出手太及时了!” “阿大有一百种方法杀死他的,他想要最痛快的死法,那自然就是死在我的快刀之下!”双蒙缓缓回刀,站直身子。而那边和郑植等人对阵的荒人已经只剩九个了。荒人们显然都有些心慌意乱,眼见形势不妙施放用于传讯告急的鸣镝箭,在半空中发出尖锐哨响。 “杀人不见血,好锋利的刀,好快的刀法!”我说。 “蒲元神刀!你手中是老酋首的随身佩刀!”山羊胡须荒人说。 双蒙弹弹刀面,看得出他对此刀很是满意,“当年蜀汉诸葛丞相命匠师蒲元在斜谷铸造神刀三千口。两百年来历经战乱,最后世上只存留下三把,两把封在晋洛阳武库,后毁于火灾;一把在蜀地,归成汉国李氏所有,晋朝桓温灭成汉得到此刀,在桓家世代相传。这口刀是大凶之器,刀锋过血才绽放光芒,佩在桓天生老奴身上乃是暴殄天物!” 山羊胡须脸上肌肉抽搐着,眼神中狠意更甚,“少年罗刹杀我老酋首,夺我族神兵利器,真是可恨!”猛然一转身,竟然挟持住七妹寻香。 寻香“咦”地一声惊呼。山羊胡须弯刀架在她脖子上,狞笑,“你们所有的小乞儿最好都把兵器放下,不然我随时要了这丫头的小命!” 他早有预谋离寻香极近,再说他身法也不慢,双蒙刀法再快也阻止不到。 我惊慌失措,却见双蒙摇头叹气,“唉,你惹了最不该惹的人!”随手将刀插回腰间。 寻香问:“你要杀我?”声音柔弱、目光清澈、人畜无害。 山羊胡须听闻后一呆,说:“那要看他们配不配合了!” 寻香说:“可是,我这幅画还差一点点没有完成……!” 山羊胡须大笑,“什么画?刀架在脖子上了,还惦记着作画,你这小丫头是真傻!” 第十七章 心起恶念 便见地狱 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看向墙壁上的画作,我也好奇地瞥了一眼,仍旧是那幅西方净土变,但是,包括乞活儿在内,所有人的眼神都显得惊惧万分。 “心起恶念,便见地狱之相!”寻香侧头问我,“阿大,这个人要杀我,怎么办?” 我说:“这些都是心怀恶念的人,七妹你小心点。大家把兵器放下来,不要被他伤了七妹!” 寻香说:“阿大说,放下恶念,立地成佛。你们都乖乖地把手中利刃放下,大家好好的!”她吐字缓慢柔和,一字一句。但不知为何,如同是梵音妙乐,让人听来浑身每个毛孔都无比平和,所有烦恼杂念恶意瞬间抛诸脑后。 各人闻言,都懵懵懂懂的丢下兵器,而且个个情不自禁面露笑意,眼神里再无半分杀气。山羊胡须也依言照做,松开挟持她的手臂,弯刀掉落在地,乐癫癫地笑着说:“大家好好的,大家好好的!” 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怎么回事?一句话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寻香紧盯着我,等我指示,此刻明显会错意,说:“我阿大说了,彼此间深仇大恨怎可能一句话就化干戈为玉帛?你们这些荒人要跪下磕头!” 那山羊胡须大叫:“磕头磕头!” 荒人们全跪倒在地,在石头上磕得头破血流。想不到这些野蛮强横的荒人居然对一个小姑娘服服帖帖。 寻香眼望着我,说:“阿大,然后呢?” 我察觉到身旁的双蒙忽然扯了我一下衣襟,低声对我说:“阿大,你忘了七妹会‘摄心术’?”我见他以手掌握着刀刃,鲜血顺着刀尖滴落,极力抵抗寻香言语的影响,看来他早有准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摄心术’或‘移魂大法’之类的道教神仙术。只是即便是高手施展“摄心术”起码也有个铺垫烘托的过程,先创造一种意境,逐步感染别人最后才可以控制人的思想,哪有这种张嘴就来的——这个看似最弱小的七妹竟有这样的异能!惊讶之余,我说:“你要这些荒人发誓不再追随桓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寻香说:“阿大说了,你们这些荒人要重新做人,不然就要堕入地狱!” 山羊胡须惨笑说:“好,好,我们重新做人,我们重新做人……!” 我见这些荒人们咬牙切齿,不一刻各自手捂腹部,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显然在强忍剧痛。 我心中疑惑,“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山羊胡须第一个“嚯嚯”大叫着仰天倒下,随即浑身抽搐,不再动弹。其余的荒人也接二连三发生同样状况,不到一刻功夫全部尸横当场。 寻香脸色一变,颤声说:“阿大,你和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六位阿兄都会保护我。不论什么恶事,我都不要沾染,连看都不要看听都不要听,但万一我面临生死关头,有恶人要杀我,而阿兄又不能保护我的时候,就可以使用神仙姊姊传授的绝技自保。可是,我却说错话了,害死这么多人,这可不太好!” “神仙姊姊?什么神仙姊姊?”我愕然问。回过神来,忙安慰她,“你没做错,他们都是做多了恶事,自行了断的。你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做得很好了!” 寻香连连点头。 这时,“乞活儿”众兄弟才如释重负,各人长长舒了口气,郑植、单良、王宝孙捡起兵器。 郑植说:“神仙姊姊当年传授我们‘五行遁术’时,曾说,以武技致人死地十步杀一人固然是一流刺客,但是真正超一流的顶尖刺客,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意念都能杀人!七妹学了神仙姊姊的绝技又听师父讲佛经竟然不知不觉地把道家神仙术和佛学融会贯通。”m.qqxsnew “这么说来,我们‘乞活儿’中真正的顶尖刺客是七妹?”同时致这么多人于死地而无需动动刀枪拳脚,简直如同儿戏,我这下真的是大出意外,不过也是大开眼界。 佛念答言说:“那也不是。我们兄弟六人是杀人如麻的恶罗刹,七妹却是佛子降世,称不上刺客。再说她只有几岁孩童的心智,我们也怕她使用‘摄心术’,万一说错话又或者被恶人利用,会误伤到自己人。所以,阿大曾交待她绝不要轻易施展功法,除非面临有人要杀她,而我们又无力保护她的危急关头。” 单良上前查看,发现荒人们脸色变得黑漆漆的,都已气绝身亡,每个人手里都紧紧握着一个小瓷瓶。 他从其中一个手中掰出瓷瓶,看了看,放在鼻端嗅嗅,眉头一皱,“瓶子上面刻了字——‘玉碎饮’,想必是一种剧毒。他们是服毒自尽而亡,‘重新做人’就是投胎再世为人!” “要是她刚才说成在场的人大家都‘重新做人’——”想到这里我额头上也不由冒出冷汗,“这个七妹‘摄心术’绝技确实厉害,但是凭她这几岁的心智万一说错话或者被仇家利用,恐怕自己人也难以幸免!” 郑植神情严肃,“刚才这几个荒人发射鸣镝箭,估计是向同伴求助的讯号,此刻只怕还有大批蛮族荒人往这边赶来。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待寻香收拾好她的丹青颜料,大家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有“嘤嘤”哭声。一个瘦弱的身形正蹲一块石基上,抱着双膝,埋头哭泣。 佛念大声喝问:“你是谁?为什么独自出现在这荒野废墟?” 那身影抬起头来,是大约十二三岁面黄肌瘦的一个少女,脸有污垢,泪水冲出两道浅浅花花的痕迹,“有人偷了我的羊,我不敢回去,恐被主家鞭挞!”她以手拭泪,手臂赫然有道道乌青的鞭印。 大家不约而同看着我,单良低声说:“阿大,这丫头就和我们当年一样可怜!” 我沉吟说:“只是我们可以帮她做点什么呢?” 第十八章 物物相克 那少女呜咽着,“我天生命薄,父亲被贼人害死,母亲也被掳走,我从小就帮主家放牛牧羊,受尽欺凌,屡遭侵犯。这次丢了羊,肯定会被主家活活打死!也罢,我这就死了算,免得受辱!”说着,突然站起,一头撞在砖墙上,顿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眼前一花,佛念凌空飞跃过去,然后俯身伸指探她鼻息。 郑植大叫:“小心!”那少女睁开眼睛,脸露一丝诡异笑容。佛念可能这才意识到什么,手臂一振。少女就像断线风筝一般被摔了出去,但是她半空一折身,改变了方向,在银铃般的笑声中,几个起落远远地跳到另一个墙头。 佛念跃回原处,大家都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摸摸身上各处,回答:“我没事!” 郑植朗声朝那少女说:“你到底是何方高人?” 我心想:我这异世的几位兄弟,不说郑植擅长斥候,其他的也都是专业杀手一流刺客,耳力目力都比寻常人要敏锐十分,这个少女竟然能够在大家不知不觉中突然出现在附近,确实是高人! 那少女说:“我不过就是帮人放牧牛羊的女奴罢了,叫作秋奴!” 我心头一怔,脱口而出,“赫连秋奴!”看她身上真的是塞外胡人装束,只是和我想象中的塞外巫妖形象相差甚远。 那少女说:“你还算有些见识,不过,你破我琵琶心曲,我要你再尝尝我的厉害!” 乞活儿各人面面相觑。单良说:“昨晚荒人袭击花海,我们是要及早救出阿大的,没想到被强大的巫术阻碍,直到阿大破了巫术,我们才得以接近。想不到这个巫妖竟然是一个和七妹年龄相仿的小丫头!” 赫连秋奴探手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嘴边“滴滴”地吹响。 我大惊,说:“又来!” 王宝孙说:“这是塞外的鹰骨笛,取成年鹫鹰最长的翅骨做成,我认得!” 赫连秋奴吹奏那鹰骨笛发出悠扬的声音,我本能地掩住双耳,心想元神还没恢复过来,这次可再也经受不起摧残。 却见佛念脚边突然暴起一条筷子粗细的白影直取面门。他手法奇快,二指如铁钳夹住那白影,却是一条全身通体雪白的小蛇。他手指用力顿时将那小蛇夹为两截,猛力摔在地上,几脚跺得稀烂。 单良抬手就是一枚弩箭。赫连秋奴忽然消失,片刻,鹰骨笛声在另一个地方响起。我看她用的也是瞬间移位身法。原来,她是用巫术出没,难怪“乞活儿”不能凭耳力听出她的动静去向。 郑植说:“神仙姊姊曾经说过,神仙术很多都是从巫术演化而来,而我们所学隐身匿形疾行的‘五行遁术’又不过是神仙术皮毛而已。” 赫连秋奴格格笑着说:“让你们中原人见识一下‘五行养蛊术’!” 她躲藏在断墙和砖瓦间,行踪不定忽东忽西,笛声时断时续。 寻香惊呼:“蛇,蛇!好多蛇!” “咝咝咝”连响,数十条小白蛇不知道从哪里钻出,在地上游走。 双蒙凛然说,“这些蛇都是荒人尸身里爬出来的!” 果然,小白蛇都是从地上横陈的荒人尸身鼻孔和口腔爬出。越来越多,四面八方都是,全部往我们所在之处聚集过来。感受到人体热力,就利箭一般弹射袭击。郑植、双蒙、单良、佛念、王宝孙挡在我和寻香前头,将游近的小蛇全部杀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蛊术?”我诧异地问。 郑植说:“我曾听人提及过匈奴巫妖的毒蛊,十分歹毒,大家留神,保护好阿大和七妹。” 单良皱皱眉,“我们兄妹七人以前饥寒交迫时也没少抓蛇捕鸟煮来果腹充饥,但是,这么多毒蛇聚集在一起也是第一次看到!” 佛念说:“这些蛇到底怎么回事?” 单良说:“这种蛇叫作尸虺,喜好阴气,专门栖身在墓穴里,常钻进死尸体内吃腐肉,这些都是刚刚孵化出来的小蛇。” 郑植说:“想必这些荒人早就被巫妖在体内种了虺蛊,形成蛇卵胎,一旦荒人遭遇强敌,不测身亡,巫妖即刻作法唤醒蛇胎,小蛇破体而出,攻击周边活物……!” “好阴险,一般情况下仇家歼灭荒人后,自然就放松戒备,哪想到荒人死后还会有尸虺钻出伤人?”王宝孙说。 小蛇已经全部聚集在我们周围,成百上千,开始频繁发动攻击。刚孵化出来的幼蛇和成蛇一样也是含有剧毒的,且行动迅疾。郑植等人如果放弃我和寻香,自然都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乞活儿”兄妹情同手足,誓要共同进退,在蛇群围攻下险象环生。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传来一阵低沉古怪的声音,就像有人在半空撕裂破布,又像是在敲击巨大的破鼓,让人听了心里瘆得慌。 佛念说:“这什么怪声,好恐怖!” 郑植说:“应该是一种大鸟在振翅鸣叫,从来没听过这么瘆人的鸟鸣!” 奇怪的是蛇群听到这鸟鸣声,纷纷后退,争相游向草丛和砖石间,片刻间逃得干干净净。 赫连秋奴的身影站在一根高高矗立的石柱上,仰天张望,喃喃自语,“鸩鸟!百毒天敌!” 猛见寒光大盛,她面露恐惧神色,“好小子,你敢偷袭,不要脸!”散作烟雾不见。 双蒙占据了她的立足之处,淡淡地说:“偷袭本就是刺客最拿手的!”巫术厉害之处并非直接攻击人身,而是控制元神,巫者并未武人,骤然遭受刺客的偷袭,也难以抵御。仟仟尛哾 赫连秋奴虽然使用巫术隐身,地上一线血迹暴露了她的行踪。王宝孙飞身拦截在前头,双匕挥动寒光闪闪,“想逃,没那么容易!” 赫连秋奴只得现身,论近身搏斗,她哪是对手,张嘴就是一口黑烟喷出。在王宝孙闪避间,她再次遁形。单良又是一支强弩射出,钉在一截巨大的树桩上,赫连秋奴单薄瘦小的身躯由虚变实慢慢地凝聚成形,竟然被弩箭死死钉住。 我心说:没想到连巫姥也不敢对抗的塞外巫妖不过如此。却见赫连秋奴的身躯瞬间变小变薄,待单良走近过去,取下弩箭,那箭矢上钉着的是一个纸片小人。 郑植说:“巫妖用的是障眼法,留了纸人替身在此,真身早就遁去了。” 第十九章 形胜之地 那鸟鸣怪声不多时就消失了。我们看到墙脚、草丛到处横陈的荒人尸体以及地上累累堆积的死蛇,各人额头上都直冒冷汗,蛇群如果不是自行退去,不断发起攻击,绝对抵挡不住。 我说:“这鸩鸟就是传说中以毒物为食,羽毛可以泡毒酒的那种吧?” 单良问:“阿大,鸩鸟几近灭绝,你难道认识?” 我说:“我从没见过这种怪鸟,但是有关于它的传说太多了!所谓一物降一物,鸩鸟尤其喜食毒蛇,肯定有克制蛇毒的法子,它一出现,蛇群唯恐躲避不及。” 郑植说:“我们立即离开此地,阿四记得沿路清除行踪!”和佛念和一前一后抬起步辇,王宝孙在前头开路,双蒙牵着寻香跟在辇后,单良走在最后,大家离开废墟,踏上荒野。 佛念边走边说:“普天之下只有师父的禅院最安全。” 王宝孙说:“那当然,因为他是帝师,连魏主元宏都奉他为师。他修行之所,谁敢乱来?” 单良说:“可是荒人一路阴魂不散纠缠不休,这样只怕到不了北邙首阳山!” 郑植说:“我们现在的情形是既要躲避荒人追杀又要防备官兵缉捕,看来只有先潜入洛阳城大市找她帮忙了!” 王宝孙大喜,“好呀,又可以见到她了!” “又去找她?不怕阿丈赶我们走啊?”佛念说。 我在辇上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 单良意味深长地说:“去见我们的老丈人啊!” 他们几个都面带笑意,只有双蒙仍旧是冷面孔,再看七妹寻香小嘴则撅得老高。 当年魏主拓跋宏决意把京师从平城迁到洛阳,但彼时的洛阳是已经遗弃了一百八十多年的魏晋宫城废墟,必须重建。魏主拓跋宏于是派遣李彪和蒋少游出使南方的齐朝,密令绘制齐朝的宫殿形式。身为将作大匠的蒋少游偷偷地观摩建康城宫殿房屋的建筑样式,默察强记,回魏后就把建康城的布局样式凭记忆绘出。后来,拓跋宏命穆亮、李冲、董爵主持洛阳重建事宜,在蒋少游的绘图基础上,结合建康和平城南北建筑风格特点重新修建了洛阳城。 我一路听王宝孙介绍:洛阳城宏伟壮观,布局整齐,有宫城、内城、寺庙佛院。内城之外有大市、小市、四通市三处繁华集市,集市又细分为里。大市东部是通商、达货二里。这二里的人以工匠作坊和屠户商贩为主;南部是调音、乐律二里。这二里的人,擅长丝竹歌舞,天下有名的艺伎多出自于此;西部有退酤、治觞二里。这二里内的人多以酿酒为业;北部有慈孝、奉终二里。这二里内的人以卖棺椁,租赁牛车为事。 街面上行人如织,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市井喧嚣热闹。华夏一族自古“再生”能力就超强,洛阳自永嘉之乱后就屡屡遭受胡人刀兵战火祸害直至变成一片废墟,到拓跋宏迁都时已经荒置百八十多年了,才重建几年又一遍繁荣景象。郑植和佛念用步辇抬着我,王宝孙和寻香伴在辇旁,单良和双蒙不紧不慢地尾随,兄妹七人在大市里穿行。m.qqxsnew 我见城中寻常百姓衣帽齐整,神态从容,和前几次穿越所见到哀鸿遍野、苍夷满目、动辄上万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难民背井离乡逃亡的情形已经有很大区别。华夏百姓本来就很容易满足,日日劳累只要有口饭吃饿不死就不会生事。 自从魏主元宏全面推行汉化,北魏逐渐形成胡情汉制的状况。豪门士族和寒人、武人的阶级矛盾加剧,而胡人和汉人的民族矛盾已经大大弱化,胡汉互相残酷杀戮的情况暂告一段落,百姓逐渐安居乐业,大批次的流民潮已经少见。 不过,街头还是见到不少乞丐流浪汉。单良、双蒙、王宝孙、佛念衣裳褴褛蓬头垢面都是小乞丐本色,在这里乞丐数量庞大,辨识度很低,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掩护身份;我和郑植两个是短发,这个崇佛的国度,随处可见小沙弥,我们只是属于其中剃发不勤的那种而已;至于寻香看起来不过一天真烂漫的少女,所以,我们这一行人混在市井里是不会太过引人注意的。一路也没有遇见官兵盘查询问。 我猜想这里可能就是“乞活儿”的大本营,因为他们在纵横交错、转弯抹角的巷陌轻车熟路,甚至有时候还和其他乞丐点头打招呼。 不多时,步辇在一家沽酒卖肉的店铺门口附近停了下来,看样子这个店铺就是此行目的地了。 一个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须,系着油布围裙的中年屠户站在肉案后用蝇拂子驱赶苍蝇。这个节点,酒肉铺并没有什么客人。 郑植扶我下辇,给了王宝孙个眼神。 王宝孙会意,摄唇打个唿哨,就从街角闪出几个乞丐。和他们一番交头接耳,那几个乞丐也学样抬着步辇穿街过巷走得远远的。这是在故布疑阵,以防万一被人跟踪。 各人这才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那屠户面前。屠户用眼角余光瞥了我们一眼,没好声气地说:“走开,走开,小乞儿,我这里没有什么可施舍的!还有你们两个小沙弥,本该吃斋茹素,居然到我酒肉铺来乞讨?” 郑植笑着说:“你个屠户杀猪屠狗无数,积累不少罪孽,正应该行善积德。平日里多打发乞儿,布施僧侣能为你减轻罪孽,免下阿鼻地狱!” 那屠户这才正眼看我们,啐了一口,“又是你们这群小乞儿?每回在外面闯祸就躲到我这里来。说,这次是抢了谁的面饼还是偷了谁家铜钱?” 郑植说:“阿丈,看你说的什么话?不过,这次还真是闯了点小祸……” 那屠户看了我一眼,冷笑,“恐怕不是小祸,我看这姓胡的臭小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估计你们是杀人未遂,差点被反杀吧?” 单良说:“阿丈不要冤枉人啊,哪有的事?” 那屠户说:“哪有的事?四年前你们被人反杀逃到我这里时,你已经只剩半条命了!” 单良说:“我如今已是身怀绝技今非昔比了!” 第二十章 屠狗之辈 那屠户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呀?阿大打不死溜得快,阿二是做坏事时负责望风的,阿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阿四专门设置机关陷阱捕鼠捉狗,阿五拳脚无眼打死人不偿命,小六顺手牵羊,探囊取物。‘乞活儿’就是靠这些伎俩混迹江湖的!” 单良尴尬地说:“我们不过顺路来看看阿丈和尼子姊姊的!阿丈犯不着揭短吧?” 那屠户冷哼一声,“有这么好心?我看有些人冷面冷脸的估计早就把我们父女忘了吧?”目光却是斜睨着我。 我说:“冷面冷脸难道说的是我?我哪有双蒙冷酷啊?” 双蒙笑而不语。 郑植问:“对了,尼子姊姊呢?” 那屠户淡淡地说:“不在,死了!” 郑植吃了一惊,“什么不在,死了?” “你们这么久不来看她,岂不是当她死了?”那屠户恨恨地说。 王宝孙说:“不就一年嘛,哪有多久?” 我低声问郑植,“为何大家都叫他阿丈呢?” 郑植笑了,“那是因为阿丈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啊,我们几个都想娶她!” 想必他故意说给屠户阿丈听见。阿丈微露喜色,随即变脸,“呸”地一声,“一群小乞儿想娶我女儿,那是叫作痴人说梦吧?我女儿要嫁与豪门士族尽享荣华富贵!” “是么?可这只是阿丈的意思,尼子姊姊的心思并非如此!”单良说。 “哦,那你倒是说说她的心思是怎样的?”阿丈说。 “尼子姊姊的心思啊,那你要问我们阿大了!”单良努努嘴。 阿丈目光炯炯逼视着我,“你说说看!” 我低头讪讪说:“我也不知道……” 阿丈大怒,举刀在肉案一阵乱剁,边剁边骂:“就该千刀万剐!就该千刀万剐!”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屠夫太暴虐了!于是继续说:“这男女之情实在是微妙,有时候你心里越是喜欢对方,越是把她视为天人,想说一句爱她,感觉生怕这样的话太过浅薄一出口就等于亵渎对方!” 阿丈闻言一怔,瞬间平静下来,展颜露齿笑道:“你说的可是真?”看着我的眼神也温柔了不少。我心想,这个恶屠倒是有一口雪白整齐的好牙,要是换作美女就叫作贝齿了! “唉,其实我不是很懂别人的心思,毕竟我不会读心术。我说的是自己经常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想要去爱别人,但是这种爱往往会被无视,或许真正原因并非对方的轻视,而是自己那份爱不够浓厚!”我感觉到郑植在扯我衣袖,只是我没会意过来。 阿丈本来像是正在陶醉着,忽然浓眉一扬,“你经常想要去爱别人?” “是啊,只要看到美好的自然就想去爱想去拥抱……!” 我话没说完,猝不及防间,一颗硕大的猪心就飞过来重重砸在我胸口,激发伤痛,痛得我弯腰闷哼。 “猪心狗肺的滥情东西,滚!” 郑植和双蒙赶紧扶住我。七妹寻香很生气,“尼子姊姊,你为什么要欺负阿大?他身上有伤!” 阿丈一愣,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我的易容术有破绽?” 郑植叹口气,“唉,我们早就看出来了!阿丈一身的肉,最是怕热,这时节应该是光着膀子,汗流浃背。而你身上却穿戴齐整,捂得严严实实。所以啊,行走江湖经验比技艺更重要!” 阿丈说:“你们如今是令天下人闻名色变杀人为生的少年罗刹,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们是遇到些麻烦,但是,如果尼子姊姊肯出手相助的话,以我们丰富的江湖经验再加上尼子姊姊出神入化的易容术,那就可以化险为夷了!” 阿丈把屠刀一放,探头左右看看街面,说:“好吧,那你们随我来!” 看来这酒肉铺果然相当于“乞活儿”的“安全屋”。qqxsnew 郑植扶着我跟在阿丈后头,各人尾随在后,穿过铺面,后面是个院子,再后是一排青砖砌的三间大瓦房。看样子洛阳卖酒肉的小商户家境还是颇为殷实。院子里摆放着许多杀猪的用具,一地猪毛还有血迹。阴凉处一个大汉敞开肚皮躺在矮榻上呼呼大睡,榻边有空酒坛子和陶碗。我惊诧地发现这竟然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阿丈”! 矮榻上躺着的阿丈被惊醒,一骨碌坐起,看到我们几个,顿时跳了起来,“尼子,你不好好看店也就罢了,怎么又把这些小乞儿给招来了?” 郑植说:“阿丈,我们在外面闯了祸,回来找尼子姊姊出手相助!” 矮榻上的阿丈说:“你们闯了祸,还想要连累尼子?” 我正自诧异只听七妹寻香在耳边悄声说:“这个才是真阿丈!” 这个真阿丈一双看似很势利的眼睛打量着我们,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忽然大笑,“谢天谢地,你终于出家做了僧人,那就应该斩断尘缘一念事佛了!如此一来,尼子也就该另作打算了吧!” 王宝孙笑言:“刚刚尼子姊姊那个屠户是假的,阿大也不是正式僧人,只是剃发染衣形同沙弥,还没受十戒。依我看,阿大和尼子姊姊两小无猜门当户对正好般配啊!”我这下明白了,难怪异世的我蓄着短发,原来有举行过剃发染衣的仪式。 “你们一群乞儿说什么门当户对啊?” “阿丈你杀猪屠狗为业,而我们杀人为生,都是从事杀戮之业,这不是门当户对吗?” “我可没说尼子要找门当户对的,我家尼子凭容貌即便不为后为妃也要嫁给王孙公子!” “俞宝庆,你在乱说什么呢?”里屋里传来女子的声音。 阿丈怒道:“反了反了,哪有女儿直呼父亲名字的?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里屋的女子说:“谁要你乱说话?我爱嫁谁便嫁谁,你要是再乱说,我就去南边的萧齐找我娘。” 第二十一章 乞活遗孤 阿丈俞宝庆脸色一变,“当年离散,你娘早就不在了,根本没能去到萧齐,你找也没用。只是如果你离开我的话,那我可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了!好,我不说就是。——对了,大臣王肃在自己宅院遇刺,洛阳城内外戒严,盘查来往行人,缉拿刺客,到今天才放松限制。这些小乞儿好大胆子,行刺王肃,闯了这么大的祸,还这样大摇大摆出现在洛阳城!” “洛阳城成千上万的乞丐流落街头,鲜卑索虏鹰犬要想辨认出我们也不太容易,现在最大的威胁来自荒人,怕他们会纠缠不休!”郑植说。 “荒人!又是荒人!”俞宝庆大惊,“糟糕,你们可不要把荒人招引来,如今我和尼子安居于此,不想再承受离乱流浪之苦!” 里屋的女子说:“父亲,你去守着店铺门户,等我给他们易容,保准走出去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的店铺不会受牵连的。” 俞宝庆拎着一把杀猪刀,急急出院去守店铺。 “吱呀”里屋的门开了,里头的女子说道:“你们进来吧!” 我和郑植、单良、王宝孙、寻香进屋,双蒙和佛念留在院里守护。 进屋之后,我发现这是女子的闺房,一个身形窈窕的女郎一袭薄裙,盘膝坐在梳妆台铜镜前蒲团上,背朝着我们在梳理长发。 “我家这个院子满是血腥臊臭,平日也难得有人来。我有空就在自己屋里描眉弄妆给自己看,有时候我又扮作其他人和自己说话,也甚是有趣!” 那女郎说着款款起身,背影窈窕,婀娜多姿,“那次你们要去刺杀蛮人大酋首桓天生,苦于无法接近。因为桓家大郎君桓晖曾随同他父亲桓天生入朝谢恩,我在洛阳宫城门口见他路过,他的样子记得清楚,便把阿兄易容成桓晖。结果以假乱真,桓天生那个做父亲的人居然没认出儿子是假的,于是,‘乞活儿’从容杀死蛮首,报了大仇,并全身而退。而从此,我对易容术更感兴趣,用心研习,因为易容术可以帮你们乔装行刺,也可以助你们掩饰身份躲避追杀!” “江湖上还以为少年罗刹‘乞活儿’能百变分身,实际上要归功于尼子姊姊精妙绝伦的易容术!”郑植说。 那女郎缓缓转身过来,闺房里瞬间灼灼生辉,我眼前一亮,看清了她的全貌。其余所有人目光也都集中在她身上。 “尼子姊姊,才一年时间没见到你,你越加好看了,简直就是倾国倾城!”王宝孙惊呼赞叹。 那女郎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美妙不可方物。少女由豆蔻年华过度到碧玉破瓜之年变化非常快而且大,一年的时间不见,足可以惊艳到儿时玩伴。 我口干舌燥,说道:“哪、哪儿冒出来的大美女啊?” 七妹寻香用指甲狠力掐了我一下,“先前进屋里来的假阿丈就是俞尼子姊姊!”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忘形,忙收敛目光。我当然知道先前那个操刀卖肉的假阿丈就是眼前这个美女易容的,现在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只是反差太大,一时无法接受。再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粗犷凶蛮的屠户竟能生下这样一个女儿! “如何?是你看到就想去爱想去拥抱的那种美好吗?”俞尼子一双杏眼睨视着我。 我没想到南北朝时的美女能如此热烈大胆如此直接,顿觉面红耳热。郑植等人都呈肉麻表情,寻香小嘴撅得更高,她虽然心思单纯,但见到男人对美貌女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生气这是女人的天性。 “的确,我从来没有见到哪个女孩子有这么美!” “你如今能这样说,我很高兴,这些话你以前是绝不肯说的!” “我以前是怎么说的?” “你啊,以前比双蒙还要冷面冷脸。还说这次回山后,就安心受戒,今后不再出山……”单良说。 我说:“慢着,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单良点头,认真地说:“是呀,这次回北邙后,师父肯定会授你十戒,以后可是要受清规戒律约束的。” 我心想:那可不行,我要是上山当小和尚。那三年内,怎么完成穿越使命啊? 王宝孙吐吐舌头,“阿大,这次看到尼子姊姊,眼睛都直了,得了失魂症,心性都变了!该不会改变心意,不想受戒了吧?” 俞尼子掩嘴笑言:“怕什么?即便真正做了僧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可以娶妻生子的!” 僧人在南梁以前并不戒近女色,也不戒荤,娶妻生子的名僧也多的是。俞尼子眉目含情的样子,令人心摇神驰,我不敢多看,赶紧收回目光。 “阿大,尼子姊姊,你们这些情话留着以后慢慢说吧!当务之急是防范鲜卑鹰犬缉拿同时还要摆脱荒人的追杀!”单良说。 “荒人真是可恶,十年前我和母亲离散,你们成为孤儿,都是拜荒人蛮首桓天生所赐!”俞尼子贝齿紧咬。 我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植说:“阿大受伤后得了离魂症,尼子姊姊你给他理一理。” “离魂症?”俞尼子一愣,“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这么重,居然得了离魂症!” 我红着脸解释:“只是失忆,短暂失忆!” “失忆?只盼有些事你没全忘!”俞尼子叹气说,“你们名号‘乞活儿’,你道‘乞活’二字是什么来历?” “我只听过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乞活军’……” “不错,我和你们都是‘乞活军’后裔——百多年前,一支‘乞活军’余部一路迁涉,本来是要投奔南方朝廷的,不料到了司州一带,南方朝廷发生了内乱,于是这支‘乞活军’余部就在司州蛮荒之地滞留下来,繁衍生息。鲜卑魏号称黄帝之后,与我汉人同宗,自诩正统王朝。但在‘乞活军’后裔心目中始终只有汉人朝廷才是正统,祖祖辈辈心心念念无一日不向着汉人朝廷。十年前,桓天生据司州雍州引魏兵南征。而‘乞活军’后裔则在首领胡丘生的率领下响应萧齐北伐,结果因势力单薄,最终被桓天生联合魏兵攻破,几乎杀戮殆尽。胡丘生和残余部众以及一群妇幼突围往南投靠萧齐。不料齐朝大臣萧懿和王敬则并未按约定接应,最后追兵赶到,胡丘生等人尽皆战死,只有一个部将护着几个遗孤侥幸逃脱,随行妇女也不知所终……” 第二十二章 乔装易容 “阿丈就是那个部将,‘乞活儿’就是那群遗孤,我胡灵韵则是胡丘生之子,而那群随行妇女之中有你的母亲?” “不错,你说的全对!然而在逃亡过程中,我父女俩与你们其他孤儿走散,后来,父亲带着我趁魏人营建新都洛阳在此定居开了个店铺沽酒卖肉为生,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有一天在市井中遇到你们,才知道你们四处流浪,靠乞讨、偷盗,甚至杀人为生,我父亲于是时常接济你们……” 她说到这里时,我心想:极有可能是她父亲俞宝庆为了活命抛弃了这群孤儿,自己带着女儿跑路。不过即便是那样,以当时的情况也实属无奈。 “不多久,桓天生被魏主征召入朝,你们合力刺杀了他,终于大仇得报!再然后,北邙首阳山的大和尚收留你们做了佛院的佛图户。” 总算弄清楚了自己异世的身世。 只听俞尼子继续说:“既然荒人又来寻仇,阿兄又受伤在身,得想办法摆脱他们。” 郑植点头说:“只要到了首阳山回到金波罗佛院就安全了。邙山是皇葬之地,金波罗佛院更是帝师道场,蛮族荒人不得接近,到时候阿大就可以好好养伤了。” 俞尼子伸手扳动梳妆台上某处机括,一面墙发出“咔咔咔”的声音,露出暗藏的壁柜。我一眼就看到里面放着十几张面具以及各种毛发和饰物。 俞尼子接着又打开一个大箱笼,里面是各式衣物。 “我知道你们这些杀人为生的少年罗刹,经常会遇到险情,所以时刻给你们准备着人皮面具和各种身份的衣物,随时可以易容成另一副面孔躲避仇杀!” “人皮面具?莫非真是人皮制作的?”我问出一个对于江湖人士来说很幼稚的问题。 俞尼子白了我一眼,“这是用猪皮熬胶,倒入依照你们面骨制成的模具内冷凝后再风干而成的面具,因其质地和人的皮肤相差无几,所以叫作人皮面具。用于易容惟妙惟肖,极难辩识真假面目,不过,这次还用不上。”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这次用不上?” 俞尼子说:“等你们成为天下人皆尽识的人物,太多的人见过真面目,人皮面具关键时刻就可以保命了。易容术研究到精妙处,不仅可以改变容貌肤色,连身高体型都可以掩饰,甚至声音也可以改变。只是你们这次并不需要模仿谁,改变身份年龄,混淆视听,就可以躲避荒人追杀了,并不复杂。” 她先要帮最小的寻香易容,我们‘乞活儿’兄弟本想在旁偷师她的手艺,都被她赶到院中,并顺手关了房门。几人面面相顾,无奈摇头。郑植扶我在木榻上坐下,除了双蒙独坐院中一块青砖上擦刀之外,各人都站在榻旁。 不多时,佛念“咦”地一声,说:“你那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原来,闺房门开了,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从里面低头走了出来。那汉子撅嘴跺脚,看神态我们才意识到是寻香,经过俞尼子的妙手修饰,贴了胡须,容貌大变,倒像个账房先生。 然后依次是王宝孙、佛念、单良、双蒙、郑植进屋易容,出来后就变成了另一个面目。除了郑植还是沙弥装扮之外,他们几个都乔装成农人模样。只是,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再大惊小怪。 最后,轮到我进屋。俞尼子同样帮我粘贴胡须,描画眉毛,涂粉抹黑,我见她明眸皓齿如此贴近甚至能闻到她唇齿芬芳,禁不住脸热心跳。她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和我单独相处,你倒害羞了。不过你得了这失魂症不再像铁菩萨了,我心里反而欢喜。”然后凑近我耳朵,朝我耳朵眼里呵气,温馨的气息弄得人心痒难挠。 “不管你失魂症多厉害,就是不许忘了我的一番情义,如若不然……” 她忽然咬住我耳垂,我吃痛失声呼叫。门外传来几声轻笑,想来是有兄弟在外面贴门偷听,听到我们在屋内打情骂俏就都笑着远离。 俞尼子极细地耳语,声如蚊蚋,说:“你今天问了很多不该问的问题。作为杀人为生的少年刺客首领,你必须强大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不然你日后怎么管束你的那些弟兄!” 我心想:看来自己灵魂穿越附体后,表现的确实不像杀手组织的老大。不过,好在“乞活儿”兄妹同生共死,情同手足,他们六个看起来对我极为敬重,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俞尼子又说:“他们自然是和你一起长大,同过患难,一起吃过无数苦头,比亲兄弟还要亲。但是,人长大了心思就会多起来了,说不定有一天会变的!” 她清楚“乞活儿”作为职业的杀手,耳目敏锐,能听远近细微的声音,所以故意装作和我调笑,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不会凝集耳力听我们谈话内容。 我低声回应:“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俞尼子说:“因为我长大了呀,长大了心思就多了!” 她用柔荑轻轻印在我唇上,堵住我要说的话,然后指指梳妆台上铜镜。我顺她手指一看,陡然吓了一跳:镜中赫然呈现出一个须发怒张目露凶光的中年恶僧。俞尼子又顺手帮我配上一串骨质念珠,她帮其他人易容出来都是低眉顺目老实巴交的样子,却给我整成凶恶的形象。可能也是暗合她的心思,要让“乞活儿”们敬畏我。仟仟尛哾 我易容完毕,阿丈俞宝庆已经端来好几大盘熟肉和一坛酒摆放在院中木榻上。看他虽然嘴硬,却是个面恶心善的人。忙前忙后置办酒食,也没注意到大家的变化。准备妥帖后,看到各人的面目,不由愣了一愣。各人抿嘴不出声,即便是阿丈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第二十三章 五行遁术 俞宝庆拍着单良肩膀说:“你们这些臭小子,以前常来我这里蹭吃蹭喝的,看着就烦。但是自从你们上了邙山,整整一年不来我这里,倒是少了能陪我喝酒说话的人了。” 王宝孙说:“这么说来阿丈心里也是想念我们的了?” 俞宝庆说:“呸呸,我这可不是想念你们,我只是想和你拼酒,偌大洛阳城除了你佛念之外竟难找到酒量好一点的人!” 单良大笑,“我不是佛念,我是单良。” 俞宝庆摇头叹息,“我和我家尼子说,你们这些臭小子靠不住,杀人为生刀头舔血迟早有一天会被反杀,到时候年纪轻轻就守活寡可不好。然后她整天就琢磨这易容术,说关键时刻可以给你们保命!” 佛念咽着口水,说:“我在邙山脑子里整日都是想着阿丈的酒肉,已经馋了快一年了。阿丈和我拼酒,一定把你喝趴下!” 各人各找坐处,撩起衣袖,喝酒吃肉,大快朵颐。我昏迷几天不曾进食,醒后也就吃了几口麦粥,早就饥肠辘辘,而伤口自愈的过程,更须补充肉食,见大家毫无拘束,也放开吃起来。酒是纯酿的谷酒,肉是大块的烤猪肉。在古代乱世,寻常百姓家不是常能吃到的。 天色暗黑,夜幕降临,街坊里弄鼓点紧促密集,原来到了宵禁时分。洛阳入夜就会宵禁,更丁四出,驱赶盘查闲散夜游人,防火防盗,以保都城安全。但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夜晚也是江湖夜行人出动的时候。 俞宝庆不胜酒力,撇下各人摇摇晃晃醉醺醺地去他自己屋里了。俞尼子于榻前矮桌点亮一盏青瓷灯,便要挨着我在榻上坐下。不料寻香却抢先一步插在我们之间。王宝孙和单良也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榻沿,把榻面占得满满的,也亏得这木榻是真材实料,竟然没散架。 “乞活儿”计议在阿丈院中逗留一宿。由王宝孙和佛念趁夜深时去找牛车,用于搭载我和寻香。 我感觉元神已经逐渐恢复,差不多能完全掌控躯体,只是身上的伤还没痊愈,确实不适宜长途步行跋涉。 郑植说:“洛阳城多的是七宗五姓豪门士族找一驾牛车不难。” 佛念挠挠肚皮,笑言:“不要说牛车,即便是诸侯王的传国玉玺,小六和我出马也能手到擒来!”qqxδnew 自从东汉末年战乱频起,中原马匹损耗过多,魏晋开始倡导士大夫出行乘坐牛车,以节省马匹军用。尤其是晋朝衣冠南渡后,由于晋元帝司马睿的带头作用,天下名门望族争相效仿,都以坐牛车为荣,蔚然成风,郊野之内,满朝的士大夫几无乘马者。相比马车而言,牛车缓慢平稳,宽敞舒适,安全可靠。五胡乱华之后,鲜卑拓跋氏入主中原,皇帝的车驾大楼辇就是用十二头牛拉的豪华牛车。 王宝孙说:“一说起牛车,我想起一个有趣的故事。讲了这个故事,我马上就去!找牛车” 寻香似乎很是感兴趣,问道:“小六阿兄,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俞尼子摇头,“小六又来卖弄口舌了!” 王宝孙说:“我这故事叫作‘犊车麈尾’,和王肃也有关系。” “什么‘犊车麈尾’的故事,连我都没听过?”我说。 王宝孙眉飞色舞,“话说晋王室‘五马渡江,一马化为龙,’最终司马睿建立王朝做了皇帝,而当初拥戴他功劳最大的琅琊王家一时声名显赫,地位至高无上,所谓‘王与马、共天下’,就是说王家和司马家一起拥有天下。王家那时是王导当家,这个权倾天下的人物却非常惧内——害怕正妻曹氏。曹氏彪悍善妒,不允许王导纳妾。王导只得偷偷在别处置买了一座大院,金屋藏娇,养了一群小妾。可事不凑巧,居然被曹氏知道,查明群妾藏身住处,命仆人驾车前往,准备处置这群小妾。王导得知这个消息后,害怕群妾被她侮辱,赶忙命备牛车。他深怕落在曹氏后面,用手中所执麈尾扇柄猛打牛臀,催牛前进。但扇柄短,牛车辕长,怎么也够不着,一时手忙脚乱,从此沦为笑柄,惹得百官腹诽。大臣蔡谟因此戏弄王导,骗他说,朝廷要给他加九锡之礼,意思是朝廷要给王导天大的荣誉,赏赐一些特别的宝贝。不料王导当真了,只是谦虚地说不敢当。这个蔡谟又说,不过听说赏赐的东西只有短辕的牛车和长柄的麈尾扇子!” 大家听了,会意大笑。 王宝孙说:“这晋朝王导就是王肃的先祖。” 佛念挠了挠肚皮,说:“原来如此!” 我注意到他挠痒的动作,心想他可能是喝酒之后,身上燥热,也没太在意。 郑植曲指在王宝孙头上弹了个爆栗,笑骂:“不要耍贫嘴了,给阿大找牛车要紧!天亮时分,赶到这里,来接阿大!” 佛念、王宝孙朝我一拱手。佛念说:“阿大,我们给你找一辆极尽豪华的牛车!” 我说:“辛苦五弟、六弟了,豪华就不必了,太过招摇,舒适即可。” 王宝孙说:“好,阿大你等着,天一亮,我们就把牛车赶来接你。”一纵身,轻巧巧就上了屋顶,瓦片都不曾响动一下。看来飞檐走壁应该是他的拿手绝技。洛阳城的市、里房屋密集绵延连亘,灯影里他如同御风飞行,越过几重屋脊,转眼隐入黑暗处。 佛念“呵呵”笑言:“又卖弄!”掐个指诀,忽然凭空消失。 “乞活儿”每人都各有独门绝技,又曾得异人指点“五行遁术”,凭借“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可行逃遁和隐遁之法,佛念用的就是“土遁”,瞬间远去。 郑植把各人从木榻上赶开,扶我躺下,“阿大,你将就在这榻上歇息一晚,七妹和尼子姊姊睡里屋。我睡屋顶,好观察街巷动静。阿三、阿四,你俩爱呆哪里就呆哪里。” 双蒙说:“我当然也是上房睡屋顶!” 单良摇摇头,“再加上我这大个,屋顶都会压塌,阿丈不揭我们的皮才怪!”他手搭在矮桌上傍榻席地而坐。“乞活儿”流落街头风餐露宿惯了的,而且作为刺客行动时经常会隐蔽埋伏在恶劣的环境中,所以什么地方都能过夜。 第二十四章 凉州武人 不多时,油灯枯竭,火光一跳而灭。除了榻侧单良和里屋的阿丈俞宝庆鼾声相互呼应,院子里静悄悄的。回想异世的事有些简直匪夷所思,要不是有过穿越经历,实在难以想象真的能发生。 如同习武之人运功调息可以修复内伤,睡眠则是穿越者恢复元神的一种方式,因此我也趁静平复心情努力让自己入睡。 一夜无事,等我听到动静醒来,已经是拂晓时分。郑植拉开院门,早有一辆牛车在院外里弄等着。 拉车的牛威武雄壮,头似巨斗,眼如铜铃,一身白底黑花光滑顺溜的皮毛,牛角包铜,牛蹄子磨得锃亮,而牛车却极为简陋,车厢是敞开无顶式的,还放着几样农具,就连个像样的车篷也没有。 驾位上坐着佛念,王宝孙从车厢跳下来得意洋洋。 郑植抚摸着牛肚,“传闻江南陈显达世子青牛、王敬则三子乌牛、吕文显断角牛、江瞿昙白牛,这四头牛最有名气,号称当世“四大快牛”。我看这头牛形貌如此奇异,估计有得一比!” 王宝孙说:“卢家这头花牛不要说‘四大快牛’,就算是和前朝王恺的‘八百里驳’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只是阿大说车厢太豪华会太过招摇,我和阿五又在里巷间寻了这辆旧牛车给换上了。不过,绝对平稳舒适。” 我和寻香坐在进牛车里,还是佛念驾车,郑植跟在车旁。其余人尾随在车后。除了单良的背筪里面放着斧凿工具,各人兵器都藏在车厢底部。 等我们从里弄出来到了大街上,在外人看来,就是某个寺院的大和尚带着沙弥、账房先生以及一群“佛图户”去哪个田庄收租或干农活。 拓跋魏入主中原以来,僧侣广占土地,收容无家可归的人或者犯重罪者替他们打扫寺院耕种田地,成为“佛图户”。拓跋宏为帝时,这个群体已经相当庞大。我们扮做僧侣和“佛图户”走在哪里都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开放式的车厢,既通风又方便观赏路边景物。此时天色刚亮,街面上有役夫在洒扫,街边商户已开始在忙碌,行人稀少,偶尔有豪华牛车和英武骑士经过。 北魏洛阳是在魏晋旧城基础上扩建的,规模之大令人惊叹。我们的牛车穿街过巷,出了大市又进西阳门再沿着宫城西墙一路往北出了大夏门,足足走了个把时辰才远离了繁华形胜之地。qqxδnew 已经远远看见黛青色的巍巍北邙山影。魏晋以来首阳山都是帝王将相首选的埋骨风水宝地,所以修的是官道,路面宽敞平整,卢家花牛悠着劲拉车缓缓前行。经过昨晚的一夜休息,我发现自己元气已逐渐恢复,再暗暗查看身上伤处,已经好了**分,看来异世躯体的自愈能力果然异乎寻常。 郑植手指路边,“走了这么久,阿大和七妹应该口渴了吧?那边有一处茶寮,我们先去饮茶休憩片刻如何?” 顺着他手指处,果然官道边有一处高高悬挂着旗帘的草寮。南北朝时期出现的茶寮已经有饮食住宿的功能,和客栈并无很大区别。 走近一看,茶寮外面沙土坪里摆放着七八张大小高低不一的方桌:高桌用木墩当座位,矮桌旁摆着破蒲团,一看就不讲究,都是东拼西凑来的器具。 经营茶寮的显然是一户人家:一个少妇忙厨,年轻的丈夫端茶上食招呼客人既是店主又兼伙计,一个老丈慢腾腾地收拾碗筷擦拭桌面。饮茶的客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只三两个。此路并非繁忙的交通要道,自然难有住客,全靠卖茶汤食物维持生计。 我们占了两张空桌,佛念去安顿牛车。那店主上来招呼,“法师稍等,茶汤即刻奉上!” 我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法师”说的是我,就随口说:“好呀,什么茶?白茶黑茶红茶还是绿茶?” 我对喝茶并不讲究,解渴就行,于茶道更是一窍不通。 店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答道:“是饼茶,用米膏浸出,烹煮出来如同乳汁。” 原来,南北朝时期的茶汤和我在现世喝的茶并不一样,我赶紧闭嘴,只怕言多必失。 等佛念入座,店主就端来茶汤,同时还上了面饼。我注意力顿时被茶汤吸引了:那茶汤都用陶碗盛着,茶汁泛白,浓重的叶末姜丝都沉在碗底,葱花漂浮在汤面,闻起来有种特殊香味。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茶是烹煮的,主要原料是茶树的生叶,浓浓的煮成羹汤,再以姜、葱、橘子调味,饮茶就像喝蔬菜汤,不但解渴还可以充饥,所以称为“茗粥”。 为了完成使命,我几次穿越目的地都是魏晋南北朝乱世。异世日常主食基本上都是各种饼,菜肴也是蒸煮烹饪简单加工的,谈不上美味,果腹而已——这个茶汤喝起来微微的酸甜苦辣,颇有口感。 正低头喝茶汤,忽听马打响鼻声,扭头一看。三个风尘仆仆的剽悍武人各牵一匹高头大马,朝茶寮走来,看着装似乎不是中原人士。他们神色愤愤不平,一路骂骂咧咧,将马匹拴在木桩上,拣好空桌。 “……那汉狗着实可恼,胡乱指路,害我们多走了两天路程,若不是急着进京,我定要返回去给他抽筋扒皮!”一个大头武人放下手中两样兵器搁在桌面发出“咣”地一声闷响,看来份量极重。一件兵器是正面有带钩尖刺、精铁打造的手盾;另一件兵器是破甲锥。他大声说:“店家,有什么吃的?” 那店主上前说:“看客官好像是远道而来的外地客人吧?小店供有茶汤和面饼。” 大头武人说:“难道就没有酒肉?洛阳的腊肉不香吗?” 店主赔笑说:“客官说的不错,腊肉确实是本地传承的特色美食,用草药和香料同熬,香味扑鼻,肥而不腻,若是夹在面饼中间来吃更是美味。只是我这茶寮平日就卖些茶汤供前去邙山上坟或送葬之人往来解渴而已,肉食备的不是很多,还有一缸水酒,都全部被那边两位客人买下了。我正寻思着抽空进城贩些回来。” 不远处小桌两人对坐:一个披头散发、一个峨冠博带,年龄均在四十来岁。他们桌边放着一缸酒,桌上堆有肉食。 第二十五章 武人清谈 大头武人大大咧咧地说:“你二人吃得了这么多吗?能匀些出来不?” 那披头散发的人给了一个大白眼,“索头虏甚是无礼,我们是要待客的,再说我们给的是现钱,即便吃不了也大可扔了喂猪!”qqxsnew “索头虏”是汉人对胡人的蔑称,而这三人既然辱骂汉人为“汉狗”,自然是属于胡人,北魏统治中原多年,魏主元宏又大力推行汉化,胡汉之间的民族矛盾暂时缓和,所以即便语言诋骂攻击也不并是很容易引起流血冲突了。 大头武人勃然大怒,一按桌子就要发作。同伴一个黑须别刀武人捉住他手臂,“大头乌,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可造次!之前若不是你问路时言语无礼,别人也不会给我们指错路!” 我和郑植、寻香、王宝孙四人一桌,双蒙、单良、佛念在另一桌。郑植压低嗓音,“那俩人不是寻常之辈!” 王宝孙说:“何以见得?” 郑植说:“你看他们膝边的玉具剑……” 那两人跪坐在蒲团上,大腿边各自放了一双木屐和一柄带鞘剑,两柄剑形制一模一样,古色古香,剑柄和剑鞘均镶嵌美玉。魏晋南北朝天下大乱,杀戮无处不在,刀更适合实战,所以武人多用刀,配剑者一般是名士、贵族,要不就是剑侠,而玉具剑更是少见。说明这两人不是名士就是贵族要不就是剑侠,不管是哪种身份都不好惹。 我心想:“这两位绝对是高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大头武人虽然举止粗俗,但不是傻子,估计也想到此点,按捺着性子,说:“也罢,这年月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同行另一个背负钢鞭的大个武人说:“我们到了洛阳应募成为王公大臣的仗身以后,就能天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 大头武人咧嘴一笑,“那可不是?像我们这些寒人武夫苦练武技,不就是卖与主家换个有酒有肉的日子快活吗?” 那黑须别刀武人说:“嘿嘿,我们‘凉州三雄’兄弟三人一身本事终究是有了用武之地,说来倒是得感谢中原这些年来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刺客!” 听到这句话,我们“乞活儿”兄弟几人顿时警觉起来,目光都看向那桌凉州武人。 大个武人说:“当年的‘千人堂’戮胡无数,旦夕间因内乱而崩溃,江湖上却又冒出一群更厉害更神秘的刺客‘奚官人’。听说‘奚官人’不分江南江北、胡人汉人,王侯将相、高官达人、名门世家竟有无数死在他们手里。中原王公大臣人心惶惶个个自危,纷纷从六镇招募武士仗身护卫,以防不测,如此这样我们才有了晋身之阶。” 大头武人说:“大批武人赶往洛阳应募。但是,谁能找到好主家,就各看本事了!” “好笑,好笑!”有人尖声笑言。 大头武人一愣,“你是笑话我吗?” “刀来剑往拳打脚踢的下乘武技也叫本事?真正是好笑!”那披头散发的人翻着白眼说。 大头武人脸色铁青,正要拍桌而起。大个背鞭武人捉住他手臂,使个眼色。 黑须别刀武人朝那边拱手说:“敢问足下,我辈凉州武人向来就拳脚兵刃马上步下讨生活,世间几多豪杰都是一刀一剑拼下功业打下江山,怎么就是下乘武技了?” 披头散发的人继续翻着白眼说:“底层武人打打杀杀好勇斗狠乐此不疲,终究不免停留在下乘之境,难有突破。你们可知武技修为有几层境界?” 大头武人说:“习武初衷不就是为了杀敌防身,还分什么境界?” 那个峨冠博带的人端着碗喝了一口酒,长吁短叹一番,“可悲可叹!止戈为武,习武之人本应以武制止杀戮,若是为了杀人而习武,那就不称为武技了,应该叫作杀人之技!” 一个戴着斗笠,笠檐遮住大半张面孔,只看到一部络腮胡须,背负干柴腰插铁斧樵夫模样的人在茶寮门口驻足,“店家,我这捆干柴换你三天茶汤面饼如何?” 店主连连摇手,“一捆柴火吃三天,这买卖我岂不亏死?” 那峨冠博带的人说:“店家,你和他做这买卖不仅不会亏,只怕还会赚得盆满钵满!” 樵夫说:“他不屑和我这打柴为生的做买卖。要是你阮氏兄弟说要借他茶寮清谈三天,那他自然会欢喜应允!” 那峨冠博带的人说:“世人只看衣帽,却不知世间高人往往深藏不露,放浪形骸更不重穿戴!子韬出身荥阳郑家,隐居山林,号称‘隐侠’,俗人哪里认得?” 黑须别刀武人“嚯”地起身,“阮氏兄弟?你们二位莫非就是陈留阮氏的‘青眼’阮天经和‘白眼’阮地纬两位名士?” “我就是‘青眼’阮天经,凡是贤能有才有德之人必恭敬待之!”那峨冠博带的人一指同桌,“他是阮地纬,凡是有不顺眼的人和事,他必施以‘白眼’!先祖便是‘竹林七贤’的阮步兵!” 那三名武人齐拱手,“失敬失敬!我等虽远在代北也久闻阮氏青白眼的名声。” 元魏时期代北六镇武人地位低微,而汉人世家大族的地位反而崇高。狂士也好隐侠也罢,那都不过是处世之道,不管是在朝为官,还是浪迹江湖隐居山林,只要是出身名门就能高人一等。 大头武人又说:“原来是两位高人在此,我兄弟粗浅武人练的确实只算是下乘武技,还请高人指点!” 阮氏兄弟哈哈大笑,招呼那樵夫,“子韬,快请入座,店家快上酒肉!” 樵夫淡淡一笑,放下干柴,也据了一张桌子,“武技的四层境界:第一层就是打熬气力磨练筋骨,是为‘炼形’,拳脚兵刃是最粗浅的功法,所以归于下乘;第二层次呼吸吐纳导气养丹,是为‘炼气’,到此境界方才叫作登堂入室;再高层次就是‘以武入道’;至高境界叫作‘归真成圣’。方才天经兄说的对极,习武之人如果光是停留在下乘之境,不求以武入道,整天想着的是打打杀杀那就是叫作杀人之技,而不是武技了。” 第二十六章 玄之又玄 众妙之门 阮天经微微一笑,“不错,武技并非等同杀人之技。就论杀人之技也有上乘下乘之分!” 黑须别刀武人说:“对我等武人来说,杀人无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左右都是要人命。还分什么上下啊?” 郑子韬说:“杀人也得看是否技艺高明,所以也能分高低上下:比如兵刃拳脚相加血肉搏斗十步一杀这就是下乘了,利用暗器机括、毒药鸩酒不动声色中百步毙敌,也不算厉害;杀人之技真正修习到高深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可以致人于死地,还有更厉害的就是术数算法杀人无形,奇谋诡计千里之外取人头颅……” 我轻声说:“看他们论武技和杀人之技,说的头头是道,看来真的是高人!” 王宝孙一吐舌头,“照他这样说来,原来,我们会的还只是些微末之技!” 我皱皱眉,然后指指自己唇上粘贴的胡须,暗示他说:“你现在是中年农夫动不动还吐舌头!” 王宝孙捂嘴说:“险些忘了。” 只听那黑须别刀武人说:“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致人于死地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还有术数算法怎么个杀人无形,奇谋诡计怎么个千里之外取人头颅?” 郑子韬摇头微笑不答。 阮地纬说:“世道从汉末至今已经乱了数百年,这几百年间刀兵不止,杀戮无处不在,甚至出现许多专以杀人为生的刺客,这些人日夜都在琢磨着怎么杀人,是以杀人之技层出不穷,很多超出你所想,只能说你少见识。” 阮天经说:“春秋时期的齐相晏婴二桃杀三士就是以奇谋诡计杀人的例子。十六国前秦丞相王猛的‘金刀计’就是千里之外取人头颅,真正超一流的杀人之术!不过,依我说这些倒是可以作为此次清谈主题。” 郑子韬说:“两位兄台邀我邙山脚下清谈,不知道此次参与论道还有哪些江湖名士?” 阮天经说:“可了不得,殷州西山‘百陵坞’宗主李显甫想必你早有耳闻?” 郑子韬点头说:“出身赵郡李氏的李宗主乃一代豪侠,名动江湖,我哪能不知?” 阮天经说:“还有一位就更加厉害了,江湖上称之为‘背影客’……!” 郑子韬惊问:“莫非就是那个只见背影不见面目的鲜卑宗室名将元英?” 阮天经说:“不错,正是出身拓跋皇族的元英。传闻每次江湖人物聚集清谈论道,他都是背对众人。但从来没有人敢指责他无礼,只因他身份十分尊贵!” 郑子韬说:“这元英既然处庙堂之高又为何寄情于江湖?” 阮天经说:“所谓身处朝堂心系江湖。元英经常是刚从沙场上退下又转身参与江湖人物聚会。此人不仅武技高绝,而且多才善辩,通晓音律,一支玉笛妙音多变,所以又称作‘解甲弄玉’。” 郑子韬赞叹说:“不错不错,鲜卑拓跋族马上得天下,素来广纳江湖豪杰。听说还有个赵郡王元干也和江湖人物来往密切。” 阮天经压低嗓门,“还有个咸阳王元禧更是被称作‘江湖大嘴巴’!”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店家正在给郑子韬布置酒食,阮地纬翻着白眼对他说:“你还不去多贩些酒肉来?五大江湖名士聚集在北邙山下清谈论道,大批江湖人物会闻讯赶来,保管这几天你的茶寮生意爆满!” 那店家大喜,连连称是。 大个子背鞭武人说:“看来我兄弟三人来得巧,正好一睹江湖名士玄谈风采!”看他三人喜不自胜,竟然把千里迢迢赶往洛阳应募的事都抛诸脑后。.qqxsnew 阮地纬“嗤”地一声冷笑,“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你们这些寒人武士懂什么玄谈,还是该去哪就去哪!” 清谈又称“玄谈”。清谈之风始于曹魏贯彻于两晋南北朝,先是朝堂之上的士大夫名人,整日不务正事,专作有无、本末之辩,后来蔓延到江湖,就连武人也开始崇尚老庄,空谈玄理。“凉州三雄”作为底层的寒人武士显然对此十分神往,但是这几个江湖名士并不乐意带他们玩。三名武人十分尴尬,但是又不敢发作。 朝廷士大夫清谈论道不干实事,这和现世是一样一样的。只是就连江湖武人也论起出身和门第并且放下刀剑坐谈玄理就有点怪了。 我低声问郑植:“这些江湖名士为何要选择在这官道边简陋的茶寮中清谈而不去士大夫的深宅大院或者僻静的山野空谷?” 郑植摇头,“这几个人装腔作势的故弄玄虚!他们标榜名士隐侠也就是说自命清高不愿意攀附权贵,不和士大夫之流聚会,但是又想沽名钓誉,因此耐不住山野空谷的寂寞。选择在这洛阳城外官道边,可以声名远播!” 我忍不住放声说:“三位名士谈论杀人之技和武技,小僧倒想问问,那不入流的杀人之技比起上乘武技又如何?” 阮地纬不悦,“出家人慈悲为怀,就该青灯古佛闭门诵经,经营什么田地,谈什么杀人之技?” 我有些语塞,要知道我本不是擅长辩论之人,而清谈最主要的形式就是辩论,这些江湖名士早锻炼得巧舌如簧。 王宝孙说:“偏偏我们这位大师不爱诵佛念经,就爱潜心精研杀人之技,动动手指就能杀人无形,就问你们这些练了上乘武技的高人怕不怕?” 话一出口,这三位江湖名士脸色同时微变。 阮天经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我,猛地身躯一震。 郑子韬问:“阮兄,你?” 阮天经朝他说:“这几日鸩鸟过江,意味着南朝养鸩人已至魏地……” 郑子韬肃然说:“你是说萧齐御用刺客‘刀敕’很可能潜入了洛阳?” 阮地纬说:“天下人都知道‘刀敕’的杀人利器就是‘御刀’和‘养鸩人’,而传言养鸩人里有一个高手叫作‘云僧上人’,此人用毒的本领出神入化,可以做到杀人于不动声色之中!” 说到这里,三人同时看着我。 阮天经拱手说:“这位大师莫非就是鸩者之一‘云僧上人’?” 我先是一怔,心想,不知道他们嘴里的云僧上人到底有多恐怖,可能是俞尼子帮我易的容给他们造成了错觉。看着他们这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当下也不否认,只是含含糊糊拱手说:“好说,好说,小僧只是路人而已!” 郑子韬说:“据说‘养鸩人’和‘御刀’同为齐帝萧鸾的左右手,是其驾驭诸王,震慑群臣的两大杀器。上人远在江东,突然在此地出现,想来不是为了私怨吧?” 王宝孙抢答,“大师都说了是路过嘛?放心,不是为你们而来。” 阮地纬说:“宁遇阎王爷,莫惹养鸩人!既然上人是路过,那么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各行其道如何?” 这些江湖名士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明说了:我怕你,你不要动我们,我们也不惹你! 我本想装下去,吓唬吓唬他们。佛念却催着上路。于是,一行人便启程继续进发。 第二十七章 养蛊为患 又走一程,前面是三岔路口,在那正前方峰峦高耸,溪谷密布,是我们要去往的方向,却被一辆大车横道挡住去路。车上载着一具白色的棺材,车轮深陷在沙土里,四个赤膊大汉手扶车辕,看样子是挽车的,三四十个身穿麻衣的人面无表情站在一侧。 佛念带住花牛,扬声说:“横棺当道这算什么,能让一下吗?” 王宝孙嘟囔说:“晦气!” “人家生离死别的凄惨事,我们从侧边绕过去吧!”我说。 却见对方两个麻衣人搀扶着一个重纱蒙眼的老丈,从人群里闪身出来。 那老丈说:“小女不幸被恶人害死,准备去邙山落葬,輀车又陷在此地,估计是亡灵在天,心有不甘!还请法师念念经,替她超度一下如何?” 我看见这老丈,心中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笑着说:“我这也不会念经呀!” “不会念经!你分明就是个假僧?小女临终遗言,说害她的那群恶人中有两个假扮的僧人,莫非就是你们?”老丈厉声说。 就在这时,附近山坳里传来男子清朗的笑声,四名分别捧玉剑、食盒、香炉、妆匣的美貌侍婢和两个抬胡床的青衣小厮拥着一名身材高挑的俊秀锦衣青年从树丛后走出,老远香风扑鼻。 走近后但见那青年高冠博带、敷粉涂朱、描眉画目、妆容精致、神情傲慢,天生的贵族气质,看穿着是沿袭魏晋豪门士族的风尚。 青衣小厮摆好胡床铺上锦垫。贵族青年款款落座后,从衣袖里抽出一把腰扇展开了,翘着兰花指优雅地慢慢摇动,“咱们都不装了好吧?‘乞活儿’任你们到天边也逃脱不了我的追踪术!” 那三四十个麻衣人同时拔出暗藏的刀刃,一拥而上,将我们团团围住。看他们手中弯刀就知我们是中了荒人的埋伏。荒人早有部署,换了装束,设局等候在此。 乞活儿见状大惊失色,单良下意识打开随身携带储放器械的背箧。王宝孙手腕一翻,原本藏在衣袖内的双匕就出现在掌握中。郑植的环首刀和双蒙的斜谷神刀都暗藏在车厢下,他们还算镇定,没急着亮兵器。佛念看起来却有些魂不守舍,懵里懵懂地离了驾位。 我和寻香也都下了牛车。我上前说:“这么大的阵容,想必眼前的就是桓家郎君吧?” 那眼缠纱布的老丈正是那天花海里被黄庄主刺瞎双眼的桓家苍头老奴,答言说:“正是我家小郎主!” 我看着那贵族青年,抿嘴忍住没笑,这不娘炮吗? “本郎君是否乱了仪容?”贵族青年看见我的笑容,便回头问身后侍婢。 捧妆匣的侍婢说:“小郎主大可安心,仪容未乱!” “那老僧,我问你笑什么,是在嘲笑本郎君?”贵族青年用扇子指着我。 苍头老奴说:“小郎主,老僧是假,这小子姓胡,是小乞儿的头!”他虽然双眼被刺瞎,但能辨听声音。 我说:“你是桓玄老小子的后人?那就是小桓了。堂堂大男人整得像个女人似的,还说不是来搞笑的?” 捧妆匣侍婢听出我的讥讽之意,喝道:“大胆无理!你应称我家小郎主一声郎君。你等市井粗俗之人,哪里明白我家小郎主的风雅之趣!”魏晋南北朝时代,有地位的世家子弟称为郎君,而不是叫公子。 古代贵族男士尤为重视仪容举止,崇尚阴柔之美,敷粉涂朱、熏衣剃面是常事,追求妆容精致完美。曹魏七步成诗的曹植就是不敷粉不见客的那种,还有名士何晏也是粉不离面,两晋南北朝男人美妆的风气更甚,什么掷果盈车看杀卫玠,沈郎腰瘦体现的都是那些朝代的审美观。 我上次穿越,几个小伙伴一起帮助“天选之子”卖草鞋出身的刘裕大败桓玄。小桓郎君那么厉害的祖宗尚且不是我对手,对付眼前的这个“小桓”,自然更不在话下。占了心理优势,我感觉轻松多了。 “我道‘乞活儿’是当年流民孽种,年龄应当不会超过十五、六岁,正当年少。怎么看起来都是老气横秋一个个?”小桓郎君说。 “小郎主,行走江湖有一种叫做‘易容术’的伎俩可以改变容貌。”苍头老奴解释说。 小桓郎君精神一振,“世上除了傅粉黛黑点红额黄这些粉黛之法,竟还有改变容貌的奇术?” 苍头老奴说:“当然!最精妙的易容术不仅能改变容貌,就连高矮、肥瘦都可以变换,言行举止都可以模仿,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三年前,‘乞活儿’就是靠易容术瞒天过海,刺杀了老酋首!”仟仟尛哾 小桓郎君顿时来了兴致,“这么厉害?本郎君学了养蛊之术,还要学这易容之法!” 我指着那口白棺材,说:“小桓,看你这阵势,这是要抬棺决战?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 小桓郎君粉脸一沉,“胡说八道!即便我要抬棺决战也是金丝楠木,这口棺材是西方寒铁铸就,上施白漆,名曰‘利金棺’,专门用于养金蛊的。” “金蛊不知又是什么歹毒的事物?”王宝孙说。 “用五行养蛊之法把‘小白’养在寒铁棺材里,培养出来的就是金蛊。种蛊在人身,会在体内孕育成卵,作法催蛊,立马就能孵化出幼虺,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 “什么小白,什么金蛊?你所说的不就是歹毒的尸虺吗?”我说。 “对你们来说是歹毒的尸虺,对本郎君来说是‘小白’,和养猫养狗一般是件趣事!”这小桓郎君相貌俊美,把饲养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蛊,当成养宠物。 我皱眉说:“我不觉得有什么神奇,只是觉得恶心,养这种东西害人!” “错了,我们家小郎主养尸虺的本意乃是提取虺毒养颜。用幼虺的毒液伍配三十六种名贵药物敷面可令皮肤粉嫩白皙,不长皱纹。豪门七宗五姓子弟都争相讨要,供不应求。只有用五行养蛊之法把虺蛊种在人身,才能获得大量的幼虺!”侍立小桓郎君身后捧妆匣的婢女说。 “好吧,你们贵族子弟的喜好,不敢苟同。我好奇的是我们明明已经易容。你们又是怎么辨认追踪的?”我说。 “‘乞活儿’有掩人耳目的易容术,本郎君却自有追踪之法!”小桓郎君面有得色,拍拍手掌,捧食盒的婢女托着一个带盖青瓷莲瓣盘单膝跪地奉献给他。捧剑侍婢上前揭开盘盖,我看得清楚,不由头皮发麻———蟑螂似的虫子堆了满盘。当然,蟑螂在古代是称为蜚蠊。 佛念古古怪怪的,目光灼灼,面色潮红,径直走向小桓郎君。 双蒙搭住他肩膀,喝道:“阿五,去哪里?” 佛念这才身子一震,如梦初醒。 第二十八章 世家子弟 小桓郎君把腰扇仍插回腰带中,伸指入盘捻住一只虫子,撕下一条腿放嘴里,“这可不就是追踪者?不过,在本郎君眼里,它们更是一道美食!” 那虫子其实不是蟑螂。倒是有点像蝉,不过身体又比蝉扁平,个头也更大。他吃了两条前腿后,把整只虫子连同翅膀都塞进嘴里咀嚼,看表情仿佛在品尝人间美味,但是却把我给恶心坏了,差点把刚吃的面饼和茶汤吐出来。 “我说小桓,你们贵族子弟都些什么嗜好啊,还能再恶心点吗?” 听我这一说,小桓郎君身后捧炉伺婢喝斥,“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这是产自南海的青蚨又叫蚨蝉,《异物志》记载:煎食甚辛而美!乃是世间难得的美味。不过,青蚨还具有一种特性,就是青蚨产子,若母子分离,必会聚合在一起。晋朝干宝称:‘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你们之中有个人体内被种下青蚨蛊。青蚨护子,想方设法要和幼虫会合。所以,无论你们怎样易容变身乔装打扮,天涯海角通过青蚨都能追踪得到。你们一路踪迹,小郎主清楚得很,亲自率蛮族勇士在此布局,就是以逸待劳,等你们自投罗网!” 养尸虺做宠物,养青蚨做零食,我心想:看来自古以来富家子弟口味就培养得特别重。又联想起佛念的怪异表现,便扭头看他。 “莫非是我被种了青蚨蛊?”佛念茫然说,“只是我半点症状也无。” 原以为俞妮子精妙的易容术可以助我们躲避敌人,没想到费了这么大周折,还是逃不过荒人的追踪之术。 我关切地问:“五弟,你没事吧?” “并不觉得身体有何异常!”佛念撩开衣裳,低语说,“奇怪……!”他肚脐一圈长着十几个如同蚊虫叮咬过的红点。 郑植说:“阿五,看来你在废墟里中了赫连秋奴暗算。” 佛念摇头又点头,“那巫妖是在暗处偷袭我,只是我当时并未受伤,所以也没在意,没想到她在我身上种蛊!” “‘青蚨蛊’本来是养在水中的,叫作水蛊,在血肉里自然活得更好了!”小桓郎君不无得意地说。 魏晋南北朝的世家大族子弟大多数有几个特点:狂妄自大、荒诞不经、骄奢淫逸、注重仪表、残忍好杀。 “好阴险!竟然用这种卑鄙手段!”我怒问,“中了青蚨蛊又会怎样?” “青蚨煎煮熟了是人间美味,但如果是活物,它嘴里毒液就很古怪,要是被咬上一口,估计不是很好受。嘿嘿,如果体内被种下‘青蚨蛊’,虫卵先会孵化成幼虫,一旦长成成虫,几十只虫子同时噬咬,恐怕能将人的五脏六腑溶为血浆!”小桓郎君挥手让托盘伺婢退下。 我说:“我只问你小桓,怎么解蛊?” “‘青蚨蛊’怎么解?”小桓郎君指指棺材,“嘿嘿,那得你们自己去黄泉问巫师!” 他随即变脸,沉声喝道:“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先把这些小乞儿剁为肉泥,砍下人头,带回去祭奠先尊!尸身用来养小白!” 荒人们听令,一声大喊,涌上来,乱刀齐出。 郑植喝道:“保护好阿大和七妹!”和双蒙闪电般从牛车底下取出兵器。兄弟几人一起奋力抵挡。 “乞活儿”以杀人为生,掌握了丰富的格斗博杀经验,荒人凡有近身的非死即伤,所以对方尽管人多势众,一时也拢不了身,只是挥舞着兵器将我们围困着。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局面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我的人擅长伏击偷袭,昨日废墟之中凭借地利出其不意,才得以获胜,现在这样的短兵相接正面交锋是处于劣势的。 正在这时候,远处隐隐雷声隆隆。 郑植神色凛然,“鲜卑铁骑!” 单良说:“莫非又是冲我们兄妹来的?我们一路隐匿行踪,而且还易了容,荒人用‘青蚨蛊’追踪也就罢了。鲜卑鹰犬又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难道荒人和鲜卑鹰犬联手对付我们?”我有些疑惑。 郑植说:“是不是冲我们来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根据地面震动的情况来看,显然是具装甲骑,而且数量众多,不下数百。”qqxsnew 回望来路,但见黄沙漫道,远山如影,看不出有什么追兵。 郑植的斥候侦查的本领十分高明,所以我相信应该是出现了敌情而不是天边雷鸣。我在前几次穿越时见识过具装甲骑的威力,没有床弩和马朔,数百具装甲骑可以碾压数千步军,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更何况眼前的荒人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此时大地震动明显,官道上空出现一大片黄云,那是骑兵扬起的尘土,荒人们脸上神色都起了变化,停止攻击。 小桓郎君诧异地问左右:“怎么回事?” 身旁苍头老奴说:“小郎主,是鲜卑铁骑!北邙离校武场不远。”看来鲜卑骑兵的出现也是在他们意料之外。 小桓郎君喝斥荒人:“真是一群废物,对付几个小乞儿也这么费劲。虺奴,放小白出来!” 苍头老奴说:“胡巫赫连秋奴穷极一生之力,才炼出出金、木、水、火、土五种毒蛊。青蚨水蛊大大小小全部被小郎主一锅蒸煮了,做成美食。而尸虺母蛊歹毒百倍,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就会僵化成尸。巫师不在位,放出它来恐怕难以控制,会误伤己方啊!” 小桓郎君嘿嘿笑着说:“我手下这些没用的废物正好用来种蛊饲养幼虺。” 荒人们闻言纷纷惊慌后退,簇拥着小桓郎君离得远远的。场中只剩下我们乞活儿和守在寒铁棺旁的四个赤膊虺奴。 第二十九章 尸虺克星 虺奴用木条支好车辕,让輀车停得四平八稳的。捧炉侍婢聘聘婷婷上前,在车头点了熏香。然后由四名虺奴合力抬开沉重的寒铁棺盖。这寒铁棺只是表面刷涂了白色油漆,里面黑黝黝的,寒雾氤氲,看不到内部盛放着什么。 虺奴粗鲁丑陋,侍婢美貌飘逸,站在棺材三面。香炉子内烟雾袅袅,不知道燃的是什么香料。接着伺婢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短笛,正是废墟里赫连秋奴所用的鹰骨笛。 王宝孙说:“装神弄鬼做什么?” 香味飘过来,佛念“嚯嚯”大叫,脸色潮红,手舞足蹈,如同醉酒。 “不好,阿五有点神志不清。七妹,你快安抚他一下!”我见状忙说。 “乞活儿”六兄弟各怀绝技,七妹寻香只是一个稚嫩柔弱的小姑娘,是被保护的对象,但她的声音有独特魔力。 她扯住佛念衣袖,“阿兄,你乖乖的别吵!” 佛念一呆,随即安静下来。 捧炉侍婢举起鹰骨笛吹奏出低沉沧桑的曲子。 单良说:“笛声一起,就没有好事!” 郑植、双蒙、单良、王宝孙手持武器挡在前面,防备棺材里有蛊虫暴起袭击。 猛见,棺材里僵硬机械地坐起一人,看那塞外牧羊少女的形象,正是废墟中被双蒙所伤的赫连秋奴。 双蒙说:“奇怪,我那一刀竟然没能要了她的命?” 但细看此时赫连秋奴双目紧闭,面色惨白透绿,应该是已经气绝多时了。 笛声急促时,赫连秋奴忽然睁开双目,张大着嘴巴,一道寒气裹着两道碧绿的幽光从她体内徐徐游出,却是一条怪蛇。怪蛇离体后,赫连秋奴尸身又颓然倒回棺中。 尸虺母蛊长约三尺通体就像白玉一般,眼睛如同两颗翠绿宝石,头上凸起一个血红的小包,身体包裹着一层阴寒的雾气,嘴里“咝咝”吐着红信子,在棺体上盘旋游走不定,似乎在寻找攻击对象。 这尸虺名字听着恐怖,长得却不吓人。在以白为美的时代,难怪小桓郎君会想到提炼尸虺的蛇毒养颜。 郑植沉声说:“大家小心点,不要乱动!” 尸虺感受到空气振动,蛇嘴大张,一口毒液激喷而出。郑植用刀一挡,刀面顿时腾起一股寒雾。单良扣动手弩机括,两支弩箭同时射向尸虺。“夺夺”两声,钉在柳木棺材上,尸虺不知去向。 就听王宝孙“嘿”地一声,挥匕首乱刺。只不过一瞬间,白影一闪,尸虺缠上双蒙右臂。双蒙纹丝不动,仿佛连呼吸也停止,尸虺昂挺蛇首,蛇信几乎要触及他颈项。这个时候哪怕他肌肉颤抖一下,尸虺都会毫不客气照脖子咬一口。 猛然间,半空中“喀喇”一声似撕裂布帛。这种声音,我们有几分耳熟。而尸虺竟像受到惊吓“啪嗒”掉落在地,飞快地游进棺材。.qqxsΠéw 荒人都仰头望天,有的更是惊呼出声,仿佛看到什么怪物。 捧炉侍婢脱口而出,“鸩鸟!”虺奴则神情紧张守护在輀车边。 我们抬头就见头顶上空掠过一只大鸟。那大鸟展翼在空中盘旋,不知怎么的就似乌云盖顶,给人带来强大的压抑感。尤其是它的鸣叫声,犹如谁在半空敲打一面破鼓,很是怪异。 怪鸟敛翅落在地面,体型大概比老鹰略大,黑头紫羽绿腹,双目赤红如宝石,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气,背着双翅上身挺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柳木棺材走过来。原来,这就是鸩鸟本尊真身! 我压低声音,“快闪开!传说鸩鸟毒性极猛,所过之处,树木枯死,石头崩裂,最好离它远远的!” 大家慌忙退到一旁。 两名虺奴互使眼色,手在车下一扯,突然抽出一张渔网,当头撒出,罩住鸩鸟。看网索的粗细就连虎豹之类猛兽恐怕也难挣脱,不料鸩鸟一振翅,网索化灰,节节寸断。 鸩鸟被激怒,举翼一扇。捧炉侍婢似乎知道厉害,忙扔掉骨笛,举长袖遮面。郑植神速插刀回腰间,右手旋起一块他用于伪装的裹布,就如同一面庞大的软盾将我们‘乞活儿’几人全部遮挡。尽管如此,我们仍能感觉得到鸩鸟扇出来的风火热毒辣。 郑植抖手丢弃被鸩毒沾染的伪装布。我眼前一亮,就看到首当其冲的两名虺奴,捂住脸面,在地上乱滚,不一刻就没了动静,看他们露出来的皮肤瞬间全部焦黑。我猜测并非鸩鸟展翅风中含毒,而是它羽毛皮肤上的碎屑随风粘附到虺奴身上,这些碎屑包含剧毒物质,顷刻就要了他俩的命。 剩下的两名虺奴和捧炉侍婢惊慌失措,不约而同离开寒铁棺。虺奴奔逃到半路就倒地毙命,捧炉侍婢回到小桓郎君身边,捧剑侍婢忙挥剑将她衣袖斩断,又给她服了一粒丹药。 尸虺躲在棺材里只是不肯露面。单从毒性来说,尸虺本身也是剧毒无比,只是经过巫师的**和喂养,有意识地降低它毒性,好为小桓郎君培养幼虺提取毒液养颜,攻击性也相应减弱了,加上一物降一物的天性,使得它本能地就惧怕天敌,不敢反抗。 鸩鸟张嘴发出刺耳的叫声,开始用一种奇特的王者步法,绕着棺材蹒跚行走。传说夏禹曾见识过鸩鸟这种步法碎石开碑的威力,感觉十分神奇,于是模仿创作了“禹步”,乃是召役神灵之行步,万术之根源。夏禹实际上就是巫师之王,连他施展法术的步法都是模仿鸩鸟学的,可见鸩鸟对巫术也能起到克制的作用。 果然,“哗啦”一声巨响,承载寒铁棺的輀车忽然散架,支离破碎,寒铁棺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尸虺承受不了鸩鸟“禹步”的压迫,被逼得从寒铁棺中游出逃窜,鸩鸟红似火焰的长喙叼住它七寸,一双钢爪紧抠蛇身,腾空而起。 桓小郎君这才回过神来,大叫,“放箭,放箭!”等荒人们发射箭矢,鸩鸟早就叼着尸虺振翅上天,远远看去就像火焰挟带寒冰,不一刻冲入云霄不见。 第三十章 具装甲骑 这时候王宝孙却匕首坠地,跟着身子一软,几乎跌倒。双蒙一把撕开他肩头衣服,我们才发现他被尸虺咬了一口,本来一身雪白肌肤,现在左肩已经变得乌黑,而且身体冰冷。原来,这金木水火土五行蛊,尸虺是作为金蛊饲养,而西方金性质寒凉,因此它带的是寒毒。 王宝孙看着我,说:“阿大,我、我感觉寒冷彻骨,我不想变成一具僵尸,然后产一窝小蛇……!” 我安慰他,“不会的。‘乞活儿’兄妹七人情同手足,我们岂会置你不顾?” 郑植惨笑,“小六,不要怕,有我陪着你!”他手背发黑看来也被毒液溅射到。 双蒙伸指先后在郑植和王宝孙身上关键穴位连戳,“阿二,小六,我用指力封住你们伤口周围脉络阻止蛊毒扩散蔓延,你们自己配合吐纳调息,维持心口温热!阿四,你的蛇药呢?” 单良迅速从身上摸出蛇药黑丸塞进两人嘴里,“这是蝮蛇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先顶着。” 我说:“可以运功逼毒,用内气把蛊毒逼排出体外。” 双蒙摇摇头,“我兄弟几人从小到大练的都是杀人之技,只会简单的呼吸吐纳,并不会导气引流。” 大家扶两人躺进牛车车厢。 单良说:“我们杀过去,逼小桓郎君解蛊!” 与此同时,脚下地面颤抖,跟着就听到马蹄踏地发出的隆隆声,官道上果真出现铁骑,卷着漫天黄尘朝这边掩来。 这种重甲骑兵,连人带马都用铁甲包裹,人凯叫作具装,**叫做甲骑,刀剑不能伤,利箭难入。运动中携风雷之势,摧枯拉朽。晋朝八王之乱后,北方胡人趁机兴兵侵犯中原,屡败晋兵,倚仗的就是武装到牙齿的具装甲骑。而晋军因洛阳武库大火,军械被烧个干净,后来虽有大调兵器,实际上库存已不足原来的十之三四,尤其甲骑具装以及对付甲骑具装的床驽这些军械制作成本都很高,一把火烧过之后,多少年都恢复不到原来的数量。所以,晋军军械短少根本无力对抗胡人铁骑,这才节节败退,国都两次被胡人攻破,皇帝被虏,最终王朝被迫南迁,中原被胡人占据。 荒人们躁动起来。小桓郎君大声说:“休慌!我桓家拥有雍、司二州,精兵十万,魏主元宏尚且忌惮三分,这些鲜卑骑兵能怎样?” 忽见那魏军队伍里闪出十几轻骑,疾驰上一处坡地,一个穿绯红色公服的朝廷大员和一个体态肥大臃肿的朱衣王公大臣被亲随簇拥着居高临下指挥。 朝廷大员打个手势,亲随用旗语传令,令铁骑停止前进。 接着一名骑兵校尉打马从坡上下来,“咸阳王和中书侍郎邢峦请小郎君过去说话!” “魏主之弟咸阳王元禧和出身河间邢氏的邢峦?本郎君得过去会会他们!”小桓郎君说,“拿妆匣来补粉!” 原来,刚才那鸩鸟突然出现叼走了他饲养的尸虺,慌得一批,他脸上掉了不少白粉,需要补妆。 那校尉引小桓郎君过去。中书侍郎在北魏属正四品上,咸阳王元禧更是亲王一品,而小桓郎君只是世家子弟并无官职在身,所以小桓郎君拱手施礼,元禧和邢峦在马上微微欠身算是回礼,这已经是给桓家面子了。不知道咸阳王元禧和小桓郎君说了些什么,小桓郎君往这边看看,默默点头,然后打转回来,对手下人说:“看在大王的份上,今天就放了这群小乞儿,我们走!”qqxsnew 苍头老奴说:“那老酋首的仇如何得报?” “来日方长,这些小乞儿是宫中贵人看中的人,在洛阳不方便动他们——还不是都怪手下无用,如果早收拾了他们,又怎至于此?还害得我损失了小白。不过,他们有三人中了蛊毒,难逃一死,也算是为先尊报了仇!”说着就要率领手下人离开。 作为“乞活儿”的老大为小弟出头是义不容辞的事,我带着双蒙、单良拦住小桓郎君去路。 “要走可以,先替我兄弟解蛊!” “凭你们也能阻拦我家小郎主去路?”捧剑伺婢拔剑呵斥。 双蒙低声说:“阿大,你继续和他们说话吸引注意力,我冲过去,挟持小桓郎君解蛊!” 不料,小桓郎君身边苍头老奴也大声说:“速布刀阵,小心防备,少年罗刹会五行遁术最擅长突击偷袭!”荒人们蛮刀组成刀山一般团团护住小桓郎君。 中书侍郎邢峦在马上朗声说:“郎君何不暂时将仇恨放下?毕竟几个小乞儿的性命和桓家基业相比不值一提!” 小桓郎君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说:“我记住你的眼睛了?”然后一扬手,“给他蛇药!” 随行的捧妆匣伺婢走过来递过一个绿釉瓷瓶,“里面的粉末和水调匀,敷在伤口,早晚一次,可以驱除虺毒!” 双蒙接在手里,打开闻了一下,点点头。 “五行养蛊之术,我只是初学,并不会解蛊。施蛊的巫师却死在你们手中。所以,要解蛊那是万万不能!” 小桓郎君脸色铁青,说着便拂袖径直离开。看他神色,应该不是说谎,这种情形下,能胁迫荒人交出蛇药已经很不错了,要解蛊恐怕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 荒人们连寒铁棺和棺中的赫连秋奴尸身都不管了,匆匆离去。 待他们走远,中书侍郎邢峦才令队伍进发。我们慌忙让到路边,这武装到牙齿的数百具装甲骑有如移动的铁塔群从面前碾压而过,朝东北向而去。 怎么鲜卑骑兵并非是来对付我们的,而是帮我们解围的?我心中正自疑惑不解。接着就见众亲随拥着咸阳王元禧和中书侍郎邢峦缓辔徐行过来。那元禧身体肥硕团面大耳,邢峦的形象却比较威严。经过我们牛车时,元禧的马停了下来,众亲随也跟着勒马。 第三十一章 快刀快剑 元禧在马背上用北魏亲王那种不可一世的眼神睨视了我们一眼,“邢侍郎,我们本来是要奉旨奔赴河阳的,为这些佛图户值得铁骑耽搁吗?” 邢峦说:“或许这些人有过人之能也未一定!”原来,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乔装易容过的。 看邢峦言行气度分明是武人气质。这个时代官员并无严格的文武之分,上阵杀敌,下马治国是做官的基本功。所以,那个北投南人王肃既是文臣同时也能做将军。同样邢峦是中书侍郎的文职也是北魏名将。 “你是邢峦邢侍郎?”万没想到双蒙竟然会迎上前去,冷冰冰地问。 邢峦一愣,随即笑着回答:“不错,我就是邢峦。不知你有何话要对我说?” “听说你人称‘中原第一快剑’,剑术精深,无人可以匹敌?” 手提锈刀的一个农夫胆敢问这样问话,邢峦显然始料不及,“呵呵,我不会什么精深的剑法,不过是自幼征战,在沙场上磨练出来的要人命的杀人之技罢了!至于‘中原第一快剑’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罢了。莫非你想要赐教?” 他摸了摸马背上挂着的一柄剑。这剑显然是阵场杀敌实用的兵器,剑身宽厚、环柄,牛皮剑鞘磨得水光油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 双蒙目光直视对方,“赐教不敢。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你剑快还是我刀快?”qqxδnew 邢峦仰天大笑,“好,好,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挑战我的快剑”,随即正色说,“我就和你比一比。以九十九剑为数,免得伤到你!” 他单手在马背上一按,飞身下马,与此同时早摘剑在手。然后将大袍一角掖进腰带里,方便行动,“铮”地一声,短剑出鞘,动作干脆利落。 我眼前一花,他和双蒙身形已经移到一处空地激斗起来,刀剑相撞击声密如连珠,不过片刻,猛然就停了下来。 邢峦哈哈大笑,“痛快,痛快!江湖中竟然还有这么快的刀!”他当然不会相信双蒙是农人。说着插剑回鞘,一纵一跃,跳上马背,催动坐骑,手指我们的花牛,“这头八百里驳,用了之后,记得还回去!” “邢侍郎认识这头牛?”我问道。 “那还用说?这是我老丈人家的牛!”他脸上神色似笑非笑。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邢峦是卢家的女婿。我见他公服后背赫然破了一道口子,显然是被双蒙的快刀划破的,而他竟不自知。 元禧和邢峦的十几骑轻骑,绝尘而去。双蒙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寻香上前扯他衣袖,“阿兄,你没事吧?” 双蒙回过神来,说:“这人剑法真的是快!当真生死相决时,也不知道谁先倒下!” 他走过来时,我才发现他胸口衣服也破了一个圆洞。 双蒙又给郑植、王宝孙两人敷了小桓郎君给的药粉。牛车换他们俩躺在车里,我自己和其余人步行。可能我这具异世的肉身自愈能力非凡,感觉身上已经没什么伤痛了,只是灵魂完全掌控身体还需要时日。 佛念所中的青蚨蛊,估计主要是用于追踪的,毒性发作缓慢,并不见他有什么伤痛,只是有些神情恍惚。 我们赶着牛车往首阳山方向没走出多远,先前那名校尉又策马追了过来,说道:“邢侍郎让我传话:往西三里石虎祠,或许有人可以救你们兄弟!”撂下这句话,飞驰而去。 单良说:“莫非又在那里设了圈套让我们钻?” 我摇头说:“不可能。要对付我们,索虏鹰犬何必费这个周折?几百铁骑可以把我们踏成肉泥!既然那里有人可以救阿二和小六,应当去看看!” 当下我们易道往西,走了约三里路,果然见到一座气势雄伟但墙体斑驳的神殿,残存的匾额经辨认,果然是“石虎祠”三字。 我们在殿外台阶下驻好牛车,由双蒙和佛念守护着。我和单良、寻香走进大殿。大殿空空荡荡的,遍布蛛网满是尘埃,神龛里的座像残缺,也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菩萨。有一个身材高大,宽衣大袖的人背向门口静静地站在神像下。 见到这个背影,我心下一喜,“高执事!” “你们知道这祠堂供奉的是谁吗?”高菩萨并不回头。 “既然是叫做‘石虎祠’,估计供的就是虎神吧?”我答道。 “呵呵,石虎祠供奉的就是祸乱中原十数年的大赵国主石虎石季龙,此人极度残忍嗜杀,为天下人切齿怒目,死后十年被燕国皇帝慕容儁掘坟鞭尸,然后又抛入漳河中浸泡长达十一年之久,尸体竟然还不腐烂,后被秦国太师王猛收敛重新下葬。百姓惧怕石虎,他生前是大恶人,死后也被奉作凶神。民间每遇旱情,便要鞭打石虎像祈雨,往往灵验。只是年深月久,石虎就被讹为石雕虎神了!”高菩萨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我后愣了一下,“易容术?难怪‘乞活儿’的刺杀行动能屡屡得手,原来你们精通易容之术!——听声音你的伤势已经自愈了**成……” 我一把扯去人皮面具,“多亏了高执事,我已经没事了。不过,我想问是不是高执事知会咸阳王元禧和中书侍郎邢峦,率鲜卑铁骑替我们解围的?” “嗯!他们本来是奉旨率铁骑去河阳给前太子元恂降罪的,我和他们说,你们是宫中贵人的花农,因此他们便顺路唬退了荒人。皇帝想要调蛮首桓家大郎君桓晖改任东荆州太守,使其远离大阳蛮地界,便于制约,桓家却不情愿离开基业之地,邢峦肯定是承诺在朝中帮他们家说话,小桓郎君才会答应放过你们。对了,还有王肃那边的过结,也已化解。毕竟王肃是北投的萧齐汉臣,即使再受皇上看重,在朝廷也是没有根基的,他早有攀附宫中贵人之心!” “宫中贵人?敢问高执事,这位贵人到底是谁?为何对我们‘乞活儿’如此厚爱?” “‘乞活儿’英雄少年,我是给宫中贵人举荐了你们,何况贵人也是用人之际。至于贵人是谁,改天带你们觐见便知!” “果然是高执事暗中帮忙,再次谢过了。只是我还有事相求……!”我此刻已经无暇顾及面子问题了,救人要紧。 “什么事尽管开口!” “‘乞活儿’和大阳蛮桓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二弟和六弟被桓家饲养的尸虺母蛊袭击,还有五弟被种了青蚨蛊,现在还没有解蛊之法。高执事医术高明,因此恳请你出手相救!” “人在哪里?”高菩萨说,“快带我去看看。” 我心中暗喜,高菩萨愿意出手,估计能替三个兄弟解蛊毒。 第三十二章 毒蛊起源 出了神殿,高菩萨分别查看了三人情形后,说:“巫族百世之前就有巫蛊之术,以厌胜人偶诅咒施于人身就可以控制其元神或者对其造成伤害病痛。汉朝武帝时期,因巫蛊之祸,巫师被大肆捕杀,遭受灭顶之灾。后来,霍光掌权,宫中开始蓄养鸩者,以鸩酒毒药之力替代厌胜诅咒毒害对手。有胡巫避难混迹其中,见识了饲养毒虫炼制毒药的方法。不久朝廷解除禁巫令之后,他们恢复了巫师身份,于是把饲养毒虫和巫术诅咒结合起来,创造了毒蛊。自此以后,世间就多了一门可怕的巫术。毒蛊除了含有剧毒还附着诅咒,不是单凭医术可治疗的。” 我见郑植和王宝孙二人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身体僵硬,不由焦急地说:“那怎么办?高执事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看我这俩兄弟好像快不行了!” 高菩萨说:“巫师养蛊初衷是控制人而非杀人,和鸩者直接施毒杀人有所不同,他们蓄养的尸虺母蛊也并非见血封喉伤人立毙,但是它以死人腐肉为食,导致沾染尸毒,毒性怪异,这两位中毒太久,没有及时驱毒,毒性随血液攻近心脉,导致昏迷!”qqxsnew 我说:“奇怪,不是敷了驱毒药吗?难道我们上当了?” “药拿来我看!”高菩萨说。 双蒙把驱毒药递给他。高菩萨倒了点药粉在掌心,摁了些许在指间摩擦,又在鼻尖下嗅了嗅,“中毒和中蛊有所不同,中毒可以直接用药物压制或化解。中蛊除了驱毒还要解除诅咒,但你这不是驱毒药,而是‘珠玑雪玉散’,桓家曾进献给宫中贵人,用于养颜效果颇佳。” 双蒙气极,将手中瓷瓶捏个粉碎。 这次草率了,我们还是太年轻。我恨恨地说:“小桓郎君果然是卑鄙小人!看来还是四弟的蝮蛇药起了一定效果。” 高菩萨蹲身探了王宝孙脉相,“听你这么一说,这位小兄弟幸亏是及时服用了蛇药,不然早就蛊毒发作,腹中孕育蛇胎了。” 他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裹着金针银刀之类。取出一把金针,一枚枚扎在王宝孙胸前十几个穴道。然后取出一柄薄如纸张的细弯银刀,刮去原先敷着的药粉,划开肩头伤口,然后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火红色瓷瓶。 “这瓶子里装的药丸是鸩鸟喙上刮下来的粉末,可以压制百毒,我积了五年,方得这么大半瓶……”高菩萨倒了些粉末撒在王宝孙肩头,“嗤”地一响,药粉遇血竟然冒出白色热气,“这也算是以毒攻毒,能抑制蛊毒发作,延缓蛇卵胎孕育成形。” 说着又用银刀划破郑植手背,倒上鸩喙粉。然后再给佛念施药。 “如果是鸩酒药石的毒性,我自不在话下,偏偏这蛊毒,不能妄动,而且不能运气逼毒,就怕激发蛊虫躁动,伤到患体。所以,只能暂时压制着,最终还是需要解蛊。” 单良说:“我们再去找小桓郎君讨要解蛊之法!” 高菩萨摇头,“荒人有仇必报,何况杀父大仇。小桓郎君一心要置你们于死地。他们桓家据雍司二州挟持蛮族荒人自重,即便我出面调停,也未必会替你们解蛊!” 双蒙一言不发,拔腿往殿外走。 高菩萨身形一动,横袖拦在他前面,“你还是想去找他?荒人掌握五行养蛊之术,金木水火土五种蛊一样比一样歹毒,小桓郎君想必正在懊恼今日没有将你们‘乞活儿’一网打尽,你这样去正合他意,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搭上性命!” 双蒙只得止步。单良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是解不了蛊,难道到时候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蛊虫拱肚破体而出?” “你们不听我说完。解蛊,自可请巫姥出手。我在洛阳城外有一处私宅。可先把中蛊毒的三位小兄弟安顿下来,然后请巫姥解蛊!”高菩萨说。 看他瞬间移动位置的身法和速度可以确定,他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说:“巫姥不知道肯不肯出手相救?” 高执事说:“但凡王者建邦立国都会供养巫师或术士,以决犹豫,测吉凶,问成败。而巫族有个规矩就是一旦接受某一家族供养,就终身效命于这个家族,叫做各事其主。北燕国主冯弘时期天聪巫姥就开始受长乐冯氏供养。文明太后在世时,更是对她礼敬有加。如今宫中贵人颇有当年文明太后之风,你们兄弟是宫中贵人看重的人,巫姥不敢不救!” 就在这此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我们吃了一惊。高菩萨神色淡定,“是我的人!” 伴着马匹嘶鸣,两个大约十七八岁、头包布巾,脚穿快靴,行动干练,同样都面皮白净无须的青衣人勒缰下马,朝高菩萨拱手行礼。我认得正是花海中所见高菩萨的随从。 高菩萨说:“虫儿,阿兴,我让你们追寻鸩鸟踪迹,可知其去向?” 那头角峥嵘意气飞扬的青衣人回答说:“禀执事,我们一路追寻,发现鸩鸟往伊阙方向而去!” 高菩萨点头说:“好,先不要去惊动它,等它筑巢栖身再说。我们先带这几位少年回青坞疗毒解蛊!” 两人拱手称:“喏!” 高菩萨又给我介绍,这个意气飞扬的叫作梅虫儿,另一个看似忠厚老实的叫作沈兴。 “也只能如此了,”我看看郑植、王宝孙,又看看佛念,“我的命本来就是高执事所救,如果这次能救得我三位兄弟性命,高执事就是我‘乞活儿’的再造父母!” 高菩萨微笑说:“我也不过是尽医者之能而已。再者我早说过我和你们‘乞活儿’有渊源!” “什么渊源?”我一愣。 第三十三章 青坞私宅 “我知你们兄妹七人被北邙高僧收养。而我人称‘高菩萨’,你们猜是何缘故?” “可能是说你心怀慈悲吧?” “呵呵,并非如此。我年青时也曾是佛门弟子,所以才有后来的‘高菩萨’这个名字,只是我意志不坚,事佛不勤,甚至尘缘未了,终究还是返俗重入凡尘。而相较之下,我的一位老师兄则是坚定不移的佛子,佛法精深,连圣主也礼他为师!” “你说的就是我们的师父?”佛念忍不住插言。 “不错,这位高僧大德道登法师,我的那位师兄,就是你们的师父。所以,我可以算作你们的师叔!” “原来这样啊!难怪我看到你就有一种亲切感!”我说。 “呵呵,是么?”高菩萨说,“所以我救你们就是救自己的晚辈。我看你们以‘乞活’为号,想必是当年乞活军的后裔。小小年纪却以杀人为生。我那道登师兄虽然收留了你们,却未曾改变你们的秉性……” “蒙恩师收留,我们才得以结束流浪生涯。是我们嗜杀成性,屡次瞒着师父偷偷下山做刺客杀人的!”双蒙说。 “你们既然有了容身之所,而且学了奇门绝技,生存不再是问题,却还是照样以杀人为业,依我看并非嗜杀成性,而是因为你们自幼成为孤儿,为了活下去,尝尽世间辛酸苦楚,渴望着有一天成为人上之人,扬眉吐气,方才快意人生……!” 单良和双蒙看着我,默然无语。估计高菩萨说中了他们心思。 “只是你们这样做即便杀再多的豪强高官,也无济于事,反而变成与朝廷为敌,日后大魏无你们立足之地!” “我们是汉人遗民,鲜卑索虏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单良说。 “鲜卑一族入主中原近百年,如今胡汉之间已无杀戮纷争,而且皇帝力推汉化,汉人胡人区别渐小,人心思稳。汉人早就忘记了种族仇恨,像你们这般保持气节的倒是少见!” “胡汉千百年争端不息,稍有麻痹,只怕我汉人就会就有亡族之祸!”我说。 高菩萨看着我,眼神中有几分惊愕,大笑,“好好!” 单良忽然惊喜地叫道:“阿二、小六醒来了!” 果然郑植和王宝孙发出呻吟,各人忙去看他们: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睁开了眼睛,呼吸已趋平稳,“鸩喙粉”显然起效了。 大家又向高菩萨道谢。 因为要替三位兄弟解蛊,尽管已经到了首阳山脚下,我们还是决定暂时不回去,跟随高菩萨往洛阳城郊而去。 当初,游牧民族鲜卑拓跋部趁中原大乱,凭借野蛮的武力征战逐步占据华夏半壁江山,建立了北魏政权。少数的鲜卑贵族要统治多数的汉人,就必须任用汉人豪门士族,作为对抗制衡又培养起宦官集团。因此,北朝宦官权势之盛比起秦汉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出入宫掖,亲近帝后,参与朝政,封王袭爵,娶妻养子,外放可为牧宰,在朝可拜将相,比起南朝普遍地位低贱阉宦来说,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还发生过侍奉过魏太武帝拓跋焘的权宦宗爱连弑二帝,并且还被封王这样奇特的事件。 高菩萨作为执事大宦官,自然可以拥有自己的宅邸和供使唤的下人,也有培养自己得力的心腹手下。 那个意气飞扬的梅虫儿,不仅性情开朗,还会讲多种方言;长相忠厚老实的沈兴,十分勤快能干。他们都是鲜卑化汉人是宫中专门服侍高菩萨的小黄门。 高菩萨私宅隐藏在偏僻的山谷里,是一处新建的坞堡叫做“青坞”。门口一条曲曲弯弯的花径,左右都是苗圃种满药材,高大的青色院墙围住了庭院和住所。进来后更觉得庭院景致和家具装饰布置得无一不简单雅致,仿佛神仙隐士的居处。高菩萨并不常住此处,但有下人打理花草照顾药圃扫洒庭院。 在我看来,高菩萨并不像历朝那些心理阴暗扭曲、手段卑鄙狠辣的太监角色,倒像修心养性的名人雅士。 高菩萨将我们安置好,即派人召唤巫姥前来。 “乞活儿”各人都卸去了人皮面具,恢复本来面目。我忽然想起:小桓郎君既然用青蚨蛊追踪我们,那么我们的避难所俞妮子父女俩的肉铺恐怕难以幸免!忙安排双蒙去打探情况。 尸虺蛊毒尤为厉害,郑植和王宝孙虽然清醒过来,但身体僵硬,不能动弹,只能在里屋卧床。我让佛念褪去上衣,盘腿坐在厅堂卧塌上。一瞥之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就半天时间,佛念腹部的红点已经变成一大片青色疙瘩如同铜钱层层堆叠的样子,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却又束手无策。高菩萨也说,要是单纯解毒,他最擅长。但是,这种巫蛊之术,他也不敢轻易下手,只怕会惊动体内蛊虫,破体而出。 不多时,就听铜铃叮叮脆响,小巫牵着巫姥进了厅堂。 小巫看我的时候微微低头,但是面无表情,巫姥则用鸟爪一样的指甲在我手背一划,“嘿嘿,小子,我们又见面了!不过,这次老身有事要问你?” 她用的自然也是祝由术,不用开口说话,就可以和人交流。 “巫姥要问什么?” “嘿嘿,老身说过你隐藏得很深,元神居然强大到可以对抗塞外巫妖,因此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不过就是一懵懂少年罢了,杀人求存的小乞儿,能有什么来路?” “你这说辞就哄哄小巫罢了,能瞒得过老身近百年的修为么!” “巫姥用祝由术读一读就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哼,老身的地狱耳自然能听出你并不是当前的小乞儿。只是老身好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你心中一座坟,坟里到底埋葬的是什么?佛道双修的封印结成金刚墙,连老身的读心术也无法触及。” 我心头茫然,“什么坟什么墙?我完全不知道巫姥你在说什么。如果我知道也就告诉你了,只求你出手替我三位兄弟解蛊。” “要老身替你兄弟解蛊,可没有那么容易……” 我以为巫姥是故作为难,但是心念刚动,就有了回应。 “你小子哪知道巫族的规矩。若不是看在宫中贵人和高执事的面子上,老身断不肯来的!” 我和巫姥是灵魂对话,不仅外人听不见,而且瞬间就可以交流无数心声。小巫走到佛念身前,倏忽出手,扣住佛念右手脉门。 佛念惊呼:“小巫女,你做什么?” 巫姥冷笑,“做什么?她是看你还有没有救!” 第三十四章 巫姥解蛊 小巫举起他的手,查看指甲,再捏住他下巴,看舌苔。然后抖动手腕上铜铃。佛念嘴里“嚯嚯”连声,肚皮上鼓起的疙瘩蠢蠢蠕动,双眼瞬间血红,就要挣扎起身,我一使眼色,单良和沈兴就上前把他牢牢按在在坐榻上,力气再大也动弹不得。 小巫停止抖铃,佛念肚皮上的疙瘩就停止蠕动。一番操作,她已判断出佛念中蛊深浅,又用祝由术将所见传给又聋又瞎的巫姥。 巫姥点点头,她虽耳聋目盲,但凭祝由术能准确判断他人所处方位,转身朝高菩萨说:“五行蛊是毒蛊中最厉害的一种养蛊之法。这小子中蛊已久,‘青蚨蛊’种在皮下,孕化成幼虫汲取精血,如果不找施蛊之人解蛊,不出数日就会变成成虫往腹内钻,噬咬肚肠,到时候五脏六腑全部会溶成血水,神仙难救。” 单良说:“施蛊的巫妖早就死在我们手中,哪去找她?!” 巫姥冷笑,“巫妖哪有那么容易死,你们杀的不过是巫妖分身而已!” 高菩萨拱手说:“还请巫姥出手解蛊!” 巫姥说:“解蛊并不难。只是后续可能会有麻烦接踵而至。” 高菩萨问:“什么麻烦?” 巫姥说:“皆因汉朝武帝时期,绣衣使者江充作怪导致我巫族遭受巫蛊之祸的劫难,天下巫师几乎被杀戮殆尽。是以,正宗巫师若不是情非得已不会轻易施展巫蛊之术。巫蛊之术有如刀之两刃,不是伤人就是害己。尤其是毒蛊,一旦被人解蛊,那么此蛊造成的痛苦,将会转由施蛊者自身承受。因此,巫族有个传统,就是巫师下蛊之后,除非她自己解蛊,别人解蛊就是和他她结怨!” “你是大巫,难道还怕塞外巫妖?”我说。 “世人不知远古巫族本是由十二祖巫统领的,只是后来巫族犯了天怒,招致天谴,绝地天通,祖巫被迫转世渡劫。从此以后虽然巫术流传了下来,但巫族百世来再无首领,并且分成三个路数,一路是各个王朝用的巫祝号称正巫,另一路是民间野巫,还有一路是塞外的胡巫。巫师之间只有巫术修为强弱,没有地位高低之分。” “我们‘乞活儿’和桓家的仇怨还未能清算,如果塞外胡巫来找麻烦,我们理所当然和巫姥并肩御敌!”单良说。 巫姥又是冷笑,“连老身都惧赫连秋奴三分,你们又怎是对手?” 高菩萨说:“宫中贵人用人之际,我推荐了这几个少年,桓家如果不依不饶,宫中贵人自然不会让他家好过。巫姥无需有此顾虑!” “也罢,高执事既然发话,老身即便和我巫族中人结怨也在所不惜!”巫姥说,“解蛊过程中恐怕有人干扰。高执事,请你安排人手护院,防止有不速之客闯入!”估计她是担心桓家会带荒人来捣乱。.qqxsnew 高菩萨当即命沈兴带人去青坞外围守护。 巫姥又说:“塞外巫妖绝不会甘心承受蛊术反噬,必定会反扑,所以场内也需寻一人护法。” 高菩萨说:“乞活儿兄弟个个本领高强,没中蛊的都可以护法。” 巫姥摇头说:“巫者和武人不一样,武人以能伤害对手身体为强,巫者却是重在摧毁对手的元神。我需要一个元神极其强大的人在我坛侧护法!” 高菩萨说:“这倒是件难事,一时间到哪里才能访到元神强大的人呢?” 作为穿越者需要强大的元神才可以叩开时空窗口,而且穿越到异世生活,元神也在每天消耗,所以,我自知元神是远远比常人强大,“我试试!” 巫姥“嗯”了一声,“确实非你不可!” 她吩咐搭坛。梅虫儿、单良帮衬小巫忙碌起来。 各人把佛念呈大字形平躺绑在榻上,小巫点燃熏香,绕榻摆满鲜花,在厅堂四面竖起旗幡再搭起神坛。 看巫师所使用法器和布置的法坛和道坛区别不是很大,难怪都说道术源自巫术,道教是古巫遗风。 准备妥帖后,巫姥沉声喝道:“升坛!” 小巫手牵巫姥法杖,引她坐上神坛。我主动站到坛边护法。 巫姥又叫道:“请神!” 巫小颜脚步轻盈,翩跹起舞,手腕上铃铛叮叮当当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巫姥模仿低沉的男声唱道:“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巫小颜女声唱:“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一时男声一时女音,载歌载舞的,赏心悦目。古来巫者以舞事神,每施巫术都用音乐和舞蹈和天神沟通,“大巫邀神小巫舞”,巫族能以舞降神,原来这就是巫舞! 伴随着铜铃脆响,小巫身姿曼妙,绕着佛念卧榻舞动。 巫姥面前木盘内有一张黄符,一碗清水。唱罢,她右手持法杖,左手抓起符咒,嘴里念念有词,符咒自燃。用未燃尽的黄符在清水里一划,然后,端了这碗符水灌进佛念嘴里。再捏碎一颗黑丸,给他服下。这黑丸入肚不过片刻,佛念肚皮上的铜钱形疙瘩急剧鼓动,仿佛要破皮钻出来。佛念大声呼痛,极力挣扎,被梅虫儿和单良死命按住,过了良久,才逐渐平静下来。 整个过程,并无外来干扰。 巫姥落坛停止作法,说道:“这药丸是用蟅虫晒干炒熟碾成粉,和麝香百合粉配制成的——五行蛊也讲究相生相克。青蚨由水而生,蟅虫从土而生,土能克水。青蚨幼虫抵挡不住麝香百合药力,而一道灵符水,解除诅咒,并请得神明附体,令青蚨幼虫受惊亦不敢躁动,一个时辰后便会尽数死去。高执事即可切开肌肤,将虫体取出,如此‘青蚨蛊’就算化解了!” 第三十五章 神坛护法 各人大喜,又请巫姥和小巫去看郑植和王宝孙。 小巫仔细查看二人一番,神色凝重。我上前问她情况如何。 小巫脸上微微一红,还是不正眼看我,而是抓住巫姥的手。 巫姥说:“如果说青蚨蛊厉害,但终究是用于追踪,因此容易化解。这两位是被尸虺母蛊所伤,比青蚨蛊还要严重,要化解就需要大费元神了,甚至会要与巫妖斗法。待我多休憩两三个时辰,夜半子时元神最充沛之时,而巫妖又疏于防范之际,再施术解蛊!” 高菩萨说,好。又命人安排巫姥和小巫的房间。 待她们走后,高菩萨按照巫姥所说,施展医术用银刀切开佛念腹部皮肤,将死去的青蚨幼虫尽数清理,再缝好切口,这在南北朝已经算是很大的手术了。佛念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昏睡过去了。 这时,天色已黑。因为白天各人劳累加上还有三位中蛊者躺卧,所以高菩萨没有安排宴席,而是吩咐厨下做了饭菜送到各人房中。 吃过饭后,各人忧心忡忡,何况还要照看三名中蛊者,大家都没怎么休息,而那铜壶滴漏,很快就指示子时。 厅堂里燃起火烛,巫姥和小巫早就等候多时,大家七手八脚抬出郑植和王宝孙,让他们并排躺在卧榻上。 升坛之前,巫姥又说:“高执事,你那珍贵的鸩喙粉性质属火正可克制尸虺蛊毒,能否再赐一些?” “只要能替他二人解蛊,巫姥拿去全部用掉即是。我绝无半分吝惜!”高菩萨说着,直接上前递过小药瓶。 巫姥往香炉中投入某种香料,片刻一股青烟腾起,弥漫全场。 我鼻腔里闻到一股香甜,只见她手持法杖,嘴里念着咒语,绕场几圈,在烛火上点燃几个黄符剪成的小人。 等到待香烟散尽,就见不知道哪里又来了些手持云锣、手鼓、巫印、手炉、桃木剑、盘古幡、八卦镜等诸般法器的白衣女巫,连同小巫在内共有八个,对应八卦方位围着郑植和王宝孙手舞足蹈。 巫姥抓起神坛上毛笔醮朱砂疾速在我额头上一涂,估计是画了道火焰符,令我闭上双眼,“待我令牌响后,你再睁眼。等下你看到的情形和大家看到的不一样,你之所见即我所见,你之所闻即我闻,不要大惊小怪,乱了心神!切记,不要让巫妖惊动我法身,否则你两位兄弟蛊毒难破,性命不保!” “好,我知道了。”我依言照做。 听到“啪”地一声令牌响,睁眼看时,四下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厅堂的人和物全部消失。 冷冷清清的月光洒在一处驿馆模样的建筑上,只是这驿馆大门**森森地布置着许多幢幡和符咒。只有一扇窗户亮着灯光,一个妩媚的女子声音说:“你们豪门子弟都是这么的荒诞吗?妾身这两日闭门调养,你竟然把我的青蚨蛊煮了吃。还有我的尸虺母蛊,若不是你把它从寒铁棺中放出,招来鸩鸟,又怎会折损?不仅如此,还葬送了我的分身。你就不怕我给你下蛊毒吗?” 赫连秋奴!这声音我在花海听过,这才是正版的塞外巫妖,而废墟里出现的牧羊少女不过是她一个分身而已,难怪这么容易就被“乞活儿”杀死。 “美人,本郎君料定你不会的——这世上再强的本领再高的法术也是为权势所用,正巧我桓家就是有权有势。” 这男子的声音我也熟悉,是小桓郎君。 说来也奇怪,我的目光随即直接透窗而入,清清楚楚看到屋内的情景。想来巫姥给我施加了可以透视的巫术。 只见小桓郎君和一个千娇百媚的妇人相拥而坐,面前桌子上摆着些酒食。 那美妇柳眉一竖,“哼,我赫连一族曾经又何尝不是权势滔天。我叔祖父就是夏国皇帝,一朝国破家亡,我才沦落为奴,只是机缘巧合学了一身巫术,如若不然早就死在主家的棍棒皮鞭下了。也是看你还有些用处,不然,我就下蛊,让你做个傀儡人了!” “我的大美人,我这是真性情,如果做了傀儡,所做一切都是言不由衷,对你来说岂不是很无趣?”小桓郎君说。 “如此说来,你对我所说爱我如命是发自衷心?”赫连秋奴问。 “那是当然,美人花容月貌娇俏风骚,本郎君是爱若性命!”小桓郎君一脸情迷。 赫连秋奴说:“既如此,郎君你且起个毒誓来!” 小桓郎君笑道:“本郎君对天起誓,我对美人所言皆是发自衷心,如若有假,教我他日万马践踏不得好死!” 赫连秋奴说:“郎君往日不知道对多少女子赌咒发誓过,但你须知对巫师起誓,可不是儿戏哟。” 小桓郎君眉尖微微跳了一下,随即说:“我不负美人即是。” 俩人接下来就是一阵调笑。我年轻气盛不由内心燥热,同时竟产生出类似偷窥的难为情,忽然平地一阵风起,幢幡上悬挂的铜铃叮咚脆响密集。 “不好,幢幡大动,有人在施法破我蛊术!”赫连秋奴来不及披上外衣,窈窕身影穿着贴身衣物赤足散发破窗而出,几个纵跃,飞身坐于幢幡宝盖顶上,厉声喝道:“何方巫师,竟敢破我五行蛊术?” 跟着一挥手,几根幡杖突然着火燃起。火光中,小巫和其余七名白衣女巫随即现身,手舞法器围着赫连秋奴奔走疾行。 赫连秋奴单手把披散的头发拢往耳后,露出妖艳的面庞,“就凭你们这些小巫也想困我元神?”掐了个指诀,嘴里念动咒语。 小巫带着白衣女巫速度绕行越来越快,转得我眼花缭乱,法器声越来越响,刮噪震耳,但始终不能完全盖过咒语。估计她们是试图困住赫连秋奴,拖延时间,不让其元神脱窍去破坏巫姥作法。 猛地,赫连秋奴张嘴一声厉啸,声音尖锐刺耳。 只听“叮”地一声,八卦镜破碎,跟着云锣、手鼓被震破,巫印、手炉落地,桃木剑、盘古幡着火,白衣女巫竟然相继化为灰烬,小巫也跌倒在地。 赫连秋奴飞身扑下,拾起地上桃木剑,俏脸上带着狠意,“你难道不知‘小巫见大巫,有术难施,拔茅而弃’?既然你敢元神出窍,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说着挺剑刺向小巫。我看得真切,情急之下,意念一动,直扑过去,抱着小巫一骨碌滚开。 赫连秋奴一剑落空,气急败坏,下一剑就直刺我胸膛,我避无可避,顺手拿起身边地面上八卦镜抵挡。跟着猛觉眼前一黑,身体急坠,同时感应到小巫的心语,“快走,我们不是对手!” 再一看,面前又是青坞厅堂里的情景,原来刚刚自己身躯还在原地刚刚竟然是元神出窍。小巫一双眼睛正看着我,“你舍身救我,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我回应,“我担心你和其她女巫一样化为灰烬!” “唉,她们本来就是灰烬……” 第三十六章 指诀手印 我定睛一看,巫姥闭目念咒,自己和小巫分别站在她左右手,神坛下哪有白衣女巫?那些都是巫姥烧的小纸人。 容不得我多想,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色人影突然从虚空之中飞扑出来,桃木剑直刺巫姥,正是赫连秋奴元神脱窍跟着过来了。 要是让她惊扰巫姥,估计我两位异世兄弟性命堪忧。我也顾不得危险,闪身而上,施展搏击术要拿捏她手腕,抢她手中桃木剑,我自问凭前几次穿越积累的临阵搏斗空手夺白刃的经验,这下拿捏得极准,不料双手却拿空。 小巫用眼神传递心语,“她现在是灵魂脱窍,不是实身,你的搏击之术不管用。”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双手结印瞬间连换几种指诀。 “道家九字真言指诀!”赫连秋奴大惊,收剑躲避。 “道家指诀要配合咒语,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快念咒语!”小巫的眼神很惶急。 可是我这道家九字真言指诀只是闪念,仿佛突然被谁塞进脑海的,没有半点“预热”时间,更不会什么咒语,就这么唬了赫连秋奴一下而已。 她冷笑,“装腔作势,原来不学无术!”挥剑向我连劈。 桃木剑虽然不会对我的异世身躯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却会伤及到元神,而这更是穿越者忌讳的。 根本容不得我思考,我九种道家指诀轮番换完后,又双手结印。赫连秋奴一声惊呼,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逼得身形倒退,硬生生退回虚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我看到小巫神色一变,感念到她的心声:“佛门手印?佛家门结印并不需要同时念出咒语,也能发挥威力,你难道佛道双修? 我也是一脸懵逼,“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不觉脑海里就涌现出这些手势来了,可能是巫姥的巫术加持吧……?” “乱说,巫姥怎可能会修习佛道两教的手印指诀?” 除开巫姥和小巫,其余在场的人神色不变,他们肯定看不到刚刚发生的这些。 巫姥停止念咒,不动声色,实际上她脸上总是戴着古怪面具,我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把鸩喙粉朱砂和水调匀,再用毛笔醮粉末在黄纸上画了符,烧了两碗符水,分别给郑植和王宝孙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后,她说:“尸虺蛊毒总算解除了!” 各人都一直密切关注着郑植和王宝孙,刚开始时还不见有任何动静,等了半个时辰就听俩人肚子里咕咕作响,接着相继坐起身,张嘴吐出黑色粘稠液体,竟然清醒过来,我不由舒了口气。 巫姥说:“把他们抬进去,十天半月的五谷轮回余毒就会清除一空。”随即自己就地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看来施展巫术确实大伤元神。 高菩萨即命人将二人抬回房中休息。厅堂烛火逐渐黯淡,原来不知不觉中从子时到寅时已经过去三个时辰,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双蒙也赶了回来,并带来俞宝庆和俞尼子父女二人。原来,小桓郎君手下荒人果然追踪到他们肉铺。他父女本来就有所防备,加上双蒙及时赶到出手,这才击退了荒人,但唯恐小桓郎君再次使用蛊毒,只得忍心弃了店铺,也跟着来青坞避难。 俞宝庆心有不甘,一直在埋怨,意思是“乞活儿”连累了他父女俩。 俞尼子却无所谓,螓首靠在我肩上,说:“正好,等他们解蛊后,我也上邙山当比丘尼!”俞宝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小巫看到这一幕,仿佛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激灵竟似被电流击中。 巫姥忽然起身,朝我说:“小子,你跟老身回花海!”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用意,“我会和巫姥一起御敌。” 俞尼子却问:“老巫婆,你要带阿大去哪里?” “巫妖蛊术被破,岂肯善罢甘休,我们回花海早作准备,抵御强敌!”巫姥凛然说。 高菩萨不解,“我这青坞院墙高大厚重更好御敌,而花海无险可守,巫姥为何一定要回去?” 巫姥说:“花海地面宽广平坦,适合布阵。老身要在那里布下法阵迎击巫妖!” 单良说:“阿大,你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怎么御敌啊?” 双蒙也说:“阿大,要不还是我随巫姥去花海吧?” 巫姥冷冷地说:“巫师斗法,不同于武人搏杀。你们家阿大元神强大,老身只需要他一人助阵即可,其余人去了也没用。” 我说:“你们好好照顾郑植、佛念和王宝孙,我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去即可。” 巫姥右手拄杖左手扣住我手腕,小巫则牵着她右手宽大的衣袖。只听巫姥说了声,“走!”我眼前一黑,眨眼间就到了青坞院墙外。m.qqxsnew 传说神仙方术里的五行遁可以借金木水火土五种介质瞬间隐身遁形以及短距离的倏忽来去,实际上也是来源于巫术。 借着微微晨光,我跟随着巫姥和小巫一路行进。别看巫姥静时弯腰曲背老态龙钟,仿佛是风烛残年,吹口气就能让她人死灯灭,但行动起来,快若鬼魅。 自从穿越到这个异世,不是躺坐就是被抬行。好在有伤口自我愈合的神奇异能,才几天伤势就好了**成,现在终于能体验一把所谓“疾行”快感。都说“乞活儿”老大以疾行着称——我暗暗发力,脚下生风,快逾奔马,风驰电逝般一发不可收势,瞬间把她们远远抛下。 巫姥的声音却如影随形,“臭小子,你想去哪里?” 我意兴阑珊,停下了脚步等她们赶上,然后由她们带路,青坞离花海并不是很远。 天色大亮时,我们已经赶回草庐。 黄庄主身上虽带着伤,还是亲自迎接。听巫姥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笑意盈盈地对我说:“小兄弟,这次我们又一起并肩迎敌!” 他早两日一直叫我“少年郎”,现在改口称我“小兄弟”,显然亲近了许多。 我说:“庄主还是卧床养伤吧?我给巫姥护法就行了。” 黄庄主摆摆手,不容我拒绝。随即他按照巫姥的意思,安排花农砍伐花树。 第三十七章 木蛊花虱 二三十个花农手挥镰刀,寒光闪闪,一顿操作猛如虎,花了大半天时间后,花田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伏羲八卦图形。又围绕阵图外圈铺垫柴禾撒上硫磺硝石之类。 准备妥帖,花农们握着镰刀,背上各背一个小布袋,内放雄黄粉,按方位守护在外侧。 巫姥站在阵眼里,但见她满头银发脸罩面具,手持法杖,倒也是一身杀气。 小巫紧紧傍着巫姥站着,便于用巫族秘术将她所见所闻的外界信息传递给巫姥。 我忍不住问:“赫连秋奴没准不敢来了?” 巫姥语气森然,“破了她的毒蛊,她势必反扑!”说着将法杖猛力一戳,立在地上,然后就在杖下盘腿而坐。 小巫看了我一眼,想要传递心语,却又不敢。 果然,静等了个把时辰,就听清脆的金玉撞击声从田间小径传来。两个青衣小厮引路,四个美貌侍婢伴随,中间是一驾装饰豪华的羊车载着一男一女徐徐而来,车上悬挂的金玉饰物相互碰撞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远远地能看清车内乘坐者正是小桓郎君和赫连秋奴。 花田里各种鲜花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齐怒放,娇艳欲滴,花香浓烈,熏人欲醉。之前,巫姥一直避免和塞外巫妖硬杠。我以为是何等厉害的大巫师,等到见到赫连秋奴牧羊女形象的分身之后,就起了轻视之意,再到双蒙杀死她的分身,我又误打误撞击退她元神,我对这塞外巫妖的敬畏已经十不存二。但眼前这架势,真的不容小觑。 羊车径直朝我们而来,抵近阵图,就停驻不前,侍婢和小厮候在车旁。 赫连秋奴遥遥发话,“我塞外胡巫和中原正巫素来互不相犯,你是何方巫师,为何要强行破我蛊术?” 巫姥回应,“你不认得老身,老身却认得你!你我之间本来迟早少不得有一场恶斗,你却先用蛊毒伤了宫中贵人看重的几个少年,老身只好提前下手了。” 赫连秋奴轻提裙幅,移步下车,“我花容月貌,而你老态龙钟,你我根本不是同一类人物,怎么会认识呢?”但见她轻纱薄裙,曲线玲珑,腰肢款摆,一脸媚态,当真是风骚入骨。 巫姥冷笑:“只要是巫族中人都会知道巫术反噬之事,娇艳极盛也就是枯萎衰败的开始。除非巫祖娘娘转世,没有谁能摆脱得了!” 赫连秋奴粉面一沉,双袖一拂,带起熏然暖风,吹得花海里花草摇曳如波浪般起伏。 “我这如花容颜,岂能枯萎衰败,倒是你垂垂暮老,只怕要油灯枯竭了,我先斗败你,将蛊术反噬之害转移到你身上再说!” 巫姥盘坐杖下纹丝不动,“你连老身身边的小护法都斗不过,还想和老身斗?” 我干咳一声,“巫姥,我还没你说得厉害。” 赫连秋奴目光移到我身上,“护法?你到底什么来历,竟两次破我巫术?为何既会佛家结印又会道家的‘九字真言’手诀?还有你元神中葬着的到底是谁?” “佛家结印?‘九字真言’手诀?元神中还葬着谁?”我摸摸头,果然是一头雾水。 小桓郎君忽然抢身下车,指着我说:“果然是你,我记得你!小乞儿为首之人!” 我回答,“小桓,正是我。你三番四次袭击均遭失败,怎么还不死心?我就不信你比你祖宗桓玄还厉害!” 黄庄主笑言:“他祖宗也不过尔尔!” 赫连秋奴冷笑,“你们既然为老巫婆护法,我的五行蛊看能否阻挡得了?”.qqxsΠéw 桓家捧炉侍婢焚香于炉,另一个侍婢给赫连秋奴递过琵琶。 我一见琵琶就头大,“还来?” 赫连秋奴横抱琵琶,用拨片轻轻拨弄,“铮铮”弦响。 我提前预警,说:“巫姥小心了,巫妖饲养的蛊虫防不胜防!”双眼紧紧盯着对方,防备又会突然从哪里钻出奇奇怪怪的毒虫偷袭。 黄庄主说:“花有些不对劲。” 赫连秋奴身后花海里的各色花朵发出细微沙沙声,花蕊仿佛都在蠕动,我一惊,“不好,蛊虫藏在花里!” 黄庄主忙喝令:“点火!”花农们齐动手四面八方点燃柴禾,瞬间构成火墙,硫磺硝石被引着,冒出青紫色浓烟,构建成一圈幕墙。 弦音高涨,“噌”地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花海里升腾起阵阵白雾,一层层涌动,逐渐弥漫四野,然后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却被紫色烟幕墙阻隔,形成一道巨环圈住了阵图。 隔着烟雾,小桓郎君的声音响起,“美人,以花为媒,这可是连我都未曾见识过的木蛊,改天也教教我怎么饲养吧?” 赫连秋奴说:“我千辛万苦历经多年才培养出金木水火土五种蛊,其中的金蛊尸虺、水蛊青蚨都被你所毁。这木蛊花虱断不可传授于你,免得你滥用,惹是生非。” 小桓郎君说:“要怪就怪那些小乞儿。” 赫连秋奴“哼”了一声,“想我赫连秋奴却折在你这小白脸手中。” 小桓郎君说:“本郎君何尝又不是为美人折腰?” 赫连秋奴啐了一口,“你呀,除了有权有势有貌还有一张会哄人的嘴,偏偏拥有的又都是让女子迷恋的。” 我暗暗摇头心想:看来从古至今都一样一样的。不过,这会儿还可以打情骂俏,看来这巫妖也是有必胜的把握。 硫磺硝石燃烧散发的烟雾终究不能持久延续,过了些时候,就逐渐稀薄。赫连秋奴趁势喝道:“万物有灵,皆听我命!”又念出咒语。这咒语呀呀咦咦的不像汉文,应该是塞外胡语。接着琵琶弦音促急。那层白雾竟然从烟幕中溢了进来,缓缓向阵图中心逼近。 黄庄主见此形势,沉声命令众花农,“撒雄黄粉!” 一时间空气中黄尘飞扬,全是雄黄粉,白雾遇到粉尘又疾速缩了回去。赫连秋奴弹奏的曲子慷慨激昂、急促繁复到了极点。 第三十八章 巫妖分身 白雾聚集起来,好似一条龙形,一头撞破烟幕,张牙舞爪闯进阵图,将十几个花农们卷住重重包裹,只听到他们的惨呼声,看不见他们身影。 其余的花农一边抛洒雄黄粉一边往阵图中心退却,带动丝丝缕缕的零散白雾跟着飘移过来。我挥舞大袖拂动驱赶,这才发现所谓花虱竟然是细如跳蚤的小小蛾虫,看着头皮发麻。木蛊花虱体型微小而数量庞大密集色呈白色,结群行动,正像极了雾霾弥漫铺展,虽然慢,但是无物不被其笼罩浸润,只要被它们包围就不可能逃得掉。 小巫的脸色显得有几分惧意,而巫姥却稳坐如泰山,双手一阴一阳像抱太极手似的,缓缓转动,搅动气场。逐渐地越转越快,竟形成气流,带动阵图中心花瓣枝叶碎屑一起旋转。很快花虱雾涌而至,被气流带着转动,根本就无法靠近阵眼,犹如巨大的漩涡在我们身边旋转,蔚为奇观。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泽!”巫姥大唱咒语,手一送,如同释放了有形之物,虫雾漩涡就被送了出去,一路摧枯拉朽,滚滚而去,远看就像一个小型的龙卷风暴,至于花虱虫雾的最终去向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阵图中烟消雾散,赫连秋奴身影闯入。黄庄主虽然身上带伤,还是硬撑着横剑挡在她身前。 赫连秋奴一个移形换位,早就绕过他,出现在巫姥面前,“老巫婆,你究竟是谁?巫术如此高深!” “嘿嘿,老身是天聪巫姥,曾经和塞外巫妖赫连秋奴齐名。”m.qqxsnew “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凭什么和我齐名?” “你不过是赫连秋奴的分身而已,自然不认识我。” 赫连秋奴冷笑,“我就是赫连秋奴本尊,我的分身明明已死于小乞儿手下。” 巫姥淡然说:“巫妖赫连秋奴的真身被老身埋葬于塞外明驼峰山体深洞中,除非天塌地陷山峰摧倒否则永不得出,哪来的本尊?” 赫连秋奴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老巫婆胡说,我是赫连秋奴真身……” 巫姥说:“你我当年在塞外斗得天昏地暗飞砂走石,你如果是赫连秋奴真身,为何竟不认识老身?” 赫连秋奴恼怒地说:“我赫连秋奴纵横塞外巫术通神,为何一定要认识你呀!” “什么分身合身的,小兄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原来是黄庄主挨近我身边。我连连摇头,巫姥这么一说,我都糊涂了。 巫姥缓缓说道:“十余年前,老身独自一人远赴塞外,历经艰辛,终于找到巫族的至尊宝物,不巧胡巫赫连秋奴也得知消息,便赶来和我争夺。老身和她在明驼峰斗法,斗了七天七夜,不分胜负……” 塞外巫妖赫连秋奴和天聪巫姥齐名,而且能斗上七天七夜不分胜负,但眼前的这个赫连秋奴巫术很明显比巫姥差了一大截。 赫连秋奴身躯微微颤抖。 巫姥又说:“最终老身靠计谋,将她封在明驼峰一个幽深的山洞里,并且当时山洞坍塌,万斤乱石严严实实堵住洞口,巫妖即便不被压死也是绝无可能逃出来,到如今已差不多十六七年,估计尸骨都已腐烂,哪来的真身?” 既然赫连秋奴被封在山洞里,那我们在废墟所见的牧羊女和眼前的这个赫连秋奴又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匪夷所思,我实在忍不住脱口而问:“巫妖既然葬身山洞,那又哪来的分身呢?” 巫姥鄙夷地说:“巫术之神奇,你这小子又哪里知道?赫连秋奴真身被封,元神却能脱窍,操控她人躯体作为自己的分身。赫连秋奴必选择了人生最重要的两个阶段分成两个分身,一个是少女时期,一个是曼妙年华,唉,试问有哪个巫师不怀念自己容貌最美之时?可惜,美到极处,便是衰败丑老的开始,巫术反噬的劫数除了巫祖无人可解!” 赫连秋奴脸色越加难看,嘶声大吼,“不可能,不可能,我就是真身!” 黄庄主插言说:“如此我终于明白了,难怪眼前这巫妖不认识巫姥,只因她是赫连秋奴年轻时期的分身。” 我说:“对,看来她只拥有赫连秋奴部分记忆!” 巫姥点头说:“正是。作为分身终究远远没有真身强大,是以十几年前赫连秋奴能和老身斗个平手,现在却在老身面前却不堪一击。” 赫连秋奴大笑,“你们以为这样一番说辞,我就会相信么?真是好笑。” 小桓郎君在远处忽然开腔,“美人你……!” 赫连秋奴转身过去,“郎君,我怎么了?” 她这一转身,我才发现她披在背后头发居然全部变白了。 小桓郎君指着她,声音颤抖着说:“你你你……!” 赫连秋奴笑言:“怎么了嘛?”就要移步过去。 小桓郎君厉声说:“你到底是什么鬼?” “郎君休恼。妾身还有火蛊红尘和土蛊乌覃没有施放,尤其是火蛊无人能破。老巫婆是抵挡不住的,管保让他们生不如死。”赫连秋奴缓步朝小桓郎君走去,花农们如见鬼魅纷纷闪开,离得远远的。 小桓郎君大声说:“你才是老巫婆,你不要过来!” 就在这时,花海里原本盛开的鲜花突然间成片成片地枯萎,一路波及蔓延过去,转眼间,目之所及,整个花海就如同霜冻后的光景。 赫连秋奴呆住了,下意识地伸手触摸自己脸颊,然后又看自己双手。 她是背朝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她脸上究竟起了什么变化。只听她喃喃说道:“蛊术反噬、蛊术反噬……!” 小桓郎君不由分说,调转羊车。 赫连秋奴喊道:“郎君的杀父大仇还报不报?” 小桓郎君头也不回,“报什么报啊?宫中贵人已经应允本郎君一件最重要的事!我又何须和几个小乞儿过不去?” 赫连秋奴说:“应允你什么?不就是保全桓家在大阳蛮的百年基业嘛?” 小桓郎君说:“比这个还重要!” 赫连秋奴说:“郎君不是说爱妾身如命吗?” 小桓郎君说:“你看你这副尊容,还怎么爱呀……?” 话音没落,他驾着羊车一溜逃窜,侍婢和小厮也跟着跑。 第三十九章 蛊术反噬 赫连秋奴又气又急,大叫,“你这负心人,你停下来!”随即展开巫术瞬间移形换位,只是花田间道路狭窄,被侍婢挡住了去路。她伸手夺过侍婢手里的妆匣,摔个稀烂,捡起匣中掉落的铜镜,照了照自己,竟失魂落魄地呆在当场,然后她扔掉铜镜,默默地拔出发簪,让满头银发披散。 小桓郎君的羊车和奴婢侍僮趁此机会早就跑得没影了。赫连秋奴连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 我看到她的面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张脸不久前还是千娇百媚,现在却丑如鬼怪,让人不敢直视。 赫连秋奴惨笑,“原来,我也只是个分身,我不是赫连秋奴。那我到底是谁呢?” 我心想:她以为自己是真身,别人是分身,没想到自己也只是被胡巫元神控制的分身,尤其是突然由极美变成极丑,恐怕任何一个女子都难以接受。 猛听她仰面朝天,双臂大张,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叫,连续叫了三声。她身上青烟冒起,转瞬整个人变成了火球,剧烈自燃起来。 当真是惨不忍睹,我有些不忍直视,不过片刻赫连秋奴整个身躯消失,地面只留下一堆红色尘土。 巫姥凛然说:“金木水火土,心对应火。看来她已经能做到以心火炼蛊了!” 黄庄主说:“她不是说还有厉害的火蛊红尘没有施放嘛,想不到最终她选择了用火蛊红尘自噬。” 巫姥感叹说:“赫连秋奴出身匈奴铁弗部,乃是夏国皇族,其叔祖就是赫连勃勃。等到这个赫连秋奴出生后不久,夏国就已经被鲜卑所灭。她被族人带到塞外苦寒之地逃亡,成长过程中吃尽苦头。有胡巫教她巫术,她凭借巫术才在塞外生存下来,并且修成大巫。后来和我斗法落败,真身困在山洞中,便元神脱窍控制了两个分身。今天这赫连秋奴的分身正是女子最美妙的时期,她爱惜容颜,以容貌魅惑桓家小郎君,被我破了蛊术,遭受蛊术反噬,容颜尽毁,一时难以接受,竟引心火激发蛊毒自尽。要是她不死,假以时日,巫术也会逐渐增强,记忆也会慢慢唤醒,到时候实际上就等同于塞外巫妖了。” 我说:“可是她终究不是赫连秋奴,她只是被巫妖元神侵占躯体的女子。” 回过头再看阵图里,一片狼藉,那十几个被花虱席裹的花农,或躺卧或匍匐在地,纹丝不动。也不知道花虱对他们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但谁都清楚蛊毒和平常的毒物不一样,未发作时看来很平静,一旦解不了蛊发作起来,则又恐怖异常。 巫姥淡淡地说:“这些贱人是中蛊毒之后呈‘木僵’状态。过不多时,就会化蛹成茧,然后孵化出更厉害的蛊虫。” 黄庄主神色平静,拨出长剑,走过去一剑刺进仰面朝上的老花农胸口。老花农圆睁双眼,目光里满是惊恐,很显然还有意识存在,只是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 黄庄主一剑一个将他们全部刺死,吩咐剩余花农:“死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解脱,千万不要碰他们,就地一把火烧了!” 现实就如此残酷,花农是出宫的阉竖之辈,无用贱人,巫姥不可能消耗元神为他们解蛊。 活着的花农们个个脸如死灰,他们本来就胆小怕事绝非骁勇之辈,于是点燃火把。待火把触及,被花虱侵袭过的花农尸身一点即着,就像是干燥的木材,烧起来“哔哔啵啵”作响,不一刻化为灰烬。 巫姥对黄庄主说:“强敌已毙。庄主带伤在身,宜回庐修养。麻烦带花农们一并离开,我有些话要问这小乞儿。” 黄庄主看了我一眼,“小兄弟,多保重!”即带着花农们离开。 待他们走远,巫姥缓缓取掉脸上的古怪面罩,露出本来面目。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巫姥不仅衰老丑恶,一双眼睛也浑浊无光,“怎么?老身吓到你了?嘿嘿,远古巫族与王争权,遭致天谴,从那之后,修习巫术到一定境界的必受巫术反噬,致残致丑,除了巫祖,没有谁能幸免。所以,今天这赫连秋奴即使不被自己的蛊术反噬,迟早也会容貌尽毁。” 我发现小巫看着我,使了个眼色似乎要传递什么,但却又不敢用心语术,所以我也无从领会。 巫姥突然出手一把扣住我右腕脉门。我下意识地一挣,按照我异世雄健的躯体来说,气力本来应该是极大,但被巫姥把住脉门,多大手劲都用不上,竟然一把没能挣脱。 我前几次穿越在残酷的异世环境中积累了丰富的近身搏斗经验,或许一个背摔就能把对手摔个四脚朝天。看到巫姥老态龙钟又丑又残的样子,这个手法居然没忍心使出。巫姥另一只枯瘦的手掌,印在我脑门,很明显她掌中画着灵符。 我不由自主,双脚一软,跌坐在图阵里,“巫姥早知这个赫连秋奴不是巫妖本尊,对付她是手到擒来的事,更加用不到我来做什么护法。之所以煞费苦心布下这么一个大法阵,其实是为了我!” 通过肢体接触,我自然而然就和巫姥心语交流,不用开口说话。 “嘿嘿,这个伏羲八卦自然不是用于对付赫连秋奴的,而是老身施展‘谛听之术’必须布置的阵图。老身早就察觉你异于常人了,果不其然是修习了佛道两教法术,这次要好好探探你的底细!”巫姥盘腿和我对坐,双手和我手掌相抵。 我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目眩。起先还能分辨出花海的景物,也能看到巫小颜的身姿,逐渐地视线模糊,最后混淆一片。 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星宿列张,而天地间就我和天聪巫姥两个人盘膝而坐。 有些人面对惊涛骇浪的大海或者乌云滚滚的天空,会莫名恐慌,极度恐惧,严重的甚至会晕厥。而我这一刻却是面对浩瀚宇宙,这种刺激让我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第四十章 弥天大祸 接下来各种景象纷至沓来,无数画面在眼前呈现,很多现世生活中的片段影像穿插其间。我意识到,这是巫姥在用地狱耳搜索我的记忆! “你果然是来自千年后未来世界的穿越者,少年刺客被你元神附体!”巫姥心语中带着激动,“看你也不像是误打误撞才穿越千年的,应该是修习了道家的穿越术!” “巫姥,你一大把年纪了,还窥探他人隐私,这好吗?”我苦笑。 “呸,什么窥探隐私?这是我巫族的通灵术也就是被方仙道剽窃的所谓‘元神出窍’。你元神处在虚空中,老身就可以看到你这一世任意时段的记忆,叫作幻影忆像!” “看到?巫姥,你不是聋的盲的吗?” “嘿嘿,元神感知事物,难道是用耳朵和眼睛吗?” “那倒也是,元神就是灵魂是没有器官的。现在你我之所见所闻所言其实都不过是用元神在感知!” “你倒是有几分慧根!”巫姥冷笑着,大袖一拂,我眼前的场景瞬间转换。 首先展现的是震撼人心、给人强烈视觉冲击的一幕:一望无际规模宏大的军械库如同火海,滚滚浓烟、烈烈火焰像洪荒巨兽吞噬着一库库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巨弩和各种大型攻城防守器械;一捆捆簇新的长马朔、一堆堆寒光闪闪的刀具、数不清的精良**甲具在火舌吞舔下哔啵作响,而这壮观的背景下几个被烟熏得面目全非的身影通过库房排水沟狼狈出逃…… “原来你还去过晋朝,经历过武库大火?” “我们不过打算去看看新朝王莽同学的头颅而已,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火使我们的计划无法开展!” 我和小伙伴们掌握时空穿越术后,一时好奇,就想探索王莽穿越之谜。因为曹魏之前的时空隧道,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塌陷无法穿越,没办法去到王莽生活的时代。所以,我们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还存在王莽头骨的西晋王朝。没想到我们穿越到晋朝,千方百计进入洛阳武库,接近存放历代累世珍宝奇物的库房时,武库竟然燃起一场神秘大火。而负责守卫武库的大臣张华,竟然派兵围而不救,眼睁睁看着大火将储存在武库的军械和奇珍异宝化为废铁和灰烬,其中就包括我们想要寻找的王莽头骨。qqxsnew 这场火来得太过蹊跷,也证实了王莽头骨或许真的附有某种信息或穿越密码,难道有人害怕我们会揭开王莽穿越的谜团,或者是说冥冥之中注定了有些真相不能昭之世人。返回现世后,查阅史料,才知道这个西晋大臣张华不简单,他学究天人,竟然熟知各种方术。也就是说张华很可能就是天道维护者中的一员! 然而为了毁灭王莽穿越唯一留下的直接线索,竟然不惜烧掉整座维系洛阳乃至天下安全的军械库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 在武库失火之前,西晋王朝本来是储备有大量军备的。那场神秘的大火将足以装备两百万军队的精良器械烧个精光,不仅万钧弩、床弩、连弩这些神兵利器化为灰烬,人甲**也荡然无存。尽管事后新造武库,大调兵器,实际上,兵器库存量远不比之前,尤其是床弩这样大型武器以及制作成本高昂的甲装具骑十不存二。正因如此,导致晋朝军队面对胡人攻势节节败退。永嘉之乱,匈奴人长驱直入,攻陷都城洛阳掳走晋怀帝,过不了几年又攻破临时都城长安掳走晋愍帝。晋王朝被迫衣冠南渡,抛弃了中原百姓,继而形成华夏历史上最不堪的五胡十六国局势,中原大地持续动荡,经历百多年惨无人道的浩劫。 难道王莽穿越之谜被揭示所带来的后果会比这些更为严重? “王莽倒行逆施,到头魂飞魄散,不得转世,连遗骨也化作灰烬,并且留下万世骂名,乃是天谴!所以,依老身看来,你们穿越者都是在胡闹!” “传说十二祖巫触犯天规,导致天下苍生蒙受巨大灾难,巫族惨遭重创,祖巫被迫放弃神通转世渡劫。那么十二祖巫也是胡闹?所以说有创建规则的就会有挑战规则的,哪怕明知会神魂俱灭!” 巫姥冷哼一声,又一拂袖。 人生一世,前尘往事如果自己凭空回想,就会发现原来大部分的过往都已经被遗忘——这是一种保护机制,因为人的一生充满悲欢离合,所有的欢快愉悦加起来都不过如此,而一次痛苦就令人不堪承受。随着时间流逝痛苦逐渐被淡忘,这才让人又有了奋起追寻快乐的心思,倘若大脑没有遗忘的功能,所有的痛苦积压在一起,持续不断地冲击,恐怕再强大的心灵也会崩溃。所以,一个人全部的经历一点一滴其实都储存在脑海里,不过绝大部分都回想不起来了而已。巫姥的谛听之术却能提取他人脑海中所有的记忆,转化成清晰完整连贯的幻影忆像。 我眼前变换成探索王莽头骨之谜未果,几个小伙伴回到现世后的景象:残缺的围墙、破旧的厂房、堆积如山的水泥管道、锈迹斑斑的大型机器——这是现世中一处废弃的工厂大坪。 砖墙和水泥地面上到处画着些怪诞的符号,那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即兴涂鸦;旧办公设备、空木箱、废轮胎、啤酒瓶各种杂物摆放看似杂乱无章,然而极富艺术感,也是大家的得意之作,实际上这里是被我们精心布置过的极限运动训练场地,基本上每个周末小伙伴们都会聚在这里玩耍。 两三个鲜活生猛的少年正在场地中跳跃翻滚或疾速滑行练习滑板和轮滑,而现世的我脚边搁着大鱼板就坐在休息区域厚重的老木头沙发里默默地看着他们玩。我最热爱的是跑酷运动,鱼板只是我用来刷街代步的。 第四十一章 奇淫巧技 像这样元神处在虚空之中,看着自己的生活片段,倒真有点看3d电影的感觉。 巫姥冷笑,“都是些奇淫巧技!” 我反驳,“唉,我和你这千年前老太婆的代沟深如马里亚纳海沟。极限运动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不堪,可以磨练意志强健身体,通过训练我们有超逾常人的反应能力、耐力、速度、力量和胆量,危急时刻是可以保命救人的。” “呵呵,你知道你所附体的乱世少年刺客是怎么保命的吗?——杀人保命!全靠苦练杀人绝技才能屡次保住小命!你们这些奇淫巧技也能保命当真是笑话!”巫姥说。 我讪然说:“那不一样的啊。” “吴畏,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我听到小伙伴呼唤我的声音。 幻影忆像中,穿宽大体恤七分裤,脚上套着轮滑的少年是阿伦。他坐在我左手边沙发扶手上,手搭我肩膀,“这个周末大家都好像不在状态,训练起来不得劲!” “人生在世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并不容易,每个人都身处各种规则中,从小到大都会有些声音在你耳边,你要做怎样的人,不能做怎样的人。任谁都是在努力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真有可能梦里才能做一回自己!”我叹息说。 阿伦先是一愣,然后撇嘴说:“有个高中老师老妈和政法委干部老爸,你精神上思想上承受的高压可想而知!你内心是逃避和反抗的,才会怀念梦里的异世。可是要知道异世就是个杀戮的世界,比现世要凶险万分!” 他说着抬眼望向场中,大喊一声,“兄弟们,我来了!”站立起来,身体前倾,轮滑一前一后错开成丁字型,后边那只脚一蹬,身体箭一般朝前冲了出去,接着连耍几个高难度花样。他的轮滑已经是大神级别,不过就他那种浮躁的性情,技艺到此难再有突破,永远都无法和我并肩。 “的确在现世我们是处处受限制,想要的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都是老师和家长制定了规则。我才高一,他们已经帮我制定了整套的迎战高考计划,取消了所有的娱乐活动。我们‘疾风团’高中阶段聚在一起训练的时间估计不多了!”正在练球的路风,一身背心式红边黑色球衣,黑色护腕护膝,脚上是红边黑面轮滑鞋,他的花式篮球是拿过全国少年组奖项的,脚下轮滑行云流水而牛皮篮球在他掌臂肩头滴溜溜旋转翻滚不停,“假如让我再次穿越到异世,完全按照自己方式去体验一把,我肯定能活得很精彩!”他说。 “可以自定规则,那你还不无法无天了?”青晨慵懒地半躺在旧的办公椅里,跷着双足搭在纸箱上,紧身牛仔裤裹得腿线笔直修长。她单脚不羁地挑着一支木屐,另一支木屐跌落在纸箱旁地面。右手伸直搭在椅子扶手上,玉臂纤纤,左手弯曲枕着头,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迷离。滑了三年换了几次轮子的街板,板面断裂,光荣退役。所以她穿了木屐,因为没打算练习滑板,“大家都是被压迫的人,难兄难弟!随遇而安吧,不要想着反抗,我们家反正我是屈服了!我老爸已经给我报了周末补习班,下个周末就要去上课了。” 一身韩潮,美貌如花的男生小智腻腻地傍在她身边,斜靠椅子站立,“我们家爷爷奶奶什么都依着我,但就是有一点不好,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得紧紧的。唉,九年义务教育我都完成了,还是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这些都是以我为首的极限运动团队“疾风团”的核心成员,也就是后来历次和我一起组团穿越,出生入死的那几个小伙伴。他们年龄都在十六岁上下,因为平时酷爱运动,思维早熟,发育的比同龄人更成熟。在大人的眼里,我们不听话,不务学业,贪玩爱耍酷出风头,是典型的不良少年,老师曰问题少年,专家称为叛逆,父母说是不成熟的表现,然而——这只是他们的想法!他们看到我们在玩,说不定其实我们是在拯救世界!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出英雄’,太平盛世哪有我们发挥的空间。世道越乱,才越显本事!我们兄弟几个要活在乱世里,为所欲为,才能成就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小智继续说。 “同感,我也宁愿活在乱世。乱世中,弱小的人只能充当炮灰,但是如果你足够强大就能自己制定游戏规则!咱们‘疾风团’在乱世就是能制定规则的人!”路风托住篮球,眼放异彩。 “我要做权倾天下的女人!”用口香糖吹泡泡的青晨说,“把你们这些男人都踩在脚下!” “清晨,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让人有点不寒而栗啊?”几个人脑洞大开,你一言我一语,兴致盎然,就连阿伦也踩着轮滑,凑过来加入话题。qqxδnew 我是圈子里有名的经常把天聊死的人物,打断他们的幻想,说:“‘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乱世里弱肉强食的法则体现的淋漓尽致,而且越乱的时代越是枭雄辈出,凭什么你们穿越过去有机会出彩啊?就说上回穿越体验吧,捅了那么大的娄子……” 小伙伴们一齐嘘声。 “我们都是极限运动的高手,穿越到乱世,顶尖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加上我们的高智商,能不胜出啊?上次那只不过是初露锋芒,小试牛刀而已!”小智说。 “想多了吧,你们。凭借一点三脚猫功夫和小聪明可以和那些乱世枭雄一争高下?”我摸摸额头。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声说:“哥几个聊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点子?魂穿体验真是太刺激了,这次再穿可不要落下宝爷了!”一辆死飞自行车从场地围墙缺口处直接冲进场地,骑手是个灵活的小胖子,一身橙色运动短衣裤,戴橙色头盔,背着大背包,虽然体型肥胖,驾驭起死飞车却相当娴熟。在我们面前耍了几个漂亮的花式动作,得意忘形,漂移时一不留神,连人带车摔倒在地。除了我不动声色之外,其他人都忍俊不禁。宝爷一骨碌爬起身来,并不以为意,反而没羞没臊地跟着一起觍着脸笑。 第四十二章 不学无术 这个宝爷才十五岁,初中刚毕业,是我们这个极限运动团队的“金主”,也就是说我们用的大部分装备以及训练场地改造都是由他投资的。谁让他有个富可敌国的土豪老爸呢? “我们是有个好点子,就等金主赞助呢,看你要不要玩?”小智眨眨眼。 “玩什么哪能少了我宝爷呀?需要什么装备尽管说,国内买不到,我托人从国外捎。这次我给大家带了迪卡侬的护腕护膝,人人有份!”宝爷说着卸下背包,开始分发礼物。 青晨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唇齿间吹出一个口香糖泡泡,“啵”地一声,泡泡破裂。她家境不错,所以,一向对小恩小惠不放在眼里。 小智却惊呼一声,“zoaeero限量版!” 原来他瞄到宝爷背包外侧挂着一块滑板,忙凑近细看,“七层微波冷压加拿大冷岩枫板内置两层碳纤维的板面、钛合金支架、陶瓷轴承……!” 他六岁就开始学滑板,对此颇有研究。看他细长的手指在板上摩挲,眸子闪闪发亮,就知道这是一副绝佳的板子。 宝爷取下滑板,撇开众人,径直走到青晨面前,“清晨,这副长板送给你,既可以玩场地又可以当街板!买回来后,我亲手组装的哦!” 青晨喜出望外,放下搭在纸箱上的脚,接过滑板起身,迫不及待直接穿着木屐踩了上去,在场中随性滑了一圈。她这次穿的是木屐,未敢大幅度动作,飘飘的长发未扎,显得形态曼妙,姿势优雅,特别的仙,男生们看得赏心悦目。仟千仦哾 “60mm,95a聚氨酯滑轮既适合刷街又适合场地,还是宝爷懂我!”青晨收板,脸泛红潮,杏眼带媚。 “一命二运三风水,有些人生下来就可以当‘爷’,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做‘孙子’!”小智手搭在宝爷肩上,感概万千。 别看他长相俊美,打扮也潮,他老爸很早就出车祸过世,妈妈改嫁,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尽管爷爷奶奶都有很高的退休金,也很溺爱他,生活无忧,但是毕竟隔代教育还是会有缺失。 “老大,可别说我重色轻义——超级玩家版本的vr一体机孝敬你,在家里足不出户也可以玩跑酷。360度全景体验,让你分不清身处虚拟还是现实!不管玩什么,可都别忘带上我哦!” 宝爷经常让他土豪老爸从国外捎礼物回来,然后非常慷慨地送给我们。他父母常年在外经商,很少陪伴在他身边,可能是出于补偿的心理,钱物方面他要多少能给多少,反正他家多的是钱。 说实话,玩极限运动是蛮耗钱的,没有他的资金支持,“疾风团”不可能支撑那么久。 我接过他的vr机,摸摸额头,“你这么一个富二代,要啥有啥,玩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我带着玩?你不知道我们玩的都是让普通人心惊肉跳的项目,老师家长街坊邻居都拿异样眼光看我们的!” 宝爷眉毛一扬,“老大,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宝爷要玩的就是刺激和心跳,就爱和你们做朋友!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做我们爱好的事,不要受影响。对了,刚才大伙儿出的什么好点子?只要够刺激,宝爷就赞助了!” 阿伦说:“‘疾风团’的好兄弟,肝胆相照,谁也不会落下谁!我们准备再次组团穿越到乱世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说刺激不刺激?” 宝爷大喜,“刺激!我就喜欢干这样的事!” 青晨说:“刺激什么呀?吴畏都说了,上次穿越体验,我们捅了大篓子!” 宝爷搔搔头,“是说那场大火?我对天发誓,火绝对不是我放的!” 青晨嗔道:“谁说西晋洛阳武库那场火是你放的了?只是那场大火太诡异了。总之,我觉得我们经历的事太离奇,太不可思议了!” 幻影忆像感知到此处,巫姥有些不耐烦。“一群无知少年,不学无术,尽在那里痴人梦话!”忽然间她怔住了,“好小子,原来你隐藏得很深,待老身层层剥离掩盖在你身上层层假象,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原来,我眼前景像中又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材瘦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神深邃的少年,他站在废轮胎堆边,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又或者他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我们竟没有注意到他。 只听他叹气说:“世上有些飘忽、离奇、不可思议的事,如果没有亲身经历,打死也不会相信!但一旦经历了,就会觉得原来这些存在都是合理的!” 这是我的好发小,云冲。他很孤独,除了我这个朋友外,几乎不和别人交流,总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医生说他这是自闭症,要休学治疗。他那笃信佛教的妈妈却说是孽障,让他天天抄佛经化解。 听说自闭症的人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常人很多。爱迪生、爱因斯坦、陈景润、梵高、肖邦、莎士比亚这些都是自闭症天才!我不认为云冲是自闭症,但绝对是天才——他不只是抄佛经,而是把佛道两教经藏宝典都读遍了,并且在抄佛经道典时发现了古代异人奇士的穿越之术,再加上方术笔记的印证,竟然破解了其中玄机! 我观察过云冲,除了脸色苍白,穿衣打扮和言行举止比正常人还要正常。不过,不能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太深邃了,仿佛能吞噬你的思想。 只见云冲对小伙伴们说道:“我们是没放火烧武库,但是五胡乱华的人间浩劫,也不完全是因为军械被烧,晋军装备落后于胡人而造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八王之乱导致国力衰弱,而八王之乱的起因又是因为皇帝无能,皇后干政掌权引起宗室不满。宝爷,你魂穿做皇帝的表现太逊了?” 宝爷憨笑,“我那不也是第一次当皇帝嘛,原以为做皇帝是最享受的事了,没想到摊了贾南风那样一个泼妇皇后!我如果不把政事都交给她处理,她天天缠着我,岂不是比吃苍蝇还恶心?” 原来,我们穿越西晋探索王莽头颅之谜时,宝爷是魂穿到晋惠帝司马衷身上的。 第四十三章 穿越使命 小智打趣说:“宝爷你天生不是做皇帝的料,却是做皇帝的命!” 宝爷说:“老大和云冲一再交代我在异世不要乱说话,避免暴露穿越者身份,所以我就尽量少说话,生怕说错。” 我苦笑,“你是极少说话,所以,那些大臣和宗亲王都把你当智障。但是你说出来话的都成了经典,比如,老百姓遇到饥荒啃树皮吃草根,你说‘何不食肉糜?’听到蛙鸣,你问‘此鸣者为官乎,私乎?’” 宝爷苦着脸说:“其实,我说的也没这么文诌诌了,都是那记录皇帝起居的史官自己的语气。我随口说说而已,哪知道皇帝的一言一行都要被记录。我当时就让他涂抹掉不用载入史册,哪料那史官又是撞墙又是以头抢地,说是身为史官当如实记录皇帝言行,譬如董狐之笔、南史直书,要是让他篡改史实宁愿一死!所以,我也没办法,异世的我也就是晋惠帝司马衷才被记下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云冲说:“按照穿越法门,离开异世返程之前,应该开窍解除封印,交还躯体。但是,宝爷忘记操作这一关键步骤,导致我们返回现世后,司马衷成了浑浑噩噩没有灵魂的躯壳,被宗亲王轮番挟持,沦为傀儡,最终被东海王司马越毒死。正因为晋惠帝司马衷的窝囊,同姓八大王才起了野心,互相杀戮争夺皇权,大大消耗了国力,胡人才得以趁虚而入。所以说,还是因为我们的组团穿越造成了后期的天下大乱、人间浩劫。”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路风说:“想不到历史书上学的史上最混乱不堪,最血腥野蛮的时代五胡十六国局面竟然是我们一次穿越造成!” 宝爷说:“老大,云冲,要不咱们又穿越回西晋去,这次我有经验了,我做个好皇帝,咱们回去把什么宗亲八大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然后打造盛世,国力强大到让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qqxsΠéw 我问云冲:“可以重新来一次吗?既然王莽穿越之谜不能触及,我们就绕过,不去探索王莽头颅可能蕴含的穿越信息,而去纠正八王之乱!” 云冲摇头说:“根据穿越者守则,我们是不能去更改已成事实的。否则做错了事,又可以重来一遍,天道岂不是大乱?” 我说:“难道没办法补救吗?” 云冲沉吟片刻说:“只有穿越到八王之乱后的年代,去作弥补和挽救。不过单凭我们几个也无济于事。传说每当天下大乱的时候,每一世都会出现天选之子,他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只是这天选之子潜藏的强大能量,只有在机缘凑巧的情况下,才能被唤醒。如果能量没被唤醒,他也只是凡人一个,懵懂度日。我们如果能找到每一世的天选之子,借助他的力量,就可以逐步把失控的世道扳回正轨……!” “原来你还肩负穿越使命?”巫姥不再读取我的记忆。眼前的幻影忆像顿时消失。 “巫姥,你知道的太多了。书上说,知道太多的人一般活不长久!” 巫姥倏忽出手,五指曲如龙爪钩住我胸膛。我半点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在异世我是刺客,是少年罗刹,是职业杀手。巫姥不过是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在这样贴近的情况下,即使我带伤在身即使她有巫术,我也能制服她。但现在是在巫术世界里灵魂对话,巫姥则是擅长控制他人灵魂的大巫师! “臭小子,胡言乱语,老身活了一百多岁,什么活不长久!不过,百年来能等到一个来自未来世的穿越者也是值了!” “我是什么人对巫姥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巫族有通灵之术可以和天地鬼神沟通,能预知凶吉祸福成败,上古三皇五帝至夏商周君王不仅征战甚至就连农事都要通过巫祝的卜筮来作决定。所谓:王者决定诸疑,参以卜筮,断以蓍龟,不易之道也。巫族代天言事,辅佐人皇治理天下,地位崇高。后来周室衰微,诸侯纷争,先秦诸子、百家当道,什么道家、神仙家、阴阳家扰乱视听,到秦汉时期,巫族地位已大不如前。等到佛教东渐,道教兴起,巫族就几近没落了。十六国春秋巫族短暂复兴,亦有前秦国主苻坚后赵国主石虎崇佛抑巫。当今中原之主元宏更是信佛不信巫,焚毁卜筮书籍,禁图谶,断巫觋,大兴佛教,重用沙门统。现在天赐来自千年后未来世的穿越者,老身只要汲取你元神,可以和沙门统、道统以及两教高人斗法,击败他们,获得天子倚重!” “汲取元神?你不是有那什么地狱耳可以听过去未来嘛?直接听取未来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吸我元神?” “巫族自祖巫纷纷转世渡劫之后,很多神通都已失传!老身虽有谛听之术,但只能听上下两百年。但是,佛家却有三明五眼六神通,可洞悉五百年过去未来,知世道推移,事物变迁;道家也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奇门术数。老身汲取你元神后却能洞晓千多年后的未来之事!” 在古代能准确预言未来之事绝对是神人,巫姥要是汲取穿越者灵魂从而获得异世智慧,知道未来一千年的事。到时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会奉若神明,巫姥的地位自然会大大提高。 “原来是技不如人,只能开外挂。巫姥要是汲取了我的元神,那我怎么办?” “哈哈哈,你就变成没有元神的行尸走肉!” 我大惊失色,元神指的就是灵魂,我是灵魂穿越来的。如果丢了灵魂,就回不到现代,停留在现代的将会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巫姥五指按住我天灵盖一用劲,掌心产生一股吸力,真像要从我脑子里汲取什么。 我头疼欲裂,大脑里储存着的各种信息,浮云掠影般一闪而过,不断传输给了巫姥。不过,片刻后,传输就变得滞缓,仿佛受了制约。 原来我脑海深处竟有着很多厚重的记忆场景,都贴着黄符封条,上面一个“噤”字。 第四十四章 十世记忆 “好小子,你居然储存着十世记忆。你究竟是何方高人?难怪塞外巫妖说你元神里葬着一座坟,坟前筑着金刚墙!”巫姥神色凝重。 “什么十世记忆啊?”我茫然问。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灵魂虽可轮回,但是只会储存这一辈子的记忆,前世的记忆都是被清空的,所以民间才会有“孟婆汤”的说法。 巫姥说我脑海里储存着十世记忆。明明一世记忆一世为人,隔世记忆不能互通,否则就不是穿越,而是长生不死了。 实际上灵魂穿越最早就是方术之士在探寻长生不老术时偶然参透的法门。.qqxsnew 巫姥随手截住我一个加封的记忆场景,如触火炭,缩手不迭,我趁机滚到一旁。 “‘佛道双修封印!既是如此,我干脆用地狱火焚灭你元神......” “和你近日无怨远日无仇的,为啥要灭了我?你身为大巫,百年修为,对我这么一个来自异世的少年痛下杀手,不是丢了身份?再说,你怎么向高执事交代?” “巫族和方术之士争斗由来已久,你这小子却说没有仇怨?———我们巫族有通灵之术可以控制元神进入异世和神灵对话,沟通天地。然而百世之前,巫族触犯天怒,致使绝地天通,十二祖巫遭受天谴,纷纷转世渡劫。后来,方仙道趁巫族没落之际暗中剽窃通灵术用于修炼神仙术,然后才有了元神出窍的法门。再后来,秦皇汉武求长生而不得,迁怒于方仙道,大肆诛杀方士,方仙道自此衰败。天师道又兴起,张天师传承神仙术融合巫术符咒开创道家法术,并且诬指我族为巫妖之教,用道术残害巫师无数……” 巫姥神色森然,丑陋的面目显得更加可怖,“佛家到我华夏传法也是屡劝皇帝禁巫术。从方术之士到佛道两教,和我巫族明争暗斗岂止千年?你元神中储存着十世记忆,而你自己毫不知情,可想而知也必是两教中的高人转世渡劫。我若趁你尚未打通隔世记忆之前毁去你元神,就是给巫族除去一个强劲对手!” 之前小巫说过,灵魂脱窍时,是元神对抗,搏技术起不到作用。我见巫姥步步紧逼,猛然想起之前对付赫连秋奴的手印,“你别过来,我会佛道两家结印,不要以为你百把岁的年纪了,我就不会下狠手。” 凭着记忆连试几种佛家手印,见对巫姥无效,又换道家九字真言指诀,但依旧不管用。看来佛道双修手印救人可以,轮到自救就失灵了。 猛见人影一晃,原来是小巫元神出窍挡在我身前,巫姥一愣,“你做什么?” 我感念到小巫的心语,“这小子,抵挡塞外巫妖时,元神脱窍从桃木剑下救过我!” “你可知,此人元神中葬着十世记忆,一旦苏醒将会成为你的劲敌,阻碍我巫族复兴大计?”巫姥大怒。 小巫摇摇头,“请巫姥手下留情!” “莫非你竟对这小子动了情念?那他将是你转世大劫,如此一来,老身更要灭了他元神!” 巫姥将她拨开,袍袖一甩,我身上腾起蓝色火焰,全身顿时有种灼烧的刺痛。这种蓝色火焰,无论是扑腾还是打滚都没办法熄灭。 这次真是倒了血霉!我和小伙伴们屡次穿越,被刀兵砍杀过;**人设计陷害过,经历过凶险万分的事,但再不济也能保全灵魂回到现代社会,因为以往我们都是团队作战,无往不利。 这回遇上的是个莫名其妙的老巫婆,用招魂术阴差阳错地把我单独吸入到这个时空,现在又用巫术要灭我灵魂,我根本不知道破解之法。 灵魂要是被焚灭,现代社会里的我将会是没有感知能力无法表达仅仅有呼吸的植物人。 危急关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娇莺啼谷般悦耳的歌声击破苍穹,唱的是: 门前一株枣,岁岁不知老。阿婆不嫁女,哪得孙儿抱…… 这歌声空灵无邪,又充满活力,恐怕死气沉沉的黄泉路八百里黄沙都能为之焕发勃勃生机。明明是七妹寻香的声音! “佛家梵音妙相,破我地狱耳!”巫姥看起来极为震惊。 我觉得身下一阵强烈震动,接着天崩地裂,整个宇宙似乎都在快速塌陷。只片刻又恢复了花海的景象,我仍旧是跌坐在伏羲八卦阵眼里。 果然,面前是寻香娇小的身影,她身后是高菩萨和双蒙、单良、俞尼子父女。单良对我说:“阿大,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于是托虫儿和沈兴照看阿二他们,我们三个和高执事赶来助阵。看到你们好像走火入魔,七妹才发声将你们唤醒。” 高菩萨问:“发生何事?塞外巫妖可被击退?” “我们没事的,塞外巫妖化成一堆尘土了。”我深怕泄露穿越者身份连忙掩饰着回答。 巫姥说:“老身所布法阵十分强大,降魔灭妖之余,偶有反噬,这次竟困住己方,幸亏这个小丫头清净妙音将我们唤醒。” 我心说:巫姥这个解释倒是没有破绽。看来她也不想被人看出她的目的。 高菩萨点点头,看着寻香说:“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具佛性慧根!” 所幸他们及时赶到,我稳定了一下心神,发现自己灵魂被地狱火焚烧,但伤得并不重,一段时间休息后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回到青坞后,因为中蛊的三位兄弟要继续调养,而俞宝庆父女担忧荒人寻仇,只有在高菩萨这里才最为安全。加上高菩萨又十分热情好客,大家便安心暂住。 在此期间,我也是通过和周遭所有人的交流对异世环境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过了七八日,佛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郑植和王宝孙也能下地走路。 高菩萨看来颇为得宠,每天只需要去宫中应答过后,就可以回自己私邸。 北魏的大宦官待遇比起历朝历代的太监都好得太多,除了身体被阉割去势之外,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这天等高菩萨从皇宫回来后,我们兄妹七人便去一起到厅堂里答谢。 第四十五章 螟蛉有子 蜾赢负之 高菩萨欣慰之余,一声叹息。 我问道:“高执事莫非有什么烦恼?” “想我高菩萨当年也是历经磨难,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遗憾的是想做一番大事,竟然连得力的帮手也没几个!”高菩萨说。 “如果高执事不嫌弃,我们几兄弟都可以鞍前马后为你效力!”我认真地说道。 高菩萨大喜,“你说的当真?” “高执事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们兄弟都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郑植说。他和王宝孙所中金蛊虽然解除了,但体内寒毒还没有完全排除干净,看起来比较憔悴。 “‘乞活儿’个个都是人才,如果有你们相助,那我是如虎添翼!我高菩萨乃是宦官之身,生不出你们这样的子嗣,不如就此收你们为螟蛉义子,不知你们意下如何?”高菩萨目光灼灼,满怀期待。 自战国始,就有宦官养子为嗣的习俗,秦汉这一风气尤甚,魏晋南北朝沿袭,后世历朝历代朝廷也认可这种做法。有些权宦借机广纳门徒义子,结党营私,动辄养子数百上千,培养自己的势力。仟千仦哾 “乞活儿”各人一愣,都眼看着我,等我答话。 乞活儿们从小就因战乱成为孤儿,流离失所,又缺少关爱。虽然被高僧帝师收为佛图户,有了落脚之处,但这终究不是大家所要的生活,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经常偷偷溜下山做杀人营生了。 高菩萨为人慈善,且是我们的恩人,主动认我们兄妹做义子,也是极为看重我们了。 同时我想到:要想改变天下局势,必须接近权力中心,否则作为一介平民想做点大事那是比登天还难。这个高菩萨有地位有手段,如果能借到他的势力,我的穿越使命完成起来就容易许多了。 当下答道:“想不到高执事如此重视我们兄妹。能做你义子,我们兄妹自然是求之不得!” 听我这么回答,郑植和单良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下,似乎颇感诧异。 而王宝孙最擅长相机行事,哪怕此刻身体还没康复,也要抢先拜伏,“孩儿参拜义父!”看得出他对高菩萨也是感激不尽。 大家正要行跪拜之礼。猛听有人喝道:“不可!” 俞宝庆铁青着脸怒气冲冲,“胡闹,胡闹!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俞尼子扯着衣袖也拉不住他,径直冲进厅堂来。 青坞有数个院落,房屋数十间。他父女是作为客人,被安排在坞内别院居住的。 高菩萨愕然问:“俞兄这是何意?” 俞宝庆朝他一拱手,一把拉住我,“臭小子,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阿丈,这里又无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你们乞活儿兄妹竟然瞒着我私认义父?” “我们也没打算瞒阿丈呀!” 高菩萨摆手说:“说来倒是我失却礼数。你等七兄妹虽然自幼就成为孤儿,无父无母,但是俞兄作为乞活后裔,也是你们的长辈。我认你们为子,本应通过他认可。” 俞宝庆对我说:“你可知给宦官做养子意味着什么?” 我心中主意已定,根本不想自己的计划受到阻碍:每次穿越,在异世停留至多不可超过三年。这三年中如果找不到“天选之子”,我只能靠自己扭转乾坤,而走捷径接近权力中心,无疑能更快达成使命。 于是昂然回答,“无非是被江湖中人视为趋炎附势?我们无父无母的,高执事于我们几兄弟有活命之恩,加上他膝下无子,缺少帮手,有心认我们为义子,这有何不可?我们做对的事,何须在乎他人的说法?” 我说这句的时候,俞尼子定定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 依据各人的反应,我得出结论:如果是原主来做决定,肯定不会选择认宦官为父,但是我作为专业穿越者肩负使命,要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心思岂是常人能以揣测的? “那你可知乞活前辈先人夙愿?”俞宝庆问。 “自然是投奔南方汉人朝廷。”我不假思索。 “而现在高执事为鲜卑朝廷效命,你们认他为义父,就等于投靠鲜卑。” 高菩萨说:“俞兄有所不知,我伺奉的宫中贵人是前燕国冯氏皇族后裔乃是汉人,并非鲜卑胡人。” 俞尼子说:“父亲,乞活儿虽然年少,但漂泊流浪日久,历经磨难,饱尝人情冷暖,自然可以明辨是非,他们可以自己做主。再说当初本来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汉人朝廷抛弃了我们……!” 俞宝庆一呆。 高菩萨执他手,说:“俞兄,以后我们也就是亲戚了。你自可重操旧业,荒人保证不再会来骚扰!” 俞宝庆悻悻然地说:“既然高执事如此厚爱,我们只好高攀了。” 我当即带头行礼,其余乞活儿见状也都跟着跪拜。 高菩萨喜极,将我们一一扶起,“好,好,那我们今后就父子相称!” 一直在旁侍奉的梅虫儿、沈兴对视了一眼,齐拱手,“恭喜执事!贺喜执事喜收义子!” 高菩萨哈哈大笑,“去请客人,今晚摆宴!”随即又交代一句,“不过,也不必太过张扬,只请自家人即可。” 是夜青坞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所谓“自家人”陆续到来,高菩萨一一介绍,来客中有武人有名士也有在朝为官的,而且其中不乏重臣,原来他们都是前燕冯氏皇族旧日臣属。 老远又听到黄庄主的笑声,跟着又是铜铃叮叮,黄庄主、巫姥及小巫到来。 黄庄主神采奕奕的看来伤养得差不多了,一照面,就说:“小兄弟,恭喜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现在对他是倍感亲切,忙迎他入座。 接下来我又主动面对巫姥,“连同我在内,加上我三位兄弟,能够活命都多亏了巫姥巫术通神!” 郑植、佛念和王宝孙连忙给她施礼感谢救命之恩。 第四十六章 贵人赏赐 巫姥仍然戴着遮掩她丑陋面目的面具,微微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她法杖暗暗戳在我鞋面,瞬间用心语术传递了她的心思,“嘿嘿,你以为找了高执事做靠山,老身就奈何不了你吗?” 我回传心声,“我一直想不通以赫连秋奴的本领,为何不干脆下蛊控制小桓郎君,何必要用美色曲意奉承。结合很多传说我才明白:远古时期,巫族与人皇争权,遭受天谴,从此必须屈服于权力之下,伺奉人主,这是一个强大无解的诅咒。巫姥绝对不敢与宫中贵人作对,而高执事代表宫中贵人,所以我料定你不会对我怎样。” “算你小子厉害,老身也改变主意了,只要你承诺答应我一件事,老身就绝不为难你,并且还为你保守穿越者身份的秘密。” “好吧,常怀感恩之心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就凭巫姥出手搭救过我兄弟性命这份恩情,替你做多少事都不足为报。” “你既懂知恩图报,那就许个诺言,他日在老身需要时,你必须得为老身做一件事,不得迟疑。” 我顿时警觉,“先声明,伤天害理助纣为虐或者要我自残之类的事,我可不干!” “你口口声声报答恩情,怎么又如此推脱?” “我是穿越者身份,不得不考虑多一点。违背天道的事我怕遭天谴,做恶事我怕遭受良心谴责。” “唉,你小子真是心眼多——一个‘巫’字上顶天下立地,中间一竖通天达地,更兼平衡人与人。我正宗巫者作为人鬼神三族的媒介,向来都是顺应天意,代天言事,说什么伤天害理?辅佐人皇,治理天下,又岂是助纣为虐?老身也不会要你自残。” “你一大把年纪了,不会诓我吧?” “老身都说了,不会要你做害人害己的事。” “既然如此,我就作个承诺也无妨。” “不行,既是承诺就须许个诺言!” 巫姥越是郑重其事,我就越是慎重,看了小巫一眼,她却不看我。 “怎么许诺?” “老身问你,你这来自千多年之后的穿越者,最崇尚的是什么?” “说来也尴尬,我所处的时代世人最崇尚金钱。不过也非人人如此,也有伟大的,比如‘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个人最向往的是自由。但比起自由来说,就是民族大义更重要了,再往大些就是天道伦常。” “好,老身说过不会要你承诺做害人害己的事。不用你违背天道伦常,也不用背弃民族大义,更加不会剥夺你的自由。你就许个诺:如背弃诺言教你欲爱不能!” 如果当着大巫的面许下的诺言一定要兑现的话,我最大的风险也不过是牺牲个人爱情,这个还是能承受的。 于是我许诺,“他日,巫姥需要之时,我必定听从巫姥吩咐,答应巫姥一件事,如果不守承诺,教我欲爱不能!” 忽觉寻香扯我衣袖,“阿大,你又怎么啦?”看来,这次心语交流时间稍微久了点,显得有点失态。 寻香这一语唤醒,我这才恢复常态,巫姥也携小巫入座。 客人到齐整整坐满了三桌,整场宴会,宾主推杯换盏,觥斛交错,却无喧闹嘈杂的感觉,一切都井然有序。与席的客人言行举止都极为低调内敛,谦恭谨慎,绝口不提朝政,说明个个性情隐忍,看来这股势力真的不容小觑。qqxsnew 向高菩萨敬酒时,大家都神态恭敬,包括其中几个品位颇高的官员。他们敬的是高菩萨?未必!他们敬的应该是宫中贵人。 席间忽有两三个小黄门闯入,却是带来宫中贵人的赏赐。宫中贵人闻听高执事收养义子,特地差人送来贺礼。 第一件礼物是送给我的“攀云钉靴”。小黄门解说此靴是请名匠仿制当年胡夏国将作大匠叱干阿利监制的攻城靴。着此靴者登墙上屋,追星逐月,风驰电逝。 第二件礼物是送给郑植的“十二辰衣”,出自昔日东吴号称“机、针、丝三绝”的赵夫人之手。此衣材质不在五行之中,以十二辰虫之血加药草染煮,披上它能隐身匿形。 第三件礼物是送给双蒙的“吞口兽骨”。吞口兽又名“睚眦”,传说是龙生九子第二子,生性嗜血好杀,争强好斗。武人将此兽骨贴身放置,可改变体格,突破极限,提升武技。 第四件礼物是送给单良的“千机百芯锁”,据说是出自十六国时期奇巧匠师“千机堡主”陈博士之手,流传至今无人能开。我一听介绍,心说,这个陈博士也是我的老对头了,那次穿越过程中被他害得很惨。不过后来,我和小伙伴们联手一把火烧了千机堡,陈博士和他各种千奇百怪的机巧神器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杰作传世。 第五件礼物是送给佛念的“龙鳞手铠”,配戴在双臂上刀枪不入,是十六国时期武悼天王冉闵的遗物。 第六件礼物是“精金双匕”,这对匕首削铁如泥,是赠送给小六王宝孙的。 第七件礼物是朱砂、赭石、石绿、白垩、铅粉、藤黄、花青等各色颜料,七妹寻香最喜欢。 魏主元宏勤俭爱民,不仅自己节约,还多次削减宫廷开支用度以及王公大臣俸禄。所以,这“宫中贵人”赏赐的也并非金银珠玉、绫罗绸缎,但这些礼物比起普通财物来说更贵重。 乞活儿各人收到赏赐不免受宠若惊,尤其是寻香更是喜不自胜。要知道这些颜料成本极其高昂,制作程序复杂,只有宫廷画师才用得起。 高菩萨忙率我们七人拜谢,然后力劝小黄门一起饮酒。小黄门也不推辞,径直入席,看来和高菩萨关系颇好。 当晚宴席,大家把盏言欢,其乐融融。唯独俞宝庆板着脸,只顾自己吃喝,不搭理别人。 时间飞快,又过了几天,三位异世兄弟都已经痊愈,而我也已经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躯体。 我们兄妹七人如今是青坞少主,每人在后院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可称得上锦衣玉食。 一有时间我就在青坞后院里,穿着“攀云钉靴”利用院内各种景观作为障碍物练习我在现世中最喜欢的运动——跑酷。 第四十七章 刺杀任务 所谓跑酷比起逃命或逐敌的疾行术纵跃术来说更注重观赏性,我异世躯体蕴含着具大潜能,弹跳力、柔韧性、速度、平衡性、反应能力比起现代来说不知道强多少倍,攀云钉靴做工精致,轻便舒适、防滑护足、加上我的跑酷技巧,可以轻而易举玩出各种超乎想象的高难度动作。qqxδnew 每次一场表演下来,大家看都会得目瞪口呆,并大赞我疾行术又高了一个境界,俞尼子更是黏着我不放。 话说宫中贵人赏赐的礼物也果真奇特。我的攀云钉鞋固然神奇,郑植的十二辰衣更加珍贵,它实际上就是一件隐身斗篷,没人能分辨得出斗篷是用什么材料编织而成,居然能水火不侵。所谓十二辰虫指的是一种叫作“避役”的神奇爬虫,大概就是一种变色龙。避役身体上的颜色可以随着一天十二个时辰而变化,隐身时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用它的血和某几种药物混和浸染,斗篷就获得了隐身能力。虽说“五行遁术”也可以隐匿身形,但那毕竟是短暂的,而且遇到高明的术士轻易就能破解,十二辰衣就不存在这些问题。 还有双蒙自从把“吞口兽骨”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后,几天时间,刀法精进不少。而且听高菩萨说过,危急关头如果把兽骨磨成齑粉吞服,片刻就能激发身体潜能,爆发出洪荒之力。不过,轻易不能尝试,因为一旦潜能用尽,本人不死即残。 佛念的“龙鳞手铠”是冉闵遗物,实际上我在第二次穿越时,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协助冉闵拯救中原汉人,避免被胡人屠杀殆尽,亡族灭种。其时,我们和冉闵成了结义兄弟,本来在我们穿越者的辅佐下,所向无敌的冉大哥极有可能一统中原,只是我们在异世最多只能停留三年。等我们返回现世后,冉大哥就败在前燕名将慕容恪的铁锁连环马阵下,最终被擒杀。如今我看到“龙鳞手铠”睹物思人不禁思绪万千,但专业穿越者又不能带有太多的个人感情,所以我只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 不说王宝孙的“精金匕首”,单讲单良的“千机百芯锁”。这把锁用黄铜铸造,由左右两部分合并而成,并无锁孔也没配钥匙,只要把左右分开即算开锁。但是以单良之机巧,琢磨了几天完全没有头绪。但要说锁是要用蛮力砸开,那又绝无可能,陈博士既然打造了这么一把锁必然有开锁之法,只是常人未识其妙而已。 这天,高菩萨回来的很晚,派梅虫儿召集我们七兄妹到他起居室去。我预感到有事发生,果然进屋就见他低着头坐在灯下长吁短叹,显得心事重重。 王宝孙拱手叫道:“义父!敢问义父是否遇到烦心事?” 高菩萨闻言一抬头,看到我们,忙掩饰愁容。 我说:“义父一贯处乱不惊,进退有度,从容不迫,这次估计是遇到**烦才会如此忧心忡忡。如果有用得到我七兄妹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得子如此,为父甚是欣慰。为父确实是遇到一件极为棘手的事。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和你们说说吧。”高菩萨缓缓述说,“魏主元宏原立有一太子,是为元恂。因鲜卑一族发迹于代北,这元恂躯体肥胖,习惯北方凉爽的天气,害怕洛阳暑热,又常穿胡服,抵制汉学,违背魏主心意。终有一日,他发难作乱,和左右侍从密谋,打算征调牧马轻骑返回平城,意图盘踞恒、朔二州。幸得魏主即时平乱,将他废为庶民,安置在河阳,并派兵看守。没想到,废太子仍不悔改,表面上每天念经诵佛,实则包藏祸心。早些天,御史中尉李彪告发废太子元恂谋反,魏主大怒,遣元禧和邢峦将元恂赐死……” 我说:“可是,当时李彪告发废太子谋反还有元禧和邢峦前去降罪的事,义父都是有得知消息的,一直是镇定自若。既然元恂已经被赐死,义父又忧虑什么呢?” 高菩萨起身离开坐榻,继续说:“当初在元恂被废后,魏主就另立了一子元恪为太子。本来,谁做太子都是鲜卑皇族的家事,我并无忧虑。只是元恂死后,魏主便下旨让新太子元恪生母高照容从平城入京都洛阳,照顾太子,已经出发在半路上不日即将抵达。按鲜卑旧制,‘子贵母死’,元恪既然被立为太子,其生母高照容当被赐死,以免太后乱政、外戚争权之祸。但是,元宏是一代圣主——当年,元恂立为太子时,生母林皇后要被赐死,元宏就十分不忍。无奈其时文明太后在世执意按旧制行事,元宏不敢违背……” 王宝孙说:“如今文明太后不在了,元宏自然会按自己的意愿来行事,所以高照容就不用死了?” 高菩萨点点头,“六儿说的不错。高照容不仅可能不会被处死,而且极有可能会被立为皇后!这样就威胁到了宫中贵人的地位。要知道后宫之争历来激烈,高照容一旦上位,岂容得下宫中贵人?” 我说:“原来如此,难怪义父忧虑。” 高菩萨说:“为父深受宫中贵人恩宠,怎能不忧虑?” 郑植试探着问:“那宫中贵人可有应对之策?” 高菩萨双目盯着灯火,沉声说:“如今之计恐怕只有趁高照容未进洛阳之前,先下手为强!” 只听单良和佛念同时问道:“莫非是要刺杀高照容?” 我闻言心头微震。 高菩萨将目光从灯火上移开,看着他们说:“从平城到洛阳一千四百余里,如果要刺杀高照容,途中下手是最好时机,等她车驾渡过黄河就迟了。” 佛念说:“义父,那就即刻行动啊!” 高菩萨说:“为父也曾想过,可采取刺杀行动,只是……” 佛念问:“只是什么?” 高菩萨叹了口气,“只是行刺皇帝妃嫔之事非同小可。为父想不到谁人可以胜任?谁人又值得信任?” 佛念冲口而出,“我们啊!乞活儿就是一等一的刺客!” 双蒙也开口说话:“我兄妹等人虽没见过宫中贵人,但深受垂爱。如果刺杀高照容就能为宫中贵人解决麻烦,我愿意出手!” 要知道乞活儿是杀人为生的刺客组织,对他们来说刺杀行动是家常便饭。 第四十八章 以身犯险 高菩萨摇头,“倘若刺杀失手或者暴露了身份,牵连甚广。” 王宝孙说:“我们好好筹划一下,周密部署,神不知鬼不觉下手,做到天衣无缝。” 郑植说:“代北到洛阳路途遥远,一路上颇多人烟稀少之处,正好动手。阿大,你看如何?” “替义父分忧理所当然,况且宫中贵人对我们有恩。我乞活儿兄弟愿接下行刺任务,即便不成功也不连累义父和宫中贵人!”我考虑了一下,作了表态。 高菩萨却犹豫地说:“为父怎能让你们以身犯险?” 我拱手说:“我兄弟愿意冒险以报义父救命及收养之恩!” 高菩萨断然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高氏有两百骑兵随行,且不乏本领高强的仗身护卫,你们怎是对手?且不可白白送死,我还是另想他法吧!” 他随即挥挥手,神态疲惫,“你们先回屋歇息吧,为父累了……” 我们只得退出。 回屋后,我决定瞒着高菩萨开展行动,只要完成这个任务,我就能更进一步接近宫中贵人,也就是更进一步接近权力中心,这样才能更快完成穿越使命。至于要刺杀的高照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我不过是过客而已,事了拂衣去,何须去感受异世的生离死别。我记得我的发小兼穿越伙伴云冲曾和我说过,要我在穿越过程中不能太感情用事:即便是普通现代人也不至于读三国掉眼泪,为古人担忧,何况专业穿越者? 我当即召集乞活儿兄妹来我屋内议事并要王宝孙去别院请俞宝庆父女。之所以要请他父女二人,是因为这次要正面面对鲜卑铁骑,而俞宝庆真正有行伍经验,俞尼子自不消说是要帮我们易容的。 俞宝庆一听是要刺杀魏主拓跋宏的妃嫔、索虏太子的亲生母亲,顿时一扫脸上雾霾,拍着我肩膀说:“原来是我错怪了了你小子!” 议完,最后决定由郑植和俞宝庆去获取地图,以便了解从平城到洛阳的路径以及沿途环境;王宝孙和双蒙打探高照容随行情况并作人员分析;单良和佛念购置一路必备的粮食物资;俞尼子则自行准备易容化妆所需材料和工具。 到了第三天,各人有所收获,回来聚集制定刺杀方案。先是王宝孙介绍刺杀目标:高照容是历威将军高飏之女,十三岁进宫侍奉魏主元宏,被封为贵人,为魏主生育了两男一女,深受宠爱。随行两百鲜卑宿卫骑兵,幢主尉迟金刚,是鲜卑尉迟部一员悍将;副幢主原灵度,乃是神射手;随行医官候补侍御师王显,中原有两大名医,一个是徐蹇,另一个就是这王显;高照容贴身伴随有侍女杨氏和数名宫女。 这么多随行人员几乎寸步不离保护着高氏南行,接近都是难事,何况要动手行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导致行动失败。即便是行动成功,只要高照容被查出是遭遇暗杀,那么作为利益获得者的宫中贵人就会被怀疑。所以本次刺杀行动的难点就在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 俞宝庆说:“要做到不着痕迹,杀人于无形,并且查不出死因,不露丝毫破绽,普通之下能做到的刺客寥寥无几,除非是‘奚官人’首领、‘千人堂’堂主或‘鸩者第一人’这三位亲自出马!” 王宝孙说:“阿丈,‘奚官人’只是传说而已,‘千人堂’早已变成一人堂,那个胡人刺客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至于鸩者,即便他们有杀人无形的毒物,要神不知鬼不觉接近二百鲜卑骑兵寸步不离保护着的人,下手之后还要做到不惊动任何人全身而退,恐怕也做不到。”仟仟尛哾 佛念说:“这么说来,那这个刺杀任务是几乎不可能完成了?” 单良说:“说实话,我们虽是杀人为生,但是除了刺杀过桓天生之外,还真没对付过大人物。对了,还有就是上次刺杀王肃,不过那次行动是以失败告终。” 我沉吟片刻,说:“要做刺客就要做杀一人而扭转局势的顶尖刺客。只要密切关注车驾动向,提前做好周密的部署,除非天佑高氏,不然总会找到下手的机会。” 郑植说:“阿大说的不错,高氏车驾长途跋涉,护军总会有松弛的时候,我就不信无隙可乘。” 我点点头,“我们再仔细分析高氏行程,研究在哪里动手最合适?” 郑植在桌上摊开一张绢质地图。 俞宝庆说,这是魏主元宏迁都时,先行官采用“制图六体”绘制的一副行军图,十分精准。高照容的车驾行走路线必定依照从平城出发,一路向南,经肆州,过太原、上党、高凉、再穿陵川翻越太行山,到汲郡,渡黄河,抵达洛阳。近一千五百里的路程,高照容身体娇弱,不耐车马劳顿,一路缓行的话,每天走五十里路至少也要将近一个月才能抵达洛阳。 大家结合气候和地理特点,判断入京人马将会在沿途哪些地方驻扎歇营,探索最便于暗杀行刺的地点。最后郑植、单良、双蒙、俞尼子四人的手指都点在一处地方,那就是汲郡共县,因为从并州的山林盆地中走出来,便是巍巍太行山,翻过大山到了汲郡境内即可远眺黄河,京都在望,高照容随行护送人马必定会松弛下来,这样就有隙可趁。 我们决定还是先到实地勘察,提前布局。临行之前托沈兴给高菩萨留了口讯,就说我们全体外出游历不出二十天便回。高菩萨听到口讯自然会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 此去路途遥远,又不是真的随心游历,不能步行或者乘坐慢悠悠的牛车,再说那头花牛,我早就要王宝孙和佛念偷偷还回卢家了。因此,除了寻香和俞尼子共乘一辆马车,由王宝孙驾驶外,其余人各一骑西凉骏马,马匹和马车都是梅虫儿提供给我们的。 第四十九章 神秘来客 从洛阳到平城这条路,基本上是朝廷军马走动,我们所有人都简单易容、乔装打扮成军士上路,这样才不会惹人眼目。 按照地图我们一路往北疾行。几年前,魏主元宏就命人在黄河之上搭建了大桥,便于军马通行。大家轻松渡河,三天后,我们的马队就出现在共县。 共县北依太行,南望黄河,相传是远古巫祖共工的故乡。我们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城北驿站,凭事先准备好的军官符牌入住。因为我们判断倘若高照容车驾抵至共县,必在此驿站下榻,我们要是能在驿内接触是最容易下手的。 古代驿站一般都建在城外郊野,那是因为每座城池都会例行宵禁,入夜关闭城门,而驿站来往官差从天蒙蒙亮直到半夜还络绎不绝,如果设在城内势必影响到宵禁。 这个驿站不大配备的人员也不多,驿舍二十三几间,驿长驿卒加伙夫一起不过**人,只是流动的人员比较多。假如高照容下榻此处,随行护军必定会清场,驱离管舍内的闲杂人等,到时候我们可能会被赶走。 我借机四下里查看了一下环境,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和大家一起商量,各人都赞同,说如今之计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完成刺杀任务了。 当晚,驿站原有人员全部变成了死人,尸体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埋入马厩后的地底,这当然是刺客的手段。几条卑微性命在乱世刺客眼里算得了什么? 我摇身一变成了驿长,俞宝庆成了伙夫,寻香成了小帮厨,其余人成了驿卒,这又是俞尼子的杰作,而且都是依照死者生前容貌易的容,她自己易容成打扫驿站的婆子。 俞宝庆熟知行伍,他提议先派郑植和佛念去前方打探高照容车驾的行程动向。驿站有好马五匹,加上我们的马共有十几匹,我分配给他二人四匹骏马,好让他们能做到加急传递信息。 我们接管了驿站,装模作样处理起日常事务。每日到驿站落足的又非固定人员,即便有经常和驿站人员打交道的,俞尼子的精妙易容术又岂是他们能看出破绽的? 整个驿馆环境,大家在极短的时间内加以熟悉,大家趁驿站这天无人,聚在议事处推演怎么接近高皇妃,怎么下手,又怎么善后。 俞宝庆说:“如果是炼气的绝顶高手,可以用劲气突袭,瞬间将高皇妃经脉封闭,让她猝死而内外毫无伤痕!”可是,乞活儿都是“炼形”高手还没到“炼气”的境界。 单良则准备布置机关,造成高皇妃意外致死的假象,比如摔死,被重物砸死。但是如果那样,我们作为驿馆人员必定会被追究责任,有司一追查,我们就会暴露身份,所以也行不通。 双蒙通过无数次演练,说,“我可以突然偷袭,用数枚牛毛细针同时扎入她身上四大死穴,到时候牛毛细针随血液流动深入体内,这样她会突然突然暴毙,而身体毫无损伤。” 俞宝庆说:“你不知中原有两大名医,一个是徐蹇,另一个就是这随驾同行的王显。别人查不出死因,他还查不出吗?” 我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王宝孙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我说:“临行时,梅虫儿给我的,说是义父知道我们会瞒着他行刺高氏,特地准备了一种能置人于死地,但是毫无痛苦,不着痕迹的药物,它虽能杀人却不是毒药。” 俞尼子嗔怪说:“那你为何不早说?” 我说:“因为我也在思考怎么下手,然后又让王显看不出。” 寻香说:“阿大,那你想出办法没有?” 我点点头,“高照容患有心疾,一直在吃王显开的药。只需要把这瓶中物下到王显的药中,到时候高照容身死,即使王显发现有异又怎敢声张?” 俞尼子说:“高照容贵为皇妃,喝药之前,有人替她尝药,如果毒死了试药人,那计划一样落空。” 我说:“梅虫儿和我说过,这种药并非毒药,常人喝下去有益无害,但是,像对于高皇妃这样生育过的,并且长期吃药的人却是极毒。” 王宝孙说:“那下药之事就交给我了。” 我说:“以你顺手牵羊,妙手空空的本事,交给你是最合适不过的。” 单良说:“如此一来,我们就只需要等着阿二和阿五的消息。” 我说:“我们还是要多演练几遍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正聚在一起议事。忽听驿站大门外有马匹嘶鸣声,我们连忙散开,假装各司其职。仟千仦哾 王宝孙先迎了出去,等我出厅门看时,只见一个人穿着件黑色大斗篷牵着马进院。来人身材高大从头到脚都被褐色斗篷罩住,斗篷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只看到他浓密的黄色髭须。 王宝孙查看了来人的告身,再抬头看那人面容,回头看了我一眼,脸露怪异的神色。然后又叫单良上前把来人的马牵走,便引来人往驿舍去。 来人手握马鞭,边走边说:“给我准备两个面饼,一斤羊肉,送到我房间,我不叫你,就不允许任何人进我屋里。” 听他说话的腔调十分生硬。再看他这身奇特打扮依稀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宝孙把来人安排好驿舍后,回转来说:“这人有些古怪!” 我问:“他的告身上写着什么?” 王宝孙一吐舌头,“就四个字——‘伴君随驾’,上面盖满印戳!”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这四个字,其余什么都没有。他一进门,就关了门窗,神神秘秘的。” “伴君随驾应当是侍从之臣,但是,没名没姓、无官无职,就有些不寻常了。这个斗篷客果然大有古怪,你要阿丈给他做面饼和羊肉,待会我们送去,探探他虚实。” 第五十章 机密记录 本来,驿站每天都有来往公差,未必个个都能引起我们的关注。 有些人天生自带气场,比如刺客、杀手大多冷酷无情、嗜血好杀,自然而然身上散发着杀气,也有些待人一团温和,笑里藏刀,不论如何只要在执行刺杀任务,就必定起了杀心,也就是所谓“杀机”,这和武技修为以及定力无关,任何高手都无法避免的。只是有些刺客可能是在杀人的那一刻杀机毕露,而有些刺客在整个过程中都会不自觉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气息。经验极为丰富,每天都和死亡打交道的对手极有可能嗅到这种气息从而进行防范。 我们就是从这个斗篷客身上隐约感受到了杀机。 不多久,厨下面饼和羊肉做好,王宝孙用托盘端着食物,我跟在他后面,径直走到那斗篷客房间门口。 我上前敲门,过了半晌,门开了。那斗篷客的帽子已经取下反搭在颈后。看他金发碧眼、高鼻深目、头发卷曲,果然是胡人,年龄大约在三十来岁。 王宝孙说:“驿长知尊驾身份尊贵,特意献上食物。” 我问:“尊驾是要到哪里公干?准备在驿站住多久……?” 猛地人影一晃,那胡人已经到了我身前,袖中一把短匕架在我脖子上,寒刃和我肌肤相触。他动作快如闪电,我和王宝孙都未及反应过来。 胡人偏头示意王宝孙将食物放在桌子上,然后对我们说:“知道越多,对你们越没好处。只要知道一点就好了:不许透露我的身份,只当我没来过。否则不仅你们死路一条,并且祸及家人。是否明白?” 我说:“明白,你先把匕首收一下,我们马上走,不敢打扰!” 胡人收起匕首,松开我,冷冷地看着我们,随即又吩咐,“每日傍晚我回驿给我送一次食物,一盆清水,其余时间都不要接近我!” 王宝孙应诺和我一起退出,然后关上房门。 我们回到议事处,几个人一碰头,觉得如果这胡人随驾大有来头,而且是个武技高手,如果他在驿站住下,这事就有些棘手了,很可能会破坏我们的行动计划。好在他还没怀疑我们的身份。当下决定由王宝孙继续盯着他,时刻留心他的行踪。 双蒙说:“胡人身份未明,行为诡秘,如果再在驿站住下去,怕要破坏我们的计划!要不干脆杀了他?” 我摇头说:“此人武功技法在我们之上,刺杀他不一定能得手。” 次日清晨,胡人就牵马出门,傍晚才归。第二天又是同样的早出晚归。我们根据马蹄以及他皮靴上的泥土、斗篷上沾着的草屑判断。他这两日去了不少地方,仿佛是在勘察地形。 到第三天上头,王宝孙趁帮胡人随驾备马时,妙手空空顺了他身上一件事物。他手法高明,胡人并没发觉,照旧牵马出去。 等胡人远去之后,我们所有人一起研究王宝孙得手之物,原来是一个用软木塞住的雕花竹筒。摇一摇,里面有水响,要说是装饮水的又不像。拨开木塞发现是一卷纸泡在水里面。把纸卷抽出来,才知纸质是棉纸,用树木的内皮制成的,色白而细腻,韧性极好,撕扯不烂。摊在桌上一看,其中几张画着山形水势,又用古怪文字标注,另有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全部写满算式,也不知用的是什么墨汁竟然浸水不溶。qqxsnew 我一看之下,顿时心头剧震。原来,我虽不认识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却认识算式里的数字,这些数字和现代阿拉伯数字略有区别但也已经极为接近了。而中国古代一直都是用算筹计数,出现阿拉伯数字已经是元朝的事了。 俞尼子一直关注着我,见我神色有异便问,“阿大,发现什么蹊跷了?” 我说:“这页地图是胡人随驾出去勘察地形然后用秘法画下来的,至于那些密密麻麻的是一种算术,看样子还没有完结。此人把自己运算的东西记录下来,保存着。” 俞尼子说:“要记录保存,为何存放在水中呢?” 我说:“可能这些对他来说特别重要,怕丢失。” 各人研究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 王宝孙说:“那还是等他回来就悄无声息给他送回去吧,免得惊动了他。”正说着,那些纸张忽然起火自燃,瞬间烧成一堆灰。 各人惊骇不已。 我说:“原来存放在水中是怕被人盗取。” 单良说:“据说在纸张上用细竹签蘸墨斗鱼的墨汁写字,再在纸上涂抹白磷,放在水中保存,要看的时候必须把纸张放入水盆中展开看,如果不知道其法直接把纸张从水中取出察看,那么纸张会立即自燃,不留一点痕迹。这是用来防止机密被盗的。” 这些文字算式即便是有人盗取也破解不了,此人竟然还加了一道这样的自毁程序,看来心思极为缜密。 就在这时候,马蹄得得,响彻郊野。我们吃了一惊,王宝孙说:“不好,难道他发现丢失了紧要事物,去而复犯?” 单良说:“不是。这是阿二、阿五他们回来了。” 各人出去迎接,一看果然是郑植和双蒙带着满身风尘,灰头土脸赶回来了。 俩人进院就直奔井边,都把头埋到井口喝水,然后脱掉上衣,提水直接往身上淋。 郑植一边淋身一边说道:“高皇妃已至陵川王莽岭脚下,明天将到达共县。” 我一愣,“王莽岭?” 王宝孙说:“当年,汉贼王莽曾亲自率大军在太行山追赶刘秀,新军驻扎的山岭就叫做“王莽岭”。刘秀跳涧逃亡,最后在昆阳城下大败百万新军。” 传说王莽是穿越者,因迷失自我不循天道而招致天谴,刘秀则是扭转乾坤的“天选之子”。当初我和小伙伴们第一次穿越就是想追溯王莽穿越之谜,哪料两晋之前的时空隧道已经坍塌,没办法只好穿越到西晋,结果引起一场天火将洛阳武库化为灰烬。 王宝孙自然不知道我心中的感想。 佛念往身上倒了两桶水,随即用桶喂马。他说:“天气渐热,这一身汗一身灰尘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幸亏有这井水可以冲洗。” 第五十一章 临时变故 我脑中念头一闪,:不错,现在已经是初夏,天气炎热,高皇妃车驾一路翻山越岭,到了共县,身为皇帝妃嫔高照容自然可以在驿馆梳洗,但是随行宫女侍婢可就烦恼了,驿站的水井供两百军马饮用都不够。 糟糕,高皇妃极有可能不会入住驿站! 我让王宝孙找出地图查看,这共县境内有万仙山、八里沟、天界山、百泉湖、齐王寨、宝泉,诸多好去处。 高氏车驾经过陵川王莽岭再穿越万仙山,第一时间恐怕会选择山清水秀,水源丰富的地方扎营,如有地方官吏谒见,就在营地里接待了。 因此,我们事先设想在驿站下手,很大概率不能如愿。 我思索一番,“明天一早我和小六就去迎驾,看能否把高皇妃接到驿站歇足?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变故,小六用密语通知,佛念负责传递讯息,其余人等,就在驿站里等候消息,及时调整行动方案。”之所以选择王宝孙陪同迎驾,是因为他伶牙俐齿又十分机灵,容易和人拉近距离。 当天晚上,各人就作好了准备。而那胡人斗篷客竟然整夜未归,不过此时我们也无暇他顾。 第二天,天色大亮,我和王宝孙收掇一番出发,根据地图指示沿大道往万仙山方向快马加鞭疾行。行到半路,遥遥望见车马仪仗,看阵势是高皇妃车驾无疑。 我和王宝孙忙下马,手牵辔头候在路边。 不一刻,一骑探马快如轻烟转眼即至。马上精干的斥候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拱手回道:“禀军爷,共县城北驿站的驿长、驿卒在此恭候贵人凤鸾!” 斥候一双眼睛细细打量我们一番,调转马头,就往车驾通风报信去了。 我们又静候了一阵,大队军马簇拥着高皇妃车与徐徐抵近。 一个背负角弓的英武将领策马过来,朗声说:“皇妃性喜幽静,不爱下榻驿站,要另择清灵静怡的去处歇足。你们且回吧,顺便告知共县官吏无需行迎来送往之礼,皇妃一律不予接见。” 眼见着高皇妃三匹骏马并驾的画轮青交络安车就要从我们身边驶过。这时窗帘微微动了一下,一个极其柔和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我欲前往苏门山下百泉湖洗涤风尘,原将军,你可叫这二人带路!” 如果是高傲娇贵之人,绝对是不会看上路边人一眼的,可见这高皇妃性情十分随和。 那原将军估计就是副幢主神射手原灵度了,他应诺驻马,朝我二人说:“贵人命你二人前面带路,车驾前往百泉湖!” 幸亏我们事先之前细细研究过地图,知道万仙山往东一直延伸即是苏门山,百泉湖就在山脚下。 我们忙翻身上马,打马赶往前头带路。 古人称砍柴为樵,称取草作苏。这苏门山和其西侧的凤凰山,两山对峙如门,苏门即“樵苏者入山之门也”,山清水秀是一处风水宝地。西周共伯和曾隐居于此;齐王田建被始皇帝囚禁饿死于此;晋代又有孙登窑居于此。 正行间,前头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展现出一片怡人景致。原来,太行山一带水脉至此,从地底泉涌而出,形成了大片湖水。 随行鲜卑军士衣甲上都是尘土,天气又热,看到清凉的泉水无不欢欣鼓舞。 幢主尉迟金刚满脸横肉,身形壮实如铁塔,下令下马扎营。军士们正要解马卸甲,猛听对面山上有人长啸,声浪汹涌,响彻山谷溪湖。.qqxsΠéw 各人惊疑不定,我也正诧异间,原灵度寻了过来,带我们到高皇妃车驾前。 只听皇妃在车厢内问:“这是什么人在作啸?” 王宝孙回答说:“苏门山山顶有啸台,相传是魏晋时孙登隐居长啸处。估计这是仰慕孙登的山间隐士修习导气引流之术,模仿他在长啸!” 高皇妃说:“唔。” 那长啸声气息悠长,连绵不绝,逐渐震荡得人心胸气血翻涌。 皇妃车边跟随的一个清瘦的文士模样的人说:“此人啸声能震荡心脉,对皇妃凤体极为不利!”这人估计就是随行的医官王显了。 幢主尉迟金刚招来四名斥候,“你等四人速速上山,看是哪个狂人在山顶!” 高皇妃在车厢里说:“尉迟将军,像这样的山野隐士多是有才学有本事的人,切不可为难。”听她说话声音虚弱,似乎受这啸声影响很大,“我闻听当年苏门先生孙登,筑土窑居于此山,夏日编草为裳,冬天披发至腹,常独自扶琴长啸。别人见到他,与搭话,他也不应答。性情温良从不发脾气,有村人作弄他,将他抬起抛入湖中,想看他发怒生气的样子。孙登从水中爬出,大笑而去,并不以为意!要是人人都能这般大度,一笑泯恩仇,世上就没有这么多纷争……” 那啸声良久方停,一时天地间万籁俱寂,我心头突突狂跳好不容易按耐住内心的躁动,但见身边各人脸色都是潮红,眼布血丝,很久才见他们神色舒缓起来。 就在这时,道上马蹄声响急促,十几骑骏马从东边飞驰而来。 随行护军迅疾列阵,就在步下挺槊持盾严阵以待,原灵度挽弓搭箭,喝问:“来者何人?” “瀛州河间县高肇、高显求见贵人!”骑客远远地应答。 高皇妃语音里带着几分惊喜,“阿兄!原将军不必阻拦,来的是我四兄和季弟。” 我看到那些骑客勒马停在当原地,一个相貌深沉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男子下马,快步趋近,护军向两旁让出一条通道来 那两个男子在车驾前拱手行礼:“高肇、高显拜见贵人!” 画漆安车的车门从里面被推开,先下来一个女官模样的人,应该是高皇妃的贴身侍女杨氏。接着杨氏扶体形柔弱、端庄美丽的高皇妃下车。 高皇妃看到高肇和高显,喜不自胜,问道:“阿兄、季弟,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高肇说:“五日前,我收到六百里加急文书,打开一看原来是天子圣谕,命我和前来共县见皇妃一面,共叙兄妹情谊。于是,我和季弟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来此地。” 高皇妃一愣,“为何不是进洛阳入宫之后,而是在这在旅途中?” 高肇微一沉吟,随即郑重其事地说:“皇妃可否摒退左右?我有话要说。” 高皇妃点点头,环顾左右说:“你们先全部退下!” 第五十二章 子贵母死 各人遵命退开数丈远,训练有素的护军持长槊、皮盾围绕着高皇妃兄妹三人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将我和王宝孙以及皇妃身边侍奉人等全部隔绝在圈外。 我坐在一块山石上凝聚耳力视力,也只能看见高皇妃兄妹三人的表情和动作,听不清他们的交谈。 刺客在屏声静气集中精力的情况下用五官确实是能感知方圆两三里地环境,像郑植擅长斥候之术甚至能听到更远地方的动静,但是更多是凭借经验判断以及第六感的预测,像这样远处的细声对话,因为语音是抑扬顿挫的,不在同一频率上的,所以极难听清全部对话。 却听王宝孙附身在我耳朵里说话,“……恪儿既登太子之位,我奉旨入京,理当在宫中接见阿兄和季弟。圣主为何又命你们在这郊野处和我相见?” 我发现他一边耳语一边紧紧盯着高皇妃,原来他擅长**,能读懂唇语。 高肇沉默不语。 高显说的原话是,“我和阿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除非……” 高皇妃说的是,“除非在洛阳城外不见,日后再无相聚之时?” 高显又说:“也许是我们多心了。所谓母凭子贵,阿姊贵为太子之母,他日太子即位,阿姊即是太后,我高氏一门荣耀指日可待!” “但是,如果按鲜卑旧制……!”高肇摇头说。 高皇妃身体微微颤抖,说:“按鲜卑旧制就是‘子贵母死’,圣主之意即是让阿兄和季弟至此和我诀别!” 高肇说:“所谓立子杀母,自太祖皇帝起沿袭近九十年,历经七帝未曾破例!” 高皇妃说:“当年文明太后立元恂杀林氏,圣主尤为不忍,我原以为此次,圣主会格外开恩,却未想到这祖宗旧制岂是轻易能破的……!” 王宝孙用读唇术读取高皇妃兄妹谈话内容,再原原本本轻声即时复述给我听。 我看到那三兄妹竟抱头痛哭起来。 片刻后,高皇妃抹泪说:“即便如此,万不能被恪儿知晓——当年高祖皇帝时期,拓跋嗣被立为太子后,得知生母刘贵人被赐死,悲伤不能自已,离宫出走逃亡,后来高祖皇帝想改立清河王拓跋绍为太子,同样要赐死其生母贺夫人。贺夫人密告贺氏密告拓跋绍。拓跋绍当即与帐下武人并联合宦官,犯禁偷入宫中,竟弑杀了高祖皇帝。我如今同样的遭遇,要是被恪儿得知,恐他也会做傻事。” 高肇说:“自当隐瞒,以免招致大祸!只是为兄和皇妃恐再无相见之日。” 高皇妃忽然变得冷静,她说的是,“阿兄和季弟速回封地,免得日后宫禁中走漏风声,我高照容一命能换恪儿的至尊地位以及高氏一门的富贵也是不亏了。” 高肇点点头,和高显拜辞而去。 我听王宝孙即时复述的这些对话,心说,原来,魏主元宏也想要这高皇妃死,为鲜卑一族祖宗留下的旧制度殉葬。那我们的刺杀行动似乎有些多余了。 便悄声问王宝孙,“我们的行动计划开展的如何了?” 王宝孙说:“已经布置下去了,阿二和阿三都准备就绪,环环相扣,志在必得!要不要用密语暗号通知撤回?” 我沉吟片刻,“我们的刺杀行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高皇妃随行人马就在湖边扎营,有军士过来驱赶我们。高皇妃此时内心波动,也就忘记我们这引路的小人物了。我们只得牵马离开。qqxδnew 回到驿站,我惊喜地发现义父高菩萨、梅虫儿二人居然也一身官差打扮,出现在驿站,和单良、佛念、俞尼子父女等人在一起。 高菩萨一脸担忧,说是担心我们兄弟以身犯险,所以乔装打扮急急赶来。他接着细细询问情况,我便将所见所闻说与他听。 俞尼子说:“看来这个高皇妃必死无疑,完全不需要我们动手。” 高菩萨摇头说:“不然,魏主如要赐死高氏,大可派人至平城在太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行事,断不至于召她来洛阳与太子母子相见后再行赐死。魏主雄才大略,迁都洛阳,改革旧俗,无一不是出人意料的壮举,没人能猜透他心思,如果他要废除‘子贵母死’这一旧制也不是怪事。高氏兄妹太过紧张,可能是误会了魏主的旨意。” 王宝孙又说起胡人斗篷客的事。高菩萨说:“什么伴君随驾,我竟没听说过魏主身边有这样的近臣!” 佛念说:“义父的意思是高照容终归还是必须死?” 高菩萨叹口气,说:“这后宫之争历来复杂,高照容若不死,母以子贵,他日宫中贵人必死在她手中。你们不要以为她性情柔弱随和,就不会用极端手段对付敌手。” 我说:“义父放心。郑植和双蒙已经早就按计划潜伏在百泉湖。两种手段备用,高皇妃只有死路一条。” 高菩萨问我,“你既然听到魏主元宏可能会将高照容赐死,为何没有取消行动,而是继续执行呢?要知道再厉害的刺客再周密的计划都有失败的可能。” 我说:“首先我对郑植和双蒙以及我们的计划绝对有信心,权衡了一下如果继续执行刺杀行动无非两种后果。第一种是魏主无意赐死高皇妃而是要抬举她,我们刺杀了她则是为宫中贵人除去了一个大对手;第二种是魏主遵循旧制,要置高皇妃于死地,我们刚好又刺杀了她,这样是各得其所;如果放弃刺杀行动也会面临两种后果,第一种是魏主不想要她死,而我们也放过了她,这样宫中贵人受损;第二种是魏主想要她死,而我们放过了她,她一样是活不了,所以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高菩萨摸摸下巴,满意地说:“不错。身处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做不到杀伐果决,那么先死得就是自己了。生死存亡之际,没有那么多仁义道德可讲。 单良说:“现在只有等阿二和阿三的消息了。” 佛念说:“我去接应他们。” 我点头应允。 第五十三章 杀人无形 王宝孙说:“难怪阿萨辛一到共县就四处勘察地形,他算准了高皇妃不会下榻驿站,估计早就作好了刺杀计划。” 佛念说:“不对,如果魏主要赐死高氏,只需一道圣旨一杯毒酒即可,难道高照容敢不死?高家敢造反?” 高菩萨说:“所以,为父说事件变得复杂了。看来,魏主是真心要维护‘立子杀母’的祖宗旧制。但是,又担心太子闻讯难以接受,导致祸乱。因此,派这个天下第一流的刺客赶来共县下手,因为他出手才能做到毫无破绽,让高照容死得自然,宫禁内外无闲话传至太子耳朵里。” 王宝孙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在百泉湖畔听到苏门山上有人长啸。阿萨辛啸声强劲,内息悠长,功力深厚,要用啸声震断高皇妃心脉是可以做到的……”qqxsnew 梅虫儿插言说:“那样做就算不得天下第一流的刺客了。依你所说,在场有两百多军马随从都听到啸声了,要是高皇妃被震断心脉而亡,那就死得太明显了!” 高菩萨说:“阿萨辛的刺杀计划,我们无从知晓。只是魏主真有赐死高皇妃之心,并派出了顶尖刺客秘密行事,我们再动手是不是多余,还冒风险?” 佛念说:“义父,要不要火速通知阿二和阿三取消刺杀行动?” 高菩萨问我,“灵韵,你觉得呢?” 我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阿萨辛虽是天下第一流的刺客,我们乞活儿也不弱。首先我对郑植和双蒙以及我们的计划绝对有信心,权衡了一下如果继续执行刺杀行动无非两种后果。第一种是魏主无意赐死高皇妃而是要抬举她,我们刺杀了她则是为宫中贵人除去了一个大对手;第二种是魏主遵循旧制,要置高皇妃于死地,我们刚好又刺杀了她,这样是各得其所;如果放弃刺杀行动也会面临两种后果,第一种是魏主不想要她死,而我们也放过了她,这样宫中贵人受损;第二种是魏主想要她死,而我们放过了她,她一样是活不了,所以说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高菩萨摸摸下巴,满意地说:“不错。万一我们猜错了魏主的用意呢?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身处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做不到杀伐果决,那么先死得就是自己了。” 单良说:“现在只有等阿二和阿三的消息了。” 佛念说:“我去接应他们。” 等到后半夜,执行刺杀任务的郑植和双蒙安然无恙地回来。 各人自然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行动结果。 郑植说:“我和双蒙接到佛念传递的讯息,说是高皇妃没有选择下榻驿站而是前往百泉湖,我们便抢先一步到了目的地。我用十二辰衣隐匿藏身于湖边礁石上,双蒙精通水性则泅伏于水中。高皇妃随行护军在湖畔扎营布防,防的是湖岸,哪料想湖中早有人潜伏。按照计划,先由我下手,如不成再由双蒙出手。” “眼见夜幕降临,我便潜入营地中。我有十二辰衣护体,又趁着夜色,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寻往皇妃大帐。老远就闻到一股药味,帐外果然燃着一炉小火,火上熬着一罐药物。却无人看火,想来那些宫女内侍都聚在大帐内。我便趁机将‘子母穿心莲’尽数倒入药罐中。” “我隐身在帐外湖石后继续观察,只听大帐内一个女声惶急地说,‘王医官,这却如何是好?皇妃洗浴后突然就病发。’过了片刻,一个男子的声音叹道:‘皇妃虽素有心疾,但如果每日服用我的药方不骄不躁慢慢静养着,自可长命百岁。不料,这番奉旨从平城迁到洛阳,千里跋涉,车马劳顿,心疾本来就忌讳劳累,此是其一;又被苏门山狂人长啸,震荡心脉,此是其二;两位国舅又赶在此时叙兄妹之情,引起皇妃忧惧伤神,脉相紊乱,此是其三;百泉湖水乃是地底涌泉,清冽寒冷,皇妃直接用于洗浴,更是对凤体不利,此是其四。尤其是前三点,对心疾者伤害尤大,四点同时作用,这这……唉!’” 郑植继续说:“这时大帐内乱作一团,跟着又有那宿卫武将闻讯赶来候在帐外,似乎是高皇妃病危。我恐有高手察觉到我的存在,正要离去,忽见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出帐取药。不多时,那王医官的声音又说,‘药石不进,针砭难医。准备身后事罢!’大帐内顿时哭天抢地,这些人多是高皇妃的亲随近侍,皆是赖主母而生存,若皇妃发生意外,直接牵涉到他们的生死命运。不多时,营地军士也慌乱了起来,我见此情景,趁机离开。又发了信号给双蒙,就一同赶回驿站了。” 俞宝庆喜道:“如此说来,是得手了?” 郑植说:“应该是的。也有可能没喝药之前,高氏便已经身亡。太子生母薨逝,明天一早就能得知消息。” 高菩萨说:“适才听你一说,估计高照容是死于算计。先是长途劳累,再是被啸声震荡心脉,然后好巧不巧,高肇兄弟又赶来和她诀别,如此这般犯有心疾之人哪能承受得了?” 我说:“莫非那个天下第一流的刺客阿萨辛就是用算计的方法,把诸多可以导致心疾发作的因素加于高皇妃一身,让其丢命,并且还死得很自然,不露痕迹?” 高菩萨说:“不错,极有可能。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佛念说:“义父,我即刻去打探,看高氏到底死没死,有个准确消息才好!” 高菩萨点头应允。 果然,第二天佛念一早就回来禀报,说是,高皇妃随行人等全部身披缟素,高皇妃果然薨逝,而且对内外都言称是暴病而亡。 各人这才放心。至于高照容是真正死于心疾或是死于阿萨辛的算计还是死于我们的“子母穿心莲”都不重要了。 高菩萨接下来动用权势,将驿站诸事摆平,让我们好得以全身而退。当然,在这段时间,我们也再没有遇到阿萨辛,估计他回魏主元宏那里复命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出端倪,但即便发现异样料定他不会说破,因为有些事情是很微妙的,在皇帝面前说不清还不如不说。 第五十四章 高僧大德 大家轻车熟马回到洛阳郊外青坞。寻香早将青坞变成了庙宇一般,院墙上全部被她画上了佛像和佛教典故图。她很有天赋,无师自通,画出来的壁画精美绝伦。 高菩萨进宫后,带回消息:高照容之死,魏主元宏果然没有深究,加授高照容昭仪的称号,定谥号为文昭贵人,草草将其葬在城西长陵东南十几里处。把高氏的贴身侍女杨氏和几个宫女遣为守陵人,随行医官王显以及护送的军士并不追究责任。 宫中贵人不动声色就除去一大对手,对乞活儿的表现极为满意,又是一番嘉奖。高菩萨也是十分欣喜,说没看错人,今后父子同心可以共干大事。 乞活儿决定还是要回北邙首阳山,和道登大师诀别再回青坞一心一意跟随义父干大事。毕竟道登大师于乞活儿兄妹有收留之恩,虽说那种生活并非大家所要的,但是恩情却在。俞宝庆父女也仍旧回自己店铺重操旧业。 道登和尚是得道高僧,多次在洛阳大开法会,弘扬佛法。魏主元宏曾向他请教佛法,礼遇甚隆,称为帝师,御赐北邙金波罗禅院一座,并且经常邀请他进皇宫谈经论佛。 我们回到金波罗禅院刚踏进院门,就见院中一个小沙弥手端茶盘往大殿方向走,一见我面,喜道:“师兄,大和尚说你近日当回,你果然就回来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可不是任何僧侣都可以称为和尚的,且只有高僧大德才配叫作“大和尚”。当年,大赵皇帝石勒就是这样尊称国师佛图澄的。 我点点头。 郑植问:“师父在哪里?” 端茶盘小沙弥说:“在禅堂待客,大和尚让煮茶招待。” 郑植问:“又是什么皇亲国戚王公大臣来听师父讲经?” 小沙弥说:“这次是安南将军元英的门下客,好像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 王宝孙低声说:“元英?又是他,他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小沙弥说:“每日都有前来听老禅师讲经的客人……” 我们兄妹七人跟随着小沙弥穿过大殿进去,直到后院一处禅堂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一个白须老僧低眉垂目盘腿跏趺坐于禅床上,身边伺奉着一个中年僧人,猜想这个白须老僧就是道登大师了。 禅堂空间颇大,一角香烟袅袅,却是燃着一支拇指粗细卷曲成螺旋状的大盘檀香。 一个鬓插白花面容姣好微带愁色的年轻妇人牵着一个全身缟素约莫三四岁的幼童面朝大师站在禅床前,她们身后三四人跪坐在蒲团上。其中三人我觉得很是面熟,原来正是那次路边茶寮里见到的江湖名士阮天经、阮地纬兄弟和郑子韬,另有一个体型魁梧相貌威严的长者,我不曾见过。只是我们当时是易过容的即便当面,他们也未必认得出。 每个蒲团都配一方小矮桌,想来是平时王公大臣来听经时,用于放瓜果茶品的。端茶盘的小沙弥低着头径直进去,在每方小桌上都放上一碗茶汤。 只见那幼童屈膝在白须老僧道登大师面前跪下,“……求大和尚为先尊诵‘往生经’做法事超度亡灵!”少妇也跟着下跪。 我们见此情景便不进殿而是在门口等候。 道登大师说:“阿弥陀佛,若是在七七期内为逝者诵经悔忏超度,亡灵可脱离恶道,得升三善道或常往极乐净土,免遭三世迁流。如果过了七七四十九天,逝者已入六道轮回,再行超度则只能增加其依报。” 幼童看了一眼少妇,说:“先尊已逝去两年,只是我和阿娘一直转徙流离,居无定所。而这两年内,阿娘常梦见先尊抱头说身陷地狱脑裂疼痛日日受苦不得超生!我和阿娘在洛阳安顿下来之后,就寻思着要替先尊做个法事超度亡灵。闻听大和尚是帝师,佛法高深,因此这才寻来相求!”qqxsnew 那少妇解下腰间一个布囊,放在大师脚边,“大和尚,我和小儿离家时携带的财物已所剩无几,愿全部换取香油、灯烛等物以供养三宝!” 这个幼童小小年龄口齿清晰,心智显得特别成熟,虽然有天生的因素,也必定和他的经历有关,不知道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变故,才能把幼小的心灵磨练得这么老成。 道登大师说:“种如是因,得如是果。人逝而沦入地狱,定是业报!” 幼童说:“先尊在世之日,风姿明净、仁信温良,颇有美誉,怎会得此恶报?” 道登大师说:“那就是祖上种下的业果了!小檀越祖上积孽太重报于后人!” 幼童叩头说:“请大和尚超度!” 道登大师说:“虽说佛法无边,但神通不抵业力。当年,宋武皇帝刘裕尽杀司马氏,而小檀越的祖上齐高帝萧道成又何曾放过刘氏?而今萧鸾屠戮高武子孙,这即是因果业报,光是诵经持咒恐怕无法消除业障。” 幼童和少妇长跪不起。 道登大师身侧中年僧人,说:“你们且先起来,我师慈悲,定会为你们排一场法事的。” 幼童和少妇这才欣喜地起身,也寻蒲团跪坐。 道登大师头也不抬,“无最,门外是何人?” 那中年僧人说:“师尊,满身血腥味,一股杀人气。当是那几个孽障回来了!” 我心想:我们几个是双手沾满血腥的刺客,能被佛门见容,也真的是叫做佛光普照了。和郑植几个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进去,都躬身叫师父。 道登大师说:“你们回来得正好。灵韵,你可想好了从此受佛门十戒?” 无最僧说:“师尊,他们几个又在外杀人放火,乃是与佛无缘之人。” 道登大师摇头说:“阿弥陀佛,无最,你须知佛光普照,若有那迷途知返的更应度化。他们几个之中,有一个将成为我佛门之良将,护法之金城汤池;另有一个成就更大,弘扬佛法绵延千年。” 我迟疑着说:“师父,其实我们此次回来是和你诀别的……” 道登大师脸露微笑,“正当诀别。” 第五十五章 钩吻青烟 郑植说:“师父,我们几个认宫中高执事为父,决心跟随着义父做一番作为,恐怕以后不能侍奉师父了。” 无最僧大惊失色,“这!你们可知高执事是何人?” 高菩萨大步进来,双掌合什,深深鞠躬,朗声说:“阿弥陀佛,道登师兄别来无恙?” 道登大师说:“一个出家一个在家,何来师兄一说?” 高菩萨说:“我虽放弃修行,破戒返俗,但心中佛祖常在。每年四月初八,洛阳浴佛法会,各门大开,迎千尊佛像入城,幢幡如林,宝盖若云,香烟似雾,我见师兄和列位名僧大德手持锡杖端坐华车,鲜花环绕,信众追捧,我是羡慕不已。” 道登大师说:“阿弥陀佛,我教中人,但以弘扬佛法,普济众生为己任,招摇过市,非老衲初心。” 正在这时,猛听“铛”地一声振聋发聩的金属撞击声发自角落里。原来那盘香是用铜制支架高高挑着垂下来,盘香挂钩处用麻绳悬着一个铁球,下方是一面铜盆。倘若盘香燃尽就会烧断麻绳,铁球坠落,击打铜盆发出响亮的声音,这叫作香钟,是寺院里用于计时的器具。 “嗞嗞嗞嗞……”阮天经手中瓷质茶碗和底座发出这样的声音,原来他端碗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终于打翻了茶碗,“当啷”坠地。 幼童母子却是软倒在地。几乎在这同一时刻,道登大师也歪倒在禅床上,无最僧惊问:“师尊,你可好……?”话未说完,倚着禅床委顿在地。 阮地纬颤声问:“李宗主,子韬兄,你二位如何?” 那个相貌威严的长者大概就是当日茶寮里阮氏兄弟所说的殷州西山‘百陵坞’宗主李显甫。 李显甫说:“还好!” 郑子韬说:“看来我们中毒不轻!”说着几个人一齐盘腿凝神调息。 跟着后窗窗纸微微颤抖。想来是原本有高手潜在窗下窃听,现在快速离去。以乞活儿以及几个江湖名士的耳目,这人能做到近在咫尺,而不被察觉,算得上绝顶身手了。 这下突然变故,我吃惊不小,和郑植抢身去查看道登大师的情况,双蒙、佛念、单良、王宝孙相继破窗而出,去追赶窗外客。 我问道:“师父,你感觉如何?”因为穿越者的隔世记忆不能打通,所以我并无原主记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觉得这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十分亲切,所以对他的关切是发诸内心。 道登大师气息微弱说:“老衲早知会有今日一事,所以,一直在等你回来和我诀别。” 阮地纬说:“大家可知中的是什么毒?” 郑子韬说:“呼吸困难,肝肠寸断,好像是断肠草!” 李显甫说:“断肠草即是钩吻,山野寻常可见,又叫大茶药,其嫩芽和茶叶形似,但是含有剧毒,要是混入茶汤中,几片嫩叶就能要人命。” 无最僧喘息说:“几位施主,我师尊身为帝师、一代高僧,岂会在你们茶中下毒?” 阮天经说:“自、自然不是帝师下药。” 这时,双蒙等人也回到禅堂。佛念说:“窗外客身手了得,我们冲出去,早就不见他人影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高手。为何要在师父清修之地下毒害人。” 高菩萨随手端起方桌上一个茶碗,先闻了闻茶水味道,又将汁水倒去,撮起茶叶配料放在掌心细查,“毒药并不是下在茶水中的。” 我说:“我师父一心向佛,慈悲为怀,究竟是什么人要下毒加害他?” 郑子韬说:“恐怕此人要加害的并非道登大师。”说着转头望向那对母子。 我说:“难道下毒是针对这个小郎君来的?” 阮地纬说:“我四人受、受元英元将军所托,保护这萧家小郎君。小郎君就是齐武帝萧赜第十子西阳王萧子明的遗孤,既然需要保护,说明就是身处险境,有人要加害于他。” 高菩萨说:“要说想要置这三四岁的小儿于死地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齐帝萧鸾!难怪早些日子,鸩鸟过江,原来‘刀敕’竟是为这小儿出动。” 阮天经说:“令人谈虎色变的‘刀敕’正是萧鸾的爪牙,‘刀敕’又以‘御刀’和‘鸩者’为两大杀人利器,但我四人合力保护之下,他们远程奔袭,深入魏地,要是光明正大以武力正面强攻,达到加害目的,那是绝无可能。只有派‘鸩者’出其不意下毒暗害!” 高菩萨走至禅堂一角,捏起盘香残余的香尾,两根指头将火头捻灭,微微一笑,“钩吻青烟!这檀香是混合了钩吻枯藤粉末制成。一盘檀香能燃十二个时辰,搀和钩吻粉末的只在尾端。算准了此时禅堂中有要毒害的人。看来,你们的行程动向,‘鸩者’知道得一清二楚。”.qqxsΠéw 我说:“原来是‘养鸩人’下毒,义父,那现在他们误伤我师父,要怎么解毒?” 养鸩人之所以选择用钩吻青烟而不是下毒在茶汤里,那自然是因为茶汤或许有人不喝,但空气禅堂中所有人个个都得呼吸,谁都难以幸免。 “钩吻钩吻,钩人喉吻,远古神农氏尝百草就是死于钩吻树下,这是常见之物随手可得,却又是剧毒。‘鸩者’将其制成钩吻青烟,直接吸入人体,即便会导气引流,也不能用内力逼出体外。五儿、小六儿,你们快去寻一头活羊来,快去快回,事关重大,维系着几条人命!”高菩萨说。 佛念和王宝孙应诺火速离去。 受这钩吻青烟毒害,起先四位江湖名士还能支撑着开口说话,但随着毒性运转,看他们各人都呼吸困难,似乎都在闭目运气,试图以悠长的内息代替呼吸。 道登大师和无最僧都是修习佛法的,并无武技异能,萧家小郎君母子更加是妇孺之辈,眼见着都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好在佛念和王宝孙去不多时就抬来一头山羊。原来,金波罗禅院佛图户有喂着牛羊。 高菩萨大喜,“赶快宰羊取热血。只有羊血可以化解这钩吻青烟之毒!” 第五十六章 生死无常 各人准备妥当,就在禅堂门口,王宝孙手中精金短匕一挥,山羊颈项上鲜血迸射,乞活儿其余兄弟赶紧用碗接了,端给中毒的人饮用。 义父高菩萨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新鲜羊血,递送道登大师面前,“师兄,你只要喝下这碗羊血,就能化解钩吻毒性!” 道登大师闭目说:“老衲胎里素,修习佛法数十年才参透‘宿命通’,如果喝下这腥臊之物,难通神明,不仅几十年的修为前功尽弃,尤其恐死后会堕入六道轮回!” 无最僧已经喝下羊血,跪于禅床前劝说:“师父,你就喝下吧?” “无最,你是我正式的授业弟子,今后当秉承我志向,致力于传播佛法,不可贪慕那富贵荣华,不可大讲排场!” 道登大师把头别过去,拒绝喝下羊血。他此刻面色潮红,但呼吸急促,显然毒性已经蔓延。 过了片刻,他又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说:“灵韵,你附耳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我依言将耳朵凑在他嘴边,只听他说道:“记住放下屠刀立地顿悟,你以后会、会成为佛门护法!” 我心下惭愧,说:“师父,江湖上都称我们为少年罗刹,弟子、弟子实在没资格做佛门护法。” 道登大师却面露微笑,“我佛门经典中:罗刹为食人恶鬼,但一旦誓愿守护佛法及正法行人,常参与法会,随佛闻法欢喜行,亦能转变成佛教之守护神,称为罗刹天,乃十二天之一……” 我见他气息微弱,心生怜悯,“弟子不修功德,哪有能力做佛门护法?” 道登大师说:“你自然有这能力。我平日讲授佛法,你几兄妹中以你的悟性最高。二十年后,我佛门将面临一场劫难,到时候需要你鼎力护法!” 我说:“佛门如此昌盛,二十年后会有什么劫难?” 道登大师说:“佛语:我佛法非外道天魔能破,而僧人不守戒律,破坏僧团,不守清规,如‘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劫难来自于佛门内部。沙门弟子一向是以“敷导化俗”为己任,在传法中劝人为善,戒杀戒欲,慈悲为怀,但也有僧人与佛门宗旨背道而驰。当年,太武帝灭法也是因沙门中人藏污纳垢破坏清规戒律而起。” 我见道登大师似乎对我寄托殷殷期望,他既然修炼成“宿命通”也就是说他能看到过去将来,或许异世的“自己”真的能成为佛门护法。但我最多只能在异世停留三年,二十年后的事我爱莫能助 我心下不忍,低声说:“师父,其实我不是……” 道登大师含笑念佛:“不消说,不消说——佛经云:但或谓过去未来无法故。佛于此说言有力。又法在过去未来世中。虽无现相。佛亦现知……”嘴角溢出黑血,闭目无声。 高菩萨上前一探他鼻息,摇头叹气。 道登大师竟然端坐禅床上就此圆寂了。钩吻又称“断肠草”,正是名符其实,估计他早已经是肝肠寸断。m.qqxsnew 乞活儿各人都跪于禅床前,发誓要找出下毒之人替师父报仇。尽管道登大师传授的只是佛学,而且大家都是一知半解学了点皮毛,但既有收养之情亦有授业之恩,这份恩情也当誓死相报。 几个江湖名士调息良久才缓过神来。 那孩童喝了羊血之后,也逐渐恢复神志,“这是皇叔祖派人下毒么?我母子逃到魏国,不要他封地,他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那少妇喘息说:“那是因为我儿太过聪慧,又是皇家血脉,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自然是以资质聪颖为荣,但你生在萧氏,越聪慧越危险,倘若生来是残疾智障,反而安全。” “青眼”阮天经起身朝高菩萨拱手说:“多谢高执事解毒,‘养鸩人’果然歹毒,难怪元英要同时延请我们四人贴身保护萧家小郎君。只是,只是此事却累及帝师道登,我们也是颇为自责。” 高菩萨微微点头,“我不过是略通医术罢了,识得这钩吻青烟的毒性。你们若是遇上‘养鸩人’最好避让三分,他们都是用毒高手,杀人于不动声色之间。” 这几个名士听了,都脸上微红。 我问:“几位高士,可知‘养鸩人’的踪迹‘?” 郑子韬说:“‘养鸩人’是齐帝萧鸾的爪牙,深入敌国,平时肯定藏在暗处不敢露面,要是他们敢正面攻击,我四人定能叫他们有来无回。” ‘百陵坞’宗主李显甫大义凛然说:“若是遇到‘养鸩人’定要用手中刃取他项上人头为道登大师报仇。” 我说:“意思是几位一直没有和‘养鸩人’照面?” 郑子韬点头称是。 我淡淡地说:“那好吧!” 阮天经等人即告辞携上萧氏小郎君母子离去。我猜他们是深恐再次遭受“养鸩人”暗算,急于回安南将军元英府中。 等他们离开后高菩萨问:“灵韵,你方才所问的意思是?” 我毅然说:“我乞活儿要找到‘养鸩人’在江北的巢穴,一举将其捣毁,替师父报仇!” 郑植等人也群情激愤,嚷着要找到“养鸩人”报仇雪恨。 高菩萨见状,缓缓说道:“当初,鸩鸟过江,为父就已猜到南齐‘养鸩人’已经潜入中原,因此命人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传说,鸩鸟长在江南和岭南崇山峻岭毒蛇猛虫出没之地,因为喜食毒物,体内毒素通过肾脏分解,随汗水排出体外,黏附在羽毛上。因此,收集鸩羽可制鸩毒。 自汉朝起鸩毒就被运用于王朝权利斗争之中,需求量大,民间便有猎人冒着生命危险捕猎鸩鸟换取赏金,导致鸩鸟千百年来一直惨遭捕杀。 到了西晋后期,皇帝对鸩毒有所忌讳,下令鸩鸟不得过长江。尤其是东晋穆帝司马聃时期,皇帝觉得鸩鸟太过歹毒,命天下捕杀,使得这种鸟类几近灭绝,在中原尤为罕见。江北出现鸩鸟就显得极不寻常,多半是“鸩者”饲养的。 高菩萨据此推断出“养鸩人”从江左潜入了中原。 第五十七章 鸩者踪迹 等他们离开后,高菩萨问:“灵韵,你方才所问的意思是?” 我毅然说:“我要找到‘养鸩人’在江北的巢穴,一举将其捣毁,替师父报仇!” 郑植等人也群情激愤,嚷着要找到“养鸩人”报仇雪恨。 高菩萨见状,说道:“当初,鸩鸟过江,为父就猜到南齐‘养鸩人’已经潜入中原,因此命人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传说,鸩鸟长在江南和岭南崇山峻岭毒蛇猛虫出没之地,因为喜食毒物,体内毒素通过肾脏分解,随汗水排出体外,黏附在羽毛上。因此,收集鸩羽可制鸩毒。 自汉朝起鸩毒就被运用于王朝权利斗争之中,需求量大,民间便有猎人冒着生命危险捕猎鸩鸟换取赏金,导致鸩鸟千百年来一直惨遭捕杀。 西晋后期,皇帝对鸩毒有所忌讳,下令鸩鸟不得过长江。 尤其是到了东晋穆帝司马聃时期,皇帝觉得鸩鸟太过歹毒,命天下捕杀,使得这种鸟类几近灭绝,在中原尤为罕见。 江北出现鸩鸟显得极不寻常,多半是“鸩者”饲养的。 高菩萨据此推断出“养鸩人”从江左潜入了中原。我说:“鸩鸟喜食毒蛇,胡巫赫连秋奴用尸虺对付我们时,鸩鸟曾两次在洛阳现身。它栖身之处必是养鸩人的藏身之所。” “阿大,鸩鸟翱翔云天,一日千里,当时是在洛阳附近出没,如今时隔多日,怎知它去了哪里?”郑植说。 高菩萨却说:“鸩鸟并未飞远,而是在伊阙绝壁上筑巢而居,虫儿和阿兴一直有留心它的去向。” 各人一喜。 单良说:“我看鸩鸟和苍鹰习性相差不大,一般不会筑巢,筑巢必是产卵待孵,而且必须是有一雄一雌成双成对。” 郑植说:“阿四你是捕鹰捉兔的行家,以你这么说来,出现在洛阳的不止一只鸩鸟,最少是一双?” “筑巢产卵之后母鸩负责孵化,雄鸩负责觅食,直到雏鸩学会飞翔之前,它们不会离开栖息地,这个过程大约两三个月!”单良说,“如果我们在废墟见到鸩鸟时,是它刚飞到中原不久的话,那么以此推算,它必定还会有一段时间逗留。”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乞活儿就直捣鸩鸟巢穴,摧毁‘养鸩人’栖身之处!” 高菩萨沉吟说:“当从长计议,鸩者饲养的毒物和巫族的蛊毒有所不同。巫族的蛊毒主要重在控制对手,为己所用,因此不会立马取人性命。而鸩者作为齐帝萧鸾御用刺客,无异于索命无常,他们使用的极毒之物甚至可以做到见血封喉,伤人立毙。” 王宝孙说:“我倒是不怕见血封喉,伤人立毙,相形之下蛊毒的折磨更为恐怖!”看来,他中蛊毒至今还心有余悸。 高菩萨说:“‘鸩者’恶名远扬,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谁敢主动找上他们?” 佛念说:“我乞活儿虽杀人为生,但并非不知好歹,不明事理之人。所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鸩者再厉害再可怕,但害死师父,此仇怎能不报?” 高菩萨说:“好,既然你们执意要报杀师之仇,那就先送小七寻香回青坞。为父再让虫儿和阿兴带路,他们知道鸩鸟巢穴具体位置,并且两个跟随为父日久,对各种毒物都有了解,可以帮得上忙。” 我们依言回青坞。高菩萨命梅虫儿和沈兴带领我们步行前往鸩鸟筑巢地伊阙,又着重交待务必小心留意鸩者的毒物。 寻香央求着要跟随前去伊阙古阳洞瞻仰佛像。这么多年来,乞活儿常把她带在身边执行刺杀行动,见惯了以命相博的杀戮,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所以她既然出言相求,各人也就同意带她同行了。 洛阳南郊有东西两山对峙,形若门阙,而伊水中流,故名“伊阙”。也就是后世所谓的龙门,鲤鱼跳龙门的典故即发生于此。伊阙恰好和北邙山遥遥相望。 相传上古时期,巫族犯天怒,触发五级天谴。天崩地陷,洪水滔滔,大地一片**,苍生窘困不堪,溺死无数。大禹治水,疏川导滞,因阙塞山阻碍伊河去向,故凿山辟伊阙。只是要到隋朝时,此地才被正式称为龙门。虽说现世龙门东西两山窟龛星罗棋布,密如蜂巢,但北魏孝文帝时代此处还只开凿了一个佛窟就是古阳洞。 伊阙山水风光极其绮丽委婉,伊河水流平缓,碧波滔滔北流,阙塞山山势并不险峻奇绝,青峦如画耸立两岸。只西山有一段悬崖峭壁,梅虫儿说,鸩鸟就是在那营巢。只是山壁上到处暗藏着溶洞,鸩者要是藏匿洞中并不容易被发现。 山林中莺歌燕舞,虫鸣啾啾。梅虫儿、沈兴带我们从山麓下到山脚边,再沿着河堤行走。这里原有开凿石窟的工匠所辟的一条道路,供皇帝拓跋宏和王公贵族去洞窟观摩石刻参拜神佛行走。 沿路走了一阵,郑植忽然示意停下来,一大片高耸的乱石挡住了视线,我要王宝孙和佛念两人到前边探路。不多时,王宝孙打转回来禀告,“阿大,这可巧了,我们又遇上老友。” 大家绕过乱石丛,果然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青眼”阮天经和“隐侠”郑子韬,两人一个斜靠巨石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僵硬地站立,一个躺倒在草丛里。佛念正在试探他们鼻息。qqxsnew 梅虫儿制止说:“不要动他们,这是中了类似‘手见青’之毒,成了‘木僵’。他们内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甚至连眼珠也不能转动,寻常人中了这种毒,僵在这里至少要三四天才能逐渐。不过,他们是炼气之士,很可能以内息在四肢百骸运转,加速血脉流通,提前恢复行动。贸然动他们,只怕会令他们岔息,导致走火入魔。” 我感觉有些诧异,“他二位不是贴身保护萧氏小郎君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可惜,他二人僵直木然嘴唇翕动都困难,自然是不能传递信息了。 我们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准备随时迎战鸩者。 第五十八章 呼喝打斗 伊阙山水风光极其绮丽委婉,伊河水流平缓,碧波滔滔北流,阙塞山山势并不险峻奇绝,青峦如画耸立两岸,西山有一段悬崖峭壁。 梅虫儿说,鸩鸟就是在悬崖上营巢。山壁上到处暗藏着溶洞,养鸩人要是藏匿洞中并不容易被发现。 山林中莺歌燕舞,虫鸣啾啾。梅虫儿、沈兴带我们从山麓下到山脚边,再沿着河堤行走。这里原有开凿石窟的工匠所辟的一条道路,供皇帝拓跋宏和王公贵族去洞窟观摩石刻参拜神佛行走。 沿路走了一阵,郑植忽然示意停下来。 我侧耳细听,隐隐听到呼喝打斗声。一大片高耸的乱石挡住了视线,我要郑植到前边探路。 片刻,郑植打转回来禀告,“阿大,正是那几个江湖名士在和人厮杀!” 我心中一凛,“是鸩者!”忙命大家悄声上前。 绕过乱石丛,果然见到乱石滩上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李氏宗主李显甫和“白眼”阮地纬正举兵器攻击一个背着大背篓的道士;“青眼”阮天经斜靠巨石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僵硬地站立,“隐侠”郑子韬躺倒在草丛里;另有一个书生模样的气定神闲地在旁观。 那道士手舞铁剑,在李显甫的长柄刀和阮地纬的玉具剑凌厉攻势下手忙脚乱。他大叫:“玉面生,你袖手旁观是什么意思?” 那书生笑着说:“鸩者岂有同时出手的?” 那道士大怒,“呸,你无非是想小僧死于敌手,就少了一个争做鸩者首座的对手!玉面生,你用毒本领还是差劲,为什么只放倒了两个?”接着,“哎呀”一声,大腿上被李显甫长柄刀刀尖划伤。 玉面生说:“贾老道,你又来贬低小生的本领。小生用的是最寻常的毒粉,这四人的武技都已经到了炼气境界,各人中毒程度不一,当然有倒得快的和撑得久的。” 我一挥手,大家呈围攻之势,从两翼包抄过去。那些人见我们突然现身,都吃了一惊。阮地纬大喜,“杀害道登大师的凶手在这里,你们还不找他们报仇?” 书生模样的玉面生一愣,“什么杀害道登大师的凶手?” 双蒙、单良、佛念早就断了他们二人后路。 贾老道说:“好啊,找了这么多帮手!” 我问阮地纬,“几位不是贴身保护萧氏小郎君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阮地纬说:“我们昨日在回将军府的路上,鸩者趁我们中了钩吻青烟之毒不久体力未曾恢复之际,突然出手掳走了萧氏小郎君。我们一路追赶,又被这个玉面生伏击撒出毒粉,追到此处,郑兄和‘青眼’已经不支倒地。” 寻香见有人躺在地上,动了恻隐之心,就弯腰去扶。 梅虫儿制止说:“不要动他们,这俩人是中了类似‘手见青’之毒,成了‘木僵’。他们内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甚至连眼珠也不能转动,寻常人中了这种毒,僵在这里至少要三四天才能逐渐。不过,他们是炼气之士,很可能以内息在四肢百骸运转,加速血脉流通,提前恢复行动。贸然动他们,只怕会令他们岔息,导致走火入魔。”qqxδnew 这几个江湖名士武技确实是一流,“百陵坞”李氏宗主李显甫手中的长柄刀大开大阖,呼呼生风,“对付你们这些下三滥,李某还用找帮手?” 贾老道叫道:“鸩者为圣上铲除异己,死在我们手下的都是王公大臣名门贵族,可不是下三滥,你们再要夹缠不清,莫怪小僧下狠手了!” 李显甫冷笑,“李某受元英将军所托,保护萧氏皇族后人,却遭鸩者暗下毒手,怎么反而我们成了夹缠不清了?” 一刀横劈,云僧向旁一闪。这刀就削去背篓的顶盖,露出两个发髻来,原来是萧氏小郎君卷缩在背篓里。 李显甫这一刀险些误伤了他,就这么一愣神。 云僧大袖里飞出一团黑乎乎的球状物,闪电一般,直扑李显甫面门。 李显甫左手拖刀,右掌一掌拍出,掌风呼啸,隔空将那黑球震得稀散,化作千百个黑点,洒落地上,但瞬间竟然沿着他鞋面往腿上爬。 原来是一只只黑色小蜘蛛,细如米粒,数量众多,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 李显甫丢掉手中刀,身躯一振,护体真气,将身上蜘蛛全部化为脓血。 但接着也脚下一软,居然单膝跪倒,忙盘腿坐下,运功调息,显然还是被蜘蛛咬到。 云僧嘿嘿一笑,“喜母着人衣,当有亲客至,有喜也!民间妇人常捉蜘蛛乞巧,但小僧这‘黑米蜘蛛’却捉不得,咬上一口就一命呜呼。李宗主号称‘中原大侠’名不虚传,以你的功力只要四天之内不再动刀,好好运功驱毒,应该能无大碍!” 阮地纬趁他说话分神催动剑气,“嗤嗤”一响,云僧肩头顿时出现一个血洞,手中链刀脱手坠地。 以这四大江湖名士武技修为来说,应该是很快就能制服这三个鸩者,但鸩者本来就不是以武技见长,他们擅长的是用毒。 这西山很多天然溶洞,在机关近处山壁上我们找到一处洞穴,有人进出的痕迹,估计是樵夫猎户避雨之处。郑植当先进洞探索,我和单良、阿兴紧随其后,梅虫儿陪寻香留在洞外等候。本来只需要刚好可以容纳六人的空间藏身方便观察机关圈套动静即可,没想到撩开覆盖洞口的藤蔓入内发现这洞穴蛮宽敞的,而且通风干燥,我目光往山洞更深处探索,只见里面光线幽暗,“滴答滴答”那是溶岩滴水声。郑植背向大家,举手示意不要近前,原来洞内一角有几堆乱布,散发着浓烈的硝石味。 “这是尸蜕,有人在此处毁尸灭迹!”阿兴上前查看后说。 “尸蜕?”我问,“难道死人也能像蛇一样蜕皮吗?” “我和虫儿服侍高执事一年多,常听他讲一些医学药理,因此也能辨毒识毒。传说有一种奇毒,叫作‘化尸粉’,撒在尸体上能令骨肉尸解为血水,剩下的衣物和毛发就叫做尸蜕!”阿兴说。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毒药,真是骇人听闻!”我惊诧地说。 “此奇毒普天之下只有一种人能掌握,不过他们向来为江左王朝所用,很少会在中原出现!”阿兴说,“我也只是耳闻而已,从来没见识过厉害!” 郑植抽刀挑起一堆尸蜕,一挂念珠散落在地,还有一个折页本本,当是僧侣度牒。 单良惊呼:“是僧人的衣物!” “‘化尸粉’据说能化骨肉为血水,而不伤毛发和衣物。看遗迹,尸蜕形成不过十几日,因洞中干燥,上面的血污已经干硬。”阿兴分析说。 总共是六堆尸蜕,也就是说六个僧人被杀害在此,并遭毁尸灭迹。这是何处的僧人,又是何人要将他们谋害并解尸? 第五十九章 追踪捕猎 贾老道一个趔趄,差点扑倒。他掀起道袍,臀部一撅,顿时腾起一股黄色烟雾,随即恶臭蔓延,就像鼬鼠放臭气一般无二。 我大叫:“大家小心!”赶紧屏住呼吸,以袖掩嘴。与此同时,云僧突然手托背篓朝我抛来。 我并无挪移接物的本领,自然手忙脚乱。阮地纬抢身过来,抱住背篓,单足立地,旋转几圈化解了劲道,再将背篓轻轻放于地。 这股黄色烟雾过了片刻才消散,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不稳,差点就摔倒,再看各人都好不到哪去,也是身形摇摇欲坠,看来这臭气能让人产生眩晕感。 乞活儿本来是严阵以待,刀来剑往都不会惧怕,没料到这个鸩者贾老道如此龌蹉,一时措手不及。 贾老道和云僧却早已去得远了,单良抬手朝着云僧背影要射出弩箭,已不够射程,无奈收回弓弩。 阮地纬从背篓里抱出萧氏皇族小郎君,发现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梅虫儿说:“小郎君身上有一股香味,闻着好像是中了曼殊沙华根茎之毒,好在毒性并不强。” 寻香忽然一声惊呼,躲到我身后。看向她手指处,我也心下骇然,原来那玉面生的尸身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变得焦黑,就像用火焚烧过似的。 梅虫儿看着沈兴说:“阿兴,你跟随高执事比我久,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沈兴上前用环首刀拨弄玉面生尸身,思索片刻后说:“养鸩人饲养毒虫,种植毒花毒草,然后提炼各种毒药,用于施毒害人,但施毒的同时,自己必须诸毒不侵犯,不然敌人未倒,自己先倒下了。他们为了能抵抗各种毒药,就先给自己下毒,份量由少逐渐增加,到最后完全不惧。这个玉面生自称周身七十二种毒物,说明他能抗七十二种毒,但是每位鸩者都有自己的极限。一旦突破极限,平日体内堆积的百毒一齐发作,也叫作反噬。玉面生临死之前,体内毒性无法控制如同烈火自内而外焚烧,就这样了。”qqxδnew 王宝孙说:“幸好双蒙刀快,不然让他这七十二种毒物一一施展出来,哪里能抵挡?” 我问梅虫儿:“虫儿兄,前面地形如何?养鸩人会躲藏在何处?” 梅虫儿说:“一直往北是悬崖峭壁无路可去。沿河山壁上有很多洞穴,里面可以藏人。” 我说:“我们继续往前搜索,直到逼得鸩者就范。” 阮地纬说:“鸩者用毒杀人防不胜防,诸位少年一定要加倍小心!” 王宝孙冷笑说:“不是曾有人夸口说下乘杀人之技不值一提吗?” 阮地纬一愣,不知道王宝孙此话何意。 我对他说:“你们这些名士终日清谈论道,缺少实战经验,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阮地纬脸色微显尴尬。他见小郎君仍是昏睡不醒,便仍然放回背篓中,留下来守护其余三名江湖名士。 我们乞活儿沿河岸步步推进。 正在这时前边山崖上传来一声清脆金铁交击声响。 单良说:“阿大,前面似乎有动静!” 梅虫儿解释:“那是古阳洞的磬响!古阳洞是皇上为文明太后营造的功德窟,窟内刻有一佛二菩萨,有僧人供奉香火。” 寻香喜道:“古阳洞和师父的金波罗禅院一南一北遥相呼应,里面的佛像雕刻极为有名,我早就想去参拜了!” 绕过一片灌木丛就看到古阳洞巨大的洞窟,由工匠开辟的道路也至洞口打止,另有一条樵径曲曲折折沿山脚延伸。 刚接近古阳洞窟,郑植厉声叫道:“大家快伏低!” 事出意外,我下意识地跟着各人蹲伏在地。一团黑影从洞口石坪惊飞,掠过我们头顶,冲上云霄不见,留下久久不散腥臭的热风。 我早已看清正是鸩鸟,正疑心石窟里有古怪,但见寻香径直走了进去,便带着郑植和单良进窟。 洞窟内情形一览无余,并无鸩者踪迹。洞壁正面雕刻着高大的释迦摩尼坐像,左右两侧各有菩萨侍立。佛像面颊清瘦,眼含笑意,菩萨文静安详,神态从容,三尊石像皆是流光溢彩,颜色鲜艳。 坐佛正下方一条供桌,桌上摆着佛家各种法宝,燃着香火。桌前两具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跪着一名头戴黑纱帽身穿宽松白衣相貌深沉的长者,正在闭目祷告,另一个蒲团空置。 左右两侧靠洞壁各站着四个白衣人。我们进入,这些白衣人不动声色,十分淡定。奇怪的是窟内虽有香火,却连一个僧人都没有,先前的磬声估计是白衣人敲击的。 我正要退出,却见寻香在那个空蒲团跪下叩拜佛祖,神情很是虔诚。 郑植拉住我手臂,轻声说:“阿大,鸩者反正无路可逃,七妹是逢庙必进,遇佛必拜!” 我知乞活儿兄弟都特别宠爱寻香,几乎是千依百顺,也只得由她。 白衣长者大概是因为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微微睁眼,露出诧异的神情。有两名白衣人过来将他扶起。 从这些白衣人眼神形态、行动举止来看,都不是普通人,但对白衣长者十分恭敬,应该是他的随从。古怪的是每个白衣人背上都斜背着一柄伞,伞尖尖锐如枪。 后世的龙门石窟是通过历朝历代累世营造有两千余龛近十万佛。历经千年时光风化严重再上人为破坏,很多都已经斑驳陆离残缺不全。而在异世北魏王朝时却是刚营造出来不久的第一窟,虽只有三座造像但是线条流畅、色泽艳丽、精美绝伦。 我忽然想起自己也是佛子打扮,敷衍着拜了两拜,闪到一边。俗世浸染凡尘久了就对神佛失去敬畏之心。 寻香礼佛完毕,起身观摩佛像,“据说三十年前沙门统昙曜曾在平城武周山主持营造佛窟五座,每座一具主佛两尊侍佛,气势磅礴、雄伟威严,而看这里的石刻体态清秀瘦削、线条圆润流畅似乎有所不同。” 我说:“莫非你说的是云冈石窟?” 寻香嗔道:“我说的是武周山石窟!” 我忽然想起云岗石窟的叫法是要到明朝才开始的,便尴尬摸摸地额头掩饰,“这两边的菩萨长得都差不多,其中一个我认得是如来佛祖的弟子观音姐姐,就是不知道另一个是谁?” 这句话一出口,吸引得大家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我顿时意识到又暴露了自己的无知,于佛家典故知之甚少。 第六十章 胡说八道 寻香秀眉微蹙,撇嘴说:“阿大不要乱说。观世音并非佛陀的弟子,亦非女身。他是佛陀的左胁侍,另外一尊是大势至菩萨是佛陀的右胁侍,又称大精进菩萨,法相装饰身高体量都等同于观世音菩萨,只是他头顶宝瓶,瓶内智慧光明可令众生解脱刀兵血光之灾。大势至菩萨和观世音菩萨以及阿弥陀佛并称‘西方三圣’!” 单良凑在我耳朵边上,“阿大,你在禅院侍奉师父差不多一年时间,连观世音和大势至菩萨都分辨不清,我都脸红了?” 我摸摸自己的短发,“幸亏我还只是形同沙弥,没受十戒,情有可原!” 白衣长者闻言,摇头叹气说:“这位小同修,一身浮尘,频造口业。估计学的是胡人的涅磐八道,所以满嘴胡说八道?” 原来胡人的涅盘八道就叫做“胡说八道”,想不到这四字竟是这个来历。 我自知失言,掩口不迭。 白衣长者转而对寻香说:“不过,想不到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对石刻有所研究!此窟阿弥陀佛褒衣博带、体形瘦削,左右侍奉菩萨面容清秀、庄重文静,确实和武周山石窟寺佛像造型颇有不同,当是魏人入主中原后逐渐被汉化所致。” 寻香一喜,“莫非阿伯去过平城瞻仰武周山石刻佛像?”仟千仦哾 白衣长者点头说:“去过一两次。阿侬也曾去观摩敦煌沙漠高处石窟洞的壁画经变和天水麦积山的泥塑佛像。” “敦煌沙漠高处石窟洞的壁画经变和天水麦积山的泥塑佛像?”寻香悠然神往。 郑植说:“听口音,这位阿伯应该是从江左来的吧?” 白衣长者淡然说:“所谓乡音难改,混迹江湖几十年终究改不了口音。阿侬正是江左白衣商人,这次到洛阳做一笔大买卖,听闻伊阙石窟寺大名特意前来参拜。” 魏晋南北朝贫贱者穿乌衣,商人虽然富有但地位不高,只能穿未染色的麻布葛衣,不得穿色彩鲜艳的衣服,称作“白衣”。只是这种白衣并非纯白,白衣者一般不冠或者只戴黑色帽子,看这白衣长者言行举止不像普通商人。 郑植鼻翼翕动,摇头说:“白衣商人?我看不像白衣商人!” 几名白衣人闻言大惊,齐握伞柄,他们这伞形状样式颜色一模一样就像是制式装备,相必伞内暗藏兵刃。乱世多盗贼,商人携带兵刃防身也不足为奇。 白衣长者哈哈大笑,然后淡定地问郑植,“这位小兄弟,何以见得我们就不像白衣商人?” “因为这几位身上杀气很重,”郑植说,“不过,阿伯身上却嗅不出一丝杀气!” 白衣长者微笑着说:“阿侬生平敬佛,心怀慈悲,从不杀生,双手未曾沾染过鲜血,自然不会有杀气?阿侬只是走南闯北做点弓杆漆蜡的小生意罢了,和咸阳王元禧有买卖往来是实,这几位都是我雇来保护货物的武人,身带杀气也是正常。” 我见他手上一串殷红的念珠,就像颗颗满含怨念的血红眼珠,很是引人注目,也不知是什么宝石做成。 南齐北魏和平时期在边境之地开设“互市”交易往来,只是萧鸾篡权夺位,魏帝元宏屡次借此名目兴师问罪。两国交恶,自然禁闭互市,以防奸细。但总有些手眼通天的人物能在边关畅行无阻,他们双边都有关系,实力雄厚,贩卖双方紧缺的货物大发横财。 弓杆漆蜡是制作兵器的军工用品,能做这个生意更不是一般商贾,必须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郑植点头说:“原来如此,阿伯适才有没有看到——两头野物经过?” 白衣长者诧异地说:“野物?你们几位少年携带着弓弦猎叉,莫非是要捕杀鸟兽?须知杀生有果报,吃它半斤终会还它八两,因果不爽!” 郑植和双蒙腰间插刀,梅虫儿肩上斜挎角弓和箭囊,沈兴手持猎叉,看起来我们真的像是捕猎者。 我回应:“伊阙山水风光美不胜收,我们不过是来游玩而已。携带的并不是猎具,而是防身之用,世道不太平,野兽和恶人横行,不可不防!刚刚就遇见两头野物往这边来了。” 白衣长者摇头说:“我们这里人多,野物岂敢进来,应该是躲藏到山壁上岩洞里去了。” 寻香却继续问道:“阿伯从江南萧齐而来,我听闻同是礼佛,大江南北有异,有‘北造像,南造寺’一说。据说建康京辇神皋之地共有大小佛寺五百座,也不知是怎样一番景象!” “建康不但多寺院,同时也是有石窟佛的。摄山栖霞寺大佛阁原有三圣造像,当年文惠太子又率群王公大臣捐资在大佛阁附近凿造了不少石佛像,亦足以和武周山石窟寺造像媲美。”白衣长者答道。 单良向我使个眼色,说:“阿大,拜过佛,我们也该离去了,看看沿河岸有无其它景致。” 寻香说:“阿伯,那我先走一步,若有缘再聆听你讲天下名山大刹!” 白衣长者微笑说:“好!” 乞活儿都擅长追踪,退出石窟后,沿河边樵径继续捕猎鸩者。 这时候脚下已经是杂草丛生,荆棘密布,甚至把寻香的衣襟钩烂手也划破。好在乞活儿虽然宠着七妹寻香,但她也并非娇生惯养之人,没少走过山路,一点也不以为苦。 单良说:“就同阿二所言,适才那些白衣人确实有古怪!” 阿兴却是欲言又止。 梅虫儿指着前方峭壁,说:那就是鸩鸟巢穴!” 我们顺他手指方向抬头看,果然见到崖壁上有一片枯黄的区域,仿佛被火烧过似的,从高处一块凸出的岩石底部一直绵延到地面。这传说中的鸩鸟习性和老鹰一样,也是不太善于筑巢,只是在那岩石平台上铺了些树枝软草之类的胡乱搭个露天敞巢。而那大片枯黄区域是鸩鸟掉落的粪便散发毒气熏死杂草灌木苔藓等植物形成的。 单良说:“我们先前看到的是雄鸩。巢穴里还有母鸩护卵!” 他物色了一处满是碎石杂草间或长些杂树灌木的坪地。在坪上又找到一棵成人手臂粗细的柘木,这种树木弹性韧性都极好,树心适合制作弓枪。就在树底卸下随身背箧,取出制作机关圈套的材料。 郑植说:“阿四,你这是?” 单良做个噤声的手势。 我心想:他这是猎手心态,觉得鸩鸟神奇,就想捕捉。 第六十一章 含沙射影 单良动作娴熟,手脚利索,将柘树快速地削除枝叶,压弯伏倒,在树梢处绑上绳索。绳索另一头用销机卡住,末端再设圈套。然后,他变戏法似的从背箧内摸出一条矛头蝮蛇,用一枚铜钉透腹牢牢钉在坚硬的实地上作为诱饵,看来早有准备。 他麻利地布置好机关,拍拍手,“好了!” 各人继续搜索养鸩人踪迹。这西山山壁果然暗藏很多天然溶洞,我们找到一处洞穴,洞口藤蔓覆盖,明显有人进出的痕迹。 我用密语手势告知各位:我们在明,鸩者在暗小心他们偷袭。 在和乞活儿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和他们约定了一套手势暗语便于行动时无声交流。 沈兴用猎叉挑起洞口藤蔓。光线只能照进洞口数尺,凭感觉这洞穴蛮宽敞幽深的,而且通风阴凉。 我目光往山洞更深处探索,只见里面光线幽暗,“滴答滴答”那是溶岩滴水声,鸩者不知埋伏在哪个角落。 梅虫儿在洞外守护寻香,其余人都闪身进洞,一边密切留意洞内情形,一边小心翼翼向内摸索。 走在最前面的郑植背向大家,做了个手势。我和单良会意凑上前去。洞内一角似乎有幽幽蓝光飘忽。 单良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坏坏的笑意。随着弩机轻响,那团蓝光发出一声痛呼,上窜下跳,随即隐没。听声音是那个贾入道中了弩箭。 我扬声说:“传说鸩者都是奇人异士,应该在南齐皇宫内潜心炼制药物的,不知是何缘故,跑到洛阳害人?” 贾入道在黑暗里喘息说:“你们要西阳王的遗孤也还给你们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我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你们下毒害死了我师父!” 贾入道说:“鸩者是皇帝御用药师,又非你们这些寻常江湖刺客,我们只按皇帝旨意行事,并不会滥杀。” 单良从背箧里找出一个特制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洞内顿时亮堂起来。他这背箧真是百宝箱,行走江湖应备之物都一概齐全,而且制作精良。 火把照见贾入道腿部中矢,左手拂尘,右手长剑,作戒备状,洞顶滴水在他侧前方汇聚成一泓积水映射着火光,只是不见云僧的去向。 我说:“你说的什么意思?” 贾入道说:“意思是鸩者的毒药只有皇帝赐死的王公大臣才配用;寻常人等,都是御刀出手,刀剑相交,死无全尸。” 我说:“妖道,你们在金波罗禅院暗下钩吻青烟,想毒倒保护萧无名的四位江湖名士,夺走萧无名,但是,恰好义父和我们乞活儿在场,你们奸计没能得逞,但是却毒死了我师父!” 贾入道说:“鸩者自建康出发,追踪西阳王遗孤月余,方才找到下手的机会。我们趁四大江湖名士大意,掳走了萧氏小儿。贫道也觉奇怪,这四个所谓名士大侠似乎是中了断肠草之毒在先,也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只是当时也未细想。”m.qqxsnew 我说:“天下除了鸩者谁会如此擅长制毒,将断肠草藤蔓粉末掺入盘香内燃烧形成钩吻青烟?” 沈兴说:“妖道,只有养鸩人有这么高明的下毒手段,你何须抵赖?” 贾入道说:“好吧,想我鸩者虽是按皇帝旨意行事,实在也没少伤及无辜,妇孺老弱死在我们手下的也不少。” 王宝孙掩鼻说:“什么味道?” 火把一照洞壁下有几堆乱布,散发着浓烈的硝石味。 “这是尸蜕,有人在此处毁尸灭迹!”阿兴上前查看后说。 “尸蜕?”我问,“难道死人也能像蛇一样蜕皮吗?” “我服侍高执事两年多,常听他讲一些医学药理,因此也能辨毒识毒。传说有一种奇毒,叫作‘羽化粉’,撒在尸体上能令骨肉尸解为血水,作羽化飞升之意,剩下的衣物和毛发就叫做尸蜕!”阿兴说。 双蒙抽刀挑起一堆尸蜕,一挂念珠散落在地,还有一个折页本本,当是僧侣度牒。 单良惊呼:“是僧人的衣物!” “‘羽化粉’据说能化骨肉为血水,而不伤毛发和衣物。看遗迹,尸蜕形成不过月余,却能化为磷火,足见药性之猛烈。”阿兴分析说。 晋代张华所撰《博物志》记载,“斗战死亡之处,其人马血积年化为磷。磷着地及草木如露,略不可见。行人或有触者,着人体便有光。” 难怪贾入道身上散发幽光原来是他藏进山洞时,道袍下摆沾上了尸蜕化成的磷火。 “世上竟然有这样歹毒的毒药,真是骇人听闻!”我说。 “此奇毒普天之下只有鸩者能掌握,”阿兴说,“我也只是耳闻而已,从来没见识过厉害!” 贾入道在洞壁下嘿嘿笑着说:“像这样的毒物也只是位列三等而已,皇宫共有六十四种三等毒药。” 我厉声朝他说:“总共是六堆尸蜕,也就是说六个僧人被你们鸩者杀害在此,并遭毁尸灭迹。这是何处的僧人,你们为何要将他们谋害并解尸?” 贾入道说:“这些是古阳洞僧众,我们鸩者占据了洞窟,自然容他们不下……” 说话间,他身体一摇,几乎倾倒。单良这次使用的是小神锋弩,威力不小,估计弩箭已射穿他腿骨。 沈兴怒道:“还说你们鸩者不滥杀!”提着猎叉一步步逼近贾入道。 我见他经过积水时,火光照映下,水面无风自动,漾起粼粼波光,便叫道:“小心水里!” 沈兴警觉地看时,一道黑烟从水里直射他面门。他躲避不及一偏头,接着闷哼一声,身子向后退跃回来。 “含沙射影!妖道在这水里布置了水虫,我被射中眼睛了!”阿兴说着扔掉手里的猎叉,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把牛角尖刀。 我忍不住惊呼,“阿兴兄!” 阿兴竟然嘴咬刀鞘,闷声不响,用刀尖剜出自己左眼。 贾入道赞道:“乞活儿名不虚传,居然有剜眼的勇气,要是迟疑得片刻,小命不保!”看来他是把阿兴也当作乞活儿成员了。手中铁剑在身前地面上乱画。 阿兴扔刀在地,忍着剧痛,喘息对我说:“这种、这种水虫叫作‘蜮’或、或‘水弩’,嘴内有横肉能弹射泥沙,剧毒无比,加上鸩者的饲养,更增强了它们的毒性,只能当机立断,剜、剜眼保命!” 双蒙拔刀相向,我说:“阿三不要轻举妄动!” 贾入道即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面前,地上赫然显现出一道符咒来。 佛念轻声说:“这是破我们五行遁术的道法!” 贾入道“嘿嘿”笑着说:“贫道也知道少年刺客的本事,所谓十步一杀,绝难有人能躲过你们的杀人之技。但是,鸩者亦能杀人无形,所以,请你们远离我二十步距离,大家好好的,避免玉石俱焚!” 第六十二章 绣衣使者 所谓命门指的是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呼吸之门,三焦之原,又叫作守邪之神,是所有武人练功最重视的,具体位置因个人而异。玉面生就是凑巧命门被破,才导致身上百毒齐发。只不过鸩者乃是萧齐御用刺客,周身是毒,杀人于不动声色之间,通常谁能接近去破其命门呢? 乞活儿作为少年刺客,也是一等一的身手。刺客讲究的就是一击必中,他们琢磨的是怎样出手就要人命,不像那些江湖名士追求的是以技服人。 双蒙一语就道破贾入道的致命弱点。 贾入道情不自禁双眼上挑,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影从他顶上洞壁,当头击下。他顿时道冠碎裂,额头上血流如注,就这样委顿在地,长剑跌落一边。 郑植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道法能破五行遁术,却破不了我的十二辰衣!” 原来,宫中贵人赏赐给郑植的“十二辰衣”,出自昔日东吴赵夫人之手,织衣材质不在五行之中,并且以十二辰虫之血加药草染煮。它的隐身机能天下无人能破解,正因不属五行之列,所以道法符咒对它不起作用。 趁我们和贾入道对话的时机,郑植早就身披十二辰衣贴身欺近,由上而下,击中贾入道头顶百会穴,估计此处正是他命门。 命门一破,鸩者就变得十分脆弱,对自己身上带的毒完全失去了抵御能力。贾入道闷声不响,盘腿而坐,不一刻果然火光腾起,体内累积的百种剧毒片刻将他身躯焚得焦黑。 我说:“还剩一个养鸩人了,就是那个云僧。” 单良说:“我们一个山洞一个山洞搜索过去总能找到他藏身之处。” 沈兴迟疑地说:“不知道你们看出来了没?古阳洞中那白衣长者其实是个宦者……” “什么?你是说那个白衣商人是宦官?”单良吃惊地说。 沈兴点点头,“正是。作为宦者一眼就能辨出别的宦者!” 郑植褪去十二辰衣现身,说:“这样说来,古阳洞那群人果然不是白衣商人,而是是齐帝萧鸾派出的‘绣衣使者’刀敕之徒?” 双蒙沉吟片刻,说:“刀敕、宦官,双手从未沾染鲜血,声声念佛,但是出现在哪里就会给哪里带来死亡的绣衣使者,莫非是他?!” 我沉声问:“究竟是谁?” “茹法珍!”郑植缓缓说出这个名字,“此人笃信佛教,嘴上仁慈,从不亲手杀生,但是被他率人杀害的王公大臣不计其数。” 我说:“养鸩人和御刀不都是刀敕掌控的吗?” 郑植说:“不错,齐帝萧鸾每有杀戮都是交付身边的刀敕之徒。刀敕便驭使御刀和鸩者下手。” 我这才猛然想起那个茹法珍手中形同眼球的红宝石佛珠,莫非竟然就是鸩鸟的眼睛制成。 传说捕鸩人猎杀鸩鸟之后除了拔下羽翎,还会剜出眼镜浸泡在水银里制成宝石是极为珍贵的饰物。 我心中一凛,暗觉不妙 大家正要返身出洞,就听一声惊叫,正是寻香的声音。我和郑植不约而同脱口说:“不好!” 从洞口望去,只见云僧一手托钵盂一手挟持寻香,四个白衣人控制着梅虫儿,解除了他身上的弓刀武装,丢在地上。 原来云僧和白衣人果然是一伙的。而白衣长者茹法珍和其余两名随从则站在更远处一块大石上悠然观望。 “阿弥陀佛,这个山洞倒是不错的葬身之地,小僧在这里超度了几名真僧人去到西方极乐世界,现在又有几位投了进去,真是叫做前赴后继!”云僧的声音传进洞来。 我扬声说:“你口口声声念佛,却频造杀孽,就不怕来世遭报应吗?” 云僧哈哈笑着说:“江湖人称小僧为‘云僧上人’,但实际上小僧因为爱杀生所以未敢持戒,算不上真正的僧人!” 一名白衣人说:“魏主拓跋宏决议南征,刀兵所至,百姓遭殃。主上坐立难安,派阿丈率我等前来洛阳刺探军情。我等身份既然被识破,就不能留活口了!” “想不到我们兄妹的名声远扬,竟然传到南方萧齐王朝去了!”单良压低声音说:“我用强弩开路,我们一起冲出去?” 我摇手制止,问郑植,“二弟,你说是‘荒人’厉害还是‘刀敕’厉害?” 郑植说:“荒人只是依仗人多势众和五行毒蛊,更何况他们算计我们在先,所以我们才吃了亏。刀敕之徒行事诡异,不可捉摸。他们以鸩者和御前捉刀人作为利器,杀人于无形,而且是南方朝廷的势力,岂是荒人可比?” “既然这样就不能冒险出去了!”我大声朝洞外说,“刀敕之中多少杀人于不动声色之中的高手,你们不找上门来就谢天谢地了,普天之下谁敢主动对付你们?” 云僧“嘿嘿”一笑,“乞活儿杀人求存,也是少年可畏,不如出洞来,大家一起切磋切磋?” “其它行业都好切磋探讨,唯独刺客这一行技艺讲究的是暗杀行刺一击必杀,切磋一下就把命搭进去了!”我说。 云僧叹气说:“唉,这小丫头天生慧根,声似天籁,体有佛香,是菩萨转世,小僧实在不忍心加诸一指。” 就见人影一晃,寻香脚步踉跄,似乎是被推进洞内。 阿兴离得最近,抢身去扶她。 我忙出声,“慢着!” 但寻香身体失去平衡已跌扑在阿兴身上。阿兴扶他站稳,猛地闷哼缩手,接着一甩臂,似乎甩落了什么。 “赤背蜘蛛!寻香衣服上被鸩者附了赤背蜘蛛,我被咬伤了!”阿兴说着扔掉手里的猎叉,一把扯落左手衣袖,刀光一闪,竟拔刀齐腕削掉自己一只手掌。 洞外云僧说:“喜母着人衣,当有亲客至,有喜也!民间妇人常捉蜘蛛乞巧,但小僧这‘赤背蜘蛛’却捉不得,咬上一口就一命呜呼。乞活儿名不虚传,居然有断掌的勇气,要是迟疑得片刻,小命不保!”看来他们是把阿兴也当作乞活儿成员了。 qqxsnew 第六十三章 刀敕之徒 单良压低声音说:“我用强弩开路,我们一起冲出去?” 我摇手制止,问郑植,“二弟,你说是‘荒人’厉害还是‘刀敕’厉害?” 郑植说:“荒人只是依仗人多势众和五行毒蛊,更何况他们算计我们在先,所以我们才吃了亏。刀敕之徒行事诡异,不可捉摸。他们以鸩者和御前捉刀人作为利器,都是一流的武者,可杀人于无形,而且是南方朝廷的势力,岂是荒人可比?” “既然这样就不能冒险出去了!”我说。 云僧在洞外大声说:“刚才闻到洞内焦灼的气味,贾道人估计已百毒迸发内焚而亡。乞活儿杀人求存,真是少年可畏,不如出洞来,大家一起切磋切磋?” “其它行业都好切磋探讨,唯独刺客这一行技艺讲究的是暗杀行刺一击必杀,切磋一下就把命搭进去了!”我说。 云僧叹气说:“唉,这小丫头天生慧根,声似天籁,体有佛香,是菩萨转世,小僧实在不忍心加诸一指。” 就见人影一晃,寻香脚步踉跄,似乎是被推进洞内。 沈兴离得最近,抢身去扶她。 我忙出声,“慢着!” 但寻香身体失去平衡已跌扑在沈兴身上。 沈兴扶她站稳,猛地闷哼缩手,接着一甩臂,似乎甩落了什么。 “赤背蜘蛛!寻香衣服上被鸩者附了赤背蜘蛛,我被咬伤了!”沈兴说着从郑植腰间拔出环首刀,一把扯落左手衣袖,刀光一闪,竟拔刀齐腕削掉自己一只手掌。 洞外云僧说:“喜母着人衣,当有亲客至,有喜也!民间妇人常捉蜘蛛乞巧,但小僧这‘赤背蜘蛛’却捉不得,咬上一口就一命呜呼。乞活儿名不虚传,居然有断掌的勇气,要是迟疑得片刻,小命不保!”看来他们是把阿兴也当作乞活儿成员了。 沈兴扔刀在地,忍着剧痛,喘息说:“赤背蜘蛛原不是华夏物种,乃是外来之物,剧毒无比,加上云僧上人的饲养,更增强了它们的毒性,只能当机立断,断掌保命!” 郑植忙给他创口敷金疮药,扯了衣襟为他包扎。让他靠着石壁坐着休息。 我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阿兴兄,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沈兴一怔,“你说什么?” 我重复说:“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沈兴目泛泪光,说:“谢谢你!”单手从腰带里取出一个小瓶,递给我。 我不知道他说谢谢是何意,接过小瓶,倒出药丸一看,和当日高菩萨用来给郑植、王宝孙他们疗毒的药是一样的。想来可以用于压制赤背蜘蛛毒性,于是取了一颗放进他嘴里,再取了他腰间水葫芦给他喂水吞服。 与此同时,单良取了雄黄粉洒在寻香身上。雄黄常用于驱赶虫蛇毒物,这次我们刚好携带着。毒蛛最怕此物,粉末一洒,几只拇指大小的活物从寻香身上掉落,四散找暗处躲藏去了。 郑植说:“七妹身上的佛香可避百毒,所以毒蜘蛛并不会伤她。那僧人将毒蜘蛛放在七妹衣服上,目的就是利用七妹把它们带进洞来害人!” 寻香说:“那岂不是我、我害沈兴兄中毒受伤?”听她声音就知她又是害怕又是自责。 我将她拉在身边,安慰说:“那僧人是‘鸩者’之一,是天下最毒的人,他们总有方法害人的,防不胜防!” 江湖传闻刀敕是天下排名第二的刺客组织,而乞活儿不过是后起之秀。彼此都听说过对方的名气,但是从未交过手,不知底细。我们在暗处,彼人在明处,毕竟刺客擅长偷袭和伏击,并且往往一击毙命,他们也不敢冒险进洞。 但我听郑植讲过,这个所谓的刺客组织排名依据的是暗杀行刺的方式手段和成功率以及刺杀后所造成的影响,而并非实力的比较。真要比实力的话,一个只是北朝民间杀人为生的少年团队,另一个却是南朝皇帝亲自掌控的杀人工具,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眼下对方就有八个武功高强的御刀,一个杀人于无形的用毒高手,一个莫测高深的大宦官,估计不是我们能应付得了的。 这种情况下能躲则躲,避免正面冲突,我低声吩咐:“我们不能出去,免遭毒手。何况他们似乎也对我们有所忌惮。这种天然洞穴通风透气,往往不止一个洞口,大家找一下,有无其它出路?” 大家细细搜寻,但是很快就失望了,这洞穴没多深,尽头也无出口。之所以通风干燥,是因为地面有几条缝隙,想来地底下有岩石断层。难怪溶岩上的滴水汇集在地上形成一汪积水,又不见流向,原来都通过隙缝渗入地底了。 郑植蹲下身,将耳朵贴在一处洞壁。我忙示意大家噤声,期待他能有所发现。 果然,郑植说:“风生水起——洞壁后还有大溶洞!”又敲击岩壁,发出“空空”的声音,他判断说,岩壁最多一臂之厚。 单良将火把递给我,用破甲锥凿了一下洞壁,石质并不是十分坚硬。 御刀的声音又响起,“此洞我们早就查探过了,并无其它出口。还是乖乖出来受死吧,保证给你们留个全尸!” 我大声说:“就凭鸩者施放赤背蜘蛛害人这一手,我们决计是不能出去了。” 那御刀怫然说:“我们就守在洞口,看你们能躲多久!” 所谓“御刀”本来是指皇帝出行的仪仗以及护卫刀具,慢慢地代指皇帝贴身侍卫,又称作“御前捉刀人”。 当然,能执行皇帝的刺杀任务那绝对是高手,而派出深入到敌国境内执行任务的更加是高手中的高手。 单良和郑植用兵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在岩壁上凿了个小小缺口,原来这洞壁是石灰岩的石质不软不硬不容易崩裂坍塌,是雕刻佛像最好的石材,但没有趁手的工具,很难挖掘得动。 郑植连连摇头,“明明出路就在后面,却没有办法打通!” 而此刻,洞口火光盛起,柴火“毕毕剥剥”作响,刀敕之徒不知何时燃起了火堆。qqxsnew 我心说:“难道他们是要边烧烤撸串边坐等我们出去?” 却见白色的烟雾往洞内灌来,他们竟然在火堆上加了湿柴,因此浓烟滚滚。这是要用烟熏死我们吗? 第六十四章 龙鳞手铠 我灵机一动,说:“四弟,先停下,这么凿洞不是办法。” 说着,拾起地上沈兴扔在地上的刀,将洞里遗留的六副僧人尸蜕,挑了过来,堆在岩壁下。点燃一副尸蜕,嘴里念叨:“几位同修惨死洞中,皮肉无存只留下尸蜕,我替你们火化超度,你们助我出洞,你们的魂魄也能跟着出去,直投西方极乐世界!” 不知道那尸蜕上沾染的所谓“羽化粉”是什么原料配制的,烧起来一股硫磺味火势特别旺。 这时,一股新鲜的根叶清香往洞里飘来,郑植鼻翼翕动,“这种香味有点奇特!” “你们要小心,草乌头有毒……!”梅虫儿在洞外大叫,跟着一声痛呼,又闻御刀呵斥声,显然是让他吃了苦头。 烟雾开始在洞内弥漫,我们几个人都挤在洞壁尽头。阿兴精神萎靡,虚弱地说:“这是他们现寻的草乌头根茎,烟气接近时,大家务必要屏住呼吸,不要吸入体内,不然即会中毒昏迷!” 我连烧了几幅尸蜕,也幸亏这洞穴宽敞又暗藏很多天然通风缝隙和小洞穴,不然这内烧外焚的,早就耗尽空气,人都会憋死。qqxδnew 单良说:“阿大,这个时候,你还帮他们超度!我们自己都要被熏死在洞里了。刀敕非同小可,但乞活儿也不是吓大的,龙潭虎穴都闯过。他们总共也就十个人,要不我们正面突围,杀他个措手不及,然后阿大用疾行术冲上去控制茹法珍,就掌握全局了,以往都这么干的!” 我说:“你想想他们为什么施放毒烟?还不是想逼我们出去,好用更歹毒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郑植说:“阿大烧尸蜕的用意是?” 我说:“因为这些僧人尸蜕可以救我们啊。” 各人一愣。我问道:“你们知道大禹治水,疏塞导流,像伊阙这样的大河口是怎样开凿出来的吗?” 郑植说:“传说大禹化身为熊开山劈石。” 我说:“那是神话了,远古开山劈石用的是烧石水浇法。” “烧石水浇法?” “是的,我们正可以用此法挖开洞壁。”我唯恐尸蜕火力不够,将火把也凑过去烧石。 这边我还在火烧岩石,洞外鸩者继续往里释放毒烟,烟气逐渐往山洞尽头聚集,眼见就要把所有人包裹。包括寻香在内各人都闭目调息内气。看来除了我之外,他们都会调理内息,只需一缕游丝般的气息,在体内运转,就能维持很长时间不用呼吸。 我已经憋得胸腔几乎都要炸裂,大脑中灵光一闪,将火把靠在岩壁上,自己冲向溶洞滴水处,这里涓涓细流汇集。我脱下僧衣在水中浸湿,捂住口鼻,趴在地上,透过湿布使劲地呼吸空气,这下才又可以开始恢复思考能力。赶紧将剩余的尸蜕全部堆放一起加大火力。 我以湿衣捂鼻,取下沈兴腰间水葫芦,一刀劈为两半当作水瓢。趁岩石被烧得火热,从水洼里舀了水,接连两瓢浇了上去,但听“噗嗤”两声,热石骤然急冷冒出白烟,但看起来丝毫没有变化。“烧石水浇法”难道古人是骗人的?又或者是火力不够,石壁没有烧红。我心说,这下糗大了! 佛念对我的话,却是深信不疑,当下撩起衣袖,劲贯手臂,重重砸在火烧水浇岩上。那一瞬间他手上套着的“龙鳞手铠”在黑暗里金光闪闪,“轰然”地一声响,岩壁居然被砸出一个大洞,毒烟被吸往里直灌。 我忽然想起,第二次穿越时,曾亲眼见识冉闵使用龙鳞手铠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看来这手铠果然是神物。 各人大喜,用火把一探,郑植的耳力确实没听错,岩壁后面横亘着一个大溶洞,两端都照不见尽头,不知通往哪里。 郑植接过火把,先从洞口钻了出去,然后回身给我们照亮。此刻,洞内已经全部是浓厚的毒烟,刀敕之徒在外是完全看不到洞内情形的。 我们一个个鱼贯而出,发现外面溶洞狭长无规则不知道远近,岩壁凹凸不平,洞径忽大忽小,底部汇聚的潺潺水流刚好掩过脚面,温热舒适。 大家这才吁了口气,我更是大口大口贪婪呼吸。 按常理顺流而行跟着水流方向自然就能找到出口。但我见越是顺流而下,溶洞汇聚的水流越多,水势越急,水温越热。 说明这溶洞有可能连通地下暗河,再走下去就是地底沸水,到时候大家不被淹死也都烫成水煮虾了! 于是,大家借着火把照明,趟水逆流而上,走不多远,地下已经没有水流,而且依稀能看到前头有亮光。 各人精神大振,加快脚步往亮光走去,不一刻就到了出口附近,这个洞口约莫也就半人高。 郑植抬手拦住了大家,然后熄灭了火把,我们侧耳倾听,似乎有说话声传来。 “阿丈,这些少年多半被毒烟熏死了!” “死与不死,那是你们的事。阿侬不过奉圣命督促你们鸩者和御刀办事而已!”这句话是“无量慈悲”茹法珍的声音。 云僧的声音说:“就请二位御刀带上那小子,一起进去替乞活儿收尸!” 我们悄悄摸到出口边,探头张望,发现正处在刀敕之徒左侧头顶上方崖壁。溶洞曲折迂回,我们竟然又绕回原来的位置附近。 屏声静气的情况下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一览无余。洞口柴火堆已撤除,梅虫儿被迫走在前头当挡箭牌,两名御刀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往洞内走去。 郑植压低声音对我说:“阿大,我和三弟、四弟回头去设伏,从捉刀人手中救出虫儿。” 我知道埋伏袭击是他们的强项,况且在这种形势复杂的溶洞伏击那是尽占地利,来敌再厉害也不怕,于是点头说:“要小心!” 郑植仨人回身走向溶洞深处,他们估计已经适应了黑暗,这次只点燃了火折。 没过多时,我就猛听一声惨呼,低头一看只见之前挟持梅虫儿进洞的一名御刀披头散发赤手空拳狂奔,一跤扑倒在乱石里,朝云僧嘶声叫着,“上人救我……!”然后就是一阵抽搐,很快就没了动静。 云僧大惊失色,说:“这……!”上前查看。 御刀阿甲眉头一皱,“阿丁、阿庚,你二人再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御刀和鸩者联手,竟然还对付不了几个少年,真正是可恶!” 御刀阿丁、阿庚拱手应声,“诺!” 俩人撑开制式伞,就像一面皮盾在手,再看那伞柄黝黑带环,估计抽出来就是一把环首刀或者是短柄朔。 第六十五章 高武旧人 两名御刀迅疾接近山洞,视界限制,我已经看不到他们接下来的动作。不一会儿,就见他们抬着另一名御刀的尸身退出洞来,将死去的两名同伴并排摆在一起。 御刀阿丁说:“禀阿丈,此山洞后面还有溶洞相通,不知深浅,只看到同袍死于溶洞内,不见敌踪,刚才那小子也不见了。二位同袍不像是死于乞活儿的伏击,而是死于中毒!” 茹法珍不动声色,问云僧:“上人,你怎么看?” “这倒是怪事!他们这死状似乎是被天竺金刚魔蝎蜇过中毒而亡……”云僧托起手中钵盂,“看来有人偷走了小僧的毒蝎!” 御刀阿甲冷笑,“谁敢偷鸩者饲养的毒虫,不是嫌命长了吗?” 云僧说:“小僧因为要孵化鸩鸟特意培养了一批极毒的短虫封印在钵盂之中用作鸩鸟食物。肯定是适才有人趁小僧去取草乌头时,暗中偷走了钵里的金刚魔蝎!” 御刀阿甲说:“极毒之物,常人碰都不能碰,谁人能偷得走,并且还能驱使它伤人?分明是上人自己不慎,失去控制走脱了毒虫,咬死御刀!” 云僧脸色涨红,“阿甲,你的意思莫非竟是指小僧杀死了自己人?” 御刀阿甲沉声说:“不然怎么解释?” 茹法珍掐动念珠,沉吟片刻说:“休得自乱阵营,阿侬猜想除了上人恐怕这里还有用毒高手!” 云僧说:“难道适才进洞逃走的乞活儿小子也懂得用毒?” 茹法珍说:“嘿嘿,那位不是江湖中的小乞儿,他极有可能是魏国皇宫中的小内侍!” 这正应了沈兴的那句话,阉宦比普通人更容易辨认出别的阉宦。 御刀阿丁大惊失色,“乞活儿竟然和索虏勾结在一起,今日被他们识破了身份,只怕会走漏风声,对我们的行动大为不利。阿丈,敌人说不定还藏在洞中,待我等再深入追击?” 茹法珍问:“这些少年如此难以应付,你们明知肩负重任,为何与他们结怨?须知这里是洛阳,不是建康,事情若是不能办得干净利落,节外生枝,就会增添不少麻烦!” 云僧说:“阿弥陀佛,说来也蹊跷,乞活儿的师父道登大师被人用钩吻青烟毒死,他们都以为是我鸩者下手。” 茹法珍说:“看来是有人嫁祸于鸩者。” 御刀阿甲说:“不知其人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和鸩者有仇,故此借刀杀人,借乞活儿的力量来对付鸩者?” 茹法珍背负双手,“很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有人本来就要害道登大师,故布迷阵。” 云僧说:“阿弥陀佛,小僧知道道登大师是魏国帝师是得道高僧,不知道谁会和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和尚有仇?” 茹法珍摇头说:“个中缘由委实难知!——伊河两岸地貌复杂,底下溶洞交错,乞活儿擅长偷袭伏击,我们犯不着再多折损人手,还是等阿乙他们到来再作计较!” 他们说话这阵子功夫,我赫然发现地上两具御刀尸身竟然冒着袅袅青烟,而且在迅速消失,仿佛被什么销融了似的,不过片刻间,地上就形成了两幅尸蜕。想来刚刚云僧用所谓的“羽化粉”处理了尸体。 我正惊叹间,又听到山河间一长二短三声哨响,几条白色人影穿越乱石如履平地,速度快似闪电朝这边飞奔而来,也都是作背伞白衣商人的穿着打扮,看展开的身形步法,可知来的大概就是所谓高手中的高手。 我心中一惊,这是刀敕的援手来了! 很快来人就汇聚在茹法珍身边,他们一齐躬身行礼。其中一个相貌俊朗的白衣人看到地上御刀尸蜕,诧异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茹法珍淡然说:“此次行动本来就凶险万分,有来无回,但是为圣上分忧不得不行,阿侬亦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阿乙且说说你们查探到的情况!” 那长相俊朗的御刀阿乙拱手说:“禀阿丈,此番查探发现索虏防守严密,魏主身边高手如林,极难接近!” 茹法珍手掐念珠,鼻子里“嗯”地一声,“即便能接近,还是需要有人做内应,才能下手!嘿嘿,因此,阿侬是更怀念那‘高武旧人’了!” 御刀阿庚说:“敢问阿丈,这‘高武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茹法珍缓缓说道:“说来话长,阿侬和那‘高武旧人’乃是旧识。当年文惠太子广纳门客,招揽武人,募集了许多江湖奇人异士,此人就是其中之一。因他武功卓绝,擅长药道,性情谨慎小心,又肯吃苦,于是被荐为宫中‘养鸩人’。其时,‘养鸩人’的炼毒器物和制毒方法,都是沿袭汉朝旧法。每日和剧毒之物打交道凶险异常,被毒毙的药师无数。这‘高武旧人’天资聪颖,在前人基础上不断加以改进,使得制毒使毒之法大为完善,可以算得上大鸩师。” 云僧说:“竟有如此高人?可惜小僧进宫养鸩不久,未能和他一较高下,实在遗憾!”qqxsnew 茹法珍继续说:“此人在宫中养鸩近六年,不知何故,忽然有一日犯下重罪,逃亡无踪。阿侬查探到他藏身之处,此行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奉旨除去西阳王遗孤,第二就是要找到‘高武旧人’,当今圣上用人之际,可赦免他的罪行,只要他愿意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 根据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大致揣测出这些从南方萧齐王朝来的刀敕之徒之所以冒险深入敌国都城,除了铲除齐高帝武帝后人之外,似乎还在酝酿着一个天大的行动计划,而行动的关键在于一个代号“高武旧人”的人物。 作为皇帝的御用刺客自然都是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且胆大心细的狠角色,杀了僧侣占据古阳洞,躲在这里等待时机。行为倒是和现代的特种部队相似。 只听御刀阿丁说:“‘高武旧人’犯罪,能获圣上特赦,那是天大的恩赐,他能不愿意?” 茹法珍说:“阿侬此前也未想到,此人性情坚忍居然选择了一条捷径,一步登天,已经今非昔比,他要是能为朝廷效力倒好,要是不能则是一大劲敌!” 我心说:这不是在上演“无间道”么?他们所说的那个“高武旧人”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神秘人物? 正自猜测,这个时候,我身后一阵响动,回头就看到溶洞深处一星火光间或闪亮一下,又有涉水行走声响,到了近处,四条人影正是郑植、双蒙、单良和梅虫儿。 我心中一喜迎上去,“虫儿兄,你没事吧?” 洞口的幽光照射下,梅虫儿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似乎并未受到伤害。 他说:“嘿嘿,我趁刀敕之徒没注意,偷了鸩者两尾金刚魔蝎,进洞后果然用上了!那两名御刀被咬倒,我趁机逃往溶洞深处,然后就遇到郑植他们……” 我有些疑惑地问:“你不怕毒虫?” 第六十六章 音讯传密 沈兴伤势重,本来虚弱地靠洞壁闭目而坐,这时候睁开了眼睛,答言说:“虫儿、虫儿,你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了。他从小就喜欢和毒虫打交道,所以也不惧鸩者的毒物。要是换作是他就不会被毒蜘蛛咬伤了,即便被咬伤也不用断掌自保。” 梅虫儿看了沈兴的伤情,咬牙说:“那假僧用毒物害你自废一臂。日后小弟要将你所受痛苦十倍奉还给他!” 就这时,我们头顶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抬眼看时,这才发现原来鸩鸟巢穴就在我们头顶斜上方。 一头比先前所见体型更为庞大的鸩鸟站在凸出的岩石边,随即发出如巨大帛布被撕裂的声音,振翅起飞。 跟着云僧呵斥:“孽障,你意欲何为?还未到喂食的时候!” 这只大鸩鸟在空中盘旋。想来它发现了单良布置的腹蛇诱饵。 云僧又呵呵一笑,说:“原来如此!”大步朝我们布置的捕鸩机关走去。 单良可谓巧手匠心,他设置的机关圈套加以掩饰,即便是最老练的猎人也难以发现。 云僧弯腰躬身出左手一把抓住蛇身,用力一带,瞬间触动机关,索套顿时锁住他左脚足踝,被压弯隐藏在草丛里的柘树倏忽弹起,拽着云僧一条腿回拉。 这个鸩者确实身手不凡,左脚举过头顶,右脚足尖勾住石块边角,劈腿呈一字马,硬生生止住弹力,避免头下脚上被倒吊,身形稳如磬石。接着从袖中飞出链刀,“咔嚓”砍断树干,又飞回袖中。 此时,鸩鸟如同一大块燃烧着的黑炭当空俯冲下来,往云僧手里抢食。 御刀齐喊:“保护阿丈!”十几把制式伞撑开就像一个巨大的蚌壳将御刀和茹法珍严严实实遮住。 我这才明白这些御刀为什么人手一把制式伞,原来既可以藏兵器还可以用来防范鸩鸟。 云僧上人在这千钧一发间抖手抛出腹蛇诱饵,然后侧身倒地,以大袖覆面,估计他是怕再次走脱了毒虫,右手托着的钵盂始终牢牢掌握。 鸩鸟俯冲过程中折向朝腹蛇落点扑去,利爪抠住蛇腹,振翼而起,嘴里又是破锣似地一声鸣叫,已往悬崖上飞回。 御刀收起制式伞,云僧也从地上跃起,抖落僧袍,露出一身带鳞甲鱼皮似的紧身短打衣服,戒刀是用铁链系着缠绕在手臂上的。 “母鸩离巢,看来雏鸟已出!不枉小僧日日投食。”云僧大喜。 御刀阿丁说:“上人若是能培育出火鸩就是名符其实的鸩者首座!” 云僧说:“小僧每日投喂的食物里面都加有药石的毒性,目的就是为了培育火鸩。火鸩一出,万毒蛰伏!” 梅虫儿在我身侧轻声说:“刀敕之徒用兽皮鱼皮护体防止鸩毒侵袭。鸩鸟羽带剧毒,不能抚触,所以始终不能完全驯服,即便是养鸩人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太接近它们。” 单良凑过来举起弓弩对准茹法珍,作势瞄了一下,现在是举高临下,如果要伏击那是占了地理优势。 哪料他就这么一瞄,箭矢上微弱的幽光一闪,茹法珍身侧脸如金纸的御刀阿甲就沉声说:“有杀气!” 御刀如临大敌挪动位置,层层挡在茹法珍身前。看来我们已经暴露位置了,我和单良忙缩回身子伏低。 可能越是厉害的刺客杀手身上的杀气越重,而这种杀气往往只有极有经验的高手才能察觉的得到。 郑植擅长于观察,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在古阳洞说白衣人有杀气,但那也是只是根据所见所闻作的判断。现在我们潜伏在暗处,洞内的声响和动静,几乎不可能扩散到外边,这个阿甲却像感应的到似的。而且以他展示的那一手“炼骨大法”,足见此人必定身具惊世骇俗的本领。 作为南朝皇帝身边的捉刀侍卫,而且是被挑选深入敌国执行特殊任务的成员,起码是一流高手,无疑阿甲又是这群高手中的顶尖高手,所谓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这种称呼应该只是行动中各人的代号。 “乞活儿**少年心性、锋芒毕露、杀气难敛!”有这么多高手护卫在前,茹法珍的声音很淡定。 阿甲朝着我们所在方位说:“一群钻洞鼠辈而已!” 锐器破空呼啸,眼前寒光闪动,“铮”一根短朔已斜斜插入我脑顶上方岩石中,封住出口,看形制正是御刀的伞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却见阿甲手背在后面,上臂轻轻颤动,而他身后御刀视线都盯着他背部,各人形蠢蠢欲。我猜想这个阿甲肯定是用手语暗号在布置任务。 刺客杀手行动都很隐秘,平时组织内部必定有多种外人难解的秘密沟通方式,比如旗语、手势、音讯等等。 至于阿甲在布置什么任务,估计就是想将我们围捕猎杀。但是,这溶洞洞口在悬崖半壁,内部空间比较复杂,而且很可能还有其它出口,所以要捕杀我们也非易事。 “叮叮叮、叮叮叮……”伊河对岸悬崖岩壁上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远远望去,有两个人形虚空垂挂在半壁,想来是匠人腰间绑着绳索手持工具正在雕凿岩石。 不过,这匠人也奇怪,锤凿都保持着同一频率,“叮叮叮、叮叮叮……”不急不缓。 刀敕之徒所有人表情都是一惊。 “这是高武时期的音讯传密,”“无量慈悲”茹法珍神色凝重。 御刀阿乙说:“我们立即渡河,抓住悬崖上的人问个明白?” “那就是普通石匠,你即便抓住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的,”茹法珍朝阿丁一招手,“你记下!” 御刀阿丁一边竖起耳朵听那敲击声,一边蹲身用树枝在地上刻画。过了半晌,他才起身,径直走到茹法珍身边,附耳禀报。 茹法珍“呵呵”笑着说:“果然是高武旧人!他约好地点和我们见面。走,去会会老友!” 御刀阿甲问:“那这些少年怎么办?” 茹法珍说:“不用管他们,我们深入敌国,肩负重任,第一个任务:追杀西阳王遗孤,原是举手之劳,已经达成。另外一个任务非同小可,最好不要和中原江湖人士为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云僧说:“只是乞活儿视我鸩者为杀师仇人,未必肯善罢甘休。” 茹法珍叹气说:“当年,‘高武旧人’犯下重罪,鸩者围捕他时,被他反杀了十几名大鸩师,自此,鸩者力量大为削弱。不然,怎会连几名少年都应付不了?再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用毒杀人的,不只是养鸩人,通晓药理者也能做到。是谁杀害道登大师的,乞活儿自会分辨!” 云僧面露尴尬,“阿丈,等小僧培育出火鸩,成为‘鸩者第一’,自会招纳奇人异士,壮大鸩者力量!” 茹法珍点点头:“不过,‘高武旧人’若能归附,那就更好!” 第六十七章 宫中贵人 “无量慈悲”茹法珍听到东山悬崖上传来的“音讯传密”之声,突然放弃对我们乞活儿的追击,率御刀和鸩者匆匆离去。 河对岸那“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尤自不绝入耳,惊得母鸩不敢落巢。火鸩雏鸟获取了食物倒是安静下来了。 我们居高临下,遥见刀敕之徒远去,便从岩洞原路返回,好在御刀并未将出路这头堵死,省得我们多费周折。 再沿河岸往回走,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给三位江湖名士施救。只有“白眼”阮地纬不知去向。 那身影正是高菩萨。我们乞活儿兄妹惊喜之下,忙拱手称,“义父!” 高菩萨微笑摆手,然后说:“‘牵机迷雾’和‘钩吻青烟’有异曲同工之妙,毒性也相当,但药理完全不同。‘钩吻青烟’以断肠草为主药,中者不能呼吸,肠穿肚烂,而这‘牵机迷雾’以番木鳖为主药,中者头颈僵硬,全身抽搐。金背蜈蚣让人疼痛难忍,生不如死。要是武技低微的人,早就一命呜呼。我用了解药,加上三位功力深厚,用不了多时就能起身行动。” 我说:“义父,如果这‘牵机迷雾’和‘钩吻青烟’类似,那么按道理,我师父应该就是被鸩者暗害,只是不知鸩者为何不肯承认?” 高菩萨说:“不肯承认……?” 他见沈兴断手伤势,惊问:“阿兴,这是被何人所伤?” 沈兴几欲昏迷,苦笑说:“‘鸩者’和‘御刀’果然名不虚传,若当真全力攻击,我们远不是对手。” 高菩萨说:“茹法珍亲率‘御刀’、‘鸩者’潜入洛阳绝非单单冲着萧氏皇族小儿而来,恐怕另有目的。” 我说:“好像是在秘密谋划一件大事,但是,要找到一个‘高武旧人’,里外应合。” 高菩萨说:“哦,也不知是什么惊天阴谋,不过,我们先回去给阿兴疗毒治伤才是。” 各人回到青坞,阿兴在高菩萨的医治下中的金刚魔蝎之毒倒是解除了,就是失去了右手手掌。毕竟他是因寻香而中的毒,所以我们大家都非常感激他。而他因为听我说了一句,他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对我格外有好感。 这日,义父高菩萨进宫后,回来就召集我们,宣布一个好消息:宫中贵人要接见我七兄妹,地点在洛阳宫城西瑶光寺。 瑶光寺是尼寺,而且在瑶光寺出家的多是椒房嫔御、掖庭美人、名族处女,禁止男子入内。在梅虫儿安排下,我们七人全部以黑色斗篷掩盖面目进寺。 等我们揭开斗篷,发现身处庙宇偏殿,浓重的檀香味直冲鼻际,“啵啵啵啵……”木鱼声声入耳。 但见香烟萦绕,幢幡高悬,头顶上空是挑梁结构的雕花屋梁,神坛上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除了我们七兄妹和义父高菩萨以及梅虫儿之外,还有其他人,都比较熟悉:一个是巫姥,一个是小巫,还有黄庄主,另有一个是身穿月白僧衣头戴僧帽盘坐在蒲团上闭目敲着木鱼念诵佛经的出家人,看侧面是个大约二十多岁非常秀丽的女尼。 小巫看到我,星眸瞬间一亮,喜上眉梢,随即赶紧低头。黄庄主呵呵笑着说:“小兄弟,又见面了。我早知你是可造之材,宫中贵人必会重用!” 等候片刻,几个宫女和小黄门簇拥着宫中贵人进来——果然是一个绝色丽人。那一刻,我只恨自己词语贫乏,竟然没有词汇来形容她的穿戴,只知道她浑身上下珠玉琳琅,头上顶着厚重高挺的发髻,插满金钿花钗,身上是九雀八华纹饰的华丽衣裙。 没想宫中贵人雍容华贵的装扮后竟是一颗少女心,进屋后就摒退左右,只留下一个贴身小黄门。环配叮当,她绕到女尼身前,格格娇笑,像个小女孩,“妹妹,好羡慕你每日晨钟暮鼓、经卷为伴、一心事佛,了无烦恼。不像我统领后宫,母仪天下,操心太多!” 诵经声总算停了下来,那女尼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只是我没听懂半个字。 “你说你要多多恭喜我铸金人成功,如愿以偿做了皇后!铸金人对我冯氏来说,实在不难,你说对吗?——不过,冯清,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竟然还是不改初衷,只说鲜卑语不说汉话?”宫中贵人收敛起少女般灿烂的笑容。 女尼冯清垂目不语。 宫中贵人说:“我知你心中一千个一万个恨我。恨我夺了你的皇后之位,但你却不知道,皇后之位本就属于我,是你先抢了我的,我再夺回来的。我把你幽禁在这尼寺之中,正是看在你是我亲妹份上,不然,你焉有命在?”这个时候看她又是心机深沉的模样。 原来那个女尼是被贬的前皇后冯清,宫斗的失败者。我曾听义父高菩萨提及:大魏国主拓跋宏迁都洛阳之后,推行汉化,令鲜卑贵族穿汉服说汉话,但偏偏遭到一些大臣和皇亲国戚抵制,其中就有皇后冯清、太子元恂。 后来,在异世这段时间里,我又了解了一些宫廷中的情况。冯皇后的祖上本是鲜卑化汉人,曾经建立过燕国,做过国主。亡国后其中一支皇室宗亲归顺魏朝,出了一位史上赫赫有名的冯太后即文明太后。为了巩固冯氏的家族地位,文明太后先后把自己三个侄女揽到皇宫给魏主拓跋宏为妃。仟仟尛哾 这冯氏三姊妹其一早逝,剩下的冯清和冯润争宠。冯润又名冯妙莲,素有手段,不论是床帷之间还是朝堂之上都深得魏主心意。她知道魏主的政治意图,极力迎合。不仅汉服汉语,还学习汉人才艺以取悦魏主;妹妹冯清刚好相反,说她是有原则或者是倔强都可以,缺乏政治远见,做了皇后也不顺着魏主的意思来,反正就是不愿说汉话,终于惹怒魏主,被废,并安排在瑶光寺出家。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原来,宫中贵人就是冯妙莲。 她先用手段使魏主元宏废了冯清皇后之位,又要我们乞活儿替她除去对手高照容高贵人。以她受宠程度,皇后之位自然非她莫属,尽管鲜卑旧制规定手铸金人成功者才能被立为皇后。但当年她冯氏三姊妹进宫之初文明太后必早就手把手传授了铸金人的诀窍,所以这点并没难倒她。 女尼冯清依然沉默。 第六十八章 乱兵扰寺 皇后冯妙莲生气地说:“唉,也罢。你这个倔脾气,就老死在这里罢!” 转头朝巫姥说,“巫姥上次所授让男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巫蛊之术果然灵验万分,幸亏巫姥是我的人,否则下场凄惨的恐怕就是我冯妙莲了!” “老身自前朝燕国开始即受长乐冯氏供养,当然是冯氏的人。皇后能得偿所愿就好,这种巫蛊之术叫做情蛊,乃是蛊中极品。只不过……!”巫姥迟疑着不说下去。 皇后冯妙莲问:“只不过怎样?” 巫姥说:“巫者不说诳语,情蛊乃花蛊的一种,以天竺的情花,用施蛊人指尖血和泪水培养而成,人若中了情蛊就会对施蛊者情有独钟、别无他想,但是同时会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 女尼冯清闻言身躯一震。 皇后冯妙莲黯然说:“是么?会是什么样的伤害?” 巫姥说:“气血逐日衰竭,如不化解,不出五年……” 皇后冯妙莲打断她话语,“我知道了。欲成非常之事,须行非常之举!” 又打量着我们七兄妹,问高菩萨,“这位就是后起之秀,执事新收的义子之一?” 高菩萨躬身说:“回皇后,正是。他是阿大胡灵韵。” “不错,不错,当真是人材!”皇后冯妙莲走近了,抬头细细打量着我,并用柔嫩的手掌摩挲我脸颊,然后顺着颈项一路缓缓下滑,“好个英俊的面容,罗刹似的强悍躯体!” 我异世躯体高大,皇后冯妙莲在身前就像小鸟依人似的。我闻到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极独特的香味——这种味道很暧昧,让人放松,很容易想入非非。估计巫姥提炼了花海各种花草精魄供奉给皇后使用,这种催情之物喷洒在身上最容易让异性动情! “听说你曾是流落街头的小乞儿?”皇后的手挑开我衣襟,停留在我胸口。 我努力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期期艾艾说道:“是,是。” “你还是沙门护法,又是曾被缉捕的犯罪之人?”皇后看着我说道,“不管是乞儿还是沙门,还是犯人,我都喜欢!不如去宫中伺候我?” 看来,这位皇后口味重,喜欢乞丐、和尚和罪犯! “伺候你?不,伺候皇后?” “对呀,就像高执事一样,你看他多好呀?” 皇后看着高菩萨。义父高菩萨眼睛一低,避开她的目光。 “和我义父一样?”我问。 “是呀!” 我转念一想就吓了一跳,和义父一样伺候皇后不就是去宫里当太监么?.qqxsnew 皇后嗔道:“怎么?让你伺候我,你不愿意么?” 我要是说愿意的话,要掉小头,说不愿意的话,恐怕要掉大头,顾得了这头就顾不得那头,于是硬着头皮说:“伺候皇后那是我的福分,只是我兄妹七人情同手足,我不忍抛开他们去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 高菩萨说:“皇后,不如让他在宫外听候差遣,可以行非常之事,比较方便。” 那小黄门也说:“此人浑身伤疤,双手刮糙,料来性情粗野,不知礼数,怎配侍奉皇后万金之体?”这个小黄门皮肤细嫩,相貌俊俏,眉眼活溜,一看就是乖滑之人。 皇后伸玉指在小黄门额上一戳,“好你个小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或许本宫就喜欢野性之人——不过,既然高执事这么说,就让他在宫外听候差遣吧!”说着正色对高菩萨言道,“圣上筹划御驾南征,发冀州、定州、瀛州、相州、济州二十万大军分六师定行留。我之所以在这瑶光寺废后谪居之所接见乞活儿,就是想保持隐秘,日后他们可以行非常之事。高执事,你好好**你的几位义子,我要重用!” 高菩萨应道:“皇后请放心!” 皇后冯妙莲又对巫姥说:“巫姥和小巫今后就留在瑶光寺罢,花海不适宜女子居住。况且在寺内,你们可以帮我好好照顾废后起居,不可让她受半点苦,毕竟她是我亲妹。” 巫姥点头答应。 皇后冯妙莲点头说:“那就好。小苏,我有些累了,且摆驾回宫!”看她脸色,确实不是太好,显然巫姥说的关于情蛊之事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小黄门领诺。皇后冯妙莲又在众人簇拥下离去。黄庄主和高菩萨客套一阵,然后和我告辞,勉励我说:“小兄弟,你也见到了,皇后颇有当年文明太后之风,跟随着她,以后就能跻身朝堂了,远胜浪迹江湖。” 我说:“那是自然。”心中想道:宫中贵人地位越高,我和她走的越近,就越接近权力中心,有了权力更容易办大事。 黄庄主随即赶回花海。 废后冯清起身挑亮供桌上烛火,她独坐无语显得格外落寞。高菩萨朝废后冯清拱手说:“皇、皇后保重!”她也不搭理。 梅虫儿当先出殿。小巫看着我,欲言又止。 忽听不远处马嘶人喊,一阵喧闹,似乎有粗野的男声在放肆大笑,又夹杂着女子的惊叫声。 眼前人影一晃,梅虫儿又闪了进来,神色慌张,说:“不要出去!”跟着“嗖嗖”箭响,两支利箭钉在殿内房柱上。 我愕然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瑶光寺离洛阳城不过二三里地,但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乱兵在寺内胡作非为!” “乱兵?有没有搞错?洛阳城天子脚下,瑶光寺皇家寺庙,居然受到刀兵侵扰!”我几乎惊掉了下巴。 猛然间门窗外火光大盛,接着铁甲铿锵到了偏殿门口。 梅虫儿说:“糟糕,乱兵来了!” 话音刚落,四五十支火把,照得庭院亮如白昼。来人都是披甲带马的武士,看形貌应该是北方胡人。 两名甲士持刀闯进了来,其中一个大声嚷嚷:“我说这么雄伟一座观音殿,果然藏着宝。一个大尼姑,一个小尼姑,一个小丫鬟,都是绝色!” “什么眼神?把我看成尼姑了。”我心说,“这些兵士估计常年行军打仗,看见母猪都会觉得是美女!前皇后冯清美貌端庄,巫小颜娇俏可人,可以算绝色,而我是一男的,什么都是绝色?” 甲士们环首刀火光下寒光闪闪,把殿内众人逼到庭院中。他们的马匹上要么就是横绑着衣裳不整的尼姑要么就是驮着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面估计都是抢来的金银财宝。 梅虫儿擅长各种方言,其中还包括胡语。他用鲜卑话怒声呵斥。我猜到大意是问来人什么身份,怎敢如此放肆? 一个大胡子武士好像是为头的,哈哈大笑,也用鲜卑语回答。 说的什么我全然听不懂,正暗自懊恼,忽然觉得手心里软绵绵的,感触到的是小巫柔若无骨的手掌。她竟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一股酥酥暖流从手心传到心房。 “这些人是尔朱氏的契胡武士!”小巫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响起,自然用的是心语术,“尔朱氏先祖本是契胡人部落酋长,后来依附大魏,被安置在北秀容尔朱川,世代追随魏主征战,是非常凶猛强悍的部族。” 第六十九章 宇宙挪移 说来奇怪,和小巫心语交通,我立马能听懂梅虫儿在喝问甲士,“圣主决议南征,你等既然是尔朱氏家族的勇士,此刻应该是应当在北秀容尔朱川秣马厉兵等待出征,怎么到洛阳作乱生事,难道想造反不成?” 大胡子契胡武士冷笑,“什么圣主?一小儿而已,他哪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南征?” 梅虫儿愣住了,“大胆,你竟敢大逆不道!” 大胡子武士哈哈大笑说:“什么叫作大逆不道?元子攸本是我家太原王捧上皇位的,但是却恩将仇报用卑鄙手段诱杀太原王。我们是随尔朱兆大将军进京师为大王复仇的,我告诉你,如今皇帝小儿元子攸已被俘成为尔朱兆大将军的阶下囚!洛阳城尽在我契胡武士掌握之中,你这阉竖之辈,焉敢阻拦我等寻快活?” 高菩萨愕然问:“虫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契胡武人如此口出狂言,胡作非为!” 梅虫儿也摸不着头脑。 “不对!有诡!”小巫用祝由术告诉我。 哪里不对了?我心中茫然。只看出契胡武士穿的都是厚重的冬天甲衣,而我们三个穿的是轻薄的秋装,就像是两个不同季节的人相遇在一处。 “你当真不知道吗?那你知不知道元子攸、尔朱兆,这些都是后世的人物了,不应该出现在当世!” 我学识实在有限真不知道有这号历史人物,下意识地要抬手搔头,又忍住了。 “后世史载:永安三年,尔朱兆入洛阳,纵兵大掠,时有秀容胡骑数十,入瑶光寺淫秽……”小巫用祝由术对我说,“这是乾坤挪移术,有人运用异术把本应是在三十余年后出现在此地的尔朱氏契胡乱兵挪移到今天!乾坤挪移术只有具大神通的高人才能施展,就连巫姥都达不到这种修为,只是不知道高人的用意是什么?”qqxsnew 我心中疑惑,三十年后才会发生的情景出现在眼前了,这不是乱入画面嘛?现世里,我是那种经常翘课去玩极限运动的人,只知道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两晋五胡十六国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明清这些大致朝代更迭,至于具体的史事知之甚少。 不过小巫又如何知道后世的史事呢?转念一想,巫姥的谛听之术可以听前后三百年。小巫的巫术浅薄听个前后三十年总是可以的吧! 高菩萨沉声说:“这些武人甚是嚣张,灵韵,你何不出手惩戒他们一番?” 我摇摇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义父,此事大有蹊跷,先看看再说。” “你等可知我是谁?”废后冯清厉声对武士们说。 大胡子武士一把抓住她手腕,“瑶光寺多的是宫廷嫔妃公主名媛在此修行,个个身份尊贵,看你气度我当然知道你是元氏贵人。要是在元氏兴旺之时,我们这些粗鄙胡人兵士恐怕连你们身上的香味都闻不上。但自两年前,我家太原王尔朱荣在河阴诛杀王公、百官两千余人后,元氏衰败如斯,此刻你们不过砧板上的鱼肉而已。哈哈,所谓即便有天大屈辱也不会有人替你们做主!” 随即淫笑,“哪管你是公主王妃,我今天也要过过王公贵族的瘾!” 大胡子武士那毛绒绒的大嘴向冯清脸上印去。我站在冯清身侧,心知她身份尊贵,心性高冷,如果被这粗野武士臭嘴落到实处,她如何肯活下去。 情急之下,我大喝一声:“且住!大魏皇后也是你们胡人能侵犯的?” 众契胡武士闻言,都怔住了,随即一齐哄笑。大胡子武士放开冯清,也跟着笑。 我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 一个刀疤脸武士说:“原来,这个不是小尼姑而是个小沙门。传闻瑶光寺女尼出身高贵,养尊处优,六根不净,孤寂难耐时,便会要贴身奴婢到民间找俊俏的男人秘密带进寺里,陪念佛陪解闷陪睡觉,看来传言不虚!”说着拔刀出鞘,刀尖指着我胸膛。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掩人耳目的僧服,让这些胡人武士误会成这里的尼姑了,当下尴尬地说:“大哥,这里面有些误会,我不是那种三陪。我确实是僧人,来瑶光寺是学术交流……!” 刀疤脸武士还是用刀指着我胸膛,“胡扯些什么?你就是‘面首’!我生平最恨小白脸男宠!看你长得如此俊俏,不如带回军营,给兄弟们快活快活!” 我吃了一惊,要真是那样,生不如死。 小巫用祝由术对我说:“偏你嘴快!一开口这些契胡武士就知道你是男的了。瑶光寺除了宦官之外,是不能有男丁出入的,传出去有损清誉!” 我在心底回应她:“我这不是仗义执言嘛?看见大男人欺负弱女子,说什么也得挺身而上!” 大胡子武士说:“小沙门,你适才说什么大魏皇后?” 我拿手指轻轻拨开指着胸口的钢刀,说:“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皇后!你们胆敢侵犯,就不怕折寿吗?” 我知道古人信命,乱世中侵犯皇后的人有,那都是自以为有皇帝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权臣。在朝代更迭的过程中,本朝帝王霸占前朝皇帝后妃的事例也不胜枚举,但实际上并非简单的荒淫好色——夺尔江山,杀尔子孙,占尔妻女,这是属于帝王术中对前朝的运势压制。但是普通士卒对帝后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 刀疤脸武士撤回钢刀,“传闻瑶光寺立寺数十年先后共有两位皇后、两位太后在此出家。分别是孝文帝的废后冯皇后,孝明帝的胡皇后,以及高太后、胡灵太后。其中高太后为胡灵太后胡仙真所害被赐死,而胡仙真又被我家太原王尔朱荣淹死在黄河。剩下的孝文帝冯皇后如果在世应该有五十好几了,那么这位就是孝明帝元诩的胡皇后了?” 高菩萨忍不住问:“巫姥,这些武人到底是在胡说些什么?” 巫姥这时才开言,“执事,老身用谛听之术,听了一下,大致明了。只是其中牵涉天机不便泄露过多。” 小巫用心语术告诉我,“孝文帝、孝明帝都是皇帝去世后的谥号,孝文帝指的是当今魏主元宏,孝明帝是孝文帝的孙子,是后世的皇帝。所以,这些人是来自后世无疑。” 我问刀疤脸武士:“你们可知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刀疤脸武士回答说:“永安三年十二月……” 我对梅虫儿说:“虫儿兄,你来告诉他!” 梅虫儿说:“现在是太和二十一年七月,这位贵人并非什么胡皇后,而是冯皇后!” 刀疤脸武士满腹狐疑上下打量冯清,然后对那大胡子说:“难不成我们竟然是来到三十余年前的瑶光寺?” 大胡子说:“那就邪门了!” 高菩萨问:“巫姥可否解此玄机?” 巫姥说:“这叫作挪移乾坤,把三十余年后发生在此地乱兵掳掠的大事挪移到今日此时,恐怕除了当年天竺高僧佛图澄、天师道的寇天师之外,只有我巫族的巫祖才具有这种大神通。” 狂风骤起,火把上的火焰摇摆不定,几名武士指着天际噪动起来。我抬眼望去——但见半边天漆黑如墨染,半边天星空晴朗,很明显一条分界线。而那条界线正快速移动,眼见星空就要被墨夜完全侵占。 猛地里,一声洪亮巨响传来,那是寺庙晚钟。钟声响起,墨夜就开始消退。 第七十章 巫祖娘娘 佛家早晚有两次敲钟,“晓击则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 早晨是击破长夜,警醒世人从睡眠中觉醒,夜晚则是唤醒世人的昏昧混沌,让人内心澄明。 钟声按例共三通每通三十六下,浑厚悠长,足以振聋发聩。而每响一下,天上那条黑线就退却半分。 众武士见天呈异相,不由都变了脸色,纷纷朝冯清跪拜。刀疤脸和大胡子面面相觑。 冯清终究是曾当过皇后的人,虽然内心慌乱害怕,表面仍然镇定。 高菩萨喝道:“还不快快退去!巡城禁卫军焉能放过你们?” 我跟着附和,“异世在召唤你们回去,如果再不返回,就要停留在当世了。在这里你们是乱臣贼子,朝廷军威强盛,分分钟灭掉你们!” 三十余年后的这些契胡武士之所以敢于在京师洛阳**掳掠,除了倚仗兵势之外,也是看皇室衰微,权臣掌握朝政,皇帝威信全无。而在孝文帝时期,朝廷足够强大。 孝文帝元宏天纵多能,雄才大略,是终鲜卑族所建的魏国一朝最伟大的皇帝,在后人心目中地位,根本不是元子攸这样被架空的皇帝可比拟的。契胡武士对孝文帝心存敬畏,加上诡异的时空交错,因此不敢对废后冯清有所冒犯。 大胡子大声说:“太诡异了,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走!”说着带头上马,率众驮着抢掠来的艳尼和财物,催马离开。 不想那些契胡武士,走在队伍最后的刀疤脸却扭头看我,说:“这个小白脸男宠言行古怪,把他带回去献给巫师首座。”折腰揉身舒臂,伸手来抓我后背。 我也是头一回亲眼目睹时空交错,这种挪移乾坤的大神通似乎可以打开虫洞让肉身穿越,比我们所掌握的灵魂穿越术不知道要玄妙多少倍。如果被带去三十年后的世界,会造成什么后果,难以预料,所以我不能冒险。 胡人马背上长大,马术精湛,马上生擒敌人正是拿手戏。不过,我经历几次乱世穿越,每次都积累了不少死里求生的搏击之术,岂能让他得手。手腕一翻反扣住他脉门。借他这一抓之力跃上马背,跟着探手摸到他腰间一柄匕首。 胡人历来都是一长一短两把刀,长刀杀敌,短刀切羊肉。我拔出匕首,轻轻划开他喉咙,然后在马屁股上一刺。刀疤脸的坐骑吃痛带着主人尸身狂奔,我却早就跳在地上。 按道理火把的光亮能穿透黑暗照出老远,但我眼看着契胡武士人马没入夜色中,他们手中的火把也像是被暗夜吞噬。 这第一通寺钟响过后,晴空逐退暗夜,各占半边天。我和义父高菩萨、梅虫儿三人,被天象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只听废后冯清说道:“就如做梦一般!看来什么富贵荣华,什么王图霸业,都不过是大梦一场!得宠又如何,失宠又如何,我何需再生怨念?”说完走进殿内,这是我听到她第一次讲汉话。 此时,第二通钟声又起。暗夜中突如其来飞出一条带铁链的飞爪,我猝不及防,被铁爪深深扎入肩头,紧扣琵琶骨。 铁链猛地一紧,我顿时痛彻心扉,根本无力抗争,又觉得小巫在后面拉住我衣襟,俩人都腾云驾雾般被铁链带入黑暗中,眼前一团漆黑。 等到重重跌落地面,眼前突现昏暗的亮光,却已经是在一处有别于以前所见任何宫殿的建筑中。 整个建筑幽暗阴森,屋顶由巨大的石柱支撑,每根石柱上都刻有古怪的符号,挂着造型奇异的灯盏,地面则是大块青砖拼成,也凿着图形,似乎是河图洛书,看样子这里似乎是一座和庙宇道观不同的神殿。 这神殿并不供神,只有一个偌大的祭坛。坛下有十数级台阶,坛上燃着一盏鹤形灯,光影绰绰,一个人形安静地盘腿坐在灯旁。因距离较远,光线又暗,看不清那人形面目,只觉气氛十分诡异。.qqxsΠéw 我忍痛取下深入琵琶骨的铁爪,“当啷”一声,连同铁链一起掷在地上,铁链另一端却是空的。 小巫紧紧傍在我身边,我感觉她倒不是害怕。作为巫族岂会害怕鬼神?我认为她是对我产生了依恋。 这个念头才起,就被她感应到了,急急把我推开,却触碰到我肩胛上的伤口。痛得我忍不住“哎呀”一声。 小巫又扯住我衣襟,“怎么了?伤得重吗?” “不要紧。只是这个大殿有些古怪!”随即我扬声朝神坛上喊话,“装神弄鬼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声音在神殿里嗡嗡回响,显得异常洪亮。神坛上人形却仍旧纹丝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我用心灵感应和小巫交流,“走,过去看看!” 我们小心翼翼接近神坛,拾级而上。这时候才看出那人形身姿窈窕,显然是女子。猛听有人哈哈狂笑,震得人耳鼓发胀,顶梁上灰尘簌簌掉落。跟着大殿石柱上灯火齐燃,照得四下里明亮如昼,神坛上凭空又多出一个人来。 此人一身黄袍、体型瘦削、披散着头发、面容清瞿、颌下三缕长须,眉目间却有几分暴戾之气。他笑毕突然出手,十指如钩,一手抓我手腕一手抓我胸襟。 我冷笑,“又来偷袭!”反手格挡,一交手,我就知道此人武技并不是很强。他的铁链飞爪估计是用的邪术,才令我中招。 果然那黄袍人连退两步,神色惊诧,“小子武技不弱!” 他打量我一眼,然后目光停留在小巫身上。而就在这时,我和小巫也看清了那端坐神坛女子的容貌。 各人都是身躯一震。 我和那黄袍人同时“咦”地一声惊呼。因为我发现那女子竟然和小巫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这女子一身白衣,肤如寒玉,无一丝生气。 黄袍人却朝着小巫惊骇地说:“巫祖娘娘!” 小巫摇摇头,一脸茫然。黄袍人眼珠一转,说:“我看错了!” 我说:“你是何人?是你用挪移乾坤的异术带我们来此地的?” 黄袍人说:“嘿嘿,小子,我让你死个明白。姓刘单名一个‘助’字,是尔朱家首座巫师。把你从三十年前抓来,是为了祭神!” 我沉声说:“祭的什么神?” 刘助不答,走至静坐的女子跟前跪拜,“巫祖娘娘在上:我用卜筮之法,预测今日尔朱兆手下乱兵会侵袭瑶光寺。三十余年前恰好有一个埋藏十世记忆、元神极为强大的术士到过此处,因此借巫祖娘娘灵气,运用挪移乾坤之法,重叠时空,而后用幽冥追魂爪将此子捉来,可以用他元神补巫祖娘娘灵气,助娘娘解除封印。” 难怪这个神殿不见神像,原来供奉的神就是坐在这里的白衣女子,也就是巫祖娘娘! 第七十一章 符箓咒语 刘助跪拜之后,缓缓起身。 我觉得黄袍穿在他身上别提有多别扭了,“首座巫师是吗?你既然是巫师不该穿黑衣戴面具吗?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反而让我都有些不自在。” 刘助森然说:“‘尔朱当亡,新王当立!’刘某有巫祖娘娘的灵体保佑,当成大事。” 我说:“你们这些旁门左道,专爱妖言惑众。这位姑娘是被你用邪术害死在此吧?妄称什么巫祖娘娘?” 刘助大怒,“你敢对巫祖不敬!”一招手,地上的幽冥追魂铁爪忽然飞到他手中。 我心中一凛,怎么要用邪术么?我积累了几次穿越的搏击经验,自然不怕他的武力攻击,但是对于巫术,我好像完全没有抵御能力。上次用佛门手印击退塞外妖巫赫连秋奴,那也是误打误撞,并且时灵时不灵。好像救别人时,手印才能发挥威力。 刘助嘴念咒语,催动铁链,飞爪矫若惊龙,朝我袭来。我先在瑶光寺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此时有了防备,一个侧翻轻巧巧躲过。 那飞爪如同长了眼睛,一击落空,调整方向再来。现世中的我最喜欢的就是跑酷运动,而且这方面的技艺颇有造诣,前几次穿越,全靠跑酷技巧多次死里逃生。这回在此异世拥有的是杀手刺客久经锤炼的躯体,灵巧程度、弹跳力、韧性、速度都要超过寻常人多少倍,配合跑酷的逃生技巧,那是如虎添翼。 我一个前空翻从神坛上翻下,落地翻滚,再以月亮步上柱,翻身跃下。 刘助运用异术操纵幽冥追魂爪,如臂使指。追魂爪如影随形,紧跟着我身影,抓得火星四射,石屑飞溅,要伤到我却始终差一点。 我这次穿越直到现在才有了一回把跑酷运动运用到实战的机会,因为有异世刺客躯体加持,很多高难度的动作都能超常发挥,当真是痛快淋漓。 瞅准时机,反手一捞竟然把追魂爪抓在手里,随即扬手回射。 刘助嘴里念咒瞬间隐身。飞爪激射进殿墙内,我用力一拽发现爪钩竟然卡在墙体内,收不回了,只得悻悻扔掉铁链。猛然间被一股大力击中后背,身体腾空飞起,落地后只觉身上几处地方剧痛,若不是躯体强健,可能就倒地不起了。跟着耳边掌风又起,忙腾挪躲闪这才堪堪避过,“嘭”地一声胸口又挨了一记重拳。这一拳打得我喉咙发甜。 这个刘助巫术比起巫姥和赫连秋奴来说似乎强不了多少,但武技远远超过她们二位。 我大叫:“好个首座巫师,只会躲在暗处偷袭人吗?” 刘助现身回答:“巫术的隐身法比起你方术之士的五行遁术又如何?” 乞活儿当年杀人为生时,遇到一个极强的对手。几兄弟行刺差点被反杀,幸亏得异人出手相救并传授了一些最基础的“神仙术”。阿大胡灵韵获得神行疾走的诀窍,七妹寻香学了摄魂术,其余五个兄弟获授五行遁术。所以,我能疾行,却不会五行遁术。 我眼前人影一晃,小巫抢身过来。 刘助看着她,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小巫拉着我衣袖,用心语术对我说:“你不是会九字真言指诀吗?可以用来对付他。” 我回应:“我不会,只是遇到危险时头脑里依稀有些指诀手印的模糊印象,况且不知道咒语,用起来不灵啊!” 小巫告诉我,“我来教你:‘临’字诀,也叫作‘独钻印’:你收敛心性,不动不惑。双手拇指并列,食指伸出相接,其余手指弯曲相扣,心中默念降三世明王之不动心;‘兵’字诀,叫作大冲虚宝印:二手食指直立,使中指重叠其上,其余同上一指诀不变,默念降三世明王之忿怒心;‘斗’字诀,双手拇指并列,无名指、中指相接,小指、食指弯曲相扣,默念大日如来之金刚萨埵,此诀叫作外圆玄印……” 如果是口述的话,即便再简单的动作和口诀,也未必能完全领会,但是,心灵感应却又不同,她这一点拨,我瞬间就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 “……‘者’字诀,又叫作内八字印:双手食指并列,拇指、小指相接,其余手指相扣,心中默念大日如来之智慧;‘皆’字诀,是为无束缚印:双手十指手指全部弯曲相扣,左手在前;‘阵’字诀,叫作万神印:双手指节全部向内弯曲相交,右手在前,默念大日如来之慈悲心;‘列’字诀,叫作智勇拳:右手握左手食指,拇指在食指内侧,可破隐身术。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而且只谙皮毛,不知精髓……”仟仟尛哾 刘助冷笑:“‘炼形’境界的武技岂是我巫术的敌手?”说完倏忽隐身。 我知道他隐身之后,紧接着必定会偷袭。连忙现学现用,指诀配合咒语,快速变换,切换到“斗”字诀,双手拇指、中指、无名指相接,其余手指相扣。果然两道金光由指尖射出,只听虚空中刘助一声痛呼,显然被击中。 跟着指诀变换到“列”字诀,也就是智勇拳,即便能隐身在我眼底也无处遁形。我施展搏击术和对方赤手空拳搏斗,不意竟撕破他黄袍。 刘助恼羞成怒,跃退到一丈开外,扯掉左手衣袖,咬破右手指尖,在左手掌心到小臂飞龙走蛇画了一道灵符。道家法术源出巫术,其中的符箓与咒语形制几乎完全相似,只是召唤的神祗不同。 他念动咒语时,我就感觉到气场汹涌,当下凝神戒备。 待他手臂挥动,符箓如光影流动,一股无比强大的气场碾压过来,让我呼吸不畅,忙默念大日如来慈悲心的咒语,施展一个“阵”字指诀万神印相迎。两股无形劲气迎面相撞,我的“阵”字指诀气场竟被冲散,身形被震得向后重重撞在石柱上,“啪嗒”坠地。 刘助变掌为爪,往回一带,我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几乎要脱体而出。 第七十二章 河图洛书 每个人前世今生来世承载灵魂的肉体虽然不同,但灵魂却是流转的。所以,只要掌握了穿越法门,灵魂可以附着在前世的自己身上,就像血型吻合一样,很容易被异世躯体接纳,不会产生排斥。 但是,必须先用秘术把异世的思维意识和记忆封印。不然,就是两个思维共主一副躯体,那样最终会导致癫狂错乱,走火入魔。 如果灵魂穿越时不是附着在异世的自己身躯上,就不能叫做穿越了,而是“借尸还魂”。往往会遭致原主排斥,无法完全控制躯体。 比如有些鬼神之说,记载到某人某人被精怪鬼魂附体,疯言疯语,神经错乱,那就是“借尸还魂”。 尔朱家族的首座巫师刘助用巫法符箓攻击我,似乎是要把我的灵魂剥离躯体。这下我心下着慌,埋在内心深处不自知的十世记忆,突然迸射能量,瞬间反击。 刘助身躯像断线风筝一样被震飞,跌落在神坛上。他爬起来,抹抹嘴角血迹,惨笑说:“果然是十世修为的术士元神。” 跟着翻身跪倒在盘坐的巫祖娘娘灵体前,“巫祖娘娘在上,坛下术士的元神可解娘娘所受封印,十世记忆可以弥补娘娘转世渡劫过程缺失的记忆。刘助叩首,拜请娘娘赐我灵气,助我摄取此人元神。”说着嘴里又念念有词。 巫祖娘娘身上符纸无风自动,其中一张如薄刃般射出,没入刘助体内。 刘助大叫一声,张嘴吐出一口烟气,双眼精光灼灼。身形展开就像一只大鸟从神坛上向我飞扑。 我连换几种指诀毫无反应。小巫见状,忙以掌抵我后心,为我加持能量。 那巫师刘助凌空击出一掌,掌心吐出一团灵焰,拍在我胸口,顿时打得我和小巫同时灵魂脱窍。 刘助不由一愣神。正在此时,一团黑影疾速撞来,又将我们灵魂撞回躯体内。跟着一个伏羲八卦的光影图形和刘助掌上发出的灵焰相抵,将其压制回去,双方各自收功。 那黑影说:“老身以为是谁有如此大的神通能挪移乾坤,原来是你这巫师借了巫祖娘娘灵气施法。” 正是巫姥的声音。穿越者最怕的就是元神受损,这次我被刘助巫术攻击灵魂脱体,元神消耗极大,控制躯体已经很困难。小巫忙扶我躲在巫姥黑袍后面。 刘助沉声说:“老巫婆,同为巫族,你敢阻拦我助巫祖娘娘复活灵体?” 巫姥拄着法杖缓步走上神坛,朝巫祖娘娘灵体深深鞠躬。随即转身对刘助说:“巫祖娘娘历经千劫元神不灭,岂会为区区佛道两教的封印所困?你不过是假借为巫祖娘娘复活灵体名义好利用她的灵气增强你的巫术罢了!” 刘助大怒,“老巫婆,那你又是何居心呢?五十年前,你和胡巫赫连秋奴在塞外争夺巫祖转世灵体,难不成没有私心?” 小巫问:“你说的是怎么回事呢?” 巫姥说:“休听此人胡说八道!我们快快回去,顺时穿越,此地一日,世上一年。” 她拉着小巫飞身跃到神殿中央河图洛书图形上。我早得到小巫心灵感应暗示,她们一动,我跟着拼力跳到同一位置。 河图洛书乃是阴阳五行术数的起源,包含宇宙星象、阴阳乾坤、时间空间的无穷奥秘。相传伏羲根据河图演八卦,大禹得洛书而治水患。然而世人不知伏羲、大禹皆是巫祖。 刘助大喝一声,“想走!”双手灵焰暴涨合并,如同一团明火,隔空向我们袭来。 巫姥的伏羲八卦光影图形移到背部黑袍上,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跟着袍袖一甩,烟雾腾起,睁眼不见物。 等到烟消雾散,却见阳光直射,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三人已经回到瑶光寺观音殿前。我们进殿一看,废后冯清正独自盘腿坐于佛前诵佛,左手持云罄,右手拈铜棍轻轻敲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于外界的响动置若罔闻。 巫姥面具丢失,鸡皮鹤发,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一言不发就在墙角坐下,看来她用后背承受刘助一击被灵焰伤得不轻。论巫术她本来要比刘助高深,但刘助得巫祖娘娘灵气加持,所以能量反而强过她。 小巫既担心她的伤情,又对我元神受损十分关切。我对她说:“我不妨事,你知道我元神极其强大。你照顾好巫姥就是,我回青坞。” 发现自己进瑶光寺所戴黑斗篷竟然还倚供桌斜立。我此刻已经极度虚弱,便戴上斗篷掩饰着,走出观音殿,一路寻寺门而去。心中还在琢磨,那巫祖娘娘为何和小巫那么相似? 路上遇见寺尼个个神态安定平和,并不像经历过劫难。看来刘助挪移乾坤,两个时空叠加交错,当时只有我们观音殿前的几个人才亲历过。对于其他人来说,乱兵扰寺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第七十三章 采花大王 马车在一处庞大的府邸后院停下。青衣人将我带到院子,推进一间厢房。 我双目一扫,发现房间里还蜷缩着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一个战战兢兢的尼姑,一个嘤嘤哭泣的女童。各人一见有人进来,顿时吓得簌簌发抖。 青衣人大声喝斥:“哭丧着脸做什么?待会儿带你们去见大王,如果有幸被大王看上,那就是你们的福气,到时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随即带门出去,“咔嚓”一声,房门落锁。 我听到脚步声远去,便问:“你们是什么人?也是被掳来此处的吗?” 那女子布衣荆钗、颜容秀丽,哭诉:“奴是寻常农家女……” 那尼姑相貌端庄,举止文雅,说:“贫尼是瑶光寺比丘。” 那女童粉雕玉琢、眼泪汪汪儿的,只是抽泣,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叹了口气,“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 尼姑说:“赵郡王元干素来恣意妄为,恶名远扬,必是他手下所为!” 能在瑶光寺出家的女尼,即便不是来自皇宫内院,起码也出身青楼红门。此时的青楼指的可不是妓院,而是豪门贵族青砖黑瓦的院墙。所以,这女尼还是有点见识。 我大概明了。见这厢房中有一张空床榻,便盘膝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穿越者元神受损是大忌,必须尽快恢复。那女童大概觉得好奇,又见我镇定自若,也不哭了。 过不多时,青衣人又推进一个云鬓雾发、腰身细柔的丽人,一看就是风尘女子。 然后,一个黑须别刀武人推门进来,说是要带我们去见大王。qqxsnew 青衣人在前引路,黑须武人在后押送。一路见楼台亭榭、小桥流水,也不知过了几曲回廊,穿了几重院门,到了一个水边柳荫下一个凉亭前。 远远望见亭内一个人敞开胸怀,靠着高高的枕头慵懒地躺在凉榻上,面前矮桌上摆着瓜果小吃,一个美人捶腿,两个美人摇扇,一个少年正在帮他斟酒,两个武人持兵器守在亭外。 走近了,我忽然想起黑须武人加上守在亭外的两个,正是在洛阳往邙山官道茶寮里遇到过的“凉州三雄”,原来他们做了赵郡王元干的贴身护卫,也叫作仗身。 黑须别刀武人在亭外拱手,“殿下,他们四处搜寻,才寻到五个美人,现带来给殿下过目,看能否挑选到中意的?” 赵郡王元干懒洋洋地说:“都带进来罢!” 我们依次走进亭子。亭内的人穿着都十分轻薄透凉,那少年斟满酒后,又将酒壶放进一个青铜器皿。酒壶和器皿内容物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原来里面盛放的都是冰块,看来这个器皿应该就是所谓的冰鉴。古代富贵人家冬天就凿冰放进冰窖储存,直到盛夏酷热再拿出来解暑。这个冰鉴相当于现世的冰箱。 少年起身侍立,转脸过来时,我和他同时一震。这少年美貌如女子正是小六王宝孙。 王宝孙眨眨眼,我立即会意,假装不认识。再看那元干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眯着眼睛在纳凉享受,一脸的轻浮浪荡骄奢淫逸。 我也知这个元干是魏主元宏的异母弟,贵为亲王。但凡,乱世王朝都出很多这样败国的王爷。 赵郡王元干并不抬眼,只说:“一个个地告诉本王姓甚名谁?什么出身?” 那腰身细柔的丽人见各人不作声,便抢先开口,“奴家张玲琬,本是没入奚官的罪人之后,身为舞人,愿服侍大王。”舞人,腰围一尺六寸,则人咸推能掌上舞。又有孙荆玉,能反身帖地,衔得席上玉簪。 元干微微抬眼,“唔”了一声,“你会跳什么舞?” 张玲琬答道:“禀大王,奴家会跳清商乐舞!” 赵郡王元干说:“嗯,不错。昔日晋朝石崇有爱姬绿珠擅跳清商乐舞,每舞于宾客前,无人不意乱神迷。你留下来罢!” 张玲琬盈盈一拜,“谢大王!” 那农家女跪在凉榻前,“民妇孙荆玉,家中尚有老父卧病在榻,求殿下开恩放民女归家照顾老父。” 赵郡王元干眼睛瞟了一下农家女,随即微微挪动上身,朝亭子外喊了一声,“褚东、沙沉海,你二人进来!” “凉州三雄”的背鞭大个武人和黑须别刀武人应声进来,齐拱手,“殿下有何吩咐?” 赵郡王元干说:“这个小娘子家中还有老父无人照看,怪可怜见,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俩个武人褚东和沙沉海对视一眼,又拱手说:“小人明白,这就去处置!” 农家女孙荆玉一听,大惊失色,扑在榻沿哭喊:“殿下开恩,殿下开恩!” 背鞭大个武人将她拖起,王宝孙劝说:“这位姊姊,你何须如此,被大王看上就是你天大造化!” 那女童见状更是害怕,抽泣不已。 赵郡王元干听到抽泣声,打量了一下女童,顿时双眼直冒绿光,连说:“不错,不错!此雏娃今晚为本王伺寝!” 那比丘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义正言辞朝元干说:“殿下,圣主重订刑法,这女童不足十岁,尚未成人,**幼女按说刑法乃是重罪!你身为亲王岂能置律法于不顾?” 赵郡王元干看着她,笑言:“你又是何处比丘尼,敢如此训斥本王?” 比丘尼说:“贫尼瑶光寺比丘兰心。望殿下克制一己**勿坏圣上大计!” 第七十四章 娈童姬妾 赵郡王元干听到抽泣声,打量了一下女童,顿时双眼直冒绿光,连说:“不错,不错!本王姬妾数百,不过都是庸脂俗粉而已,本王早已腻烦,就想着寻些有趣的美人儿来伺寝。今晚就由眼前雏童为本王伺寝!” 那比丘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义正言辞朝元干说:“殿下,我朝刑罚严明,这女童不足十岁,尚未成人,**幼女按说乃是重罪!你身为亲王焉能置律法于不顾?” 赵郡王元干看着她,“你是何处比丘尼,敢如此训斥本王?” 比丘尼虽胆怯,却还是说:“贫尼乃是瑶光寺比丘兰心。望殿下克制一己**勿坏典法!” 赵郡王元干大怒,坐起身来,“所谓典法不过是用于治理百姓的。本王贵为皇帝亲兄弟难道也要受典法约束?” 兰心女尼说:“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不遵典法,就不怕遭尚书省弹劾?” 元干大笑,“圣上决议御驾南征,留本王都督中外诸军事,镇守京城,军国大事都由本王裁决,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弹劾本王?” 兰心女尼似乎横了心,“多行不义必自毙,别人不能治你的罪,圣主却能。” 元干面露凶相,“这比丘尼甚是败兴。不过竟然在瑶光寺出家,必有来历。褚东你二人去查查她究竟是谁家女儿?本王要抄她娘家!” 背鞭大个武人褚东应诺,就要和沙沉海出去办事。 王宝孙笑道:“殿下息怒。殿下最爱有趣的美人。依小的看这比丘尼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元干一愣,“别有一番情趣?”随即大笑,“那倒也是,本王那数百姬妾个个年轻美貌,没有敢违逆本王心意的,本王确实觉得乏味。这比丘尼竟敢怒目指责本王,看来是一匹野马。我鲜卑族人以驯马为乐,本王要好好****她!拥比丘而眠,醒来就见锃亮的光头,当真是其乐无比!哈哈哈哈哈……”仟千仦哾 兰心尼姑气得浑身发抖,“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王宝孙说:“民女、雏童还有比丘尼、小沙门各有妙处,都和殿下身边的姬妾不同。殿下可以把她们全部留在身边。” “还是王伥子最懂我心意!”元干捉住他的手抚摸,王宝孙则是一脸媚笑。看得我在一旁身上都起了几层鸡皮疙瘩。 元干又起身打量着我,“这个小沙门怕是和王伥子一般年纪。”说着,走近扯我衣襟。 说心里话,我最恶心的事就是男人来扯我衣服了。心里一阵发毛,劲贯手臂格挡。 “血腥味!莫非你是‘奚官人’刺客?”元干一边使出拍张的武技,一边沉声喝问。别看他荒淫无道,武技不俗。鲜卑族人马上得天下,尤为重视武功, “什么‘奚官’什么人?和我无关,我只是不喜欢男人动手动脚!”要说我元神没受损之前, 抚摸着我胸腹肌肉。“妙,妙,果然各有妙处!” 王宝孙说:“到时候,宴请诸位宗亲王爷必可大长颜面! 元干说:“北海王元祥有、咸阳王元禧、高阳王000雍” 第七十五章 刀矟不入 各人当即转移场地,到了王府庭院空地中。元干把上身宽大轻薄的纱衣下摆掖在腰带里。又命青衣人递给我一把环首刀。 “小沙门,你看好了。我这门剑法叫作慈悲剑,源出佛门。”他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摆出一个起手剑势。 尽管这个赵郡王元干口称慈悲,而且说只是比划比划,但刀剑无情,他心性狠毒,要是不慎死在他剑下,只有自认倒霉的份。 我掂量了一下手中环首刀,份量和长度都蛮合适。 刀在手里,没有花招套路,我只是身形微弓,身体稍稍前倾,双脚一前一后不丁不八,双手提刀,全神戒备,这才是实战正确的打开模式。 元神受损的情况下,对躯体的掌控能力减弱,反应速度、攻击力量、耳目灵敏程度都达不到正常水平,我可不能大意。 前几次穿越积累的是实战搏杀经验,是没有功法套路的。简单直接,随机应变,直击痛点,利用对方的破绽速战速决,不择手段杀死或打败敌人。缺点就是凌乱不成系统,没有章法,不够周密,如果临阵经验或速度、力量不能强过对手许多就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很难做到以弱胜强。 修炼武技功法的人则不一样,门外汉常说都是花招套路不实用,但是真正修炼到家的人,往往可以四两拨千斤,在自己的力量、速度不如对方时有效保存自己实力击败对方。 赵郡王元干的剑法显然不是用于宴会上舞蹈助兴的,也不是用于强身健体的,是用来杀人的,却叫作“慈悲剑”。 我可不相信他的假慈悲。即便面对的是亲王,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要我引颈就戮却是不可能! “铛铛”刀剑相交,元干剑锋隐隐有剑气透出,逼得我连连后退。 我发现他这路剑法的路数似曾相识。和李氏宗主李显甫用的刀法极为接近,看来,他们师出同门,而且都到了“炼气”境界,能隔空以劲气伤人。 功法运行中剑气纵横,逐渐散发出来,威力惊人。他武技竟然比李显甫还要高出半筹。 猛听“喀喇”一声,庭院中一丈开外一颗茶杯粗细曼陀罗花树,被他剑气劈断。剑气所及范围越来越宽,旁观的人连连后退,让出极大的一块场地来,远远地站在回廊上观望。 赵郡王元干剑风呼啸,在他凌厉的攻势下,我只有闪避腾跃贴身游斗,身上的僧袍被剑气刺破几处。我心说:不好,看样子要被他吊打! 好在我现世里是跑酷高手,而跑酷运动实际上是一种紧急逃生术,只是多了表演的成份在内。我把跑酷技巧和搏击术结合起来,庭院里的假山木石每一个每一次危急万分的情况下都险险避过。 “小沙门练的是什么功法?本王竟然从来没见过!”元干一边出剑一边说。 大头乌在山石后回答说:“好像是一种高明的纵跃术,一举一动拿捏十分准确,如行云流水。” 王宝孙说:“阿大,你这半个月去哪里了?” “半个月?”我才想起顺时空穿越,一天相当于一年,我在三十年后不过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边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我说:“这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个鬼样子?” 王宝孙说:“阿大,你有所不知。这些天你不在青坞。义父又传达了一个刺杀任务……” “什么刺杀任务?” “宫中贵人登上皇后之位,颇有当年文明太后风范,朝中重臣个个信服,但是诸位宗亲藩王却有微词” 元干有金刚不坏之身, 第七十六章 深夜密谋 王宝孙又在袖子底下给我打手语。乞活儿约定的手势暗语不需要大幅度动作,形似道家的“掐指一算”,而略有不同,以拇指掐动其余四指指节可以默无声息传递简单的信息。 我解王宝孙手语意思是“趁势而为!” 心知他以娈童身份待在赵郡王元干身边必定是有所图谋。便假装被驯服,躬身说:“愿为大王效劳!” 赵郡王元干满意地点点头,吩咐手下青衣人,“把他安置在王府佛堂!” 随即他拉着王宝孙,要他陪同去沐浴!看来王宝孙凭着容貌深受宠爱。 王府佛堂地处偏僻,十分安静,我正需要这样的环境调养恢复元气。 我盘腿静坐禅床上,面前一灯如豆。心中始终有个疑团,就是王宝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差不多油灯枯竭时,我进入睡眠状态中。但不久就被惊醒,睁眼看时,月光投在窗纸上,隐隐有个人形上半身剪影。 我低声喝问:“是谁?” 只听窗外一声夜鸟鸣叫。我打开窗户,一条人影投射进来,身手矫健。我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王宝孙。 “阿大,你这半个月去哪里了?”他关好窗户,气定神闲地坐在蒲团上问。 “半个月?”我才想起顺时空穿越,一天相当于一年,我在三十年后不过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边已经过去半个月。但是,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 我说:“你先别问我。这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个鬼样子?” 王宝孙轻声说:“阿大,你有所不知。这些天你不在青坞。义父又传达了一个刺杀任务……” “什么刺杀任务?”我问。 王宝孙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噤声,我知他是在听周围动静,确保谈话内容不会被第三人窃听走。 “宫中贵人颇有当年文明太后风范,朝中重臣个个归心,但是诸位宗亲藩王却颇有不服,尤其是赵郡王元干恣意骄横,自持是魏主亲弟弟目空一切。魏主决议南征,留元干留守京城,都督中外诸军事,因此,他更不把宫中贵人放在眼里!宫中贵人想要打击他嚣张气焰,杀鸡儆猴!……” 王宝孙继续说:“恰好最近天下刺客排名第一的最为神秘的‘奚官人’行动频繁,江湖上有风声透出,说是‘奚官人’要对几位藩王下手。我们正好借‘奚官人’名义行事。这元干骄奢淫逸、轻浮浪荡,有不少怪异癖好,比如喜好男色,所以,义父便安排我混进王府。” 我问:“其他兄弟呢?他们来了吗?” 王宝孙摇摇头,“元干与江湖人物来往密切,学了一身极其高超的武技,传闻有金刚不坏之身,能刀枪不入。因此,义父要我先接近他,寻找他的弱点,再相机行事。元干并不知道我身份!” 刺客在执行刺杀任务时,前期必须周密筹划。了解刺杀目标的爱好和生活习性,目的是为了投其所好,然后才能接近其身。比如专诸刺吴王僚,打听到吴王僚爱好是吃鱼,便专门到太湖学炙鱼。 杀死目标固然是首要的,能不泄露身份并全身而退才算作行动完全成功。豫让伏击赵襄子,漆身吞炭为的就是不暴露身份。聂政刺杀韩国国相侠累得手后,自毁容貌,目的是不暴露背后的主使者。 至于荆轲虽是最有名的刺客,却也是最失败的刺客,既没有干掉目标人物秦王嬴政,自己被秦王反杀不说,还无意中把金主燕国太子丹给供出来了。 王宝孙费尽心机以做娈童的屈辱,接近元干,他应该是有很多机会行刺的,但是一直隐忍不发,这也是专业刺客的特性。没有绝对把握不会轻易下手! 我说:“刺客要圆满完成刺杀任务,迫不得已会除去一些障碍,不然就会因小失大。比如我们在共县驿站,杀死驿卒,就是力保行动成功。但能不牵连无辜就尽量避免。小六你今日明明可以出言相劝让元干放过民女、比丘尼和女童,为何反而把她们往火坑里推了一把?” 小六王宝孙有些委屈地说:“阿大,她们留在王府中虽说少不得受到凌辱,但是总算能保得一条命在。都是从民间掳掠而来的女子,赵郡王元干岂非让她们活着离开泄密?” 我细一想,以元干的卑劣行径,确实是会那样做,“这个亲王确实没有好德行!你准备怎么下手?” 王宝孙说:“王府招募了不少江湖武人,更何况元干本人就武技超群,以我一己之力是对付不了他的。阿大没出现之前,我与义父约好,三天后元干宴请诸王时再动手。只是元干刀剑无伤,我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我沉吟说:“‘炼形’境界的武人可以打熬筋骨横练躯体,浑身坚硬似铁,足以抵御寻常兵器,‘炼气’境界的武人则可以通过修炼内丹功法,练出金刚不坏之身。今天一试之下,发现元干修炼的功法并非这两种功法之一。” 王宝孙说:“我听义父说:当年,元干招募到一名江湖高手。此人本来是隐居在黄河边芦苇荡泥沼里的一个生性纯朴、不谙世事的野小子,他练有惊世骇俗的神奇功法,剑法超凡,身躯刀矟难伤。危难中救过元干一命,元干就将他带回王府。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上王府里的一名歌姬。元干心机深沉,觊觎他的武技功法,使阴谋诡计用歌姬换取他的功法。哪料歌姬被那野小子真情感动,她知元干是不可能会放过他们的,便决定和野小子私奔。后来便是元干今日所说,他害死了歌姬,让野小子抱走了歌姬尸身……” 我说:“那位高手走不了,估计也死于元干手中。” 王宝孙一怔,“阿大,你怎么知道?” “你想想看,那位高手如果活着,以他高超的武技,江湖上不可能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再说元干姬妾成群,竟然不愿成人之美,说明他占有欲超强。他既然学到了神奇的武技功法,又怎能容忍别人也掌握着功法?” “多半真是阿大说的这样……!” 正在这时,我听到细微的衣袂破风行空声响,便上前按住王宝孙嘴唇,“有夜行人!” 然后,我迅疾打开窗户,王宝孙紧跟着我跃出。只见月光下一道淡淡人影如轻烟般踩着王府连亘的屋脊瞬间消失不见。王宝孙本来也以轻身纵跃术见长,但此人的轻身术似乎比王宝孙的还要强。qqxδnew 赵郡王元干喜欢交结江湖人物,所以他这王府里说不定藏龙卧虎。 我连忙对王宝孙说:“你赶紧回去,免得暴露身份!明日我们再找机会商议!” 第七十七章 暗狱探秘 “我听义父说:当年,元干在任豫州刺史时招募到一名江湖高手。此人本来是一个隐居在黄河边芦苇荡泥沼里生性纯朴、不谙世事的野小子。他练有惊世骇俗的神奇功法,刀法超凡,身躯刀矟难伤。危难中救过元干一命,元干就将他带回刺史府……” 王宝孙继续说:“没想到那野小子竟然喜欢上元干的一名歌姬。元干心机深沉,觊觎他的武技功法,使阴谋诡计用歌姬换取他的功法。哪料歌姬被那野小子真情感动,她知元干是不可能会放过他们的,便决定和野小子私奔。后来便是元干今日所说,他害死了歌姬,让野小子抱走了歌姬尸身……” 我说:“那位高手走不了,估计也死于元干手中。” 王宝孙一怔,“阿大,你怎么知道?” “你想想看,那位高手如果活着,以他高超的武技,江湖上不可能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再说元干姬妾成群,竟然不愿成人之美,说明他占有欲超强。他既然学到了神奇的武技功法,又怎能容忍别人也掌握着功法?” “多半真是阿大说的这样……!” 正在这时,我听到细微的衣袂破风行空声响,便上前按住王宝孙嘴唇,“有夜行人!” 我迅疾吹咩灯盏,打开窗户,王宝孙紧跟着我从窗口跃出。只见月光下一道淡淡人影如轻烟般踩着府署连亘的屋脊瞬间消失不见。王宝孙本来也以轻身纵跃术见长,但此人的轻身术似乎比王宝孙的要强上不少。 赵郡王元干喜欢交结江湖人物,所以他这司州牧府邸里果然藏龙卧虎。 我连忙对王宝孙说:“你赶紧回去,免得暴露身份!明日我们再找机会商议!” 待王宝孙离去后,我仍旧从窗口跃回到神庙中。听鼓更声,已经是三更半夜。对于灵魂穿越者来说恢复元神就像满血复活一样重要,本来我被三十年后的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刘助打得差点魂飞魄散,靠自己完全恢复起来起码要两三个月时间,小巫不知道用了什么巫术接触我的片刻之间就让我元气恢复了两分,而且经此之后,我自己调息恢复速度也明显比之前快了。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抓紧时间休养恢复元神以便应付突发事件。然而这个时候,那青面圣者神像又发出叫冤的声音。这下我再也无法忍耐借着月光在供台上找了半截牛油烛,鼓捣了半天终于用火石点燃了。 手执烛火,我仔细打量这尊神像,看他除了青脸雷公嘴之外其实也有几分仙风道骨不算面容恐怖。最后在供台底下我摸到一处机关,一扭,砖砌的神像底座竟然露出一个洞口来。 洞口也就半人高,我一时好奇,便执着牛油烛弯腰钻进去。里面是一条笔直的地道,另一端漆黑不知道通向何处。 走了一程那喊冤声距离似乎近可很多,但却变得有气无力仿佛呻吟一般。我加快脚步,走到尽头,发现前面被一道木门挡住。这对久历乱世的我来说根本不算问题,劲贯手腕,暗力一推,不管门后是木栓还是铁锁,都被我瞬间破坏,而且毫无声响。仟千仦哾 门被推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景象是几盏鬼头灯,照着两边延伸排列的牢房,一眼望不到头。原来,这洞口暗道通往监狱。难怪皋陶庙又叫作狱神庙,供奉保护监狱的神袛。那洞口是通到外面的死门,监狱里经常有横死的人,这种人不得经大门抬出,只能走死门,而且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要由狱卒从死门里拖出。除了死门之外,当然还有正常出于的牢门和大门。 这里黑洞洞的牢房里也有人在咳嗽,有人在梦中呻吟,有人声音微弱地喊冤,但是都不及先前那喊冤的声音有穿透力。 奇怪的是竟不见守卫监狱的狱卒出现,而那喊冤的声音又断断续续从更深远的地方传来。我犹豫了一下,循声寻了过去,在一个“十”字路口,我看出灯光更为密集的方向应该是出口通道。 那边通道靠墙一张矮桌,两名狱卒对坐,桌上有酒肉,似乎是俩人在对饮。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回缩。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不言不语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木雕泥塑。 事出蹊跷,我试探着露面,他们明明睁着眼,却对我视而不见。再往出口走,见门边还有狱卒守卫,呈站姿也是一动不动。 喊冤声是从尤其黑暗的一个方向传来的 整齐排列的上百个铁笼——这是一处巨大的暗室,墙上几盏鬼头灯燃烧不熄,光影重重,照见铁笼里关着的并不是猛兽,而是一个个衣裳褴褛的人。猛觉一股劲风袭来,我本整齐排列的上百个铁笼——这是一处巨大的暗室,墙上几盏鬼头灯燃烧不熄,光影重重,照见铁笼里关着的并不是猛兽,而是一个个衣裳褴褛的人。猛觉一股劲风袭来,我本 整齐排列的上百个铁笼——这是一处巨大的暗室,墙上几盏鬼头灯燃烧不熄,光影重重,照见铁笼里关着的并不是猛兽,而是一个个衣裳褴褛的人。猛觉一股劲风袭来,我本能闪避跟着还手,拆了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神稍稍恢复。佛堂杂役早就准备好了粥菜,而且对我很是恭顺,仿佛我是得道高僧似的。乱世中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尤其信奉神佛,对僧侣极为礼敬。 我心中暗叹,殊不知我是个假和尚!忽然想起道登大师的一番话,这个异世的“我”,也就是胡灵韵以后会成为佛教护法,看来我和佛门还是颇为有缘! 没多时,有青衣舍人来请我,说是大王要在西公廨召见我。于是,我便跟随青衣舍人在宏伟壮观的建筑群里穿行。 这西公廨就是署衙西边的客馆。 在公廨的厅堂里,我见到赵郡王元干一身大红戎装,戴平巾帻,穿裤褶裲裆之衣,腰系革带,配环首之刀。 招募的江湖武人三天以后,本王宴请诸位宗亲藩王,你到时候露一手,给本王增长点颜面!升为兵曹 第七十八章 江湖豪杰 “你知道个屁!四年前,‘千人堂’突遭灭门之祸,据说罪魁祸首就是堂主青万年收留的胡人刺客阿萨辛。这个程一杀被关在铁浮屠暗狱中,江湖上只以为他也早就死于非命。他却隔一段时间便溜出暗狱去查访阿萨辛行踪,寻找报仇机会,只是那阿萨辛行踪诡秘,刺杀术又高于他。所以,程一杀在没有绝对把握下手复仇的情况下便会重新潜回暗狱,这样才能保持他在暗处阿萨辛在明处……!”朱无剑说。 这些人好像都是些江湖高手异人,不知何故被关在这个暗狱里。我从铁笼过道中穿行,这些人竟对我视而不见。 我忍不住发声,“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当年黄河边芦苇荡泥沼里的野小子?”连问几声。 “又来一个找人的!”朱无剑冷冷地说。 我说:“又来一个?” “前面有位蒙面女子,也说是来找人。我告诉她,程一杀已经出去了,不过出去后还会再回来。那么除了程一杀之外这里都是些老残废,你又是要找谁呢?” 我心想:原来,首先和我交手的蒙面人是女的,不知道是何人。“对了,前辈这里是否囚禁着一个野小子?” 朱无剑“哼”了一声,“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老疯子转身,朝这边叫道:“小沙门,小沙门,他们怎么可能会回答你呢?大部分人都只剩一口气了,无力回答。能说话的又不屑于答话。不如你放我出去,我来回答你。” “这位疯子前辈,你告诉我这里有没有这个人,然后我就放了你。”我点头说。 又有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某处响起,“小沙门不要放他出去,这个老疯子,其实早就想归顺索虏了,只是当时他想在江湖豪杰面前装英雄,没想到元干二话不说就把他也关起来了,然后他就后悔了,隔几天就喊冤,只是被关在这里,元干听不到他表忠心。” 老疯子说:“小沙门,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和你是一路的。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你说的野小子!” 我一看那铁笼的栅条全部是用铁汁浇灌固定死了的,根本不可能打开,“疯子前辈,我想放你出来,但是我爱莫能助啊。” 那老疯子大怒,“小沙门,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如何说话不算话?” 我说:“可惜我没授十戒,还算不上真正的佛门弟子,我只是一个顽劣少年偶尔说话不算话又何妨?再说了,这笼子确实浇灌死了无法打开。各位前辈到底是何原因被囚禁在此处呢?” 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说:“我们都是中原江湖武人。元干网罗江湖英雄豪杰,顺从他的几天成为王府宾客幕僚,不顺他的就设计陷害。我们这些人都是被元干或用阴谋诡计或用武力击败关在狱中……”话未说完一阵咳嗦,后面的话没办法说下去了。仟千仦哾 宋铁腿问:“少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回答:“我是乞活遗孤!” 朱无剑说:“乞活遗孤?你夜探暗狱究竟所为何事?” 我转念一想,他们也许并不知道那位江湖高手的出身。改口说:“我在找一个曾传授赵郡王元干‘斩草刀法’和‘刀矟不入利刃无伤’神功的江湖高手!” 角落里有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你找他做什么?” 我凑近一看,那人蜷缩在笼子里,须发极长且又蓬乱,脸和身子都几乎包裹在毛发里了。根本看不清他长的什么模样。 我说:“其实,我是想问问他,‘斩草刀法’和‘刀矟不入利刃无伤’神功的厉害之处!” 宋铁腿却说:“什么‘斩草刀法’?不过是砍芦苇的刀法。更算不上‘刀矟不入利刃无伤’神功!” 我心中一喜,“前辈知道这两种武技和功法?” 宋铁腿说:“关在铁浮屠暗狱里的人谁不知道啊?只是这根本称不上武技和功法!” 朱无剑说:“宋铁腿,你又何必嘴硬,你还不是败在元干的砍芦苇刀法下?” 那毛发覆身的人说:“嘿嘿,你是想破解元干‘刀矟不入利刃无伤’的护体神功吧?” “你想行刺?”老疯子忽然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我隔着笼子一指戳中他“气海穴”,他顿时闷哼一声,蜷缩一团,“疯子前辈,得罪了,这一指可以让你安静几天了。” “找人的话,世上确实再无此人……!”那毛发覆体的人继续说,“但你要是问破解元干护体神功之法,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我大喜,“请前辈赐教!” 那人说:“你所说的江湖高人确实不过是一个野小子而已,他的‘斩草刀’正是每日砍芦苇练出来的,风吹草动,四面八方皆是敌人,一刀在手所向披靡。那护体神功则是他每日在泥沼里摸爬滚打捉鳅鱼黄鳝琢磨出来的……” 我一呆,“就这么简单的?那野小子自创武技功法岂非奇才?” “的确如此,不过他本来就有祖传的武技在身,只是再加以创新,独辟蹊径。那护体神功,并非真的铜墙铁壁,刀剑难伤。只是掌握了几字诀窍‘缩、滑、避、弹’,让对手兵器不能沾身而已。原本不是特别高深精妙的身法,这暗狱里有几个高手就能破解,只是大家被元干用种种伎俩暗算才着道,被关在此处,一个个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人说。 “元干囚禁江湖豪杰此举到底是何用意?”我又问。 这次是宋铁腿回答:“这原是是鲜卑索虏下的一盘大棋!魏主拓跋宏一心南征,但每次发兵之时,中原就有江湖豪杰响应萧齐。拓跋宏便授意元干拉拢江湖豪杰,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想办法除去。免得他御驾亲征,有后顾之忧。我们这些人不愿意顺从索虏朝廷的就被关在铁浮屠暗狱里受折磨,有那熬不住死去的,便被狱卒连人带笼拖走了。” 我说:“各位前辈有没有好办法,好让我放你们出来?” “我们都试过了,铁笼太过坚固,一时半会根本打不开,只有程一杀擅长缩骨功法才能从里面出来。就算打开了,因为长期不能伸展身体,气血不畅,大多数人都成了废人,也很难逃出生天!”朱无剑说。 我说:“既然如此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先走一步,等想到法子再来搭救。” 我急急往回走,到了十字通道口,发现那对坐的两名狱卒刚好恢复正常,开始喝酒吃肉对话,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时间暂停过,什么也没发生。不知道蒙面人在他们身上施用的是什么异术。 我只一闪就避过他们的视线,隐入通往皋陶庙的通道,然后顺着来路回到庙内。 第七十九章 破解之法 我摸黑从皋陶神像底座下钻出,仍旧将暗门恢复原样。发现此时窗外已经有曙光投射进来。 闭目养神不多时,有人来推门。开门一看,一个杂役模样的人给我端来洗脸水以及粥菜,他对我很是恭顺,仿佛我是得道高僧似的。乱世中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尤其信奉神佛,对僧侣极为礼敬。 我忽然想起当日道登大师的一番话,这个异世的“我”,也就是胡灵韵,以后会成为佛教护法,看来我和佛门还是颇为有缘! 没多时,有青衣舍人来请我,说是大王要在东公廨召见我。于是,我便跟随青衣舍人在宏伟壮观的建筑群里穿行,这东公廨就是衙署东边的客馆。 老远就见公廨厅堂门口站着几个全副武装威严的兵曹。进去就见一大群各式衣着携带着兵器的江湖武人。堂上高高在上的是赵郡王元干,左右是“凉州三雄”几个胡人武士侍立在侧。 这些武林人士都是被元干驯服、归附朝廷的。观察他们的气场,个个都是高手,其中还有“炼气”境界的一流高手。 元干虽然号称广结英雄豪杰,但他选的贴身护卫都是六镇的胡人,说明他对中原武林中人并不信任。 我扫视一眼,发现小六王宝孙不在其中。他是娈童身份,自然不便参加这种半公事的聚会。 此刻,元干一身大红戎装,着平巾帻,衣裤褶裲裆之衣,革带,配环首之刀,显得格外姿仪威严、神采飞扬,就是目光狠辣狡诈,让人不寒而栗。 他大概讲了些皇帝准备车驾南征,自己奉命镇守京城,都督中外诸军事之类的话。接下来重点是军马出征之后,倘若中原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厅堂中的豪杰就要替他出马,清除江湖逆乱。 这些武人岂敢不应命?个个摩拳擦掌。 “此次召集各位武林英雄,还有一件要事——自从‘千人堂’覆灭之后,这几年间,江湖上又冒出一群被称作为‘奚官人’的神秘刺客,专事暗杀王公大臣豪门士族,他们甚至扬言要对本王下手,说是要为民除害……” 元干微微停顿了片刻,说:“平日里司州牧府守卫森然,刺客无法接近内宅,而就在明日,本王要宴请诸位宗亲藩王,出入人多,各位江湖高人要在场护卫,防止刺客混入。” 说完拍拍我肩膀,“小师父,宴会上你到时候露一手纵跃术神技,给本王增长点颜面!” 他忽然改口叫我小师父,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拱手回答:“不敢负大王所托!” 元干又说,“今晚你可以住进佛堂了。顺便帮本王做个法事,超度一下比丘尼。” 我心头一震,心知必是那比丘尼兰心在佛堂被他玷污了清白,不堪受辱,选择了自尽。也有可能是她誓死不屈,元干强行得手以后,因她家中有官宦背景,怕不慎泄露出去,招惹到官司,就下手杀了她。 州牧衙署规模宏大,佛堂在后院那离元干的内宅很近,便于和王宝孙照应,完成义父交代的刺杀任务。我当即应诺。 “不错,不错!”元干满意地大笑。 鲜卑一族素来崇佛,只是魏太武帝拓跋焘有过灭佛举动。到拓跋宏这一朝尤其笃信佛教,从皇帝到王公大臣到平民百姓都礼佛敬佛。 元干除了捐筑寺庙之外,自家也有佛堂,供奉菩萨。佛堂有三间禅房,并无僧侣。 比丘尼兰心果然是在佛前被元干凌辱后,后半夜就选择了自缢身亡。只是这样的事是传不出王府后院的。她尸体早就被处理了。 元干也是心虚并不来佛堂,只是交代我好好超度,不要让佛祖怪罪于他。我本来就是个假僧人,不会做法事,既然无人监督,我也就只有在佛前焚香,替那女尼祈祷往生净土。 王宝孙果然找到机会来佛堂。我便将昨晚夜探暗狱的见到铁浮屠中囚禁了很多江湖高手的事和他讲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元干并非修炼的内丹术金钟罩,也不是横练筋骨金刚不坏之身。而是一种巧妙的功法,兵器沾身时,他身虽不动,但即先用‘卸’字诀卸去对手大半的力道,然后收缩肌体让对手兵刃落不到实处,明明看似已经砍到他了,却滑到一边,所以他这实际上是一种高明的闪避术,配合‘弹’字诀,让人产生错觉,以为他是金刚不坏之身刀剑不能伤!”我解释说。 王宝孙是修练武技的人,我一说他就能领会。他点头说:“原来如此。宫中贵人之意是选在元干宴请诸王时下手,给元干一点惩戒,让他知道厉害即可,同时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警醒其余诸王,并不是真要元干性命。魏主元宏尤其宠爱几个弟弟,要是元干被刺杀,那事情就闹得太大了。” 我沉吟说:“只要有机会下手,伤他不是难事。只是这司州牧府藏龙卧虎、高手如云,恐怕比起当日刺杀王肃时,逃脱机会还少,因此,如何能做到全身而退才是关键!”qqxδnew 王宝孙说:“阿大说的在理,刺客行刺即便刺杀成功,若不能做到全身而退也不算成功,不仅会丢了自己性命,而且很大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牵连到雇主。光天化日,当着诸王的面,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既不能失手被擒,牵连到宫中贵人,又要让他们心中肚明知道是宫中贵人给的惩戒,义父真会给我们出难题!” 我微笑说:“宫中贵人之所以看重我们,还不是因为‘乞活儿’是超一流的刺客?” 王宝孙看着我,“阿大,有件事,不知道你知晓不?” 我问:“什么事?” “算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了!” “你个小六,什么时候也学会和我说一半留一半了?” 我见他神色犹豫,知道他肯定瞒着我什么不好开口,便也不追问,忽然间又想起一事,“小六,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共县遇到的天下数一数二的胡人刺客?” “阿萨辛?”王宝孙脱口而出。 “不错,正是阿萨辛,我昨晚竟然听到和他相关的消息!”我又和他说了昨晚听到的关于阿萨辛的事。 王宝孙一惊,“阿萨辛实际上我们知之不多,但是,阿大你说的程一杀却是当年让天下胡人贵戚闻风丧胆的‘千人堂’大刺客。传闻他的刺杀之术和堂主青万年不相上下。‘千人堂’一夜之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想到这个程一杀还活着,并藏在司州牧府暗狱里!” 我想我们昨晚在皋陶庙外看到的夜行人就是“千人堂”副堂主程一杀。而这么推断,暗狱里和我交手的蒙面女子应该是程一杀的同党了,估计也是“千人堂”残余势力。只是这也是猜想,无从佐证。 第八十章 宗室亲王 昨晚在皋陶庙外看到的夜行人多半就是“千人堂”副堂主程一杀。那么暗狱里和我交手的蒙面女子应该不是程一杀的同党。她找野小子,难道也为了探听元干武技功法的破解之法,只是被我无意中闯入惊走,所以还没有达到目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会是什么身份呢?莫非是“奚官人”刺客? 我无暇作过多猜想,毕竟对于我这种穿越者来说,完成穿越使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根本无意介入江湖恩怨,武林纷争。之所以有解救那些被囚禁的武林人士的念头,也不过是想借助他们的势力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 王宝孙说:“我先把你探听到的元干武技功法破绽用暗迅告知义父。义父自然会作安排,到时候,里应外合,大闹宴会。” 我点头说,事不宜迟,催他速去。 待他离去后,我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营救暗狱中的江湖豪杰。明日宴会,出入元干内宅的人多复杂,要是营救行动成功,江湖上必定又会兴起不少风浪,说不定会打乱魏主的南征计划。 道登大师圆寂前曾用一句谶语暗示我,“萧萧草,斩不尽……!”预示终结这一世乱局的天选之子,应该是姓萧。 只是符合天选之子条件的实际上往往不止一位,就看谁能受到点拨激发出天赋潜能,最后才能名至实归,若天选之子不能激发出潜能,最终他个人则泯然于众人。再如果这一世的天选之子始终没有入局,乱局就无法终结。 既然有谶语说天选之子姓萧,按道理我就应当到南方的萧齐王朝去寻找。但是,找到人并不等于就完成了使命,我还得想办法激发出他的潜能并且协助他力挽乾坤。魏主元宏作为胡人虽不可能是天选之子,但也是叫作天纵英才,必将成为汉人天选之子最强大的对手。我其实早有计划,要先把北方胡人朝廷搅得一团糟,然后再带着“乞活儿”投靠萧齐。 要是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奚官人”也混入了司州牧府,那明天就热闹了。古往今来,刺客刺杀的目标是王者级别的话,一般都会选择在大型聚会或活动中动手,因为平常往来走动人少,一旦有陌生面孔或者有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很容易引起护卫的警觉。而聚会时人多眼杂,便于混迹其中,同时容易制造混乱,方便脱身。其次,刺杀王者的行动往往都会带有深层次的意义,那就是震慑人心。场面越大现场人数越多一场成功的刺杀行动带来的震慑力越强。因此,“奚官人”如果真的混进来的话,估计明天元干宴请诸王 嘿嘿,本王固然不惧,但是若任由他们猖狂,则朝庭内外人心惶惶,不得安宁。本王决意铲除‘奚官人’,但‘奚官人’素来以行踪诡秘着称。本王在明处,他们却在暗处。因此,本王佯装派手下四处掳掠民女,并且那就是 仟仟尛哾 第八十一章 金枝玉叶 人未至,香风先吹来。然后,四个犹如从画中走出的华服丽人,袅袅婷婷,款步而至。但见她们个个光彩照人,摇曳生姿,身后跟着一大群奴仆婢女。 身边的江湖名宿又在悄声议论:魏主元宏共有五个姊妹。除了年纪最小的妹妹高平公主还待字未嫁之外,个个都嫁给了名门望族。常山公主嫁给了鲜卑贵族陆氏陆昕之;乐浪公主嫁给了范阳卢氏的卢道裕;彭城公主嫁南朝刘宋刘义隆之孙刘承绪;乐安公主嫁长乐冯氏冯诞。 我心知这就是所谓政治联姻,鲜卑拓跋家虽是中原之主,但世家大族的势力庞大,皇帝为笼络这些大家族采取了很多举措,把公主下嫁给世家子弟就是其中之一。 元干虽然平日骄横,那是自恃亲王地位为所欲为,但在兄弟姊妹面前,无势可仗,忙迎上前嘘寒问暖,大献殷勤。 年轻的公主用罗帕轻拭香汗,“这天气可是太热了,比不得代北之地!”但见,她头上斜插碧玉龙凤钗,一段皓腕从轻纱云袖里露出,指如削葱,面似春花,眸含清波,看年龄可知她是最小的高平长公主。 “妹妹,可不要再拿两地比对了。皇帝开恩允许部落领民酋长逢秋至京师朝觐,春还部落,称之为‘雁臣’。但你我皇族是不能再提代京的好的,不然皇帝会怪罪的。” 说话的公主年长持重,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云鬓雾发插珍珠碧玉簪,相貌端庄,仪态万方,自然是年龄最大的常山公主。 高平公主吓了一跳,慌忙说:“是的,姊姊,我记住了!” 魏主元宏的威严对兄弟姐妹的影响颇大,哪怕是元干、元羽、元祥之流,也只敢偷偷摸摸做坏事。 元干问:“对了,为何不见乐安公主?” 常山公主说:“我来时,先去冯府里看望过乐安公主。她身体欠恙,来不了。自从两年前驸马都尉冯诞病故,她有些忧思过度!” 元干眉头微皱,“哦!” “想念亡人竟可以到这个地步?我觉得自从刘郎去世后,我回到皇宫一个人住也挺好的!”听说话的声音正是先前隔墙笑的彭城公主。她竟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从刘家搬回了皇宫。 这位彭城公主眉含青山、秋水剪瞳,桃腮杏面,肤如凝脂,着水绿烟笼软纱,逶迤拖地水裙。 高平公主打趣说:“我倒是听说皇后胞弟北平公冯夙属意于你呢!姊姊要是答应下嫁,以后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彭城公主脸色微红,“妹妹乱讲。皇后是有开撮合,但我只知先姐夫驸马都尉冯诞是天下少有的才俊,却还不知道那冯夙是什么样的人呢,怎么答应啊?” 却听元干“噗嗤”笑出声来。彭城公主柳眉一竖,“三兄,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元干赶紧闭嘴。 广陵王元羽说:“他是笑那北平公冯夙沉湎酒色、不学无术,比起冯诞来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高阳王元雍答言说:“此人寻花问柳那是好手,为官却是一塌糊涂,皇帝考核他政绩,给了个下下等,免除中庶子官职,剥爵位两任。” 彭城公主一听霎时就脸若寒霜,冷哼一声,“原来如此!” 元干说:“一时说话,既然忘记了。外头太热,快进殿说话!我可是把窖藏冰块拿了大半出来,现在整个大殿清凉如三月天。” 宾主进殿后,青衣舍人又安排我和那几个江湖名宿跟进去陪侍。元干果然所言非虚,进得王府大殿就是一股凉意袭来,原来这大殿四下里到处摆着大块冰砖,冰砖用铜匣盛放防止融化流水。 整个大殿是富丽堂皇尽显皇家贵气。元干作为主人坐在主位,身后是姬妾和娈童,诸位宗亲王藩王和长公主按排行轮座次,分别坐在元干左右下首,各自的贴身奴婢各站身后。再下首坐的就是诸王的心腹亲随,我和几位江湖名宿也排上了座次。事有凑巧,我刚好和云僧正对面而坐。仟千仦哾 我和他目光相撞,同时身躯一震。 王宝孙因为生得俊俏,吸引得宾客都拿眼瞅他。甚至拿他打趣,元干听了极为得意。他这么一个亲王,多半是女色享受多了,就变重口味了。 六弟彭城王元勰,所谓相由心生,这两位亲王看起来比较正直。知识渊博,品行端正 嘿嘿,本王固然不惧,但是若任由他们猖狂,则朝庭内外人心惶惶,不得安宁。本王决意铲除‘奚官人’,但‘奚官人’素来以行踪诡秘着称。本王在明处,他们却在暗处,要是直接派人捕杀还真是无从下手。‘奚官人’据说无处不在,专为弱者发声。因此,本王佯装派手下四处掳掠民女,并且隐隐放出风声,就是要激怒他们,引他们下手。只要‘奚官人’露面,抓住一个就可以顺藤摸瓜,将其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二弟元禧,字永寿,封昭仪所生。公元485(太和九年)年封咸阳王,任侍中、中都大官。公元501年(宣武帝景明二年),因谋反出逃,被捕赐死。 三弟元干,字思直,韩贵人所生。太和九年封河南王,后改封赵郡王,历任侍中、吏部尚书、豫州刺史等。他死于公元499年(太和二十三年),31岁。 四弟元羽,字叔翻,孟椒房所生。太和九年封广陵王,历任侍中、外都大官、大理、廷尉卿等。公元501年(宣武帝景明二年),因**被人殴击而死,32岁。 五弟元雍,贪财,字思穆,韩贵人所生。后封高阳王,任侍中。公元527(孝昌三年)于河阴被杀。 六弟才学渊博,正直,元勰,字彦和,潘贵人所生。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后改彭城王。公元508年(永平元年)因受构陷被处死。 七弟元详,贪奢,字季豫,高椒房所生。太和九年封北海王,任侍中、散骑常侍。公元504年(正始元年)被纠废为庶人,暴死。 姐妹常山公主 乐浪公主 彭城公主 乐安公主 高平公主 第八十二章 清商乐舞 咸阳王元禧听了,脸色微变,连忙松手。孙荆玉这才得以,挣脱继续给其他诸王斟酒。 元干说:“到了我府上,自然要把最好最妙的呈上!我得一舞伎会‘清商乐舞’,等下让她为诸位大王和长公主献舞!” 高阳王元雍说:“‘清商乐舞’?据说当年‘永嘉之乱’后,清商乐舞被晋王室带往江左,在中原已失传,想不到赵郡王这里会有,妙极妙极,快快让舞伎献上!” 元干击掌传唤,舞人张玲琬高挽发髻斜插碧玉瓒凤钗,身着黄色碧霞罗,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托银盘银杯,体态婀娜,勾人魂魄,柳腰款摆,缓步入场。 她在场中盈盈一拜,柔声说:“小女子献丑了。一曲‘杯盘舞’恭祝诸位大王和公主殿下,长命百岁!” 殿角**名乐工奏响芦笙、笳、角、鼓、笛、筝、阮咸、箜篌等各式乐器。张玲琬双手各执杯盘,应着节奏翩翩起舞。只见她脚步轻盈,腰肢柔软,一对美眸,顾盼生姿,仿佛能说话一般。 魏晋以来的清商乐舞,讲究的是抒志言情、飘逸闲雅,所谓以目传情、以轻见长、以妙取胜。这“杯盘舞”即酒席上执杯盘祝天下安乐、四海升平,与座宾客健康长寿之意。 众乐工中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乐师,启唇唱道:“魏世宁,四海平,普天安乐永大宁。四海安,天下欢,乐治兴隆舞杯盘。舞杯盘,何翩翩,举坐翻覆寿万年。天与日,终与一,左回右转不相失……”嗓音浑厚,苍劲有力。 “筝笛悲,酒舞疲,心中慷慨可健儿。樽酒甘,丝竹清,愿令诸君醉复醒。醉复醒,时合同,四坐欢乐皆言工……” 张玲琬随着唱曲声,曼妙身姿起伏摇曳,时而急趋、时而缓步、时而盘旋,又作敬酒装,脸上笑意嫣然。我偶然间和她一对眼,竟然呆住,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她瞬即移开目光。 宾主显然都情不自禁陶醉其中,毕竟此曲此舞北朝难得一赏——当年“永嘉之乱”后,晋室宫廷器乐遭到战火破坏,乐工艺妓大量流失,而祸乱中原相继称帝的胡虏之辈又多不解正乐,掠夺来的很多乐器都放在库房里腐朽霉烂,直到拓跋宏才开始重视,只是缺少辩解音律的人才。拓跋宏南征获得一批乐师,宫廷音乐才开始逐渐补充和完善。 像这“杯盘舞”又叫“晋世宁舞”是几近失传的正宗晋室宫廷舞蹈,诸王和公主都看得出神,赵郡王元干更是得意地拉过身后女童,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丝竹音,可不听,亦舞此盘左右轻。自相当,合坐欢乐人命长。人命长,当结友,千秋万岁皆老寿。”一曲终了,张玲琬拜伏在地,赢得掌声阵阵。元干更是哈哈大笑。 猛听门口一阵喧闹,原来是一名武官闯进殿来。元干脸色一沉,喝问:“曹参军什么事?” 曹参军拱手禀报:“殿下,事关紧急。有刺客混进了王府!”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元禧、元羽、元雍三位大王更是离座而起。只见那曹参军一挥手,“带进殿来!” 几名典卫武士架着一人进来。我一见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人须发蓬乱,浑身污秽不堪,顶门上的头发被半干涸的血淤黏结成块,脸上胡须也都是血污,目光飘忽,正是铁浮屠暗狱里的“老疯子”! 宴席上的贵宾人人掩鼻。 曹参军说:“此人犯整个上午用头叩击铁笼,问他只是比比划划,不能言语。他素来疯疯癫癫,狱卒本没在意,却发现程一杀竟然不知何时脱逃。狱卒这才提审此人,只是他失声无法作供述,用笔墨中写下,他不知程一杀去向,但知王府混入刺客,并且他能指认出来。” 我心想:糟糕,一念之仁没有把他做掉,以至于埋藏下祸根! 咸阳王元禧颤声说:“可是‘千人堂’的副堂主程一杀?据说此人刺杀之技和其堂主青万年不相上下,他一逃脱,必在中原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程一杀脱逃。可着郡县追捕,格杀勿论!嘿嘿,咸阳王尽请放心!当初,青万年未死,‘千人堂’势力犹在,我按皇帝旨意行事,设计让他们‘千人堂’自相残杀,然后一网打尽。如今‘千人堂’覆灭,青万年早已死去,区区一个程一杀能成什么器候?更何况今日的程一杀未必还是当年的程一杀!至于这个疯子,”元干冷笑说,“他可不疯,他是黑衣堡的堡主曲凌风,武林名宿!” 老疯子曲凌风拱拱手,嘴巴翕动,哑哑地发不出声音。我这才知道,自己在他哑门穴上来的那一下劲力可不小。 元干离座,说:“曲凌风,当初你不肯顺从本王,吃了一年苦头,如今后悔了吧?本王问你,你说的刺客是否在这大殿之上?” 曲凌风点点头。这下引得大殿上起了一阵骚动。诸王和公主自然不会是刺客,他们是被刺杀的对象。除他们之外,所有奴婢厮役乐工随从护卫都有可能是。 “仗身护卫何在?”元干喝道。 典卫武士得令冲进殿来,刀出鞘,箭上弦。 “大家都不要动,谁动就杀谁!”元干威严地说,“曲凌风,只要你指认出刺客,本王就放了你!” 在低矮的笼子里长期弯曲蜷缩,而且缺少食物,暗不见天日,这曲凌风纵使原来有一身武技功法,现在也是十分孱弱。两个兵曹架着他,到大殿中央,要他现场指认。 兵曹架着曲凌风,缓缓转圈。我心中暗暗叫苦。等他转向我时,我已经想好了用跑酷逃生术逃跑的路线。曲凌风看着我,神色一凛,还没抬手。猛见银光一闪,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曲凌风手捂咽喉,鲜血从他指缝里迸射而出。张玲琬手中银盘边缘沾染血迹,跟着扬手又朝元干疾射。随即夺过一名兵曹配刀。 元干早有防备,身子后仰,那银盘深深嵌入他身后雕刻着兽面的墙壁内。 曹参军大呼,“保护大王和公主!”引其余诸王和长公主躲进大殿屏风后,典卫武士执兵器和盾牌列于前。元干安排在殿外的江湖高手闻讯赶来和我身边的武林名宿一拥而上,围攻张玲琬。 “事情既已败露,动手罢!”那鬓发斑白的乐师叹口气,从琴座底部取出一把剑来,几个纵跃往元干方向扑去。典卫武士箭矢都往他身上招呼,眼见便能把他射成个刺猬,忽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五行遁术!”我心中一惊。这位乐师是早就混进王府了,这次刺杀应该酝酿已久。张玲琬不知道为何要替我解危。他们明明可以隐忍不发等待下一次机会。 m.qqxsnew 第八十三章 敲山震虎 “事情既已败露,动手罢!”那鬓发斑白的乐师叹口气,从琴座底部取出一把匕首来,几个纵跃往元干方向扑去。典卫武士箭矢都往他身上招呼,眼见便能把他在半空中射成个刺猬,忽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五行遁术!”我心中一惊,眼望向躲在屏风边的王宝孙。因为这种“五行遁术”,王宝孙正擅长。所以,他也有些神色诧异。 这位乐师是早就混进王府了,这次刺杀应该酝酿已久。张玲琬不知道为何要替我解危。他们明明可以隐忍不发,等待下一次机会。 这么一来,我进退两难。如果趁乱溜走,那不是我的风格,我元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且身份没有暴露,要逃离王府那是随时的事。只是我还要配合小六王宝孙完成义父交代的任务,自然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再说舞人张玲琬明明是掩护我才故意暴露自己的,虽不知道她真实身份,我如果弃之不顾就是太不讲义气了。但是现在要是出手相助,这种形势只怕是于事无补。我正心念猛转,一抬头,看见王宝孙,朝我打手势,要我静观其变! 再一看,云僧正手拢在僧袍里虎视眈眈地看着我,袍袖里面不是他的链刀就是毒物。如果我有异动他必先出手杀我领功,顺便获取咸阳王元禧的信任。如果我不动,他亦不敢有所动作,怕我揭穿他的身份。但是,他并不知道此刻他根本不是我的首要目标。 手持匕首,寒光闪闪,那鬓发斑白的乐师突然出现在元干面前,当胸便捅。 “凉州三雄”里的褚东大声提醒,“殿下小心!”但为时已迟,匕首已经刺穿衣袍扎中元干身体。元干却若无其事,一掌将乐师击退。 “金刚不坏之身?”乐师面露惊骇神色,没等他再次发动攻击,乌大头、沙沉海和几个典卫武士抢过来,兵刃并举,乐师瞬间遁形。 典卫武士们凝聚注意力,全神戒备。元干也拨出佩刀防备乐师突然现身偷袭。 两名江湖名宿从怀中摸出竹筒,揭开盖子,大喝一声,同时泼出。乐师满身血污现出形迹,那竹筒里装的多半是黑狗血,能破五行遁术。乐师再也无法遁形,一咬牙再次凌空扑向元干。 元干冷笑一声,手中刀舞出漫天幻影,最后一刀连肩带臂劈去乐师握匕首的整只右手。乐师伤口鲜血迸射,嘴里还在怒骂:“今日事难成,你这索虏杀人魔王,你可记得我?” 元干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本王杀人无数,哪记得住那么多?” “你、你害我妻离子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乐师嘶声吼叫,看他表情这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了。 “那你就做鬼去吧!”元干森然说。 典卫武士乱刀齐下,将乐师剁为肉泥。.qqxsΠéw 张玲琬大叫:“舅舅!”悲痛欲绝,顿时方寸大乱。她使用的本来就是幻术,并非真正能做到“驭剑却敌”,只有手中剑才是实的。围攻她的都是武林名宿,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江湖经验丰富。 元干狞笑着下令,“给本王把她拿下,本王要活的!” 张玲琬虽极力反抗,还是被一干江湖高手压制,长剑跌落,几般兵器架在她身上。诸王见危险解除,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元干得意地说:“自从‘千人堂’覆灭后,江湖上又出了个‘奚官人’,专以世家大族王公大臣为刺杀目标,搞得朝野人心惶惶。本王奉皇命镇守京都,有意铲除‘奚官人’刺客。只是‘奚官人’素来身份隐密,无人知晓行踪,本王在明,他们在暗,实在无从着手。‘奚官人’自命正义,早就放言要刺杀本王,谓之‘为民除害!’本王便将计就计,故意派人四处掳掠民女,并放出风声,实则是引蛇出洞。果不其然,你们便按捺不住,送上门来。” 张玲琬怒目而视,“既然落入你这魔王之手,何须多言,杀了我便是!” “杀了你?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元干冷笑,“只要你能供出还有哪些同党以及‘奚官人’首领是谁,本王便给你留个全尸!” 张玲琬昂首说:“‘奚官人’遍及天下,世道越乱,战乱越频繁,‘奚官人’越多,你是杀之不尽的。宗主待我恩重如山,纵使受千刀万剐之苦,也休想让我供出他身份来!” 元干怒道:“待会大刑伺候,看你还敢嘴硬,来人,将她押入大牢,严加看守。本王今晚要亲自审讯她!” 云僧上人拱手说:“阿弥陀佛,殿下,此女会异术,须得锁了她琵琶骨,让她施展不了幻术,才为安全!” 元干看着他说:“这位大师法相奇俊,敢问是哪里僧人?” 咸阳王元禧答言:“三弟,这位是云僧上人,是我一个友人的家中供养的法师。” 第八十四章 故技重施 几位公主被刺客惊扰,尽皆花容失色,此刻兀自惊魂未定。大殿上血迹斑斑,尸陈当场,酒宴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元干便引着宾客从后门出殿,往后院走。 经王府后院再过一道月门,就是州牧府的花园。花园垒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种以花草,又有堂廊亭榭、楼台馆舍错落其间,是州府官员和幕僚游玩的公家园林。 诸王和公主遣开奴婢随从,身边只带一两名心腹,登上一座楼台。典卫武士守卫在楼下,江湖高手散布在外围。 元干此次宴请兄弟姊妹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叙情更不可能只是吃喝玩乐。登上阁楼支开外人,方便议事。 我站在楼前空地上,瞧见不只是楼上元干的兄弟姐妹还有楼下的仗身护卫和江湖豪杰都在好奇地朝这边看。 云僧上人手握链刀,一亮式,“请!”他脸上带着狞笑,绝对有趁机杀我之意。 我可没忘记眼前的对手是杀师仇人。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看这情形,当下脱掉僧袍,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和累累伤痕,提了提脚上的“攀云钉靴”。 云僧固然是顶尖刺客,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如果使用下毒的功夫,则会引起诸王的怀疑。毕竟“养鸩人”是齐帝萧鸾蓄养的杀手,在魏国岂敢张扬?只要他不用毒,只是使用武技,我也不惧怕他。 现世里的跑酷运动,放在危急时刻可以逃亡保命,所以又叫作“紧急脱逃术”,而在平常更多的是表演性质,追求的就是一个“酷”字。 我刺客之身充沛的体力、强劲的爆发力、超凡的弹跳能力和平衡协调性,加上几次穿越积累的实战对敌经验,使得我能进入现世中跑酷运动想象不到的境界。 云僧上人低声说:“小同修,你何苦纠缠不清?”链刀寒光闪闪当胸扎来,我凌空一个翻身轻巧巧躲过。 耳听风响,察觉刀身又绕到脑后袭击,我不慌不忙侧身避过,“你何必明知故问?” 云僧的链刀是一柄短戒刀用铁链拴着,既可以握在手里近攻,也可以放手远袭。作为齐帝萧鸾的御用刺客,绝非泛泛之辈。除开擅长用毒之外,必定苦练武技。以扎实的武技为基础,用毒的技法才能做到出神入化。 但是作为“养鸩人”,最为厉害的自然还是饲养毒物,提炼毒药和使用毒药。横练武功只是用于辅助下毒,并非强项。他的武技顶多也就是达到“炼形”的较高境界,所以以前才会被“炼气”境界的李氏宗主李显甫斗得狼狈不堪。 更何况我和三十年后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对阵过,他用的“追魂爪”和云僧的“链刀”差不多,所以我这次胸有成竹。 云僧沉声说:“都说了道登大师并非‘鸩者’下的手,不过,既然你如此执着,小僧就此送你上西天见师父!” 我见他目中凶光毕露,链刀舞得风声呼呼,显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心置我于死地。 他的链刀快,我的身法更快。空翻腾挪、伏地打滚,巧妙利用花园中各种障碍物,一举一动都拿捏得秒到毫厘。所谓“艺高胆大”,其实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我才敢如此冒险,目的也是增强观赏性。引得阁楼上宾客不时爆发出喝彩声,有几次情况凶险万分,宾客们又是惊呼连连。 毕竟现世的跑酷技巧打动人心之处正是以寻常人绝对无法完成的高难度动作作为噱头的。在场的有许多武林高手,会纵跃脱逃之术自然也不在少数,但要说观赏性,纵跃脱逃之术那是远远比不上现世的“跑酷运动”。“随心阁”楼下整个偌大的场地都成了我表演的舞台,云僧则是配角! 我瞥见他袍袖鼓胀,暗藏在内的毒物蠢蠢欲动,心中一惊,出言提醒,“你要是用毒,众目睽睽下,现场不乏江湖经验丰富的高手,你身份必定暴露,到时候什么图谋都难以实现!” 云僧神色微凛,“小同修,你同样怕我揭穿你的身份。何不就此罢手各走各路?” 我冷笑,“宾主都未尽兴,你急什么?”此时,身后就是一棵碗口粗细的柳树,我疾速反蹬上树。云僧链刀落空,铁链缠绕上树干,刀锋竟向他自己横扫。云僧慌忙撒手后撤,我飞身而下,双脚蹬在他胸口,把他蹬翻在地。 我拾起树下链刀,朝他走去。云僧嘴角鲜血溢出,嘶声说:“杀害你师父的确实另有其人,不信你可以问咸阳王元禧,他耳目灵通肯定会知道。” “养鸩人”绝对能称得上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他们行动诡密,运毒刺杀的手段也不算光明正大,那和职业有关,云僧虽然歹毒,是个大恶人,但却不是性情阴险卑鄙的小人,他一再否认自己是杀害道登大师的凶手,估计这其中必有隐情。 “我就信你一次,等我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自然不会向你寻仇。但若是和你说的相反,我断不会放过你……”我抖手射出链刀,挨着他耳朵边插入地面。 然后,我从容地朝阁楼上拱手,宾客们轰然叫好。我和云僧压着嗓子说了些什么内容,以这个距离他们是听不到的,但是我表演的纵跃脱逃术却能尽收眼底。元干也捏着下巴,显得颇为满意。 片刻,王宝孙下楼来,大声说:“小沙门,殿下传你上‘随心阁’!”随即暗暗朝我打个手语,赞我厉害。 我随他登上阁楼,元干说:“本王果然没看错人,你这一身本事以后就常侍本王身边,为本王效力如何?” 我念及舞人张玲琬,心中盘算怎样找机会搭救她,便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从未来穿越到千多年前的过去,论智慧和生存技巧,我并不见得比古人厉害。但是,从思维和格局来看,我那绝对是叫做“降维打击”。 作为穿越者,我只能在异世停留三年,使命崇高,任务艰巨,而且这次我很可能会要单独完成任务,要做的事太多。寻常江湖客在我眼里真的是过眼烟云,他们是死是活和我并无太大关系。 江湖人物太多为名为利勾心斗角,围绕什么“宝藏”、“武功秘籍”、“美人”、“江山”之类,千百年间不知道兴起多少纷争厮杀,我可不想卷入其中。所以,死在元干手下有谁谁谁,哪些武林名宿,我并不在意。他们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棋子”而已,只是还没走棋就先被吃掉了,有些可惜。 “奚官人”刺客组织中的人却有些不同,似乎是既具正义感又有情有义,舞人张玲琬也是为了掩护我而暴露的自己,这就和我有莫大关联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第八十五章 癣疥之疾 如果能获取赵郡王元干的信任,就多了些重入暗狱营救张玲琬和江湖豪杰的机会。我披上僧衣垂手侍立站在阁楼中,假装驯服。 “好个英气勃发的少年僧人!三兄,我若不是住在皇宫中必向你讨要这个小沙门了!”彭城公主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望着我。 高阳王元雍说:“岂止是你,我见尤爱!小沙门这种纵跃脱逃技艺,远胜我修容、艳姿两位美姬的歌舞,要是三兄愿意,我宁愿用二姬换取!” 元干哈哈大笑,不置可否。广陵王元羽却重重叹了口气。 北海王元祥说:“今日兄弟姊妹欢聚一堂,四兄广陵王为何闷闷不乐?” 广陵王元羽说:“冯润被立为后,我只恐那冯家的冯俊兴会仗势欺人,趁机报复,是以忧心忡忡!” 北海王元祥不以为然,“冯家自从太师冯煕和大司马冯诞过世之后,已经不足为虑。” “广陵王倒是提醒了我。我请诸位亲王和长公主来议的是正事,风月之事就先放到一边。七弟,虽说冯家现在几个兄弟都不成器,但这冯润素有文明太后之志,传闻太子元恪生母高氏高照容就是她遣刺客暗杀,只是找不到证据,现今太子由她亲手抚养,可不能小看她!”元干故作忧惧状。 咸阳王元禧沉吟说:“冯氏在朝中广植党羽,一干汉臣尽被笼络,你我贵为鲜卑皇族、天子亲兄弟姊妹,倘若不能联手压制冯氏,恐怕将来日子会不好过!” “天子即将南征,命左仆射李冲、御史中尉李彪、任城王元澄等人留守京城,辅佐太子,共同处理朝政,但是,太子由冯后抚养,李彪也是冯后党羽。冯后素来看重冯家兄弟,而轻视我兄弟姊妹,只怕天子离京之后,她大权在握,将对你我兄弟不利。幸亏三弟都督中外诸军事,掌控禁军,或能有所牵制!“高阳王元雍说。 在场的除了他们兄弟姊妹之外也都是各自的心腹,至于我这么一个小沙门,真要除掉我,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何足道哉。所以,他们议及机密,丝毫不避讳。 “你我亲兄弟姊妹自会同仇敌忾!”北海王元祥环顾各位长公主一眼,各位公主也都微微颔首。 “乐安公主嫁给了冯家,她今日虽未参与聚会,但她所生冯穆、冯颢两位外甥那是不会和我们作对。适才其余各位兄弟姊妹都赞同联手对付冯氏党羽,只有彭城王未曾开言。”元干目光炯炯盯着彭城王元勰,“六弟,不知你有何想法?” 彭城王元勰淡然说:“诸位亲王和长公主的决议,我当然是言听计从。” 元干大笑,“好,有彭城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诸位亲王和长公主齐心,自然不怕冯后为难。只是那‘奚官人’刺客可恶,搅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就全仗三弟出手铲除了!”咸阳王元禧正色说,“据我所知,‘奚官人’无处不在,其首领号称宗主,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和身份,实在是神秘之至!” “‘奚官人’刺客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我都督洛阳中外禁军,自会保证京城安全。此次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一名、擒获一名刺客,粉碎了他们的刺杀计划。接下来就是要追查‘奚官人’宗主的身份,将其连根拔起!”元干目露寒光。 咸阳王元禧说:“既然三弟这么有把握,我们就放心了。铲除‘奚官人’,我们方能安心宅在府中,饮酒作乐。” “随心阁”阴凉舒适,这些皇族贵戚大事议定又开始饮酒作乐,闲聊风花雪月。 直到日暮西山,咸阳王元禧起身,“今日多谢款待,我酒足饭饱也该告辞了!” 其余诸王和公主也跟着告辞。赵郡王元干对外人凶狠对自己兄弟姊妹却有十分情谊,挽留再三,“好不容易兄弟姊妹相聚,何不留在府中盘桓数日再走?” 彭城王元勰说:“天子正调兵遣将,部署南征,我等应时刻在任所整装待命,不然恐怕见责!”诸王一听也纷纷言是。皇帝正作战前动员,要是得知自己的亲兄弟每日还在歌舞宴席,恐怕会震怒。 元干又挽留众姊妹。长公主中除彭城公主丧夫,高平公主未嫁之外,其余都嫁给了名门望族,夫君都要随驾南征,她们也得在府里准备。冯皇后掌管后宫,高平公主年幼且性情温和柔顺,畏惧冯后,也要回宫。只有彭城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又孤身一人,无所顾虑,愿意留下来。 元干亲自送兄弟姊妹们出王府大门,我因为有献艺之功,得以和王宝孙一起陪同。 车马粼粼,诸王和公主陆续离去。元干才回内宅安排彭城公主的住宿。然后自己急不可耐抱着女童狎亵,要回自己住处。这时,褚东、沙沉海忽然匆匆来报。 元干怒道:“刺客已擒,还有何事值得慌张?” 二人看着我和王宝孙以及女童,欲言又止。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不过是大王的玩物而已。机密大事不值得当我们面说。 但元干却明显就是一个宠信近侍的人,衣袖一挥,“但说无妨!” 褚东犹豫片刻,“已查明比丘尼慧成乃是已故洛州刺史杨懿幼女,太府卿华阴县开国伯杨播之妹,故此禀告殿下……” 元干听后,脸色一变,显得有几分慌乱,“弘农杨氏,怎么是他家之女!”随即镇定下来,“比丘尼的事不得外传,谁泄露出去,本王灭他满门!” 褚东和沙沉海说:“殿下放心,我等已经吩咐下去,此事不至于泄露!” 二人离去后,元干对我和王宝孙说:“你们也退下吧,明日再找你们饮酒!” 王宝孙送我回到佛堂禅房,悄声对我说:“元干如此厉害,要下手行刺后,还全身而退,实在是难。不如我们就此回去给义父禀报复命吧?” 我说:“你马上用密法传讯,要阿三双蒙、阿五佛念来此。”将准备冒险营救舞人张玲琬的计划告诉了王宝孙,却没提及想一并搭救暗狱中的江湖豪杰。 王宝孙说:“我其实也是有一事不明,‘奚官人’刺客竟然为了掩护阿大而甘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何缘故?” 我说:“我们‘乞活儿’和‘奚官人’并无交情,我也是纳闷他们为何如此。”仟千仦哾 王宝孙说:“不过,那舞人既然被擒,我们‘乞活儿’就不能不讲义气了,须得将她救出来才好,我这就去用密法通知他们。” 正在这时,佛堂外响起人语声,似乎是有女子轻声说笑。我和王宝孙同时一惊。 王宝孙轻声说:“什么人此刻会来佛堂?”使出五行遁术从后窗遁迹而去。 我走出禅房,一眼就看到彭城公主在蒲团上跪拜菩萨,两名年轻宫女侍立在侧。 “未知公主驾临,失迎失迎!”我等彭城公主拜完菩萨起身后出言致歉。 彭城公主笑意盈盈,“本公主向来敬佛,听闻赵郡王府设有佛堂就过来礼拜忏悔!” “忏悔?”我一愣。 第八十六章 陈留公主 “是呀,本公主年少守寡,忽然间春心荡漾几不能自持,小沙门,你说该不该忏悔?”她定定地看着我,佛堂烛火照映的她眸子里火花绽放。 我顿时心中发虚。却听一位宫女忍不住“噗嗤”一笑。 彭城公主怒道:“臭秋雀,你笑什么?” 那被唤作秋雀的宫女,一吐舌头,“奴婢还以为公主看到少年郎不会动情呢?” 彭城公主神色肃然,“春草、秋雀,你二人去外边等候。” 两位宫女不敢再打趣,默默退出佛堂。 彭城公主粉面含春,贴近我站着,这个时节穿的衣裳轻薄,真是叫作衣香鬓影、肌肤胜雪。 她伸手到我衣襟里摸索,接着褪下我僧衣,螓首靠在我胸前,梦呓般说:“本公主未来的夫婿,若是也有你这般健壮,便心满意足了!” 此情此景纵使柳下惠再世也做不到坐怀不乱,我有点意乱情迷,喃喃说:“公主,这佛像之前不太合适……!” 彭城公主暧昧地说:“我那三兄赵郡王爱好雏女和男色,所以要留你在身边。不过,明日本公主向他强要,他不敢不给。以后你就做本公主的面首好了!” 我苦笑,“我又不是什么物件可以给来给去,再说面首未免也太下贱了吧?” 彭城公主“咯咯”笑着说:“你不过是一小沙门而已,又非出身名门望族,本来就是下贱之人,难道你还想做驸马都尉?”说着用柔嫩的手掌抚摸我腹肌。 接着一声长叹,“哪个女子不怀春?别人家的郎君要么就健壮勇猛、武技超群,要么就风度翩翩、才情横溢,要么就德行配位、广受赞誉,本公主却听皇命嫁给一个体弱残疾之人,而且还英年早逝!” 我心说,别看皇家公主金枝玉叶荣华富贵的,她们一般都是政治联姻,很难嫁给爱情。要是嫁的人不如意可就不幸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搂住她肩头。 哪料彭城公主“啪”地给了我一耳光,“本公主身为天子亲妹妹金枝玉叶,你这个贱人,只可以本公主摸你,你不能动本公主!” 我一时怒从心头起,一把推开她,“人人生而平等,哪来的什么高低贵贱?” 彭城公主冷笑,“生而平等?真正可笑至极!像本公主这样的生下来就高贵,而像你这种就是贱人。” 我说:“所谓高贵不过是你们自许的而已,从千百年后来看,你们高贵不到哪里去,甚至比普通人还可怜!” 彭城公主一怔,“除了当今天子,还没有人敢如此和本公主说话!面首不应该都是要曲意奉承主子的吗?” 我怒声说:“谁想做面首了?” “难道做本公主面首不比做赵郡王娈童强?” “我也不是什么娈童!你们这些所谓高贵之人,看似冠冕堂皇,实际上要多龌蹉有多龌蹉!” “小沙门,这么说话,难道你不想活了?” “嘿嘿,我说的是事实,从来就没有什么天生的高低贵贱,古往今来的三六九等都是掌权者有意识地划分出来的,好让百姓认命,不敢抗争。至于长公主你,想嫁什么人,不想嫁什么人,自己做主。嫁给你所爱之人,一个面首你都不会要;嫁给不爱的人,即便补偿你一百个面首,你也不会感到幸福!” 彭城公主听了,大感吃惊,“我只当你这小沙门是糊涂蛋,你这番话却把我弄糊涂了!不过,细细一想,你说的那些都是离经背道!”她先前一直自称“本公主”,现在改称为“我”,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放下来了。 就在这时,猛听一片喧闹声传来,内宅那边火光大盛。四名提灯笼的带刀武人冲了进来,春草、秋雀也随后慌慌张张地跟进。 其中一名武人说:“公主殿下,赵郡王被刺伤,我等特来保护殿下!”看来这是彭城公主的随身随从护卫。 彭城公主大惊失色,“大王伤势如何?” 那名武人回答:“大王伤势如何,现在不得而知,只知刺客已经逃遁,王府内宅乱成一片。” 彭城公主说:“带本公主去看看——大王被刺,整个王府上下就失去主心骨,只有本公主可以做主。” 武人和宫女拥着彭城公主迅速朝赵郡王府内宅而去,剩下我一人在佛堂中。刺客明明一死一被擒,不知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刺客?我猛然想起,现在正好趁乱去救人。 我见佛堂东侧有一座高高矗立的佛塔,便施展身手,几下就蹭上塔顶。观察到赵郡王府已乱成一锅粥,不只是王府内宅地面典卫武士,还有州府守卫都打着火把灯笼敲锣打鼓在王府内宅四周搜寻刺客踪迹。而在一些房屋顶上人影绰绰的,那是元干招纳的江湖高手在上面搜索,这情形看似凶险,实际上打破了原来的守卫秩序,州府和王府的人手都集中在王府内宅附近,衙署那边就容易形成守卫漏洞,正是我行动的大好时机。 我施展结合实战经验和现世跑酷技巧并且有强健无比的体魄支撑的“纵跃疾走术”,避开追捕人员的火光,在司州牧府庞大的建筑群里蹿高伏低、疾行飞跃。风一般,就到了狱神庙,这里照旧是没人看管。毕竟死门开在此处,活人都有所忌讳。 猛觉脑后一股风起,我反手回抓,握住一人手臂,正想发力攻击。那人低声说:“阿大,是我!”回头一看,正是王宝孙和单良。 我心中一喜,低声说:“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愁凭我一人之力怎么搭救“奚官人”刺客?” 单良亲切地说道:“阿大,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你都不要忘了还有几位兄弟在身后,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感激地点点头。摸索着开启了皋陶神像底座下的暗门,因为上次已确定暗道里并无危险,便凭借超凡的视力,一路行进。推开暗道尽头木门,监狱里昏暗的灯光就映入眼帘,还是那种潮湿加腐烂的霉味。一眼望去,这条通道没有巡查狱卒。 我熟门熟路带着单良和王宝孙直接奔往铁浮屠暗狱方向,带动一路灯火摇摆。到了监狱深处十字通道口这才停下。我探头一看:估计王府那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监狱看守。再说上次程一杀从暗狱逃脱,迫使监狱加强了守卫。几名狱卒手持兵器在过道上走动,出口外还有火把在晃动。我犹豫了一下,如果不先解决这几个狱卒,恐怕没办法行事。可惜我几次穿越积累的搏击之术,都只是近身搏斗,不能远袭。当下朝王宝孙和单良打了个手语。qqxsnew 然后又缩回身子,又一阵风似往来路卷去,这一条监狱通道灯光一瞬间全被卷熄,顿时陷入黑暗之中。我藏在暗处,听到杂乱脚步声,那是巡查的狱卒往这边走来。 果然,带头的狱卒“咦”地一声,然后嘟囔了一句。有狱卒掏出火石点火,就在火星溅射之际,这几名巡查的狱卒闷声不响接连倒地。自然是王宝孙和单良同时下的手。 第八十七章 一网打尽 来不及藏匿狱卒尸身,我们留王宝孙在暗处,再有狱卒过来,照样除去即可。作为“乞活儿”刺客,对付起寻常狱卒来,那是轻而易举。 我和单良往暗狱潜行。赵郡王元干要么就是太过自负,要么就是真的耽于享乐,忽视了关押在这里的江湖豪杰,程一杀逃脱,暗狱里也没怎么加强守卫。 我一进入暗狱,惊动那些江湖豪杰。宋铁脚的声音说:“乞活遗孤!小乞儿,你果然守信。我并没指望你会回来相救!” 又听朱无剑的声音说:“才带一个帮手进来?能打开这铁浮屠吗?” “有这个帮手就足够了!”我接着问,“今天关进来的‘奚官人’刺客呢?”第一要务当然是先救舞人张玲琬。 只听角落里一个铁笼中传来张玲琬的声音,“我、我在这里!” 我凑近一看,果见她歪坐在铁笼里,心中一喜,示意单良打开铁笼。 单良点燃火折子,稍微琢磨了一会儿,“如此坚固,牢不可破,难怪叫作铁浮屠,只有打开这鱼眼锁才能开启。锁是青铜铸造,设计极为精妙,显然出自名家之手,不过,相比‘千机百芯锁’就差得太远了,阿大幸亏是叫了我来。” 他从衣袖里取出一根细长的扁铁,捅入锁眼,“嘎嘣”一声,青铜鱼眼锁开了。 我弯腰进去把张玲琬抱了出来,见她星眸未启,面带微笑看着我,似乎还并没遭受严刑拷打折磨,估计只是因为内丹被破,显得极度虚弱无力。 “张家姊姊,我想问:今日在王府大殿宴席上,你为何舍命掩护我?” “那是因为宗主的旨意。你们‘乞活儿’在赵郡王府的一举一动,宗主都知晓。” “宗主是谁?他怎么知道我们,又为何要这样做?” “宗主是谁,我也不知道。自有人传达宗主旨意!”.qqxsnew “好吧,‘奚官人’以神秘见称,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人知晓他的身份了,那也就毫无隐秘可言了。” “呵呵,你告诉我,我‘奚官人’刺杀元干是否已经得手?” “果然,你们还暗藏其他人手。的确是已经得手,只是元干不知是死是活。” “我们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若不是你‘乞活儿’参与其中,我们定能全身而退。” 我扶张玲琬站着,又叫单良去开其它铁笼。 宋铁脚却说:“小乞儿,即便你能打开铁浮屠放我们出笼,但这司州牧府署衙到处都有巡逻兵曹和守卫,我们也逃不出去啊?” 朱无剑说:“烦请你先帮我开锁,我有两年多没有伸展手脚了!哪怕出去活动一下筋骨再死,也满足了。” 他这么一说,暗狱里同时响起很多声音,“先帮我打开!”“帮我打开!” 我沉声说:“我们能打开所有的铁浮屠,赵郡王府现在正值大乱,各位前辈可以互相扶持,一起趁乱逃出去。至于能不能成功,看各人的命了。” 首先出来的是朱无剑、宋铁脚,然后是一干我不知名的江湖豪杰。 我注意到那个毛发覆盖全身前夜曾指点我破解元干功法的怪人,蜷缩在铁笼里一动不动。 “前辈为何不走?” “走?走哪里去?我已经习惯这笼中生活了!哪儿也不想去。”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前辈可以去哪里,但是天下之大,只要走出去了,还怕没有容身之处?难道前辈要像狗一样永远被关在这里?” 那怪人说:“你说的对!等我出去以后,我把我一身武技功法都传给你如何?” 其余的武林高手也说:“不错,如果我等今日能够得以逃脱,你要什么,我们都能答应!敢问这位少年英雄高姓大名,日后必当重谢!” 江湖武人视自己的独门武技为性命,怎可能轻易传授给我?眼下是没有脱离囚笼,他们说的慷慨大方,等到他日,这些人恢复了往昔的雄风,真要和他们产生了利益交集,只怕就不太好说了。 我不过是异世匆匆一过客而已,目的是利用他们做棋子,完成自己的穿越使命,哪犯得着和他们扯上利益关系? 我说:“你们这些中原武林前辈,宁愿遭受非人折磨,也不愿意把武技功法录下交给鲜卑胡人。我又怎么可能贪图你们的武技功法呢?万一侥幸逃出去以后,我也不需要你们谢我,只希望大家能不忘初心就是!” 其中一个江湖豪杰问:“敢问英雄,所谓初心是……?” 我有些愠怒,“初心就是对抗鲜卑胡人啊!” 这些江湖武人都说:“我们中原武林仁人志士向来不愿意屈服于鲜卑索虏武力。” 还有一个说:“我‘积云坞’与南梁州杨刺史素有交情,我回去后就去策反他……!” 单良说:“好了,先出去再说!” 我大约估算了一下人数大概有二十一二个。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估计有些还是在江湖上颇有威名的人物,只是我根本没兴趣想知道他们谁是谁。 他们虽说像野兽一样被关在笼中许久,拳脚久未伸展,身体缺少活动,口称“残废”,但练的功法还在,等下组织他们冲出监狱,狱卒和守卫肯定难以抵挡。有那关得实在太久的,营养不良,又饱受折磨的,只要他们有逃生的欲望,也一并带走。 这一群人被关押久了,腿脚都不太利索,只能相互扶持着,跟在我和单良身后,张玲琬则一身软绵绵靠在我肩头。 王宝孙在暗处接应,看到我带了这么多人,不由吃了一惊,对我说:“阿大,这些人你也要一起救?” 我点点头,也不作解释。乱世穿越,不能就不能以常理揣测,没什么逻辑可讲。 一群人刚走到通道灯火明亮处,就听出口处有“咕咚”、“咕咚”几声,同时伴随着兵器掉落地面的声音,似乎是监狱出口外的守卫被人放倒。 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口闪进,是一个女童。 那女童一溜青烟般飘了过来。看到张玲琬便说:“姊姊,我已经得手。潜藏了片刻,就赶来救你,没想到他们倒捷足先登了。”说着瞟了我一眼。 元干手下掳来的女童竟然也是“奚官人”的人!说明“奚官人”刺杀前确实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志在必得。 张玲琬说:“好,让那元干再也做不得那些恶事,也算是为民除害!” 那女童说:“走,我们从大门冲出去,这里的守卫并不严密。” 我摇头制止,“跟我走暗道!” 一行人从暗道鱼贯而出,等所有人都钻出死门,从皋陶庙拥出,猛听紧密的锣响,两条火龙从两头围了过来。火把照耀下,正是“凉州三雄”率领的王府典卫以及元干收罗的一群江湖武人拦住了去路。 “殿下早知道你们会有同党劫狱,故此暗中部署了人手,要来个一网打尽!”大头乌一手持盾一手持锥。 “这么大阵仗,赵郡王竟然没露面,可见伤得不轻!”王宝孙笑言。 “殿下只是没有料到刺客同党都藏在他身边,这才着道,我早说娈童不可靠,果然你是内奸。”褚东恨恨地说。 第八十八章 撒豆成兵 王府护卫精锐几乎都在这里了,那些被元干收罗的江湖武人武力值超高,再加上势不可挡的具装甲骑,而我方这些武林高手关押久了,几近半废,哪有实力硬拼? “乞活儿”各人平时习练主要以刺杀之技为主,除了我累积了几次穿越的搏击经验之外,还有双蒙的快刀、佛念的拍张,可以和高手光明正大决斗,王宝孙和单良显然正面对阵的实力还是不够强,主要还是以伏击偷袭为主。 眼前这种形势,我们要是扔下才救出来的“奚官人”的张玲琬以及武林人士,自己先跑路也未必能成功,因为元干收罗的江湖武人中有能破解“五行遁术”的,王宝孙和单良恐怕难以幸免。只有我一个人能用“纵跃疾走脱逃术”逃走,不过那样也未免太不够义气了,以后怎么带兄弟? 为今之计只有拼个鱼死网破!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江湖豪杰,朗声说:“你们是情愿关在笼中苟且偷生,还是拼死一搏?”qqxδnew 朱无剑大笑,“我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我说:“好,那我们就拼了!” 我其中一次穿越就是醒在战场上的,跟着天王冉闵冲锋陷阵大杀四方,还有一次穿越是跟着“气吞万里如虎”的战神刘裕对抗桓玄。见惯了大阵仗,所以毫无惧色。 不过,这次对方兵强马壮,我这边不仅人少还都是些伤残人士。曹参军只需指挥具装甲骑一轮冲击,我们就会被杀个七零八落。 我当机立断,用暗语告诉单良。 单良射出弩箭,正中曹参军唯一没有重甲防护的眼睛。曹参军一头栽下马来,我身后的江湖豪杰还有能力发动攻击的,都冲进敌群,抢夺兵器,由此双方展开混战。那毛发覆体的怪人果然武功奇高,衣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勉强蔽体,夺了一把环首刀在手,刀法如暴风骤雨,所向披靡,砍得对方人仰马翻,具装甲骑的长矟竟然刺不到他一片衣角。 宋铁脚和朱无剑也抖擞精神和元干收罗的江湖武人斗在一起。 只不过双方实力悬殊,不过片刻,我方就有伤亡。但是,只要勇往直前杀出一条血路,进入树林后就有可能逃脱。有几个江湖豪杰往皋陶庙且战且退,我一边对敌一边大喊:“不要退回去!” 只是他们并不理会,刚退进庙中,鲜卑骑兵就是一顿强弓硬驽,顿时把他们几个射成刺猬。而此时,闻讯赶来的州府兵曹越来越多。我杀红了眼,夺过一柄长槊挥舞在前头开路,女童搀扶着张玲琬走在中间,王宝孙和单良截后,几次突围未果。 我回头对王宝孙喊:“如果义父不安排救援,恐怕我们几人今天就都要折送在这里了!” 王宝孙说:“听你的,我只通知了阿四!” 突如其来的一道强光闪耀,接着就是霹雳炸响,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本来还是个月朗星稀的晴空,突然间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瞬间杀戮停息,这种情况下谁都怕伤着自己人只能住手。 黑暗中只听女童细微的声音在耳边说:“这是障眼法!是宗主在施展法术,障眼法障目不障心,大家不要出声闭上双眼凭心念感应,跟我悄悄移动脚步!” “你是用巫族的心语术在说话?”我心念一动。 只听女童的声音响应,“巫族有心语术,我仙家也有心念感应。你们都不要作声,一发声对方就知道你位置,恐怕就刀剑上身了!” 我依言闭上双眼不一刻,感应着女童的脚步,跟着移动位置。约莫走出百步,忽然云消雾散,仍旧夜空晴朗。我发现自己脱围而出,身边除了女童、张玲琬、单良、王宝孙,还剩下宋铁脚、朱无剑、毛发覆体的怪人等**个江湖豪杰。 这时喊杀声震天响起,不知哪里又冒出一支队伍,装备齐整,似乎同样是朝廷正规军马,和赵郡王元干的人马,鏖战正酣。两方人数相当,杀得难分难解。 王宝孙吃惊地说:“莫非是天降神兵?” 朱无剑说:“不是,看衣甲这些好像是萧齐的人马!” 宋铁脚说:“不可能,萧齐兵马怎能杀到这里来?” 我说:“大家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逃?” 跟随我们身边的都是还有些功法存留在身的,其余那些伤残在身的行动不灵便的估计全部在刚才的厮杀中折损了。 各人忙逃往高墙位置,肩送手拉的,终于一个个都翻墙而过。果然墙这边就是一片山林,林深茂密,再有追兵也未必能轻易逮住我们。 大家就着透过林隙照来的月光疾速穿行。出了树林,是洛阳城的乡郊村野,这下要各找去路了。 幸存下来的江湖豪杰纷纷朝我拱手,“乞活遗孤,此次大难不死,我们后会有期!” 我说:“好说好说,大家记住初心便是!” 那些人说:“自然自然!”四散离开。 只有那浑身毛发覆体的怪人愣在那里,我说:“前辈还不快离开?” 他叹了口气,“或许我还是回到荒野沼泽一人独居吧!”身形隐在一块山石后不见。 我问张玲琬:“张家姊姊,你们要去哪里?” 女童说:“那恶僧的银针甚是歹毒,破了姊姊的内丹,必须求宗主化解。” 张玲琬点点头,“我们去找宗主。” 我说:“你体力没恢复,行走不便,我们护送你去找宗主吧?” 张玲琬微笑说:“恐怕是你们心中好奇,想见识一下宗主究竟是何人吧?可惜,就连我们都不知道。” 又在田野间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才亮了起来。 我们寻了几户农家,都没有牛车,只找到一辆独轮小车,让女童和张玲琬坐在车上,单良身高力大适合推车。 走不多时,忽见前面几个面蒙纱巾的窈窕彩衣女子有如凌空御风飞行一般迎面而来,我们乞活儿尽皆吃了一惊。 车上的女童却喜道:“姊姊们接应来了!” 几名女子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开声说:“跟我们来!”随即娉娉婷婷在前面带路。 我们跟在后面走了一程,隐隐听到琴声。前面一条大河拦住去路,河边停泊着一支渡船。琴声正是从船上传来。船上一个女子 第八十九章 大势已去 画舫内焚着一炉香,香风袅袅,低回悠长,沁人心脾。那女子左手按弦右手挑拨,神情专注地弹奏着瑶琴,琴音舒缓,让人心旷神怡。我们站在舱外不忍惊动佳人。 王宝孙是通音律的,听了一会儿,说道:“好一曲‘梅花三弄’,音韵凌霜!” 我心想:原来,曲子弹的是梅花。梅是百花之中最清高的,琴为诸般乐器之中最清高,可见这位宗主也必心性清高! 那弹琴的女子并不抬头,淡然说:“你知晓音律?” 王宝孙说:“略懂皮毛!” 那女子“哦”了一声,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张玲琬:“行刺可否得手?” 张玲琬说:“已经得手,废了元干!只可惜舅舅死于宴会上……!”说着凝噎不语。 女童说:“元干精通各种武技,尤其是练了一种刀剑无伤的功法,正面行刺都不能有效。我入夜找机会破了他功法,阉割了他,让他从此不能祸害雏童。玲琬姊姊体内被一个僧人植入银针,要请求宗主化解。” “张玲琬中的毒针,我自然可以求人化解!至于乞活儿,你们三个可以回去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那女子说。 我说:“宗主,我有一事不明——‘乞活儿’和你‘奚官人’并无交集,宗主为何宁愿牺牲自己的人也要掩护我?” 那女子说:“宗主?”随即停止弹奏,“我并非宗主。你所问的,我也不清楚,我姓楚,只是个传话的。我看你们也不过尔尔,不知宗主为何格外青睐……?” 我有些尴尬,“原来姊姊不是宗主!” 那女童说:“谁说她是宗主了?这位是出云姊姊。” 我说:“我们见姊姊神仙一般的体态相貌,因此当成了宗主!” “宗主本人自然是神仙一般的人,我和他相比那是差得远了!”楚出云继续说道,“昨晚宗主本来和另一位神仙高人在挑灯博弈,掐算出形势危急,便施展神仙术相助。你们才能得以脱身。” “撒豆成兵,缩地成寸!”这是道家神仙术,汉末魏晋的左慈、郑隐、葛洪擅长此术。这个宗主真不知是何方高人! 我问:“宗主在何处?我们想当面致谢!” 楚出云冷冰冰地说:“不必。宗主轻易不会见人。对了,她还有句话要我带给你们,你们的出处他一清二楚,不知是何缘由要认贼作父,望你们好自为之!” 我心头一震,看着单良和王宝孙二人,他们目光也不和我触碰。 “‘奚官人’宗主到底是谁?为何妄自评价我‘乞活儿’的事,尤其是清楚掌握我们的动向?” “哼,都说了要你们好自为之,你何必还多问,请回罢!” 我心想:这楚出云看来是认识宗主的,如果我们出手擒了她,可能可以逼迫她带我们去找宗主,只是没这个必要罢了。 不料这个念头一起,楚出云本来一直是侧面对着我们的,忽然看向我,柳眉微蹙,星眸中寒光一闪。 我心中一凛,莫非她也会读心术?作为穿越者还是不要和这些修炼神仙术的人斗。便悻悻地招呼单良和王宝孙下船。眼见那船娘收起跳板,将画舫撑离河岸。 我和单良、王宝孙面面相觑。半晌,王宝孙才说:“阿大,我们回青坞去复命吧?” 回到青坞,碰巧高菩萨刚好从宫里回来。他和郑植等人见到我,自然十分惊喜。 寻香更是说:“我早说了,阿大不会有事,要大家不要担心。” 高菩萨询问起当日瑶光寺所发生的事。 我只说是被巫术卷入三十年的异世,具体不便详言。各人听了,都觉惊异。 高菩萨说:“巫术神奇,有些事确实是匪夷所思!不过,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遭报应。灵韵,你遭遇的事且不可多与人语!” 我发现阿三双蒙不在,就问他去向。郑植等人都支吾着不说实话。 高菩萨笑着说:“那日在瑶光寺,你拒绝入宫服侍皇后。皇后又从你们几兄弟里选中了双蒙……” 我吃了一惊,“双蒙入宫服侍皇后?” 高菩萨说:“如此也好。一来可以尽心效命皇后,二来皇宫内外可以相互照应。为父则可以多抽一些时间来经营大事。” 接下来又议起这几日赵郡王元干府中发生的事。高菩萨说,今早入宫就听闻:昨夜元干被刺客伤了下体,并且狱中走脱了几个要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魏主元宏获悉,龙颜大怒,下旨命洛阳全城戒严,要求有司全力缉拿‘奚官人’刺客党羽。御史中尉李彪又奏一本,赵郡王元干骄奢淫逸,不遵法典。元宏更是怒不可遏,直接罢免元干官职,单领爵位在家养伤。元干有把柄在人手,也不敢辩解。 我心想:恐怕这一切都是冯后的手段,元干这次既被刺客阉割,又丢失官职权力,正叫作大势已去。他是魏主元宏兄弟姊妹中最为强势的一个尚且不是冯后对手,其他诸王和公主自然不敢再和冯后作对。 我又去看望沈兴,此时他断手伤势已经大好,单良给他装了一个铁制假手。他见到我也是非常高兴。 第九十章 冯后旨意 顷刻之间,那两个下人阿田和阿怀就七窍流血而亡。高菩萨神色黯然,吩咐梅虫儿说:“好好安葬,给他们家人一笔丰厚丧金。” 我建议说:“义父,看来萧齐刀敕之徒针对青坞定会有所行动,该早作准备!” 高菩萨微微颔首,“该来的总会来的……” 梅虫儿命下人紧闭青坞大门。 正在忙乱,一团黑云从青坞上空掠过,发出令人心烦意乱刮躁的鸣叫声,正是鸩鸟出现。 大笑声中,高墙上有如飘落几片树叶。云僧和三个白衣人跃到庭院内,要直接闯进大厅。 梅虫儿、单良、佛念三人上前拦住去路。 “萧齐刀敕之徒竟然敢到青坞撒野?”佛念怒目而视。 其中一个相貌俊朗的白衣人,说:“我等是奉阿丈之命前来拜会高执事和执事几位英雄年少的义子。你们横加阻拦,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记得此人叫作“阿乙”。萧齐御刀深入敌国行动,用的都是“甲乙丙丁……”这样的字号,但看气势和身手,这些人在萧齐应该都是响当当的有名人物。 梅虫儿凛然说:“刀敕即便再厉害,这里也不是萧齐,岂能容你们上门闹事!” “那日在伊阙石壁,乞活儿无缘无故杀死两名鸩者。只因我们家阿丈交待,不可在江左武林中树敌,这才没有大动干戈!”云僧说。 佛念握拳说:“这么说你们今日是来寻仇的?” “刀敕岂是怕事之徒?若非我们家阿丈说过,留一线余地,他日好相见,早就灭了你‘乞活儿’了!”阿乙傲然说,“今日只是有事想问问高执事!” 刀敕之徒向来骄横恣意,“御刀”又个个武功精绝,个性要强,嘴头也不会服软。.qqxsΠéw 义父高菩萨沉声说:“让他们进来!” 各人只得让开,放鸩者和御刀进入厅堂。 云僧目光先在我和王宝孙身上稍作停留,“嘿嘿”笑着说:“赵郡王每日防范刺客,没想到把刺客招揽到身边,他这次可惨了!” 等看到地上两个下人的尸体,又说:“青坞主人如此隐忍,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梅虫儿说:“你们口口声声上门拜会,为何要下毒害我青坞的人?” 云僧说:“阿弥陀佛,小僧本来就是手下留情,而且透露了解毒之法,但是高执事不愿出手相救,这两人才死于非命的,可怨不得小僧!再说了,一命抵一命,他们两个抵两位鸩者的命,也只是稍解我心头之恨!” 我说:“那鸩者毒死我们师父道登大师的账又怎么算?” 云僧说:“都说了道登大师并非‘鸩者’下的手,不过,既然你如此执着,何不去泉下问问你师父?” “养鸩人”绝对能称得上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他们行动诡密,运毒刺杀的手段也不算光明正大,那和职业有关。云僧虽然歹毒,是个大恶人,但却不是性情阴险卑鄙的小人,他一再否认自己是杀害道登大师的凶手,估计这其中必有隐情。但是,现在他都找上门来了,我如果不出面应对,以后怎么好意思做“乞活儿”的老大? 于是冷笑说:“昨日在元干府上我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你竟然找上门来,如果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就显得我‘乞活儿’软弱可欺了!” 云僧神色一凛,“好,小僧也想领教你的‘纵跃疾走脱逃术’!”“噌”地一响从袍袖中扯出链刀。 他的链刀是一柄短戒刀用铁链拴着,既可以握在手里近攻,也可以放手远袭。能成为齐帝萧鸾的御用刺客,自然绝非泛泛之辈。“养鸩人”除开擅长用毒之外,必定苦练武技功法。以扎实的武功为基础,用毒技法才能做到出神入化。 那日在伊阙石壁,乞活儿也是靠偷袭加围攻才杀得了贾入道和玉面生。 但是,所谓顶尖高手,必定是精于某一项技艺,才能登峰造极。“养鸩人”,最为厉害的自然还是饲养毒物,提炼毒药和使用毒药。横练武功只是用于辅助下毒,并非最强项。他的武技顶多也就是达到“炼形”的较高境界,所以以前才会被“炼气”境界的李氏宗主李显甫斗得狼狈不堪。 我和三十年后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对阵过,他用的“追魂爪”和云僧的“链刀”差不多,所以如果他不用毒,单凭武技,我并无畏惧。 沈兴提醒,“小心恶僧的毒物!” 我点点头。 郑植说:“阿大,给你,刀!”说着递过自己的环首刀。 我接在手中,“鸩者”浑身上下都暗藏毒物,自然不能赤手空拳触碰。 “叮叮当当”环首刀和链刀接连碰撞,我和云僧跳到庭院中,斗在一起,竟然打了个难分难解。几次穿越积累的搏击术又有强悍的身躯加持,我在异世俨然也能称得上高手。 其余人也跟着走到庭院里围观。 云僧眼见不能以武技取胜,袍袖一张,一团黑烟从袖口喷出。我对毒物还是很忌惮的,能避则避。却见眼前青影一闪,义父高菩萨挡在中间,将那股黑烟全部收入袖中。我心中暗惊,义父果然是个用毒高手!单纯是医者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灵韵,鸩者的用毒之术,防不胜防,你先退下。为父来和他们说话!”高执事问:“适才这位白衣说有事问我,究竟是何事?” 阿乙说:“我想问,究竟是何人在白马寺设伏,袭击我们?” 高菩萨淡然说:“白马寺设伏?高某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 云僧说:“还有又是谁盗走了小僧的火鸩?” 高菩萨一愣,“火鸩能伏万毒,但是不要说寻常人,就连‘养鸩人’自己也抵挡不了它的毒性,根本不能接近,没有人能盗得走!” “当然有人能!”有人在大门外接言。 “嘭”地一声巨响,两扇大门倒塌,沙尘四溅。门外赫然站着“无量慈悲”茹法珍和几个白衣随从。 茹法珍不紧不慢走进院内,御刀们亦步亦趋,阿乙和云僧退到一边。 “有一位高武旧人就能接近火鸩……!”茹法珍逼近,紧紧盯着高菩萨双眼。 高菩萨不愠不怒,不动声色,平静地和他对视。 茹法珍收回目光,仰天打了个哈哈,“那日阿侬收到‘高武旧人’讯息,率众赶去白马寺会面,结果被一群高手伏击。那些人竟然也擅长用毒,而且下手十分狠辣,势若癫狂。尽管最后将他们击退,但阿侬也损失了两三个手下。阿侬怀疑那些人是被‘高武旧人’控制的。不过,高执事显然不是那位‘高武旧人’!” 高菩萨说:“我自然不是什么‘高武旧人’,只是尊驾自恃手下有‘御刀’和‘鸩者’高手,就可以在江北任意妄为吗?” 茹法珍说:“错了,此来魏朝,阿侬才知道中原武林人才济济,是以,并不想在此树敌。就算手下两个‘养鸩人’无辜惨死,阿侬也不想和高执事及其执事几位义子结怨,只是,执事几位义子好像还是对道登大师之死耿耿于怀!” “我这几位螟蛉义子,个个都是重情重义,道登大师于他们有收养之恩,鸩者将其杀害,他们自然要报仇!” “自白马寺被不明身份的高手伏击,阿侬已经得悉杀害道登大师的确实另有其人!” “能将‘钩吻青烟’混入香火之中杀人,而且时间掐算的那么准确,除了‘鸩者’,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 茹法珍一字一顿,“杀生浮屠!” 在场各人闻言都脸露吃惊神色。 第九十一章 上门寻仇 高菩萨背负右手,左手宽大的长袖下垂纹丝不动,从容淡定、眸子如蕴星光,和茹法珍四目相对。 茹法珍收敛回目光,仰天打了个哈哈,“那日阿侬在伊阙石壁收到‘高武旧人’的讯息,于是便率众赶往白马寺,哪料却落入陷阱。一群神秘高手在寺中设伏,虽然得以将他们尽数歼灭,但阿侬也折损好几个手下。这群高手武功高强、下手狠辣,而且也善使毒术,个个势如疯魔,状同癫狂,明显是受药物控制。等回到伊阙石壁,发现鸩者辛苦饲养的火鸩幼鸟竟然也被人盗走。阿侬怀疑这一切都是‘高武旧人’在暗中操纵——不过,阿侬和那‘高武旧人’是老相识。高执事显然不是他!” 高菩萨说:“我自然不是什么‘高武旧人’,只是尊驾自恃手下有‘御刀’和‘鸩者’高手,就可以在江北任意妄为吗?” 茹法珍说:“错了,阿侬曾多次往来魏朝,知道中原武林人才济济,是以并不想在此树敌。就算手下两位‘养鸩人’无辜惨死,阿侬也不想和高执事及其执事几位义子结怨,只是,执事几位义子好像还是对道登大师之死耿耿于怀!” “我这几位螟蛉义子,个个都是重情重义,道登大师于他们有收养之恩,鸩者将其杀害,他们自然要报仇!” “自从白马寺被不明身份的高手伏击后,阿侬已经得悉杀害道登大师的确另有其人!” “能将‘钩吻青烟’混入香火之中杀人,而且时间掐算的那么准确,除了‘鸩者’,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 茹法珍一字一顿,“杀生浮屠!” 在场各人闻言都脸露吃惊神色。 梅虫儿说:“‘杀生浮屠?’——我们从未听闻有这号人物!” 茹法珍淡定地说:“你们没听闻过,阿侬在江左更没听闻过,但是江湖上任何事都瞒不过咸阳王元禧。” “咸阳王?”高菩萨一怔。.qqxsnew “哈哈哈哈,高执事,本王在此。”随着话声,二三十名披甲典卫武士和几个布衣,簇拥着咸阳王元禧进来。 高菩萨说:“如今天子调兵遣将准备克日南征,殿下长兼太尉,掌管军事,怎么还有闲暇光临寒舍?” 咸阳王元禧说:“皇帝英明神武,麾下将佐如云,本王虽兼太尉之职,也只是挂名而已,每日清谈论道,无须操持实务。不瞒执事,昨日本王还去赵郡王府赴宴,享受轻歌曼舞。也是在赵郡王府,本王见到高执事的义子……” 我说:“殿下可知云僧尊者是什么人?这位阿丈又是什么身份?” 咸阳王元禧愕然,“什么身份?” 梅虫儿插言说:“殿下,云僧是萧齐皇宫中的‘养鸩人’,至于阿丈,是齐国皇帝萧鸾的近侍!” 云僧“嘿嘿”一笑,“阿丈是咸阳王府座上宾,小僧也在给大王效力。” 高菩萨说:“如今两国即将交战,殿下和敌国人物来往密切,恐怕不妥吧?” 咸阳王元禧大笑说:“本王和齐朝‘跛王’萧遥光是多年的买卖往来,阿丈茹法珍身为萧齐制局监,负责制造军械甲杖,我朝需要大量的弓杆漆蜡,都是他偷偷运送过来的。对此皇帝都心中明了,有何不妥?” 自宋文帝刘义隆“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南朝国力大为削弱,等到萧鸾做齐朝皇帝又忙于巩固自己的帝位,更加没有兴趣北伐。而北魏除了皇帝元宏和一些投北的汉臣比如平南将军王肃、宋王刘昶一心南征之外,鲜卑宗室根本就无意和南朝开仗。 咸阳王元禧又性情贪婪,利用自己身为太尉之职主管军事的便利,一直和萧齐郡王做着买卖,正所谓大发战争财和国难财。魏主元宏虽然睿智洞察一切,但一来自己的亲弟弟断不至于里通敌国,二来要发动战争需要大量的战略物资,有些重要的材料须得从南方贩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两国即将开战而两国王公还在暗地里大做军需买卖交易往来的荒诞之事。 高菩萨说:“殿下此来是为萧齐刀敕做说客的?” 咸阳王元禧抚须说:“本王向来爱和武林中人江湖豪杰交往,阿丈的手下在白马寺被神秘高手伏击,他不得以投奔本王,将此事和本王一说。本王放出的耳目回报,近年江湖上确实是冒出一股神秘力量。这些人行事煞是诡异,往往假扮僧侣,杀害寺主,占据寺庙,自称‘幻化佛形,杀人是为度人’,竟然渐成气候,被江湖人物称作‘杀生浮屠’!他们擅长用毒,而且专门下毒暗害高僧大德,帝师道登大师之死必和他们有关!” 这个咸阳王元禧地位尊贵,和江湖人物来往密切,耳目特别灵通,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他为人贪得无厌,毫无诚信,喜欢高谈阔论,揭人隐私,所以人称“江湖大嘴巴”! 茹法珍说:“阿侬以为‘杀生浮屠’为头之人就是‘高武旧人’!” 高菩萨说:“尊驾更怀疑我就是‘高武旧人’?” 茹法珍说:“阿侬原先确实有所怀疑,但是一见之下,才知道猜错了。阿侬曾与‘高武旧人’共事,高执事与其相比,身材样貌都有所不同,可以说执事鼻梁更为高挺,身材更高,面相更俊朗。江湖中人躲避仇家追杀,性情坚忍的甚至吞炭毁容自残肢体,由俊变丑可以做到,但是改变面骨由丑变俊,改变身材由变高,却是不能。因此,阿侬断定执事并非‘高武旧人’!” 看来这“杀生浮屠”和“奚官人”一样的神秘,但“奚官人”是刺客组织,“杀生浮屠”算不上刺客组织,应该说是一种邪教组织。 我说:“殿下派出去的耳目把‘杀生浮屠’说得如此神秘,又怎知是不是那些耳目凭空捏造出来的呢?” 咸阳王元禧看了我一眼说:“这位高执事的义子‘乞活儿’之首胡灵韵,昨日在赵郡王府一见之下,就觉得你不同寻常。你的‘纵跃疾走脱逃术’技惊四座,确实是当世无双。但并非无人识得。本王有位贴身护卫的江湖宾客,他可以道出一二,来来,赤眉客,你说说看看!” 那赤眉客相貌平平,两条眉毛估计是自己染成赤色的,以彰显个性。我记得昨天他确实是和云僧一样一直贴身跟随着咸阳王元禧,只是他的样子确实是再普通不过了,我当时注意力又在云僧身上,所以对他没多少印象。 赤眉客闪身出列,缓缓说道:“我昨日观你绝技,你这‘纵跃脱逃术’融合了当年‘乞活军’和‘北府军’的沙场临阵搏杀术以及一种武林中前所未见的纵跃疾行轻身术……!” “殿下手下有这样见多识广的高人,看来所说‘杀生浮屠’绝对不是虚言!”我说。 第九十二章 杀生浮屠 我心中震惊,这薛魏孙当真是见多识广,我在赵郡王府施展的“纵跃疾走脱逃术”确实是融合了两次穿越积累的搏击术。一次是天王冉闵亲自传授给我的武技,而冉闵的武技正是源于“乞活军”;另一次是我从“北府军”将领刘牢之那里学到的搏杀技巧,实际上“北府军”的前身仍旧还是“乞活军”。 西晋末年中原大地先有“八王之乱”,后是五胡乱华,大批北方汉人被迫背井离乡沦为流民,他们在残酷的环境中乞食活命,逐渐形成一支具有强悍战斗力的军事力量,叫作“乞活军”。乱世中要生存自保,只有先以命相搏,他们和凶残的胡人士兵搏命,和汉人豪强坞堡宗主武装斗争,久而久之,总结出“乞活搏命术”。经过武功高强的乞活军将领的提炼、传承、发扬,这种搏命术逐渐成为一种相当实用并极为厉害的临阵搏杀术。 后世“乞活军”后裔继续南迁,侨居东晋成了“北府军”,而搏命术从未丢弃,反而升华。 我在两次穿越过程中,一次和武功盖世的武悼天王冉闵结为兄弟,一次和“北府军”绝顶高手刘牢之成为好友,得二人指点,深谙乞活搏命术。 把这种搏命术和现世的“跑酷”技巧结合在一起才能真正应对古代乱世。 这个赤眉客没生活在乞活军的年代,却能道破我所谓“纵跃疾走脱逃术”的来历,就差不认识我所掌握的现世“跑酷”技巧了,毕竟是千多年以后兴起的运动,他又不是穿越者,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厉害了。 咸阳王元禧说:“本王贵为亲王,岂会妄言?此来就是澄清事实,指出杀害你师父道登大师的真正凶手!” “高武旧人”控制着邪教组织“杀生浮屠”用毒害死了道登大师,然后嫁祸给养鸩人,利用我们乞活儿兄弟对付刀敕之徒。茹法珍怀疑义父高菩萨就是“高武旧人”,然而一当面才知道弄错了——我之所以和云僧动手,也是想试探义父是不是精通毒术。现在捋了一下脉络,这才心中释然,义父大义凛然明明是个医者,怎可能是恶毒的大鸩师,他医术精湛,能妙手回春,熟知并且能克制克制各种毒物? 元禧又说:“如此两边都摆脱嫌疑,看在本王面子上‘乞活儿’和‘鸩者’就此把手言和。那么也请高执事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就说赵郡王归赵郡王,本王归本王。本王知道皇后的手段直追当年文明太后,只要皇后不刻意为难本王,本王绝对不会和皇后作对,一家人和和气气相安无事!” 高菩萨说:“我们和萧齐刀敕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想和他们为敌。既然真正的仇家是‘杀生浮屠’,我几位义子杀了两位鸩者,而鸩者也害我两个下人,等于扯平了。再加上殿下调停,我们自然不会再追究了。至于皇后那边,她原本无意和诸位亲王对立,只是赵郡王生性倨傲,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且不守法度,如今他被天子革去官职,本人也落个伤残,皇后宽宏大度不会再行追究,更加不会为难咸阳王。” 咸阳王元禧说:“这下就皆大欢喜了!” 茹法珍说:“贵朝皇帝已经下旨全国戒严,对我萧齐宣战,阿侬已不能再行滞留。可惜还没能完成任务,没有找到‘高武旧人’。殿下神通广大,对殿下来说,江湖上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请留意此人下落,待两国停战后,阿侬或许要再走一遭。”.qqxsnew 元禧说:“此前,‘跛王’萧遥光有给本王传来秘密讯息,请求帮助对付一个萧齐高武时期出逃我朝的一个‘养鸩人’。经此次查明,这个所谓‘高武旧人’应该就是‘杀生浮屠’的首领。本王自当布置眼线继续追踪,这‘杀生浮屠’也是‘乞活儿’的杀师仇人。本王有意联手高执事父子一起对付他们,也算给‘跛王’一个交代。高执事,你意下如何?” 高菩萨看了我一眼。我说:“听义父安排!” “我父子但凭殿下差遣!”高菩萨躬身朝元禧说。 元禧笑道:“差遣不敢,别人不知,本王还能不知道执事的几位义子深受皇后青睐?本王怎敢差遣皇后的人?联手协作,互通声气也是好的。” 云僧摄唇作啸,鸩鸟振翅起飞。茹法珍朝咸阳王元禧拱手示别随即率“御刀”和“鸩者”离去。刀敕之徒在萧齐王朝叱咤风云、王公大臣谈虎色变,此次深入元魏执行任务,算是铩羽而归。 等他们走后,高菩萨说:“咸阳王突然驾到,怎可屈尊在院中说话?适才忙于应对萧齐刀敕,一时竟忘了礼节,罪过罪过!快请进屋上座!” “这萧齐刀敕本是齐帝萧鸾的爪牙,只是传闻萧鸾身体一直不太好,因此多由‘跛王’萧遥光代为传令,本王因在齐武帝萧赜时期几次出使齐朝和萧遥光以及茹法珍都颇有交情,他们来洛阳主要是处理他们的萧家的家事,并且还送了几车弓杆漆蜡作为礼物,所以,本王也给他们提供了不少便利。只是日后皇帝平南,本王身居太尉一职,少不得也要随军出征,到时候假若战场上相见,那就是敌我之分了。”咸阳王元禧又皱眉说,“一想到出征,又要受鞍马劳顿之苦,就有些烦恼,权且先在府邸里尽情享受一番。最近本王广召鱼龙曼衍之伎,累日继夜,歌舞连天,高执事如果得闲,可以带几位义子一起来我府邸同乐!这次就不进屋了,告辞告辞!” 高菩萨也客套说:“改日定当登门叨扰。殿下既然舍不得府上那些美姬妙妓,我也不强留了。”当下只身送咸阳王元禧一众人出坞。 回来后,他对我们说:“刀敕之徒‘无量慈悲’茹法珍极为狡诈,他虽铩羽而归,却利用元禧和我们父子去对付‘高武旧人’。” 佛念说:“义父,不管如何,既然那个所谓的‘高武旧人’害我们师父,我‘乞活儿’就和他势不两立!” 高菩萨说:“我只听说过‘奚官人’的神秘,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杀生浮屠’。总感觉趁着天子大军南征,这江湖上又会有一场大风雨来临……” 这一夜,果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又过几天,魏主元宏在华林苑讲武,实际上也就是作战前动员,紧锣密鼓为南征做最后准备。 第九十三章 铩羽而归 翌日,又听闻魏主元宏在华林园讲武——实际上就是作战前动员,紧锣密鼓为南征做最后准备。 非常时期,一力主张攻打萧齐的宋王刘昶突然病逝彭城,江湖传闻,他是死于非命,被身边侍奉的一个婢女所杀。而据传婢女正是潜伏在他身边的“奚官人”刺客。 消息传到洛阳,魏主元宏大怒,命北海王元祥临时接替元干的职务都督中外诸军事,负责战时后方安全,并清剿“奚官人”刺客党羽。 这宋王刘昶正是彭城长公主的公公。因他薨于彭城,故此避讳,彭城长公主封号改为陈留长公主。 皇后冯妙莲想将陈留长公主嫁给她的胞弟北平公冯夙,于是过问此事。再次督促我们乞活儿务必在皇帝出征前,大破“奚官人”,擒获其首领。若能办成,可赐我们一场富贵。到时我们就可以由躲在暗处的刺客光明正大转变成朝廷武官。 义父高菩萨传达旨意后,单良和王宝孙都眼望着我。 高菩萨问:“灵韵,莫非你们有事情瞒着为父?” 我只得说出那日“奚官人”刺客在赵郡王府掩护我而暴露自己的事情,不过直到现在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何缘由得到“奚官人”宗主的眷顾。 郑植等人都说“乞活儿”和“奚官人”并无渊源。 高菩萨思忖良久,“为父也猜不透‘奚官人’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奚官人’专门刺杀王公大臣和朝廷作对,尤其是最近赵郡王元干和宋王刘昶这样的皇亲国戚遇刺,皇帝龙颜大怒。要是和他们扯到一块,恐怕对你们不利。比如咸阳王元禧已经知道灵韵和小六是我义子是皇后的人。难保他不多嘴,到时候,皇后都会受牵连!” 王宝孙急问:“义父,那该怎么办?” 高菩萨说:“你们原是刺客之身,杀人为生,应当知道规矩。为主家行事,就要解决后患,不能连累主家。” 王宝孙说:“为今之计,只有和‘奚官人’撇清关系,摆脱嫌疑。” 我说:“怎么才能撇清关系,摆脱嫌疑呢?” 高菩萨沉吟不语。 王宝孙却脱口而出:“看来我们只有按皇后旨意,出手击溃‘奚官人’。” 单良说:“‘奚官人’于我们有恩,这样做恐怕有违江湖道义!” 郑植和佛念也说:“不错,‘杀生浮屠’才是我们的仇敌,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 我心想:皇后急于要我们对付“奚官人”,无非是两点。 第一点:魏主元宏出征,坐镇京师洛阳的大臣是李冲、李彪和宗室任城王元澄,以及新掌管禁军的北海王元祥。皇后冯妙莲统领后宫并抚养太子,她也想效仿姑母文明太后,趁皇帝在外征战,多揽一点权力在手,多笼络一些权臣为自己所用。但是,首先得让皇帝放心出去打仗,不至于受“奚官人”这种癣疥之疾影响。 第二点:皇后借“奚官人”之手惩戒了赵郡王元干,但事发现场,我们乞活儿也在。虽然乞活儿并不曾公开为皇后做事,但不排除朝中有人知道我们兄弟其实就是皇后蓄养的刺客,比如咸阳王元禧这样耳目灵通且口无遮拦的人,不保他不到处宣讲。如果“奚官人”和“乞活儿”扯上关系,势必连累皇后,造成诸多麻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乞活儿”出动,大破“奚官人”,这样既能洗清嫌疑,又能让满城名门世族王孙公子感谢皇后铲除了让他们寝食难安的刺客。 王宝孙说:“如果违背皇后的旨意,只怕会惹祸上身……” 佛念说:“我乞活儿当初跟随阿大闯荡江湖,过的刀口舔血的生活,虽然是杀人为生,但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从来没有怕过惹祸上身!” 高菩萨为难地说:“做人讲究恩怨分明,规矩大不过道义,若是让你们与‘奚官人’为敌那就坏了道义,但若说不按照皇后的旨意行事——权利场没有那么简单!” 梅虫儿见势,说:“执事,他们说的不错。‘奚官人’刺客,朝廷自然会派高手清剿。咸阳王元禧既然知道执事几位义子‘乞活儿’的手段,又怎敢多言?以我之见,我们还是应联手咸阳王对付仇家‘杀生浮屠’!” 正说这事,咸阳王元禧门下食客薛魏孙就带了两个王府典卫来青坞求见。原来,咸阳王元禧每天忙着享乐,根本不务正业,调查“杀生浮屠”的事就交给薛魏孙了。 咸阳王府门客过百,自然有不少是徒有虚名、滥竽充数混饭吃的,但这薛魏孙却是个干实事的,力邀我去京师昭玄寺僧曹那里查阅僧籍。 按他推断既然“杀生浮屠”号称“幻化佛形,杀人度人”,说明“高武旧人”很可能混迹佛门,所以正该从佛门着手追查。 我带了郑植和梅虫儿同去,追寻敌踪还是郑植最拿手,而梅虫儿擅长和官府交涉。 我们到了昭玄寺,亮明身份。自有主管全国僧籍的僧曹帮我们去查阅卷宗,但是并无所获。 魏朝举国上下崇佛,寺庙遍布,僧尼数量太过庞大而且很多隐瞒不报,无法尽行统筹,就算有登记在籍的也是极其简单的姓名原籍之类记录,按僧籍查找,根本找不到有用的信息。 又询问各处寺庙有无不守法度的可疑僧侣。那僧曹就面露尴尬,寺庙和僧尼多了难免失去监管,藏污纳垢的事自是不便言表。 “杀生浮屠”就是钻的这个漏洞,即便他们杀死寺主,占据寺庙,只要没有对外泄露风声,不要说朝廷的昭玄寺就连地方僧曹都难以察觉。 又惊动了地位崇高的僧官沙门都维那僧暹法师,引我们去禅堂用茶。这位法师年龄也只在四十左右,却做到沙门都的职位,相必也是佛法精湛的得道高僧。.qqxsnew 法师说,如登记在籍的僧侣不守戒律自有昭玄寺严加处置,就恐有那些被开除僧籍或者并没取得度牒鱼目混珠的假僧败坏佛门清誉。 薛魏孙问:“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敢问法师佛教有没有哪一宗派宣称‘新佛出世,除去旧魔’、‘幻化佛形,杀人为度人’的?” 僧暹法师答道:“佛门传至中土至今分为六宗七门。但是,尚未有哪一宗门教派有这样的教义。居士所言,应是《佛说法灭尽经》所载:佛曰‘吾涅盘后,法欲灭时,五逆浊世,魔道兴盛,魔作沙门,坏乱吾道……’根据此经义来说,将来有弥勒佛,方继释迦而降世。所谓‘新佛出世,除去旧魔’、‘幻化佛形,杀人为度人’,这种说法当是歪曲经义的异端邪说,小僧从未听闻。不过,倒是听沙门统慧深大师说过,好几年前在平城就有一位天资聪慧的僧人提出‘弥陀即为众生本性,净土即在众生之心,只要信愿念佛,即使不断烦恼,不舍家缘,不修禅定,男女同修净业,死后皆可往生净土……’” 我听了这话,心头一震,忙问:“究竟是哪位僧人提出过这种说法?” 僧暹法师摇头说:“阿弥陀佛,这个小僧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提出这种修持之法的僧人也是颇具慧根了,小僧无缘亲见。” 第九十四章 营伎坊署 按僧暹法师所说,如登记在籍的僧侣不守戒律自有昭玄寺严加处置,就恐有那些被开除僧籍或者并没取得度牒鱼目混珠的假僧败坏佛门清誉。 沈兴问:“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敢问法师佛教有没有哪一宗派宣称‘新佛出世,除去旧魔’、‘幻化佛形,杀人为度人’的?” 僧暹法师答道:“佛门传至中土至今分为六宗七门。但是,尚未有哪一宗门教派有这样的教义。这位内官所言,应是《佛说法灭尽经》记载:佛曰‘吾涅盘后,法欲灭时,五逆浊世,魔道兴盛,魔作沙门,坏乱吾道……’根据此经义来说,将来有弥勒佛,方继释迦而降世。所谓‘新佛出世,除去旧魔’、‘幻化佛形,杀人为度人’,这种说法当是歪曲经义的异端邪说,贫僧从未听闻。不过,倒是听沙门统慧深神僧说过,好几年前在平城就有一位天资聪慧的僧人提出‘弥陀即为众生本性,净土即在众生之心,只要信愿念佛,即使不断烦恼,不舍家缘,不修禅定,男女同修净业,死后皆可往生净土……’” 我听了这话,心头一震,忙问:“究竟是哪位僧人提出过这种说法?” 僧暹法师摇头说:“阿弥陀佛,这个贫僧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提出这种修持之法的僧人也是颇具慧根了,贫僧无缘亲见。” 打听到沙门统慧深神僧在“佛门祖庭”白马寺任主持。我们三人当即告辞,要前去拜遏神僧。 沙门统统管全国僧众,相当于国师,地位比沙门都维那还要高,百姓都称慧深为“神僧”。我们乞活儿的师父道登大师受魏主元宏礼遇,是为“帝师”,但帝师只是皇帝口头称呼的,国师却是正式敕封。 哪料等我们赶到白马寺,才得知慧深神僧不在寺中而是去了恒山翠屏峰“玄空阁”。我们只得悻悻然离开。 路上,沈兴说:“‘沙门统虽非俗官但位列王公之上,寻常难得一见。慧深神僧多次进宫为皇帝、皇后讲经说法,高执事曾和他探究经义。等神僧回洛阳,可请高执事和你们一起去谒见。” 这时,天色入夜,洛阳城即将实行宵禁,我们快速出城。走不多时,皓月当空洒清辉,繁星点点缀苍穹,茫茫夜色中只见前面军营齐整,又听吹角连营,营火逐渐燃起,仿佛一直连亘到天边,自然是拱卫京师的军队驻扎在此。离军营两里灯火阑珊又是一大片房舍,喧闹叫嚣声不绝入耳。 那是军市,朝廷专门为军人交易货物所设的市场,在所难免会有游民盘桓。沈兴说,如果我们想要买兵器倒是可以进去看看,运气极好时兴许能买到绝世神兵。 我一时兴起,说:“走,我们去逛逛!”进了军市,果见市面陈列的都是些行军打仗用得上的物品,马匹、鞍鞯、战靴、铠甲、兵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还有些兵士躲在暗处神秘兮兮的原来是在交易春宫图。不过军市都是小宗交易,并不允许批量的贩买倒卖。 再往灯火深处走,里面竟有楼台馆舍,多是赌坊酒馆,供军士闲时消遣娱乐。只是军市的店铺都是军镇开办的,绝对不容许有醉酒输钱闹事的。这时隐隐又听到笙歌阵阵从一处张灯结彩的坊署内传来。 沈兴说那是营伎所在,军士有钱可以在里面寻欢作乐。洛阳名伎楚出云就落籍在此。 我心中一动,正正头巾,“听说楚出云是个奇女子,不如我们也进去瞧瞧,看是否有缘一睹芳姿?” “此女出身南朝宦官之家,当初皇帝派薛真度进击南朝,攻城掠地,俘虏了她一家人,充作乐户。楚出云姿色才艺出众,原本得以选入宫中伺候文明太后,只是她性格倔犟,不甘示弱,被居心叵测的乐府署官陷害,竟成营伎。”沈兴摇头说,“王孙公子尚且不能轻易接近,何况我等?” 我微笑说:“试一试,她或许愿意见我们也未一定!”于是,在沈兴和郑植诧异的眼神兴中走进坊署。再扭头一看,他二人也跟了上来。 坊署假母忙迎上来搭讪,我们还没开口。 忽听身后有人说:“二位郎君也有这个雅兴,不知道看上了坊署哪位女郎?” 回头一看正是咸阳王元禧门下食客薛魏孙。他身后是身着便衣面蒙纱巾的元禧再就是云僧和几个随从。 假母满脸堆笑,“这位府君又来找出云啊?真是不巧,出云今晚有客人!” 薛魏孙一愣,“有客人?我们家狼主三番两次求见,她都推脱,怎么今天又接了其他客人?”他嘴里只称“狼主”,没称“大王”,显然元禧是隐瞒身份来的。 我们当然也不给说破,只是拱手作揖和元禧打招呼。 元禧背负双手,沉声说:“她见的是什么客人?多大的来头,竟然能盖过我?” 所谓人生八苦,没想即便贵为亲王也有求之而不得的苦恼。他倒也没用强,只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入得洛阳名伎楚出云眼界? 假母说:“府君,这不太好吧?” “少罗嗦!”元禧众随从一把将她推开,直接冲上楼。不一刻,拎老母鸡似的,提着一个老者下来。 “徐謇!”元禧脱口而出。 沈兴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这徐謇是尚药局的侍御师!” 我诧异地说:“侍御师?”.qqxsΠéw 郑植说:“就是太医!这老太医世代都是医家,不过,据说他脾性怪异,如果不合他的心意,虽贵为王公也不给治疗。话说回来,他这性情和楚出云有些相似。” 那徐謇白胡子一大把,看起来年逾古稀、垂垂老矣。他望着元禧说:“敢问府君是哪位?” 元禧本来罩着面巾,忙又用手掌挡着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你别管我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御医是来给我把脉诊断的!”伴随着清脆的语声,楚出云在楼道上现身。 元禧一抬头顿时眼睛都直了! 第九十五章 杂营户帅 咸阳王元禧三番两次来见楚出云,均遭拒绝。他气急败坏,大有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之势,拿下和他抢女人的男人后发现竟是个老者,显然是大出意料,等看到楚出云倩影出现在灯影下风姿绰约,顿时火气全消。 他和声细语地说:“原来,女郎果然身体有恙。徐老儿,你身为太医,要好好替她医治,务必药到病除!” 典卫武士把徐謇放下地。只见他弹弹衣冠上尘土,说:“医者仁心,不消府君交待。” “慢着!”云僧鼻翼翕动,“甘草、金银花、犀牛角气味浓郁,入鼻即能分辨。还有你指甲缝里有青色粉尘,必是青黛。请问这位医者,楼上女郎得的是什么病?要用到这几位药物?” 徐謇一愣。云僧不等他反应过来,又继续说:“这几味药物都是用于解毒的,青黛为衣,你是在配制解毒药丸?” 咸阳王元禧问道:“尊者,这是怎么回事?” 云僧说:“楼上女郎不像有病在身,这位老太医是在替人疗毒!” 咸阳王元禧一挥手,“再去搜一搜,看她房中还有没有藏着其他人?” 典卫武士应诺,就要登楼。猛听坊外有人怒喝:“是谁敢在我地头撒野?” 一个满脸横肉的披甲武官率着一群士卒冲了进来,拦住楼梯。假母躲在武官身后,指着元禧等人说:“户帅,就是这些人在这里骚扰出云!” 原来,这个武官是这一块军市的杂营户帅。 “什么?竟敢骚扰我出云妹妹,不想活了?”他看着楼上的楚出云,咧嘴说,“出云妹妹,你没有被吵到吧,本帅给你出气。” 楚出云冷若冰霜,说:“把他们都赶走!”丢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径直转身,柳腰款摆离去。 那户帅腆着脸说:“好,本帅这就一顿棍棒把他们都赶跑!” 随即他圆睁双眼,大声朝元禧等人说:“听到没有?还不赶快走,下次再敢来骚扰,定先打断你们腿脚再说!” 薛魏孙冷笑,“怪不得楚出云如此冷傲,原来,背后有人撑腰啊!” 那户帅大怒,吩咐手下,“把他们打走!” 咸阳王元禧冷冷地说:“谁敢动手?”他身躯肥大,威严峙重,竟然把那些士卒镇住。 “在本帅地盘上,可不管你是什么人?捣乱的就要严惩!”那户帅大怒,拨出佩刀。 人影一晃,他手中刀不知怎么回事就被薛魏孙夺走。 “咔嚓”一声,刀在薛魏孙手里如同折树枝一样顿断,随手扔在地上,“我家狼主面前岂容得你舞刀弄剑?” 云僧说:“小僧去楼上看看。”纵身从士卒头顶跃过,飞身上了楼梯。 那户帅大吃一惊,颤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元禧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这时,楼上传来打斗声,我心头一沉,暗叫不好。元禧手下典卫武士闻声一顿拳脚将阻拦在楼梯口的士卒一个个打得东倒西歪,然后都冲了上楼去。接着又听有撞破窗户的声音,有人大喊,“追,别的让她们跑了!” 云僧从楼上跃下,咸阳王元禧问他:“发生何事?” 云僧禀道:“殿下,果不出小僧所料,刺杀赵郡王的‘奚官人’刺客藏匿在楼上疗毒——小僧当日破她内丹用了毒针。而小僧在楚出云屋内发现解毒药丸残留衣壳。”仟千仦哾 元禧问:“楚出云呢?” 云僧说:“此女是‘奚官人’党羽,用五行遁术和刺客一起逃走,不过,他们跟着追去了,应该跑不了!” 咸阳王元禧揭开席帽,怒视徐謇,“徐老儿,你好大胆子,敢给刺客疗毒!” 徐謇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说:“原来是咸阳王殿下!” 假母闻言直接软倒在地;杂营户帅和众士卒无不大惊失色,齐上前拱手称道:“太尉!”咸阳王是元禧爵位,太尉是其军职,士卒皆受太尉管制,所以,他们以元禧的官职称之。 咸阳王元禧问说:“徐老儿,还不老实交待,你和‘奚官人’刺客是什么关系?” 徐謇瘫软在地,“殿下,小老儿委实不知什么‘奚官人’刺客啊!只是小老儿原是齐朝丹阳郡人,当年前往青州被慕容白曜所擒,后来才留在魏朝为文明太后和皇帝效力,因此和楚出云父母是旧识。楚出云请我来此,为一女子疗毒。看在故旧的份上我才答应的,但我和什么刺客是毫无关系啊!” 薛魏孙低声说:“殿下,徐太医所言多半是实情,何况天子和皇后的身体都依仗他调理。不可为难他!” 咸阳王元禧点点头。看他也不想被皇帝知道自己来营伎坊署寻花问柳的事。 不多时,那些随从由坊署正门回来,禀报说,连同楚出云在内,总共是三名刺客党羽,追到路上又有三名黑衣蒙面人接应,其中一个蒙面人刀法奇快,另一个剑法精绝,各人不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了。 我心中一动,暗想:三名刺客党羽除了楚出云必是张玲琬和那女童了。三个蒙面人,其中一个刀法奇快,莫非是双蒙? 咸阳王元禧大骂废物,又命薛魏孙着手追查此事,必要时可调动军镇兵士。那杂营户帅见自己包庇的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连魏主元宏都大为恼火的“奚官人”刺客,生怕被追究,耷拉着头不敢作声,先前嚣张的气焰全消。 魏主元宏禁止王公大臣沾染市坊娼妇伎人,允许他们蓄养家伎,只是诸王仍旧不满足,还要到坊署来寻访营伎。元禧也不想现场把事情闹大,当即带随从离开。 我和郑植、沈兴等他们去得远了,才从角落暗影里出来,连夜赶回青坞。 回来后,不见义父高菩萨和梅虫儿,又找不见王宝孙。问单良他们也不知王宝孙去向。我心中一凛,知道情况不妙。 忙对沈兴说:“阿兴兄,如果是你,江湖道义和权势利欲你会怎么选择?” 沈兴略微思索片刻,“我自幼入宫,见惯了权利倾轧、勾心斗角,倒是觉得朋友义气难能可贵。” 我点头说:“说的不错,不要说一时的荣华富贵,即便是拥有天下,如果失去‘情义’二字,也是了然无趣。有人于我有恩,如果我恩将仇报,去换取利益,岂不是变成让天下耻笑的背信弃义之人?阿兴兄,你能明白我所说?”我直视他双眼。 沈兴微微低头避开我的目光,“好吧,我告诉你,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在赤堡!” “赤堡?” “赤堡是当年文明太后在世时冯氏势力关押或处置冤家对头的地方,如今被皇后的人接管,很是隐秘,而且机关重重,没有人带路根本进不去!” “阿兴兄,你能否帮我们带路?”我问。 沈兴点头答应。我当即召集剩余的兄弟连同七妹寻香一起叫上,在沈兴指引下往赤堡星夜进发。 第九十六章 分身有术 赤堡建在距离黄河不远一处山谷里。只有正面峪口有路可走,其余三面都是鬼斧神工峻峭的山壁,地形十分险要。 我们四人赶了个多时辰的路,在山谷口驻马观察。一望之下,我竟依稀有些模糊的记忆,感觉不知何时曾经来过此地。 沈兴告诉我,赤堡原是叫作“千机连环堡”,是百余年前十六国祸乱中原时一个叫做程博士的豪强为抵抗流民侵扰而建的坞堡。请大匠师依险要地势设计筑造,壁垒之坚固只有后来的大夏国统万城可以相媲美;内部则由程博士亲手精心布置机关消息,极尽巧妙,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只要启动机括,任何踏入堡内的不速之客都是有进无出。传说程博士还研制各种神秘器具,都是常人闻所未闻的新奇事物。后来,一场大火毁掉了城堡,程博士本人和他巧妙的机关消息、神奇器物全部葬送在火海中。 文明太后之弟冯煕冯太师看中这处废弃的坞堡,加以重建改成“赤堡”。 假若双蒙和王宝孙听从皇后之命,半路挟持了楚出云和张玲琬等人,不可能直接送往后宫,也不可能交给官府,只会关押在此处,先行审讯获取有用的信息。 我听沈兴这么一说,心中暗道,果然是程博士的“千机连环堡”,我来过! 第二次穿越,我和小伙伴们就曾陷身堡垒,差点命丧于此。不过,程博士和我们一样也是穿越者,博士并非他的名字,也不是官位,而是职称,古代异世的人不知道而已。只是他没能遵循穿越守则,最终遭受天谴,自取灭亡。 我的计划是攀上峭壁然后秘密潜入,如果发现张玲琬三人真的被关押在此,就将她们营救出去。 沈兴只有一支手臂,无法攀爬。我对他说:“阿兴兄,谢谢你。我料想皇后必定有参与谋划此事。要是得知是你带我们来此,必定会责难于你。所以你还是不要露面,先回青坞吧。” 沈兴点点头,说:“好,那你们多保重!”说着翻身上马,往来路绝尘而去。 等他离开,我们三人将马匹赶进树林,留郑植在山谷外等候接应。我和单良径直奔往东面山脚下,抬头一看,山壁笔直挺立如刀削,即便是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的山羊都无法攀爬上去,更别说人了。不过这也难不倒身怀绝技的高手。单良自不消说,我除开有攀岩技巧还有异常强大健壮的躯体作支撑,身手根本不是现世中玩极限运动的人能相提并论的,加上脚上的“攀云步靴”给力。手足并用,几十丈高的山壁一口气就攀升上去,到了山顶,远远眺望一番,单良才上来。 他轻声赞道:“阿大,身手越来越了得!” 我不言语,眼望着山下。 只见阳光照射下谷底是一片赭红色建筑,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一道粗厚的围墙拦住了峪口,围墙上建有鼓楼和敌楼,任何从正面进入坞堡的人物都将暴露在鼓楼监视之下。百余年前,山谷里有良田百亩,沟壑纵横,水源充足。现在中原局势稳定,冯家重建坞堡并非用于保护乡党,自然不需要在谷底种地,所以田地都荒废了,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显然是冯家把赤堡当做特殊的驻点,在地上撒了毒盐,长不出植被,也就藏不了人。 坞堡内鸦鹊无声,没有人物走动,仿佛是个死亡之地。 经历百余年的时间,坞堡周边地形地貌并无多大改变,只是加固了围墙壁垒,重建了堡内馆舍。 壁垒除了鼓楼和敌楼,四角还筑有角楼,更有五层塔楼。表面平静,不知多少兵士隐藏在暗处了望,如果我们贸然上前,必被发现,到时候,鼓声一响,传遍山谷,就没办法隐秘行事了。.qqxsnew 借着山上的草木掩护,我们快速下到山脚。 但是,从山脚到坞堡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是郑植的“十二辰衣”自然可以隐形接近。单良学的五行遁术是“金遁”。金盾之术使用之后,对身体有极大伤害,郑植的“火遁”也是如此,也会伤及自身,所以除非生死攸关,轻易不会施展。 这时,一片浮云从天空掠过,遮住阳光,在荒野里形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片刻后浮云飘走,又是青天白日,我凭感觉判断风向风速,再观察云层,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阿四,我们从东北角接近壁垒,便于隐匿行踪。我数到三,就一起冲出。心中默念到二十,光影消失时,我们必须在坞堡围墙之下,这样才不会被发现。” 古代异世的时间虽有时、刻、字、秒、忽之分,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怎样来向单良表述这个时间概念,只好用简单的数数的方法。 等到浮云再次蔽日,“一、二、三!”我低吼一声,“走!” 两人展开身形步法,如轻烟一般飞奔,在光影掩护下,迅疾接近壁垒。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时,我们刚好抵达围墙底下。以我们疾如飞鸟的速度,加上光影变幻的掩护,寻常武人是察觉不到的。 围墙当年是厚厚的夯土筑造,用大火烧熟后更加结实,过了百年仍旧坚挺,连锥子都插不进。 二人飞身而上,轻轻掠过围墙。东北角是粮仓马厩杂屋位置,我指指坞堡中央那座高耸的五层塔楼,作个手势。先找墙角隐藏身形观察情形,发现除了鼓楼上隐隐露出守卫的衣角,地面上连人影也没见一个。 五层塔楼是砖石结构,当年的程博士就是栖身在顶楼,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山谷,掌控着一切,接受靠坞堡庇佑着的乡民供养,俨然成了一个小国王。所以说这座塔楼是坞堡核心所在,如果有重要的人和物肯定是先安置在这里。 鼓楼守卫的重点是峪口方向,绝没想到有人从山岭上偷偷潜入。我们顺着墙脚闪进塔楼第一层。这层当年是空空荡荡的,地上布置着轨道,只是当时我和穿越小伙伴一直没弄明白,轨道是供什么轮机行走?现在里面摆着几案供奉着佛像,地面铺着油光水滑的水磨石砖,轨道早就不见踪影。 我站在门口见塔楼底层并无异常,正要移动脚步,单良拉住我手臂轻声说:“小心机关!” 我悚然一惊,停下脚步。单良伸足轻轻向前一点,“嗖嗖”两声,两支利刃不知从何处射来。单良随手一操,都揽在手里,跟着甩出,正中佛像双眼。 第九十七章 机关城堡 问答间,那尊阎摩罗王移动之势嘎然而止,一张罗网铺天盖地兜头朝我们罩下。我早有准备用“纵跃疾走脱逃术”瞬间躲开。 单良却不躲闪,被罩于网内,不过片刻,罗网豁开一个大口子,他一跃而出。 “这是天罗地网!阎摩罗王又叫作阎罗王,天竺语即‘缚’的意思,缚有罪之人。幸亏我准备了专破罗网的柳叶双铰刀!”他手中寒光闪闪,是一把形似燕尾的剪刀。 紧接着又是机械牵引的声音。单良指着我身后,“又来了!” 我扭头一看,一尊身着龙袍、左手握赤龙右手持刀、人身龙头的诸天菩萨塑像突然出现在身后。“唰”,诸天手中刀由上而下挥动,虽不及人灵活,但刀风呼啸,力道大的出奇。刀虽然也是环首形制,尺寸大小却相当于好几把制式刀。 我着地一滚,堪堪避过。好险,这要是被劈中,恐怕连头带肩,半边身体没了!正暗自庆幸,忽觉身下石板翻转,眼前一黑,顿时往下直坠,“啪嗒”落地。好在陷阱不深,坑底也没布置尖刀木刺。又觉头顶响动,单良也跌了下来。紧接着一道铁栅栏拦住陷阱顶部。 陷阱黑咕隆咚,实际上是砌好的一个石室,内部空间不大,宛若一口深井,开口距我们头顶大概两个人的高度。 那尊诸天菩萨倾斜着身体,刚好上半身对着井口,看它面目狰狞好似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这又是什么诸天菩萨?” “娑竭罗龙王,司水的!” 果然,陷阱底部布着些孔洞,水从孔洞中涌进,很快淹到我们小腿上。 “难道龙王要用水淹死我们?”我问。 单良说:“淹死不至于,这应该是一个水牢!”他探手从背上取下手弩,“阿大,你看娑竭罗龙王嘴里含的那颗珠子!” 龙王雕像张开的嘴里,若隐若现确实是含着一颗珠子。 “这叫摩尼珠,生于龙脑。娑竭罗龙王之女也就是观世音菩萨座前侍者龙女,曾给佛祖献珠。献的就是这颗摩尼珠。”单良继续说。 我问道:“莫非这珠子有什么蹊跷?” 单良抬手瞄准龙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这一弩要是能穿过铁栅栏,射中摩尼珠,就能破此机关!”话音刚落,摩尼珠果然应弦破碎。头顶栅栏随即隐藏,石室口敞开。 单良说:“阿大,你先上去!” 我点点头,脚在墙壁上一点就蹿出石室。单良也跟着出来。那陷阱口又闭合恢复成原状。 刚出陷阱,心有余悸,我们小心翼翼停步不前。诸天菩萨不断变换位置,但也不主动上来攻击人,似乎塔楼底层布置的机关以防御或囚困为主,阻止外来客进楼,并非歼灭性质的进攻型杀人利器,只要止步不前,机括就不会触发。 我数了一下,“奇怪,怎么只有十九诸天,还有一位呢?” 单良摇头说:“还有一位是摩利支天,她是隐身的。” 我们再看那释迦摩尼佛像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紧闭着的铁门,其中有一道门内多半是通往上层的楼梯,等于要上楼必须经过二十诸天身前。也不知道是哪位信奉佛教的匠师设计的机关消息。要是这二十诸天轮番上阵,先不说把我们累死,那动静整个坞堡都会惊动。仟千仦哾 “那下一个诸天是谁?” “月宫天子!是大势至菩萨的化身,你看她手持宝杖,杖头是半月形。” “大势至菩萨的化身?恐怕更加厉害,我们这样步步闯关太过凶险。阿四,你找一找,看机关枢纽暗藏在哪里?” 机关消息定有驱动装置,而且会有枢纽总轴来进行控制。将其破坏或者关闭,才可能阻止机械发动。我知道单良精于此道,肯定有办法破解。 “阿大,你看佛眼!”单良抬手指向释迦摩尼坐像,“按理说,佛眼眼帘低垂,眼睛半开半闭,半开为不愿舍弃众生,半闭为不忍见众生所受疾苦,可是这座佛像双眼完全睁开平视。机关消息枢纽应该就在它眼部!” 我凝聚目力仔细观察,果真如他所说,看来佛眼大有门道。 “现在需要阿大冒险一试了。你的疾行术快捷无匹,身法展开,机括来不及反应。”单良说。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往前疾奔。遇到诸天拦路,就纵跃或翻滚闪避,等机括触发时,我人已经离开,不论什么暗器都落空,眨眼间就到了佛像底下。 回头一看,塔楼内已经乱成一团糟,我所经过之处,不是遭受金刚杵、铁矛、绳索、宝剑、三戟剑等兵刃法器攻击,就是有冷焰、火焰、日光、地牢、佛手印等模仿诸天神通的阻挡,这些诸天的一举一动都是机械弹簧触发,只因他们体型庞大,所以动作相比我的疾行术来说,终究是慢了一步。 抬头瞥见释迦摩尼身穿法衣、宝相庄严,竖右手,手心向左,拇指和食指捻作环状;左手横放在左脚上,拇指捻中指,其余手指舒张,手心向右。我记得这种手势结的是说法印。只是佛像双目圆睁直视前方,完全没有慈祥之意。又见佛像右边肩膀微微抖动,手关节竟然也是活动的,右手指向右膝地面。 我大吃一惊,知道这个佛手印叫作“指地印”,又叫作“降魔印”,自然是要施展霹雳手段对付我了。此刻我在它膝下,身后左边是四面四臂的大梵天,右边是挥舞金刚杵的帝释天,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二十诸天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凭借“纵跃疾走脱逃术”避开,但并不意味着我能抵挡佛祖的霹雳手段。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容细想。我往上一蹿,蹬着佛身,伸手一摸,佛像眼球是活动的球状物。向下拨弄球状物,左眼果然是控制左侧诸天,右眼控制右侧诸天。又是一阵机械传动的声音,诸天菩萨各归其位。看来机关消息已经被关闭,我舒了一口气。 再看单良从娑竭罗龙王身上跳下,“阿大,你刚才是无暇见识这些各种机关消息的厉害。正如你所说,要是一步步硬闯,恐怕我们连摩利支天那一关都过不了。” 他倒是很明智,附在娑竭罗龙王身上,机关暗器再厉害总不至于破坏诸天菩萨本身。 我说:“依我看这是布置机关的高手匠师没有赶尽杀绝之心,留了不少活路。” 单良说:“不错,这些精妙的设置应该是出自当年‘千人堂’堂主青万年之手,很有可能赤堡在易主冯家之前是‘千人堂’的秘密总坛。这一层楼以‘困’为主。” 我叹口气说:“走吧,我们上楼。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冯家的人已经在楼上静候我们了!” “两道铁门,我们走哪一道?”单良问。 五层塔楼框架结构经历百年依旧屹立不倒,但内部结构却作了改动。一左一右两道铁门,究竟哪条门口是楼道口,我也拿不定主意。 第九十八章 二十诸天 我着地一滚,堪堪避过。好险,这要是被劈中,恐怕连头带肩,半边身体没了!正暗自庆幸,忽觉身下石板翻转,眼前一黑,顿时往下直坠,“啪嗒”落地。好在陷阱不深,坑底也没布置尖刀木刺。又觉头顶响动,单良也跌了下来。紧接着一道铁栅栏封住陷阱口。 陷阱黑咕隆咚,实际上是砌好的一个石室,内部空间不大,宛若一口深井,开口距我们头顶大概两个人的高度。 那尊诸天菩萨倾斜着身体,刚好上半身对着井口,看它面目狰狞好似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这又是什么诸天菩萨?” “娑竭罗龙王,司水的!” 果然,陷阱底部布着些孔洞,水从孔洞中涌进,很快淹到我们小腿上。 “难道龙王要用水淹死我们?”我问。 单良说:“淹死不至于,这应该是一个水牢!”他探手从背上取下手弩,“阿大,你看娑竭罗龙王嘴里含的那颗珠子!” 龙王雕像张开的嘴里,若隐若现确实是含着一颗珠子。 “这叫摩尼珠,生于龙脑。娑竭罗龙王之女也就是观世音菩萨座前侍者龙女,曾给佛祖献珠。献的就是这颗摩尼珠。”单良继续说。 我问道:“莫非这珠子有什么蹊跷?” 单良抬手瞄准龙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这一弩要是能穿过铁栅栏,射中摩尼珠,就能破此机关!”话音刚落,摩尼珠果然应弦破碎。头顶栅栏随即隐藏,石室口敞开。 单良说:“阿大,你先上去!” 我点点头,脚在墙壁上一点就蹿出石室。单良也跟着出来。那陷阱口又闭合恢复成原状。 刚出陷阱,心有余悸,我们小心翼翼停步不前。诸天菩萨不断变换位置,但也不主动上来攻击人,似乎塔楼底层布置的机关以防御或囚困为主,阻止外来客进楼,并非歼灭性质的进攻型杀人利器,只要止步不前,机括就不会触发。 我数了一下,“奇怪,怎么只有十九诸天,还有一位呢?” 单良摇头说:“还有一位是摩利支天,她是隐身的。” 我们再看那释迦摩尼佛像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紧闭着的铁门,通往上层的楼梯就在其中一道门后,等于要上楼必须经过二十诸天身前。也不知道是哪位信奉佛教的匠师设计的机关消息。要是这二十诸天轮番上阵,先不说把我们累死,那动静整个坞堡都会惊动。 “下一个诸天排位是谁?” “月宫天子!是大势至菩萨的化身,你看她手持宝杖,杖头是半月形。” “大势至菩萨的化身?恐怕更加厉害,我们这样步步闯关太过凶险。阿四,你找一找,看机关枢纽暗藏在哪里?” 机关消息定有驱动装置,而且会有枢纽总轴来进行控制。将其破坏或者关闭,才可能阻止机械发动。我知道单良精于此道,肯定有办法破解。 “阿大,你看佛眼!”单良抬手指向释迦摩尼坐像,“按理说,佛眼眼帘低垂,眼睛半开半闭,半开为不愿舍弃众生,半闭为不忍见众生所受疾苦,可是这座佛像双眼完全睁开平视。机关消息枢纽应该就在它眼部!” 我凝聚目力仔细观察,果真如他所说,看来佛眼大有门道。 “现在需要阿大冒险一试了。你的疾行术快捷无匹,身法展开,机括来不及反应……”单良说。 不等他说完,我深吸一口气,往前疾奔。遇到诸天当道拦路,就纵跃或翻滚闪避,等机括触发时,我人已经离开,不论什么暗器都落空,眨眼间就到了佛像底下。 回头一看,塔楼内已经乱成一团糟,所经过之处,不是遭受金刚杵、铁矛、绳索、宝剑、三戟剑等兵刃法器攻击,就是有冷焰、火焰、日光、地牢、佛手印等模仿诸天神通的阻挡,这些诸天的一举一动都是由机械弹簧触发,只因他们体型庞大,所以动作相比我的疾行术来说,终究是慢了一步。 抬头瞥见释迦摩尼身穿法衣、宝相庄严,竖右手,手心向左,拇指和食指捻作环状;左手横放在左脚上,拇指捻中指,其余手指舒张,手心向右。我记得这种手势结的是说法印。只是佛像双目圆睁直视前方,完全没有慈祥之意。又见佛像右边肩膀微微抖动,手关节竟然也是活动的,右手缓缓移动指向右膝地面。 我大吃一惊,知道这个佛手印叫作“指地印”,又叫作“降魔印”,自然是要施展霹雳手段对付我了。此刻我在它膝下,身后左边是四面四臂的大梵天,右边是挥舞金刚杵的帝释天,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二十诸天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凭借“纵跃疾走脱逃术”避开,但并不意味着我能抵挡佛祖的霹雳手段。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容细想。我往上一蹿,蹬着佛身,伸手一摸,佛像眼球是活动的球状物。向下拨弄球状物,左眼果然是控制左侧诸天,右眼控制右侧诸天。又是一阵机械传动的声音,诸天菩萨各归其位。看来机关消息已经被关闭,我舒了一口气。 再看单良从娑竭罗龙王身上跳下,“阿大,你刚才是无暇见识这些各种机关消息的厉害。正如你所说,要是一步步硬闯,恐怕我们连摩利支天那一关都过不了。” 他倒是很明智,附在娑竭罗龙王身上,机关暗器再厉害总不至于破坏诸天菩萨本身。 我说:“依我看这是布置机关的高手匠师没有赶尽杀绝之心,留了不少活路。” 单良说:“有传闻赤堡在易主冯家之前是‘千人堂’的秘密总坛。天下能设置如此巧妙奇特的机关除了‘千人堂’堂主青万年独女青鸾不作第二人想。当年的青万年作为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大刺客,心狠手辣,他女儿却心地善良,笃信佛教。据说她奇思巧妙,精于机关消息布置。看情形这一层楼以‘困’和‘阻’为主。” 我说:“又是‘千人堂’?青万年、青鸾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单良摇头说:“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千人堂’突然间就分崩离析。” 五层塔楼框架结构经历百年依旧屹立不倒,但内部结构却作了改动。一左一右两道铁门,究竟哪条门后是上楼的楼梯口,我也拿不定主意。 单良观察片刻说:“左边铁门门环闪闪发亮,门口地砖光滑,显然经常有人出入。右边铁门门环上已经生锈,不常开启,估计是通往地底。这里如果真是当年‘千人堂’总坛,那么地底应该有个庞大的暗室容纳机关总枢。所以,我们应该走左边。” 第九十九章 卖友求荣 五层塔楼经历百年依旧屹立不倒,但内部结构却作了改动。一左一右两道铁门,究竟哪条门后是上楼的楼梯口,我也拿不定主意。 单良观察片刻说:“左边铁门门环闪闪发亮,门口地砖光滑,显然经常有人出入。右边铁门门环上已经生锈,不常开启,估计是通往地底。这里如果真是当年‘千人堂’总坛,那么地底应该有个庞大的暗室容纳机关总枢。我们应该走左边。” 正在这时,光线大亮,大门铁闸和楼道口铁门同时开启。一群武人手持各式兵器从门洞涌进来,将我们围住,而楼道口站着的是一个手摇羽扇,衣着华丽、眉眼轻浮的男子。 那男子挥挥手,喝斥说:“快快退下,都是自己人!” “是,郎君!”那些武人应声收回兵器。 男子随即满脸堆笑对我们说:“高执事的义子,就是我冯家人。楼上请,宫中贵人已经等候多时!” “皇后?”我和单良对视一眼。 “不错,皇后銮驾在此!你们随我来。”男子做个请的手势。 我们踩着石阶随他上楼——百余年前的程博士野心勃勃,眼见当时五胡乱华,十六国纷争不休,他也想称霸一方自立为王,因此以坞堡宗主的名义招纳豪杰志士,塔楼第二层即是他接见江湖人的地方。 登楼后只见里面布置的珠围翠绕、温香暖玉、富丽堂皇。堂上正位坐着皇后冯润冯妙莲,身后有两个宫女替她摇扇,左侧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官。右侧站着一个小宦官,我认得他叫作小苏。 再往下是巫姥和小巫、黄庄主、高菩萨、梅虫儿、双蒙、王宝孙分列两侧。 双蒙头戴平巾帻,肩披软甲,腰间插着斜谷神刀,刀柄改用“吞口兽骨”包裹。我原以为他入宫侍奉皇后也是做了宦官,现在看到他的装束,应该是禁卫军吏。见到我时,并无太多表情,他以前也是冷面孔话语不多,但我能察觉到他似乎有了某些变化。 黄庄主和小巫见到我都是双目绽放异彩。王宝孙神情则有些不自在。 引我们上楼的男子躬身朝堂上说:“皇后陛下,他们来了!” 冯妙莲“唔”了一声,面带笑容看着我,启朱唇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只是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而要闯进来?” 我说:“我不知道大家都会在这里,更不知皇后銮驾会在此出现。” 说着看了王宝孙一眼,王宝孙躲避着我的目光。 王宝孙说:“阿大,我和义父到这里是因为另有要事。” 我说:“什么要事?卖友求荣也是要事?” 高菩萨脸一沉,“灵韵,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卖友求荣?” 我说:“‘奚官人’于我们有恩,出卖她们就算卖友求荣了!” 王宝孙一怔,“阿大,你是在说我?” 我说:“楚出云的身份,只有你知道!” “楚出云?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你还装?楚出云被劫持了,出手的人虽然蒙面,但我看得出他们的武技功法。一个用龙阳剑法,一个刀法快逾闪电,还有一个用的是巫术,一同被劫持的还有张玲琬和眉儿!她们多半被关押于此!” 黄庄主微微一笑,双蒙仍旧面不改色。 王宝孙白皙的脸庞一红,“在阿大眼里,我竟然是出卖朋友的人……?” 冯妙莲离座而起,缓缓走近我跟前,说:“你是为‘奚官人’刺客而来?” 我点头称是。 冯妙莲又问:“你和‘奚官人’有交情?” 我说:“谈不上交情,只是她们曾替我解危。也算是有恩于我。” “原来如此,‘奚官人’确实在此处,你想怎样?”.qqxsΠéw “斗胆请皇后恩准放了她们!” 义父高菩萨在侧连连摇头。我也知道古代异世越是和权贵接近越是凶险。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喜怒之间都能要人命。什么做人原则、什么江湖道义,在皇后这个层面还不如她的心情。 只是作为穿越者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总用自己现世的道德准则去衡量异世中人的行为。实际上古代乱世的处世标准根本就不一样,弱肉强食才是最硬的规则。像冯妙莲这种由强大政治势力支撑的皇后,要杀我们几个小乞儿不过是捻死几只蚂蚁而已。 冯妙莲沉声说:“难道你不知道‘奚官人’刺客是朝廷要犯?” 我说:“知道。” 冯妙莲说:“那你真是好大胆子。” 我沉默不语。 冯妙莲吩咐先前那男子,说:“冯夙,你把徐謇带来。”原来,这个眉眼轻浮的男子就是皇后的胞弟北平公冯夙,所谓相由心生。难怪陈留公主对其反感。 不一刻,徐謇带到。 冯妙莲问:“徐医官,你还不如实交待,你和‘奚官人’刺客是什么关系?” 徐謇瘫软在地,“皇后殿下,下官委实不知什么‘奚官人’刺客啊!只是下官原是齐朝丹阳郡人,当年前往青州被慕容白曜所擒,后来才留在魏朝为文明太后和先帝效力,和楚出云父母是旧识。楚出云请我来此,为一女子疗毒。看在故旧的份上才答应的,但下官和什么刺客是毫无关系啊!” 冯妙莲说:“好吧,我相信你。楚出云就安置在赤堡。只是她被毒物弄伤了眼睛,我要你想办法治好她。”随即又命人将他带离现场。 第一百章 候气之室 我心想:原来楚出云等人被劫持并非王宝孙告密,我错怪了他,只是他隐瞒着我来见皇后,所为何事呢? 皇后冯妙莲目光转到我身上,“胡灵韵,三名‘奚官人’党羽的确就被关押在赤堡。按律当送官法办,而任大理卿的正是元干亲兄弟广陵王元羽,要是落在他手里,自然会判处极刑。既然你今日恳求我放了她们,那我就网开一面,并且命徐太医治好伎人楚出云双目……” 冯夙着急地说:“传言宋王刘昶是被‘奚官人’刺客暗杀,如今我冯家擒获刺客,陈留公主必定感恩,说不准就同意和冯家联姻了。若是把刺客放了,我拿什么取悦于她啊?” 我说:“北平公尽请放心,你如此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又贵为王公,要娶陈留公主,那她是求之不得才对啊!” 北平公冯夙面有得色,“是么?我听说陈留公主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对寻常男子不会动心。” 我说:“我见过陈留公主一面,她确实如北平公所说。但北平公乃是人中龙凤,岂是寻常男子?” 皇后冯妙莲沉着脸对冯夙说:“不成器的东西,你猴急什么?你贪恋的是陈留公主美色,我冯家看重的却是她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我自会求天子将陈留公主嫁给你。至于‘奚官人’刺客如何处置——‘乞活儿’英雄年少,身怀绝技,个个都是可造之材,何况还是高执事的螟蛉义子,他们有所求,我能不答应?” 我大喜过望,忙拱手说:“多谢皇后!”单良也跟着抱拳。 皇后接着说:“不过,听说那伎人楚出云双眼失明,张玲琬也内丹破裂,加上咸阳王元禧的人必定也在搜寻她们三人踪迹,天下之大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赤堡了,就让她们在此地休养避难一段时间吧!冯夙,你带他们两个去看看他们的恩人。还有高执事你所言小六儿之事,我见他良材美质,也煞是喜爱,有心让他贴身伺候我跟前,我们议议此事。” 义父高菩萨说:“多谢皇后恩典!” 北平公冯夙又朝墙角的青釉莲花尊里喊道:“机奴、机奴,启动移梯,打开地堡入口。” 就听隆隆作响,塔楼墙壁石块移动,露出一个门户。冯夙以目光示意我和单良,“请!” 我们和北平公冯夙以及她的一个贴身护卫一起走进门户,但觉身躯一震,脚下地板托着我们四人下行,像极了现世的厢式电梯,只是驱动多半是纯机械并无电力。这应该是继承了当年“千机连环堡”主人程博士的设计。 冯夙忍不住又问我,“胡灵韵,你说生性清高的陈留公主真会中意于我?”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当然,你不知陈留公主虽貌美如花,但她的前任驸马都尉刘承绪却是生来残疾羸弱之人。北平公英俊潇洒比起刘承绪来人材胜过百倍,陈留公主怎么会不中意于你?” 冯夙大喜,“兄弟,若是应了你所说,他日我和陈留公主结为秦晋之好,成了驸马都尉,定和你结拜为异姓兄弟!” “谢谢阿兄厚爱,我小乞儿一个哪敢高攀……”我心中暗道:想得美,你这货轻浮浪荡,陈留公主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嘴上却直接阿兄叫了起来了,称兄道弟,拉近距离,很多人就吃这一套。 说话间移梯大约下降了两层楼的深度稳稳停下。步出梯厢,就是一条过道,右边是石壁,左边是泥墙。只觉那泥墙微微震动,隐隐从里面发出响声。 冯夙仿佛被我打了鸡血,变得十分兴奋,边走边给我介绍:“这墙内是我冯家赤堡禁区,内藏机关枢纽,能发龙吟之声,因此筑造‘候气之室’,用以隔音。” 单良好奇地将耳朵贴上墙壁,听了片刻,“果然是龙吟!‘千机连环堡’空谷虎啸、地堡龙吟的传说是真的!” 我见他双眼发亮,知道他对机关消息、弹簧机括销器极感兴趣,便同冯夙说:“‘赤堡’机关重重,遍布杀人利器,我早有耳闻,今日也有幸领教了一下。阿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容小弟进机括枢纽‘候音之室’一观,见识一下?” 冯夙是见过我们破了塔楼底层二十诸天机关暗器场面的。他说道:“我冯家赤堡的机关布局出自高手匠人之手,共分为‘察、阻、困、杀、毁、遁’六部分,兄弟你乞活儿身手虽然了得,但是你们先前所闯的塔楼底层机关不过是‘困’字部而已。这机关枢纽密室是要害之地,从不向外人展示,既然是自家兄弟,而且我那身为皇后的胞姐又如此看重你们,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但事先说话,只能在门口一观。” “这个自然,我们只是满足一下好奇之心而已,看一眼即走,这一眼又破不了堡内的机关设置。” “莫说看一眼,我看了几年也没看出个究竟。你们先站着别动,我来开启密室。”qqxδnew 说着,在过道铺设的地板上,用某种身形步法移动脚步,看他身手,拳脚功夫也是不弱。 单良说:“‘横山地锁’无需钥匙开启,而是用定好的步法踏动地板机关触动插销,从而开锁。” 冯夙一趟步法下来,那泥墙中段一道铁门缓缓自动打开,机械传动的响声从里面传来。 进门后,我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呆。塔楼地底果然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坞堡机械枢纽控制和驱动中心——这里布满弹簧、机括、齿轮、管道,结构复杂、精密机巧,不亚于现世工艺。 所谓“候气之室”,即四面墙壁由无数陶坛坛口朝向室内紧密堆砌缝隙间填充麻絮,室顶也有架空层,用于隔绝声音传播。 密室中央一个巨大的水车木轮——那水车架在一道沟上,半露半藏,悠悠转动,高高扬起水花,看来沟底有地下暗河流过,推动水车为赤堡机关设置提供动力。沟底间歇发出啸声有如龙吟,多半是水流穿过暗河,空气从这个沟口排出形成的声音。 其实我也一直有疑惑,光是我们所见的塔楼底层二十诸天机关就需要强大的能量驱动,还有其它各处隐藏的设置,如果没有动力供给怎么做得到?看到这个水轮也就仿然大悟了。 冯夙催促说:“好了,我们走吧!” 我们退身出来,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间,我看到密室内有人影一晃,不由“咦”地一声,问道:“怎么这密室中还有人?” 冯夙淡淡地说:“那是机奴,赤堡平日掌控机括枢纽的,此人曾经名动江湖,任何机巧奥密的东西他都能破解,并且善于使用暗器,设置机关。” “你说的难道是销声匿迹的‘千人堂’堂主青万年?”单良问道。 第一百零一章 重瓣梅花 我和单良踏进门内,发现密室也并非暗无天日,墙上同样有火鸦喷火照明,我被眼前景象惊呆:塔楼地底果然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坞堡机关枢纽控制和驱动中心,这里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布满管道、弹簧、轮轴、机括,结构复杂、精密机巧,不亚于现世的工艺。 所谓“候气之室”,乃是用无数陶坛坛口朝内靠墙紧密堆砌,甚至连室顶也有架空层,用以隔绝声音对外传播。 密室中央一个巨大的水车叶轮,被架在沟中,半露半藏,悠悠转动,高高扬起水花,看来沟底有暗河流过,推动水车为坞堡机关枢纽提供能量动力——因为精巧细致的机关可以由弹簧发力,但有些巨型设置必须有强大无比的能量源源不断提供——间歇有啸声从沟底传出,有如龙吟,想来是地下暗河水流携带的空气通过沟口排出,发出的声音。 “候气之室”建造目的就是隔绝这里的机械传动和水流冲击声。 其实,我之前也一直存有疑惑,光是我们所见的塔楼底层二十诸天机关就需要强大的能量驱动,还有其它各处隐藏的设置,如果没有动力供给怎么做得到?看到这个水轮也就仿然大悟了。 我们刚刚是从塔楼第二层乘坐移梯下到地堡中,这么说来,塔楼底层佛像右侧有错金银铺首的铁门正是通往这地底的正门。 冯夙催促说:“好了,我们走吧!” 我们退身出来,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间,我看到密室内有人影一晃,不由“咦”地一声,问道:“这密室中的人是……?” 冯夙淡淡地说:“那是机奴,赤堡平日掌控机括枢纽的,此人曾经名动江湖,任何机巧奥密的东西他都能破解,并且善于使用暗器,设置机关。” “你说的难道是销声匿迹的‘千人堂’堂主青万年?”单良问道。 “非也,当年先尊在世之日,巧设连环计,大破‘千人堂’,尽歼乱党,贼首青万年父女被当场斩杀,怎可能是他?这个机奴,是副堂主程一杀,先尊歼灭‘千人堂’,此人为求活命,自废武功,甘愿为奴。先尊仙逝后,他即一直隐居于此,掌控和维护赤堡所有机关消息。”冯夙说道。 “程一杀?”我说,“我听说过这个人,似乎曾为官府出过力,设计过用于囚禁武林高手的‘铁浮屠’!” 单良说:“据说‘千人堂’成员个个苦练刺杀绝技,尤其擅长使用杀人利器和布置机关陷阱。程一杀使用暗器的技艺,不逊于堂主青万年,同时他又刻苦钻研弹簧器械、机括消息,这方面比起青鸾来不逞多让,既然青万年和青鸾已死,剩下他就叫做独步天下了。称得上是顶级刺客了!” 正说着已经走快到过道尽头,这里又是一道紧闭的石门,冯夙停下脚步,“小兄弟,你竟冒死在皇后面前为‘奚官人’刺客求情,可见并非像你所说和她们并无关系,而是……” 我愕然问:“而是什么?” 冯夙面带暧昧笑容,“楚出云艳名远扬,张玲琬也是美貌如花,我猜想,你必经常出入营伎坊署,是她们的常客,多半已被这楚出云迷得神魂颠倒!” 我苦笑摇头,当真一个人平时是怎样的习性爱好,他就会从这方面去揣摩别人。 “你们别动,我来开启地牢门。” 冯夙说着,在过道的地板上,用某种身形步法移动脚步,看他身手,拳脚功夫也是不弱。qqxδnew 单良说:“‘横山卧龙地锁’无需钥匙开启,而是用定好的步法踏动地板机关触动插销,从而开锁。” 冯夙一趟步法下来,机械传动的响声从里面传来,石门缓缓自动打开。里面黑咕隆咚有微弱光线,进去里面是十几间石室牢房,每间牢房都有铁栅栏锁着,隔栏望去,牢房顶上有采光通风的孔洞,地面有石床石桌。 冯夙说:“这里原本是关押我冯家大对头大仇家的,自从先尊仙逝,好久没用过了。” 冯太师的大对头当然都是大人物了,所以要关在地底,以重重机关和外界隔绝。 在一间牢房里,我们见到了楚出云和张玲琬、眉儿。楚出云闭着双眼坐在石床上,张玲琬陪坐在她身边。单良之前在司州牧府署和我一起劫狱逃亡也是有和她们接触的,所以大家互相认识。 眉儿看着我,怒道:“是你出卖了出云姊姊!” 单良说:“你错怪我家阿大了!” 我叹口气说:“一时也解释不清,只希望你们能早日从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出去!” 徐謇从我们身后闪出,“云女郎,多亏这位小兄弟在皇后面前替你们求情。” 冯夙说:“皇后仁慈,没打算把你们送进大理寺牢狱,让你们在此休养,并请来徐太医帮楚出云治疗眼睛。” 楚出云冷笑说:“仁慈?她若仁慈,元恂就不会被陷害致死,冯清皇后之位就不会被废了,高照容就不会被刺了!” 冯夙喝道:“你这贱人不知轻重胡言乱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出云说,“冯妙莲的手段比起当年文明太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夙有些烦躁地一拂袖,对我说:“小兄弟,你有什么贴心的情话就和她们说呗,我在外面等着。就怕这楚出云是头等冷清高傲之人,小兄弟,你一番痴情捂不热她的心!”说着和随从退出石室。 张玲琬低声说:“冯妙莲这么做必有用意。” 我说:“她是同意放你们离开,但是是有条件的。” 楚出云在旁冷哼一声,“我就知道,落在她手里,她怎肯轻易放过?” 张玲琬说:“什么条件?” 单良插言说:“说是只要你们供出‘奚官人’宗主的身份,就可以放你们走!” 张玲琬站起身来,“我虽未见过宗主一面,但受她恩惠甚多,莫说确实不知道宗主身份,即便是知道又怎可能出卖她?” 眉儿说:“不错,我们虽是乐户贱民尤且知道知恩图报,不像有些人恩将仇报,见利忘义。” 我心知她们应该是产生了误会,一时无语。 徐謇见状说:“我替云女郎看一下眼睛吧。” 张玲琬和眉儿侧身让他近前。徐謇让楚出云仰头,接着采光孔光线,检查了一下,摇头说:“本来这‘青娘子’之毒,也不算最厉害的,只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导致毒性入侵,云女郎这对眼睛只怕是保不住了……!”说着连连叹气。 “难道就无法可想了吗?” 我心想:楚出云一双妙目,顾盼生辉,如果被毁,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徐謇沉吟说:“除非能找到能令枯木回春的灵丹妙药!” 我摇头说:“世上有这种药啊?” 徐謇说:“有倒是有,只是可遇不可求。雪山之巅、大漠深处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或许可以找到。” 单良说:“什么雪山之巅、大漠深处?徐太医,你说了等于白说。不如说说近处,有希望求到的药。” 徐謇说:“近处也有,当年天师道寇天师在平城修‘静轮天宫’,上接天神,以求不死之药。后天师羽化飞升,而天宫未成,不死之药炼到一半,如果能得到这种药虽然不说长生不老,但用于治疗云女郎的眼睛也已经足够。” 我说:“那这炼到一半的‘不死之药’究竟在何处呢?” 徐謇说:“恒山翠屏峰玄空阁!” 第一百零二章 灵丹妙药 “恒山翠屏峰玄空阁?”我愣了一下,“徐太医,你确定那里有这种药?” “不错,当年寇天师修静轮天宫十八载不成,在天师羽化登仙后两年,静轮天宫被太子拓跋晃强拆,毁于一旦。不过,其弟子李真人又在平城郊外恒山脚下一处山谷中继续修筑起了天宫,真正做到了‘上延霄客,下绝嚣浮’。未k炼好的不死之药就供奉在此。”徐謇说。 我摸摸后颈,说:“既然灵丹妙药就在恒山,徐太医,你何必要我们舍近求远,说什么雪山之巅,又说什么大漠深处?难道到恒山取药,比到漫无目的苦苦寻药,难度还要大?”qqxsnew 徐謇说:“我正是这个意思,未炼成的不死之药是天师道镇教之宝,寇天师诸多徒子徒孙岂能让你拿走?” 我心念一动,看见室外冯夙和随从的衣角,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集中意念在心里回荡:竟然有这种灵丹妙药,你们三人又会神仙道术,何不直接用遁术逃脱,然后直奔恒山翠屏峰取药? 我猜测“奚官人”刺客修习的主要是神仙术,其中就有心念感应术,那次在司州牧府突围时,眉儿就用来和我交流过。 果然,除了张玲琬内丹破裂没办法用心念感应之术,楚出云和眉儿都有了回应。 眉儿的心念是:张姊姊用不了法术,出云姊姊双眼失明,我道行浅薄,没办法用遁术带走她们远逃。她们走不了,我独自逃亡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冯后身边还有一个大巫,她巫术强大能压制我们的道术。 张天师巴蜀灭巫妖,说明天师道比巫族更厉害——你们道家难道还怕巫族?我心说。 楚出云回应:鸩者、道家、巫族、武人这四家互相克制。因道家多是靠导气引流或服食外丹修炼神仙术,又叫内、外丹,而鸩者毒物可破道家丹术;道家神仙术却能力压巫族祝由术;巫族因炼蛊毒不惧鸩者,鸩者却需要武技提升用毒手法,武人至强者能以武入道。也就是说如果武人、鸩者、道家、巫族之最强者相斗,也只是各擅胜场,全看各人修为,说不上哪一家的术法技艺更厉害。但是巫姥是大巫,我们只会一点道家法术皮毛,所以远远斗不过她。 既然斗不过逃不掉,看来只有我们先跑一趟恒山求药回来治好她的眼睛,到时候再想办法救她们出去了。 单良不知我和她们在用心念感应交流,推推我,“阿大,你在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我们先出去吧。方便徐太医给出云姊姊治疗眼睛。” 冯夙听到我说的话,进来交待,“徐太医,皇后命你好好给楚出云治疗眼睛。你可要施展全部手段,把她眼睛治好。” 徐謇说,“不消北平公吩咐,下官自当尽力而为!”说着在石床上打开他的医箱。 冯夙点点头,又对我说:“兄弟,我们先上去吧。半个时辰后,我再下来接徐太医!” 等我们都出了囚室,他扳动机括,石门又合上。 我和单良跟在冯夙身后,由原路乘坐移梯上到二楼。这里现在不见皇后和宦官小苏以及贴身宫女、义父高菩萨,其余人都候在这里。 王宝孙问:“阿大,她们情况如何?” 我叹口气,回答说:“楚出云双眼难保,而且她们对我‘乞活儿’兄弟产生了些误会。” 王宝孙脸上一红,“如何才能消除误会?” 单良说:“除非能找到医治楚出云双眼能使枯木回春的灵丹妙药!” 王宝孙说:“能使枯木回春的灵丹妙药?哪里才能找到啊?” 单良说:“恒山翠屏峰‘玄空阁’,只是听说去那里求药比登天还难!” 我说:“再难也要去做,也算是报恩。这事我们等会儿几兄弟一起细细商议。” 黄庄主说:“小兄弟,需要我帮忙尽管吩咐!” 我含笑摇头。却听巫姥说:“天师道的‘玄空阁’?老身正要去一趟,顺便帮你求药。” “不劳巫姥操心,咱们各行其事!”我回答说。这巫姥和我是时敌时友,我自然存有几分戒备之心。 巫姥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王宝孙说:“阿大,我愿随你前去恒山取药。” 双蒙说:“我也去!” 我说:“那是最好。干脆我们叫上阿五和七妹,这次我兄妹七人同去!” 单良兴奋地说:“好!” 双蒙问:“阿大,佛念和寻香在哪里?” “他们在山谷外等候!”我心想事至于此,他们也就无需在外做接应了,便让单良发讯号让他们进堡。 塔楼窗户都安装了机关,看来只用于采光,平时轻易不会开启,至于通风透气墙内自有其它巧妙的设置。北平公冯夙用密法开启了窗户。 单良探身出窗,接连发射三枚冲天弩,发出尖锐啸声。山谷回荡,谷口的佛念和寻香应该能接收到讯息。 北平公冯夙又命身边两个随从去大门口迎接,这赤堡如无人指引是无法安然来去的。 正在这时,猛听上层楼梯口一阵喧闹,内官小苏出现,急急奔到北平公冯夙身边,附耳说了句什么。 北平公冯夙听后大惊,“有不明身份之人出现在堡内,机奴,速速启动所有杀器,不能让此人逃离!”他通过传音器将指令传往地底机关枢纽密室。 不一刻,义父高菩萨从楼上下来,神情严肃,“灵韵,为父问你,郑植有没有随你入堡?” 他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镇定自若,此刻情绪竟然显得有些微波动。 我一怔,“他?他没有进来。”随即问,“义父,堡中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高菩萨说:“也没什么,适才为父和皇后在楼上议事,竟然感觉到有高手潜伏在暗处,只是没有发现其踪迹。” 巫姥说:“执事都发现不了,多半是道家隐遁术。老身用‘地狱耳’听一下,看看他藏身何处?” 说着将手中法杖递给小巫,从袖中摸出一面八卦镜。盘膝坐下,双手阴阳抱乾坤,八卦镜如被无形之物托着,凌空在她头顶上空疾速旋转。过了片刻,她收势起身,仍旧把八卦镜纳入袖内,摇摇头说:“如果有人用道法隐遁术,老身一定能听到!” 高菩萨说:“哦哦,巫姥都听不出,那就说明根本没人窃听了。可能是因为所议之事甚是机密,高某太过紧张导致产生错觉,也未一定!” 我说:“义父怀疑是郑植潜伏在暗处窃听机密?我听皇后说,不过是和义父商议小六的事,如果郑植想要知道,直接问义父就是,何必窃听?” 高菩萨愣了一下,笑着说:“不是,为父只是好奇郑植怎么没来。对了,为父已经安排好了,小六今后可以贴身伺候皇后。以小六的机敏,恐怕他日成就为父也望尘莫及!” 王宝孙大喜,“多谢义父。小六先陪阿大去一趟恒山翠屏峰玄空阁,回来后就去服侍皇后。” 高菩萨问道:“玄空阁,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王宝孙说:“适才阿大去探望‘奚官人’三位,得知楚出云双眼失明,需要去天师道供奉在玄空阁能使枯木回春的灵丹妙药才能医治。所以,我们决定乞活儿七兄妹一同前往找药。” 高菩萨说:“好极,既然受过她们的恩惠,此去求来灵药就当是报恩吧。” 第一百零三回 心无阻碍 赤堡中若真是出现不速之客,在机关消息全部开启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堡内人的指引,多半是寸步难行。 不一刻,义父高菩萨从楼上下来,神情严肃,“灵韵,为父问你,郑植有没有随你入堡?” 他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镇定自若,此刻情绪竟然显得有些微波动。 我一怔,“他?他没有进来。”随即问,“义父,堡中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义父高菩萨说:“也没什么,适才为父和皇后在楼上议事,竟然感觉到有高手潜伏在暗处,只是没有发现其踪迹。” 巫姥说:“连执事都发现不了,多半是道家隐遁术。老身用‘地狱耳’听一下,看看他藏身何处?” 说着将手中法杖递给小巫,从袖中摸出一面八卦镜。盘膝坐下,双手阴阳抱乾坤,八卦镜如被无形之物托着,凌空在她头顶上空疾速旋转。过了片刻,她收势起身,仍旧把八卦镜纳入袖内,摇摇头说:“如果有人用道法隐遁术,老身一定能听到!” 义父高菩萨说:“哦哦,巫姥地狱耳都听不出,那就说明根本没人窃听了。可能是因为所议之事甚是机密,高某太过紧张导致产生错觉,也未一定!” 我说:“义父怀疑是郑植潜伏在暗处窃听机密?我听皇后说,不过是和义父商议小六的事,如果郑植想要知道,直接问义父就是,何必窃听?” 义父高菩萨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为父只是奇怪郑植怎么没来——为父已经安排好了,六儿今后可以贴身伺候皇后。以六儿的机敏,恐怕他日成就为父也望尘莫及!” 王宝孙大喜,“多谢义父。孩儿先陪阿大去一趟恒山翠屏峰玄空阁,回来后就去服侍皇后。” 我盯着他问:“小六,你是认真的吗?” 王宝孙回避着我的目光,“我觉得像阿三这样就很威风了!” 双蒙微微摇头。 高菩萨笑言:“你们还年少,大有可为,不管服侍在皇后跟前效犬马之劳也好,还是在暗处为皇后分忧行非常之事也罢。只要尽心效命皇后,日后定能出将入相,享受人间富贵。” 他接着说道:“每年八月初四,佛道儒三教顶级智者都会相聚一堂手谈论道,以棋局喻天下局势,大江南北名士高人对此趋之若鹜。今年他们选择聚会地点是恒山金龙峡翠屏峰‘玄空阁’。不知你们去那里做什么?难道对围棋博弈、清谈论道之事也感兴趣?” 王宝孙说:“不是,我们兄妹对围棋是一窍不通。至于清谈论道,那更没兴趣。楚出云双眼失明,需要取天师道供奉在玄空阁能使枯木回春的灵丹妙药才能医治。所以,我们决定七兄妹一同前往找药。” 我说:“智者名士云集恒山‘手谈论道’?难怪沙门统慧深神僧去了恒山。我们此去正好向他询问‘杀生浮屠’的线索。” “‘杀生浮屠’?慧深大师有什么线索?”义父高菩萨有些吃惊。 “‘杀生浮屠’的宗旨十分诡异,佛门并无任何正宗教派具此异端邪说,据说慧深神僧曾为某位僧人辨析佛法,而那位僧人正是持类似观点。所以,极有可能那位僧人和‘杀生浮屠’有莫大关键。”我说。 “天下智者慧深大师居其首,曾数度入宫为圣主和皇后讲法,为父也瞻仰过两回,只是无缘正面请他开示。今日已经初九,而圣主已经定下八月十七华林苑讲武,为父到时候要伺奉在侧,因此不能远行。只能等慧深大师回白马寺再去拜会了!”高菩萨说。 黄庄主插言:“越是高手博弈越是深思熟虑才肯落子,况且智者手谈论道并非只是单纯下棋,而是以棋道谈玄机。一场对局往往会持续几天乃至十几天,所以天下名士高人多半会在恒山盘桓半月以上,小兄弟,你们快马加鞭,还赶得上一睹智者名士聚会盛况。” 说话间,北平公冯夙随从带着佛念、寻香和郑植上楼来。我看到郑植和他们在一起,心中感觉有些奇怪。但见他面无表情,猜想他这么做必有深意。 义父高菩萨上前拍着郑植肩膀,看着他的双眼。郑植不动声色,拱手称,“义父!”.qqxsnew “乞活儿齐聚赤堡,那么就从这里出发,直抵恒山吧。”高菩萨笑着说。 我又给佛念三人大致讲述了一下情况。各人摩拳擦掌,很是期待这一趟行程。大江南北天下高人名士聚在一起必定盛况空前。大家在青坞待得久了,早就想到江湖上放飞自我了。 第一百零四章 铁关漫道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天师道将在‘天宫’玄空阁接引天神,开启玄机。到时候,老身带你前去,助你打通前世记忆!” “巫姥,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我不想做什么巫祖娘娘!” “岂有此理!巫族衰落百世,如今被佛道儒三教踩在脚底,作为转世灵体法身,你理当尽快打通前生后世的记忆,唤醒巫祖元神,才能斗败佛道儒三教,中兴巫族。怎可苟且现状,置天下千万大小巫者于不顾?” “巫姥息怒,我只是不确定自己真有通天彻地的神通……” “时候一到,你就知道了。每打通一世记忆就增长一分灵气。巫祖娘娘元神归位即便是张道陵、葛玄、寇谦之、陆静修道家四大天师再世,加起来也非对手!” 我悚然一惊,巫祖娘娘这么厉害?小巫真是其转世法身灵体?若说是天方夜谭,但上次尔朱荣首座巫师刘助借巫祖娘娘灵气开启河图洛书将我和小巫吸到三十年后,依据所见所闻,小巫极有可能就是巫祖娘娘这一世的法身。 很多事虽然匪夷所思,超出想象,但既然连我都穿越过好几次了,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神奇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就这么心念动了一下,巫姥就感应到了。在心底冷笑一声,“你这臭小子恐怕会是巫祖娘娘元神归位最大的阻碍!” 心念间的交流比语言沟通要方便快捷百倍,甚至瞬间的心灵交感,彼此就能体会需要万语千言才能表述的意思。 巫姥和我时敌时友,我也不爱搭理她。只和兄弟们商议前往恒山的事。皇后冯润未曾下楼,倒是让小苏传话,十天之内就要知道“奚官人”宗主身份,在皇帝元宏御驾亲征之前解决这个癣疥之疾,否则楚出云三人就出不了赤堡。仟仟尛哾 以楚出云和张玲琬、眉儿的个性是决然不可能会吐露宗主身份的,并且她们已经对乞活儿产生了误会,想打探点什么也很难。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去取能医好楚出云眼睛的灵药,顺便查找杀师仇人“杀生浮屠”的线索。 事不宜迟,我们七兄妹告别义父高菩萨即刻动身。因为佛念体型太过魁梧,换成王宝孙和寻香共乘一马,其余人各一骑。 等离开赤堡,沿黄河一路西行,走了许久到了大浮桥边。我勒马问郑植,“先前义父说到,他和皇后议事发现有塔楼内有潜伏高手窥听,那潜伏高手就是你吧?” 郑植说:“阿大,我见你们进了塔楼,就离开了,然后回到峪口,听到召唤讯息,才和阿五、七妹,一起重新进赤堡的。” 我见他神色有异,不由暗暗起疑,他一向对我一片赤诚,既然这回有所隐瞒,想来是不便明说,也不好再多问。 经大浮桥渡过黄河后,一路策马北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走了几日踏上灵丘道,这是魏主元宏十余年前调州郡五万民夫修筑的一条官道,是平城通达中原必经的要道。 至铁关附近只见路旁两山对峙,中间山路险恶,大家骑在马背上都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不留神马失前蹄,弄个人仰马翻。王宝孙干脆下马,只让寻香一人骑在马上,自己在前牵马。 这样走不多时,到了稍微开阔路段,天色已晚。路边已有一伙旅人搭起了帐篷,燃起篝火。再看夜色苍茫、前路漫漫,又是狭窄的道路,夹路悬崖陡峭。往前头走不一定有合适扎营过夜的场所,万一要睡在山崖下就特别危险,恐怕有乱石坠落。所以,我们兄妹选择在离那些旅人较远处路的另一边歇息。 我们并没携带大型露营设施,只为寻香撑着一个小小帐篷。此时天上是一饼凸月,照得四野朦胧,单良又贴心地在小帐篷外点上一盏“葛灯”。这种灯以细竹篾丝、铁丝为骨,以葛麻为面布,用丝线作经,麻线作纬,裱糊灯面,中间点烛火,可防风吹,又称“风灯”。 第一百零五章 龙角骨相 各人从马背上取下水囊,据了山石坐着,喝上几口清水,拿充当干粮的面饼啃咬。 再看对面那些人行动都相当安静,即便要交谈也是低声细语。看穿着当是富贵人家的跟班随从,在他们有条不紊的一番操持下很快,沿路竖起了四个高大的青毡帐。他们拴在一起的马匹大约有十来匹,还有一辆牛车。有两个峨冠博带的华服人物各自一把胡床相向而坐,看来同行已这二人为尊。夜色下看不清他们面目,只见到其中一人朝我这边点头示意。 我也点头回应,随即收回目光。 只听郑植低声说:“这些是萧齐人,其中至少有五个以上身手一流的高手!”他的耳力和目力又强过我几分,能看清细节,也能听清那些人的低声交谈。 “萧齐人?”我诧异地说,“两国交战在即,这些南朝人冒险深入元魏做什么?” 要说民间来往,两国交好时还是比较频繁的,但现在是备战戒严之时,这些萧齐人还进到北魏腹地,是要冒生命危险的。 “莫非是细作?”佛念和单良同时出声。 郑植摇摇头,“以我多年的斥候经验看来,这些人不骄不躁、从然自若,尤其是那两个华服人物器宇轩昂,当属人中龙凤,不可能是细作之流。” 我说:“如果是细作,目的地应该是洛阳,但这是通往代郡平城的路。” 佛念说:“别管他们,互不招惹。” 由郑植、双蒙二人主动承担轮流守夜的责任,以防意外。各人铺开毡垫,就这样席天幕地露宿。静夜悄悄,路对面旅人也钻进毡帐休息,只留下两人值守。 睡到夜深,我自然醒来,见七妹寻香小帐篷旁灯盏火光已熄。除了郑植盘腿坐在不远处山石上,大家好像都在睡梦之中。 我站在郑植身后,只听他不回头轻声问:“阿大,赤堡中的事你是不是还想问我?” 我说:“如果没有难言之隐,你肯定不会隐瞒我。” 郑植说:“那日我隐身在赤堡,冯夙引领你和阿四上楼时,我就跟在后面。只是我并不知堡内人对我们有无恶意,所以并没现身。而我后来确实也是撞见了一个秘密,怕被义父知晓。所以,在阿四发出召唤讯息之后,我就暗暗跟着冯夙的随从出堡,然后迅速赶到峪口和阿五、七妹汇合,和他们一起被冯夙随从迎进赤堡。” 我赞叹说:“还是你机警。你是用‘十二辰衣’隐身,不是用的隐遁术,所以就连巫姥的地狱耳都没感知到。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让你这么紧张?难道是杀机或者阴谋?” 郑植摇头说:“不是杀机,也非阴谋,皇后确实是把我们当成亲信,义父更是待我们恩重如山。这个秘密只能让它埋藏,所以,阿大,你以后不要纠结此事了。” “好!即使是情同手足,也是可以有各自心头隐密的,毕竟都是善意的保留,不会伤害你我手足情义!”我望着天上明亮的凸月说,俩人一时无语。 山野清风忽然送来一声叹息。我们齐扭头望去,只见官道对面,有人背负双手,站在毡帐外,和我们一样仰头看月,嘴里吟咏: 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 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 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 那人披散着头发,身材高大,穿着宽松拖地的寝衣,正是对方同行为尊的二人之一。半夜不睡,在这里咏怀,听他诗意,好像是在思念某位女子。 “好诗,好诗!”从另外一座毡帐中钻出个头戴小巾同样穿寝衣、身形瘦削的人,这个自然是同行为尊的另一个,“萧郎夜不成寐,原来是心系佳人啊!也不知又是哪位痴情女子在这北朝苦等了一年!”仟仟尛哾 “谢宣城见笑了!哪有什么痴情女子。萧某痴迷的是这一年一度的佛道儒三教智者围棋论道。” “萧郎真乃棋痴,自身棋登逸品,每年八月初四还要千里迢迢赶往北朝观摩智者对弈。我谢某就不一样了,虽在仕途,却寄情山水,此来除了一睹智者论道风采,更感兴趣的是玄空阁的景观。” “可惜今年八月初一始,魏朝就全国戒严,我们费了很多周折才至此,已经耽误时日了。明日凌晨就出发只盼早些到现场赶上棋局。” 郑植附在我耳边说:“这两位了不得,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是兰陵萧氏的萧衍,此人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无不知晓,阴阳、续侯、卜筮、占决样样精通。还有一位是出身陈郡谢氏,世代高门甲族的谢朓。文名卓着,诗作冠绝天下,他与前人谢灵运同族,并称‘大、小谢’!” 第一百零六章 名士风流 “萧郎真乃棋痴,棋登逸品,还要千里迢迢赶往北朝观摩智者对弈。我谢某就不一样了,虽在仕途,却寄情山水,此次和沈兄陪同萧郎前来,除了想一睹大智者辩**道风采之,对道教天宫‘玄空阁’景观尤为感兴趣。” “可惜今年八月初一始,魏朝全国戒严,我们费了很多周折才至此,已经耽误时日了。明日凌晨出关,只盼早些到现场赶上棋局。”那相貌奇特的人说。 郑植低声对我说:“这两位了不得,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萧郎’指的是兰陵萧氏的萧衍,此人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无不知晓,阴阳、续侯、卜筮、占决样样精通,弓马骑射、拳脚器械般般娴熟。还有一位‘小谢’就是出身陈郡谢氏、世代高门甲族的谢朓,文名卓着,诗作冠绝天下。他与前人谢灵运同族,并称‘大、小谢’!如果猜的不错,还有一位‘沈兄’就是沈约。他们三人同列‘竟陵八友’——‘竟陵八友’声名直追汉末‘建安七子’以及魏晋‘竹林七贤’,乃当世名士之首!” “当世名士之首,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国就为了围观别人下棋?”我正这么想着。 就听巨石下边的草丛里脚步声响,阿三双蒙朝这边走来,他是替换郑植守夜的。 对方俩人看到这边动静,停止交谈。 “时候不早了,萧郎还是早些歇息吧!”谢眺说。 萧衍点点头,“明日一早就叩关!” 两人都返身回自己帐篷。 我和郑植从巨石上跃下。双蒙说:“阿大、阿二,你们去睡吧!” 我对他说:“你还好吧?” 双蒙一愣,“我?很好呀!” “那小六去服侍皇后,我也放心了。”我说。 第二日晨曦初现,各人醒来,麻利地收拾行装。看那些萧齐人也悄无声息地拆掉帐篷,打好包裹,驮在马背上。 随后两支人马汇聚在关隘前,等着开关门。五更三点,城墙上敲响晨钟,接着有将官传令开启关门。 城关大开,守关将士要验明出关人员身份。 那些萧齐人尽管出示了通关文牒,也被拦住一个个细细盘查。qqxδnew 那些萧齐人显得有些紧张。萧衍牵着马,问守城的校尉,“我出入关内外无数次,都是见通关文牒就可放行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严格了?” 等出了铁关,路旁两山对峙,中间山路险恶,大家骑在马背上都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不留神马失前蹄,弄个人仰马翻。王宝孙干脆下马,只让寻香一人骑在马上,自己在前牵马。 “释道儒三教纷争由来已久,尤其是佛道争为国教,两相倾轧。自汉朝天竺神僧摄摩腾尊者与中原诸道士首次辩**道,佛道之争就不曾停歇。每隔若干年,两教只要有一方诞生了大宗师或大智者,就会向对方挑战。双方约定名山大川相聚,然后各据经典激烈辩驳,甚至施展神通,斗法决胜。此次,魏朝沙门统慧深神僧、我朝宝志禅师、南天师道二位天师这些具大神通的宗师都有参与,中原大儒也不甘寂寞,可以说是智者云集。” “此次论难辩道别开生面不以言辞或法术取胜,而是采取手谈博弈的形式,方寸之间、纵横捭阖,以无言喻大道。是以此次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是值得的。” 王宝孙说:“阿大,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遭受饥饿、病痛、寒冷诸般苦处。等到你带我们杀人求存,又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伍。那时候,我好害怕,每次都从恶梦中惊醒。梦里看到杀人和被人杀,醒来后继续又是杀人和防止被反杀。于是,我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要再做躲在暗处的刺客。以我乞活儿的本事也能出将入相,享受富贵。你看阿三,他现在就很威风啊。” 我看了双蒙和单良一眼,叹气说:“小六,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想为大家争一个好的前途,不要再做什么杀手刺客……” 第一百零七章 栈道难行 等出了铁关,路旁两山对峙,中间山路险恶。大家骑在马背上都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不留神马失前蹄,弄个人仰马翻。王宝孙干脆下马,只让寻香一人骑在马上,自己在前牵马。 我问起梅虫儿,这“竟陵八友”中的三大名士在萧齐地位肯定不低,为何要在两国即将开战之际冒险越境深入魏地,难道只为了围棋博弈游山玩水这些兴趣爱好? 梅虫儿说:“释道儒三教纷争由来已久,尤其是佛道争为国教,两相倾轧。自汉朝天竺神僧摄摩腾尊者与中原诸道士首次辩**道,佛道之争就不曾停歇。每隔若干年,两教只要有一方诞生了大宗师或大智者,就会向对方挑战。双方约定名山大川相聚,然后各据经典激烈辩驳,甚至施展神通,斗法决胜。此次,据闻我大魏沙门统慧深神僧、齐朝宝志禅师、南北天师道二位天师这些具大神通的宗师都有参与,还有中原大儒也不甘寂寞,可以说是智者云集。此次论难辩道别开生面不以言辞或法术取胜,而是采取手谈博弈的形式,方寸之间、纵横捭阖,以无言喻大道。身为当世名士之首,萧衍、沈约、谢眺等人本来就爱好玄学佛学,最爱清谈论道,是以此次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都要奔赴现场。”仟仟尛哾 险关过后,又是一段平坦宽敞的大道,大家放马驰骋。萧齐马队装备比我们精良,又多有备用马匹,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路途上偶尔见行脚僧和落魄文士,衣裳褴褛,步履蹒跚,奋力前行。 这种盛会就如同兰亭雅集一般,只有天下有名望的名人雅士才有资格在场,而且参与者更可以借机传播声名,所以众多征士隐者也会赶赴。本来释道两教宗师论难日是八月初九开始,而现在已经八月十二,但因关山阻隔、路途遥远而迟到的人还是在陆续赶来。越是接近恒山天峰岭路上看到的这类人就越多。 天峰岭和翠屏峰两山相夹,中间形成巨大的峡谷即金龙峡。北魏道武帝拓跋珪曾发数万人沿峡东崖绝壁间,凿孔横插木梁,飞架木板铺成栈道。这也是代北出入中原的唯一通道。各人都牵马小心翼翼步行,脚下谷底一条深涧在乱石间奔腾,倘若一不留神人马失足摔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沿栈道行到峡谷最窄处,建有一座凌空横跨东西的飞桥,和西崖上阁道相连,合称云阁虹桥。 翠屏峰耸立如屏风,道教天宫“玄空阁”就筑在半峰之间,从下往上看,当真是千仞绝壁危楼。 当年,天师道寇谦之寇天师为满足魏太武帝拓跋焘对于得道成仙的幻想在平城东南建造“必令其高不闻鸡鸣狗吠之声,欲上与天神交接”的道坛“静轮天宫”,十数年未成。而太子拓跋晃信奉佛教对天师道有所抵触,曾建议太武帝拓跋焘拆除天宫。后来,天宫未成,寇天师先羽化登仙。大力支持道教的大儒崔浩也因“国史之狱”,被夷灭九族。拓跋焘一声令下,巍峨耸立的静轮天宫被拆除殆尽。但寇天师的徒子徒孙未曾放弃过努力,数十年后终于在天峰岭翠屏峰半山绝壁上修筑起“上延霄客,下绝嚣浮”的天宫“玄空阁”,完全符合寇天师当初设想。 栈道尽头有一大块空地,停着许多车马。这道门清修之地,放眼看去遍是凡夫俗子。“玄空阁”毕竟地形险恶,承载不了太多人,只有顶级名人征士、宗师高徒才能有资格登上道坛,剩下的马夫和随从还有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物只能在山门前这片空地等候。而这一等起码就是要几天以上,有些空车马就先行出谷。 佛念说:“原来这里这么热闹啊,绝对称得上江湖盛事。为何我们兄弟事先竟毫不知情,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我笑着说:“江湖之大,绝不只草莽武夫的刀光剑影、打打杀杀。这种盛会轮不到我们参与,所以相关讯息,传不到我们耳朵里。” 第一百零八章 独孤寺主 几个道士在山门外将我们拦住。梅虫儿上前交涉也不管用。原来,这段时间能有资格进“玄空阁”的人委实不多。大魏沙门统慧深神僧、北天师道李姚李天师、南天师道陶弘景陶天师这些具大神通大智慧的宗师出入皇宫,连帝后都要礼敬几分,地位比王公还要崇高。想和他们坐而论道,不是等闲之人能做到的。 正在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高瘦道长手持拂尘,从山门出来,稽首说:“几位居士,天师请你们入内。” 各人喜出望外,不知为何能得到这份荣幸。留下佛念和双蒙照看马匹行李,其余人过了山门跟着道长踏上步阶,进到一处道观。道观是筑在青石堆砌的平台之上,空间狭窄因地制宜,各个殿堂布局在一起,每个殿里都有衣冠人物在内。 那道长边走边说:“‘玄空阁’乃道门天宫,清修之地,几位居士务必保持安静,切不可高声喧哗。” 引我们入灵官殿便即离去。这里大约聚着七八个名士席地坐在蒲团上,殿中央地面摆着一副围棋。我对围棋是一窍不通,但见棋盘上线段纵横,黑白子摆得满满的,似乎对局已快接近尾声。所有人围棋而坐全神贯注盯着棋局思索,对我们的到来仿若未见。能进“玄空阁”的这些人都是当世大有名气的人物,可惜我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一个小道童走进来,说道:“天师执黑子置于东九南十三!”说着就走开了。 近棋盘的一位名士,便执黑子落于所言位置。 另有一个穿红色衣袍的人连连摇头说:“我刘某棋品第三却怎么也想不出天师此着是何用意?” 一个穿青衣的人在棋盘上比划着说:“天师每一着棋都想到十步以后去了。暂时看不出后着也不是怪事!不知慧深神僧又会是怎样破解?如果是我来对局,我当这么着白子。” 另有一个胡须花白的名士说:“白子若是这样落,你就自陷绝地了,应该这么这么着!” 这些人便在殿内轻声争执。 原来,各人并不是在对弈,而是在复原天师和慧深大师的棋局。乞活儿各人都不谙棋道只在边上看个热闹。我示意王宝孙,俩人抽身出殿,各处看看情况。 在主殿三清殿里,我们竟发现“青白眼”阮氏兄弟、“隐侠”郑子韬、“中原大侠”李显甫的身影。其余还好有好几个气度不凡的人,我们是一个都不认识。各人闭目端坐榻上,似乎在养神,那“白眼”阮地纬则以榻为枕,侧卧地上。.qqxsΠéw “隐侠”郑子韬睁开眼睛,看到我后愣了一下,微微点头,然后开口出言:“天师和神僧对弈,棋势变幻,妙手叠出。二位阮兄,我往下推演到第九步,步步惊心,只觉得此局对慧深神僧而言极为凶险!” “白眼”阮地纬闭着眼说:“你是怎么个推演法?” “隐侠”郑子韬说:“白子西八北六、黑子东十二南十五……” “青眼”阮天经等他一连串的说完,摇头说:“慧深神僧必不会这样落子!” 这个三清殿的人显然又厉害一些,居然可以不用棋盘,各人凭记忆推演。 我见这些人沉迷于棋局,说的话听起来是不知所谓,不由连连摇头,带着王宝孙出殿。 再看绝壁上凿着窄窄的一段石阶斜斜向上,尽头是一座三层阁楼,上载危崖,下临深谷,背岩依龛,形势险要,想必那就是“玄空阁”。 石阶这头守着先前传话的道童。看来要想登入“玄空阁”那必须是当世最顶级的智者大儒或名士。 第一百零九章 推演棋局 绝壁凿就窄窄的一段石阶斜斜向上,尽头是一座三层阁楼,上载危崖,下临深谷,背岩依龛,形势险要,仿若建在虚空之中,想必那就是道场的核心建筑“玄空阁”。 石阶这头守着两个负剑的中年道长,其中一位高高瘦瘦正是引我们进山门的。他横臂拦住我们去路,说:“二位小居士请止步,天师和神僧正在‘玄空阁’手谈论道,除非名动天下的智者不得登上阁楼,以免打断他们思路。而天师和神僧对弈的每一着落子,都会有观棋道童照实通报,小居士在龙虎殿中也能如临现场。” 能进入道坛山门的都是当今能叫得出名号的人士,按现世说法那是“社会精英”。然后根据各人的名望安置在相应的殿堂,名头越大位置越接近“玄空阁”。毕竟地域空间局限,“玄空阁”中承载、容纳不了太多人。 要想登入“玄空阁”必须是号称当世“最强大脑”的顶级智者大儒或名士,否则难过此关。 我和王宝孙无可奈何只得返回龙虎殿。 “神僧执白子置于西十五北十六开劫!”殿中响起清脆的声音,原来又是那观棋道童前来通报对局落子位置。看来天师和神僧对局,速度是真的慢,等这一着棋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难怪一盘棋能下好几天。 那棋品第三姓刘的名士抚掌说:“妙啊!我刘某竟然没料到神僧这一着妙棋!” 花白胡须的名士叹道:“大智者的棋艺超凡入圣,当真匪夷所思!” 那观棋道童脚下不停,又要往回赶。 “道兄留步!”王宝孙叫住他。 观棋道童停下脚步转身打量着王宝孙。 “小弟十分好奇,请问道兄‘玄空阁’里都是些什么大人物啊?” 大概是觉得年龄相仿,所以道童才愿意答话,“阁楼中都是凤毛麟角当世鼎鼎有名的人物。我们家天师爷爷和沙门统慧深神僧在‘玄空阁’第二层对弈,南朝陶天师旁观,此三位是具大神通大智慧的道家释教宗师。第一层听棋的是位列‘竟陵八友’的萧衍、沈约、谢眺三位大名士、精通经术机敏善辩的神灭论者范缜、当朝宗室名将元英、大儒孙惠蔚、狂儒刘献之,这些都是智者。” 王宝孙小声嘀咕说:“其他智者小弟都或有耳闻,那元英又算得了什么智者?” 很显然这儒释道三教论难斗法,还是不能免俗,元英作为鲜卑宗室就能高人一等,得以进入“玄空阁”! 我脱口问道:“那阁楼顶层呢?” 观棋道童又再次打量了我们几眼,摇摇头,不愿再多作停留,举步离开。 如果层高代表地位,自然无人能在沙门统和南北天师之上,我这一问是多余的。 远望道童脚步轻盈,登上绝壁石阶一溜青烟似的往上蹿,脚底地势如此凶险,他却如履平地,瞬间登上“玄空阁”。 回头却见寻香盯着棋盘目不转睛,忽然脸露笑意。 我好奇地问:“七妹,难道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寻香说:“再往下就是四劫循环,这局是和棋。” 王宝孙显然大感意外,惊讶地说:“七妹何时学会了棋艺?” 寻香抿嘴笑着说:“我看着着棋局,又听各位名士谈了一个时辰的棋大概就知道些皮毛了。” 那几个名士听闻,脸露震惊的神色。 姓刘的名士说:“小丫头,四劫循环的棋局绝难出现,我刘某棋品第三尚且未看出结局,你敢妄言?” 寻香吐吐舌头说:“那当我没说好了!” 过了一会儿,先前那高瘦的道长又进殿来,说道:“那位是胡灵韵胡家郎君!” 郑植和单良齐看着我。 我点头回答说:“我就是!” 那高瘦道长说:“果然又是你这位小居士,请随我登‘玄空阁’。天师请你至阁中一层听棋!” 龙虎殿中各位名士闻言顿时哗然,都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我脸上微红,“我胡灵韵可不是什么大名士,也不懂棋……” 那高瘦道长低声说:“说实话我也不明所以,但天师既然有请,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第一百一十章 万劫循环 那观棋道童交待,“‘玄空阁’乃道门天宫,接引天神之所。此际第一层是誉满天下的几位智者听棋处。我家天师和神僧在第二层博弈,旁观的是南朝陶天师。小居士进去后务必保持安静,切不可高声喧哗。” 我随口问了一句,“那‘玄空阁’顶层呢?” 那观棋道童摇头不语。如果层高代表地位,自然无人能在沙门统和南北天师之上,我这一问是多余的。但实际上,我的目的是想打探当年寇天师还未炼成的“不死之药”到底供奉在哪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能让那具大神通的天师两次相请,我懵懵懂懂跟着道童一路登上阁楼。进去一看,楼中供奉着一座手持斩妖剑,庞眉广额、怒目圆睁、须发蓬张的张天师神像。 神像底下赫然端坐位列“竟陵八友”的萧衍、沈约、谢眺三人,其余还有几个气宇不凡的人,我并不相识,想来应该是阮天经所说“范精通经术机敏善辩的神灭论者范缜、当朝宗室名将元英、大儒刘献之”那几位。 这些人都屏息静气,安坐座榻,纹丝不动。看到我进阁那一刻各人脸色各不相同,萧衍等三人是微露诧异;一个腰插长笛面如冠玉英气勃发的人目光如电似乎要扎进我心里;一个鼻直口方长相刚毅的人却俏皮地朝我挑挑嘴角,显得有几分荒诞;另外一个儒装文士神情倨傲无理。 我心念电转:猜到那英气勃发的人应该是当初打伤我异世身躯的鲜卑宗室名将元英。那个神态倨傲的儒士应该是狂儒刘献之。剩下一个当是神灭论者范缜了,看他神情古里古怪的,不知道什么路数。 元英在那些江湖人物面前当然是神级存在,所以清谈论道时总是背朝他人,江湖武人称他“背影客”。但是,现在这“玄空阁”中的大人物个个名气远在他之上,他哪能自恃身份背对着人? 只听他出言说:“仙童,这位少年出身江湖乞儿,不学无术,全无才德,靠乞讨偷盗杀人为生,名不见经传,不知有何资格进入‘玄空阁’?” 我忍不住说:“也不见在座全部都是有资格的,或许也有滥竽充数的。是吧,元大将军?” 那观棋道童拱手,“谁能进来谁不能进来,小道全凭天师吩咐!”他行的是道家的抱拳礼而不弯腰作揖礼,神态也不卑不亢。 忽听重杖击地的声音,一个老僧僧衣褴褛、面容枯瘦,手拄锡杖,手指状如鸟爪,杖头挂着刀剪尺子拂尘一类的东西,忽然就出现在阁楼门口。qqxsnew 道童大吃一惊,“你这老僧怎么不请自来?” 可笑众生蠢蠢,各执一般异见。 但欲傍鏊求饼,不解返本观面。 面是正邪之本,由人造作百变。 所须任意纵横,不假偏耽爱恋。 无着即是解脱,有求又遭罗羂。 慈心一切平等,真即菩提自现。 若怀彼我二心,对面不见佛面。 禅语机锋,动念即乖,开口即错 第一百一十一章 范大先生 那观棋道童拱手,“几位居士,‘玄空阁’谁能进来谁不能进来,全凭机缘。小道只是听从天师吩咐!” 他行的是道家的抱拳礼而不弯腰作揖礼,虽然年少,但神态不卑不亢,说完踩着木梯登二楼去了。 萧衍“呵呵”笑着说:“能进此阁静听天师和神僧落子的皆是机缘巧合。不然,我和元将军岂能面对面平静地坐在这里?”m.qqxsnew 元英说:“我和令兄萧懿各为其主,战场上交锋数次将遇帅才互有胜负。但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此次是江湖聚会,我元英卸下战甲,不着公服,自然也不能坏了江湖规矩。我和萧郎年龄相仿,敬萧郎才学和人品,神交已久。能和你一同听棋,也是我荣幸之至了。萧郎棋登一品境界,听了半天棋,不知有何感悟?” 萧衍抚须微笑说:“在座几位都是棋道高手,沈修文、小谢在侧,范子真、刘‘儒宗’在前,我萧某岂敢卖弄?” 沈约说:“不敢揣摩天师和神僧仙机,但按此棋路推演,不出三步必成难得一见的‘四劫循环’之势!” 萧衍微微点头,显然是认同,“且听天师如何落子!” 各人屏住呼吸,阁楼中静下来,恐怕一根绣花针掉地上都能听清楚。 忽然间头顶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棋子着盘声响。萧衍和沈约相视一笑。 “天师黑子落于东十八南九应劫,”萧衍说:“果然被沈兄猜中了,只盼神僧有破局妙着!” 我心中不由暗自佩服,看来“玄空阁”中的顶级名士显然更加厉害,既不需要用实物,也不用在地上刻画棋盘棋子,光是听棋子碰撞棋盘的声音就知道落子位置,凭心中想象的棋局就可以进行推演。 这个时候,阁楼外传来重杖击地的声音,一个僧衣褴褛邋里邋遢、几寸长的头发蓬乱如草、面容枯瘦的老僧忽然出现在阁楼门口。但见,他手拄锡杖,手指状如鸟爪,杖头挂着刀剪尺子拂尘三样东西。 萧衍一见之下,离座而起,神色是又惊又喜。 那老僧径直走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老友,你为何沉沦于此,快随我去!” 这声“老友”叫得我稀里糊涂。萧衍等人更是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 老僧身躯瘦小,起码矮我一头,但感觉力大无比。我竟然身不由己,被他带动脚步。 那范缜用手指点着我,“啊,那个谁……!”,随即闭嘴,收回手指。 这指点间,我已经明白他真实身份,心中不由觉得好笑:难怪这个范大无神论者如此古怪,原来是她假扮的! 我被那老僧拉着上楼。道童正要去通告棋局,刚好和老僧撞了个满怀。他大吃一惊,“你这老僧怎么不请自来?”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童儿不得无礼,志公禅师可是请都请不到的!” 说话的是一个头戴黄冠、须发雪白的老道。他正对楼梯口这边盘腿而坐,面前摆着棋盘,对弈的是个身着缁衣、肩膀宽厚的光头僧侣,侧面坐着一个相貌清奇的黑须道士观棋。都是超凡脱俗、仙风道骨的模样,正像三位仙家。 道童也是十分灵活,随即脸上带笑,拱手说:“原来是南朝的宝志大士,小道失礼了,快请入座!” 那相貌清奇的黑须道士微笑说:“齐帝恐大士惑众将你囚在建康城华林园,殊不知大士具大神通,仍旧可以四处逍遥,竟然分身到天峰岭‘玄空阁’观棋!” “我今滔滔自在,不羡公王卿宰。四时犹若金刚,苦乐心常不改!”志公禅师口唱偈语,撇开我,直接走向棋盘边,大大咧咧盘腿坐下,横架锡杖于双膝上。 道童也不赶我走,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才下楼去做通告。 背朝这边的缁衣光头大和尚,说:“大士来得正好,这四劫循环之局如何破解?”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掌教真人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老友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头戴黄冠、手持羽扇、身披鹤氅、童颜鹤发的老道。他正朝楼梯口这边盘腿而坐,面前摆着棋盘。对弈的是个身着缁衣、两耳垂肩、身宽体胖的光头僧侣,看不到面部。侧边坐着一个相貌清奇、仙风道骨的黑须道士观棋。这三位仿若仙佛界中人。 道童拱手弯腰行作揖礼,“道祖,他来了。” 童颜鹤发的老道应当就是北天师道天师李姚了。他那声“老友”叫得我稀里糊涂。 只见他头也不抬,挥挥羽扇说:“好的,童儿,你去罢!” 观棋道童看了一眼棋局,匆匆下楼要去各处通报。 我拱手说:“天师,我……!” 背朝这边的缁衣光头大和尚叹气说:“老衲一着不慎,陷入‘万劫循环’之局。若是北邙金波罗禅院道登大师在此,定能破局。只可惜两个月前,道登大师已登西方极乐世界!” 李天师“呵呵”笑着说:“道登弟子就在跟前,他或许可以替神僧解危。” 慧深神僧并不回头,“可是道登亲传弟子‘无最僧’?” 我有些尴尬地说:“我只是曾侍奉道登大师跟前的小沙弥,如今已经返俗。无最师兄么,他来不了!” 因为我清楚无最僧和道登大师一起中了“钩吻青烟”剧毒,他并不曾修习武技功法,不会运功排毒,当时喝了新鲜羊血之后,再不肯让高菩萨调药排除余毒,全凭身体硬朗强扛,躺卧在床足有月余才能勉强下地,至今还没痊愈。这次释道两教相争,他自然没办法参加。 慧深神僧说:“无最僧修为尚嫌不够,你这返俗的小沙弥有何异能?” 我说:“我对围棋博弈是一窍不通!” 慧深神僧说:“你以为老衲和天师是在切磋棋艺么?” 因为之前在龙虎殿听七妹寻香和那个花白胡须的老道说了一番话,我少年心性,信口而言,“下棋不是切磋棋艺,难道是在探索宇宙天地乾坤阴阳?” 慧深神僧回过头来,慈眉善目,果然是一尊神佛模样,“你过来观棋!” 他的声音如有神力,我情不自禁走过去。 侧面观棋的黑须道士,面含笑意,“你能看出宇宙天地乾坤阴阳?” 看他气场自然是南天师道陶弘景天师。 所谓:自古及今,弈者无同局。这围棋棋局变化无穷,并无定数。我这不通棋理悟性又不高的,一时之间哪能看出什么门道?只觉得他们所持黑白棋子材质非木非石,色泽温润,多半是犀角象牙名贵材料制成。 我摇摇头,“听大家说得神乎其神,我看了半天不知所以然。”qqxδnew 心中却想:要是七妹在这里就好了! 两位天师和慧深神僧同时大笑。 我说:“我不懂棋,天师为何叫我来现场观棋,要知楼下几个围棋圣手!” 李天师说:“贫道请你来,是应五十年之约。” 我诧异地问:“什么五十年之约?” 天师摇头不答。 我说:“好吧。既然有缘得见天师和神僧。我想向神僧问明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我师父道登大师被何人所害。” 慧深神僧说:“阿弥陀佛,小同修但问无妨!” “神僧可记得数年前在平城,有位僧人称‘弥陀即为众生本性,净土即在众生之心,只要信愿念佛,即使不断烦恼,不舍家缘,不修禅定,男女同修净业,死后皆可往生净土……’?”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沙门神僧 李天师说:“贫道请你来,是应五十年之约。” 我诧异地问:“什么五十年之约?” 李天师叹息说:“不经点化,就是懵懂少年!” 我说:“好吧。既然有缘得见天师和神僧。我想向神僧问明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我师父道登大师被何人所害?”qqxsnew 慧深神僧正色说:“阿弥陀佛,但问无妨!” “数年前在平城,有位僧人宣称‘弥陀即为众生本性,净土即在众生之心,只要信愿念佛,即使不断烦恼,不舍家缘,不修禅定,男女同修净业,死后皆可往生净土……’,神僧可有印象,是否还记得这位僧人?”我问。 慧深神僧说:“阿弥陀佛,你所言机锋转语,是净土宗修行法门。自晋朝神僧道安和尚起就有修行弥勒净土宗,至今何止千万佛门弟子履践弥勒信仰,发愿往生兜率天,共修净土。老僧安知你指的是哪位僧人?” 我说:“那假借弥勒下生成佛,取代释迦牟尼佛救世,声称‘新佛出世,除却旧魔’,是不是异端邪说?” 慧深神僧说:“佛经的确有载:佛灭后四千岁,弥勒自兜率天下生出世,在华林园龙华菩提树下说法,超度信众。佛家八万四千法门皆可成佛,各宗各派并无高下之分。老僧不能诽谤他宗他派!” “但如果‘幻化佛形,杀人渡人’这种恶行呢?我师父道登大师就是被持此观点的邪魔外道所害,还请神僧指点,告知‘杀生浮屠’的相关线索。” “阿弥陀佛,善恶皆是因果。老僧知彼教宿命,但不能说破。” 佛家讲因果和宿命,也就是现世所言“存在即合理!”虽宣称止恶行善,不过只是强调自身修行,对世间恶行也能容忍,认为通过教化,“恶”也能从“善”,甚至越是天下“大恶”只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就的“善果”反而越大。 他人恶行,我无力制止,但能通过自己的方法劝其弃恶从善也是大功德。十六国时期,后赵国师佛图澄就是用各种方法劝诫国主石虎少造杀孽。 作为具大智慧的沙门统,在慧深神僧眼里可能“恶”并不是“恶”,常人哪里跟得上佛家的思维?我暗暗摇头。 陶天师说:“你这少年,‘玄机楼’楼外有数十位名士在等神僧落棋,而玄空阁道场外又有上百号人在等胜负消息。打断神僧思路,可不太好。” 慧深神僧说:“今日已经陷入僵局,就至此为止吧?老僧想上一宿,明日再来破局!” 李天师点点头。陶天师即从桌下取一块红布覆盖在棋局上。这时候,观棋道童恰好返回。 李天师吩咐观棋道童:“等下仍带陶天师和神僧回禅房。楼下几位也可安置禅房。其余人可留在各殿休息也可出山门外自行扎营,听凭去留。明日早斋过后,我再和神僧一决胜负。” 我听出来了,天师虽然准我上“玄机楼”现场观棋,却没安排我的食宿。也就是要我自己解决吃住问题。 这倒是容易理解,天师道坛玄空阁所处位置和地形地势根本无法储备大量食物。而此次从大江南北赶来观摩棋局的名士雅人和宗教高士再加上各自的随从车夫、牛马牲口,粮草食物供给应度自然不是道坛能承受得起的,所以除了宗师和几个顶级名士之外,其余人等道坛是不负责招待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家出走 从“玄机楼”退出后,天色已暗,我见到包括“空灵阁”三清殿在内各殿都空了,想必各路名人雅士、三教高人已经收到天师和神僧对局最终结果要明日才知分晓的消息,所以大部分人都先行离开道坛回各自的营地了。 毕竟绝大多数名士都是士族子弟,出身富贵,少不了仆人随行伺候,可以在道坛外搭起营帐。睡在营帐里虽不比家中锦衣玉食来得舒服,但比起挤在天师道坛玄空阁狭小的空间内留宿,那又是天上地下。只有那些苦行僧、穷儒和修道者无处可去才留在道坛内过夜。 回到龙虎殿见寻香正在和“雅僧”紫檀寺主畅谈佛理。佛家的机锋转语,旁人也插话不了。 单良看到我便急急问道:“阿大,怎样?” 我使了个眼色,“我们出道坛外再说!” 紫檀寺主知我们有事相商,便对我说:“你这位七妹慧根深种,若得高僧点拨明心见性必证大道。此前,几位小檀越虽偶有陪同高执事往紫檀寺拜佛,只是小僧一直无缘和你这七妹攀谈,岂知她深具佛性!” 寻香说:“谷寺主,你修持弥勒净土法门也是颇有心得,回洛阳后,我还要多向你请教。” 紫檀寺主微笑说:“好!” 我心中微微一动,但看到“雅僧”文弱的样子,又想起慧深神僧说过信奉弥勒净土宗的佛门弟子不计其数,所以念头一闪而过,就被自己否定了。 紫檀寺主是破落的世家子弟、清贫佛子,因此无处可去,准备留在殿中过夜。 我们乞活儿兄妹离开天师道坛,出了山门,就见翠屏峰山脚下到处都是营帐。等寻到佛念、梅虫儿二人。他们已经在谷底山涧边找了个干燥平坦的好营地。清除了杂乱的草木,防止有毒蛇毒虫蛰伏。还体贴地帮寻香撑起了温馨的小帐篷。.qqxsΠéw 佛念正在起篝火,往火堆上添柴,双蒙腰插铁刀,提着三四条肥鱼回来。王宝孙便上前接了鱼,各人七手八脚忙碌起来,就着篝火烤鱼。要知道乞活儿自幼流浪,掌握了很多生存技巧。野外寻食是手到擒来的事。 各人聚在火边一边等鱼熟一边议事,就见一个身影踩着山涧边沙石往这边而来。 王宝孙说:“范……!” 我按住他嘴巴,对来人说:“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范缜,只听他大大咧咧地说:“释道两教宗师于玄空阁斗法论难,吸引了天下名士前来观瞻,范某作为大名鼎鼎的无神论者,自然要来拆台!” 我说:“你还装?” 范缜掩嘴“噗嗤”一笑,用女声说:“这次瞒过你们眼睛了吧?” 王宝孙一拍脑门,“妮子姊姊!” 这个范缜果然是俞妮子易容装扮的。各人都觉奇怪,她好端端的在洛阳沽酒卖肉,为何千里迢迢要赶到这代北之地,还冒充名士身份,而阿丈俞宝庆又不见和她在一起。 问起这个,俞妮子顿时眼神黯淡,“半月前,我本来是要独自到青坞来寻你们的,没想到在城郊官道上遇到些要赶到恒山天峰岭的旅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冒名顶替 俞妮子说:“我无意中听到那些旅人说起,释道两教宗师八月十二聚于天峰岭翠屏峰玄空阁论难辩法,而大江南北名士也将云集现场观摩棋局,其中包括‘竟陵八友’中的萧衍、谢眺、沈约三位。我便改变了主意,只身赶赴恒山。又了解到只有天下知名的人士才能进入天师道坛玄空阁。刚巧在半路上遇到大辩士范缜,我听过范缜的事迹,甚是仰慕他的风采。便想用他的身份混进玄空阁。好在范缜脾气虽然刚硬,却只是个文人,更不懂江湖伎俩。我毫不费力就将他拿下,不过也并没把他怎样,而是将他好好安置。等我代替他参与了此次盛会之后,他自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南朝。” 我不由失笑,“你既然仰慕他,却又冒充他,打着他的幌子招摇撞骗,败坏他的名声!” 俞妮子认真地说:“范缜为人正直,我岂能败坏他的名声?我得尽力给他争点面子。只是这次天师和神僧论难形式别具一格,是采用手谈的方式,我不谙此道,并且是被安排在楼下听棋,不能现场观棋,完全无无计可施。” 王宝孙说:“妮子姊姊,你开这么大一个玩笑,难道只是为了在现场捣乱,戏耍那些名士?再说了,你独身一人行走江湖,阿丈知道吗?” “谁要你提他!”俞妮子哼了一声,“我只是想借机会接近一个人,从他那里问明一些我想要知道的事。”她这一声哼,坐实了正是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 单良插言问:“妮子姊姊想要问谁什么事,何不大大方方去问,而要这样大费周折呢?” 俞妮子说:“因为事关重大,我也是疑虑重重,须得一点点拨开眼前迷雾,卸却心头包袱。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探究事情的本末。” 郑植说:“究竟是什么事呢?看你心事重重的?” 俞妮子说:“到时候自然告诉你们。” 我心想:估计她和父亲吵架也与这事有关。 俞妮子又问:“那你们到这里又是所为何事呢?” 王宝孙说:“听说天师道有可令枯木回春的灵丹妙药,我们想借来救人。” 俞妮子笑着说:“入室盗窃,妙手空空,那是你们最拿手的啊!” “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释道两教宗师若只是博弈争胜,这些名人雅士跋山涉水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赶赴,只为观瞻棋局?”我说。 梅虫儿在侧说:“我从宫中一位老内官那里听过一些传说。儒释道三教为争中原正教地位,斗争颇为激烈。自从玄学兴起,儒教和道家逐渐结合,五十年前身为魏国重臣的大儒崔浩更是抑佛扬道,太武帝亦是听从他的才有灭佛之举。后来,佛道两家宗师聚于在静轮天宫论难斗法,双方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最终大动干戈,各使神通,以法术互斗,造成了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道教寇天师羽化登仙后,门下弟子资质平庸缺少能人,大力支持天师道的崔浩也因事被诛九族,魏国自太武帝拓跋焘之后继任的皇帝都信奉佛教,讲求三教合流,由此几十年佛道相安无事,这次双方便决定用平和的方式来分高下,即手谈论道。”.qqxsΠéw 我问道:“意思是这一局棋哪一方赢了就代表哪一方斗法胜了。难怪双方慎重其事,一盘棋下了两天,还不见分晓。” 第一百一十六章 鲜卑名将 各人正吃着烤鱼大快朵颐,眼见天色渐晚,翠屏峰绝壁上“磕、磕、磕、磕“几声敲击之后,“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如同闷雷般的鼓声回荡山谷,接着是第二阵、第三阵鼓声,正是从天师道坛“玄空阁”鼓楼传来。 停顿片刻又是长阵鼓,鼓点由慢到快,由稀疏到密集,慢时如风展云舒,快时如暴风骤雨,稀疏处云淡风轻,急促时电闪雷鸣,能听出是在模仿风、云、雷、雨、电、雹各种声响。 “磕”地一脆声,头番鼓毕,再由慢至快,又是第二番、第三番击鼓声,令人心潮彭拜、气血沸腾。 郑植叹道:“这鼓点声足能召神遣将,役使雷霆。天师道藏龙卧虎,听得出连击鼓的都是有道行的高人!” 梅虫儿说:“道家的钟鼓声和佛门略有不同。今日是十四,大鼓大钟‘止大静’。” 果然鼓声过后接着又是悠长洪亮的撞钟声,连绵不断,声声响彻云霄,天人相闻。 钟声停止后万籁俱静,各人心绪这才宁静下来,面面相觑。再看圆月如硕大的冰轮洒下冷冷清辉,山河肃穆气势恢宏,半壁上的“玄空阁”灯光点点,宛如天上的神仙宫阙。m.qqxsnew 梅虫儿说:“这钟声叫作‘幽冥钟’,能够上通三十六天,下彻三十六地,中涉三十六魔,总共一百零八下。有开天门,彻地府,招鬼施食震慑孤魂之功用。” 我看看郑植等人,说:“先不提天师道宗师神通广大、弟子众多,就说此次与会的宾客就有不少奇人异士,今晚我们众兄弟一起联手行事。小六一个人单独行动恐怕有难度。” 各人都点头称是,接下来又一起商议了一套潜入“玄机楼”窃取丹药的方案。 待到夜深人静时,我们留梅虫儿、俞妮子和寻香在营地等候,其余兄弟换上夜行服——此次临行之际,梅虫儿就在赤堡为我们准备了夜行装备。 大家准备妥帖,直奔翠屏峰山崖底,忽见月色中一人白衣胜雪,背朝我们站着,拦住去路,似乎竟是早就在等候这里的。 “小乞儿,你们今天进入天师道坛,我就知道是必有所图。老实交代,你们鬼鬼祟祟有何目的?如若不然,此处就是你们葬身之地!”那人说。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乞活儿’的事?”我凛然问。 “一群偷鸡摸狗的少年,竟然被江湖上传成‘少年罗刹’!自那日你们大闹王肃宴会,我就开始关注你们行踪。”那人说。 我说:“原来是你——拓跋英,当初你打伤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元英朗声笑着说:“找我算账?如果不是皇后跟前阉官高菩萨将你们网罗门下收为养子。我早就将你们灭了!在洛阳城,你们有皇后护着,而这里临近代郡,我要除掉你们的话易如反掌!” 说完后转过身来。月光下,见他身材修长、面目俊朗。 我心知这人不好对付,“你出身皇族,哪里知道我们这些草民的苦处?我‘乞活儿’偷鸡摸狗也好,杀人为生也好,不过都是为了求一条活路而已。你为何总要和我们过不去?” 元英说:“你们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我何必和你们过不去?只是撞到我手里,就算你们倒霉了!” 我淡然说:“今日是谁在‘玄机楼’说过,脱去公服、卸下战甲就是江湖中人?你我都是天师道宾客,你凭什么拦我们去路?” 元英沉声说:“我和江湖人物交往是奉圣命行事,以名士身份参与此次聚会,也是皇帝的旨意。我的任务就是让这次儒释道三教高士名人聚会顺顺当当。你们要是想暗地里搞破坏,我岂能容得?” 佛念说:“阿大,不要和他废话,你们去按计划行事,我来对付他!” 我听说过这元英是北魏名将,武功智谋均是上上乘,不然当初以我在这个异世杀手组织老大的身份也不至于几乎命丧他手。当下对双蒙说:“阿三,你和阿五一起招呼他。”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朝廷卧底 鲜卑拓跋部上阵杀敌出生入死勇猛无畏,元英作为北魏名将,武功智谋更是上上乘,不然当初以我在这个异世杀手组织老大的身份也不至于几乎命丧他手,再加上四个江湖名士,极难对付。 我心想:多半是魏主元宏见自己的亲弟弟赵郡王元干不成器,而这个元英也是皇族,精明强干,并且常在江湖行走,因此要他来处理江湖事务。 “这么说来,你是朝廷的卧底?”我冷不丁“卧底”一词脱口而出。 “什么卧底?”元英一愣。 “卧底就是细作!” “朝廷细作?笑话,我大魏以儒教治国,用释道两教教化百姓。这三教皆为所用,我不过是行监督之责而已,怎么叫朝廷细作?” 这次释道两教论难斗法并非由皇帝征召在朝堂上引经据典口头辩论,而是道门天师和佛家沙门统以江湖规矩相约于“玄空阁”用围棋博弈的形式进行。朝廷表面上并不干涉,实际暗地里派宗室皇亲元英以名士的身份进行监督。.qqxsΠéw 元英一直压低着声音说话,自然是不想惊动远近的名士,只不过生怕我们乞活儿会搞破坏,所以要加以阻止。 我说:“你监督释道宗师斗法,是要达成什么目的?” 元英说:“皇帝圣明,不想三教倾力相斗,只要天师和沙门统和和气气在围棋上博个平手!” 我说:“我们不是来搞破坏的,是另有要事。再说即便是要搞破坏你们拦得住吗?” “好大口气。记得两三个月前,你难挡我重拳一击!” “正是,当初你打伤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元英冷笑,“找我算账?如果不是皇后跟前阉官高菩萨将你们网罗门下收为养子。我早就将你们灭了!在洛阳城,你们有皇后护着,而这里临近代郡,我要除掉你们的话易如反掌!” 佛念说:“废话少说,我们兄弟正要报当日之仇!”趋步上前,一拳击出,声势惊人。 “看谁拳头硬!”元英出拳相迎,拳头对拳头,竟被逼得退了一步。他嘴里“呃”了一声,显然佛念的实力超过所料。 元英久经沙场沙场,杀人无数,战斗力和搏杀经验远远在佛念之上,只是佛念手臂上的“龙鳞手铠”能助长数倍劲力,一击之下堪堪势均力敌。 李显甫上前隔开二人说:“慢着,我们不想传出去让人笑话武林名宿以大欺小。” 佛念说:“你待怎的?” 李显甫说:“我们五位对你们六个少年,大家不用兵器,免得惊动旁人或者天师道教众。任你们左冲右突,只要有人能越到我们身后,就算我们输,然后任由你们行动——元将军,你意下如何?” 元英点头说:“就按李宗主所说,只要小乞儿能越过我们身后,就算他们赢!” 随即五人一字排开,他们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不仅善于清谈玄学,而且武功极高。 感觉就像现世中的球类运动攻防,这要是我现世的几个小伙伴在这里,突破他们的防线不难。 我用手语指挥各人进攻,“阿二和我攻左翼,阿三和阿四攻右翼,阿五走中风,小六见机行事!!” 乞活儿各人配合已久,心意相通。几个迅速移动位置。只需要一个缠住一个,剩下王宝孙就可以趁机突围。双方都不用兵器,尽量压着声音,作攻守势态,唯恐惊动他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攻守之道 乞活儿各人配合已久,心意相通,迅速移动位置。只需要一个缠住一个,剩下王宝孙就可以趁机突围。双方都不用兵器,尽量压着声音,作攻守势态,唯恐惊动他人。 论正面打斗,李显甫、郑子韬等人武技功法都胜过乞活儿不少。毕竟他们四位武林名宿都进入了炼气境界。之所以那次在伊阙绝壁被萧齐“养鸩人”弄得很狼狈,只因“养鸩人”是用毒高手、刀敕爪牙,走的路数是刺客行径。受魏晋清谈之风的影响武林名宿和朝堂上的士大夫一样也终日高谈阔论,以炼气为主,少练拳脚和兵器,坐谈忘忧,早忘却江湖险恶,遭受暗算,猝不及防,才着了道。总而言之,他们实力还是有的。 元英表面上长相俊雅,好音律,爱参与江湖人物的清谈论道。实则经历无数阵仗,赫赫战功几乎是用人头堆垒起来的。杀人搏斗之技真正是超过任何杀手刺客的。 乞活儿作为杀人为生的刺客组织,擅长的是偷袭伏击,出其不意,攻敌不备。真正能和强大对手正面冲突的,只有双蒙的快刀和佛念的近身搏斗拍张之技。至于郑植、单良和王宝孙与强敌交锋实力还是有些不济。.qqxsΠéw 兵器对碰,单打独斗,我们没有半点胜算,但如果是玩攻防类“运动”,那就很难说了。个人灵活程度和反应速度非常重要,尤其考验团队合作能力。江湖成名人物都自视甚高,哪会和其他人有多少合作?乞活儿却是从小到大一起配合惯了的。 再说我是来自未来的专业穿越者。现世里和小伙伴们组队打篮球玩攻防远近街区所向披靡,深谙攻守之道。 乞活儿各人听我调度后,各寻突破口,猛打猛冲。但各人身形刚展开,对方五人就先抢先拦住去路,毕竟他们占据了地形优势。不管我们怎么横冲直撞,左冲右突,他们总能快上那么半步。 我用暗语指挥,大家调整攻势。我自己则带头往中锋突击。中锋正是元英防守,伸玉笛拦住我去路。我出手一拨,只觉他手臂如同铁铸一般刚硬,一拨之力竟不能撼动他分毫。没想到元英外形不像野蛮的塞外胡人像儒雅的汉人文士,臂力却是极强。难怪当初一记重拳能把我异世身躯打断几根肋骨。佛念如果没有武悼天王冉闵的“龙鳞手铠”加持增长数倍劲力根本没办法与之对抗。 元英趁势反带,扭转我胳膊,我整个身体就如同压了一座大山,眼见就要受制于他。幸亏我在前两次穿越过程中积累了乞活搏命术,最适合这种贴身搏斗。 “乞活搏命术”顾名思义就是生死存亡关头以命相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每一下动作都是简单利落,锁关节击要害。生死相搏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必须一招制敌,让敌人瞬间失去继续伤害自己的能力,才有可能保命,稍微有一念之仁,或者没能完全制住对方,丢命的便是自己。 本来这种搏命术不是生死攸关时也不会使用,但这元英也是出重手。所以,我本能反击,将他从肩背上狠劲摔出。换作一般的武人,被我这一摔,必定四仰八叉重重落地,我跟着就能用肘锤砸他胸口,一招制敌。但元英却不是一般武人,并没摔落躺地。反而探手,双手环扣使劲抱住我胸部,箍得我呼吸不畅。我双足猛力一蹬,往后仰倒,两人顺地势往下翻滚。 我这小乞儿可以着地打滚,元英贵为皇族,且声名显赫,岂能滚地?只觉他双手一松,我立刻挣脱,跃身而起。 元英单手撑地,如同虎踞,微微喘息说:小乞儿,你这什么打法?动不动以命相博?” 我说:“吃过你的亏,若不以命相博,只怕就会丢命!”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符咒结界 我和元英缠斗之际,无暇观察双方形势。此刻才看见一条人影如轻烟般扑向翠屏峰,正是王宝孙趁隙突围。 元英和几位江湖名宿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因为我会纵跃疾走脱逃之术,没想到我们的战术却是让王宝孙破防。既然有言在先,各人都罢手,但见王宝孙身形在崖底晃了一下,突然隐灭。 “五行遁术!”“青眼”阮天经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猛见玄机楼金光灿灿,一条人影仿佛被阁楼弹出,身形往从第三层往山崖下急坠。 我吃了一惊,情急之下,足底仿佛有气流涌动,身体快过离弦之箭,一阵风般蹿上半壁。心念一动,人就已经到位。这一刻,才真正体验到疾行术的速度。 王宝孙身体正从我身边往下飞速坠落,我单手抠住突出的岩石,脚上的“攀云步靴”牢牢蹬住山崖,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捞住他。但这坠落的力道十分强大,我五指如钩牢牢抓住他衣襟,被他带得也往下滑落。只是我脚上靴子是鲜卑名匠叱罗红发按照当年胡夏国将作大匠叱干阿利所监制的攻城靴仿造,登墙上壁、跨沟赴壑,如履平地。靴子不知是哪种兽皮缝制,非常结实,靴底有铜钉,可以抓住岩壁,踩得山石滚落,同时也缓冲了下坠之势。王宝孙也同时伸手攀住岩石。两人在悬崖半壁稳住身形。 “小六,你没事吧?”我关切地问。 王宝孙摇摇头,“道教天宫有符咒结界,‘五行遁术’失灵,没办法强闯!” 我说:“阁楼底层就是天师殿,你在天师爷面前使用‘五行遁术’,当然会不灵。我们徒手攀岩上去!”.qqxsΠéw 再看山崖下,几位武林名宿和乞活儿已经对调了方位。郑植等人亮出武器,阻拦住元英。 郑植沉声说:“我们不是要进‘玄机楼’破坏棋局的,几位请回吧!” “中原大侠”李显甫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柄佩刀说:“元将军,天师道坛符咒结界,这几个少年未必能闯得进,我们走吧!” 元英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他地位虽高,但几位武林名宿在江湖上的影响力不小,尤其是李氏家族是中原大姓,李显甫作为宗主,号称“中原大侠”,他说的话还是颇有份量的。几人便快速撤离。 张天师以符剑道术传教,“玄空阁”乃天师道坛,密结法阵,乞活儿的“五行遁术”不过是神仙道术的皮毛而已。王宝孙用遁术潜入,自然要被结界反弹。 看来,要进“玄机楼”只能完全靠手足攀爬上去。这翠屏峰千仞悬崖,如屏风竖立,笔直陡峭。对常人来说,那是天险。对我们来说却不是难事,手足并用猿猴一般迅疾在山崖峭壁上攀援。不一刻就接近“玄机楼”底层,一前一后翻身上了走廊。 接着郑植和单良也跟着爬了上来,佛念和双蒙则就在崖底等待接应。各人从小就是飞檐走壁翻墙入户偷鸡摸狗惯了的,后来又各自练就一身绝技。行动起来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底层天师殿亮着长明灯,殿内空无一人。“玄机楼”并无禅房,所以夜晚整座阁楼是没有道士在的。我安排郑植隐匿在走廊暗处望风。要是有人从“空灵阁”通往这边的石梯走来,他远远就能看见,然后给我们报信,这样我们才有时间撤离或躲避。 我带着王宝孙和单良沿着走廊蹑手蹑脚鱼贯而行,上到了“玄机楼”顶层。这里是一间独殿,门楣上果然书写着“藏经阁”三字。单良之所以攀岩上来,就是来开锁的。但是,这收纳青囊道藏的重要场所门上竟并没有落锁。可能天师道教众并不认为有人会偷偷潜入这悬崖峭壁上的天宫盗窃。 既然这是一座无人空楼,并且距离道坛比较远,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我示意单良大大方方推门而入。 殿门果然应手而开,我们三人闪身而进,王宝孙在后返身关门。虽有月光从窗口照进,但殿内仍旧黑乎乎的,视线很模糊。单良正要使用火折子照明。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你们来了!”万没想到这“藏经阁”里竟然暗藏有人,真是令人震惊。 “是谁?”王宝孙问。 那女子的声音却不回答。 第一百二十章 九鼎神丹 单良正要吹燃火折子,我连忙制止。在黑暗里适应了一阵,视线逐渐明亮了稍许。这个藏经阁面积不大,进门左右各立一个高大的柜子,靠墙也是满壁的书柜。这些柜子阻挡了月光,难怪阁楼里特别暗。循着先前发声方向隐隐约约可看到面朝门口有一个人影背靠书柜坐在几案后。 我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说:“当然是在这里等你们了——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此处!” 我凛然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此处?又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什么?” 那女子冷冷地说:“天师和沙门统博弈斗法,天下名士、江湖异人云集,若不是我,你们一群乞儿怎能进得了天师道坛?你又有何资格登玄机楼现场观摩棋局?” 我心头一震,“原来你就是那位连天师都要卖面子的神秘人物!只是素不相识,你为何如此抬举我们……?” 忽觉有人扯我衣袖,单良在耳边轻声说:“阿大,你别说了!她就是传授我们道术的神仙姊姊!” 我讷讷说:“神仙姊姊?” 王宝孙说:“阿大,你失魂之症还未痊愈。你可记得,当年我们乞活儿兄弟出道后不久,有一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联手刺杀陆家的陆雪离。那时候,我们并无绝技傍身,而陆雪离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若不是神仙姊姊刚好路过,恐怕我们就都死在他手里了。神仙姊姊出手救了我们后,又给我们洗髓易经,然后我们才能冲破资质障碍,各自练就一身本领。神仙姊姊又授你疾行术、七妹摄魂术、我们其余五人的五行遁术。自此以后,我们才被江湖上称为‘少年罗刹’!” 我只能说:“姊姊是我们的大恩人,没齿难忘!只怪室内光线太暗,没看清楚。” 那女子说:“心有月华夜自明!” 她的体貌在暗处逐渐清晰起来,竟像自带光华,灼灼生辉,映亮了藏经阁。但见她身穿白色衣裙盘腿而坐,面前几案上放着几卷经书,年龄大约在二十几岁,容貌冷艳绝美,语气也显高冷,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难怪乞活儿称她为神仙姊姊。 乞活儿称道登大师为师父,是向他学佛,他对我们来说是收养之恩。眼前此人才是授业师父,而且于乞活儿是活命之恩。 那女子说:“我授你们道术,原本是给你们保命的。后来,我又将你们托付给邙山金波罗禅院道登大师,让你们有个容身之所。听闻两三个月前,道登大师圆寂了,而你们转投阉官高菩萨门下?” 我说:“义父高菩萨曾救过我们几个的命……”qqxδnew 神仙姊姊说:“你不必多说,我什么都清楚。世事皆在我掌握之中!” 我说:“这么说来,我们到这里来是姊姊安排好的?” 神仙姊姊说:“不错,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我说:“以姊姊对乞活儿的恩情,莫说帮你做一件事,做一千件也是应当的!” 神仙姊姊说:“哼,这一件事非同小可,你能做到再说。” “究竟是什么事?姊姊但管吩咐!” “我要你们去绝壁丹室去取一道门至宝。” “绝壁丹室?道门至宝?” “不错,你们要找的九鼎神丹也在那里。” “九鼎神丹就是‘不死之药’吧?道家还有什么东西比‘不死之药’更宝贵!” “当年寇天师为太武帝炼‘不死金丹’。这道家的不死之药,共分丹华、神符、神丹、还丹、饵丹“”炼丹、柔丹、伏丹、寒丹等九种,称为九鼎神丹。寇天师炼的就是‘寒丹’。因为‘寒丹’需接云雾承寒露,吸收日月精华,不得接近凡尘喧嚣之地。寇天师便说服太武帝修筑高楼,叫作‘静轮天宫’。但是,历经二十四年,天宫未筑成,天师却羽化飞升,‘寒丹’炼到一半,寇天师弟子韦真人在王屋山接着炼了数年,终究还是因为缺少场所功亏一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阴炼形 “吞服丹药长生不老白日飞升,也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已。修道之人追求的不只是‘长生不死’还有‘洞幽探微’,对于我来说窥破天机,洞察世事更为重要!”神仙姊姊说道。 “姊姊要我们去取的到底是什么事物?”我问。 “我要你们去取‘图谶残册!’——数日来这里几千册青囊道藏我已寻遍,没发现其中有‘图谶残册’,想必是和九鼎神丹供奉在一起!” “图谶残册?”我听闻心头微微一震,因为之前我在巫姥那里也听说过,不知道有什么玄机。 我心理微微变化竟逃不过神仙姊姊的眼睛。 “你知道这本‘残册’?”她目光犀利如寒芒。 我低头说:“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哼,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任何人动念都瞒不过我。我来问你,‘图谶残册’已被尘封五十年,江湖上知之者甚少,你从何处听说过?”她容貌极美,语气却是不容抗拒,双眼里流光溢彩,变幻莫测。 “我是从一个百岁女巫那里听到的。” “天聪巫姥!巫族想打‘图谶残册’的主意?” “那就不得而知了。姊姊,这残册是什么?竟比九鼎神丹还紧要?” “你们年少无知,我就和你们说说,让你们长长见识,方便你们去绝壁丹室寻找残册。所谓“谶”意即“诡为隐语,预决吉凶”,图谶指方术之士所作的预言之说,常配以图画术数。起于先秦,兴于汉朝哀帝、平帝之际,盛于汉光武年间。刘秀即号称图谶皇帝,他做皇帝得天下都是靠图谶预言指引,所以他在位期间大举修定图谶文册。等到汉末天下大乱,图谶文册在战乱中遗失。魏晋时,朝廷着方术之士加以收集整理重新编订成册,经永嘉之乱后,中原十六国更迭纷争不休,图册流落江湖,有方士王嘉拾得遗册十卷,据此预言世事无不灵验。后秦国主姚苌杀之,获遗卷,藏于长安。刘裕灭后秦攻占长安将图谶遗卷付诸一炬。但是,有后秦内官偷偷于灰烬中取得残册遁走,被寇天师得到……”仟仟尛哾 我听她这样娓娓道来,心中充斥着疑问,这汉光武帝刘秀是“天选之子”,我那结义兄弟卖草鞋出身的刘裕刘大哥,也是“天选之子”,为何两人对待图谶之说的态度截然不同呢?不知这图谶文册隐藏着什么秘密? 又听神仙姊姊继续说道:“……寇天师即以图谶术数倍受魏国司徒崔浩推崇,终被太武帝拓跋焘奉为国师。五十年前,寇天师羽化飞升之日,将图谶残册和九鼎神丹封印藏于天宫。寇天师的徒子徒孙资质平庸,无人能识玄机。后来,天师道坛改建于此地,镇教之宝也随之迁移。我连日在这‘玄机楼’藏经阁翻阅了无数道藏,并没有发现其中有残册,想来必定是作为天师遗物和九鼎神丹一起封存在丹室内。你们这就替我取来给我一阅,然后再送回去,至于寒丹就归你们了!” 这神仙姊姊十分冷傲,说话的口吻也是不容置疑,仿佛我们就是她的仆人。但是,丝毫不会让人反感,反而觉得理应如此,能供她驱使都是荣幸。 王宝孙和郑植应声说:“是!” 我问道:“姊姊,请明示绝壁丹室在何处?” 神仙姊姊说:“就在这玄机楼往北百丈上方,绝壁之上留有工匠钉入的木楔,以你们的身手横越过去不是很难。” 我作为专业穿越者灵魂非常强大,往往敢于质疑,“我们兄弟的本领都是姊姊教的,姊姊若是自行去绝壁丹室取残卷,想必是易如反掌。为何要等我们到来,让我们去取呢?” 神仙姊姊冷冷地说:“说是取,实际上就是盗。我是李真人记名弟子,焉能亲自盗取他家宝物?” 我挠挠后脑勺,“我虽不知姊姊到底是何身份,但姊姊既然是李真人记名弟子,而且天师道能让姊姊在藏经阁翻阅道藏,想来姊姊定然是地位极为崇高的人物。何不直接问李真人,求来一阅,即刻归还?” “哼,他们也知我来意,只是装聋作哑,必不肯取残卷给我一阅的,但若是你们替我取来,他们也就没办法。”神仙姊姊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绝壁丹房 按理,我们既然来找丹药,首先想到的应该是炼丹房,只是早先天师道弟子引我们入道坛时,介绍整个玄空阁并没有提到丹房、丹室。而我先入为主以为“玄机楼”顶层既然存放“青囊道藏”道教最为重视的典籍,“不死之药”必定也在其内。没想到在“玄机楼”外还有一处丹室。 我们齐朝神仙姊姊拱手行礼,然后转身出了“藏经阁”。站在阁楼外走廊尽头,朝北边悬崖一看。只见明月当空照,在千仞悬崖洒下一片银辉,那崖壁陡直,上面寸草不生,每隔十步就有一根木梁从岩石缝里横伸出来大约数寸,短到几乎可以叫作桩头,一路斜斜往上排列到远处,除了这些桩头只怕飞鸟都难觅落足之处。想来是工匠先在崖壁上打入木楔,架上木板,铺成栈道,开凿修筑了绝壁丹室之后,又一路撤去木板,锯断木楔毁掉栈道,只余这一排二十个桩头,供炼丹师行走。 天师道坛之所以远离尘境,栖寓缥缈,就是为了修道炼丹,避免丹药被凡尘污染,这丹室所在更是人迹罕至。 单良问:“阿大,你有把握过去吗?”.qqxsΠéw 我摇了摇头。如果是从下往上攀爬还好,就凭这间隔十步一根探头尺许长的桩头作为落足点这样横渡过去,恐怕有难度。可见这天师道炼丹师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才能来往无碍。 单良反手卸下背箧,从里面拿出一架强弩快速组装好,取一支尾部带绳索的弩箭。瞄准第二个桩头,“夺”地一声,准确命中。然后将绳索这头系在走廊栏杆上,“这种弩箭是八矢之一的‘茀矢’,本来是用于弋射捕猎的。我在前头搭桥,每隔一个桩头,钉上一根绳索,这样也只需要八九支茀矢,就能搭成绳桥。” 他取了一把茀矢插在腰带上,随即弃了背箧,一纵身,双足稳稳落在第一个桩头,手扶石壁脚踩绳索走到第二个桩头,再如法泡制,射出第二支茀矢,系上第二根绳索。 对于乞活儿这种行走江湖善于疾行纵跃的刺客高手来说,凌空飞渡,差的只是借力点。有了这根细细的绳索可以落足借力,横渡不是问题。王宝孙随后跟着过去,就见两条人影有如壁虎游墙,不一刻就去了三十余丈远,最后相继消失,多半进了绝壁丹室。 我看了看这细细的绳道,估计异世的“我”作为刺客组织的老大,没少冒这种生命危险,但对我这穿越者来说却是一种考验。但无论如何我不能示弱,因为我隐隐觉得我的团队似乎出现了问题。可能正如俞妮子所说,异世的“我”也就是胡灵韵生性坚忍凶狠,能让兄弟们敬畏甚至害怕。而我替代原主之后太过人性化,太随和,因此渐渐失去对他们的控制。要知杀人为生的刺客团队,如果没有严明的秩序,没有苛刻的约束,就无法在残酷的环境中生存。比如当年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千人堂”是何等强大,堂主青万年稍有懈怠,立刻招来杀身之祸,庞大的组织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走廊栏杆上身体弹射出去,跳到第一个桩头但并不停留,足尖在桩头上一点,身子随即又弹起落在下一个桩头上,因为之前危急时刻体验到“疾行术”快捷无匹的速度,已经有了经验,足力发动,一发就不可收势。就如同蜻蜓点水般,每次都准确地落在桩头上然后又弹起,不需要借助绳子,也不用游墙,踏着桩头瞬间就到了三十余丈开外,这里岩壁上果然开凿了一个石洞,只是洞口底部前段岩石是凸出崖面的,因此在崖底从下往上仰视是看不到洞口的。 我闪身进了石洞,就见这里面是人工用斧凿开辟出来的一个比较方正的石室。内设神坛,坛下有丹灶、铜鼎、石榴罐、甘蜗、研磨器、筛盘等器物。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图谶残册 我闪身进了石洞,月光照进洞口,只见这里面是人工用斧凿开辟出来的一个比较方正的石室。内设三层神坛,对应天地人三才。坛下除了丹灶铜鼎还有各种器具。 单良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拨开盖子,吹燃火芯,火光下,那些器具是些石榴罐、甘蜗、研磨器、筛盘之类,靠壁堆放着五色药石。石壁上有烟熏痕迹,丹炉内有冷灰,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炼过丹了。qqxsnew 王宝孙忽然出声惊呼。原来在石室角落里,还有个身穿百衲伏魔衣的白胡子老道倚靠着石壁坐着。我们本来也是提防着丹室中有人的,但这老道悄不作声的,身上的百衲伏魔衣和石壁颜色又十分接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分辨得出。他满脸通红,眼珠转动,似乎是要张嘴喝问,想来这就是寇天师的弟子韦文秀韦真人。 我脑海里闪过神仙姊姊交待的话,不待他出声,电光火石间就移形换位到他身前,伸掌印在他额头。只听“嗤”地一声轻响,就如同火炭遇到冰雪。 就在这一刻,我看见韦真人的眼神里充满绝望。不由一呆,难道我失手伤到他了? 韦真人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又转红,如此几变,随即变得铁青,脸上的表情都僵化。 “他死了!”王宝孙一探他鼻息。 我心头震惊,看来是刚刚我用神仙姊姊的月魄冰符造成的。可是神仙姊姊明明说了,不会造成伤害的。 王宝孙眼望着我说:“阿大,我们闯祸了。本来只是盗丹,变成杀人了。天师道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单良在此时已经点燃神坛上的灯盏,凑过来一看,“韦真人死前似乎是服食过丹药。” 在韦真人身边有一个小小铜镬,想来应该是用来盛放丹药的,现在里面空无一物,只余些红色粉末。 王宝孙说:“那他就是服食丹药不得法被毒死了,和我们无关。我们快些完成任务走人!” 再看那神坛上摆放着一个木盒,盒上刻着八卦图形,打开盒子里面有两颗小指肚大小的紫色药丸,放在鼻子底下一闻,芬芳馥郁。肯定是寇天师当年未炼够火候的“不死金丹”无疑,皇帝一颗,他自己一颗,吃了就都可以飞升成仙。我即刻将木盒纳入怀里。 各人又翻坛倒罐这石室里除了炼丹的器物和废丹之外并无书籍,也不知道那“图谶残册”放在哪里。 正在这时,石室角落忽然烟雾腾起,异香扑鼻。韦真人倚壁而坐的尸身顷刻间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堆衣物。 单良说:“尸解!这是修道之人成仙的一种形态,韦真人居然炼成了金丹。” 看来,在我们进丹室之前,韦真人就服食了丹药,药力发作,刚刚尸解蜕变。但既然如此,韦真人那绝望的眼神又代表什么呢? 王宝孙惊喜地叫道:“残册!”原来韦真人的尸蜕上有一个用青布包裹的书状物。 单良上前拾起递给我,我接过打开青布,里面果然有一册书籍,果然像是在火堆里抢出来的,封面被烟熏过,一角被烧毁,不过看起来缺失的内容并不多。 原来这图谶残册竟然被韦真人随身携带。我接书在手翻了几页,只见上面有图有文。只是图文都很隐晦,看不出所以然来,仍旧又用布包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羽化尸解 至于韦真人,应当是服食丹药尸解成仙或者身中奇毒导致尸骨无存,总之并非死于我手下,如此以来罪孽感消失。东西到手,自当尽早离开。王宝孙先出石室,我紧随其后,单良在后面清理我们“造访”的痕迹。等残册交给神仙姊姊之后,我们就溜之乎也,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也不想过问。仟千仦哾 返回藏经阁后,神仙姊姊还是自带月华静静地在等待我们。 “可曾到手?”她问。 “到手了!”我说着从怀里摸出残册递上。 神仙姊姊接在手里,随手放在案头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但也就那么一下,她隐去身上的月华清辉,这样我们便看不清她的眼神和脸色,“不错,不枉我当初救下你们!九鼎神丹也拿到了吧?”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不知道这金丹是否真的有令枯木回春、腐肉生肌的功效!” 神仙姊姊说:“寇天师投入不少心血炼不死金丹,因静轮天宫没能如期建成封顶,寒丹未能承受云雨雾露吸收日月精华,最终差火候未炼成。这差火候的寒丹即便不能起死回生或者长生不老,但枯木回春腐肉生肌的功效还是有的,可以令盲眼复明。” 我愣了一下,“姊姊知道我们盗丹是用来做什么的?” 神仙姊姊说:“我当然知道,你盗丹是想救你朋友,给她治疗眼睛。不过,她即便眼睛瞎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费劲治她?” 我说:“不对。” 神仙姊姊厉声说:“你敢说我不对?” 我说:“出云姊姊终究是因为我们才导致双眼中毒的。” 神仙姊姊冷哼一声,“那你们现在得了丹药就可以赶回去治她双眼,好好报答她了。” 我说:“按姊姊所言,这未炼成的九鼎神丹也是灵丹妙药了,只是在丹室里,我们亲眼见到韦真人因服食丹药中毒而尸骨无存。所以,我对这道家丹药的功效颇存疑虑。” 神仙姊姊说:“服食丹药中毒尸骨无存?看来,韦真人是炼成寒丹了。你这少年哪里知道修道之人炼三浊化三清,有几种升仙的方法。第一种是白日飞升,即是元神真身不灭,腾云驾雾直登仙境。第二种是羽化蜕变,全身骨肉尸解,阳神冲举,托物寄形,羽化升天。庄子云:上神乘光与形灭亡,此其是也。第三种是尸解又叫做冰解,阳神离去,肉身如冰消雪融,经历数日逐渐缩小甚至完全消失仅留衣冠。如果数日之内尚未化完遗蜕缩小成三岁小儿体态则称之为半解。半解遗蜕硬如金钢,称之金刚不坏之身,是为最正宗之神像,远胜俗世泥塑石雕的造像。第四种是水解火解兵解,修道者假借水溺火烧或刀兵伤害,肉身损毁,但不日死后复生。” 王宝孙说:“那韦真人是属于哪一种呢?” 我说:“以当时情形看来,应当是要羽化蜕变了,可惜被我用姊姊传的月魄冰符封印……” 神仙姊姊语音竟然微微颤抖,“你在韦真人服食丹药后,正要羽化蜕变之际,施以月魄冰符?韦真人修道数十年,好不容易炼成九鼎神丹,岂知如此一来只有尸解不能羽化了,因为阳神被你封印了!” 我闻言也是吃了一惊,“意思是韦真人肉身消融,元神被困,羽化成仙功亏一篑?”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邪魔外道 道家认为守神炼气可长生不死,然而所谓尸解兵解水解火解种种成仙得道的方式,无不是先损毁肉身,然后聚阳神为形,死而复生,所以修道之人追求的长生不死,也不是肉身不灭,而是元神即灵魂不灭;至于佛家认为灵魂也是生灭无常,并非永恒不变,但是又说生死轮回业果相续,贯通三世轮回的是不灭真实法即“性空缘起”;巫教讲万物有灵,灵魂不灭;后世修真者讲意识和记忆。 不管是灵魂也好元神、性空缘起也好还是意识和记忆也好,必定有个非物质的东西在串联人的前世今生,只这种非物质的无形无质,各种宗教对其的认知都有所不同。 寇天师弟子韦真人花费数十年心血好不容易炼成不死金丹,服食后本来能尸解蜕变,羽化飞升。却被我的无心之过破坏,封印住元神,终止了羽化进程。.qqxsnew 神仙姊姊在暗处沉默片刻说:“我虽不是天师道正式教众,但也是李真人记名弟子,不可与天师道结仇为敌。此事需作隐瞒,你们在释道宗师手谈博弈结束之前不要急着离开,先静观其变,否则明日韦真人神形俱灭的消息一旦传开,首先被怀疑的就是你们,而我也脱不了干系。” 王宝孙和单良都看着我,我硬着头皮说:“好吧,听姊姊的。” 就在此时门窗外光线陡然全暗,我们三人愕然回头,只见阁楼外刚才还是朗朗乾坤、星河灿灿、皓月如霜,这一刻乌云弥漫遮天蔽月。 “何方妖孽降临?你之前说天聪巫姥也觊觎‘图谶残册’?”神仙姊姊的语气听来有些心境波动。 我说:“我也不知巫姥是什么目的。” “不过,天聪巫姥也不过如此,绝对没有这么高的道行,竟能影响天象。看来明日释道两教会有强敌到来!”神仙姊姊叹口气说,“你们先去吧。”说完后身影和室内黑暗融为一体。 神仙姊姊给我的感觉是高高在上、绝于世俗,清高冷傲,连天师道的高人也没放在眼里。语气突然变得这样郑重其事的,可见她所说的强敌异常强大。 片刻后乌云消散,恢复晴朗夜空。 我们离开“藏经阁”,叫上郑植,四人提气顺着岩壁,身形徐徐下降,落到崖底。双蒙和佛念还守候在原地。 佛念一见我们就问,“灵丹妙药取到没有?” 单良回答:“那还用说,我们兄弟齐心协力没有办不到的事!等回营地,咱们再细说。” 我随乞活儿兄弟们回到山涧河滩的宿营地,见到俞妮子和寻香在火堆边抱膝瞌睡,梅虫儿则在河滩边不停来回踱步。看到我们后,他才长舒了口气。 王宝孙叫醒寻香和俞妮子,也不等他们问,就一口气把在“藏经阁”遇见神仙姊姊以及我们三人盗丹过程说了。 梅虫儿捶捶额头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居然和仙家搅和到一起了!” 我说:“大家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我预感明日会有许多变故需要应对。本待连夜回洛阳给出云姊姊医治眼睛,想想还是不能一走了之。” 各人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就听到悬崖上钟鼓齐鸣,正是玄空阁八月十五开大定。 等我们赶往山门时,发现来客正陆续进去。天师道看守门户的弟子,已经记住了我们这几张面孔,这次并不阻拦。梅虫儿也卸却公服换成常服,得以和我们一起进入。到达道坛后,俞妮子还是仍旧到“玄机楼”一层,我则独自一人登上二层阁楼。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世智者 “释道两教所言大智慧,乃是洞幽探微、见性明心的出世智慧,佛门叫作大般若,道家叫作‘自然无为’。而这四大智者是入世智慧,天赋异禀、聪明过人、思虑灵巧、足智多谋。比如:萧齐名士萧衍就是其中之一,精通六艺、博学多闻、文武全才,”梅虫儿说,“你们也见过他了,世人只要任何一种技艺能登峰造极就足以傲视天下了,何况学什么精通什么,每门技艺都能达到超品之境。” 王宝孙咋舌说:“有些人就是天生聪明,没办法比。还有其余三位呢?” 梅虫儿说:“还有一位是‘千人堂’堂主青万年的女儿青鸾,她心思奇巧、匠心独具,制作的消息机关和器具异想天开、匪夷所思,只是当年文明太后和冯太师大破‘千人堂’,青鸾父女从此不知所踪。” 单良说:“我和阿大见识过青鸾设置的机关,其精密机巧程度,确实是天人所为,普通人哪有那么巧妙的想法!” 王宝孙说:“青鸾肯定不是神仙姊姊。虫儿兄,你再说说,其余两位智者呢?”qqxδnew 我说:“小六,神仙姊姊一直没有透露身份,想必是不喜张扬。我们背地里打探她的身世来历不太好。” 梅虫儿说:“是的,小胡言之有理。何况我只是凭空猜测而已,未必就是对的。” 我说:“大家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我预感明日会有许多变故需要应对。本待连夜回洛阳给出云姊姊医治眼睛,想想还是不能一走了之。” 各人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就听到悬崖上钟鼓齐鸣,正是玄空阁八月十五开大定。 我们照旧留双蒙、佛念和梅虫儿作接应。其余人赶往山门时,发现来客正陆续进去。天师道看守门户的弟子,已经记住了我们这几张面孔,这次并不阻拦。到达道坛后,俞妮子还是到“玄机楼”一层,我则独自一人登上二层阁楼。却见两位天师和神僧早就在那里了。 覆盖在棋盘上的黄布已经揭开,南、北天师和慧深神僧静三位高人皆闭目静坐,对我的到来,他们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毕竟我即没名气又无异能,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而已,能让我到现场观棋这已经是冲着神仙姊姊莫大的面子了。李真人似乎还是没有找到破解棋局的方法,并没动子。 “昨晚天象大变,看来五十年大劫终究不可避免!”慧深神僧说。 “我师兄韦真人一直担忧此事,因此数十年花了无数心血在炼丹上,只盼有一日能大功告成,得道飞升,也不畏惧邪魔外道入侵了。这三年来九鼎神丹逐日成形,两个月前,我曾去绝壁丹室探视,见寒丹已经差不多达到火候。今日八月十五,韦真人定能破关而出,一起抵御邪魔外道”李真人说。 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托物寄神 对于我们的到来,南北天师和慧深神僧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毕竟我即没名气又无异能,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而已,能让我到现场观棋这已经是冲着神仙姊姊莫大的面子了,当然不会高看我一眼。至于新来这个邋遢老僧宝志大士,看起来疯疯癫癫,也不知守在路口的天师道弟子为何没有加以阻拦? “五十年前,静轮天宫一役历历在目,大士别来无恙?”李天师似乎知道这老僧来历。 “李真人,五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我心滔滔自在,不羡公王卿宰。四时犹若金刚,苦乐心常不改!”宝志大士口唱偈语,随即径直在棋盘边坐下,锡杖横架在双膝上。我毕竟年少,不敢托大,就陪站在他身后。 陶天师“呵呵”笑着说:“齐帝萧鸾恐禅师谶言惑众,将禅师囚在建康城华林园,殊不知禅师具大神通,仍旧可以四处逍遥,竟然分身到天峰岭‘玄空阁’观棋!” 他这样一说,我才知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邋遢老僧竟然也是得道高僧。 “魏主元宏圣明,意欲促成释道儒三教合流,不愿佛家和道门为争天下正教之名而针锋相对,因此斗法论难变成了手谈博弈。棋是木野狐,能媚惑人心,老衲本不打算来凑热闹,但是昨晚在建康观天象大变,看来五十年前旧事又欲重演!所以,老衲夜行千里,赶往此处,只盼能阻止邪魔外道入侵。”宝志大士说。 “我师兄韦真人一直担忧此事,因此卸却掌教之职,花无数心血在炼丹上,只盼有一日能大功告成,得道飞升,也不畏惧邪魔外道。这三年来九鼎神丹逐日成形,两个月前,我曾去绝壁丹室探视,见寒丹已经差不多达到火候。今日八月十五,我师兄定能破关而出,他道术本来就在我之上,如能羽化飞升,相信定能炼化邪魔!”李真人说。 陶天师说:“贫道奉先师孙真人遗命,和几位宗师一起除魔卫道。” 除去这陶弘景天师之外,天师李姚李真人、沙门统慧深神僧、宝志大士三位起码都是七八十岁以上的年纪,以年龄而论,陶天师和他们相比,至少要年轻三十几岁,但修为和成就绝对不在三人之下。 我心想:什么邪魔外道,能令这些仙佛般的宗师如此郑重其事,竟在讨论联手对敌。 正在此时,观棋道童捧着拂尘进来禀报,“道祖,时辰已到,韦真人还未破关而出!” 李天师思忖片刻,起身说:“二位高僧、陶天师,你们且稍坐片刻,我去看看!” 陶弘景和慧深神僧、宝志大士均含笑点头。 我下意识地跟在他和道童后面,站在走廊上观望。只见李天师右手摇着羽扇,左手负在背后,脚踩虚空,如履平地,偶尔以岩壁上突出尺许的木桩头垫脚,凌空飞渡,一路飘了过去,转眼身形隐,那里正是丹室位置。 “太虚飞步!”我听到脚下有人在称赞,是萧衍的声音。原来老君殿里几个名士也走出殿外到走廊上观看。 昨晚,我踩着桩头,凭借疾行术,飞奔到洞口平台。像李天师这样慢悠悠地仿佛脚下有祥云托着飞越过去的,真的只有仙佛级的高人才能做到。 不过片刻,李天师的身影重现,手里多了一柄长剑。仍旧踩着“太虚飞步”,从容回来,进殿后坐归原位。 “我师兄已经托物寄神,蝉蜕得道,”他手抚长剑,神色甚是欣慰,“有此尸解剑在手,何惧邪魔外道!” 我看清他手中的剑正是韦真人尸蜕边上的法剑。也就是说韦真人元神被我施符没能羽化,而是寄托在剑上。 慧深神僧指着棋盘,“李真人何不把棋下完,再商除魔大计!” 李天师将法剑置于膝边,捋须说:“我昨晚苦思冥想,也没找到破解的办法,如此以来,就是陷于千古难逢的万劫循环之局……” 就在此时,有女子的声音说:“师尊千万不可放弃,这万劫循环之局你若退让,后续棋势大为不利。” 这声音冷冰冰的,我自然知道是神仙姊姊来了。只听裙佩叮咚,神仙姊姊高挽发髻,身着轻薄飘逸的衣裙,出现在门口。 第一百二十八章 预言天机 陶弘景面带微笑,宝志大士垂目无视,李天师和慧深神僧同时一怔。 慧深神僧说:“此间原来还有高人,司马内司你身为女官之首,怎有闲暇来此观棋?” 神仙姊姊徐步进殿,说:“神僧,我司马神瑶实乃天师记名弟子,现暂掌洛阳崇虚寺道坛。此次释道两家手谈论难,我自然要参与。” “神瑶,棋局陷入万劫循环,释道两家此次博弈平分秋色,就算是最好的结局!”李天师说。 神仙姊姊说:“师尊,明明可以分个胜负,何谓秋色平分?” 李天师说:“万劫循环之局无解,神瑶,你就别插手了!” “如此说来,司马内司想必还有妙着。传闻内司博闻强记、学究天人,无论学什么技艺都能臻至妙境,棋艺定然也是一品,老僧倒是想要见识见识!天师,她既是你的弟子,若要接招,也不算外人插手。”慧深神僧说。 李天师说:“既然神僧有兴趣和小辈博弈,神瑶,那你说该如何破局?” 神仙姊姊说:“何不请释道两家之外的围棋圣手来裁决输赢作个见证?” 李天师点点头,吩咐道童,“童儿去楼下请萧郎和范大先生上来!” 要说做裁判,这些名士之中萧衍和范缜二位是最合适不过。.qqxsnew 不一刻,萧衍和易容成范缜的俞妮子就被请上楼来。本来这场宗师博弈,吸引得天下名士都赶来观摩,只是玄空阁空间实在狭窄,容纳不了多少人。只能出此下策,按名望高低安置各人,就连竟陵八友中人物都没办法现场观棋,而是屈尊坐在楼下听棋。 萧衍登楼后即向各位高人寒暄施礼,看他气度俨然大家风范,又像是经常和这些高人聚会过的,每个人他都熟识。除了神仙姊姊冷若冰霜,各人对他都十分客气热情。 但各人对俞妮子的态度又有所不同,叫作“敬而远之”,毕竟范缜是持“神灭”观点和释道两教的“神不灭”是相违背的。 道童又添了四个蒲团,加上我在内共是八人,团团围桌而坐。 神仙姊姊说:“既然请了二位名士作裁决,此局胜负就有个说法。” 慧深神僧说:“阿弥陀佛,怎么个说法?” 神仙姊姊淡然说:“传闻志公禅师在齐太始年间,锡杖杖头常挂刀剪和布匹赤足行于街头,时人难以参悟,等到萧齐取代刘宋,才知剪刀是‘齐’的意思。今日禅师杖头悬挂尺子和拂尘又隐喻何事?” 原来这宝志大士又叫作志公禅师。他闭目说:“道家常语,天机玄妙,妙不可言。我佛陀曰:不可说,不可说!” 神仙姊姊说:“何谓‘天机’?志公禅师你释教有六眼三通可知前生后世前后各五百年,我道门亦有图谶术数可以预知千年未来,便是‘‘天机’。如果今日手谈论难我道门侥幸赢得半个子,从此只以我们的图谶术数发布天机为主,而释家不得用谶言隐语向世人暗示。相反如果释家赢了棋局,我便当场毁了‘图谶残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鬼莫测 我依稀有些明白:释道两家这两日看似悠闲地下棋博弈,那都是表象,现在才算是开始动真格的了。魏主元宏希望三教合流,以儒为政,用佛、道教化百姓,不愿意出现佛道纷争的局面。但是佛道两家宗师为了弘扬本教,不得不争。现在争的不是哪家是天下正教,而是争夺发言权。预言天机掌握发言权,非同小可,比起正教地位还要重要! 慧深神僧左手持念珠,右手单掌竖起,“阿弥陀佛,老僧本无争强好胜之心,手谈博弈,输赢随性,只为开启因明。内司既出此言,老僧自当应战。自来对弈,走一着已知三五着之后的局势,棋局眼见就是万劫循环。老僧也是好奇,内司究竟有何妙招?” “围棋之道,博大精深,纵横各十九条线,合三百六十一子,变化无穷,鬼神莫测。棋艺上品之境也无法算尽所有棋法。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妙着,只是一转念之间能推演上百种走法,几个转念,能就能权衡出最佳的落子点!”神仙姊姊微微含笑说。 常人下棋一个念头间,最多想出几种走法。神仙姊姊能演算上百种,棋局并非无解,而是人脑一时演算不出而已。她能比常人的大脑运转快上十倍几十倍,自然能找到破局方法。 “师尊,此棋你当如此落子……”神仙姊姊在李天师身侧比划。 李天师依言落棋,慧深神僧见势脸色大变。 我看着棋盘心头却是一片茫然,再看俞妮子,她给我做了一个怪异的表情,估计也是和我一样的感受。猛然觉得耳朵里有人说话,“老友,你看这棋局如何?” 正是宝志大士的声音。巫教、道家有心灵感应和心语之术。佛门也有微妙之音,不需要张嘴,就能进行交流。 我暗暗摇头。 “围棋之道,奥妙无穷。凡夫俗子眼里,不过是黑白乌鹭之戏;王者眼里是万里江山,两国相争,运筹布局和经营谋略;道家眼里是星象变幻,阴阳八卦,宇宙无极;佛子眼里是大千世界,方位迁流,芸芸众生,无尽轮回。”宝志大士继续在我耳朵里说道,“阿弥陀佛,不经点化,看来你就是懵懂少年。老衲来帮你打开慧眼,照见实相!” “”这棋子黑白二色,代表日月,又象征阴阳二气,黑夜白昼;棋微凸圆而灵动,象征天象苍穹;棋盘方正而静止,象征四方大地,纵横各十九条线,三百六十一道象征周天之数,上布九星。 白子表示白昼、黑子表示黑夜;执黑先行,表示一天是从夜半子时开始;黑白对峙,象征阴阳互对,不得有他物混入,故有“观棋不语”的游戏规则。围棋因其在对弈的过程中,千变万化、莫测高深,容易使人为之着迷,所以古人称围棋为“木狐狸”,寓其媚惑人犹如狐狸一般。m.qqxsnew 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第一百三十章 名不虚传 看来不管是巫术、道法还是佛法,都可以追溯宇宙天地本源。之前,巫姥施展巫术时,我就有所领教。这次神游太虚震撼之余,倒也不怎么惊慌。毕竟作为专业穿越者,穿梭时空隧道,什么瑰丽诡谲、意出尘外的事没见过?仟千仦哾 神仙姊姊广袖轻舒,我眼前景象再变,就像画面一般徐徐展开。只见天幕蔚蓝,星宿陈列,或明或暗,排成和棋盘上黑白子一样的局势,灿耀发光的代表白子,黯淡黝黑的代表黑子。在这幅巨大的天幕棋盘外,是两堆杂乱无章的星辰。 “神僧,我今以苍穹为棋盘,以星象为棋子着手,和你对弈。” “老僧自当应战!” “混元周天、斗转星移!”神仙姊姊从袖子里伸出纤纤素手,中指食指虚挟。一颗黝黑的星辰随她手指移动到棋局中,“看好了,我打劫提子!”弹指一挥,对方一颗星宿随即消失。 李、陶二天师见了,都微微颔首。 “果然是妙着,老僧须得找个劫材!”慧深神僧掐动念珠,闭眼思索。 过了良久,他才睁开眼睛,喝道:“十方世界,万法归一!”一颗流星随声闯入苍穹棋局。 神仙姊姊微笑说:“我偏不应劫。”双眸凝视着棋局,寻找破绽。我见她眸子里又流光溢彩,变幻不定,知道她脑筋疾转,正在飞速演算棋路。 大约一柱香时间过后,她移动黑色星辰,在边远处落子,说道:“斗柄西指,天下皆秋!” “好一个‘斗柄西指,天下皆秋’,轻松消劫!”慧深神僧神色变得凝重。那宝志大士却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抠脚。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编辑中…… 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ll 。魂神固不灭矣,冥移”,实质上就是指朽烂耳。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所谓精神能从“前形”转移到“后形”,从今世的有情个体转移到下世的有情个体上去。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化心 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第一百三十一章 预言天机 萧衍先提去双方无气死棋,开始数子评棋。按照“子目皆空”的算法,慧深神僧白子共一百八十一子,主位先走陪棋头,因此这局棋是输了。 论年龄,范缜要比萧衍大上上十来岁。况且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和佛道两边都无瓜葛,由他来宣告胜负结局是最合适不过。 俞妮子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宣布:“此次天峰岭‘玄空阁’释道两家手谈博弈,道门险胜!” 神仙姊姊吩咐观棋道童,“童儿速去将棋局胜负结局昭告天下名士!” 慧深神僧浓眉一皱,“李天师,老僧怎么觉得你道门早有准备?” 李天师说:“福生无量天尊!遥想当年先师在世之日,天师道盛极一时,传到老道这里已不复当年盛况,门下人才凋零。老道深感不安,愧对先师和师兄。幸而有神瑶作为老道记名弟子,以女内司之职兼任崇虚寺道坛坛主,她聪慧绝顶、道法高深。天师道终将在她手里绽放异彩!” 慧深神僧叹道:“阿弥陀佛,原来司马神瑶是要复兴天师道!你不用论难斗法的方式争中原正教地位,却用手谈博弈棋局输赢独占预言天机的权利,这是数百年来未有之事,但却更为厉害。果然不愧为当世四大最聪慧之人!” 神仙姊姊微笑着说:“你二位一个是北朝僧统,一个是南朝高僧,天下名士作见证,按照约定此后两世只有道门图谶术数才能预言天机! 正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天机大道,达者稀少。但也不是你佛道两家说了算的,我巫教通神明、探幽微,数千年来,唯有我教才有资格预言天机!”话音刚落,一团黑烟裹挟着两条人形进了阁楼。 这两条人形一个手拄法杖弯腰驼背脸戴面具黑袍罩身,一个身材修长皮肤白净明眸皓齿,手上系着青铜铃,一动“叮叮”作响,正是巫姥和小巫二人。 神仙姊姊冷冷地说:“天聪巫姥,这是儒释道三教名士高人聚会,你巫妖之教来凑什么热闹?” 编辑中…… 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魂神固不灭矣,冥移”,实质上就是指朽烂耳。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所谓精神能从“前形”转移到“后形”,从今世的有情个体转移到下世的有情个体上去。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化心 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图谶现,圣主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转世巫祖 李天师摇头说:“神僧,在座各位只有老道和宝志大士当年在现场亲眼目睹释道几位祖师和转世巫祖斗法。旁门左道的邪术确实厉害非常,如今回想仍旧心有余悸……” 巫姥仰面大笑,“旁门左道的邪术?你道门的法术就是剽窃巫术而来。若无真人嘴里所谓的‘旁门左道的邪术’,道门哪来的神通道法?” 李天师说:“福生无量天尊,好,天聪,老道就用道法和你巫术一较高低!”说着反手从供桌上抓起那把法剑。 巫姥法杖在楼板上一戳,“寇天师亲传弟子,那老身就领教了!” “图谶残册对于我巫教来说不知一提,远古之时,我教大巫就能以‘巫师画像’之术预测未来。”” 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魂神固不灭矣,冥移”,实质上就是指朽烂耳。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所谓精神能从“前形”转移到“后形”,从今世的有情个体转移到下世的有情个体上去。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化心 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图谶现,圣主出 紫檀寺主姓刘,原是魏主元宏迁都洛阳后改的姓氏。汉光武帝刘秀的后代以独孤为氏。刘秀之子刘辅的裔孙刘进伯官度辽将军,在攻打匈奴时失败被俘,囚禁于独山(今辽宁省海城境内)之下,他的后代有尸利单于,为谷蠡王,号独孤部,传至六世孙罗辰时,随北魏孝文帝迁居洛阳,遂为河南人,以其部落名命姓,称为独孤氏。郑植看着我说:“阿大,你的疾行术、七妹的摄心术和我们几个的五行遁术都是一位神仙姊我们的道教神仙术。这天师道坛十方丛林,”仟仟尛哾 只因听闻这次比如八年前,聚会地就是江乘摄山‘栖霞精舍’,是恒山金龙峡翠屏峰‘玄空 原为五品女奴奚官说: “阿大,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遭受饥饿、病痛、寒冷诸般苦处。等到你带我们杀人求存,又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伍。那时候,我好害怕,每次都从恶梦中惊醒。梦里看到杀人和被人杀,醒来后继续又是杀人和防止被反杀。于是,我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要再做躲在暗处的刺客。以我乞活儿的本事也能出将入相,享受富贵。你看阿三,他现在就很威风啊。” 我看了双蒙和单良一眼,叹气说:“小六,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想为大家争一个好的前途,不要再做什么杀手刺客……” 听小巫说过:上下四方曰宇代表空间,古往今来谓宙代表时间。具备大神通的可以将同一地点不同时间发生的事可以挪到一起,挪的是时间,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事也可以移到一起,移的是空间。所以,又叫作宇宙挪移大神通。三十年后,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刘么助也需要借助巫祖娘娘的灵气才能做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除魔卫道 我和俞妮子踩着琉璃瓦面猫腰走了过去。刚要和神仙姊姊打招呼。她仿佛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何人,举起手示意我不要作声。 我和俞妮子便坐在瓦面上,一眼看见慧深神僧和陶弘景两位宗师分别据着钟楼、鼓楼飞檐黄瓦顶端遥遥对坐;李天师和巫姥则静立禅房屋顶,小巫背靠山崖石壁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们附近观望。 十几名天师道门人弟子仗剑守在底层屋檐下,而那些重檐殿宇道坛的高层建筑里都挤满观众。 巫姥近百岁高龄,而李天师也是年逾古稀。一个是修习了几十年祝由术的大巫,一个是以符剑传教的天师道掌教,他们斗法自然要引起轰动。不过奇人异士斗法和武人比武决斗区别还是蛮大。他们不可能像江湖武人那样兵刃相见,呼喝打斗,声势惊人。 只见李天师缓缓移动脚步,步罡踏斗,手捏指诀,法剑带鞘指东画西。动作慢而流畅,圆转自如,镇定从容。 巫姥弯腰驼背,嘴里念念有词,法杖点在琉璃瓦面上“嗑嗑”作响。别看她老态龙钟,但一触即发动作敏捷有如幽灵,移形换位疾速绕着李天师转动。越转越快,快到看不清她身影,看得人头晕目眩。巫姥身形幻化成一股黑色旋风,搅动气流,吹得李天师袍袖衣带飘舞。猛地黑色旋风又聚为一头巨兽形状,张开大嘴来吞噬李天师。 道法本源自巫术,最根本的功法有相通之处。只是巫术零散不成系统,祖天师张道陵之所以厉害乃是吸收各种巫术加以提炼和改进融入方术中,并用黄老之术进行补充完善,形成的道家仙术。 李天师须发张扬,扬声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编辑中…… 第一个人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个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个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个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个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个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m.qqxsnew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 朱雀玄武,侍卫我真(身)。 急急如律令。 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所谓精神能从“前形”转移到“后形”,从今世的有情个体转移到下世的有情个体上去。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化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巫道斗法 “万物有灵,皆听我命!”巫姥仰天一声尖啸,脸上面具裂开,露出极为丑陋的面容,嘴里念诵禁咒,手指虚画图案。 “通灵术!” 我下意识地抓住俞妮子的手。 神仙姊姊神色一凛,“巫教通灵术可以拘役鬼神,驱使万物!” “奇怪了!”我自言自语,“通灵术施展必有奇异之事发生,不该这么安静。” 看向身边的俞妮子,她竟然目不转瞬,一动不动。 再看除了巫姥、神仙姊姊、慧深神僧、李陶二天师之外。各人好像被定住,整座山谷也静默无声,空气也似在此刻凝固,失去风生水起的活性。一时之间,当真是万籁俱静。 神仙姊姊看了我一眼,“之前我倒没看出,你竟是非凡之人!” 我苦笑摇头,佛门有五眼六神通,道家有天罡掌诀、奇门遁甲,巫教有六壬术、太乙神数以及地狱耳,可看到或算出或听到过去未来世间密事,作为专业穿越者元神必须足够强大到能抵御高人异士的神通术算才能做到隐藏身份。 我注意到神仙姊姊的眼神和脸色有变,回头一看,就见虚空中探出一只利爪,青色长臂。紧接着一个全身覆盖皮毛,腰扎草裙,赤面獠牙、绿发蓬张,额头上长着只竖睛,形如鬼魅魍魉的怪物从虚空里赤足走出,踏在楼顶,脚下“咔嚓”一声,是琉璃瓦面破碎的声音。 “阿大,什么奇怪了?”俞妮子问道。 我回答说。 俞妮子侧耳倾听,说:“果然好静,静得出奇!” 呼出一团黑烟,这烟气喷涌过去聚为一头巨兽形状,扑向对面, 咒语念完,身遭白雾缭绕,雾中隐约有鳞甲滚动,也不知藏着什么异物在内。巫姥吐气而成的洪荒巨兽绕着钟楼盘旋,随即一头扎进白雾中。黑白交错,翻滚涌动。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金光护体,全身如罩金钟 神仙姊姊神色凝重,自言自语,“远古异兽,吞人魂魄!” 我猜想只有巫教是从远古洪荒之际传承下来的,道法虽吸收了巫教的符咒法术,亦无召唤神兽之能。 巫姥能吸人元神,用巫法召唤神兽估计就是要吞噬对手的灵魂。 第一个人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个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个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个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个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个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 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所谓精神能从“前形”转移到“后形”,从今世的有情个体转移到下世的有情个体上去。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qqxδnew 第一百三十五章 空行夜叉 我抬头看见鼓楼上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在飞舞盘旋。巫姥和神仙姊姊已经缠斗在一起。 神仙姊姊的目的应该是要阻止巫姥施法役使空行夜叉。 “阿大,她没事吧?巫姥是皇后的人,而天师道是神仙姊姊一边的,我们该帮哪一边?”我闻声扭头一看,郑植、单良、王宝孙都出现在身边。 我叹气说:“他们这是神仙打架,我们哪边都帮不上忙。” 小巫勉力站起身来,“我要上去,巫姥敌不过他们!”从她眼神里我感受到焦虑和担忧。 我犹豫了一下,将她负在背上。双手下意识地托着她臀部,触手嫩滑如脂,不由心惊肉跳,忙缩手不迭。低声说道:“你在我背上趴稳了,我驼你上楼顶。” 小巫性格本来稍微羞涩腼腆,但此际楼顶巫姥和佛道高人斗法正紧,估计她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一双皓臂紧紧勾住我的脖子,螓首靠在我肩头,身躯温软,呼吸芬芳。说来也奇怪,她微显丰腴的身体却轻如乳燕。我左手垫在她腿部,右手攀援,加上脚上的攀云钉靴助力,“噌噌噌”几下就上了鼓楼楼顶。 神仙姊姊和巫姥一个丑陋老迈形如地底鬼魂,一个清高美艳如同九天仙女,她们不再以鼓楼为落脚点,而是“玄空阁”道观建筑 编辑中…… 火鸩之毒,可破丹田真气。 呼出一团黑烟,这烟气喷涌过去聚为一头巨兽形状,扑向对面,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金光护体,全身如罩金钟 神仙姊姊神色凝重,自言自语,“远古异兽,吞人魂魄!” 我猜想只有巫教是从远古洪荒之际传承下来的,道法虽吸收了巫教的符咒法术,亦无召唤神兽之能。 巫姥能吸人元神,用巫法召唤神兽估计就是要吞噬对手的灵魂。 第一个人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个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个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个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个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个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 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所谓精神能从“前形”转移到“后形”,从今世的有情个体转移到下世的有情个体上去。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堪一击 自佛教东渐,释道两家之争就没停歇过。但是两家又有共同对手就是巫教。中原大地任何宗教发展都离不开君王支持。而巫教旺盛时也曾左右君王意志,民间也曾巫风浓厚。所以,张天师创建天师道正一威盟首先就是铲除“巫妖之教”,佛门很多高僧都有向皇帝建议“禁断巫术”。 编辑中…… 火鸩之毒,可破丹田真气。 呼出一团黑烟,这烟气喷涌过去聚为一头巨兽形状,扑向对面,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金光护体,全身如罩金钟 神仙姊姊神色凝重自言自语,“远古异兽,吞人魂魄!” 我猜想只有巫教是从远古洪荒之际传承下来的,道法虽吸收了巫教的符咒法术,亦无召唤神兽之能。 巫姥能吸人元神,小巫作为巫祖转世那更不用说,用巫法召唤神兽估计就是要吞噬对手的灵魂。 第一个人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个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个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个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个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个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qqxsnew 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所谓精神能从“前形”转移到“后形”,从今世的有情个体转移到下世的有情个体上去。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来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天清地灵,阴浊阳清。 中指血引干阳,中指血引坤阴。 顺应阴阳,宝剑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紫气东来乾坤引,八卦阴阳倒乾坤。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行尸有灵行尸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分身,魂魄出离。 听我敕令,伏请某某某三魂脱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出窍,断魂脱体。 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元神出窍! 谶现,圣主出图谶现,圣主出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元神苏醒 李天师手捧尸解剑,朗声说:“各位天下名人雅士,释道两教的手谈博弈已然结局,今日大劫来临,除我天师道教众以及高僧侍从弟子,其余各人请速速离开,以免殃及己身。” 在场各人听闻都纷纷离开,虽说他们大多数人都身怀武功,但道家、佛门与巫教之间是斗法,习武者如果没有达到炼气境界是无法与会神通法术的高人抗衡的。 当日废墟之中,双蒙能杀死赫连秋奴分身,也是在鸩鸟鸣叫破了巫术的前提下才能做到。 更何况适才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各人也见识到,看热闹有可能也是会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我站在楼顶看见名士们陆陆续续走出山门,只有少数胆气特, 火鸩之毒,可破丹田真气。 呼出一团黑烟,这烟气喷涌过去聚为一头巨兽形状,扑向对面,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种实岂有终亡?”情有会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所谓精神能从“前形”转移到“后形”,从今世的有情个体转移到下世的有情个体上去。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所以他认为,薪火之喻应当是这样解释:“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又说:“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感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为神情俱丧,犹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qqxδnew 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来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天清地灵,阴浊阳清。 中指血引干阳,中指血引坤阴。 顺应阴阳,宝剑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行尸有灵行尸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分身,魂魄出离。 听我敕令,伏请某某某三魂脱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出窍,断魂脱体。 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元神出窍! 谶现,圣主出图谶现,圣主出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召唤神鸟 九头鸟折返过来,张嘴喷出五彩斑斓的雾霭。淡淡雾气逐渐弥漫,我只觉一种莫名强大的压力袭来,呼吸不畅,胸口如压磨盘。身边的俞妮子表情也同样十分痛苦,再看除了那些方外高人,旁观者莫不如是。 只听萧衍沉声说:“鬼车鸟能吸人元神魂魄,大家意守丹田封住七窍!” 我悚然一惊,这么看来那五彩雾霭并非九头鸟喷出来的,相反是现场所有旁观者元神抽丝剥茧被吸往九头鸟嘴里形成的。 有胆留在现场的不是武功高强者就是身怀绝技之人。萧衍所言“意守丹田封住七窍”也就是导气引流的内功基本功法,就连寻香和俞妮子都会。而我几次穿越学会了纵跃逃脱和近身搏斗之术,却没练过粗浅的内功。眼见各人无不就地盘腿打坐,运转气息用意念封住七窍,就等于眼不能见耳不能闻,基本上不能感知外物。.qqxsΠéw “巫姥,你何苦要如此?” “如果牺牲老身,能唤醒巫祖元神,足矣!” 我感应到小巫在和巫姥交流。 宝志大士说:“老友,两手平放于腿上,一掌置于另一掌之上。 双手仰放下腹前,右手置左手上,两拇指相接。” 编辑中…… 这萧衍隐隐有王者之风, 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来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天清地灵,阴浊阳清。 中指血引干阳,中指血引坤阴。 顺应阴阳,宝剑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行尸有灵行尸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分身,魂魄出离。 听我敕令,伏请某某某三魂脱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出窍,断魂脱体。 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元神出窍! 谶现,圣主出图谶现,圣主出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 原为五品女奴奚官说: “阿大,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遭受饥饿、病痛、寒冷诸般苦处。等到你带我们杀人求存,又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伍。那时候,我好害怕,每次都从恶梦中惊醒。梦里看到杀人和被人杀,醒来后继续又是杀人和防止被反杀。于是,我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要再做躲在暗处的刺客。以我乞活儿的本事也能出将入相,享受富贵。你看阿三,他现在就很威风啊。” 我看了双蒙和单良一眼,叹气说:“小六,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想为大家争一个好的前途,不要再做什么杀手刺客……” 听小巫说过:上下四方曰宇代表空间,古往今来谓宙代表时间。具备大神通的可以将同一地点不同时间发生的事可以挪到一起,挪的是时间,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事也可以移到一起,移的是空间。所以,又叫作宇宙挪移大神通。三十年后,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刘么助也需要借助巫祖娘娘的灵气才能做到。 你们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老身却知道它真正的来历——有后世修行者穿越于汉哀帝和平帝年间,将千年以来发生的大事,全部用隐语说出来,方士记之,后来演绎成图谶术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封九窍 小巫并没开口说话,而是用祝由术传递心声,“你们几个伤了巫姥,待我先给她疗伤。晚上月亮升起之时,再找你们算账!” 此刻,我感觉她明显就像变了一个人,身上那种冷傲气势比神仙姊姊还盛,心声里透着一股彻骨寒意。 慧深神僧怒目圆睁,声如洪钟,横臂一拦,“阿弥陀佛,佛道两宗联手,邪魔外道岂能来去自由!” 小巫忽然伸手,五指呈龙爪状,仿佛带有一股巨大的无形吸力。慧深神僧本来是一直盘腿坐着,猛地被吸了过去。他身躯高大,尽管是坐着,小巫的手臂仍旧要高高抬起,五爪在按在他脑门。 两位天师和神仙姊姊都抢身过来,小巫只用目光一扫,三人如同撞到铜墙铁壁同时向后跃开。 慧深神僧咬牙承受痛苦,竟然无法摆脱小巫抓在他头上的五指。一种金色有形无质的东西源源不断被小巫五爪吸出。 我想起巫姥当时吸取我元神的那一幕,便大叫,“不可以!” 小巫闻声只抬眼看了我一下,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己向后飞出,重重撞上岩壁,跌落在瓦面。 片刻,小巫松开五爪,附身抱起巫姥,也不见作纵跃之势,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九头鸟背上。 九头鸟一声长鸣,驮着两人,转身飞向对面的天峰岭,渐去渐远。 慧深神僧被小巫五爪抓住脑门吸取元神不过这片刻之间,原本红润的脸庞变得死灰一般难看。 神仙姊姊说:“今晚是月圆之夜,我的‘太阴炼形’道术可发挥到极致。只怕她不来!” 李天师抚摸着手里的剑,喃喃说:“来吧,尸解剑为她才出鞘!” 我问宝志大士,“大士,我始终不能明白,巫祖转世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宝志大士说:“阿弥陀佛,巫祖转世渡劫成功,必行逆天之举。天神降罪,施加惩罚,轻则天灾连绵,人祸不绝,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人间变炼狱;重则洪水滔天,毁灭一切生灵。” 我理了理头绪,“也就是说,巫祖转世本身并不会造成灾难,只是因为她违背天道,所以上天就要给人世降下灾祸?” 陶天师接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除魔卫道,就是熄天之怒,为苍生消灾免祸!” 宝志大士口诵“心经”直指内心,将封住七窍的旁观者们唤醒。各人刚才运转内息自封口眼耳鼻七窍,所以并不知道转世巫祖是怎么退却的。 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qqxδnew 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来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天清地灵,阴浊阳清。 中指血引干阳,中指血引坤阴。 顺应阴阳,宝剑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行尸有灵行尸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分身,魂魄出离。 听我敕令,伏请某某某三魂脱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出窍,断魂脱体。 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元神出窍! 谶现,圣主出图谶现,圣主出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 原为五品女奴奚官说: “阿大,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遭受饥饿、病痛、寒冷诸般苦处。等到你带我们杀人求存,又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伍。那时候,我好害怕,每次都从恶梦中惊醒。梦里看到杀人和被人杀,醒来后继续又是杀人和防止被反杀。于是,我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要再做躲在暗处的刺客。以我乞活儿的本事也能出将入相,享受富贵。你看阿三,他现在就很威风啊。” 第一百四十章 内丹破裂 宝志大士说:“阿弥陀佛,巫祖元神苏醒,每打通一世记忆,就能增加一世的巫术神通。只需打通五世记忆,就算当年的寇谦之、陆修静两位天师和宝法、师贤、僧曜三位法师联手也难以与之抗衡,若是被她打通十世记忆,就是道家教祖张道陵张天师现身,天竺神僧佛图澄转世也制服不了她。等她打通了五十世记忆,恐怕就只有道祖老君和阿弥陀佛出手才能将其封印……” 我心想:这样推算下去,要是小巫打通一百五十世记忆,恐怕就只有轩辕黄帝可以对付的了,实在难以置信! 李天师说:“如果慧深大和尚不遭此突如其来的劫难,我们五人联手,全力一拼,加上我师兄韦真人元神降附的尸解剑助阵,趁着巫祖还没有打通五世记忆,可能还有成功的机会……” 陶天师皱眉说:“李真人,那现在如何是好?” 宝志大士口诵“心经”直指内心,将封住七窍的旁观者们唤醒。各人刚才运转内息自封口眼耳鼻七窍,所以并不知道转世巫祖是怎么退却的。 李天师拱手说:“邪魔外道入侵天师道,诸位今日都有亲眼目睹。入夜这里将会展开一场恶斗,而有些通天彻地的大法术神通不宜在人前显露,招致天谴。因此老道只好请各位离开‘玄空阁’,事出突然,仓促送客,失礼勿怪!” 萧衍等名士都表示理解。萧衍说:“天师,世事纷乱,背经离道久矣。萧某此次有幸作为释道手谈博弈的评判,离开‘玄空阁’后,希望能早日听到天师道凭‘图谶残篇’发布天机,预测天下局势走向。”.qqxsnew 李天师说:“待解决了扰乱天道的邪魔歪道之后,老道记名弟子司马神瑶自会以‘崇虚寺’首座的身份用图谶术数发布天机。” 萧衍点点头说:“那是最好!”随即带头告辞。 其余雅士以及江湖名宿也都纷纷离去。释道巫三教约定月夜斗法,场面显然不是元英能控制的了。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几位江湖名宿的劝说后下楼离去。这么一来,现场除了天师道教众和佛门弟子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乞活儿几人了。 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来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天清地灵,阴浊阳清。 中指血引干阳,中指血引坤阴。 顺应阴阳,宝剑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行尸有灵行尸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分身,魂魄出离。 听我敕令,伏请某某某三魂脱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出窍,断魂脱体。 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元神出窍! 谶现,圣主出图谶现,圣主出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地不仁 萧衍点点头,欲言又止,随即带头下楼。 其余雅士以及江湖名宿也都跟在后面纷纷离去。再看看天色,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日暮西山,整整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释道巫三教约定月夜斗法,场面显然不是元英能控制的了。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几位江湖名宿的劝说后下楼离去。这么一来,现场除了几位方外高人和天师道教众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乞活儿兄妹几人了。 李真人又说:“几位小檀越也都请离开吧,只留下你们阿大就可以了。” 郑植等人都拿眼望着我。我心知,几位高人要大展神通,有些情景是不能让凡尘俗子见到的。便微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先去营地吧,明日天亮我自会来寻你们。” 郑植兄妹几人点头应允,默默跃下屋顶。我这才发现俞妮子也不在楼顶,不知道她悄声不响的去了哪里。 等宾客们全部散去。李真人又吩咐天师道教众去守住山门,不再让外人进入道坛。这下屋顶上只剩下我和四位高人。先前两位真人和神仙姊姊一齐出手竟然没能接近小巫身边。固然可以看出巫祖转世灵身灵气强大,但另一方面也是三人和巫姥斗法,耗费不少元气造成。神通法术固然有翻江倒海扭转乾坤的威力,施展起来也是有损元神的。所以,世间奇人异士一般不会轻易施法。 司马神瑶看着我说:“‘通天炼魔大阵’需要参与者念力特别强大,各人才能保持心意相通,真气流转如意,你元神充沛,可以入阵凑足五行之数。进入阵眼后,每个人四肢百骸会承受其余几人真气流转的巨大冲击力道,你不曾修炼内丹,不精于导气引流的话,可能会感觉到十分痛苦。亏得我数年前就曾替你洗经伐髓,到时候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指点,不要逆转转经脉,阻碍真气运行,是能经受得住的。只要你能挺下来,不仅能炼化邪魔,你个人也能得益匪浅。” 我淡然说:“试试吧!” 司马神瑶说:“我和几位高人需要调息元神,备战转世巫祖。在这之前我要教你一些道术神通,必要时可以派上用场。” 我一愣,“临阵磨刀,来得及吗?” 司马神瑶玉面一沉,“道术也讲求缘法和悟性,有人一世修道终是迷茫,混沌不分。也有人能心窍大开顿时悟道。我教你道术是一回事,你能不能顿悟或者能悟多少又是一回事!”qqxsnew 编辑中…… 第一个人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个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个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个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个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个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 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来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天清地灵,阴浊阳清。 中指血引干阳,中指血引坤阴。 顺应阴阳,宝剑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行尸有灵行尸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分身,魂魄出离。 听我敕令,伏请某某某三魂脱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出窍,断魂脱体。 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元神出窍! 谶现,圣主出图谶现,圣主出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你们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老身却原为五品女奴奚官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 炼魔大阵 屋顶上只剩下我和四位高人。先前两位真人和神仙姊姊一齐出手竟然没能接近小巫身边。固然可以看出巫祖转世灵身灵气强大,另一方面也是三人和巫姥斗法,耗费不少元气造成。神通法术有翻江倒海扭转乾坤的威力,但施展起来是有损元神的。所以,世间奇人异士一般不会轻易施法。 司马神瑶看着我说:“‘通天炼魔大阵’需要参与者念力特别强大,各人才能保持心意相通,真气流转如意,你元神充沛,可以入阵凑足五行之数。进入阵眼后,每个人四肢百骸会承受其余几人真气流转的巨大冲击力道,你不曾修炼内丹,不精于导气引流的话,可能会感觉到十分痛苦。亏得我数年前就曾替你洗经伐髓,到时候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指点,不要逆转转经脉,阻碍真气运行,是能经受得住的。只要你能挺下来,不仅能炼化邪魔,你个人也能得益匪浅。” 我淡然说:“试试吧!” 司马神瑶说:“我和几位高人需要调息元神,备战转世巫祖。在这之前我要教你一些道术神通,必要时可以派上用场。” 我一愣,“临阵磨刀,来得及吗?” 司马神瑶玉面一沉,“道术也讲求缘法和悟性,有人一世修道终是迷茫,混沌不分。也有人能心窍大开顿时悟道。我教你道术是一回事,你能不能顿悟或者能悟多少又是一回事!” 编辑中…… 司马神瑶说第一种神通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种神通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种神通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种神通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种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种神通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 据《性命圭旨》贞集《移神内院端拱真心》六通之说: 何谓六通,按玉阳大师曰,坐到静时,陡然心光发现,内则洞见肺腑,外则自见须眉,智勇踊跃,日赋万言,说妙谈玄,无穷无极,此是心境通也。 不出庐舍,预知未来事情,身处室中,又能隔墙见物,此是神境通也。 正坐之间,刹时迷闷,混沌不分,少顷心窍豁然大开,地理山河,犹如掌上观纹,此是天眼通也。 能闻十方之音,如耳边音,能忆生前之事,如眼前事,此是天耳通也。 或昼或夜,入于大定,上见天堂,下见地狱,观透无数劫来,宿命所更,此是宿命通也。 神通变化,出入自如,洞鉴十方众生,知他心内隐微之事,他虽意念未起,了了先知,他虽意念未萌,了了先觉,此是他心通也。 另据《道门经法相承次序》卷下载:“六通: 一,目通,能彻视洞达,坐见十方,天上地下,无有障蔽,六合内外,鬼神人物,幽显大小,莫不了然分明,如视掌中。 二,耳通,能洞听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一切音声,元不悉闻。人天禽兽,喧飞蠢动,一切众声闻悉,晓了分明。 三,鼻通,晓百和宝香,分辨气数浓薄差失、纤毫必记,四方上下,异域绝境,香臭之气,闻如面前。 四,舌通,万品众物,合为一食,经舌悉知种类,分别其味。 五,身通,能飞行上下,履冰涉水,经山触石,无望慑碍,分形散体,干变万化,形长充于八极,短入于毫微。 六,心通,迥一切法,皆悉空净。” 一、陡然心光发现,内则洞见肺腑,外则自见须眉,智勇踊跃,日赋万言,说妙谈玄,无穷无极,此是心境通也。 二、不出庐舍,预知未来事情,身处室中,又能隔墙见物,此是神境通也。 三、正坐之间,刹时迷闷,混沌不分,少顷心窍豁然大开,地理山河,犹如掌上观纹,此是天眼通 四、能闻十方之音,如耳边音,能忆生前之事,如眼前事,此是天耳通也。 五、或昼或夜,入于大定,上见天堂,下见地狱,观透无数劫来,宿命所更,此是宿命通也。 六、神通变化,出入自如,洞鉴十方众生,知他心内隐微之事,他虽意念未起,了了先知,他虽意念未萌,了了先觉,此是他心通也。 道家的法门是逆乾坤,夺造化,后天反先天,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还九转漏尽成,在道教的六神通里并没有采用漏尽通的说法, 第一百四十三章 演练阵法 司马神瑶说:“在演练之前我要传你一些月华灵气,以免你肉身凡胎经受不住真气冲击,神形俱焚——伸出你的左手食指来!” 我想起她昨夜在我掌心画下“月魄冰符”,害得我一掌就阻断了韦真人的羽化飞升之路,不由颇有些踌躇,但见她神情严肃,不敢多嘴,迟疑着伸出手指,“哪根手指也有讲究么?” 司马神瑶则伸出右手小指和我指尖相触。 只觉她玉指纤纤,一股极为柔和的力量传导过来。霎那间,我整个身心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懒意洋洋无一处不舒坦,就如同置身于飘浮着花瓣水气氤氲的大浴桶之中。又像醍醐灌顶,从思想到精神如汲炼乳,如沐春风。 陶弘景微笑着说:“食指五行属木主魂,有生发之意,小指五行属水,太阴属水,水能养木。这位小檀越有大造化了。司马神瑶用自己的‘太阴炼形’功法替小檀越洗髓伐骨,从此不管是习文练武还是修仙成道都能一日千里,进展神速!” 我耳中听得分明,心想:这个神仙姊姊看起来高傲冷清,高不可攀,只是因为她聪明美貌惊世骇俗,已经不能和凡尘中人同列了。实际上她还是蛮温柔的。 片刻,司马神瑶收回手指,“臭小子,待会演练和接下临阵对敌时,你若不全神贯注,便会走火入魔,经脉尽焚!” 我吃了一惊,忙收敛心神。 这时,天幕黯淡下去,月亮未出,夜色中已隐隐透出清辉。山谷静谧,河道边有几处火光聚集,那是未来得及出谷的名士雅人在那扎营。 几位高人按刚才所定方位背心向内,正面朝外,围成方阵,眼观鼻鼻观心,盘膝而坐。宝志大士手拄锡杖在正中。他们四位是佛道宗师、修行的高人,早就达到“他人之心,毫无隔绝,触景便知”的境界,也就是小巫让我体验到的“读心术”和“心语术”。这么结阵盘坐,五人立刻做到了心意相通。 我所占方位是东边,正好面朝大峡谷。只见不知不觉间,圆月在对面天峰岭山顶缓缓升起,轮廓大的出奇,仿佛就依在山边,照得山峡如铺白雪,禅房顶上亮堂堂的。 转念又想,小巫和巫姥也不知道能不能如约而至。这几大高人联手,加上一个厉害的阵法,小巫是否能应付得了?至此,我还是无法将小巫和几千年的不死老巫妖联系在一起。 这个时候,一片浮云从月前掠过,形成暗影。寂静的空谷里响起类似车马辚辚的声音,那是“鬼车鸟”飞行时九头齐鸣所发。 我心中凛然:来了!但见几位高人却是眉眼低垂,纹丝不动。 “鬼车鸟”庞大的身躯 片刻,就像树叶簌簌落地,小巫的身影忽然间出现在我面前。她衣着容貌并无变化,眼眸里却闪烁着寒光。qqxδnew 西方金以陶弘景手持法剑,东木、南火李真人、北水司马神瑶、中土宝志大士 司马神瑶说第一种神通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种神通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种神通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种神通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种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种神通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 陶弘景说:“道术也讲求缘法和悟性,有人一世修道终是迷茫,混沌不分。也有人能心窍大开顿时悟道。我传是一回事,你能不能顿悟或者能悟多少又是一回事。” 我心想:莫非这还有什么讲究?这一触之间,她已经感受到我的心念。 “臭小子,我也看出你不是常人。但你这凡事总要追究根源的性子,恐怕他日于你有大害!”陶弘景说。 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此次,以手谈论道,不呈口舌之利也不斗法伤神,我。却见“博闻强记、学究天人的女侍中司马神瑶,当年侍奉文明太后的女侍中,李真人的记名弟子,洛阳崇虚寺” 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来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天清地灵,阴浊阳清。 中指血引干阳,中指血引坤阴。 顺应阴阳,宝剑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行尸有灵行尸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分身,魂魄出离。 听我敕令,伏请某某某三魂脱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出窍,断魂脱体。 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元神出窍! 谶现,圣主出图谶现,圣主出 第一百四十四章 联手制敌 这股真气似乎要胀破丹田,朝体外渲泄。我不知道如何化解或压制也不会导引。如此一来,势必就会丹田破损,经脉尽裂。 只听宝志大士的声音在耳内响起,“真气流转,有来有去,从来处来,从去出去!” 我顿时醒悟,举起右手伸出拇指其余四指握拳。体内真气就像得到指引,由拇指疾速泄出,形成一道青色光影,朝李真人输出。 “孺子可教矣!”李真人微微颔首。他双手一上一下,掌心相对,作乾坤阴阳之势。我输出的光影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全部被他的乾坤势收纳。接着他手腕翻转,又推出一团火球,传向宝志大士。 宝志大士将真气吸纳再传给陶真人,如此逐渐加强。等再次传导到我体内时,真气汹涌彭拜如大海怒潮势不可挡。 要是在这之前,我绝无办法承受,只是被司马神瑶输入灵气筑基之后,才堪堪抵住。 我一时失控,拇指指向对面岩壁,轰然巨响声中,碎屑纷飞,岩面应指出现一个斗大窟窿。 “不错,正是如此,聚集佛道两教高人真气攻击巫祖转世灵身。”司马神瑶说,“这不过是数丈方圆内演练而已,等到实战时,以宇宙乾坤为阵地,真气越聚越多,威力会强大千百倍,指天天崩,划地地裂,斩江河江河断流。” 陶弘景说:“小檀越,这么演练阵法,你周身经脉和四肢百骸被真气冲荡,叫作洗髓伐骨,从此不管是习文练武还是修仙成道都能一日千里,进展神速!” 我心下骇然,转念想道:小巫不知道会不会如约而来,这个阵法如此厉害,她要是重返此地,必定是凶多吉少。 至此,我还是不敢相信小巫怎么可能是几千年的老巫祖! 不经意间泄露心声,早被四大高人感应到。司马神瑶冷哼一声,其余三位则连连摇头。 恰好这个时候,一片浮云从月前掠过,形成暗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寂静的空谷里响起类似车马辚辚的声音,那是“鬼车鸟”飞行时众头齐鸣所发。 李真人凛然道:“终究是来了!” “鬼车鸟”庞大的身躯果然出现在峡谷上空,小巫端坐在它身上。抵近了,才见神鸟被利斧所伤的头拖挂着,了无生气,看样子果然被废。 片刻,神鸟接近。就像树叶簌簌落地,小巫的身影出现在方阵里,立在禅房屋顶上。她衣着容貌并无变化,眼眸里却闪烁着寒光。 “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自废修为毁去神通,改投巫教,与我为奴!”她用祝由术传递心语。“心语术”是十分神奇的功法,虽不开口说一个字,不用语气抑扬顿挫,更不需要肢体动作加表情,一瞬间就能将要说的表达清楚。 司马神瑶冷笑,“即便你是巫祖转世,但世道已数千载轮回,早已不是巫教当道。你打通了几世记忆,有多大道行,竟敢这么大口气?!” “我有多大道行,你们尽管试试看!”小巫森然说。 李真人守方阵南边,正好面朝着她。 陶弘景说:“道术也讲求缘法和悟性,有人一世修道终是迷茫,混沌不分。也有人能心窍大开顿时悟道。我传是一回事,你能不能顿悟或者能悟多少又是一回事。” 我心想:莫非这还有什么讲究?这一触之间,她已经感受到我的心念。 “臭小子,我也看出你不是常人。但你这凡事总要追究根源的性子,恐怕他日于你有大害!”陶弘景说。 司马神瑶说第一种神通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种神通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种神通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种神通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种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种神通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 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你们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 仟千仦哾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反目为敌 小巫缓缓走近宝志大士身边,伸手就要按他头部。突然间金光大盛,宝志大士面部散发出刺眼光芒。我感受不到他有什么变化,小巫却连退几步,“是你?你转世是为了对付我?” 宝志大士收敛了金光,“老衲并非单单为你而来!” “即便如此,你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也不过是转世灵身而已,现不了真身。我打通五世记忆,就能毁你元神。” 看来宝志大士也大有来头,他元神强大到其余几位高人以及我都看不出他真相。 李真人的声音从南边传来,“趁巫祖转世灵身还未打通五世记忆,就此灭了她,以绝后患!” 跟着就是一团巨大的火球一路碾压过来。 小巫看也不看,青衣衣袖一拂,顿时扬起漫天尘土盖向火球,场景骇人。那火球熄灭随着飞沙走石,滚滚往回。 接下来,就是陶弘景陶真人以气御剑,催动万道剑光从天而降。小巫在剑光里闪避腾挪,一举一动从容不迫。剑气密集,看似万分凶险,她却能轻易破解,化险为夷。 小巫躲过陶真人的剑气,“雕虫小技!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作大巫术!”随即也元神出窍,飞升在天。但见她此时脸戴面具,身披法衣,手持法杖。在她身边有一只羽毛艳丽的小鸟伴飞。 我一见之下,不由头皮发炸,倒抽一口冷气,“是她!居然是她!” 躯壳只是外相,元神才是本真。我通过小巫的元神辨认出,她居然是我和几个小伙伴穿越到西晋王朝探寻王莽头骨之谜时遭遇的一个极其厉害的大对头。 心念刚起,小巫凌空朝我飞扑下来,“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如此眼熟?” 我闪身躲避,小巫张开五指产生一股极大的吸力将我吸了过去。现在并非是肉身凡胎在近身搏击,而是元神相斗,在强大的巫法面前,我所学的“乞活搏命术”和紧急脱逃术根本派不上用场。 小巫再掌心一吐,我就如同纸鸢一样重重摔倒在树冠上,正要爬起来。她法杖已经点在我胸口。 我单手握住法杖,苦笑说:“你最好不要记起来……” “巫姥和我说,你将成为我最大的劲敌,并且只要吸取你的元神就可以拥有你的记忆。” 虽然看不到小巫面具下的表情,但她双目寒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自己元神沿着法杖被她源源不断吸走,毫无抗拒之力。 就在此时,司马神瑶的声音响起说:“五行相生,佛道共济!” 我只觉地动山摇,各人距离瞬间拉近。就按照演练的顺序,李真人将真气传递给宝志大士,宝志大士加强后传递给陶真人,接着陶真人传给司马神瑶。 “五行六通炼魔大阵”各人心意是互通的,气脉也演练到相通。我伸出拇指本能地接收聚集了四大高人神通的气流。真气在体内乱窜,瞬间从我握杖的手上倾泻到法杖上。顿时将小巫震得向后飞退。 司马神瑶说第一种神通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种神通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种神通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种神通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种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种神通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 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另据《道门经法相承次序》卷下载:“六通: 一,目通,能彻视洞达,坐见十方,天上地下,无有障蔽,六合内外,鬼神人物,幽显大小,莫不了然分明,如视掌中。qqxδnew 二,耳通,能洞听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一切音声,元不悉闻。人天禽兽,喧飞蠢动,一切众声闻悉,晓了分明。 三,鼻通,晓百和宝香,分辨气数浓薄差失、纤毫必记,四方上下,异域绝境,香臭之气,闻如面前。 四,舌通,万品众物,合为一食,经舌悉知种类,分别其味。 五,身通,能飞行上下,履冰涉水,经山触石,无望慑碍,分形散体,干变万化,形长充于八极,短入于毫微。 六,心通,迥一切法,皆悉空净。”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红尘过客 忽觉阵势又变,由合变分,各人散开,天地又开始旋转,我头晕目眩只能闭上眼睛。 不多时,阵势静止下来,却听“叮叮叮叮”铃声清脆。我确定那是小巫手腕上铜铃发出的声音,但此时她已经形象大变——脸戴面具,身披法衣,手持法杖。 司马神瑶见状大惊失色,叫道:“大家各自稳住方位,保持心神相通。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又生火,真气流转,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我更是头皮发炸,倒抽一口冷气,“是她!居然是她!怎么会是她?” 躯壳只是外相,元神才是本真。小巫体内被禁锢的巫祖元神苏醒,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她了。我辨认出,这个所谓巫祖居然是我和几个小伙伴穿越到西晋王朝探寻王莽头骨之谜时遭遇的一个极其厉害的大对头。 宝志大士说:“阿弥陀佛,老友,你终于想起来了?这么说来,你也元神觉醒了?除魔卫道就靠你了!” 我一愣,“不是。什么元神觉醒,什么除魔卫道就靠我了啊?” 阵法又开始启动,迅速合围。李真人提醒大家,“小心!巫妖已经打通了三世记忆,神通大增!” 小巫凌空朝我飞扑下来,却不动手,站在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红尘过客!我总觉得你面熟,原来,你就是五十年前害我元神被佛道两教高人封印的‘红尘过客!’” 我摇头说:“五十年前的异世,我从未涉足!两百年前,我倒是和你冤家路窄……”说到这里,我忽然醒悟,赶紧按住自己的嘴巴。 小巫心语严厉,“什么两百年前冤家路窄?” 我只怕自己无意中提醒,让她忆起两百年前的事打通十世记忆,便苦笑说:“你最好不要记起来……” “不管如何,我都要让你魂飞魄散,方解心头之恨!”小巫发动攻击,不管我如何紧急脱逃,她始终如影随形紧逼,法杖就像灵蛇一样纠缠我。面对此刻的她,我无计可施。 陶弘景说:“小胡居士,你元神中铭刻着我道门的‘九字真言指诀’还不使出来?” 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小巫曾教过我的道家九字真言手诀,不假思索,二手食指和中指直立,其余手指弯曲,捏了个‘兵’字诀,朝她指去。青光乍起,丹田中积蓄的真气,汹涌渲泄。 轰然巨响声中,小巫身体就如同纸鸢一样抛起跌落。 她爬起来手捂胸口,面带苦笑,“很好,我那天指点你的‘九字真言指诀’派上了用途!” 看她头发披散,脸色煞白,显然被我真气所伤。 四位高人神色各异。我自己也没料到这指诀有这么大的威力竟然将四位高人的真气又放大了数倍,一举就将小巫击伤。我一时手足无措,心有歉意,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出手伤她。 李真人抓起身边尸解剑,就要拔剑出鞘。连拔三下,剑鞘并不分离,他脸色不由大变。 道家第一种神通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画地为江,搓土成山。第二种神通能移山填河,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种神通能分身变化相貌,隐身潜行,甚至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遮天蔽日。第四种神通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凌空不坠,瞬息千里,随意游在天地任何地方。第五种能入火不焦,入水不沉,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第六种神通能千变万化,为所欲为,心想事成,能凭空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煎泥成金,练铅成银,水炼八石成仙丹,并能乘龙驾云浮游天际。最后一个能预知祸福,消灾解难。趋吉避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 化心混元周天斗转星移三千世界释道“守神者”可以练骨肉形为真人,属天官,当飞上天;“守气者”可以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纷争,两教宗师在未封顶的静轮天宫斗法,导致邪魔外道趁机入侵,幸亏有佛道双修的术士舍身相助才将其封印。 为什么要传我道法神通,又授我尸解剑?神仙姊姊司马神瑶仰头张嘴吐出一颗流光四溢的鹌鹑蛋大小的圆珠。那圆珠有形无质,似实乃虚,先是在她手掌和指尖滚动,随即缓缓升到她头顶上空,似乎在吸收月光精华。我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内丹一说,是真有其物!按道家的修炼法门,女道是“以血化气”,真气凝集在丹田,形成内丹。 接着司马神瑶缓缓起身,离开打坐之处,长袖飘飘在月光里翩翩起舞。再看又不是舞蹈,脚下踩的也是天罡北斗步法,似乎是一种功法。她衣裙宽松轻薄,身段窈窕,体态轻盈,动作优美,步法灵动,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太阴炼形”修炼方式果然独特。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吐出内丹,悬停在头顶上空,吸收满月的太**华,不多时更加的精光闪耀,仿佛汲取了不少能量,然后缓缓下沉。 她吞内丹入嘴,又收势打坐。 当年,魏国国主拓跋焘灭佛。天下僧众皆以为天师道寇天师应负责任,于是南北佛门高僧聚集在寇天师道场静轮天宫,要找他讨公道。正当佛道” 陶弘景说:“道术也讲求缘法和悟性,有人一世修道终是迷茫,混沌不分。也有人能心窍大开顿时悟道。我传是一回事,你能不能顿悟或者能悟多少又是一回事。” 我心想:莫非这还有什么讲究?这一触之间,她已经感受到我的心念。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如来忿怒 李真人喘息着说:“好,好,佛道两教高人的真气在你体内流转,你坚持了下来,就等于是被、被易经伐髓,从此无论是学文习武还是修仙炼道都能、能一日千里……!” 我苦笑说:“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吧,我只会这九字真言,快顶不住了!” 那次到西晋探寻王莽头骨之谜的穿越之旅,我已经见识过大巫的手段。 陶弘景说:“少年,你当真以为我们是随意拉你进阵的吗?贫道告诉你,你元神中暗藏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若非如此,你早就被我四人汇聚的真气摧毁神魂!‘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可以演化出千种指诀,你大有发挥的余地!” 宝志大士也跟着说:“不只是道家指诀,你元神里还铭刻着佛门手印。要制服转世巫祖,须得佛道双修,兼备两教神通……” 我摇头说:“我不过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哪能对付得了转世巫祖?” 陶弘景说:“道术也讲求缘法和悟性,有人一世修道终是迷茫,混沌不分。也有人能心窍大开顿时悟道。我传是一回事,你能不能顿悟或者能悟多少又是一回事。” 我一时手足无措,心有歉意,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出手伤她。 身体就如同纸鸢一样抛起跌落。 她爬起来手捂胸口,面带苦笑,看她头发披散,脸色煞白,显然被我真气所伤。神仙姊姊司马神瑶仰头张嘴吐出一颗流光四溢的鹌鹑蛋大小的圆珠。那圆珠有形无质,似实乃虚,先是在她手掌和指尖滚动,随即缓缓升到她头顶上空,似乎在吸收月光精华。我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内丹一说,是真有其物!按道家的修炼法门,女道是“以血化气”,真气凝集在丹田,形成内丹。接着司马神瑶缓缓起身,离开打坐之处,长袖飘飘在月光里翩翩起舞。再看又不是舞蹈,脚下踩的也是天罡北斗步法,似乎是一种功法。她衣裙宽松轻薄,身段窈窕,体态轻盈,动作优美,步法灵动,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太阴炼形”修炼方式果然独特。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吐出内丹,悬停在头顶上空,吸收满月的太**华,不多时更加的精光闪耀,仿佛汲取了不少能量,然后缓缓下沉。 她吞内丹入嘴,又收势打坐。 当年,魏国国主拓跋焘灭佛。天下僧众皆以为天师道寇天师应负责任,于是南北佛门高僧聚集在寇天师道场静轮天宫,要找他讨公道。正当佛道” 我心想:莫非这还有什么讲究?这一触之间,她已经感受到我的心念。 据《性命圭旨》贞集《移神内院端拱真心》六通之说: 何谓六通,按玉阳大师曰,坐到静时,陡然心光发现,内则洞见肺腑,外则自见须眉,智勇踊跃,日赋万言,说妙谈玄,无穷无极,此是心境通也。 不出庐舍,预知未来事情,身处室中,又能隔墙见物,此是神境通也。 正坐之间,刹时迷闷,混沌不分,少顷心窍豁然大开,地理山河,犹如掌上观纹,此是天眼通也。 能闻十方之音,如耳边音,能忆生前之事,如眼前事,此是天耳通也。 或昼或夜,入于大定,上见天堂,下见地狱,观透无数劫来,宿命所更,此是宿命通也。 神通变化,出入自如,洞鉴十方众生,知他心内隐微之事,他虽意念未起,了了先知,他虽意念未萌,了了先觉,此是他心通也。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你们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老身却原为五品女奴奚官说:qqxδnew “阿大,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遭受饥饿、病痛、寒冷诸般苦处。等到你带我们杀人求存,又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伍。那时候,我好害怕,每次都从恶梦中惊醒。梦里看到杀人和被人杀,醒来后继续又是杀人和防止被反杀。于是,我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要再做躲在暗处的刺客。以我乞活儿的本事也能出将入相,享受富贵。你看阿三,他现在就很威风啊。” 我看了双蒙和单良一眼,叹气说:“小六,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想为大家争一个好的前途,不要再做什么杀手刺客……” 听小巫说过:上下四方曰宇代表空间,古往今来谓宙代表时间。具备大神通的可以将同一地点不同时间发生的事可以挪到一起,挪的是时间,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事也可以移到一起,移的是空间。所以,又叫作宇宙挪移大神通。三十年后,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刘么助也需要借助巫祖娘娘的灵气才能做到。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临阵学剑 “贫道拼尽全力,凝集元神用心授之法传你一套‘七星伏魔掌诀’,以你强大的元神面对转世巫祖应该可以再抵挡一二。” “临阵磨刀,这样也行?”我心说。 “道术和佛法一样讲求缘法和悟性,有人一世修行终是迷茫,混沌不分。也有人能心窍大开顿时悟道。我传你道术是一回事,你能不能顿悟或者能悟多少又是一回事,就看你的造化了。”陶真人用心语表达。 道家的法门是逆乾坤,夺造化,后天反先天,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还九转漏尽成 我一时手足无措,心有歉意,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出手伤她。 身体就如同纸鸢一样抛起跌落。 她爬起来手捂胸口,面带苦笑,看她头发披散,脸色煞白,显然被我真气所伤。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吐出内丹,悬停在头顶上空,吸收满月的太**华,不多时更加的精光闪耀,仿佛汲取了不少能量,然后缓缓下沉。 她吞内丹入嘴,又收势打坐。 当年,魏国国主拓跋焘灭佛。天下僧众皆以为天师道寇天师应负责任,于是南北佛门高僧聚集在寇天师道场静轮天宫,要找他讨公道。正当佛道” 我心想:莫非这还有什么讲究?这一触之间,她已经感受到我的心念。 据《性命圭旨》贞集《移神内院端拱真心》六通之说: 何谓六通,按玉阳大师曰,坐到静时,陡然心光发现,内则洞见肺腑,外则自见须眉,智勇踊跃,日赋万言,说妙谈玄,无穷无极,此是心境通也。 不出庐舍,预知未来事情,身处室中,又能隔墙见物,此是神境通也。 正坐之间,刹时迷闷,混沌不分,少顷心窍豁然大开,地理山河,犹如掌上观纹,此是天眼通也。 能闻十方之音,如耳边音,能忆生前之事,如眼前事,此是天耳通也。 或昼或夜,入于大定,上见天堂,下见地狱,观透无数劫来,宿命所更,此是宿命通也。 神通变化,出入自如,洞鉴十方众生,知他心内隐微之事,他虽意念未起,了了先知,他虽意念未萌,了了先觉,此是他心通也。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你们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老身却原为五品女奴奚官说: “阿大,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遭受饥饿、病痛、寒冷诸般苦处。等到你带我们杀人求存,又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伍。那时候,我好害怕,每次都从恶梦中惊醒。梦里看到杀人和被人杀,醒来后继续又是杀人和防止被反杀。于是,我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要再做躲在暗处的刺客。以我乞活儿的本事也能出将入相,享受富贵。你看阿三,他现在就很威风啊。”.qqxsnew 我看了双蒙和单良一眼,叹气说:“小六,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想为大家争一个好的前途,不要再做什么杀手刺客……” 听小巫说过:上下四方曰宇代表空间,古往今来谓宙代表时间。具备大神通的可以将同一地点不同时间发生的事可以挪到一起,挪的是时间,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事也可以移到一起,移的是空间。所以,又叫作宇宙挪移大神通。三十年后,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刘么助也需要借助巫祖娘娘的灵气才能做到。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你们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 听小巫说过:上下四方曰宇代表空间,古往今来谓宙代表时间。具备大神通的可以将同一地点不同时间发生的事可以挪到一起,挪的是时间,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事也可以移到一起,移的是空间。所以,又叫作宇宙挪移大神通。三十年后,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刘么助也需要借助巫祖娘娘的灵气才能做到。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兵利器 我元神中封印着一位大术士。这位术士佛道双修,来自于后世。也就是说有另一个我曾穿越到北魏,参与了“静轮天宫”佛道巫三教争斗。难怪我元神特别强大,皆得益于这位大术士的修炼。可惜异世记忆不能打通,不然我就能和“红尘过客”合二为一,拥有他的神通了。 陶弘景说:“这次没能将转世巫祖元神封印,只怕后患无穷!” 宝志大士摇头说:“阿弥陀佛,若不是转世巫祖情劫难度,不要说封印她了,恐怕我们几个都会神魂俱灭!” 我黯然说:“那一剑伤得不轻,不知道她能否活命。” 李真人说:“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小命吧,你那一剑岂能要得了转世巫祖的命?这次没能封印她元神,待她再打通几世记忆,卷土重来,恐怕再难制服。” 司马神瑶神情肃然,“想不到我道教平添这样一个大对头!师尊,难道真没办法对付她了吗?” 李真人说:“有,除非有人得证大道,羽化飞升或许可以压制转世巫祖灵身。我师兄韦真人功亏一篑,只做到尸解飞升,托物寄神。等到九九八十一天后,他真元才能从尸解剑上解脱,但只恐届时巫祖早就元神归位,再无敌手。” 宝志大士看着我说:“阿弥陀佛,在巫祖元神归位之前如果能唤醒‘红尘过客’,还是能对付她的。” “我来看看这小子到底隐藏多少秘密!”司马神瑶突然出手,扣住我右手脉门。我顿时全身一麻,如遭电击,又如探针入髓,奇痛难忍偏偏又动弹不得。 幸好片刻后,司马神瑶放开手。她显得有些神色错愕。 李真人问:“神瑶,你潜入他真元内,看到什么?” 司马神瑶摇摇头,“他元神中葬着一座坟墓,墓前拦着金刚墙,无法突入!” 陶弘景捻须说:“如此看来,只能是他自己觉醒才行。” 李真人指着我手中尸解剑,“此剑老道都不能让其出鞘,你却轻易做到。便让它跟随着你罢,希望小檀越能以此剑除去巫妖。” 这些佛道高人又是用灵气为我筑基,又是传我道术,还替我洗筋伐髓,授我尸解剑,这一切就好像事先设计好了似的,原来就是想让我去对付转世巫祖。 我猜想面前这些佛道高人之中至少有一位是“卫道者”,甚至有可能全部都是。“卫道者”的使命正是维护天道正常运行。但要说这巫祖转世到底有多大危害,终究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在我看来,名义上是除魔卫道实际仍旧是佛道两教和巫族的地位之争。仟仟尛哾 “先前元神出窍时,想必几位高人就都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吧?”我问。 李真人说:“老道是知晓分明,两位仙友以及神瑶神通不在我下,自然也是清楚。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们也不会给你说破。” 其余三位高人相顾会心一笑。 “那就好。我想说的是,我只是这个异世的过客而已,不想参与你们佛道巫三教之争!”我将尸解剑奉还给李真人,“如此厉害的神器,我恐怕驾驭不了。” 李真人按住我手,双目紧盯着我,“尸解剑上依附着韦真人元神,是以具有灵性,它的主人就是第一个拔剑出鞘的人。只有伴随在主人身边,届时尸解剑才可以释放韦真人的元神。” 看样子,他已经知道我去过绝壁丹室,自然也知道我顺走了寇天师留下来的还未炼成的不死金丹。如果我不随身携带这把剑的话,韦真人的元神可能就永远禁锢在剑身了。 “既然如此就多谢真人赐剑,等韦真人元神解脱后,我就归还原主!”我躬身说道。 按理来说乱世中拥有一柄附有神力的绝世神兵安全感倍增。问题是接下这把尸解剑之后,我要对付的不只是寻常武人,还有所谓的邪魔外道。 正在此时,猛听峡谷对面天峰岭半山传来熟悉的指啸声,那是小六王宝孙发出的紧急信号。又见峡谷底下有些人物越过虹桥朝发声处行进,看衣着正是来自南朝的萧衍等人。 李真人说:“那是对面的小白马寺,僧显大师在寺中修复元神。不知发生了何事?” 我心头凛然,拱手说:“几位高人,这是我兄弟发出的讯号,情形紧急,我先告辞了!” 司马神瑶眉头微蹙,“我们也去看看!” 四位高人跟着我跃下屋顶,一路出了山门,就见双蒙和单良、佛念以及寻香迎了过来。 单良脸露喜色,“阿大,你完好无损,太好了!昨晚,我们几个没听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玄空阁发生了什么?” 释道巫三教高人元神出窍斗得天昏地暗,但天师道坛现场却是没有什么动静的。 “我没事!”我忙不迭问:“你们没和小六在一起?他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单良说:“小六和阿二说是要去问问僧显大师关于‘杀生浮屠’的事,不久前去了峡谷对面山腰。听刚才的指啸声并非险情,而是通知我们过去。” 我点头说:“那我们赶紧去看看情况。” 一行人疾速沿着栈道朝对面山崖前进。到了山脚下,就见岩石上另外修了一条窄窄的栈道直通天峰岭半山腰,栈道尽头有一小块空地立着简陋的山门,而山崖凹处凿壁为洞,也有一座未完工的建筑,明显是一座荒废的寺庙,地势比玄空阁还要险要。看架势那规模原本比玄空阁还要大,只是不知何故停工废弃。 第一百五十章 终究涅盘 这处尚未完工的寺庙,主体建筑是一座大殿。大殿大部分隐在开凿出的岩洞里,只延伸出半边屋顶和飞檐。殿外站着十几名南朝名士的随从。萧衍、谢眺、沈约三位南朝名士已先我们一步在内,郑植、王宝孙兄弟还有易容成范缜的俞妮子也都在。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大殿深处石壁上是一尊还未完工的坐佛。坐佛下,独孤寺主和僧显大师四掌相抵盘膝对坐。旁边又有几个僧侣东倒西歪倒毙于地。 只听萧衍摇头叹息说:“雅僧放手吧,僧显大师已经圆寂了!” 我让单良几人在外等候,自己和四位高人进殿。王宝孙和郑植看到我,都面露喜色。 我问王宝孙,“发生了什么?” 王宝孙回答说:“我们一早寻到此处,看到就是这样了!” 只见僧显大师双目紧闭,面容枯槁,已无生机。独孤寺主并不放手,似乎想传送真气给他续命。 李真人说:“福生无量天尊!刘寺主,僧显大师已登极乐世界,你何苦执着?” 独孤寺主这才收掌,僧显大师法身仍旧坐立不倒。 李真人指着地上僧侣尸身问:“刘寺主,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非遇到强敌来袭?” “昨晚国师在此运功修复元神,小僧和国师随行僧众护法。本来平静无事,到半夜这些僧众忽然癫狂大发,突然发动袭击。小僧只得出手抵抗,保护国师周全。”独孤寺主神色沉重地说,“无奈这些僧众跟随国师身边修为自然不低,小僧拼力将他们全部制服,但也影响到国师真气运行,再也无法凝集元神。于是,国师便将毕生佛法以心传心,授于小僧……”m.qqxsnew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我上前察看,发现那些倒在地上的沙门统僧众,显然在被独孤寺主击毙之前已经中毒。听人称“江湖大嘴巴”的咸阳王元禧说及“杀生浮屠”正有令人癫狂不能自持的毒药。猜想应该就是“杀生浮屠”在不知不觉中给这些僧众下的毒。 独孤寺主缓缓站起身来,只见他神采奕奕、双目精光闪闪,仿佛全身沐着佛光。 宝志大士一怔,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僧显大师将无上佛法授你,由你承他衣钵,中原佛门从此将面目一新,实属缘法。” 他随即对萧衍说:“萧郎萧郎,老衲先走一步,等你弘扬南朝佛法!”说着身形忽然凭空消失。 片刻,只听佛音从山谷里传来,“幻化空身虚变现,空是色来色是空。空手来了空手去,到头总是一场空……!” 萧衍看着沈约和谢眺,“这次远涉,见识了释道巫三教神通,不虚此行。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沈、谢二人颔首表示赞同。 “各位高人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邀请你们到江乘摄山栖霞精舍一聚,品茶博弈,坐而论道!”萧衍临行朝司马神瑶深情一望,“司马内司,届时希望你也能到场!” 司马神瑶淡然回应,“到时候再说!” 当年,魏国国主拓跋焘灭佛。天下僧众皆以为天师道寇天师应负责任,于是南北佛门高僧聚集在寇天师道场静轮天宫,要找他讨公道。正当佛道”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我心想:莫非这还有什么讲究?这一触之间,她已经感受到我的心念。身体就如同纸鸢一样抛起跌落。 她爬起来手捂胸口,面带苦笑,看她头发披散,脸色煞白,显然被我真气所伤。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吐出内丹,悬停在头顶上空,吸收满月的太**华,不多时更加的精光闪耀,仿佛汲取了不少能量,然后缓缓下沉。 她吞内丹入嘴,又收势打坐。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修炼道术,然后在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你们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老身却不放在眼里。 “阿大,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遭受饥饿、病痛、寒冷诸般苦处。等到你带我们杀人求存,又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伍。那时候,我好害怕,每次都从恶梦中惊醒。梦里看到杀人和被人杀,醒来后继续又是杀人和防止被反杀。于是,我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要再做躲在暗处的刺客。以我乞活儿的本事也能出将入相,享受富贵。你看阿三,他现在就很威风啊。” 我看了双蒙和单良一眼,叹气说:“小六,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想为大家争一个好的前途,不要再做什么杀手刺客……” 听小巫说过:上下四方曰宇代表空间,古往今来谓宙代表时间。具备大神通的可以将同一地点不同时间发生的事可以挪到一起,挪的是时间,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事也可以移到一起,移的是空间。所以,又叫作宇宙挪移大神通。三十年后,尔朱家族首座巫师刘么助也需要借助巫祖娘娘的灵气才能做到。 请读者大大多多支持!金票银票收藏,各种求! 第一百五十一章 岂其食鱼 必河之鲤 我乞活儿兄妹和梅虫儿一行踏上归程。走在栈道上,梅虫儿忍不住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神仙姊姊就是司马神瑶对吗?” 我点头回答:“不错!”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梅虫儿在马背上一拍大腿,“那我原先就猜对了——司马神瑶就是我所说的当世四大最聪明的人之一!” 我说:“那么内司又是什么官位?兼掌崇虚寺又是职务?神仙姊姊的地位好像非常崇高。” 梅虫儿说:“内司为女官之首,掌宫内诸事,地位与外官尚书令、尚书仆射相当。掌崇虚寺就是掌管天下道教!” 王宝孙听了一吐舌头,惊呼:“原来我们的神仙姊姊有这样的身份,怪不得她可以凌驾于释道儒三教名士之上!” 我感叹说:“她一介女流,年纪轻轻能到这个地位当真是绝无仅有了。” 梅虫儿说:“司马神瑶是晋朝司马皇族后裔,曾为宫中的五品奚官女奴,天生异禀、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触类旁通之能,深受文明太后喜爱,成为贴身侍候太后的女侍中。文明太后过世后,皇帝又升她做内司,因为她修习道术,尽得精妙,恰好天师道自寇谦之后再无能人,故兼领崇虚寺统领天下道教。”仟仟尛哾 司马神瑶兼美貌与智慧、权势、地位于一体,难怪她性情如此高傲冷清。 通过那险峻关隘崎岖山路之后,回到灵丘道上,道路逐渐平坦宽敞,可以放开马蹄尽情驰聘,不日离黄河越来越近。 在黄河古渡口一处野店,竟然追上了萧衍一行南朝马队。他们先出发,加上装备精良,备用马匹又多,本来应该遥遥领先才是,不知何故耽搁在路上。 这种野店十分简陋,就是一间堪堪遮风避雨的茅草屋。众随从以树墩和大石块当作坐具散坐屋外四处,马匹都拴在附近柳树下。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我对乞活儿兄妹们说:“南朝的萧郎为人不错,过去和他打个招呼是可以的。大家顺便在这里歇歇马脚!” 各人便翻身下马,牵马过去。 看到我们走近,南朝名士的随从们都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以示相识。 我见野店不大,人多不免显得狭促拥挤。只带了梅虫儿、寻香进去。其余兄弟和南朝名士随从们一样都散在店外。 进茅草屋后就见店里也就两张矮桌,屋头一个大土灶,灶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铜釜。灶内柴火“噼啪”作响,釜口热气腾腾,一个白发老翁正在往釜内添加大块的鱼肉,手边砧板上还剩一个硕大的鱼头以及姜葱等佐料。萧衍、沈约、谢眺三人坐在靠近灶台一张矮桌边闲聊。 萧衍扭头看见我,就大方地招手,“小兄弟,快来这边坐。” 我笑笑,也不客套,带着梅虫儿和寻香就挤在桌旁坐下。灶边白发老翁将鱼头和佐料一并投入釜中,开始添加柴火。 沈约捻着黑须,眯着眼睛打量我们,看到梅虫儿时,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朝我说:“这位少年竟然能获得被李真人邀请观棋的殊荣,恕我眼拙,沈某竟没看出你的来历,请问你是出自哪个世家大族?” 我淡然说:“我不过一街头乞儿而已。” 沈约和谢眺听了都面露吃惊的神色。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沈约又指着梅虫儿说:“那这位头角峥嵘的青年又是哪位?” 我说:“这位是我义兄姓梅!” 沈约说:“哦,敢问这位梅兄弟是哪里人氏?” 梅虫儿拱手说:“在下梅虫儿,代北人氏。” 萧衍摇头说:“少年才俊,沈兄何须追问出身来历?” 沈约以笑缓解尴尬,站起身来,说:“沈某也是爱交结朋友的人,见这两位兄弟风华正茂,意气飞扬,因此想交为忘年之友!” 我见这沈约站起来猿臂蜂腰身材挺拔,忽然想起一词,不由脱口而出,“沈腰潘鬓!” 沈约一怔,“少年,你说什么?” 我说:“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沈腰潘鬓’这个词,说的是潘岳的鬓发和沈约的腰身,代指美男子!” 沈约说:“哦,竟有这种说法?”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梅虫儿大笑,“‘竟陵八友’成名已久,天下谁人不知?沈郎更是极品人才和一等风流,竟要和我们后生无名之辈结交?好,我梅虫儿记住你这个朋友了!” 沈约大喜,说:“好极好极,他日好相见!”这才落座。 这个沈约一副心机深沉的样子,我一时也没猜透他和我们结交的用意。 萧衍指着那口大铜釜说:“萧某买了一尾三十斤重的黄河大鲤鱼,让店家清炖。等下小胡兄弟你们几位也一起尝尝鲜!” 我说:“那太好了,这段时间吃的都是干粮,今天可以一快朵颐了!” “咕嘟咕嘟”釜内鱼汤滚开,热汽熏天,鲜香扑鼻。灶下老翁说:“几位府君,清炖黄河大鲤鱼快好了!” 谢眺说:“谢某吃惯细嫩精致的鲂鱼、鲈鱼、鲫鱼,这黄河鲤鱼还是从未吃过,闻到这香味当真食指大动!” 萧衍含笑说:“不过,我们还得等一个人一起来吃。” 谢眺说:“你是说等他?半路上遇见他,我们本欲邀他同行。但他耻于与我们为伍,怎会和我们同食。” 萧衍摇头说:“那就是你不知他为人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沈约说:“他虽执拗倔强,但并非目中无人之辈,只是寻常士人开口就是佛道玄学,而他所持学说完全不同,所以难得说到一起去而已。沈某和他一样,皆是自幼贫困,因此能懂他心思。” 萧衍说:“说是说不到一起去,但能吃到一起去。以他那匹瘦马的脚力,我们等了他半天,他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一个用整块大头巾裹住头脸的人。那人边走边解开头巾,露出面目。我一见之下顿时呆住了,来的正是范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好香,好香!”范缜径直走到土灶边,探头朝釜里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口腹之欲 范缜生就一副严肃的相貌,让人敬而远之,但当他看到美味的黄河鲤鱼,竟然双眼放光,流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 吴畏心想:这个俞尼子还想玩下去啊?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范大先生来得巧,萧某请你一起吃黄河大鲤鱼!”萧衍微笑说。 范缜大喜,说:“好极,多谢萧郎!” 萧衍又对吴畏说:“把你其余的几个兄弟也叫进来吧,我们挤一挤凑两桌吃。”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那野店白发老翁用瓦盆满满装了四大盆肥鱼,在屋内两张矮桌上各放了一盆,剩下的端出去给南朝名士随从们吃。 梅虫儿即出去把乞活儿其余五兄弟唤进店来。 郑植等人看到是范缜,都知道是俞尼子乔装易容的,便挤眉弄眼朝他示意,坐到一桌。 那范缜也不理会几人,端着陶碗夹了满满一碗鱼肉自顾自吃着,旁若无人,吃相难看。王宝孙和单良看得目瞪口呆,郑植也是大皱眉头,只是不想当众戳穿俞尼子的身份,大家忍着不作声。 黄河水流湍急,泥沙俱下。黄河鲤鱼在此恶劣环境下生长缓慢,肉质细腻紧致,加上河洛一带烹饪方式粗放,清炖大鱼口感鲜美,各人掰着面饼吃肉喝汤吃得津津有味。 谢眺见范缜好像心情不错,忍不住便问:“范大先生,这此恒山之行感受如何?” 范缜说:“范某数年前,也常出使魏国,但都不及此次畅快!” 谢眺一愣,“怎么说?” 范缜说:“范某曾向往‘竹林七贤’之一‘醉侯’刘伶的放纵情志、慷慨磊落,没想到此次代北之行,学了一回刘伶醉酒。” 萧衍微笑说:“刘伶饮杜康,一醉三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范缜说:“范某在前往恒山的半路上,也品尝到那种让刘伶一醉三年的杜康酒。虽没醉上三年,也足足醉了三天三夜,不省人事。” 谢眺摇头说:“谢某不是说饮酒作乐之事。而是说此次玄空阁观棋,亲眼目睹佛道巫三家斗法,元神出窍,大展神通,范大先生是否还对所持‘神灭论’观点执迷不悟呢?” 范大先生愕然说:“什么佛道巫斗法?什么元神出窍大展神通?” 谢眺没想到他会如此强辩,沉声说:“难道这么多名士高人在场亲眼目睹的事,范大先生也要矢口否认?” 范缜说:“范某不是说在半路上醉了三天三夜么?等酒醒再赶往天峰岭翠屏峰玄空阁,遇到大批往回走的名士,才知道错了一场盛会。” 谢眺脸色一沉,拂袖起身,“范大先生在聚会上屡次出言嘲讽。谢某敬你年长,也不和你计较,现在这样的当面抵赖。恐怕未免也太不自重了吧?” 范缜说:“也只是在竟陵王萧子良西邸中,范某和你小谢有过唇舌之战。君子坦坦荡荡,时隔数年,你何须耿耿于怀?” 谢眺气咻咻地说:“我指的是此次佛释道三教聚会!” 范缜的贴身仆僮说:“谢郎君,小人作证,我家府君确实没有赶上此次佛释道三教聚会。” 谢眺冷笑,“你主仆一心,谁人能信?”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萧衍摇摇手,沉吟片刻说:“在半路上醉了三天三夜?错过了一场盛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范大先生是有什么遭遇呢?” 范缜说:“十数日前,范某带着仆僮走在灵丘道上,因连日马不停蹄地行进,正感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忽见路边一个酒寮,门口正在烤羊腿,肉香味勾引得人食指大动,不想酒寮里还有正宗的杜康酒。萧郎,你知我范某,最贪图口腹之欲,于是便驻留下来。这杜康酒后劲十足,初时只觉香醇无比,喝了半坛,竟然一头醉倒。” 范缜仆僮说:“是的,我家府君在酒寮里醉了三天三夜,不能上路。小人一直在酒寮里照看着,直到府君酒醒,快马加鞭赶往天峰岭翠屏峰,还是错过了儒释道三教名士聚会。” 吴畏等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坐在这里的是真的范缜不是俞尼子。难怪他全然不理会乞活儿兄妹。 萧衍三人却是面面相顾。沈约说:“可是,我们明明在佛道高人博弈以及佛道巫斗法时看到你在场!” 那仆僮说:“我家府君见聚会已散,意兴阑珊,没进道坛,就跟着那些名士往回走了。你们几位府君马快,后来在路上反而被你们超越了。” 谢眺摇头说:“那就奇怪了,莫非范大先生也会元神出窍之法?会分身之术?” 范缜语气愠怒,“想我范某难道是说谎的人?” 谢眺说:“那我们这么双眼睛看到道的是幻像?” 萧衍说:“范大先生说没有参与就绝对没有参与,小谢,你何必争执?”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正在此时,门外一名随从闯了进来,向萧衍禀报:“府君,适才收到飞羽传书,请府君过目!”躬身给他递上一个小小竹筒。仟千仦哾 萧衍接过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卷薄绢。展开不过两指宽三寸长,他看后神色严肃,语气沉缓,低声说,“大家准备一下,魏帝调兵遣将准备南侵,主上有以我为将之意。我们日夜兼程赶回朝廷!” 随即又朝吴畏说,“小兄弟,先行告辞了,记得南朝之约,有机会要来找萧某!” 吴畏和他客气一番,心想:自己和他数面之缘,并无交情,他就把自己当老朋友一样看待,果然颇有人君之风。 穿越者要找的是正真能扭转乾坤,结束纷乱,让社会发展重归正道的人物。 这个萧衍是萧齐王朝的终结者,最有可能他就是“天选之子”。 皇帝称天子,但并不一定真的是天命所归,所以有些皇帝会主动做一些附会谶纬的行为去证明自己是顺应天命的。 他们的行为却又足以影响历史走向,所以更有条件成为“天选之子”。 并且道登大师临终时,说了一句,“萧萧草斩不尽!”意味着这一世的天选之子可能是姓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来得及时 穿越者要找的是正真能扭转乾坤,结束纷乱,让社会发展重归正道的人物。 每位皇帝都自称天子,但并不一定每位都是天命所归,所以有些皇帝会主动做一些附会谶纬的行为去证明自己是顺应天命的。 只不过皇帝集天下大权在手,一举一动足以影响历史走向,所以他们更有条件成为“天选之子”。 道登大师临终时,说了一句,“萧萧草斩不尽!”意味着这一世的天选之子多半是姓萧。 萧衍是萧齐王朝的终结者,那么最有可能他真的就是“天选之子”! 黄河渡口野店,吴畏目送萧衍等南齐名士离去,心想:看来要完成使命迟早要去南朝。 一干人动身赶往赤堡。走了小半天时间,穿过山谷,赤堡就在眼前。 堡门大开,老远就见北平公冯夙和几个贴身随从等在门洞里。吴畏一行人马一接近,立刻有堡丁迎上来安置马匹。 “兄弟们辛苦了!”冯夙说,“今晚给诸位摆酒洗尘!” 吴畏问:“出云姊姊怎样了?” 冯夙说:“放心,皇后殿下回宫之前,命徐太医待在堡中,悉心医治楚出云。这会儿他正在石室配药呢!” 王宝孙问:“我义父可在堡中?” “天子不日南征,宫中诸多事宜都要料理,高执事恐怕短期内都离不开皇宫。”冯夙说,“我冯夙因被天子免去官职,皇后殿下命我在此留守冯家基业,甚是无聊。诸位兄弟可以在我冯家赤堡多逗留一番,陪我饮酒作乐,过段时间再回青坞。” 吴畏心想:这冯夙倒真是把乞活儿当自己人。于是点头说:“好,先带我们去看出云姊姊!” 冯夙大喜,引大家进入塔楼一层大殿,这里的“二十诸天”菩萨仍旧法相庄严岿然伫立。吴畏暗想当日自己全凭快逾闪电的身形步法在机括触动之际就闯到释迦摩尼佛像底下解除了机关。普通江湖人物要是硬闯难过此殿。 此刻,“二十诸天”机关自然是没被启动的,七妹寻香在佛像底下,虔诚地磕拜三下。这三下,一为“敬”,二为“诚”,三为“悔”,是礼佛常数。 冯夙走到佛像左边单扇铁门前,伸手探进铺首错金银兽头嘴里,在里面一阵拨弄,然后抽出手来静待。只听铁链牵引机括的声音,铁门缓缓上升隐入头顶墙壁,门内果然是一路石阶通往地底幽深处。 “兄弟,还是你和那大高个随我去吧,其余人在殿内等候!”冯夙说的大高个指的是单良。吴畏和单良跟随他走下石阶。 这赤堡地底果然还有一个大世界,当年程博士费了十数年心血苦心经营,“千机连环堡”工程浩大,隐藏着许多秘密。通过石阶下到地底,更见无数匝道和走廊。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冯夙边走边说:“二位兄弟,你们跟紧一点,赤堡底下通道复杂,我冯家两代人尚且只探明十之七八,外人不熟悉的走岔了很可能就会迷失其间。” 吴畏说:“阿兄,想不到这赤堡如此神奇!” 冯夙说:“那是,当年这里是逆贼‘千人堂’的总坛,贼党盘桓于此经营百余年。当年我姑母文明太后和先尊冯太师运筹帷幄,一举摧毁‘千人堂’,为我大魏除去心腹大患。见此堡地势险要,机关重重,就辟为冯家基业。” 他转过话头,又问:“兄弟,你说那陈留公主真的会看上我么?” 吴畏一愣,“那是当然,阿兄丰姿伟仪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她能看不上?阿兄难道对自己没信心?” 冯夙说:“不是,只是皇后殿下准备请求皇帝将陈留公主许配与我。素闻陈留公主貌若天仙但心性高傲,我心中始终有些忐忑不安,怕遭她拒绝……!” 吴畏心里说:你有这种想法是正确的。她十有八九会拒绝!不过,你没信心,和我说也没用,我也帮不到你。 只听冯夙继续说:“兄弟,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倾心于我呢?”.qqxsΠéw 吴畏见这样一个放浪无行的世家子弟,人前耻高气扬不知有多风光,背后为了一个女子也是失魂落魄,心中不由好笑,故意叹气说:“阿兄,想要陈留公主钟情于你,你手握法宝威力无边,还需要问我?” “什么法宝威力无边?” “花魄情蛊!” “花魄情蛊?什么花魄情蛊?” “花魄情蛊,一旦种下,可令对方心心念念,几生几世都忘不了你!阿兄,你不可能会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还有此奇异之物,快、快,好兄弟,你告诉我哪里有这花魄情蛊?”冯夙停下脚步抓住吴畏的胳膊急切地问。 吴畏说:“皇后命巫姥在花海里炼百花提取花魄制成情蛊,我这么一说,你肯定有办法到手吧?” 冯夙大喜,搓手说:“多谢兄弟,多谢兄弟!若不是兄弟指点,我哪知道有此奇物,现在既然被我知道了,我自然有办法弄到手,陈留公主,我是志在必得!” 这下他脚步轻快,引着吴畏和单良七弯八绕,转到石室牢房门前。又用神秘步法触动“横山卧龙地锁”,开启了石门。扑鼻而来就是一股药香,徐謇果然在门内配药——一张石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坛坛罐罐。楚出云、张玲琬和眉儿仍旧是被关在原来那间牢房里。张玲琬和眉儿看到吴畏脸上都神色一喜。吴畏朝她们点头示意。 “胡灵韵,你总算回来了。出云的眼睛再也不能耽搁了,我正在配药,少了‘寒丹’,就只有两成希望。”徐謇徐太医一边忙碌一边说。 吴畏从怀里掏出装有“寒丹”的锦盒递给他。 徐蹇忙停下手上的事,接过打开一看,顿时两眼放光,“能令枯木回春腐肉生肌的半炼不死之药!”伸二指捏一颗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你果然得手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吴畏微笑说:“快用来医治出云姊姊的眼睛吧!” 徐謇取出一粒“寒丹”,用碾成粉末,加到正在调配的药剂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广揽豪杰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徐謇将剩下的一颗“寒丹”仍旧放回锦盒,递给吴畏,“自来灵丹妙药可遇不可求,半炼寒丹世上唯独剩下这一颗了,尤为珍贵。还是你留着吧?” 吴畏说:“徐太医,这药如果真的功效神奇,不如就送给你,可以医治其余的病人。我留着无用!” 徐謇大喜,“如此就多谢了!” 药丸配制妥贴,共有九枚,他用一个托盘盛着从栅栏空隙里递给眉儿,并嘱咐:“每日给出云服用一丸,连服九日!” 随即将石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收纳进药箱,对冯夙说:“北平公,好了!” 冯夙点点头,做个请的手势。 单良说:“那请问北平公,什么时候可以放出云姊姊她们走呢?” 冯夙说:“皇后殿下吩咐过,只要她们能如实交待谁是‘奚官人’党首,随时可以离开!” 单良走近栅栏说:“出云姊姊,张姊姊,眉儿,你们都听到了?” 张玲琬淡然说:“都听到了,只是宗主待我和眉儿恩重如山,要我们出卖他,那是休想!”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楚出云也说:“他是我此生唯一挚友,要是以出卖他才能换取自由,此事休提!我楚出云的脾性,连当年文明太后都清楚,冯妙莲又怎能逼我?” 单良看着吴畏,叹气说:“阿大,走吧!” 他们和徐謇一起跟在冯夙身后,原路返回大殿。王宝孙问:“阿大,出云姊姊怎样了?” 吴畏看了徐謇一眼,回答说:“以徐太医的医术,出云姊姊眼睛应该能复明!” 王宝孙喜道:“那是太好了,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徐謇说:“几位小郎君,天子克日南征,徐某作为侍御师须得回太医院,随时听召,所以不能在赤堡陪诸位了。至于出云的眼疾只要连续服用药丸,复明有望,只是痊愈后未必能再神采照人。” 吴畏说:“辛苦徐太医了,既然你有皇命在身,那就不能强留你了。” 双蒙说:“阿大,这次我们七兄妹跋山涉水千里奔波,总算得到了半炼寒丹,挽救了楚出云双眼,抵对出来,也可洗刷‘恩将仇报’的骂名了。我准备回去继续守护皇后鸾驾,正好和徐太医同行——对了,小六也和我一起进宫!” 吴畏一怔,扭头看王宝孙。王宝孙低下头去,喃喃说:“阿大,告辞了,只盼他日我兄妹还有再次聚在一起行动的时候……!” 吴畏黯然说:“好,人各有志,你们去吧!”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阿大,我……!”郑植欲言又止。 吴畏说:“怎么?你也要进宫当差?” 郑植摇头说:“不是,我是担心尼子姊姊,想回洛阳大市看看她可曾回去。” 吴畏转念说:“也是,她再聪明机智也是一介女子,孤身在外十分凶险,你去寻访一下她的踪迹。你们都去吧——还有佛念,你也先送七妹回青坞。” 冯夙说:“怎么你们都走啊?说好了,今晚给你们摆酒接风呢。” 吴畏笑着说:“阿兄,我和大个子在这里陪你喝酒,大醉七天七夜都行!” 冯夙欢喜地说:“那是最好不过!” 王宝孙带着几分留恋说:“阿大,那我们走了?” 吴畏挥挥衣袖。 冯夙说:“兄弟,我们去送送?”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吴畏淡然说:“不必,阿兄让人代劳吧,我们楼上喝酒去!”拉着冯夙衣袖径直上楼。 二楼本是冯家接见和宴请宾客的地方。赤堡是一座坞堡更无异于一个独立小王国。文明太后和冯太师在世时,冯家权倾天下,曾广揽江湖豪杰。加上冯家作为北燕皇族后裔,还有旧臣追随。所以,这堡垒里藏龙卧虎,有很多大有本事的人存在。落座后,冯夙即命手下亲信召集家臣幕僚聚会,又吩咐准备酒席。 陆陆续续地有十几位家臣赶来,既有谋士也有武人。这些人中间有些是吴畏认识的,有些是从没见过的。乞活儿既为高菩萨螟蛉义子,而高菩萨又是侍候皇后的内臣,那乞活儿实际上同这些人地位差不多,都是冯家的臣属。 吴畏和单良自从认高菩萨为义父后,已经惯于和各色人物打交道,和他们相谈甚欢。 单良忽然想起一事,问冯夙说:“北平公,赤堡藏龙卧虎,我知这地底下还隐藏着一位高人,可否请他一见?” 冯夙微微愣了一下,“地底高人?” 单良说:“那个‘机奴’,精研器械,心思机巧,掌管堡内机关消息,兄弟十分仰慕, 冯夙说:“哦,原来说的是他。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移步走到墙角,凑近巨大的青釉莲花尊,揭开器盖,朝瓶内传话,“机奴,你且来楼上!”连喊三遍。 就听墙体内“空空空”回应,又有机械传动的声音,那是升降梯在上行,片刻墙壁上露出门洞,一个青衣汉子从里面走出来,墙壁随即又合拢。 那青衣汉子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年纪,相貌平平,可能因为长期居于地底,脸色苍白无血色,眼神迷离。 他朝冯夙拱手说:“主人召唤机奴,所为何事?” 冯夙指着座席说:“今日我宴请宾客,特意请你来作陪!请坐,请坐!” “机奴”程一杀眼睛一亮,喜形于色,“多谢主人,如此机奴就不客气了!”径直据了一处座席。这人按冯夙所说也是成名已久的顶级刺客了,没想到隐身在地下堡垒里做掌控机关消息的“机奴”! “北平公,此人不过一家奴而已,怎有资格和我们同席平起平坐?”说话的人姓曹,武艺高强,为人十分倨傲,冯太师在世时,他就是其亲信心腹之一。大家对他都有些惧怕,冯夙也忌惮他几分,称他“曹公”。 冯家自从文明太后和冯太师相继去世,豢养的家臣幕僚、招揽的江湖武人都失去了用武之地,这些人难免有怀才不遇的感受。 冯夙解释说:“当初,先尊冯太师在世之日,机奴自愿入府为奴。但他昔日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 堂内众家臣听了都是一愣。这时仆僮穿梭络绎不绝,给每座都摆上了酒菜。机奴似乎并不理会大家说他什么,旁若无人吃喝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口头取胜 冯夙即命手下亲信和黄庄主以及挑选的几个有本事的门客排在堡门内迎接江湖豪杰。自从文明太后和冯太师相继去世,冯氏豢养的家臣幕僚、招揽的江湖武人逐渐离散,可以说人才凋零。 冯皇后上位后,又重新笼络了一批朝臣,供养了一些门客。 门客中既有谋士也有武人。有些是吴畏认识的,有些是从没见过的。乞活儿既为高菩萨螟蛉义子,而高菩萨又是侍候皇后的内臣,那乞活儿实际上同等于冯家的臣属。 吴畏和单良自从认高菩萨为义父后,已经惯于和各色人物打交道,和冯氏门客相处融洽。 等候不多时,陆陆续续地有十几位江湖人物赶来,一打照面,其中有两个竟然是吴畏认识的,正是宋铁脚和朱无剑。这两人欣喜异常,宋铁脚连声说:“小兄弟,你也在这里呀?看来我们投奔对了!” 吴畏点头说:“那是自然,北平公心胸宽广、为人仁厚讲义气,投奔他是没错的。”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朱无剑朝冯夙拱手作揖,“北平公亲自迎接,我们这些江湖草莽不胜荣幸!” 冯夙回礼说:“今日来的都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豪杰,冯某算得上晚辈了,岂敢坐大?诸位英雄先到楼上客厅一叙,稍后有酒宴招待!” 同行的这一干江湖豪杰进到塔楼一层的大殿内,无一不在佛前跪拜祈祷。看来这北魏上至朝廷下至百姓、文人和武士、朝臣与草莽,都信奉佛教。 上了二楼,分宾主落座,都是单独的坐垫和小桌。上首是北平公冯夙的坐席。他左手边是以黄庄主为首的冯氏家臣幕僚——冯太师在世时,黄庄主就是其亲信心腹之一,冯夙也敬他几分,称他“黄公”;冯夙右手边是新来投靠的江湖豪杰。 吴畏和单良因为年少,所以坐在左手边最末端。 单良忽然提起一事,向冯夙说:“北平公,赤堡今日风云际会,高手云集,但我知这地底下还隐藏着一位高人,可否请他一见?” 冯夙微微愣了一下,“地底高人?” 吴畏说:“我家阿四说的就是那个‘机奴’,听闻他精研器械,心思机巧,掌管堡内机关消息。我兄弟十分仰慕。” 冯夙说:“哦,原来说的是他。好,就让你们见见。” 他起身离座,移步走到墙角,凑近巨大的青釉莲花尊,揭开器盖,朝瓶内传话,“机奴,你且来楼上!”连喊三遍。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就听墙体内“空空空”回应,又有机械传动的声音,那是升降梯在上行,片刻墙壁上露出门洞,一个青衣汉子低头从里面走出来,墙壁随即又合拢。 他朝冯夙拱手说:“主人召唤机奴,所为何事?”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年纪,相貌平平,可能因为长期居于地底,脸色苍白无血色,眼神迷离。 冯夙指着宾客座席末端一处空席位,说:“今日我宴请宾客,特意请你来作陪!请坐,请坐!” “机奴”眼睛一亮,喜形于色,“多谢主人,如此机奴就不客气了!主人请先上座。” 冯夙回到自己坐席上。 “北平公,此人不过一家奴而已,怎有资格和我们同席平起平坐?”宾客席上站起一人,此人姓曹,名维,是来自济州的一名江湖名宿,为人十分倨傲。 冯夙解释说:“当初,先尊冯太师在世之日,机奴自愿入府为奴。但他昔日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先尊仙逝后,他即一直隐居于此,掌控和维护赤堡所有机关消息。” 曹维说:“江湖上有名人物?不知究竟是姓甚名谁?有什么本领?否则我曹某羞于与奴隶同席!” 黄庄主替冯夙接过话头,“姓甚名谁?说出来只怕吓破你的胆。能与他同席,本来是件好事,不过现在对于你来说恐怕是件不幸的事了!” 曹维邻桌一人劝说:“曹侠士,人不可貌相。北平公如此礼贤下士,如果不是身怀绝技的人,岂会让他与我们同席?”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曹维见黄庄主气势也不敢造次,悻悻然坐下。 “机奴”却朝他咧嘴一笑,若无其事,径直上席。 这时仆僮穿梭络绎不绝,给每座都摆上了酒菜。机奴似乎并不理会大家的目光,旁若无人吃喝起来,简直如风卷残月般。 吴畏注意到宋铁脚和朱无剑脸上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 酒正酣,冯夙举杯说:“我冯家原有四处壁垒,一是白金城,二是黑水寨,三是赤土堡,四是青木坞,赤土堡就是诸位所在之处。自先尊仙逝后,赤土堡原有门客大多离散,如今皇后殿下欲重振冯家祖业,广纳英才。在她操持下,白金城和黑水寨两处基业已经恢复昔日风采,都由我冯氏兄弟镇守。那么接下来就是就重振赤土堡了,皇后殿下将此堡交付与我。我冯夙不才,需更多能文善武或身怀绝技的豪杰志士支持。希望今天来堡中赴宴的江湖豪杰、诸位宾客能鼎力相助。只要诸位有真本事,又肯效忠,那么金银财宝、香车美女、酒肉衣食都不在话下!”仟千仦哾 曹维又站了起来,拍着胸脯说:“我等若无十二分的真本事哪敢投靠北平公门下骗吃喝?当年,济州五十四位武林豪杰齐聚山河堡清谈论武,曹某一人独对十个,没有一个能赢得了我的双刀。” 吴畏想起当初北邙官道边,阮氏兄弟和郑子韬的一番清谈。便信口问:“曹兄以一对十是实战还是舌战?” 曹维一愣,随即大笑:“我曹某乃武林中成名人物,砍砍杀杀岂不是落入下乘,当然是演武清谈啊,各人一招一式对演后,再互找对方破绽,加以辩驳。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练下乘武技的!” 吴畏凛然说:“我练的不是武技,而是杀人之技!而且是最下乘的杀人之技!” 曹维摇摇头略带轻蔑的神色,拱手说:“幸会幸会!”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正在这时,机奴打个饱嗝,拍拍肚皮,说:“吃饱了,喝足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探地堡 曹维大皱眉头。只见机奴躬身朝冯夙说:“机奴告退了,不爱听这些人胡吹什么清谈论武。练武不为杀敌自保,光是嘴头厉害有什么用?” 曹维大怒,拔出双刀,走到厅心,双刀舞成雪花一般,把全身包裹,等他双刀入鞘,各人还觉寒风嗖嗖,“你这奴隶之辈,你有什么绝技演练出来,我和你辩论一番看谁厉害?这一手双刀盖体,看你如何来破?” 机奴说:“我只会杀人,不会清谈论武!”边说边走,机关开启,他身形隐入墙体。 曹维指着他背影大笑,正要回座,猛地一跤坐倒下,手捂胸口,脸色惨白,喉咙里犹如风车呼呼作响,说不出话来。在座的众人都是大惊,有几个江湖客上前查看,却没发现异常。只能将他抬回座席,由他同伴在座上扶着才能不让他倒下。 “巧手匠心,杀人无痕——这是‘千人堂’的手段!”朱无剑惊呼。 单良闻言离座,走到曹维身边,扯开他胸口衣服,“这是中了三枚‘夺魂银针’,这针细如牛毛,以弹簧发力,着人肌肤如同蚊咬,不易察觉,刚才他一阵大笑,银针被他吸进肺里去了。” 曹维的同伴问:“那会怎样?” 单良说:“既然叫作‘夺魂银针’,就是一时不会死的意思,慢慢地耗去精血,最后如同得了大病而死去!要找到良医,想办法取出银针,才能得以活命。”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曹维的同伴说:“北平公,我兄遭遇暗算,还请交出人来,我要找他算账!” 冯夙喃喃说:“这……!” 黄庄主接话说:“曹清,因口角引起的争斗,你们不妨自行解决。机奴一直深居地底,不肯出来,北平公也无可奈何,你不如自己下去找他算账?” 曹清闻言脸色一变,颤声说:“人所周知,赤堡乃是当年‘千人堂’的总坛,地底机关密布,我、我贸然下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他是曹维的胞弟,但口气和胆色都比其兄差了不少。 宋铁脚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适才这个机奴就是‘千人堂’硕果仅存的副堂主程一杀!” 他和朱无剑都曾经被囚禁在司州牧大牢机关铁笼中,那铁笼就是程一杀亲手制作的。 冯夙摇头说:“我只知道机奴大有来头,委实不清楚他真实身份!或许黄庄主知晓。” 黄庄主说:“不错,机奴就是程一杀。当年,冯太师歼灭‘千人堂’,此人为求活命,甘愿舍身为奴。” 黄庄主一直追随随冯太师,既是臣属又是挚友,关系十分亲密,所以冯夙不知道的事他却知道。 吴畏说:“我曾经听几位江湖名士谈及杀人之技。十步一杀血溅当场最为下乘,杀人无形事了拂衣去是为上乘。当年‘千人堂’的刺客能做到‘巧手匠心、杀人无痕’,显然是上乘杀人之技了。”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单良说:“‘千人堂’成员个个苦练刺杀绝技,尤其擅长使用杀人利器和布置机关陷阱。程一杀使用暗器的技艺,不逊于堂主青万年,同时他又刻苦钻研弹簧器械、机括消息,在精通机关术方面比起青鸾来不逞多让,青万年和青鸾不知所踪,剩下他就叫做独步天下了,称得上是顶级刺客了!” 在座的江湖豪杰听闻确定是程一杀之后,都面面相觑,惊讶不已。想不到连这种人物都隐名埋姓做了冯氏家奴。 曹清说:“北平公,我曹氏兄弟不远千里慕名前来投奔,我兄长毕竟是在你客厅里受伤,这事怎么办?你得还个公道啊!” 冯夙说:“这个好说,我马上派人把你兄长送往徐謇徐太医那里医治。日后你兄弟留在赤土堡,保你们衣食无忧,可好?” 曹清大喜,“多谢北平公!曹清必誓死效忠。” 其余江湖豪杰见状,也都起身拱手,“我等都愿追随北平公,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冯夙大笑说:“好,好,一起为皇后殿下尽忠竭力!大家继续喝酒,一醉方休!” 不多时,有堡丁上楼来,抬走曹维,要送去洛阳城找徐太医,曹清放心不下自然跟去。其余各人开怀畅饮,宴席直到天黑,才尽欢而散,宾主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冯夙在亲信的搀扶上楼去了。宾客直接醉倒在客厅里,有的趴在桌上,有的睡倒在桌底,呼噜声此起彼伏。 吴畏和单良也佯装烂醉如泥,装着起身外出方便,两人先后下楼到了大殿中。单良吹燃火折子,照亮殿中情形,因为今日都是新招揽来的门客,所以大殿里机关并没开启。 俩人来到地堡铁门口,单良将火折子交给吴畏。吴畏已明其意,轻声说:“小心!”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单良点点头,卷起衣袖,探手伸进铺首兽头大张着的嘴洞里,闭上双眼,掏摸了一阵,果然打开了铁门,露出通往地底的石阶。 两人就着火折子的微光,凭借冯夙引路带着走过一次的记忆,一路摸索前行。石阶尽头,也就是地底深处,过道上燃着鸦形油灯。 走了一程,吴畏皱眉说:“昨日我明明留心记住路线了,但现在的布局似乎又变了。” 单良将火折子盖好,放回怀里,说:“布局没变,这些甬道密如蛛网,四通八达,很容易记错。幸亏我留了记号。我们跟着记号走,就不会错了。” 吴畏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留了什么记号?” 单良鼻翼翕动,说:“留香,我昨天悄悄在走过的通路和甬道上留了香露。” 吴畏说:“什么香露,我怎么没闻到?” 单良说:“蛇油香露。这种香露对别人来说不易察觉的。阿大,你知道我自幼喜欢捕蛇捉鸟,所以对蛇身上散发的气息很敏感。” 他说着在前头带路。果然,顺利地到了候气之室,枢纽之地附近。至此听到虎啸龙吟的声音,十分震撼。 经过机关枢纽室门口,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囚室前。囚室门是“横山卧龙地锁”锁住的,需要走出一套既定步法触动插销,才能开启。那套步法虽然复杂,但单良看冯夙踩过两次,他早就用心记住了。当下依样画葫芦果然打开了囚室石门。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千机连环遁 单良用步法触动暗锁,打开石门。就见到楚出云、张玲琬和眉儿那间囚室里燃着豆灯。三人在室内盘膝静坐,呼吸吐纳,果然是道门修习神仙术的路数。 眉儿厉声喝道:“是谁?” 吴畏上前,压低声音说:“是我胡灵韵,你们快跟我走!我兄弟俩特来相救!” 单良“咔吧”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就栅栏门铁锁打开了。 张婉玲说:“多谢你们冒险前来,只是我们能去哪里呢?”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张家姊姊,先出去再作打算!”楚出云头部还用麻布缠绕蒙着眼睛,语气镇定。 张婉玲说:“也是,去哪里都比囚笼里强!” 她扶持着楚出云行动,所有人都迅疾离开囚室,进入甬道。 就在快要到达机关枢纽室时,就听一阵犹如猛兽嘶吼的巨大声音传来,单良做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机关枢纽室的厚重石门此时打开了一条窄可容人侧身进去的缝隙。此门开了,就算是破了“候气之室”的布局设置,所以,里面的地下河汹涌奔腾推动动力轮轴的声音就透出来了,声势赫人。各人都紧贴甬道壁站着,避免被机关室里的人看到。单良闪身贴到门上朝缝隙里张望,回过头来,脸色露出诧异的表情,作了个手势招呼吴畏上前来看。 只见机关枢纽室里火鸦灯盏照着,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里面。那人身躯高大,头戴风帽遮住面目,一件宽大的斗篷罩住全身。 吴畏心头一震,看身形和穿着,这人正是共县驿站里遇见的神秘胡人刺客。他从容踱步,不慌不忙地观察室内机括装置似乎在研究琢磨什么。也许是暗河水流和机枢传动声影响到那胡人刺客的辨听能力,他竟没察觉到门口有人。看书溂 吴畏注意到偌大的机关室里并无“机奴”程一杀的人影。 胡人刺客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他右侧墙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紧闭的暗门,然后又是一番复杂操作,暗门开启。他闪身进去,暗门复原,身形隐灭。 吴畏正寻思:记得义父说过这胡人刺客极有可能是“一人堂”的阿萨辛,难怪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首发&:塔>-读小说 单良扯扯他衣袖,“阿大,别管他,我们走吧!” 五人在地底甬道穿行,走了一程,单良说:“不对!好像走错了。” 吴畏说:“你不是留了记号吗?” 单良鼻翼翕动,“留的记号也不管用了!这些过道位置好像移动了,不再是原来的排列。” 猛听利器破空声响,几点寒星袭来,吴畏大叫:“小心!” 各人堪堪躲过,又听机械响动。单良说:“不好,机括一动,这里就是步步杀机。唯有回到机关枢纽室里关闭总机括,才可以终止。” 吴畏苦笑,“哪里还回得去,只有硬闯了。”这些甬道上下都是砖石堆砌,墙壁坚硬如铁,插翅难飞,加上机关消息的袭击,简直是九死一生。 果然,接下来就是经历滚刀、火环、暗箭、陷阱各种机关,幸亏单良是行家都能提前预防一一破解。但可恼的是甬道石室也时刻在变换,仿佛无穷无尽。这样下去,各人体能终会耗尽,而且时间拖的久,等冯夙或其手下察觉,就再也没办法逃出去了。 而且吴畏感觉到不管他们冲突到哪个甬道哪个石室都有人躲在某处暗中窥探。机关一重接一重,但是有针对性的,克制的,似乎只是在试探他们,而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阿四,灭灯!”吴畏喝道。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单良一愣,“这地底伸手不见五指,灭灯更找不到出路了!” “我们需要灯光照明,暗处监视我们的人也需要灯光才能看到我们的位置!”吴畏说。 单良会意,用手弩击灭火鸦灯盏。顿时,几人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但听一个声音在甬道里回荡,“可恼,几只小老鼠躲在哪里?快出来,惹恼我一锅全部端掉!”正是“机奴”程一杀的声音。 吴畏说:“几位可记得在司州牧府我们是如何走出浓雾的!” 眉儿说:“心念感应!” 吴畏回应:“对!”他经历几位佛道高人联手洗髓伐骨后,元神和身体机能更加强大。此刻,他用念力和大家心意相通。各人眼前顿时一片光明,此刻已经不是用眼睛看了,而是用元神感受,所以并无白天黑夜、光明黑暗的区别。单良在前面开路,每遇到燃着的灯盏就将其射灭,他本来就精于布置机关消息,在心头通明的情况下,轻易就能识破各种诱饵、陷阱,加上地底机括并没有开启赶尽杀绝的模式,所以他们并没有遇到多少障碍。 “机奴”程一杀的声音又响起,“哈哈,小老鼠入我笼中,还想跑?”原来,单良到一处就射灭一处灯光,同样也等于暴露了行踪。 吴畏用心语警示大家:“快走,快走,等他全面启动机关就走不出了。” 猛觉脚下剧烈震动,天旋地转,方位又被改变。各人面前又是一条石门,门上一把形制奇特的大锁。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单良用心语说:“千机连环遁!”他从怀中摸出一副锁具来,正是皇后冯妙莲所赐。看那锁具除了尺寸大小不同,形状和石门上的大锁是一模一样。 “我明白其中诀窍了!”他此刻在吴畏的引导下,是用元神和意识视物,所以心头变得通明,在手上快速摆弄着锁具,只听“咔嚓”一声,手中这把据说除了青鸾之外无人能开启的模型锁具被打开了。 单良接着上前在门上大锁上按照同样的步骤操作,就听“咔咔咔”连响,大锁锁芯缩回,石门被开启了。各人进了门内,那石门正自动关闭,猛觉人影一晃,那胡人刺客阿萨辛竟然也跟着闯了进来。 但也就在此时,石门闭合。吴畏试了试,无法推开。 回头再看室内,三面墙壁上都有连枝灯盏,自动燃起。这里地面摆着各种轮轴机棙、弹簧销器,有成品也有半成品,还有很多配件散落,一张大桌上更是堆满各种小零件和图纸,只是覆满灰尘。 眉儿忽然一声惊呼,原来有两具尸骸躺在角落里,因这里干燥密闭,成为了干尸。可以辨认出是一男一女。在男性尸骸手边,有一块泛黄的绢布。 那阿萨辛忽然抢身过来,将女性尸骸抱住。吴畏捡起绢布,吹吹上面灰尘,只见上面写着蝇头小字,大意是:余纵横江湖,凭机括弹簧之利,杀人无痕,手刃索虏高官贵胄数不胜数,然遭冯煕、司马神瑶之流设离间之计,千人堂自相残杀,一朝分崩离析,党人死伤殆尽。余父女亦为鲜卑索虏高手围攻,困于绝境。余无面目再见世人,亦愧对历代堂主于泉下,故携爱女青鸾自囚于此……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巧手匠心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你们见过管道中的老鼠没?我让它们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你们私闯地堡,如果不是看在皇后殿下和高菩萨面子上,哪有活路。”程一杀“嘿嘿”笑道,“不错,当年冯氏大破‘千人堂’,青万年父女不知所终,我进入这地底机关枢纽室,没能找到他们,只是找到‘千机连环遁’的仿制锁具,但青鸾研制这副锁具委实太过精妙复杂,我也没办法打开。就献给冯家,让他们找江湖奇人想办法,不料统统不行,只能放弃。没想到落到你这少年手里,反而被破解了。”看书喇 吴畏说:“如此说来,你故意放我们到这门前,不过是想让我们开启这道密室门?” 程一杀说:“不错,只是试试而已,本来不抱很大希望。当年,青万年和青鸾被冯氏门客以及鲜卑高手围攻,逼进这道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这里历来是‘千人堂’的禁区,机关枢纽室能观察到赤堡任何一个角落的情况,唯独这里的情形看不到。所以,大家都想知道青万年父女在里面究竟怎样了?” 吴畏说:“你当然想知道他父女俩究竟是死是活了,尽管他们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但你总不放心,因为你是‘千人堂’叛徒。” 程一杀恼羞成怒,“你懂什么?我不想和你说话。” 单良说:“阿大,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出路?” 几人绕过各种器械和材料往里走,看到靠壁一张大桌台上更是堆满各种小零件、工具和图纸,只是覆满灰尘,而正对桌台是一盏奇形怪状的壁灯,不知烧的是什么火油,光线尤强,照得各人纤毫毕现,看来以前青万年父女就是在这里制作杀人利器的。不过,青万年是以使用暗器杀人的手法闻名江湖,真正精于研制器械的是其女青鸾。 单良随手抓起桌上一摞图纸,看了看,两眼发光,欣喜若狂,激动地说:“天纵奇才!这青鸾果然名不虚传!”他自幼痴迷于此道,眼下得到这些就如同打开一座宝库。 吴畏没有停止探索,他发现这库房一角,有黑色布幔从室顶垂下遮住,似乎是阻隔着什么。犹豫了一下,伸手撩开。 眉儿发出一声惊呼,缩到张玲琬身后。原来这角落里摆放着一对黝黑的造型奇特的棺材,这样突然呈现确实有点惊悚。 讨论群 仔细看那两具棺材,也不是正宗棺木,应该是就地取材,取自于大型杀器的构成部分,巧妙组合。上面还布置有扣环和销机。 阿萨辛捷足先登,早就在棺材前了,他痴痴地站在那里,仿佛泥雕木塑。 吴畏沉声说:“你到底是何人?” 阿萨辛冷冷地回应:“我是何人?我们不是会过面了吗?共县驿站!” 吴畏和单良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惊诧的神色。 “你当时是知道我们身份?”吴畏问道。 “嘿嘿,顶级刺客行动时,任何细微情况都要了然于胸,才能做到万无一失!你们几个虽然化妆易容,但暗藏杀机,我岂能没有察觉?完事后,暗中观察到高菩萨也赶往共县善后,我就知道他们具体身份了。” “难道你当时就是借刀杀人?借我们兄弟之手完成你的任务?” “你说对了,全部都在我算计之中!”说着完他竟然上前去触摸棺材。 单良凛然说:“小心!”吴畏知道他的意思,青万年父女是号称“巧手匠心、杀人无痕”的“千人堂”刺客之首,如果这真是他们的棺材,不保棺材内不设置极为厉害的杀人利器。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阿萨辛冷笑一声,“你们眼里杀人无痕的绝顶刺客,却是我的至亲至爱!” 他触摸棺材良久,伸手接连扳动销机,拉扯扣环,那副棺材一阵震动,盖板和侧板自动展开,露出一个五旬老者的遗体来。 阿萨辛在这老者脚下跪拜磕头。然后再使用相同的方法开启了另外一副棺材,显露出一个女子遗体。 但见她面目非常秀丽,仿佛只是闭眼睡着一般。想来是生前爱惜容貌,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死后仍旧保持原样不坏。 阿萨辛上前伏在女尸身边,“青鸾,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猜想你必定隐身于此,但你设计的‘千机连环遁’太过巧妙,我来了几次都无法开启石门……” 吴畏心想:有没有可能单良得到的“千机连环遁”模型锁,原是青鸾留给这个阿萨辛的,然后被程一杀抢先拿到了?这才导致阿萨辛来过几次都没能开启石门? 正想着,程一杀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阿萨辛,听你这么一说,青万年父女是确定已经不在人世了,想我待青万年如父,视青鸾如妻,竟不能一睹遗容,实在是悲痛万分……!” 阿萨辛双目寒光闪动,“程一杀,你这卑鄙小人,忘恩负义,‘千人堂’就是毁在你手里,若不是你解除机关给冯氏门下高手引路,他们怎能攻破此处?你现在怎好假惺惺说这些?这数年来,你像老鼠一样躲在这地底,还不是怕我找你报仇?” 程一杀大笑,“‘千人堂’到底是毁在谁手里?若不是你这胡人突然出现,青万年好心将你收留教你杀人绝技,青鸾移情于你,我程一杀早就和青鸾成婚了,并且成为新的堂主。‘千人堂’就是我的了,那样我怎会背叛?” 吴畏发现男性尸骸手边,有一块泛黄的绢布。他拾了起来,吹吹上面灰尘,只见上面写着蝇头小字,大意是:余纵横江湖,凭机括弹簧之利,杀人无痕,手刃索虏高官贵胄数不胜数,然遭冯煕、司马神瑶之流设离间之计,千人堂自相残杀,一朝分崩离析,党人死伤殆尽。余父女亦为鲜卑索虏高手围攻,困于绝境。余无面目再见世人,亦愧对历代堂主于泉下,故携爱女青鸾自囚于此……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是文明太后的贴身侍女,而冯煕是文明太后的亲弟弟。当年文明太后掌权,清剿“千人堂”一干江湖刺客。青万年临死留下遗书,指出司马神瑶曾参与谋划,多半是确有其事。 刚好看完,就觉眼前人影一晃,手中绢布已经被阿萨辛劈手夺去。 只见他目光变幻不定,最后一把扯烂绢布,咬牙切齿地说:“司马神瑶!”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起始之处 吴畏发现男性尸骸手边,有一块泛黄的绢布。他拾了起来,吹吹上面灰尘,只见上面写着蝇头小字,大意是:余纵横江湖,凭机括弹簧之利,杀人无痕,手刃索虏高官贵胄数不胜数,然遭冯煕、司马神瑶之流设离间之计,千人堂自相残杀,一朝分崩离析,党人死伤殆尽。余父女亦为鲜卑索虏高手围攻,困于绝境。余无面目再见世人,亦愧对历代堂主于泉下,故携爱女青鸾自囚于此……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是文明太后的贴身侍女,而冯煕是文明太后的亲弟弟。当年文明太后掌权,清剿“千人堂”一干江湖刺客。青万年临死留下遗书,指出司马神瑶曾参与谋划,多半是确有其事。 刚好看完,就觉眼前人影一晃,手中绢布已经被阿萨辛劈手夺去。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只见他目光变幻不定,咬牙切齿地说:“司马神瑶!” “千人堂”刺客组织是乞活军中一部分武艺高强身怀绝技的高手响应武悼天王冉闵的“杀胡令”而成立的。百几十年来,和统治中原的胡人有过波澜壮阔的斗争。等到汉人门阀士族逐渐接纳北魏成为正统王朝,“千人堂”已日趋式微。冯太后把持朝政,于是对这个组织进行了清剿。 当时,神仙姊姊司马神瑶是服侍冯太后的女侍中,她既然号称四大“入世智者”之一,冯太后以及冯太后的胞弟太师冯煕自然会向她问计。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计策,让“千人堂”自相残杀,分崩离析。随后冯氏门客和鲜卑武士中的高手又在程一杀的协助下攻破了“千人堂”总坛,将青万年父女逼入地底暗堡,青万年、青鸾最终自绝于此。冯氏从此占据了赤堡。 这其中许多的腥风血雨、江湖斗争,吴畏作为穿越者自然不想深入探究,他只在心里梳理了一下大体脉络。 程一杀的声音在问道:“什么司马神瑶?” “青万年留了遗言在此,你想不想听听他说了些什么?”阿萨辛又将那绢布递给吴畏,“你读给他听!” 吴畏依言接了过来,一句一句地照着念。阿萨辛则起身四处查看,应该是在寻找传声管道所在之处。这个库房墙壁上也依附着各种管道,其中有一部分就是用来传声的。通过传声管道,能采集声音传送到机关枢纽控制室程一杀藏身之处,同时也可以将他声音传到这里。 只听程一杀着急地说:“小子,你读慢一点,重新开始读,我这里听来有回声。” 吴畏见阿萨辛回身朝他点头示意,便说:“程一杀,你准备好了没?我再从头念一遍!” 程一杀的声音再次回应,“小子,你开始吧!” 读者身份证- 阿萨辛已经确认了传声管道所在处,做个手势示意大家捂上耳朵,又要吴畏不要停下念青万年遗书。他自己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对着采声管道突然就是一声利啸。这啸声震荡耳鼓,尖锐无比,大家虽早有准备,也是抵受不了。 传音管里发出程一杀的惨叫声,随即静寂无声。程一杀要采集这库房里的声音,听吴畏念青万年遗书,必定是耳朵紧贴传声筒。阿萨辛的啸声,吴畏在共县百泉湖就领教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利啸,就算不震断程一杀心脉,也必震破他耳鼓。 果然,程一杀不再发出声响。 阿萨辛凝视青鸾尸身良久,自言自语说:“青鸾,我知你一直在等着我见你最后一面。棺木一锁,从此永不再开启。” 他将两具棺材又重新拼好。这特殊棺材多半是青鸾在临死之前,利用这库房里现成的材料,并拆卸一些机关装置拼凑打造而成,估计也只有这程一杀和阿萨辛才能熟练地打开。片刻,忽觉库房震动,地面竟然裂开,脚下出现一条向下的通道,左边是台阶,右边是滑道,两副棺材刚好位于滑道上,顺势滑了下去,“噗通、噗通”似乎是跌进水中。原来,这库房地底也有暗河。风飕飕地吹了进来。看书喇 单良取下墙上一个火炬,朝台阶下照了照,见滑道是半路中断,但台阶是往前延伸的。他大喜说:“阿大,看来出路在此!” 吴畏心想:这条路倒好像是青鸾专门为阿萨辛准备的。但看通道应该是花费不少人力开凿的,看凿痕也是年代久远了。赤土堡虽说是冯氏占据的“千人堂”总坛,但最初这里是程博士的“千机连环堡”,当年程博士葬身火海,“千机连环堡”地面部分也被大火毁去大半,但这地底的建筑应该都是当年的遗迹。 阿萨辛向着通道说:“青鸾,你这是为我开启了回去的门户,以为我心心念念只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却不知若你在,我根本就不想回去!” 吴畏听到此言,心头一震,若有所思。单良又把墙上另一支火炬取下塞到他手里,说:“走,从这里应该能离开,我在前面开路。阿大,你带着她们跟在后面。” 几个人就借着火炬之光顺台阶而下,走了一程,但觉这里面冷风扑面,空气十分潮湿,脚下台阶也很湿滑。左边是石崖,右边无所倚靠,用火炬一照,发现底下果然是一条暗河。青万年父女棺材已经就是坠入暗河中了。所幸台阶并非通往地底,而是慢慢又往上延伸,最后变成狭窄的甬道。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甬道尽头又是一间石室,这石室方方正正,不过一丈见方,一束亮光投射在石室中央。眉儿吃惊地说,“是月光!” 大家抬头一看,头顶上空果然有一个窟窿,月光就从窟窿里照进来。而月光照着的地方却是地面刻着的一个古怪图形,但这图形又是残缺不全的,似乎刻下来后,又用利器给刮花了,吴畏依稀辨认得出好像在哪里见过。 张玲琬说道:“这是河图洛书!” 单良却用火把凑近一面石壁,“阿大,快看,这里又有一条门。” 吴畏过去一看,果然又是两扇沉重的石门,门上照样一把奇形怪状的大锁。这锁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了,但因为是青铜所制,虽长满铜绿,但并未锈死。 单良说:“这应该是出口了,只是这锁具……!” 吴畏说:“稍等一下!”原来,他看到门上隐约写着竖排的字,这字体他太熟悉不过了,正是现世的简体字,“梦开始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章 破解密码 不过片刻,那些字就完全消失。单良问:“阿大,您看清写的什么没有?” 吴畏摇摇头。此刻,阿萨辛也到了室内,他在“河图洛书”残迹上摸索,又抬头看看顶上的窟窿。仟千仦哾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用研究了,单程的,只有来时路没有归程!”吴畏说。 阿萨辛愕然问:“你说什么?” 吴畏说:“你想通过这里回到你的世界,是难以实现了!程博士根本就没有设置回去的路径。” 阿萨辛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吴畏淡然说:“我就是知道!所以,先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出去吧?” 他在第二次穿越时,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大破“千机连环堡”,是和程博士打过交道的。这条密道很显然是程博士当年开凿的,遇到危险,他完全可以进入地底然后通过这条密道逃跑。但是,他宁愿自焚,因为这座坞堡就是他苦心经营的王国。王国灭亡了,他只身逃出去又有何意义?而那个河图洛书,吴畏在尔朱家族的大巫刘助宫殿里也见到过,借助巫祖强大的灵气,可打开时空通道实现肉身穿越。程博士在现世里估计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但是他毁去图形,意味着根本没打算回到现世。 单良问:“阿大,程博士是……?” 吴畏说:“程博士是这座坞堡的老主人。” 阿萨辛手腕一翻,亮出一把利刃,沉声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单良见状从腰后摸出手弩。吴畏摆手示意他收起来,淡定地说:“知之不多,程博士的秘密太多了。想必你也掌握一些,不然你不会到赤堡寻找回去的途径。也就不会和‘千人堂’有交集!”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阿萨辛利刃缩回袖内,说:“不错,当年我被仇家所害,身负重伤,无意中闯入这个世界,无法返回,凑巧被青鸾搭救。‘千人堂’堂主青万年不顾属下劝阻,排除万难,收留了我这个‘胡人’,并教我刺杀之术,哪知道此时就埋下了祸患。程一杀作为副堂主,对我十分嫉恨,加上他中了冯太后、冯太师的离间之计。煽动‘千人堂’属下叛乱,要借机除掉我,青鸾暗中将我送走,我当时想的是只要我躲的远远的,或许就可以平息纷争。没想到青万年平定叛乱后,‘千人堂’势力已经损耗大半,冯氏趁机组织高手大举进攻,在程一杀指引下攻破赤堡,并且深入地底暗道,围攻青万年父女,将他们逼得自绝于密室。我本来已经走得远远的,然而探访到一条重要的线索,原来我一直苦苦追寻的归途入口很有可能就在赤堡之中。所以,我又悄悄回来,没想到此时‘千人堂’已经完全覆灭。冯氏占据了赤堡,我很难有机会探索赤堡隐藏的秘密,于是凭借着青万年教我的杀人之技以及胡人面孔,投靠了魏主拓跋宏。其时,冯太后专权,拓跋宏凡事不敢违抗她的意思。但他也在培养自己的亲信,于是让我做了‘随驾’,负责暗中保护他,并成为他杀人的利器。同时我又有个身份即‘一人堂’刺客!程一杀见没有除掉我,便藏身地底,防范我寻仇。” 他这么一讲,不仅吴畏心头释疑,就连单良和张玲琬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萨辛继续说:“青鸾早就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在自闭于地底库房内时,也发现了这条秘密通道,便为自己和父亲打造了棺材。设置在我打开棺材见过她最后一面后,触动机关,好引导我进入密道,找到回去的途径……” 楚出云一直没有出声,此时开言,“这位高人,听你说了几次,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心中不解,请问说的是什么意思?” 单良也一拍大腿,“就是,我也觉得怪怪的,你一直在寻找回去的途径,到底要回哪里去?” 阿萨辛说:“回一个你们无法知晓的地方去!” 吴畏已猜到眼前这个阿萨辛也是一个穿越者,至于是从什么年代什么地方穿越过来的则不得而知。 阿萨辛叹口气说:“看来这程博士并没留下可以让我回去的途径。我出去以后还是要找司马神瑶和程一杀替青鸾报仇!” 单良看了吴畏一眼说:“这……!” 吴畏知道他是担心这个阿萨辛出去以后会对神仙姊姊司马神瑶不利。但此刻大家一起被困于此,万一找到出路,也不可能甩开他,只有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他说:“阿四,你看看这条门能不能打开?” 单良转向阿萨辛说:“这位高人和‘千人堂’关系密切,应该熟知机关布置。看能否露一手?” 阿萨辛说:“要说心思机巧,精研机关消息,百几十年前就是程博士,而当世除了祖冲之祖老先生之外就是青鸾了,我和程一杀都远不及她。看你这位少年,解除‘千机连环遁’时的手法,也在我之上,你如果打不开此门,我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那还是我来试试吧!”单良将火炬递给吴畏,举手摸索着那把青铜锁,沉吟说,“和库房门一样,由门锁控制着石门的开启,锁的机销都隐藏在门内,除非把门砸得稀烂才可以破坏机销。而这石门如此厚重坚硬,根本无法撼动。看来只有开锁,才能出去!” 吴畏问道:“那这锁好开吗?” 单良细细观察说:“这种锁叫作‘心心相印’,最好开又最难开!” 眉儿插言说:“最好开又最难开是什么道理?” 单良说:“这把锁只有八重机关,每重机关都刻有十个数字和一道刻线,只需要转动转盘将正确的数字对准刻线,不需要钥匙,也不需要解除机关,就能打开,所以最好开。” 眉儿问:“既然如此,为何又说是最难开?” 单良说:“每重机关十个数字十种变化,八重机关就有千千万万种变化……”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眉儿想了想说:“一重机关十种变化,八重机关也不过八十种变化,这个还不算复杂!” 阿萨辛说:“一重机关十种变化,但八重机关要全部正确才能打开,确实是千千万万种变化……” 吴畏心想:这就是数字排列组合的问题了。他说道:“阿四,你把第一重机关转盘数字‘貮’转到刻线位置!” 单良一怔,随即说道:“好!”他一向对吴畏的话言听计从,从来不会质疑。 吴畏又说:“第二重把‘拾’转到刻线位置,第三重‘壹’,第四重‘貮’,第五重‘‘壹’,第六重‘貮’,第七重‘貮’,第八种‘壹’……!” 单良依言照做,就听“隆隆”巨响,石门果然开启了。这下除了楚出云,各人都疑惑地看着吴畏。 阿萨辛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知道这些数字?” 吴畏笑言:“我也是猜的,没想到蒙对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迷雾重重 石门开启后,几人的身形从一处隐秘的沟壑里跃出,就见圆月当空,旷野寂寥,坞堡如暗夜怪兽矗立在身后。大家所处位置已经是在赤堡之外,离峪口不过数十丈之遥,再回头看那石门外表也仿制成和周围土石一色。如果是雨季的话则会泡在水中,平时难以被人发觉。 吴畏知道这峪口也有冯氏的堡丁守卫,便招呼大家放轻脚步,并要单良发现敌踪便先下手为强用手弩射杀,免得守卫传递讯息给堡内。要知道北平公冯夙新招揽这么多江湖豪杰,一旦惊动这些人,他们要邀功,必定会奋力来追捕。虽然他们中间有曹维这样清谈胜过实战的,也不排除再有朱无剑和宋铁脚这样的实战高手。 但当他们蹑手蹑脚,屏声静气,快速接近峪口关卡时,看到一条肥大的身影背向这边负手站立在一块山石上。吴畏忙压低单良的手弩,原来,那身影正是黄庄主。几个守卫都歪倒在他脚下,想来是被他击晕。 几人从他身边绕过,吴畏朝他拱手施礼。黄庄主也捻着胡须,面带笑意,随即几纵几跃,展开身形,朝赤堡方向扑去。原来,他是有心助吴畏搭救张玲琬等人。 出了山峪,前面地势变得开阔。吴畏一回头,发现阿萨辛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这种顶级刺客原本就是行踪隐秘的,是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去向的。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几人疾走一阵,停下脚步。张玲琬说:“两位兄弟,之前多有误会,还请见谅。不过接下来的路,我们还是自己走吧!” 吴畏问:“张姊姊你丹田尚未修复,出云姊姊的眼睛也还没完全痊愈。你们准备去哪里?我们可以一路保护的。” 楚出云说:“我眼睛差不多好了。我准备带她俩去找她们的宗主,求她修复张家姊姊的丹田。” 眉儿也说:“放心好了,我可以保护两位姊姊!”说着三人相互扶持,朝北走去。 吴畏心想如果她们要去找神秘的“奚官人”宗主,定然也不想泄露行踪,所以拒绝同行,于是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了!” 单良见她们走远,“阿大,我们去哪里?” 吴畏沉吟片刻,说:“我们今日私闯地堡擅自放了张玲琬三人,我担心皇后会追究,不如先找一处隐秘住所藏身,等待郑植的消息,看他有无探听到俞尼子的踪迹,或许过段时间我们几个要到南方朝廷走一趟。” 单良说:“阿丈的肉铺?” 吴畏点点头。 两人连夜赶往大市的俞宝庆肉铺。洛阳内城外廓都实行宵禁,大市也在范围内。但对于他们来说,宵禁如同虚设。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但翻墙进了肉铺后院,细一观察,才知道阿丈俞宝庆和俞尼子都不在。想来是俞尼子一直外出未归,俞宝庆放心不下就去寻她了。 俩人才刚落稳脚,就听后院门口有动静。单良闪在门边持手弩戒备。吴畏在门后低声喝问:“是谁?” 就听一个微弱的声音回答:“是我!”是郑植的声音。 吴畏忙拔栓开门,却不见有人。郑植褪下“十二辰衣”,露出本身,一头栽进门来。吴畏忙扶住他,“阿二,你怎么了?” 郑植说:“我、我中毒了,快,快,关门进屋……!” 吴畏忙扶他进了俞宝庆的房间,坐在炕榻上,单良轻车熟路点燃房里的灯盏。 灯下但见郑植衣服上带有血迹,身上负伤。 单良解开他衣服,发现他伤在皮肉,并不算严重,替他上金疮药并包扎,“阿二,你是为何人所伤?” 郑植说:“皇后宫寝宿卫高手双蒙!” “双蒙?”吴畏和单良相顾失色。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吴畏又问道:“你不是去寻访俞尼子的踪迹了吗?怎么会去皇后寝宫?阿三双蒙缘何会下手伤你?” 郑植说:“双蒙是、是为了救我才出手伤我……!”说着支持不住,竟然向后仰倒在榻上。 单良这才检查到他后肩有一处黑印,这黑印延伸扩散很多细小的黑线,果然是中了剧毒。 单良急道:“一旦毒性攻入心脉,性命不保。阿大,你在此守护着,我去找义父来救他。” 郑植却一把抓住他手腕,示意他不要去,随即松手昏迷。 吴畏见状忙摸出阿兴送的“护心保命丸”,要单良撬开郑植牙关,给他喂进嘴里,“这是阿兴用皇宫里几种珍贵药物配制的护心丸应该能阻止毒性蔓延!” 一直等到天色微亮,郑植才苏醒,坐起身来吐出一口黑血,随后才重新躺倒。吴畏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郑植说:“我、我本来是要查访尼子姊姊的去向的,于是首先便来到这间肉铺,结果发现阿丈也不在店里。我猜想他父女俩可能真的是去了萧齐,一转念决定揭开心里另外一个谜团之后,才好远行追踪……”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我趁夜潜入皇后寝宫,终于解开了萦绕心头的迷雾,但却被发现行踪,并且中了剧毒。宿卫高手围攻上来后,双蒙也在其中,他清楚‘十二辰衣’的秘密,所以知道是我,假意将我砍伤,然后趁机放我逃离!” 吴畏说:“双蒙清楚‘十二辰衣’的秘密,冯后也清楚——你夜探寝宫,惊动冯后,她不可能不知道是你。你到底为了什么甘愿冒此风险?你所说的谜团又是什么?” 郑植说:“阿大,你速传讯息,要、要佛念和寻香悄悄离开青坞到这里……!”话没说完,又昏迷过去。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单良翻开他眼皮,检查了一下,摇头说:“他所中毒物毒性太过强烈,阿兴的药丸只能护住心脉。如果毒性得不到化解,看他这个情形最多只能维持二十四个时辰!” 吴畏说:“你先去传递讯息,召唤佛念和七妹。然后,我再想办法给阿二解毒。” 单良即刻去行事,他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去青坞,这洛阳城大街小巷的乞丐很多都是“乞活儿”的联络人。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佛念和寻香就闻讯而至。见到郑植的状况很是惊诧和焦急。 吴畏问道:“义父知不知道你们来了这里?” 佛念说:“义父最近一直忙于处理宫中事务,已经多日没有回青坞了。虫儿和阿兴也都去了宫里协助他。所以,我们到这里是没人知道的。” 吴畏交待:“你们几个看好阿二,我去请人来给他解毒!” 单良说:“阿大莫非是去找徐謇?” 吴畏摇摇头,“徐謇一举一动都被冯后牢牢控制,不能找他。我去找‘养鸩人’!” 几人吃了一惊,“养鸩人?” “不错,他们是用毒的行家也是解毒的能手!”吴畏说,“我要去找身在洛阳城的恶僧‘云僧上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江湖大嘴巴 有这么一位鲜卑贵戚,身为亲王、魏主大弟,居高位享富贵,但为人却沾染了许多江湖气息。最爱和江湖人物打交道,他不像赵郡王元干一样强硬地打压江湖豪杰,也不像广武伯元英那样脱下战袍就化身成武林名宿。他就是单纯的对江湖上的事倍感兴趣,属下幕僚大半出身草莽,良莠不齐,其中不乏身怀绝技的绝世高手,也有大批鼠摸狗盗浑水摸鱼之辈。正因如此,他耳目相当灵通,无论大江南北、黄河两岸、西域东海、塞北江南发生的江湖大事乃至坊间轶闻、小道消息,他都有掌握——这位大王就是咸阳王元禧。 只是咸阳王元禧性情浅陋、贪财好色、大大咧咧、不懂藏拙,最不能保守秘密,所以江湖人都称他“大嘴巴”,经常有人从他这里套取重要消息。 吴畏几乎不费周折就进了咸阳王府,“赤眉客”薛魏孙将他引入后院。元禧正在后厢房里怀抱美人饮酒作乐。 那赵郡王元干自从刺客去势已经不能人事,加上被魏主削去官职后威风不再,处处要仰仗几位兄弟,因此给他这个二兄送来美人孙荆玉。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元禧虽被楚出云拒绝,但有了孙荆玉便着实新鲜了一阵,每日厮守在一起。正所谓红颜命薄,这孙荆玉也是强颜欢笑,曲意逢迎。 吴畏见了元禧就问他要“杀生浮屠”的消息。元禧说:“本王已掌握了很多线索,帝师道登和沙门统僧显就是被‘杀生浮屠’所害。‘杀生浮屠’的领袖自称弥勒转世,号为‘转轮圣王’!” “他们杀害高僧的目的是?” “‘杀生浮屠’认为弥勒转世,新法替代旧法,因此要灭掉原来的国师、帝师以便推行他们的弥勒法!” “那么养鸩人追寻的‘高武旧人’和‘杀生浮屠’又是什么关系?” “‘杀生浮屠’很多用毒的手法和‘高武旧人’如出一辙,但目前还不确定‘高武旧人’是否就是‘转轮圣王’,但是两者之间肯定有莫大关系。其余,本王也知之不多。” 吴畏说:“好吧,我此来还有一事相求!” 咸阳王元禧笑言,“难得乞活儿首领开口相求,你说吧!” 吴畏说:“我想一见咸阳王座上宾云僧上人。” 咸阳王元禧点点头,吩咐薛魏孙,说:“薛居士你领胡灵韵去佛塔。”说着自顾和美人嬉戏。 讨论群 “赤眉客”薛魏孙看了吴畏一眼,“少年,你跟我来吧!” 吴畏随他到了咸阳王府一处偏僻地方,此处一圈砖墙和外界隔绝,连门洞都没有。 薛魏孙一示意,俩人跃上墙头。只见这圈砖墙围成一个院子。院中只有孤零零一座佛塔,别无其它建筑。 薛魏孙说:“上人就在这佛塔里炼毒,你自己进去吧,相信你有这胆量。薛某不喜那些腥臭之物,就不陪你进去了。” 吴畏拱手言谢,轻轻跳到院中,这才留意到地上洒了石灰,导致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原来,身后那道围墙是恶僧用来圈养毒虫的。 他小心翼翼接近佛塔,毕竟被那些剧毒的虫子咬上一口,后果难以预料。猛见几条黑影,从塔内蹿出,直扑他面门。 陶弘景用心授之法传吴畏的“七星伏魔剑法指诀”瞬间被激发。他不假思索拔出背上尸解剑,剑出如暴风骤雨,将黑影全部刺落,再一看,落在地上全部是带翅蜈蚣。 “七星伏魔剑!”佛塔里传出云僧上人的声音。又听“嘶嘶”作响,又有十几条黑蛇疾速游出。 吴畏手中尸解剑“嗡嗡”震动,剑法指诀使出,黑蛇绕着他游走不敢近身,原来,这“七星伏魔剑法指诀”不仅能斩妖除魔,而且能驱除虫蛇虎豹。 云僧上人纵身跃出,袖中镰刀倏忽吞吐,“叮叮当当”,刀剑相交,不出十招。吴畏的尸解剑就指在他胸口。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小同修,不到一月,你哪里学来这么厉害的道门剑法?” 吴畏收剑回鞘,看来不知不觉自己就跻身高手之列了。要真是凭自己去勤学苦练,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学成这剑法。 “恶僧,放心,我不是来寻仇的,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这倒是奇怪了,少年罗刹之首的胡灵韵来请小僧帮忙——小僧能帮什么忙呢?” “请你去救人!” “哈哈哈,小僧只杀人不救人……” “这个人你非救不可!” 云僧大笑,“非救不可,小僧要是不救呢?” 吴畏森然说:“你要是不救,那你就得死。我相信现在凭我的本事,在你用毒技朝我下手之前,除掉你并不难。何况你救了这个人,就能解开‘高武旧人’身份之谜,并且从此,乞活儿和你不再是敌人!” 云僧沉吟片刻,说:“小僧答应你!” 首发:塔&读小说 吴畏带着云僧火速赶回大市肉铺。单良和佛念见了他不由大为吃惊。 云僧说:“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想不到乞活儿庇护之所竟然藏在京都洛阳繁华闹市里!” 佛念说:“你这恶僧,我正要寻你,为师父报仇,你倒是送上门来!” 吴畏拦住他,朝云僧说:“竟然都是刺客同行,我们能把庇护之所透露给你,也就是相信你不会对乞活儿不利。” 其实,养鸩人杀人的手段虽然阴暗歹毒,但他们的为人倒也称得上光明磊落。 云僧说:“鸩者和乞活儿之间本无利益冲突。小僧只要探寻到‘高武旧人’的下落,完成阿丈交待的事,就即刻返回南朝,所以断不至于泄露你们的庇护之所。” 吴畏指着炕上的郑植,“我兄弟中了剧毒。而鸩者既然是用毒的高手那么必定也是解毒的行家,请你出手救他。” 云僧上前查看,忽然脸色一变,“三虫三草,养鸩人的独门手法!” 单良问道:“你能确定?” 云僧说:“不错,三种毒草和三种依附在毒草上的毒虫伍配而成,只有养鸩人才知道其炼制和使用方法!你这位兄弟也真是命大,竟然能撑到现在!”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佛念冷笑说:“这么说来,我二兄又是被你‘养鸩人’下毒所害?” 云僧说:“养鸩人和御刀在阿丈茹法珍率领下未完成任务,就被朝廷飞羽传书紧急召回,仅留下小僧在此!小僧深居咸阳王府闭关苦练毒技,以期日后成为鸩者首座。怎可能伤你二兄?” 吴畏说:“阿四,你忘了,还有一个人会养鸩人的毒技。” 佛念问:“还有谁?”m 单良插言:“还有‘高武旧人’!” 云僧说:“不错,只要能把你们这位兄弟救醒,问明是谁出手下毒害他,‘高武旧人’是谁就昭然若揭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虫三草 吴畏不假思索拔出背上尸解剑上前参与战团,陶弘景用心授之法传给他的“七星伏魔剑法指诀”瞬间被激发,剑法指诀使出,尸解剑指东划西,瞬间击落阮氏兄弟手中玉具剑,同时剑刃架在云僧脖子上。 “你这少年,你突然之间怎么就学会了这么厉害的道门剑法?”阮天经说。 “得罪了,救我兄弟事大!”吴畏收剑回鞘,看来不知不觉自己就跻身高手之列了。要真是凭自己去勤学苦练,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学成这剑法。 阮氏兄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云僧离开。 吴畏带着云僧火速赶回大市肉铺。单良和佛念见了云僧不免大为吃惊。寻香更是露出害怕的神色。 云僧说:“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想不到乞活儿庇护之所竟然藏在京都洛阳繁华闹市里!” 佛念怒声说:“你这恶僧,我正要找你,为师父报仇,你倒是送上门来!” 吴畏拦住他,朝云僧说:“竟然都是刺客同行,我们能把庇护之所透露给你,也就是相信你不会对乞活儿不利。” 口口 其实,养鸩人杀人的手段虽然阴暗歹毒,但他们的为人倒也称得上光明磊落,可以称得上“真恶人”而非“伪君子”。 “鸩者和乞活儿之间本无利益冲突,你们杀了‘百变生’和‘贾道人’也是替小僧除去了两个争做鸩者首座的对手!”云僧说,“小僧只要探寻到‘高武旧人’的下落,完成阿丈交待的事,就即刻返回南朝,所以断不至于泄露你们的庇护之所。” 吴畏指着炕上的郑植,“我兄弟中了剧毒。而鸩者既然是用毒的高手那么必定也是解毒的行家,请你出手救他。” 云僧上前查看,忽然脸色一变,“三虫三草,养鸩人的独门手法!” 单良问道:“你能确定?” 云僧说:“不错,三种毒草和三种依附在毒草上的毒虫伍配而成,只有养鸩人才知道其炼制和使用方法!你这位兄弟也真是命大,竟然能撑到现在!” 佛念冷笑说:“这么说来,我二兄又是被你‘养鸩人’下毒所害?” 云僧说:“养鸩人和御刀在阿丈茹法珍率领下未完成任务,就被朝廷飞羽传书紧急召回,仅留下小僧在此!小僧深居咸阳王府佛塔闭关苦练毒技,以期日后成为鸩者首座,这两天都被阮氏兄弟困在塔内。怎可能跑去哪里伤你二兄?” 吴畏说:“阿四,你忘了,还有一个人会养鸩人的毒技。” 佛念问:“还有谁?” 密码 单良插言:“还有‘高武旧人’!” 云僧说:“不错,只要能把你们这位兄弟救醒,问明是谁出手下毒害他,‘高武旧人’是谁就昭然若揭了!” 佛念说:“那你还不快出手救我二兄?” 云僧说:“不慌,小僧写个方子,你们先去药铺按方抓药,然后准备热水和大浴桶。这个三虫三草之毒也不是那么很好化解的!” 佛念就去抓药,单良和寻香准备热水和浴桶。阿丈俞宝庆这肉铺里大的木桶本来就有现成的,烧热水也方便。等到水开后,佛念刚好把药物买回。 各人把浴桶摆在屋里,倒满热水。云僧将几种药物按一定比例混合,投入桶内。待水温稍微凉却,就让将郑植置于其中。 “只等这桶中药物慢慢渗入他体内,将毒性化解,溶于水里,每次一个时辰,再换水换药,如此三遍,才能将毒物洗出。”云僧说道。 等换过第一次药水后,天色已经全黑,各人在屋内点起油灯。这时,忽然听到院外有叩击门环的声音,吴畏心头一惊。单良说:“是我们的人!” 佛念开门后,两个小乞丐闯进来,和单良一阵密语,然后迅速离开。 单良神色凛然,“阿大,我们的庇护所很有可能暴露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佛念跳了起来,“什么人在追踪我们行迹?难道是后宫宿卫?” 单良摇头说不清楚。 “如果是后宫宿卫,双蒙和小六肯定会通知我们的!”吴畏沉吟片刻,吩咐单良出去守在院内。 不多时,就听外面脚步细密,有不少高手接近,跟着瓦面悉索,还有人上了屋顶。 弓弦连响,接连有人从屋顶上跌落到院子里。单良喝道:“何方鼠辈遮脸蒙面鬼鬼祟祟?”跟着就是兵器碰撞声大作。 佛念眼望着吴畏,吴畏点头示意。他便推窗跳出,随即来敌打斗在一起。 但闻单良、佛念的呼喝怒骂声和打斗声,但来人都不开口发出声响。 吴畏推开窗户一角,观察外边情况,正好看到一幕:佛念一拳一拳重重击打在一个黑衣蒙面人胸口,打得胸骨塌陷,口喷鲜血。那蒙面人也不发出一声惨叫,硬生生地承受。 云僧在耳边叹息,“来的都是狠人,小僧不知不觉趟了浑水!” 吴畏早已判定道登大师并非鸩者下毒害死,又见云僧尽心帮郑植疗毒,就改口称他“上人”,说道:“上人,你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路数吗?” 首发&:塔>-读小说 云僧摇头说不知。寻香却说:“阿大,我闻到檀香和香油味,外面的人都是从寺庙里来的。” 猛见一条黑影竟然撞烂窗户,飞了进来,石个黑衣蒙面人。云僧出掌抵在那蒙面人头部,又将他推了回去。那蒙面人“啪嗒”摔在院中,手在地上一撑,随即又朝单良扑去。 窗户已破,吴畏这才看到月光下,院子里起码有十几条蒙面人,屋顶上也还有踩瓦声。 云僧轻声说:“是僧人!” 吴畏说:“上人怎么看出来的?” 云僧笑言,“适才小僧摸着是个光头!” 眼见那些黑衣蒙面人个个势若癫狂,如暴风骤雨般接连不断发动攻势。单良和佛念同时应对多人也是颇为吃力。 吴畏拱手说:“我去抓一个问问看,是哪个寺庙的僧侣?上人,我兄弟和七妹就拜托你了。”说完身形也从窗口穿出。 脚底刚刚沾地,就有黑衣蒙面人举刀扑了上来。吴畏展开“临阵搏命术”,空手对敌。一手擒拿住对方握刀之手腕部脉门,一手就揪住对方胸襟,就想一把将那袭击他的蒙面人放倒,不料触手处软绵绵一团。 吴畏心中一惊,“是女人?”只在这转念间,对方已格开他手臂,一掌击在他胸口。这一掌只打他胸口气血翻腾,连退两步。那蒙面人跟着抢身过来,一刀将吴畏肩膀衣服划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潜入中宫 吴畏见来势凶猛,躲过那蒙面人一刀斜劈,疾速绕到她身后,跟着扭转她胳膊,将刀刃架在她颈项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蒙面人猛力一挣,锋利的刀刃从脖子上划过,顿时血溅当场。 单良说:“这些人太疯狂了,仿佛是被药物控制住的……”他此刻遭受三个蒙面人的猛烈围攻,应接不暇,身上已多处受伤。 佛念面临的情况也差不多,险象环生。吴畏揭开自刎的蒙面人头巾和面纱,发现死者面容秀丽,光头无发,似乎是女尼身份。 这些人的攻击目标应该是屋内的郑植,只攻不守,都是拼命的打法,径直往屋子里冲突,而且前赴后继,被单良和佛念伤了一个倒下,就会从屋顶上跳下一个替补。另有一个站在那里用手势做指挥的,看样子是为头的。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畏心想:擒贼先擒王,抓住这个为头的,逼问来历。身形甫动,对方仿佛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一挥手四个蒙面人一起跃下,准备将吴畏包围。 吴畏尸解剑出鞘,不等他们形成围攻之势,就将其中一人刺倒。 那为头之人见状,指挥剩下的三个同伙全部下屋,一个加入围攻吴畏的战团,另外两个:一个从越窗,一个撞门,强行闯入屋内。吴畏暗叫不妙,这些人被药物控制激发体内潜能,战力强悍。己方难以抵挡,就怕他们伤害到郑植,可惜自己被四个蒙面人缠着一时无法脱身。就听屋里也响起兵器相互碰撞声,看来是云僧在和他们厮杀。 吴畏急于摆脱纠缠,运剑如风,三招两式就解决了对手,然后“蹭蹭”地就上了屋顶。 为头的蒙面人有些慌张,一柄直背刀,在吴畏凌厉攻势下左支右拙。吴畏冷冷地说:“快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院子里打斗声渐渐平息,原来,吴畏一人对抗数人,剩下的已经不是佛念他们对手。佛念说道:“阿大,这些都是僧侣和比丘尼。可惜没有活口,千万不要放走了这个为头的!” 为头蒙面人见状,挥刀狂劈,跟着斜刺里一冲。吴畏早就料到他的去路,出剑一斩,对方顿时手掌被削断。与此同时一股烟雾腾起,吴畏心知烟雾有毒,闭息掩面。为头蒙面人趁机跃上另一个屋顶,几起几落去得远了。 吴畏拾起瓦面上手掌,掷给佛念。 佛念接过手掌,“假的?” 吴畏说:“我去追!这里已经暴露了,你们收拾一下带郑植离开,回头我来找你们。”说着展开疾行术朝为头蒙面人逃窜方向追去。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最终在一条黑巷子里看到衣角一闪,有人以极快身法消逝,吴畏无暇追赶,因为那为头蒙面人就躺在地上。 吴畏叹息说:“阿兴兄,原来你就是‘杀生浮屠’的人!” 地上蒙面人扯掉蒙面黑巾,露出面容,正是沈兴。 他嘶声说:“你、你早已知道是我了?” 吴畏点点头,“我也不问你有何苦衷,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 阿兴凄然说:“来不及了,我、我中了蚀骨之毒!幕后主使是谁,还用我说、说吗?”话未说完一声大叫,身体扭曲,口眼耳鼻都流出血来,“杀、杀了我!” 吴畏也不犹豫一剑毙命,减少他遭受的痛苦。他依循单良和佛念留下来的记号,找到一处破败的庭院,这里是流浪汉和乞丐窝点。 郑植这个时候已经苏醒过来。单良沮丧地说:“阿二说出用毒伤害他是何人了!” 吴畏点点头。单良说:“阿大,你已经知道了?” 吴畏又点点头。佛念抡起铁臂,“啪”地一声,把台阶下一张破桌击个粉碎。云僧上人说:“阿弥陀佛,小僧真没想到会是他。这么说来,‘高武旧人’和‘杀生浮屠’党首都是他了。几位如果不介意,小僧可以和你们一起共同对付他!”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佛念说:“介意,鸩者和乞活儿路数不同!” 云僧上人略带尴尬地说:“好吧,小僧自己单独行事,和你乞活儿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说着翩然离去。 单良问道:“阿大,事已至此,我们该如何是好?” 吴畏说:“双蒙和小六有危险,我打算潜入皇宫把他们接回来,然后我们兄妹离开这里,投靠南朝!” 郑植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单良和佛念也争着要去。 吴畏摇摇头,“你们都留在这里等我消息!”不由分说展开疾行术如一抹青烟般往洛阳宫城方向而去。 皇后号称中宫,而显阳殿正是名符其实的禁中,所以皇帝和皇后即是此处。吴畏的疾行术快若闪电,趁着夜色潜入显阳殿。他藏在暗处,凝聚目力,但见殿内灯火通明,有一人轻衣小帽龙行虎步,在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什么。不用说,这个就是北魏皇帝元宏了。但见,元宏身材中等,除了高鼻深目,五官轮廓分明外,相貌上已经和汉人差不多了。又见皇后冯妙莲莲步轻移出现在视线里,她衣着暴露、身姿轻盈、体态妖娆,说不尽的风骚入骨。她拉着元宏胳膊,看情形应该是在劝皇帝安寝。 吴畏正寻思着怎样才能找双蒙和王宝孙,猛觉身侧风起,有人袭来。他正要出手,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阿大,是我!”定睛一看正是双蒙。 双蒙拉着他的手说:“跟我来!”带着他穿越庭院,到了一排低矮的厢房面前,推开其中一间小屋,然后又返身关好门。 吴畏这才留意到屋内小桌上一灯如豆,墙角一张床榻似乎躺着一人。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昨晚阿二夜闯寝宫,被宿卫打伤,今天宫中已经加强守卫,你还敢来?” “恐怕不是被宿卫打伤,他是中毒,有用毒高手潜藏在宫里。你不会不知吧?” 双蒙沉默片刻,说:“他还好吧?” 吴畏说:“死不了!” “阿三,你在和谁说话?”正在这时,床榻有个声音问。 “小六!”吴畏冲过去。只见王宝孙身上盖着薄被,躺在那里,仿佛是得了大病一般,看到吴畏想欠身坐起,一动弹,发出一声呻吟,便放弃了,躺着说:“阿大,你来了?” “小六,你这是怎么了?”吴畏问道。王宝孙揭开身上薄被,裆部隐约有血渍,他面带苦笑说:“‘张一刀’的手艺不错,加上义父精妙的医术,我想我过几天就能起身下地了!” 吴畏摇头说:“这,小六你这是何苦?”仟千仦哾 王宝孙说:“我原想和义父一样,不用去势,就能侍奉皇后身边。没想到这次皇帝临出征前还要过问这些小事,他亲自把关,结果我就这样了!” 吴畏说:“原来,义父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塔读@ 王宝孙说:“早就知道了,那又如何?我觉得像他这般就挺好。他日,我的成就将在他之上,没准能成为下一个宗爱!”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皇太妃 “阿三、小六,我不和你们说那么多了,你们赶紧跟我走,我们七兄妹离开这里,前往南朝!”吴畏说。 双蒙沉默片刻说:“阿大,在哪里不是一样呢?” “阿大,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遭受饥饿、病痛、寒冷诸般苦处。等到你带我们杀人求存,又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伍。那时候,我好害怕,每次都从恶梦中惊醒。梦里看到杀人和被人杀,醒来后继续又是杀人和防止被反杀。于是,我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要再做躲在暗处的刺客。以我乞活儿的本事也能出将入相,享受富贵。你看阿三,他现在就很威风啊。”王宝孙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明这些想法他酝酿已久。 身份证- 吴畏叹气说:“小六,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想为大家争一个好的前途,不要再做什么杀手刺客……” 双蒙说:“阿大,如果你不能顺从义父,就带着其余兄妹远走高飞吧!我不想,下次兄弟兵刃相见!” 吴畏见他神色冰冷,说出这样绝情的话,知道已经无法劝说,便说道:“好吧,那你们多保重!”转身拉门要走。 “往北是西游园,那边好隐匿行踪,可以顺利出宫!”双蒙在背后说。 “谢了!”吴畏展开身形,直奔北边。这里有水流有园林,果然幽静偏僻,这里守卫本来就没有中宫森然,以他的疾行术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经过一座宫寝时,他背上尸解剑振动不休,预示着此处有妖祟之物。好奇心促使他停下脚步,只见这里宫殿大门,他上前捅破窗纸看到两个老宫女正侍候着床榻上一个鹤发童颜、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吃瓜子。或许这座宫寝已经是快被遗忘之地,竟然没有宿卫。 此刻背上尸解剑振动更加厉害,他心下疑惑:这里不知谁是妖!不过,自己只是穿越者而已并不肩负斩妖除魔的职责,所以不打算管闲事。刚刚转身,一个身影挡住,正是那童颜鹤发的贵人。再看宫殿里面,三人仍旧在原位置,显然那贵人用了元神脱窍的法子。 “又是你!臭小子,你自己找上门来了?”她冷笑。 “什么又是我?那你又是谁?”吴畏问道。 “你毁去我两个分身,我岂能和你善罢干休!”那贵人厉声说。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吴畏大吃一惊,“你、你是赫连秋奴?” 那贵人说:“现在是赫连太皇太妃!同为赫连血脉,这个分身最适合我!” 当年,魏太武帝拓跋焘灭胡夏,以赫连勃勃三位女儿为后为妃。按年龄推算,赫连太皇太妃起码将近九十高龄了,没想到又被赫连秋奴占据了躯壳。 “听着,赫连老妖,毁你分身,非我本意,何况你元神还在,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我也不想多事,只想离开这里!”吴畏按住背上几乎要脱窍飞出的尸解剑,凛然说。 赫连秋奴冷笑,“让你离开这里?那是休想,放心,即便是我们斗个你死我活,这里也不会有人来的。” “不错,巫祖正是看中此处僻静,所以选了在此地修炼元神!”随着话音,赫连秋奴身后凭空多了两人。 “小巫,是你!”吴畏早看清那两人正是巫姥和小巫。小巫静立不动,不作回应。 赫连秋奴说:“来的好,今天就一并收拾了你们!” 巫姥喝道:“大胆,巫祖元神已经苏醒。你敢与她对抗,只怕这次就不是毁灭分身,而是魂飞魄散了!” 赫连秋奴吃惊地说:“你所言可属实?” 首发-:-塔读小说@ 巫姥说:“如今释道两家出了高人,一个是执掌道教的司马神瑶,一个是新任沙门**孤僧。当下我们要做的就是辅佐巫祖对抗两教,重振巫族!所以,你要收起你那些私心。” 赫连秋奴低头说:“巫祖出世,秋奴焉敢造次?” 吴畏撇开她,走向小巫,“你伤势好了没有?那次绝非有心。”月色下近距离看她,面无表情,就如冰雕玉琢一般。 巫姥冷笑,“你不是有心,是无情!亏得你那一剑,斩断情缘,巫祖才能彻底苏醒!” 小巫用心语说:“红尘过客,你走吧,今天本尊不想杀你!” 吴畏也用心语回应:“我当真不知道什么红尘过客!” 他叹口气说:“我走了,不想管太多的事,我的目的就是完成穿越使命!” 吴畏回去后,说双蒙和王宝孙都是得其所哉,不想离开,兄妹几人只能作罢。 佛念又问:“那义父高菩萨,你想怎么对待他?” 吴畏叹气说:“他救过我们的命,我不忍视他为敌,只有离开他!”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各人在这处破败庭院里躲了几天只待郑植身体养好后就能前往南朝了。 这几天中,魏主元宏调兵遣将,已经作好了南侵的最后准备。留任城王元澄居守洛阳,御史中丞李彪、尚书仆射李冲辅政。任北海王元祥为中领军,广陵王元羽镇守京城,广陵王元羽为卫将军,留守代京;彭城王元勰被委以重任,总揽兵权,都督中外诸军事、总摄六师;咸阳王元禧也要随军出征。除了赵郡王以王爵闲赋居家之外,几位皇弟都有安排。可见元宏对几个兄弟的为人实在是了如指掌。 元宏向来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临出征前,把后宫事宜也安排妥当,将陈留公主许配给北平公冯夙。又确定独孤寺主为新一任沙门统,直到此时,吴畏才知道雅僧独孤寺主的来历。 雅僧的姓氏“独孤”,本来出自刘姓,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后代。刘秀的后裔刘进伯为度辽将军,在攻打匈奴时失败被俘,囚禁于独山之下。他在匈奴繁衍了后代。其中的尸利单于,是为谷蠡王,号独孤部,传到第六世孙罗辰时,跟随魏主元宏迁居洛阳,以其部落名命姓,称为独孤氏。 后来,元宏又将迁涉到洛阳的独孤氏恢复汉姓为刘,而留在原部落的继续姓独孤。 这独孤寺主虽然自幼丧父,家道中落,但他背后有个极为强大的家族,元宏最看重的就是这点。独孤寺主奉沙门统僧显神僧骨灰舍利回京后,称获得僧显衣钵相传。加上雅僧本来就名满京都,元宏即有立他为沙门统之意。趁出征之前,就将诸事定夺。 准备妥当后,元宏亲率三十六路大军百万铁甲,浩浩荡荡朝萧齐杀来,首攻南阳。 第一百六十六章 善恶难辨 吴畏、郑植、单良、佛念和寻香几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前往萧齐。正要出发时,在门口就被人堵住了。 双蒙带着一群宿卫涌进庭院。佛念诧异地问:“阿三,你这是?” 双蒙面无表情,向旁一让,身后闪出服侍皇后的宦官小苏。 小苏干笑说:“奉皇后殿下的旨意,请你们几位进宫!”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吴畏说:“我们兄妹几人已经决意离开魏国了,皇后何必强人所难?” 小苏凛然说:“你们胆敢抗旨不遵?” 佛念说:“阿大,我们冲出去!” 双蒙横刀在手拦住去路。佛念又惊又怒说:“阿三,你竟然朝兄弟们拔刀相向?” 吴畏叹息说:“好,我们去见皇后!” 皇后冯润在显阳殿召见乞活儿兄妹。冯夙以及黄庄主在场,皇后和高菩萨还没露面。冯夙一见吴畏就说:“兄弟,我们又见面了——赤土堡地底我可是看在你对楚出云一往情深的份上,才网开一面放你们走的哦!” 吴畏心头一震,说:“原来,你们是设计好的?” 冯夙笑言:“如果不是那样,怎么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奚官人’宗主呢?” 吴畏说:“这么说来‘奚官人’宗主已经落入你冯家手里?” 冯夙摇头说:“已经掌握了其人身份。皇后殿下正在作周密部署,只等收网!”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吴畏问:“那楚出云、张玲琬和眉儿呢?” 冯夙微笑说:“放心好了,皇后殿下金口玉牙,说过只要能歼灭‘奚官人’宗主,是可以放过楚出云的。皇帝已经亲口同意将陈留公主许配给我,因此我是得偿所愿,也定会一力成全兄弟美事的。” 就在这时,后堂有人叫道:“皇后驾到!”各人肃然而立。 就见皇后冯润在几名宫女和宦官簇拥下从进内堂。这显阳殿是帝后寝宫,所以冯润身着日常起居服,轻薄宽松,更显体态妖娆。 冯润在堂上坐下,即摒退左右宦官和宫女。一双妙眼顾盼生辉,说道:“怎么?听说你们不想替我效力了,准备不辞而别?” 吴畏说:“我兄妹厌倦了杀戮想退隐江湖!” 冯润冷笑,“分明是言不由衷,天下哪里没有杀戮呢?你们不杀人,人便杀你们,能退到哪里去?” 吴畏等人不语。 冯润又说:“乞活儿若不能为我所用,则将成为我冯家劲敌。你们可想清楚了,不为我效力,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冯润要杀你们,你们自问天涯海角逃得了吗?”她看起来是一个娇俏美艳女子,美色之下暗藏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吴畏叹息说:“皇后殿下如今可以调动天下各路高手,真想要我们兄妹的命,我们顾此失彼没有把握逃脱。”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冯润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也要有感恩之心。我待你们不薄。现今正是我用人之际,你们怎能弃我而去?” 吴畏说:“皇后想要我们兄妹怎么做?” 冯润森然说:“再替我办三件大事,我就让你们走!” 吴畏问道:“哪三件大事?” 冯润说:“都说是大事了,所以每一件事都需要精心筹谋,你们作为刺客,只管奉命行事就可以了,不必多问。这样事成之后才能全身而退!” 吴畏点头说:“好,我答应你。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冯润一指寻香,“听说这个小丫头是佛子转世,我在皇宫里安排了一间佛堂,她可以先在佛堂里容身,等你们帮我把事情办好,再接她走!”很明显这是留寻香做人质的意思。qqxδnew 佛念说:“这……!” 冯润凤目中射出寒光,“怎么?皇帝亲征在外,如今这皇宫之中我可以做到说一不二,没人能忤逆我意!” 吴畏说:“好!我们先回青坞,等待皇后下达命令。”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除了寻香被扣留在皇宫中,吴畏又带着几个兄弟回到青坞。他们一直没见义父高菩萨露面,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高菩萨在自己书房里抄录完佛经,正在整理。四兄弟站在房门口看着他背影。佛念和单良不由脱口而出,“义父!” 高菩萨头也不回,淡淡地说:“你们终于回来了?为父对你们兄妹寄予厚望,你们焉能一走了之?”从语气里听不出是喜还是怒。 吴畏说:“我们只是有些事不知该如何面对!” 高菩萨回转身来,看着几人说:“父子之间的误会是可以慢慢消除的。为父都能坦然面对,你们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佛念说:“义、义父,我问你,你究竟是不是就是那所谓的‘高武旧人’?” 高菩萨淡然说:“我是不是‘武旧人’对你们来说重要吗?‘高武旧人’不是鸩者一直在寻找的吗?你们是想帮鸩者揭晓答案‘?” 单良等人连连摇头。 佛念说:“你是不是高武旧人,对我们来说确实不重要。那‘杀生浮屠’的‘转轮圣王’呢?是不是你本人?你为何要杀害师父道登大师?你为何要对阿二下手?” 高菩萨看着郑植说:“那是因为有些事,你们不该知道。但我真若要阿二的命,只怕他如今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吴畏说:“你说的对,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真相的好。如果不是沈兴带人来要对我们兄妹赶尽杀绝,我们又怎知你就是转轮圣王?” 高菩萨说:“‘转轮圣王’一句新佛降世就有万千信众顶礼膜拜,你们说为父能做到吗?” 佛念说:“这么说来师父道登大师并非你指使下毒暗害?” 高菩萨说:“当时你们都在场,道登中毒之时,为父也曾试图出手挽救,怎么能说是为父指使的?” 单良说:“这么说来,义父你是承认自己是‘高武旧人’,但不承认是‘转轮圣王’?” 高菩萨说:“不错,我确实就是‘高武旧人’。当年,我身为鸩者首座犯了一个诛九族的大罪,但是,我本来孤身一身无牵无挂,只身逃脱,也就谈不上诛什么九族了。我逃到魏国平城出家为僧,但还是深恐被萧齐高手追杀,于是我找到医术通神的西域掩面佛,苦苦哀求他替我改头换面。后来,我不仅容貌和体形大变,并且学得了一身精妙的医术。普天之下唯有掩面佛知道我的身份,这对我来说,还是不够安全……” 吴畏说:“于是,你又下毒将掩面佛害死?” “世间除了大慈大悲、大奸大恶的人之外,好与坏、善与恶本来就没有明显界限。”高菩萨停顿了一下,说,“直到萧齐换了皇帝,才不再有人过问我的去向。但是,也绝不会有人想到我竟然成了魏国皇宫里伺候后妃的一名宦官。” 郑植说:“那你和皇后又是怎么回事?” 高菩萨说:“我却称她为‘妙莲’,这是她的法名。当年,她身患恶疾,魏主将她遣入昭仪寺为尼,是为父用医术救了她一命。为父知道你们在心里或许已经暗骂我无数次卑鄙无耻阴险毒辣了,可是我也有温情的一面。现在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你们说说看为父到底是什么人?是善是恶,是好是坏?”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吴畏心想:乱世里每个人都竭力求存,世道复杂,人性也复杂,真的还不能简单用现世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异世的人性。 第一百六十七章 身不由己 寺院里传来阵阵桂花香,寻香悠闲地欣赏着客堂墙上挂着的卫协、张默画作,不骄不躁。和她相反,等久了佛念就烦躁起来。 过了良久,待那些贵人散去,吴畏让知客僧去通报。独孤寺主快步出来迎接,连称:“阿弥陀佛,让几位小檀越久等了,罪过,罪过!” 寻香主动回应:“无妨无妨,我兄妹是常客,怎能惊扰大师接待王公大臣——人言久等必有禅,我刚才在客堂里闻得桂花香,竟想起桂花鲈的味道来!”她平时懵懂一旦接触到和佛教有关的人和物,思维就变得很空灵。 塔读@*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至此,乞活儿兄弟才知这“杀生浮屠”的首领就是独孤寺主。也只有他这种有大家族背景的僧侣才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一句“新佛出世,旧佛当灭”就能有万千信众响应。义父高菩萨上次他要几人送往法庆寺的手抄经书竟然是什么“菩萨毒经”!他虽不是转世圣王却也是杀生浮屠的人。 独孤寺主又说:“本尊乃弥勒转世,渡劫成佛,取代释迦牟尼,度化众生。魏主南征,命本尊暂领佛教,正合‘旧佛灭寂,新佛当立’之意!”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 戴着面罩的高菩萨高呼:“弥勒转世,除去旧佛!”众信徒跟着高喊口号,声振山谷。 独孤寺主左侧护法说:“现在请国师赐圣水,在场信徒共饮,以沐佛光!”一挥手,十六名白衣人每四人一组,抬来四口大缸,一字摆开,缸内水反射着月光,光波荡漾。 独孤寺主在每口缸内都洗手一遍。等于缸中都是他的洗手水,底下信众却激动异常。左、右护法率先到缸边掬水入嘴,接着信众轮流上前。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放下执念 吴畏三兄弟都怀疑缸中水有异,只象征性地做个喝水的样子,其余那些信徒却如汲甘泉。三四百人每个都掬水喝了。 独孤寺主看着眼前景象,满意地说:“弥勒取代释迦牟尼佛之日即是未来世之开端。未来世天下太平,物产丰饶,百姓安居乐业,世间再无战乱。凡本尊出家弟子当占据天下寺庙佛院,超度僧尼,帮助他们早日转世;在家信众也应度人济世。如何度人?杀人即为度人,早日超脱,早日往生!杀人者可成菩萨正果,杀一人者为一柱菩萨,杀十人及以上者为十柱菩萨!我教不问出身单以各人修行论尊卑!” 信众们群情汹涌,高喊:“杀人即度人,早日超脱,早日往生!” 人群中有人怒喝:“妖言惑众!”声音洪亮顿时镇住全场。 左护法大声呵斥,“大胆,你是何人?” 吴畏自然知道那是佛念。佛念眼见面前是杀师仇人,忍不住怒火中烧,便出声喝骂,吴畏阻止不住。 佛念冷笑说:“我是要铲除邪魔外道的人!”单手提起大缸朝独孤寺主砸去。他戴有龙鳞手铠,这一掷之力不止千斤,左护法抢身上前,双掌推在缸身。水缸斜斜飞出炸裂开来,缸中水溅在教众身上,这才真的是“沐圣水”! 左护法沉声说:“看来,今日信众中混入了奸细!你胆敢蔑视本教,本护法就先铲除了你!” 佛念戴着头套面罩,身穿白衣和其他信徒无异,别人是看不到他面目的。高菩萨岂能听不出他的声音,他喝道:“十二护教徒留下,其余教众全部撤离!”教众便依命撤退,但并不见乱,而是井然有序。显然这个组织结构严密,已成气候。高菩萨不想和义子对阵,混在教众中悄然离去。 十二个白衣人跳了出来,身为护教徒,他们和普通教众的区别是面具统一为怒目金刚,手中持有降魔杵。 这十二个面目一样狰狞的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拿着一样的兵器,闷声不响,在敌人面前晃悠,自然能令对手眼花缭乱,起迷惑作用。 单良挺身而出助佛念对敌。佛念愤恨之下,龙鳞手凯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拳风激荡得附近火堆明暗不定。 单良身上藏有多种杀人利器,也使将出来,令护教徒防不胜防。他二人虽说没占绝对优势,但不至于落败。佛念还击毙了一名护教徒,这也是超常发挥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一刻,几百教众走得差不多了,场中还剩吴畏站在那里。他缓步走向独孤寺主,说:“想不到你隐藏这么深?杀害我师父,又杀害僧显大师,就是为了统率佛教?” 独孤寺哈哈大笑,“原来是小胡檀越,阿弥陀佛,本座只是超度他们早日转世,况且新佛出世,旧佛当灭,他们两个一个是帝师一个是国师,早就应该灭寂了。不然新佛如何上位?皇帝出征,本座又成为了沙门统,是以新佛降世正是时候,本座当以真面目示人!” 他看准魏主亲征这个时机,装都不愿意再装,一改以往的温文尔雅,直接就以弥勒转世的名义号令教众,自称为“转世圣王”。 吴畏一步步走近,说:“那都是你的妖言罢了!” 左护法拦在他面前。将他和独孤寺主法座隔开。 独孤寺主双目在火光照映下,如同有火焰燃烧,“小胡檀越,本座要宣扬弥勒佛法,只有取而代之,自己成为沙门统,所持法门才能深入人心!一月之内,本座不仅要超脱洛阳所有佛门弟子,还要铲除巫妖和道教。” 佛念“呸”地一声,“你就是一个妖僧!亏我们以前还被你蒙骗了。”他又挥拳将一名护教徒头骨连同面罩一起击碎。单良也用暗器射杀一名护教徒。 吴畏冷笑说:“杀人立功德也算是佛法,你这不过是异端邪说,旁门左道而已!” 独孤寺主说:“阿弥陀佛,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何其愚昧!本座所持佛法乃是正宗佛法——佛以大慈悲,不得已说出八万四千法门,门门都是妙法,都可以了生死,成佛道,只有当机不当机的问题。本座的弥勒法门却是最后一法,弥勒法门一出,诸法寂灭……!” 左护法说:“面前之人,你还不跪下听法?”伸足一勾,地上一柄降魔杵飞起,他伸手接住。 吴畏冷笑:“你的佛主都不敢说这样的话!”右手虚空一抓,尸解剑出现。 对手震惊,说:“你会邪术?” 吴畏说:“什么邪术?我这是最正宗的道门法术,是用来除魔卫道的!” 独孤寺主说:“你们的义父高执事一直说你们是可造之材,只要能为本座所用,本座就如虎添翼。” 那边单良和佛念已经扯掉面罩露出本来面目。佛念一边对战一边怒声回应:“你这妖僧杀害我师父,我们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独孤寺主淡然说:“这个其实不能怪本座。本座当年在平城和道登辩法,道登被难倒,便对本座加以打压,导致本座在平城各个寺庙都无法立足。要不是如此,本座早就名扬天下了!后来魏主迁都洛阳,高执事捐建寺庙一座,请本座主持,本座才在洛阳有了立足之地!” 吴畏说:“我师父不是打压你,而是早就看出你今后会给佛门招致灾难。所以,才不能让你上位!” 独孤寺主哈哈大笑,说:“他怎料到本座能夺取僧显的沙门统之位,一统天下僧众!” 吴畏冷冷地说:“正好,我作为佛教护法罗刹,恰恰是你的克星。” 左护法喝道:“你又是什么佛教护法了?”挥动降魔杵,风声呼呼,向吴畏当头砸下,犹如泰山压顶,恨不能一杵将他砸进地里。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畏岿然不动,眼见降魔杵就要触及,向旁闪开,跟着带鞘剑贴着杵杆疾滑。左护法手腕一扭,降魔杵反过来压在他剑身。 两人两条人影在火堆前你来我往,盘旋翻飞,剑杵时而碰撞时而虚黏,难分难解。 独孤寺主叹道:“这么说你们是不想替本座效力?” 佛念说:“做你的清秋大梦!我乞活儿兄弟岂能供你驱使?” “这么说来,你们是决计不肯加入杀生浮屠了?”独孤寺主说,“阿弥陀佛,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上次喝了本座的桂花鲈鱼羹,就变得有些狂躁了?” 吴畏一愣,说:“你在鱼羹中下毒了?” 第一百七十章 杀人于千里之外 独孤寺主说:“本座只是这次加重了份量而已——左护法九天荡魔司九柱菩萨高执事是正宗的昔日鸩者首座,他为本座调配的各种药物都非常有效,不然你说本座怎么控制天下上万教众?放心,你们是高执事的螟蛉义子,给你们下的药,绝对不是什么会死人的剧毒,只是会让你们稍微听话点而已。如果有一日,你们心智迷乱,不能自持时,本座的佛法能让你们镇定!” 这么看来,“杀生浮屠”最终还是用药物在控制教众。让人逐渐失去理智,迷失自我,成为杀人工具。乞活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喝独孤寺主的羹汤了,只怕他每次都有暗中下药。难怪渐渐的兄弟离心,双蒙和王宝孙之所以变成这样,多半和这迷失心智的药物有关。 佛念闻言怒喝连声,他越是气愤,龙鳞手凯威力越大,“你这妖僧,我要杀死你为师父报仇!”手臂横扫,把一名护教徒扫飞出数丈远。 跟着又有两名护教徒毫无征兆突然倒地,却是郑植隐身暗中出手。 在此同时,剑光一闪,右护法手捂右眼,鲜血透过面罩从他手指缝里流出。吴畏尸解剑出鞘,出剑刺瞎他眼睛。 右护法剧痛之下,单手舞动降魔杵,如同疯狂一般,但未受伤之前都不能战胜吴畏,此际更不是对手。 佛念的龙鳞手凯这次发挥到极致,手臂每一次挥动都有无坚不摧的力量,势不可挡,在郑植和单良的配合下,如狂风扫落叶将剩余的护教徒们打得七零八落,纷纷倒地。 猛听一声佛号,独孤寺主手中宝轮金光闪耀,身形疾速从佛念身边掠过。鲜血喷涌,佛念佩戴龙鳞手凯的整只右手竟然被他宝轮切断。单良大惊,出指连点他肩头几个经络血脉聚集的穴位,止住喷血,扯身上白衣迅速替他包扎断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独孤寺主飞行于空中,呼啸来去,已经和吴畏的尸解剑斗上了。 单良震惊不已,喝道:“你伤我兄弟!”抬手射出两枚暗器,沾到独孤寺主身上就掉落在地。 独孤寺主身披软甲,又有天罡真气护体,寻常藏在身上靠机扩弹簧弹射的暗器力道太弱,伤不到他分毫。 “阿弥陀佛,你兄弟戾气太重,龙鳞手凯是根源,本座帮他卸甲冷静冷静。” 吴畏见佛念一条手臂被卸,激愤之下,尸解剑清辉暴涨,砍在独孤寺主的**上火星四溅。 独孤寺主冷笑:“七星伏魔剑法配尸解剑,又有何用?本座乃是转世圣王、飞行皇帝,陶弘景和李姚亲临也不是我对手。” 原来,那日吴畏见到他手抵僧显神僧后背,不是给僧显疗伤,而是汲取元神。彼时僧显元神濒临衰竭,真气微弱,但数十年修持得来的法力,并不会因濒死而消逝。 独孤寺主趁僧显元神和躯体受损之际汲取了他的修为,因而法力大增。 他和吴畏对战,猛觉劲风袭背,反手回轮一挡,将郑植的钢刀荡开。 “阿大,我来助你!”郑植的声音说。他仍旧披着“十二辰衣”处于隐身状态,配合吴畏、单良屡屡偷袭让独孤寺主顾此失彼应接不暇。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独孤寺主大为恼火,喝道:“佛光普照!”脑后佛光暴起,光芒闪耀,顿时照出郑植的身影。与此同时,他右手**锁住吴畏尸解剑,左掌重重击在郑植胸口,只震得郑植向后倒飞出两丈远。 吴畏心念一起,尸解剑立收。他捏了个道家“九字真言”的“兵”字指诀。 独孤寺主见状,忙用大日如来手印化解。两人一个念道教咒语,用道家指诀,一个念佛教密咒,用佛家手印。指诀、手印幻化出来的光影相撞,威力惊人,震得“大汉冢”的石像生裂开,石碑倒塌,树木摧折。原本,燃烧的火堆也被震灭,这时才发现曙光破晓,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独孤寺主深藏不露,一身功法神通绝不在僧显、李姚、司马神瑶和陶弘景之下。吴畏不用尸解剑加持自然难敌,他以疾行术的速度加上“紧急逃脱术”的技巧,边战边退。独孤寺主则步步紧逼,他自号以转世圣王自居,而转世圣王又称“飞行皇帝”,是可以脚不着地在空中飞行的。 两人身形如星驰电擎般在陵区追逐。而单良和郑植则和独眼的右护法以及剩余的护教徒斗在一起,佛念少了一条手臂,战斗力基本消失,自己扯布粗糙地包裹断臂处。 正在这时,晨曦中有两条白色人影从东南方向奔来,也是“杀生浮屠”教众打扮,其中一个拱手大声说:“禀圣王:有人趁河南郡教众聚于‘大汉陵’,法庆寺总坛空虚,偷偷潜入,杀害留守教众夺走‘菩萨毒经’,左护法已经去追赶了,派遣我们来禀报!” 独孤寺主闻言大惊,弃了吴畏,几个纵跃飞了过来,说:“可知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那人说:“是鸩者的手法!” 独孤寺主冷哼一声,“左护法将鸩者用毒之法全记载于‘菩萨毒经’之中,本座本想然后十二护教徒加以研习,没想到被鸩者夺走,真是岂有此理!走,右护法速速随本座回寺看看!”瞬间位移到右护法身边,带着他手臂,两人化身成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刚刚来报信的教众并不跟着离去,而是加入战团,协助剩下两三个护教徒对敌。“杀生浮屠”教众有个特点就是一旦参战,打法就越来越猛,手段越来越狠辣,到后来简直就是陷入癫狂状态,一味要与对手拼命,哪怕是同归于尽也不会皱皱眉头。大概高菩萨配制了秘药能迷惑心智让他们慢慢变成杀人工具。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畏手里尸解剑又现,上前将“杀生浮屠”教众解决,然后对郑植和单良说:“我们赶紧找徐謇给佛念疗伤!” 徐謇是御医,要找到他自然不难。他看了佛念伤势很是吃惊,不过也不多问。随即一名纱巾蒙住口鼻的女医官出来给他做助手,俩人动作熟练麻利地给佛念处理伤口。 吴畏问及楚出云下落。徐謇微微一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吴畏吃惊地看着女医官,只见她面巾上一双美目顾盼生姿,不由喃喃说:“这位……?” 女医官一边忙碌一边说:“胡灵韵,之前是错怪你了!”她正是楚出云——跟着徐謇学医,从医倒不失为一条好的退路。 吴畏淡然一笑,随即想起一事,便问张玲玉和婉儿下落。 楚出云说:“她们在崇虚寺出家成为女黄冠了!” 吴畏一怔,“崇虚寺,司马神瑶执掌的崇虚寺?” 楚出云点头说:“不错,司马神瑶执掌道教,张玲玉和婉儿做女道士也蛮好的!” 吴畏忽然意识到什么,对郑植和单良说:“你们照顾好佛念,我要赶去崇虚寺!” 首发&:塔>-读小说 郑植和单良闻言也是脸色大变,“阿大,你意思是神仙姊姊是……?” 楚出云说:“怎么了?” 吴畏已经去得远了。 第一百七十一 术数算法杀人 吴畏对阿萨辛此人的来历存疑——他居然能使用类似于现在的阿拉伯数字和算式,并且又在赤堡苦苦寻找程博士返回未来的遗迹,在地道里还曾透露自己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因此,极有可能也是一名穿越者。只是不知是从什么年代、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穿越过来的。 按他所述,他当初是被仇家所害,身负重伤,无意中闯入这个世界的,被'千人堂堂主青万年父女所救。 \"千人堂\"源自于乞活军,是赵武悼王冉闵颁发\"杀胡令\"后创立的,初衷就是杀戮胡人,和夷狄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北魏就是鲜卑胡人所建,自然容不得这个与胡人作对的刺客组织存在。冯太后执掌朝政,一直视\"千人堂\"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铲除司马神瑶作为女侍中侍奉文明太后,献上离间计。 青万年父女不顾属下劝阻,排除万难,救治并收留阿萨辛,并教他刺杀之术。'千人堂'因此事产生严重分歧,导致内斗,势力损耗大半。冯太师在文明太后授意下趁机组织高手攻破赤堡,深入地道,将青万年父女逼得自绝于密室。 在此之前,阿萨辛为了避难本来已经远走高飞,然而他查到一些重要的线索,认为十六国时代程博士在赤堡中留下返归未来世界的通道。于是,他又悄悄回来,没想到其时'千人堂'已经覆灭,青万年父女失去踪迹,赤堡被冯家占据。 阿萨辛凭借着青万年教他的本领和胡人面孔,成了魏主元宏的'随驾'。负责暗中保护皇帝,并成为御用杀人的利器,人称“一人堂“堂主。他一个人可以比肩“奚官人和\"刀勅\"两大刺客组织。 这些事,吴畏也只是根据所见所闻猜测罢了。真正的现场斗争那必是智谋与武功的较量,刀光剑影、波诡云谲! 司马神瑶说:\"乞活儿听闻你出自青万年门下,就以为你也是凭暗器机括杀人的,号称中原皇帝御用刺客的一人堂'堂主岂能沦于下乘。 阿萨辛冷笑说:\"像司马内司这般尊贵身份、神仙容颜,怎能加诸兵刃利器?再说了,司马内司既然能执掌道教,说明神仙道术大成,下乘的刺杀术岂能伤她分毫?\" 佛念大声说:“阿萨辛,你到底想怎样?我们乞活儿和你较量较量!\" 阿萨辛嗤之以鼻,“乞活儿少年罗刹偷袭伏击的下乘刺杀手法也配和我一较高低? 传说'奚官人'宗主纤纤素手从来不沾血腥,却能排名绝顶刺客之首,巧用心计杀人于千里之外,果然是名不虚传,竟然知道我并非是近身袭击肉搏行刺。我阿萨辛不才,却也和你一样,都是用这里杀人!\" 他说着指指自己心口,随即又说:“你有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无双智谋,而我有术数算法杀人无形的密心思。我曾得青万年传授'千人堂'杀人术,苦研杀人利器的制作和使用,只是在这方面造诣还是不够。'千人堂'被瓦解后,青万年和青鸾生死未卜,我一个个追杀叛徒和仇人,在这个过程中我才发现不是千人堂'残余高手之敌,于是逐渐摒弃了'千人堂'的刺杀方法。不再直接采取武力,而是以术数算法杀人!两年前这种刺杀术终于被我琢磨到臻于化境,此生最强大的一个仇人便是死在我手里,而神不知鬼不觉。我知你修炼道术已有所成,心智又在我之上,想杀你的难度不亚于对付那个最强大的仇人,不过我不会放弃为自己所爱报仇的!” 吴畏心想:听说刺客的杀人术也有几层境界。第一层是兵刃器械拳脚相加血肉搏斗十步一杀;第二层是利用暗器机括、毒药鸩酒不动声色中百步毙敌;第三层就是能以眼神和言语幻听致人死地;第四层就是术数算法杀人无形;第五层是奇谋诡计千里之外取人头颅;而最高境界则是心中存念便可取人性命的意念杀人。阿萨辛属于第四层,司马神瑶是第五层。他们杀人已经不再使用武力和杀器,还有掌控刀勅的\"无量慈悲\"茹法珍甚至都不会杀人之技。 绝顶刺客行刺的对象不可能是寻常人等,随便找几个人一顿棍棒拳脚就可以了结,他们要刺杀的对象都是朝廷中或者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杀一人足以改变局势。大人物即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比如天子有天子的死法,王公有王公的死法,士大夫有士大夫的死法—弑杀天子不能加诸以刀兵,谋害王公大臣不能使其身首异处,死无全尸,这也是之所以鸩毒在权力斗争中被运用得最多的原因之一刺杀大人物一般都是秘密行动,不可能大张旗鼓,公开进行,血肉横飞的袭击是被视为最低劣下乘的刺杀手段。能让行刺对象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又不失尊严,刺客能全身而退,幕后指使者也不暴露身份,才是上乘的刺杀之术。 阿萨辛的术数算法杀人靠的是心思密、计算精准,不同于奇谋诡计千里之外取人生命的大智慧,但也能做到不留痕迹,让被杀者死得蹊跷,又无线索可循,叫人无从追究,所以他才能成为魏主元宏的御用刺客。 司马神瑶说:\"术数算法杀人?听起来颇为神奇。这么说来,两年前冯太师之死绝非偶然?\" 阿萨辛默然不答。看来,冯太师之死是否正常永远无解。 吴畏用心语对司马神瑶说:“姊姊,此人的刺杀术我们领教过,可以说天衣无缝,姊姊要小心应对!” 司马神瑶用心语回应:“我如果用神仙道术杀他易如反掌,只是他的这种刺杀术,我极是好奇!\" 随即开口说:“虽然我今日宣布解散'奚官人',从此潜心修道,但你说的这种刺杀术,还是激起我的好奇之心,倒想见识见识!” 阿萨辛说:“我以两个月为期,以术数算法杀你,如果期内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从此,此仇一笔勾销!” 司马神瑶淡定地说:“好,我等你。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先把要办的事办好,有什么未了心愿赶紧了结,不然,只怕到时候没有机会了,因为我若没死就必定是你亡。\" 两位顶尖刺客较量刺杀术,可谓巅峰对决了。他们之间的较量没有刀光剑影拳来脚往,却暗藏杀机。 阿萨辛说:“未了心愿此生是没办法了结了,未杀的仇人除了你之外倒是还有一个司马神瑶摇头说:“你说的是'千人堂'硕果仅存的程一杀吧?此人躲在地底,不肯露面,而赤堡地道除了程一杀和青万年父女之外恐怕无人能知道全部详尽情况!若是两个月后你死于我手,这个仇人你就永远没办法除去! 阿萨辛从容将他的风帽戴上,“这个仇人罪孽更甚,自然要先杀他!\"说完转身翩然下楼。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振天师道 司马神瑶等阿萨辛走后,目光扫视乞活儿兄弟一眼,说道:\"冯妙莲想对付我,当真是不自量力!自从她登上皇后之位,紧锣密鼓大肆扩张自己的势力,已经到了目中无人的程度了。我夜观星象,见金星犯轩辕左角,预料会应验在她身上。双蒙,你继续回到她身边,稳住她,让她不得有所异动。相信过不多久,她就会明白,即便皇帝不在洛阳,宫廷也并非她能一手掌握。 吴畏闻言一怔,双蒙竟然是司马神瑶安插在皇后身边的钉子? 双蒙说:“姊姊,就是不知今日之后,冯皇后会不会对我和小六加以防范和排斥! 司马神瑶说:“冯妙莲论胆识和谋略远远不及当年文明太后,也无冯太师的雄才大略,更加不如其长兄冯诞宽厚仁爱,何以掌控豪杰志士?她手下多庸碌之辈,根本没有多少高手可供驱使。不用你们乞活儿,能用谁行非常之事?\" 双蒙说:“我马上回去,姊姊放心,皇后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及时禀报给姊姊!” 难怪陈留公主刚好会在这里下棋,见面就是一个下马威,弄得冯夙不知所措。原来皇后的行动早有人暗中通报给司马神瑶了。吴畏见这个双蒙无论在谁面前都是冷冰冰的面孔,偏偏面对司马神瑶,脸上才见温馨的笑意。 司马神瑶微笑说:\"什么宗主、内司、天师,都不如姊姊好听。我虽解散了'奚官人',但那些人哪里知道,‘乞活儿'也是我一手扶植的。\" 郑植说:“姊姊于我们兄妹有再造之恩,不管姊姊是什么身份,我们兄弟都会誓死效命!\" 张玲琬语气中带着激动,说:“原来如此!” 司马神瑶含笑点头。 吴畏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奚官人\"这个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成员本来就是宫女、娼伎、奴婢、乞丐之类身份,“乞活儿\"根本就是\"奚官人”的一部分,此事隐秘,自己又是穿越过来的所以一直不知道内情。司马神瑶在乞活儿心目中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各人对她无不崇敬膜拜,即便为她生为她死都是在所不辞的。 吴畏问张玲琬:“张家姊姊,你的内丹修补好了?\" 张玲琬说:“是的,出云女郎将我们带到这里,姊姊用'太阴炼形'之术为我修补了内丹。 司马神瑶看起来虽然高不可攀,那是她的出身、地位、容貌、智慧超凡脱俗,注定了是个清高冷傲之人,但是她对这里人都有活命之恩,没有谁不感恩戴德。 吴畏又问:“那出云姊姊呢?她去了哪里?\" 司马神瑶说:\"胡灵韵,楚出云一家原本是魏朝战俘,没入奴藉。因她丽质天生,故被选进宫成为五品'奚官女奴',但是她生性清高,得罪了后妃,差点被诬陷致死,是我救了她一命,她才得以在营伎坊署容身。你无需打听各人的去向,反正是去了她该去之处。’\" \"奚官人\"成员无处不在,互无关联,只有司马神瑶才知道各人身份,难怪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 \"单良,你既然得到赤堡地道图纸了,就去暗中为阿萨辛引路,让他和程一杀放手-搏。\"司马神瑶说道,\"不过,这二人都不是泛泛之辈,程一杀阴险狡诈、心狠手辣阿萨辛心思缜密、算无遗漏,千万要小心行事,否则反遭其害!\" 原来,那日在赤堡地底密室里,单良不仅得到青鸾遗留下来的各种杀人利器制作图纸,还发现了地图。 单良说:“我会小心运用姊姊教的谋略。就像姊姊所说,如果仰视他们,就会处处受制:如果和他们齐身平视,则会陷入其中,夹缠不清;如果站在高处俯看,他们所有小心思小动作都会一清二楚。只有跳出他们的思维,才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司马神瑶点点头,又对郑植说:“高菩萨已经对你起了疑心,是以冯妙莲近来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但为时已晚,魏主元宏迟早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丑事。接下来,我要你为我监视另一个人! 吴畏心想:原来,乞活儿一直都在司马神瑶掌控之中。这么说来,当初行刺荒人酋首龙亢桓家的桓天生实际上也是受她指使。因为正是桓家的桓玄篡位夺取了司马氏天下桓天生作为桓氏族人即便活到九十多岁,一旦踏入洛阳,也被刺杀。 郑植说:“姊姊,这次是要防范何人?\" 司马神瑶说:“我主持天师道,重启'图残册',掌握预言天机的权力,目的就是要弘扬道教。转世巫祖被胡灵韵击败,不知所踪。僧显大师也被'杀生浮屠'暗下杀手毒害,我原以为自此道教可以就此繁荣昌盛。没想到魏主元宏竞然让雅僧担任沙门统统领佛教。在皇帝心中,佛教始终还是要胜道教一筹。雅僧独孤寺主心机深不可测,我察觉他最近和留守洛阳的王公大臣来往密切,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所以,郑植你要多留意他的动向。” 郑植说:“我也注意到义父高菩萨和他关系非同一般。” '双蒙、郑植、单良,你们三人先行回去,想好应对之词,免遭冯妙莲诘难。胡灵韵和佛念留下来!\" 双蒙等人应诺。等各人离开后,司马神瑶说:“我的太阴炼形术已修炼至紧要关头胡灵韵,我要你和佛念留在道坛替我护法,三日之内,不准任何人进入道坛顶层。 且我大功告成,白日飞升,天下苍生膜拜,天师道就能超越当年寇天师的影响力!\" 北天师道自寇谦之之后门人弟子之中再无能人,其掌教虽也被人尊称\"天师\",但只是虚名而已,甚至有点名不副实。无论神通道法还是对道教所作贡献,都够不上天师级别。司马神瑶天纵奇才,智慧过人,又自幼修炼道术,自身修为已经远超李姚李真人上次在恒山“玄空阁\"释道两教博弈手谈的集会上她以棋局夺取两世六十年的预言天机的话语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天师,甚至一统大江南北的道教。 天师道核心内容是修炼道术能洞幽探微,长生久视。寇谦之当年修筑静轮天宫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可惜药未成,寇天师先仙逝。魏武帝拓跋焘没有亲见天师白日飞升成仙得道,大为失望,不久就下令拆除了天宫。在这之后,韦天师继续制不死金丹,本来眼见成功,却被吴畏撞破,功亏一篑,托物寄神,元神被封印在尸解剑中。 自拓跋焘之后,魏朝皇帝已不再相信天师道长生之说,而是改信佛教的六道轮回。 道教想要恢复甚至超越寇天师时期的声势,就必须争取皇帝的支持,关键就在于验证修道确实能飞升成仙。 第一百七十三章 辟谷炼气 转眼百年后,北魏建立者拓跋珪又热衷于道教,设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炼百药,并用死囚试药,企图得到不死金丹。但囚犯服所炼丹药后大多死亡,拓跋珪也就渐渐对道教失去兴趣。 到了太武帝拓跋焘时期,因为大臣崔浩大力推崇,加上天师寇谦之的神通法力确实灵验,道教颇受皇帝青睐。 寇天师仍旧宣称修道能长生不死,飞升成仙,大造道坛“静轮天宫”用于炼制九鼎神丹,拓跋焘也深信不疑。然而天宫未成,九鼎神丹也不成,寇天师却先行尸解仙逝,拓跋焘大为失望,即下令拆毁道坛。自他之后的北魏皇帝对道教都是半信半疑,转而崇尚佛教。 司马神瑶要弘扬道教,想要恢复甚至超越寇天师时期的声势,就必须争取皇帝的支持,而其关键就在于验证修道确实能飞升成仙,长生不死。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畏也用心语回应:“姊姊一心修道,那你的复国愿望呢?” “我原来一心想着复国,也曾四处奔走,合纵连横,想要游说那些当初受我司马家恩惠的世家大族,协助我父兄光复晋室。但是,自从遇见了某人,被他将心伤透后。从此就断了复国的念头,一心修行出家!”司马神瑶呼吸吐纳片刻,继续传递心语,“如今执掌道教心头又豁然洞明——想我晋室不过传十五帝,享国运一百五十五年,至于那祸乱中原的十六国,国祚更短,多不过数十年,然而道家由老子始创至今千年,祖天师张道陵创天师道至今也三百五十余年,由此可见家天下不如以术法教化万民来得久远。” 吴畏心说:“姊姊不知千百年后名山大川风水宝地皆为宗教所占,更没有哪一朝国运能比道教、佛教延续得久远。不过,姊姊能有这种先见之明,真的是人所难及!” “我早知你并非常人,以我神通念力也无法看破你的来历,除了巫妖所说的‘红尘过客’,不做第二人想。” “提及‘红尘过客’,佛道巫三教高人都把我和他关联在一起,但是我自己也懵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恒山翠屏峰那次佛道聚会,巫妖遁走,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我若早日修成神仙术就不会怕她——接下来我要以‘太阴炼形术’修炼内丹,届时元神守中,灵台空明,所谓‘静则神藏’,是受不得半点干扰的,否则内丹破裂,真气散尽。正因为你会元神感应之术,才让你留在身边替我护法!”看书喇 吴畏感应到她逐渐进入元神空照的状态,不敢打搅她。 自然是司马神瑶修炼道术真气弥漫导致。等到夜半万籁俱静时,又见一颗鸡蛋大的圆珠缓缓从窗口飞出,升在半空,清辉皎洁如雪霜。 吴畏知道,这就是神仙家修炼时体内凝结的内丹,有形而无质,实际上就是炼气化成的。 内丹悬停于塔顶,吸收太**华,大约个把时辰后显得更加的精光闪耀,仿佛汲取了不少能量,再缓缓下沉,飞回塔内。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洛阳城实行宵禁制,加上这种天气半夜三更是比较冷的,不至于有那失眠之人到室观赏月色,所以刚才这番景象应该绝少有人亲眼目睹,即便看到,天师道坛出现神迹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第二日,眉儿请吴畏一人上道坛楼阁顶层天师修炼处。司马神瑶正盘膝而坐,但见她神采奕奕、光彩照人,肤色更加莹白如玉,却冷冷清清散发着森森寒意,估计“太阴炼形术”已经大成。 张玲琬手持拂尘侍立在侧。 司马神瑶 司马神瑶起身离座,她云鬓雾发、 雅僧独孤寺主上门求见, 图谶残册你们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它真正的来历——有后世修行者穿越于汉哀帝和平帝年间,将千年以来发生的大事,全部用隐语说出来,方士记之,后来演绎成图谶术数 “”弥勒下生,白衣金刀” 雅僧的姓氏“独孤”,本来出自刘姓,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后代。刘秀的后裔刘进伯为度辽将军,在攻打匈奴时失败被俘,囚禁于独山之下。他在匈奴繁衍了后代。其中的尸利单于,是为谷蠡王,号独孤部,传到第六世孙罗辰时,跟随魏主元宏迁居洛阳,以其部落名命姓,称为独孤氏。后来,元宏又将迁涉到洛阳的独孤氏恢复汉姓为刘,而留在原部落的继续姓独孤。这独孤寺主虽然自幼丧父,家道中落,也并非佛教领袖人物,但他背后有个极为强大的家族,元宏最看重的就是这点。 看书溂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走火入魔 月升三次说明吴畏实际上已经在云霄台阁里待了三个夜晚——如果是用肉身五官滋生的情绪去感受,两天三夜自然是很漫长难熬,但元神感应就完全不同,对时间的概念不会那么强烈,所以世间修仙者才会“山中不知岁月长”! 司马神瑶此际真气充盈,全身都被包裹在幽幽蓝光之中,端坐的身躯慢慢地离开蒲团虚空升起,仿佛已经失去了重量,随时都可能会从窗口飞走。只需要把体内内丹汲取的月华尽行炼化,就能大功告成了。 她要是白日飞升,吴畏就能亲眼见证修仙者修炼成仙,所以护法在侧也是紧张而又激动。 关键时刻,却见司马神瑶跌坐回原处,双目闭合,玉齿紧咬,呼吸急促,胸脯起伏。 吴畏大吃一惊,却无法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包裹她身躯的蓝色光晕一明一暗变幻不定,接着她冰雕玉琢般的脸庞上露出痛苦神色,嘴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来。吴畏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想起她之前的吩咐,再不给她导气引流,只怕很快就会走火入魔。 出手之际,他又犹豫了一下,女子丹田在膻中穴,也就是双乳之间,要是出指抵触只怕又是亵渎了神仙姊姊。这念头也只是转了一下,毕竟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这么多。 只见司马神瑶衣裙轻薄,自己手指触及处柔软嫩滑,也就那么一瞬间的心驰神摇,冰冷的月魄精华已由指尖流向全身经脉。 司马神瑶突然睁开眼睛,双眼寒芒暴射,慑人心魂,吴畏不由心中一凛。 她双手齐出,扣住吴畏左右手腕脉门,将排山倒海的玄阴真气灌入他体内。内丹蕴藏的真气就如同十里大坝蓄水万顷,朝他这一个缺口宣泄,片刻灌满他的丹田,还不断涌入。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畏暗叫不好,尽管上次在“玄空阁”,四位高人真气在他身上流转,打通了经脉,但毕竟从未修炼过内丹,丹田容量极为有限。如果把真气当作水流,经脉当作河渠,那么意味着他体内水流通畅却缺少容水的水库。现在短时间内突然注入过多真气,丹田就有爆裂的危险,其后果就是导致粉身碎骨。 此刻,他全身被司马神瑶的玄阴真气急速冲击,逐渐冰冻失去知觉,只一点元神在感受着外界。 眼看就撑不住了,猛觉压力减小,司马神瑶体内真气似乎找到多个可供宣泄的口子,疾速排出。 此刻吴畏全身冻成冰晶,目不能视物耳不能闻声,凭元神感应到是李姚李真人、陶弘景陶真人、宝志大士三位高人都盘膝而坐在隔空帮助司马神瑶导引气流。 要不是他们来得及时,后果真的难以预料。不知是不是司马神瑶刚才的真气急速灌输触动了吴畏元神深处潜藏的能量,丹田中突然迸发出暖意,就如同开启了巨大无比的丹炉,将先前司马神瑶体内传导过来的真气须弥间全部炼化。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身上冰冻自行融解。这才见到三位高人,而此时是大白天,屋内光线明亮,司马神瑶还是星眸紧闭,纹丝不动。 吴畏压力解除,半晌才缓过气来,“请三位高人快搭救司马姊姊!” 李真人脸色凝重,沉声说:“布五行炼魔阵!” 吴畏吃惊地说:“为什么要布阵?” 陶真人说:“司马掌教修炼神功走火入魔,需要助她真气返归正途,她的‘太阴炼形’已臻化境,不布阵无法控制!” “陶真人在西边为西方金,胡灵韵据东边是东方木,司马神瑶据北方为北方水,老道在南是南方火,宝志大士在中原为中央土!”李真人一番布置,说道,“神瑶,我们用五行阵助你控制真气!”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司马神瑶丹田真气得到宣泄,已经避免了内丹破裂之虞,只是现在经脉内气息进入岔道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界,如果不逐一拨乱反正,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过了片刻,她神识逐渐恢复,一时之间还不能言语,松开握住吴畏脉门的双手。 各人按五行相生相克之道调整方位,这次和恒山翠屏峰玄空阁击退转世巫祖有所不同。司马神瑶修炼的是“太阴炼形术”,属性为水,当用宝志大士的土性去克制她。看书喇 真气在陶真人、李真人、吴畏体内流转注入宝志大士体内加持。宝志大士隔空抵住司马神瑶双掌,将这股气流缓缓导入她体内。所谓土克水,就是用土之实克水之虚,可以筑坝导引,引水归流。 司马神瑶是天纵奇才,借着外部之力,居然顺利地将误入岔道的气息逐一拨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多谢几位高人出手相助,不然我司马神瑶这次就难保无恙了!”说起来轻松,实际上修炼功法一旦走火入魔,非死即残。她堪堪躲过一场生死大劫。 众人见状大喜,依次收功。 司马神瑶又叹口气,黯然说:“可惜还是功亏一篑,始终无法做到炼神归虚,白日飞升!” 李真人说:“白日飞升、长生不老逆乾坤之力,夺造化之能,乃是逆天之举,自然会遭受到天道制衡,掌教不可心急!” 上次,他直呼司马神瑶名字,如今司马神瑶已经正式执掌道教成为新任天师,所以他也要改称“掌教”,以示崇敬。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畏问道:“大士和二位真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在“玄空阁”,宝志大士舍身保护过吴畏,陶弘景传他剑法,李真人赐他尸解剑,可以说都对他有恩。 宝志大士说:“阿弥陀佛,老衲和陶真人近日在建康城观云气见洛阳方向有异常,恐有人沦入魔道!因此,特意赶来洛阳察看情形,结果发现崇虚寺风云色变、气象万端,猜想这里会有变故,刚到此处又遇到李真人,幸亏来得及时,要晚上半分,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司马神瑶说:“师尊和陶真人、宝志大士远途而来,请随我下楼去待客厅,茶羹招待!” 各人都起身下楼,客人在前,司马神瑶在后,吴畏因为年少辈分低,走在最后,他观察到司马神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脚步不再轻盈,这次显然是伤到元神。 张玲琬和眉儿守在楼下,见状大喜,原来司马神瑶辟谷炼气到现在已经是七天七夜了,只是修仙者元神守一,浑然不知日夜变化而已。而她俩又不敢擅自登上顶楼查看,只能在楼下守护,现在见到司马神瑶安然无恙,这才放心。 二人引大家到道坛客厅。司马神瑶和三位高人分宾主落座。在场的虽然都是出家人,但地位崇高,都是宗师级别,吴畏不敢占座,便作为侍从站在司马神瑶身后。 忽见有小道童来禀报说:“沙门**孤大师来访。” 司马神瑶不动声色说:“来的正及时,这下佛道两教高人都齐了!” 吴畏心中一喜,都是熟人!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不多时,道童引着雅僧独孤寺主进厅。他见到吴畏和三位高人后,不由微微一怔,说道:“阿弥陀佛,南朝高僧、高道还有李真人也在,小僧稽首了!” 雅僧如今身为沙门统,依旧谦虚有礼,三位高人忙起身回礼。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正一玄坛 雅僧独孤寺主大约二十八九岁,长身玉立,眉目如画,温文尔雅,举止有度。善于辨经析义,口才极佳,加上精通琴棋书画,从平城到洛阳,一直活跃在后魏都城,结交文人雅士和王公大臣。 塔读@^> 陶真人说:“福生无量天尊!六十年前,寇天师开启图谶残册,南天师道祖师陆修静陆先生有在现场。今日机缘巧合,贫道若是有幸能一睹图谶预言,此生无憾!” 司马神瑶再看看宝志大士,见他双目低垂自顾掐珠念佛。 这种图谶术数预言天机之事是天师道除了皇帝登基以及新任天师问世接受符箓之外最隆重的事。所谓谶言如果没有释道两教高人的见证,那就是“谣言”和“妖言”。既然“玄空阁”两教博弈,道教获胜,按照约定,佛教不能预言天机,只由道教发布,但是佛教最少也要有宗师在场见证,所发布的谶言才更具权威性。 她思忖片刻,点头说:“既然中原和江左释道两教高人都在场,可作见证,是时候开启图谶残册,预言六十年天机了。” 随即命张婉玲去请崇虚寺三十六位法师八位真人,准备在天师殿搭设醮坛。她则在眉儿陪同下去沐浴更衣。 道坛内撞响洪钟,不多时,道众鱼贯而入聚于大殿。掌管天下道教的崇虚寺定员一百零六人,其中天师以下还有八位真人三十六位大法师。 天师道醮坛,称为“正一龙虎玄坛”,此次搭建了前坛和后坛两个法坛。前坛案桌上摆着张道陵老祖天师画像,供奉檀香红烛,又有净水盆、法简、令牌、木鱼、黄纸、图谶残册等法器,又用五升米斗盛满白米,米堆中插线香和法剑、令旗,以供执法时驭风引雷使用。后坛上方悬吊“八宝琉璃灯”,神龛内张贴三清神像,也用香烛供奉着。 “正一龙虎玄坛”搭建好后,殿内响起高雅迢远的“华夏颂”音韵。司马神瑶头戴宝冠、身穿法服、脚踏云履、手持玉如意,正是“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水鬓似云”,就如九天玄女下凡一般,率着众法师鱼贯入场。 她身为天师,法服是天师圣主之服,和皇帝龙袍同色。当初,魏主元宏制定皇帝法服时,因按五行始终说,魏承晋业,晋朝是金德,金生水,魏朝就是水德,水德崇尚玄色,因此皇帝龙袍是黑衣红裙。天师法服同样是霞帔黑褐红裙,尽显庄重威严,和后世的天师黄袍区别。 她以天师身份自领高功大法师,由李姚李真人担任都讲法师,另有洪真人为表白法师,其余真人和大法师都各有安排。看书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陶弘景陶真人是南天师道领袖、宝志大士为南朝高僧、独孤寺主为魏国沙门统,吴畏名不见经传也有幸和他们一起作为观礼贵宾。 司马神瑶虽然年轻,但修道不问年龄,主持道场也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此时伴奏的器乐音韵变成了舒缓悠扬宛如众仙飘渺步行虚空的“步虚辞”,她发符上表、迎神召将,脚踏罡步,绕坛散花,吟诵韵词,自有天师气势。 陶弘景见了不由捻须点头,心中暗暗赞叹。 “”弥勒下生,白衣金刀……?” 雅僧的姓氏“独孤”,本来出自刘姓,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后代。刘秀的后裔刘进伯为度辽将军,在攻打匈奴时失败被俘,囚禁于独山之下。他在匈奴繁衍了后代。其中的尸利单于,是为谷蠡王,号独孤部,传到第六世孙罗辰时,跟随魏主元宏迁居洛阳,以其部落名命姓,称为独孤氏。后来,元宏又将迁涉到洛阳的独孤氏恢复汉姓为刘,而留在原部落的继续姓独孤。这独孤寺主虽然自幼丧父,家道中落,也并非佛教领袖人物,但他背后有个极为强大的家族,元宏最看重的就是这点。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玄机大道 司马神瑶作为北天师道新任天师、李姚李真人作为寇天师唯一仅存的弟子、陶弘景陶真人是南天师道领袖、宝志大士为南朝高僧、独孤寺主为魏国沙门统,四位高人在分坛静坐。吴畏自然没有资格坐坛,他和张婉玲一左一右,作为金童玉女侍奉在司马神瑶身后。 此时,道场伴奏的器乐音韵变成了舒缓悠扬宛如众仙飘渺步行虚空的“步虚辞”,身穿九色法衣、手执玉板的洪真人、铁真人、裘真人发符上表、迎神召将,脚踏罡步,绕坛散花,吟诵韵词。 吴畏只顾着看热闹,哪知司马神瑶之所以举行如此隆重的仪式,一是表示对图谶预言天机的尊重,二是要请祖师之力启读残册。 洪真人手托金盘,盘内放置一青色布囊,移步到分坛,献与司马神瑶,也就是完成了请出图谶残册的仪式。 仙乐停歇,司马神瑶解开捕囊,取出图谶残册放在面前几案上,慢慢展开竹简,一双美眸里眼神变幻莫测。 吴畏站在她身后凝聚目力,看到原本竹简一处空白的地方逐渐显示出黑色字迹和图形来,图形简单,文字不过寥寥数句。 司马神瑶神色凝重,看过之后,就交其余四位高人传阅,各人看了都默不作声。最后,图谶残册又传回司马神瑶手里。她重新卷好,装入布囊,用麻绳系好囊口,取天师印在布囊上盖下印章,交于洪真人,说:“将此册封存于经阁,等待三十年后再次开启!” 洪真人躬身说:“遵法旨!”率一干道众奉图谶残册离开大殿。司马神瑶这才看着几位高人说:“谶语已出,三十年天道玄机尽在其中!几位宗师可遵天意传播了!”看书喇 独孤寺主点头说:“阿弥陀佛,小僧此次真是不虚此行!”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陶弘景陶真人说:“既然天意如此,贫道当遵天道而行!” 几位高人既获天机,当即告辞,杳然而去。大殿中只剩下吴畏、司马神瑶和张婉玲三人。 吴畏试探地问:“姊姊,谶言说的什么?” 司马神瑶闻言一怔,皱眉说:“怎么你也想参与预言天机之事?” 吴畏说:“我只是想找到‘天选之子’!” 司马神瑶站起身来,看着他说:“谶言总共只有五句,预言今后三十年内世道走向,深奥难解!我即便告诉你,你也参悟不透!但我若是直接解谶,就是泄露天机!” 沉吟片刻又说:“你舍身替我护法,我就将谶言说与你听吧。” 吴畏大喜,说:“我只要听和‘天选之子’有关的就可以了。” 司马神瑶点点头说:“五句谶言说的是三十年内会发生五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猜测其中两句可能和你所言‘天选之子’相关,其余三句毫无关联。” 吴畏说:“是哪两句?”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司马神瑶说:“你听好了,第一句是‘行中水,为天子!’” 吴畏摸摸后脑勺,不明所以。 “第二句是‘弥勒下生,白衣金刀’!”司马神瑶说,“只是不知哪句对应的是你要找的‘天选之子’,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吴畏见她直到此刻才略为流露出疲惫的神态,便向她告辞,准备回左卫尉府宿卫营署和郑植等兄弟会合。 正走在大街上,忽听一声耳边叹息。他茫然四顾,发现街道上行人匆匆,并没有人贴近。 他正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那声音在耳边说:“可叹可叹!” 吴畏传递心念说:“请问是哪位高人?” 那声音又不作回答,等他走了里许,又在耳朵里响起,“你可知为何发布的是三十年天机?而不是三百年?” 吴畏心中大怒,“你到底是什么人?藏在哪里?” 那声音说:“我就在你背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吴畏这才察觉尸解剑又出现在背上。这柄剑除了威力惊人,还有奇异之处,就是可以随意隐藏和出现。 吴畏大感诧异,用心语说:“你不是一把剑吗?怎么能和人交流?” “臭小子,你把我元神封印在剑身,今日导气引流时,我也吸收了不少太阴灵气,元神凝聚,现在可以和你说话了。”尸解剑说道。 吴畏头皮一紧,慌忙解释:“原来是韦大仙,封印你元神是我无心之过。” “遇见你,算我倒霉!不仅羽化飞升被你破坏,现在还要做你的剑奴!” “总共也不过九九八十一天罢了,韦大仙,你的苦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唉,只能说是天意!这些日子和你寸步不离,心意相通。我已经知道你的来历,之所以遭此大劫,成为你的剑奴,就是天意让我助你完成穿越使命!” “这样啊!那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三十年三百年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为什么司马神瑶只发布三十年天机,而不是三百年或者更久?” “不知道。难道司马姊姊另有深意?”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因为凭这丫头的心智三十年世事是可控的,而超过这个时间,不一定能完全掌控。” “大仙,你身为仙家可不能信口雌黄哦。司马姊姊也是全力维护天道运行的,谶言代表天意,不是她个人意愿。” “嘿嘿,谶言说是天意实是人愿!” “你是说图谶残册有猫腻?”吴畏大惊失色。 韦真人附在尸解剑上的元神继续和他交流,“对,如若我没服丹,也会和我那李姚师弟一样默许这种发布天机的行为。只是我如今是仙不是人,所以洞幽探微,想得更加通透。” “大仙的意思是谶言是司马姊姊编的?” “非她一人之功也,这些谶言是符合所有在场的佛道高人意愿的!” “明白了,他们假托天机发布谶言,让世事按照他们的意愿运行!”看书溂 “谶言一出,世人皆以为是天命,有意无意中都会遵天意行事,以应谶言。事情既然都朝某一个方向发展,其最后结果当然会应验。” 吴畏至此恍然大悟。韦真人又在他耳朵里说:“图谶残册我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我告诉你,它真正的来历——有后世修行者穿越于汉哀帝和平帝年间,将数千年以来发生的大事,全部用隐语说出来,方士记之。穿越者说的固然隐晦,方士记录时又多演绎,后世遗失增补加以编纂,就成了图谶术数。只是到了后来,因战乱图谶屡遭损害成了残册。到先师手里,发现预言后世的部分都已缺失。于是增补了一些空白竹简在残册里……”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吴畏心说:“这样以来,就是想要世事怎样发展,就在空白处增添相关内容。话语权掌握在天师手里!” 只听韦真人又说:“司马神瑶确实是天纵奇才,只可惜我道教并不能在她手里得到弘扬!” 吴畏用心语说:“司马姊姊‘太阴炼形术’突破到最后的炼神返虚之境,白日飞升、长生不死,道教地位就会大大提升,自然就是弘扬道教了!” 韦真人说:“我道教法术,修炼时需要断绝尘世俗念才能大成。司马神瑶心机太盛,执念难割,最终只会走火入魔,难成大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各行其事 吴畏一路走着一路用心语和韦真人交流,突然发觉大街上一时变得静悄悄的,原来行人全部躲在街边,仿佛前面有煞星。 韦真人在吴畏耳朵里说:“你的劫数来了!” 抬头一看,前面果然是他的煞星——巫姥身穿大袍,脸罩面具,手拄法杖当街迎风站立。 塔读@-读小说 找到佛念之后,他问道:“小五,为何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郑植和单良呢?” 佛念醉眼朦胧地说:“他们按照司马姊姊的吩咐,撇下我,各自行事。以前杀人为生,兄妹齐心,虽历经凶险,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现在乞活儿分崩离析,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想起此节就有些烦恼,于是在此呼酒买醉。” 吴畏说:“这么说来,单良确定是跟踪阿萨辛去了?” 佛念点头说是。 吴畏问:“他去了几天了?” 佛念说:“三天前我接到大市中小乞儿带来的讯息:阿四发现阿萨辛在赤堡附近出没。阿四准备跟踪潜入堡内。” 吴畏说:“阿萨辛要寻仇的程一杀躲藏在赤堡地底。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绝顶刺客?杀人之技远在乞活儿之上,单良同时面对他们可能会送命的。” 佛念一听,顿时酒醒了一半,“他不让我跟去,说赤堡地底密布机关,而我不谙此道,跟着去会拖累他。我一想,他是秘密行事,不是直接和阿萨辛、程一杀正面冲突,我去了可能真的会坏了他的计划,就没有跟去了。” 吴畏说:“一个善于算计,一个阴险狡诈,单良只怕斗不过他们。” 佛念着急地说:“那怎么办?”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吴畏说:“我现在就赶去,还来得及,哪怕给他做个外援接应也好。” 佛念斩钉截铁地说:“我也去!” 吴畏本来不想让他跟着冒险,但听他语气知道不容拒绝。他展开疾行术,佛念使用土遁术,两人一个在地面一个在地底风驰电逝往冯家赤土堡而去。行人只看到道路上一股旋风,地面一线痕迹,连他们的面目都看不到。 他们到达后先直接找冯夙。冯夙正端坐二楼会客厅正堂,两侧站立着十几个网罗来的江湖豪杰,其中好几个包括朱无剑、宋铁脚,吴畏都认识。 冯夙对于两人的造访,显然有些不悦,皱着眉说:“兄弟,上次对付司马神瑶,你可让为兄大为失望啊!” 吴畏苦着脸说:“阿兄,你错怪我了!” 冯夙问:“怎么这里面还有内情?” 吴畏叹息说:“不错,司马神瑶天姿国色,你说兄弟怎能下得了手?” 冯夙一怔,掩嘴压低声音说:“你对司马神瑶也有暧昧之心?” 佛念在旁失声说:“阿大,你……!”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吴畏咳嗽一声,说:“纯属是仰慕崇拜,像她那般美貌、高贵、聪慧神仙般的人,小弟哪敢有亵玩之意?” 冯夙说:“那你这是姊弟恋?不对呀,兄弟,你原来中意的不是楚出云吗?这么一说,你可就比不上为兄了。我对陈留公主那是绝无二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强敌潜入 古人原不以声色之好为耻,所以大堂上也能公然谈论。尤其是冯夙一提及男女之情就眉飞色舞、意兴盎然,看来他其实是个多情种子。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畏说:“阿兄提起陈留公主,上次在崇虚寺见到她好像对阿兄并不动心啊?莫非你没用到冯家的法宝?” 冯夙说:“用过,我也是纳闷情蛊为何不灵验?” 吴畏说:“应该不可能不灵。不知阿兄有没有和她单独表白呢?” 冯夙摇头说:“还没有找到机会!” 说话间脚底地面微微震动,吴畏和冯夙都心知地底有暗河带动轮轴给整个赤堡提供机扩动力,这种震动当属正常。 吴畏说:“那就是了,大庭广众之下,她怎可能流露出真情实意?按我说,机会是创造的,不是等来的。你经常出入皇宫,正好找时机去宫里和她单独聊聊人生。陈留公主长期独居,没准压抑不住感情,到时候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冯夙吃惊地说:“这样也行?不太合适吧?” 吴畏说:“皇帝征战在外正是时候,陈留公主已经许配与你,只要公主愿意,留守京城的人谁敢多嘴说什么呢?依我看,公主可能正是见你久不行动,故意激你的。” 冯夙大喜,一拍大腿说:“过两日就进宫去!”此时,他态度才大为转变,想起给吴畏和佛念设座。 吴畏说:“不坐了,我兄弟是有要事而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冯夙问:“所为何事?” 吴畏不愿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说:“阿兄,我想问你,最近有没有人闯入地底密道?” 冯夙说:“绝无可能,地堡中机扩开启,且有‘机奴’守护,怎可能有人闯入,却毫无动静?”仟千仦哾 吴畏说:“如果闯入的是‘一人堂’阿萨辛这样的来无踪去无影的高手就不一定了!” 冯夙吃了一惊,脸上色变,说:“他?” 平静了一下又说:“他身为伴君随驾,此刻皇帝在外征战,他不回去贴身保护皇帝,潜入我冯家赤堡地底做什么?” 吴畏说:“那天在崇虚寺,我可是听到他说,这两年是经常光顾赤堡地底,只是阿兄不知情罢了!” 冯夙不由站起身来,沉吟说:“他频繁潜入赤堡意欲何为?” 吴畏说:“阿兄,你应该知道‘一人堂’源自于‘千人堂’,所以,阿萨辛和你冯家有世仇。他潜入地底,自然是想破坏机关枢纽,然后好一举攻破赤堡。” 冯家自太师冯熙、驸马冯诞父子相继去世,势力大不如前。如果有“一人堂”堂主阿萨辛这样的敌人虎视眈眈在侧,显然是件很危险的事。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冯夙心念动摇,走到墙边,打开传声机扩,对着里面喊话:“机奴,机奴,地堡中可有异动?” 连喊数声,侧耳听了一阵,不见回话,地底却隐约传来一阵浑厚压抑的声音有如龙吟,跟着塔楼颤动,他这下脸色凝重。宋铁脚说:“北平公,情况有点不对!” 吴畏心知有异,说:“阿兄,赶紧派人和我们下去。” 冯夙说:“地底密室暗道除了机奴之外,只有我清楚。我亲率人手和你们去看看!” 命家奴准备火把,点了宋铁脚、朱无剑等好几个高手携带兵器随行。扳动机关,但移梯失灵,只能从塔楼底层步梯下到地底。 墙上火鸦灯盏果然无法自燃照明,各人点燃火把,在地下复杂的通道中行进。门户都敞开在那里,防守的机关暗器失效,看来已经有人闯了进来。 龙吟之声在地底听得更加分明,各位江湖豪杰以前从未听到这种声音,都以为这里潜伏着巨兽,即便他们行走江湖个个艺高胆大,此刻也不禁心惊胆战。 冯夙却皱眉说:“糟糕!这是候气之室石门被打开了!” 百多年前,程博士苦心经营“千机连环堡”,把这里打造成为一个小王国,尤其是军事防御做到了极致。最核心的机密又在地底,冯家从“千人堂”手里接管之后,因为没有地图,花了好几年时间还有很多暗道和密室没被探明。 冯夙率领众人直奔机关枢纽“候气之室”。半路上,一股带着腥气的寒风呼啸而至,吹得各人直打寒噤,朱无剑忽然叫道:“快停下!”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冯夙诧异地问:“为何叫停?” 朱无剑支着耳朵听了一阵,说:“北平公,这风声不同寻常,我看我们还是打转,不可涉险!” 冯夙不悦,说:“先尊传下来的基业,万一被强敌潜入破坏,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我非得进去看看!” 吴畏和佛念走在人群中,只见各人手中火把被风吹的呼呼作响,身上衣服鼓胀。走了一阵到了“候气之室”,果然石门大开,风就是从门内吹出,龙吟声也是从里面传出。 冯夙沉声说:“看来真的来了!大家小心留意,估计是有强敌闯入,要防他暗算!”所指的他,自然说的是阿萨辛。挥手命手下江湖豪杰冲入,他和吴畏、佛念随后跟进。 火光照射下,机关枢纽雄伟的气势让众江湖豪杰震惊不已。“千人堂”总坛向来神秘,各人都只听过传说,现在亲眼见到,才知这里种种机械的巧妙和强劲实在是达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冯夙大声叫道:“机奴何在?”连叫几声,得不到回应。目光搜寻一阵不见程一杀的身影,疑惑地说:“他去了哪里呢?” 因为这机关枢纽室空间非常庞大,各位江湖豪杰在角落里搜索。 忽然有人叫道:“有暗门!” 冯夙闻声移步过去,自言自语说:“不对,我从来没见到过有这么一处暗门。” 塔读@ 石墙上果然出现一处门户,门内冷风飕飕,冯夙对于自己掌控的地盘上未知区域当然十分好奇,执意要进去,举步欲前。 一名江湖豪杰自告奋勇说:“北平公,待我先去探路!” 冯夙点头同意。吴畏剑这主动请缨的身材矮小,十分灵活的样子。 各人就地等待,眼见着那名江湖豪杰进去之后,许久不见消息。佛念忍不住说:“别等了,进去看看!” 吴畏和佛念跟着众人从暗门鱼贯而入,只见门内又是一段曲折的通道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猛听前方一声凄厉惨呼,各人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奔跑往前。 只见探路的江湖豪杰正直挺挺地站在通道转弯处一动不动,身体却被墙体内伸出的两根铁杵刺穿。 宋铁脚说:“北平公小心,这里面的机关消息还在运转!” 冯夙说:“这处通道是我冯家没能探明的,所以我也无法解除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