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开局就让我服徭役》 第一章 重生大魏? 王疑直愣愣的看着茅草房顶,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是哪个乡下小诊所?条件也太差了。茅草屋?我小时候都没见过” 随着一系列疑问,王疑也慢慢从泥胚床上坐了起来。打量了下这所谓的“乡下小诊所”后心里又是一片抓狂。 “这啥?土灶?这土灶也能称之为灶?这我都可以搭一个!” “这床。。。这是炕?大是挺大的。南方哪来的炕?不对,炕不是可以烧火的吗?这明显也不是炕啊,就一个泥床啊!不是,这户人家什么条件啊?还没解放吗?这草席也破破烂烂的,下面垫的也不是床垫而是芦苇。。。” “沃日,我穿的这是啥,我的衣服呢!” 最让王疑接受不了的是他的穿着,破旧的麻布衣衫,又脏又破。要知道他之前穿的可是比较时兴的品牌款式,属于回头率超高的那种。 “是谁这么缺德!”王疑一阵头大。 可就在王疑准备继续大骂的时候,大脑突然一阵剧痛,让王疑不得不抱头蜷缩,不断低嚎。 也就在此时,海量的信息进去到了王疑的大脑中,让他知晓了现在的处境。 他这是重生了! 王疑脑子一片混乱,不禁一阵苦笑自语道:“原来昨晚我确实是死了啊。” 昨晚的王疑喝完酒深夜归家时被一辆迎面而来的轿车撞死了,但是当时的王疑只看到一阵强烈的灯光让其睁不开眼,随后便出现在了“乡下小诊所”。 “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我重生穿越啊?让我上天堂下地狱我都认了,可为什么还要拉我来做一次人啊!” 前世的王疑家庭条件一般,但至少步入社会前从来没有担心过温饱问题。但是大学时期的放纵及家里发生变故使之走上社会后寸步难行,苦苦打拼却难以看见成功的希望。久而久之,王疑直接摆烂,直接开始躺平人生,毫无斗志。 王疑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慢慢地下了床。 “呵呵呵,也算是福祸相依,让我在这个世界再重活一次。没想到这身体的原主人竟也叫王疑,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难不成,是我重生穿越了平行宇宙?还有现在是叫什么大魏朝?难道平行宇宙的老曹家统一了三国?诛灭了那个整天盯着四轮车的司马仲达?” 不知不觉间,王疑走到了一口破水缸边上,这水缸破的很厉害,盛水量怕是只有完好的三分之一。环顾四周,这“小诊所”每一处地方都透露着贫穷与艰难的气息。 王疑盯着缸中的水,水不是很干净,甚至还有细沙。却见水面倒影出来一个非常俊俏的面孔,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眼睛生的细长但却不小,厉眉似剑。整体俊俏的外貌下却藏着一股杀意与睿智,使得整张面孔看起来英气逼人,也许在王疑前世也就只有燕双鹰的容貌在这方面能胜过这张脸。 可王疑却愣在原地,平复的心情再次沸腾起来。 这张脸跟王疑前世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两者间的不同在于前世王疑面色红润健康,但缺少一股英气多的是颓气。这一世大魏王疑却是英气逼人但明显面黄饥瘦,营养不良。 王疑获取的记忆信息给出了答案。 王疑所在的地方是大魏朝的辽锦,在大魏的东北门户,长期战乱,匪盗林立,东胡人抢掠,使得辽锦地区贫苦交加。本身耕地不多,却年年兵荒马乱,好在没有天灾,否则就会变成白骨遍地的人间地狱。而今生王疑的双亲便是死在战乱之中。 王疑叹了口气,转头便去寻找这茅草屋中的粮食,他肚子很饿。 墙角有个小木箱,里面有只袋子,在今生的记忆里这是个米袋子,放米用的。 一年到头,也只是逢年过节吃些米饭,其余时日不是吃些类似于地瓜的东西就是吃点野菜。其余的细粮不是被村长地主剥削了就是被官府收粮税了。毕竟今生的王疑家里没有属于土自己的田地。 米袋子里没米了。 王疑又在另一个墙角掀开了一块木板,平时这块木板上撒上薄土作为掩饰,为了不让被地主马匪发现,下面是个小暗格,平日里存放一种类似于地瓜的瓜类,在这个世界被称之为甘瓜。 万幸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六个甘瓜。 王疑赶紧拿出一个,用水洗了洗,在放进刚加完水的土灶锅中煮,还好有柴火。 甘瓜的味道不是很好,很干但是带点甜。 除去剩余的五个甘瓜,就是还有一些面粉,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看起来很粗糙。 家里的衣服也只剩下一件靠墙柜子里的一套麻布衫,非常旧,也不干净。 至于余钱,泥胚床芦苇下面还有十几个印着“大魏广和”的铜钱 王疑深深叹了口气,便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第二章 上来就让我服徭役? 王疑出了房门,看了眼荒芜的院子便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准备去逛一逛看一看。 小山村名为屯山村,因为早年间此处是朝廷大军驻屯休整的地方,故得此名。 村子里人口不多,因为连年战乱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老弱病残。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也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很是拮据。 当然,除了村长吴老二家。 小山村虽然贫穷破败,倒也有三个孩童天真的玩耍,看起来都八岁左右 王疑看到那领头孩童有点面熟,就慢慢走了上前,正要和他们打个招呼,谁知那领头小孩反应极快,看到王疑过来立马拿起块泥巴向他丢来。 王疑瞬间闪开,不禁皱了皱眉。 只见那领头小孩笑着喊道:“王疑哥哥,又被你躲掉了!” 王疑这才从想起来,这是村里老张头的三孙子,叫张三贵。 这个老张头倒是跟王疑家很熟络,不过也是个苦命人,本是北燕人,早些年因征发徭役丛军出征,便在这小山村落户定居。 年轻时有过一个婆姨,后来马匪袭村被当场砍杀。 儿子被征发守边被东胡人射杀,儿媳是因生老三张三贵大出血而死。 虽然家里还有三个大男丁可以干干农活,但现在家里依旧过的也非常不容乐观。 至于另外两个孩童也都是普通乡亲家的子孙。 想到这里,王疑不禁叹了口气。 “王疑哥哥,叹什么气啊?”张三贵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王疑哥哥,走,我们抓鱼吃去,那边山脚下的小河里还是有鱼的,我们正好可以过去抓几条”张三贵边说边指着远处一山脚说道,另外两个小孩也附和道。 “好啊,正好肚子还有点饿。”王疑一听有鱼,顿时来了兴趣。 随后,一大三小便向山脚小河边走去。 正值深秋,秋风萧瑟,落木满地。 王疑也不顾河水的清冽刺骨,脱下草鞋挽起裤腿就下了河,手里拿了根自制鱼叉。不一会儿,一条小鲫鱼就从一个石头缝里钻了出来。 王疑猛地一插。 “咔”鱼没插到,鱼叉断了。 岸上的三个小孩强忍笑意,脸都快憋红了。要换做平时,他们早就笑开了。但是现在,他们还是顾忌河里的鱼听到大的动静而躲起来。 而后抓鱼,王疑学聪明了。利用前世学过的水的折射原理,在鱼头前端下叉,倒是收获了三条小鲫鱼。 原本王疑想多抓几条,谁知这鱼也学聪明了,都躲在石头缝里不出来了。 那王疑也没辙,去搬石头的话,又大又沉,而且搬开了,这鱼又跑了。 没办法,只能罢休。 而岸上的三人早早地用石头堆了个火炉,火折子点上火,开始烤鱼了。 王疑坐在一旁,拧着被水打湿的裤腿。而三个小孩则是一人一条吃得津津有味,王疑对此没什么胃口。 很原始的一种做法,把鱼架火上烤,不去鱼鳞,也不破肚,直接开啃。 确实粗糙了点,但是荒野山村对此没那么多讲究。 要是换做中原等地的达官贵人,那吃鱼可就有大大的讲究了。 “王疑哥哥,你真的不吃吗?”张三贵边吃边问道 “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那王疑哥哥以后想干什么啊?” “不知道。”王疑淡淡地回道 “王疑哥哥,你最喜欢什么季节啊?”张三贵依旧在旁追问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王疑哥哥,你知道吗,我最喜欢春天。因为春天的话,爷爷和两个哥哥都在家,而不是现在这样,大哥守边,二哥修城墙。”说着说着,张三贵把头低了下去。 “你大哥在哪守边?你二哥又在哪修城墙?” “大哥在松海城,二哥在嘉宁城。他们说松海城外的东胡人会将抓到的人开膛破肚,然后把人架火上烤着吃。我好怕我大哥被他们抓走啊。”张三贵把头埋得更低了,其余两个小孩也都静静地坐在一旁。 这年头,谁家没有一个被征发出去的亲人呢。 今生王疑的父亲死于兵役,而母亲则死于山贼刀下。 四人静静地坐着,丝毫没留意从小路上走来一个人。 来人约莫六十岁,身材瘦小倒也精壮,皮肤黝黑,头发黑白交错,佝偻着背,一看就知晓是个苦命人。 而来人正是张三贵的爷爷,老张头。 张三贵一转头看到自家爷爷来了,赶紧起身,怕被爷爷责罚。 老张头并没有看自家孙子,而是直奔王疑:“王家小子,正找你呢,赶紧跟我回去登记杂役!” “什么!?”王疑又惊又怒 “赶紧的,这年头不好活,连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跟你一起去!这次貌似是去嘉宁城修城墙,嗨,躲不掉的!”老张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七羊道运粮,松海城守边。这是辽锦地区公认的最不想被征去的地方。 七羊道是通往松海城的一条大路,虽也是大路,曾经是匪盗林立,去那运粮稍不走运就会被劫上一次。若是抢匪心情好,那就收走粮食放你一马,若是不好,脑袋搬家。 松海城是辽锦地区最北边的一座大军镇,周边有数个小军镇作为外围。 是辽锦门户亦是大魏的门户! 因为东胡人连年南下抢掠,导致松海周围时常交兵。 倘若运气好,被发到主城防卫,运气不好,发到外围,那可真是九死一生。 所以在松海城守边,亦是危险重重。 修城墙那就属于危险系数第二梯队了。 但就算这样王疑也肯定是不想去的。 “一上来就让我服徭役,别这么搞我啊!”王疑在心底呐喊 张三贵一听爷爷也要去顿时两眼泛红,死死盯着老张头。 老张头叹了口气说道:“放心,我去的话,你二哥就回来了,他杂役期够了,我去换他回来。” 大魏的徭役制度,比较完善但又苛刻。 徭役大体分为两种:兵役与杂役 兵役顾名思义就是参军。 杂役涵盖的就广了,有修城墙的,运粮的,开凿运河的等等之类的。 男子十六岁以后就要服徭役,每个人都要无条件去服从。 最开始每年有五个月的役期,这五个月包吃包住却没有工钱。 随着服徭役的时间渐长与年龄增大,每年的役期也会随之减少。 王疑刚满二八之年,而老张头则是耳顺之年。 两个人的役期便会不同,王疑自然是一年五个月,而老张头一年只需四十日。 若是拒绝征调,不服从。轻则治罪流放,重则人头落地。 王疑还不想被治罪,于是乎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跟老张头去登记。 第三章 前世学土木,今生去搬砖 王疑与老张头到了登记徭役的地方,很快就登记完了,负责登记的自然是嘉宁城过来的官差 他打量了王疑一番,又看了看老张头说道:“老张啊,这次的活可不好干呢。嘉宁城不仅要大修城墙,还要挖城防沟,又要多造几个箭楼。你这把老骨头行不行啊?” 老张头他自然是认得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徭役不是白干的。 老张头乐呵呵地说道:“行,保管行!” 老张头的笑自然是假的,被征调出去哪有人会笑啊?但是一想到二孙子能回来,他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大魏律法规定,一般情况下,役期满后必须回家,然后家里其余男丁补上,这样役期都错开了,就可确保家里有男丁继续从事农业生产。 老张头和王疑仔细讲了讲干这种公家活需要注意的点后便各自分散回家收拾东西去了,因为第二天他们就要出发去嘉宁城了。 王疑简单吃了个甘瓜,便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了起来。 “原本想种种田,当个小地主还是不错的,结果让我去做苦力。” “话说回来,我应该远离这里去条件比较好的地方当个地主老财,然后三妻四妾,嘿嘿嘿。。。” “这比我上辈子在地球还难啊,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想到这,王疑不禁情绪低落了几分。 前世的王疑虽然是个社畜,整日浑浑噩噩,但也依旧会经常回家看看。 好像在步入社会前,每个人都希望尽早离开家门,但真正步入社会后才发现家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 王疑下了床,拿出另外一件旧麻布衣,找了两双旧草鞋,将它们放入一个背篓里面,这是准备去穿的。 此时已经入夜。雪白的月光透过开着的窗户,打在王疑全身,此刻的他背手而立,月光洒在脸上使得原本不俗的样貌更加俊俏,恍若天神之子。 十六岁的少年盯着白月,面无表情,仿佛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远处的丛林传来老鸦的叫声,使得原本寂静的小山村显得更加荒芜。 王疑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月光里,看着着窗外寂静的大地。 第二天,王疑把煮熟的甘瓜放入竹背篓,又在芦苇底下拿了十个铜钱就早早的去昨日登记处等待上路。不一会儿,老张头也来了。张三贵站在他后面,眼睛红肿,显然是舍不得爷爷。 可惜律法森严,不容有情。 等了约莫一刻钟左右,人都到齐了,便就开始上路了。总共二十三个人,基本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爷爷!王疑哥哥!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啊!”张三贵在后面大喊。 可老张头只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前往嘉宁城的路途只有二百多里,王疑他们的队伍要先去近一些的集远镇与其他村的杂役汇合,然后再一起前往嘉宁郡。 正值深秋时节,天气很凉。一路上王疑都和老张头作伴,拉拉家常,谈谈时局。 “遥想广和二年,松海城大战,有幸见过圣容。那时的圣上仪表堂堂,英明神武,亲率大军一举击溃东胡主力。自此东胡人沉寂十余年,谁知这几年东胡人又呆不住了。那时候的我,也是亲手斩杀了七名敌军。现如今广和二十七年了,身子骨也是扛不住楼。”老张头万分感慨道。 “哟,老张叔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王疑打趣道 “当时我们辽锦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东胡王亲率二十四万大军南下,松海外围全部沦陷,松海孤立无援。我边军与东胡交兵连连失利,不得已,只得从北燕征调二十五万大军出山海关驰援。我也是那一批出关来的这里。当今圣上亲自驾马出征,在最后决战时,更是冲入战阵,手刃数人。时任左骁卫副将孙瀚亲手抓获东胡王并将其枭首。那一战,我大魏威震天下,使得四海安定,百姓安康!”老张头的语气愈加激动 周围听到的人无一不是动容。 虽然时隔二十余年,但提起这段历史,老人眼睛永远是光亮的。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那仗都打完了,你不回燕地吗?”王疑问道 “唉,那场仗打完,我也受了很重的伤,只能留在原地修养。后来索性就不走了,反正关内没什么亲戚了。而后,我也退了兵役,转成劳役与杂役,有了个婆娘,又有个儿子。。。”老人讲到这原本兴奋的脸渐渐转入平静。 那是一种悲伤,更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 “那我们这次去修城墙,是怎么样的,我从来都没做过。” “就是体力活,搬搬城砖,运运沙土。” 王疑心里一阵抓狂:“前世学的土木专业,实习期搬砖,结果重生了还要搬砖!” “修城墙还算不错的,就是累点。要是赶上运粮和兵役,那就不是累不累的问题了,一不小心脑袋都搬了家。”老张头郑重地说道:“王家小子,到时候机灵点,不要想着去反抗那些官差,凡事能忍则忍。” 王疑点了点头,都记在了心里。 屯山村的人是卯时出发的,申时才到集远镇。一路上都在赶路,没有休息,也没吃东西。肚子都是饿的,有好几个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王疑正准备把煮熟的甘瓜拿出来填饱肚子时,老张头走来拿了个窝头给他:“王家小子,多吃些,你就跟着我,我都会教你的。” “嗯嗯,都听老张叔的。”王疑狼吞虎咽,实在是饿坏了。 休整到酉时许,其他村落的人也都到齐了,领头的官差清点了下人数,一支近二百人的部队就出发前往嘉宁城了。 天也慢慢地黑了起来,,王疑不禁在心里暗骂:“妈的,晚上不休息,还要赶路。连牛马都不如。” “照这种情况下去,这活哪里还能干?”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开溜。” 王疑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可是环顾四周,荒郊野岭,荒芜人烟。也只好摇头作罢。 暮色彻底笼罩了大地,月亮却透过黑暗带来一丝光明。 不远处的山林传来阵阵鸟叫,给这支原本气氛就压抑的队伍再次平添了几分悲凉。 众人皆是一言不发,只顾埋头赶路。 没人知道他们此行会面临着什么。 第四章 嘉宁城 嘉宁城,位于辽东道的中北部地区,是松海城后方的一大军事枢纽重镇。松海前线储运粮草,调配兵员都要经过这里。 如果说松海城是辽锦的大门,那么嘉宁城绝对可以说是辽锦的前厅。 嘉宁建城比松海城更早,早在前朝大夏年间就是辽锦的军事重镇。虽然战火洗礼的次数与程度没有松海城那么频繁,但是城墙也是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多处出现垮塌的现象。 嘉宁郡修城墙这一个工程也是持续了两三年,说是修补城墙,实则与重建相差无几。 大魏广和十九年,北方东胡人卷土重来,至今亦有八年。东胡人在松海城周围烧杀抢掠,吸引边军出战,大魏边军虽勇,但缺少骑兵,在与东胡人的争斗中时常落入下风。 东胡人善野战不善攻城,虽是如此,但辽锦的郡守也都纷纷下令高筑墙,广积粮,以防东胡人南下。 嘉宁镇守江贞对此尤为重视。 在他的计划里,修城墙不仅仅是补缺口,还要重建瓮城,多筑几个箭楼,挖深城防沟。 也因为辽锦地区工匠不多,所以进程一直以来都比较缓慢。 王疑等杂役赶到嘉宁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高大的城墙,厚重的城门,雄伟的气息扑面而来。 饶是王疑这帮人已经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忍不住惊呼。 很多人是第一次看到城墙,包括王疑也只是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跟眼前这个砖石怪兽比起来确实不及万一。 据说,松海城的城墙还要高大。 此刻的城墙上的人忙忙碌碌,城墙角上的箭楼还仅仅搭了个竹制结构架。城墙下的防城沟,杂役正在给沟底布上铁锥陷阱,以防敌军淌水。 不一会儿,有两个官差出来将王疑他们这批刚来的杂役领进城中。 这时王疑他们注意到,瓮城还没建好,原有的瓮城已经完全拆除,新的瓮城还只建了一丈高左右。 两个官差将王疑等人带到住所交代了几句有便离开了。 杂役的住所在守军卫所旁,离内城门很近。条件十分简陋,就是一排排的木头房,但看起来至少比王疑家里要好多了。睡觉的床也都是木头做的,不是王疑家里的泥床了,只不过是八个人睡一间。 王疑自然和老张头还有几个同村的住在一间房。 众人正在收拾东西,一个十分强壮的青年走了进来,来人约莫二十二三岁,肌肉健硕,容貌倒是平庸了些。 老张头一看,笑道:“二富,你回家可得把三贵看好了。别让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来人正是老张头的二孙子,张二富。 只见张二富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爷爷,二富无能,爷爷年纪这么大了还让您出来受苦受累。” 老张头赶紧上前把张二富扶起:“孩子,我这个小老头也没几年可以活了,能帮衬大魏一点是一点,有生之年若是朝廷再次将东胡人打败,我也就死而无憾了。二富,你赶紧回家去,我这里不打紧的。” 张二富擦了擦眼泪道:”爷爷,二富定要拼出个名头,一定不会让您再受苦!” 言毕,转身就走了。 老张头叹了口气喃喃道;“唉,我们这些人想要出头谈何容易啊。” 王疑静静地站在后面,面色平淡,一言不发。 诚然,底层人民想要出头,摆脱现状,是非常困难的。想要实现阶级上的跨越,不是靠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大部分都是靠着家族几代人的努力才实现的。 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众人收拾完物资便简单的填了填肚子,吃的自然也是甘瓜之类的杂粮。 大魏役法规定,正午时间一般性都是组织休整。从午时开始休整,未时开始劳作,一直劳作到亥时,期间戌时吃一次饭。亥时入寝后,第二日卯时起床用餐而后开始劳作。 换做王疑前世的时间,便是一天十三个小时左右的高强度体力工作。 想到这里,王疑不禁心里打颤。 “你们谁以前来过嘉宁城啊,这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啊?”一个同村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疑看了看,这人貌似叫什么吴近,贫农一个。 老张头笑了笑说道:“小老头我来过几次。嘉宁城很大,但是多数地方是朝廷的粮库,军械库,守军卫所。酒楼很多,青楼也不少。” 一说到青楼,众人纷纷转头看向老张头,两眼放光。 “听说青楼的女子只要给钱就能和人上床,这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想当初老汉我。。。” “咦,老张叔你继续讲啊,怎么不讲了。” “老张叔你怎么不讲了,你是不是骗我们的啊?” “老汉我骗你作甚!”本来老张头自知失言不打算讲了,可听见有人质疑,便耐不住性子回了过去。 “老汉我跟你讲,青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青楼的小娘皮那叫一个媚啊,就你们这样的随便看你一眼,估计你就吃不消了。” “哈哈哈,张平你他娘的”吴近在一旁对一个同村打趣了起来 “不过你们切记,这青楼绝不是我们去的地方。在里边喝上一壶酒,半两银子,你要是想在拉上个小娘皮过夜快过快活,二两银子起步。也绝不要动什么歪脑筋。”老张头严肃地讲道。 众人一听,顿时吸了口凉气。 要知道,在王疑这些个同乡家里,一年累死累活干农活卖余粮也就五十钱左右。 大魏的通用货币换算也很讲究。 一百文钱兑换一两银子,一两银子指的是那些碎银,小小的一颗。 若是十两银子那就是小元宝造型了,五十两则又比十两银子的小元宝大多了。 然而,辛辛苦苦一年只够去嘉宁城青楼喝一壶酒,谁听了都不会想去啊。 “等熬过这五个月役期,我就想办法赶紧跑路,不能待在这操蛋的辽锦。等我跑到了中原,稍微想想办法,搞点小买卖,挣点钱,到时候天天去青楼帮扶失足的妹妹!”王疑在心底已经把他的重生发展计划给想好了。 “到时候左手美酒,右手美人,岂不妙哉?” 第五章 搬砖不好干 未时许,王疑他们这批新来的杂役就正式去修筑城墙 王疑他们村和还有三个村的杂役总共九十来号人被分配到东城门瓮城修筑,东城门就位于住所旁边,十分的接近。但是瓮城进度的十分缓慢,只修建了一丈多高,而整个瓮城的高度要与城墙平齐,也就是三丈高左右。 张二富跑来跟老张头道了别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大魏役法规定,一户人家男丁的役期必须错开,役期满后需换家里其他人来调换。这样就能保证劳动力的持续化。王疑只有一个人,自然是不受这个役法约束。 王疑等人的工作就是将城砖运送到瓮城上,重达六十斤的城砖背在身上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王疑艰难的行走着,心里已是一片怒骂。 至于建城,有专门的匠人负责,不需要杂役。 吴近和老张头背着城砖走在一旁上瓮城的阶梯上,十分的艰难。 “快点,别墨迹。”城墙上的官差显然注意到了他们,开始催促。 官差一个个都身穿官袍,腰带铁刀,在城墙上吆来喝去耀武扬威。 可偏偏就是不能回嘴他们。 劳作就这样艰难地进行着,未时的太阳极为毒辣,很多官差和守军光是站在原地就已经汗流浃背,更何况是底下辛勤劳作的杂役们呢。 不知道背了多少块砖,王疑感觉背上疼痛难忍。汗液浸湿了他的麻布衣,与皮肤紧密贴合,钻心的疼痛蔓延全身。 可王疑不敢停啊,停下就是一顿训斥加一马鞭。 他只能默默的承受。 王疑前世十六岁时还是在学校里睡觉,今生十六岁却在搬砖,而且还是六十斤一块的城砖。十六岁的少年,换句话说,毛都没长齐,能有什么劲! 身上的疼痛乏力,心里的无助呐喊。 可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地走着。 他知道在这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书上的农民总是起义。 “坚持住,马上这里的城砖就搬完了,新的城砖还没运来,到时候可以适当放松休息下。”老张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王疑低着头答道。 一刻钟后,原有的城砖全部上了城墙,貌似原有的休息没有到来。紧接着便是挑沙土了。 挑沙土时,每人需请领一副扁担,两个竹筐,将沙土放入筐中,然后用扁担跳上去。每筐沙土都重四十斤左右,并不比搬城砖轻松。 这些沙土的用处主要是用来制作粘合土,要与其他东西掺和在一起才可做成。而大魏用的配方则是沙土与粘土及糯米按一定比例搅和均匀,据说还得用上童子尿。 一担又一担的沙土挑上瓮城墙,众人已经感觉不到肩膀传来的疼痛,取而代之的全是麻木,但也清晰地感觉到肩膀已经肿了。 “那个谁,摔倒了也别躺着,赶紧起来。”一名官差突然呵斥道 原来刚才有人因为体力不支摔倒了,沙土洒了一地,如今正瘫在地上呢。看着岁数,跟王疑差不多,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哟,还敢跟我装死。“那官差拿着马鞭冷笑着城墙上走了下来。 “啪!啪!啪!” 对着那少年就抽了三鞭,打的他皮开肉绽。 少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哀嚎,可那官差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抽打。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紧紧抱住那官差讲道:“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再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啊!” “大人,请开恩啊!” “大人,别打了,待会我们帮您管教他!” 四周的杂役纷纷向那官差求情,那官差也不好继续下手,只得作罢。 “你们记住了,老子叫刘二,管的就是你们这些个爱偷懒的贱民,嘿嘿,下次别被我逮到了,逮到的话,可不是现在这样抽几鞭子的事情了。” 言毕,刘二扬长而去。 众人赶忙把小少年扶走到阴凉地休息。 王疑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这根本就是没把他们当人啊。 一旁的老张头凑近王疑,用十分低微的声音说道:“别看了,赶紧干。否则的话,就是刚才的下场。” 王疑点了点头,继续挑着沙土。 终于等到了酉时,众人才稍微得到了近一刻钟时间休息。 休息来之不易,也都十分珍惜。有直接找个阴凉地躺下睡觉的,有坐在地下大口灌水的,有两三个一起互相擦药的。 老张头帮王疑把上衣解开,只见他背后已是被磨掉了层皮,血淋淋的。挑沙土的右肩也是红肿发紫。 他看了看情况后便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点草药。跟王疑讲:”王家小子,忍着点,别叫。” 王疑看着老张头手里的不知名药物问道:“老张叔,你怎么还带着药啊?” “你们很多人第一次来这,掉层皮啥的肯定得备着点。别动,要敷上来了。” 言毕,他把手中的草药往王疑肩膀上一按,王疑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剧痛。 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可他偏偏不能发出声音,怕被官差呵斥,只得咬紧牙关艰难忍受。 老张头在一旁,慢悠悠地讲到:“你背后掉了层皮,我暂时无法帮你医治,等晚上入寝时我再帮你整点药。” 言毕,他就离开了,毕竟也有几个同村的跟王疑一样需要上药照看。至于老张头自己,经年累月地劳作已经使他背上肩上结出了老茧,所以他只是感觉到了累一点而已。 “今天掉层皮,明天掉胳膊掉腿!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我非死在这里不可。” “凭什么别人重生穿越都是天下无敌加美女无数,我重生穿越就落得这么一个狗屁倒灶的下场!” 王疑心中暗骂。 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身上的剧痛难以消弭。 一刻钟的休息很快就结束了,众人便又开始了劳作。 新的城砖已经就位,众人便无可奈何地去运城砖了。这些城砖都是由嘉宁城的作坊烧制而成,质地很是坚硬。但因为城墙修建工程用量大,常常出现供不应求与衔接不上的情况。 瓮城上的技匠在垒城砖,杂役在喘气,官差在催促。 可王疑顾不得这些,他感觉身体马上都不受控制了。 双腿在打飘,全身都没劲,两眼随时都能闭上。 就在王疑快要倒下时,脑海中浮现了一幕幕前世的画面。 高中 “喜欢就去追啊,看看有什么用。” “王疑他哪有这个胆啊哈哈哈。” 大学 “别跟我提什么做兼职赚钱给我买的礼物,那是你的事。你看看人家送对象的礼物,再看看你。分手,和你在一起掉价” 工作 “小王啊,就你这工作态度是不行的啊。你先回家休息休息,到时候电话再通知你过来。” 前世的失败在这一刻充斥着王疑的内心,整个人也在向前倾倒。 但就在下一刻,王疑的眼睛猛地睁开,站直身体昂首向前。 绝对不能倒下! 既然重生开局,那我定要试一试站在这世界的顶端! 第六章 老张头开课了 王疑强提一口气,背着城砖继续向瓮城上送去。 有了目标的他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的他如同行尸走肉搬的劳作。而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将这种劳作当成了锻炼。 王疑先前的内心想法是成为富商然后去青楼帮扶失足女子,现如今的想法则是成为大魏权力巅峰那一小部分人之一。 貌似比较不太现实,比较可笑。 但是,王疑是重生而来的,已经在前世活过一次了。今生怎么发展,在他心里都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既然选择了不认命,选择不服输,那就不如定个远一点的志向并为之努力。 他不想再输了。 他也想尝尝当个胜利者的滋味。 其实一个人最大的失败,不在于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而在于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己的心。但凡他有进取之心,不屈之心,失败几次又何妨?人们总是害怕与焦虑,怕损失这怕损失那,可是我们生来不就什么都没有吗? 前世的王疑在经历许多挫折后被彻底击垮。高中时期的懦弱,大学时期的背叛,工作后的排挤。苦难确实能造就辉煌,可有多少人没有坚持到辉煌那一刻便倒在了苦难之中。 老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虽然王疑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很疲惫,但他毕竟是第一天干这么重的活,时间一长就会习惯。 在这过程中,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事故,体能必定会大幅上涨,肌肉也会快速增长。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王疑的同村们还在咬牙坚持着,但其他村已经有几个年轻些的小伙子累倒了。 反观老张头,耳顺之年还能干这么重的活,足以见得老张头身体之健壮。 毕竟出身行伍。 “我总不能连这个六十多的老张头也比不过。”王疑看了眼老张头,咽下口唾沫。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比老张头厉害。 新来的这批城砖很快就搬完了,也不用继续挑沙土了,众人便获得了一次的休息。 现场的杂役无不都是一个个瘫坐在地,有的还躺在地上。饶是干过许多年的杂役的人也都感觉今年这次不好干,比往年累的多。 “王家小子,我跟你讲,你在做活的时候一定要控制住呼吸,呼吸一定要均匀且缓慢,这样你可以轻松点。大口吸气大口吐气,欲速则不达啊。”老张头在一旁老神在在的讲道。 “老张叔说的在理。”王疑十分赞同。 “老汉我年轻的时候在军伍中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想当年我们夜袭东胡大营,每人嘴里叼着根树枝,为什么?为的是不能讲话!但凡谁嘴里的树枝掉了,那可是按军法处置的。呼吸的方法在那时就显得格外重要,毕竟呼吸声也不能过重。“ 同村的人听见老张头在讲年轻时候的故事,便都围了过来想要听一听品上一品。 “王家小子,喝水也不能大口大口地喝,越是劳累,喝水就越要慢慢地喝。”看到王疑在一旁猛灌水,老张头又出言提醒道。 杂役们喝的水就在墙脚放着,满满两木桶。这倒是官差们准备的,至于是什么水,谁又在乎呢。 “今年的劳役比往年要累多了,是何原因,老张叔可有见解?”一位同村插话道 “我估摸着东胡蛮子要大举南下了,松海嘉宁以至于更远些的安远都在大力修筑城墙,怕是准备要大交兵了。”老张头喝了口水答道。 “那岂不是又要征调人去兵役?”吴近赶忙追问道。 “估计是的,今年怕是难熬了。广和二年,辽锦边军与东胡人在松海城外八十里的萨乐原展开野战,大败而归,主力尽失。非是我大魏边军不勇不善战,实在是难敌东胡人的骑兵。萨乐原大败之后,仅有的边军与兵役一直龟缩在松海城与嘉宁城等重镇之内,避而不出。无论东胡人怎么挑衅,我边军就是无动于衷。东胡人善野战不善攻城,他们也尝试过攻城,可次次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看着四周的杂役都围了过来,老张头点了点头喝了口水又继续说起了他的峥嵘岁月。 “那东胡人看我边军守城不出,就干脆绕过大城,直接南下烧杀抢掠。原本的千里沃野立刻尸横遍野,白骨遍地。你们可知为何这片土地叫辽锦?那是因为前朝大夏时期与我朝开国时期,辽锦大地山川锦绣,江河壮丽,良田沃野一望无际,百姓安居乐业。可惜广和二年东胡人南下以后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良田沃野皆成焦土,百姓更是十不存一。当今圣上听闻此事,龙颜震怒,点兵二十五万,御驾亲征。当我和袍泽弟兄们过山海关到达锦阳城时,那景象简直惨不忍睹,尸山血海人间地狱。锦阳镇守当场就被下旨摘了脑袋。” 那场发生在二十五年前的惨案现如今听来依旧让人感到后怕,王疑原本掉了层皮的后背此刻也渗出了冷汗,使他疼痛加剧。 在场其实也有不少人亲历过那场惨案,只看那些人无一不是捏紧拳头,怒目圆整,恨不得现在就去杀光那些该死的东胡人。当然也有几个泪流满面,只因他们的亲友死于那场祸事。。。 众人沉默着,一个个都静静地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刻已是戌时初,不知不觉也休息了好久,毕竟没活了,那接下来便是开饭了。 星光点点,暮色沉沉。当咸菜与窝头被推上来的那一刻,很多人眼睛都爆射出明亮的光,仿佛黑夜里的灯笼。 每个人领到的口粮则是两个夹着咸菜的窝头和一个甘瓜。 标准不低了。 王疑将自己那一份拿到手后,便开始了狼吞虎咽。太美味了,他感觉哪怕是在前世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窝头。 不一会儿,王疑便将两个窝头一个甘瓜塞道了肚子里。 老张头走了过来笑着把自己的一个窝头递给王疑,王疑虽然很想吃但还是拒绝了。 “吃完饭自行集合带回,算你们走运,今晚没活了!”城墙上刘二狠狠地讲到。 “谢大人!”众人连忙道。 第一天的劳作就这样完成了,王疑趴在床上,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事,脑海中思绪飞快,丝毫没注意老张头在他身后出现并拿了块药味十足的布盖在了王疑身上。 “嘶!啊!”王疑发出杀猪般的咆哮。 “嘘!嘘!小声点,瞎叫唤啥?你忍着点,我给其他人看看!” 王疑强忍着剧痛心想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可没过多久他就打起了呼噜,估计是被疼睡着的。 第七章 风雨不动安如山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疑慢慢摸索出了这种高强度体力活的工作方法,包括呼吸,用劲等各方面。虽然一天下来还是挺累的,但也比原先轻松了许多。 王疑的肩膀依旧比较红肿,但相比第一天就好多了。但他后背的痂结了又结,破了又破,血水常常打湿了衣衫。老张头也会给他上点药,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赤膊趴着睡的。这样的日子王疑已不再抱怨,他已不是最初刚来的样子。 抱怨哭喊有用吗?没用。 与其将其视为洪水猛兽,不如昂首挺胸与其堂堂正正的决斗一场! 合理的叫锻炼,不合理的叫磨练。 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 每个夜晚,王疑都会静静的思考这以后的出路,寻找今生翻盘的机会。想了许多个夜晚,也终于被他想出来了一条危机四伏的捷径。 兵役。 从被征调的兵役开始,役期满主动留在行伍,靠军功上位。 虽然这确实是出人头地比较快的一种方法,但是稍不留神或运气差点就是掉了脑袋十死无生的局面。 想要在军营中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将,首先得要拥有良好的身体与顽强的体能,这样不至于在战场拼杀中丢了性命。 这一日,天空下起了小雨,而干活的杂役们却浑然不觉,依旧在重复着繁重的体力活。 深秋的小雨清冷入骨,官差们在城墙上也都自觉地开始躲雨,披甲带刀的守军也都躲进了箭楼。 “奶奶的,好好的下起了雨,把老子的好心情都破坏了!”刘二在城墙上抱怨道。 “谁不是呢,我早上晒出去的衣服都还没收进家呢”一旁的官差回道 这些官差大多都是嘉宁城巡查司的人,平日里就过来看管杂役,晚上就回家睡觉,妥妥的事业编啊。 “嘿,你还自己洗衣服啊,你个桂竹楼的相好呢,不给你洗啊。”刘二打趣道。 “别提了,我好几天不去,那小娘皮来脾气了,都不见我了。”那官差苦笑道。 官差的口袋里自然是有不少闲钱的,而大多数的官差也都时常进出像桂竹楼这类的青楼,找一两个相好的倒也不足为奇。 正当官差们在城墙上谈天说地之时,雨下的越来越大,风也渐渐的越刮越大。 王疑看了看天,摇了摇头,可他的目光依旧坚定。 雨水无情的打在他布满灰尘的脸上,露出一张极为年轻且俊俏的脸。王疑转头看去,同乡的吴近等人身上渗出血水,也都是后背磨破皮造成的。唯有老张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着劳作。 就在众人咬紧牙关背城砖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 城墙上原先挂着大魏军旗的旗杆被风吹断了。 断掉的旗杆随之从城墙上飘落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吴近头上。 斜雨如冰,本就使人浑身战栗,再加上高强度的劳作,最后再被砸一下。吴近两眼一黑,当即就昏死过去。 跟吴近关系很好的张平看到这一幕,大喊道:“快救人!”随后便冲了过去。 王疑与老张头不敢怠慢丢下城砖也赶紧跑了过去,其余的同村也都丢下城砖手忙脚乱地跑了过去。 只见吴近的脑袋被砸了个大口,不停地往外流血。老张头一把扯破自己衣服绕着吴近的脑袋简单包扎了下,身边的人又一直推搡叫唤着吴近。 正当众人准备把他抬到城门底下避雨时,刘二下来了。 刘二伫着刀神情戏谑讲道:“都杵在这干嘛,回去干活!砸到了就砸到了,不用去管他,死不了!” 老张头赶忙求情道:“大人,请您发发慈悲。这里的活我们都能干完,但是这小娃子是他们家里的独苗,不能让他家绝后啊。” 刘二嘿嘿一笑:”老东西,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他死不了!“ 地上的吴近毫无反应。 老张头又求情道:”大人,求求您了,大人的好,草民会一直牢记于心的!” 说完便要给刘二下跪。 周围的同村也都纷纷准备求情下跪。 这次刘二不笑了,他露出极其难看的脸色讲到:“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说过的话,你们当放屁喽?” 刘二突然举起腰中佩刀重重拍打在老张头身上,虽然并未出鞘,但足以让人伤筋动骨。 老张头被拍了一个踉跄,可随即又跪倒在地乞求刘二开恩。 刘二见状举起铁刀就往下砸,许多人都转过头去不忍看这一幕 “啪!” 佩刀结结实实地砸到了王疑身上。 这势大力沉地一击也将王疑打了个踉跄,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二的佩刀又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他娘的,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敢挡老子的刀?那老子今天就大发慈悲请你吃到饱!”刘二近乎疯狂地咆哮着。说完又朝蜷缩在地上的王疑重重地打了几下,打得王疑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原本就渗血的后背更加触目惊心。 “大人请您开恩啊,高抬贵手放过他,要打就打草民我!”老张头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其他的同村也都纷纷跪在地上哀求刘二。 这些人全然不顾风吹雨淋和地上的泥泞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刘二,使得城墙上看戏的官差和守军也都动了恻隐之心。 “刘二,差不多得了,闹出了事情,大人那边不好交代啊。” “刘二,不要闹了,不就昨晚输了三两银子嘛,今晚上我请你去桂竹楼快活快活去。” 城墙上的官差也纷纷来劝解,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 雨越下越大,刘二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他引以为傲的官服。他缓缓地走上前去蹲在王疑面前,一把捉过他的头,看了一眼:“这次老子放过你,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说完他重重地朝王疑脸上吐了口唾沫便扬长而去了。 众人赶紧上前去搀扶王疑,却被王疑制止了。他蜷缩在地上手指了指吴近,示意他们先去救治吴近,自己在一点一点挣扎着起身。 “好,很好,刘二,我记着了,今日之耻我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我一定要站起来!不能倒下!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不能喊,再疼我也不能喊出来,这口气一定要争回来!”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王疑慢慢地站了起来,并挺直了腰杆。 此时此刻,王疑仿佛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而是只受伤的猛兽! 城墙上的官差与守军也都吃了一惊,这自然也包括刘二。 大雨瓢泼,寒风凌厉。 浑身是伤,满脸血污的王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那深邃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众人的内心。 饶是像老张头这样饱经风霜的老者也都暗自后怕。 王疑转过头,瞥了一眼刘二,便径直地走到城门下避雨去了。 在那一刻,刘二浑身汗毛倒立,冷汗直流! 第八章 江贞 随后的几天,王疑一直是带伤上阵。虽然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血与汗一起流淌,但是他也一直在坚持。也得亏刘二的刀没出鞘,否则王疑的小命就不保了。 至于吴近,也在咬牙坚持着继续劳作。 毕竟杂役没有因伤休养这一说法,完全就是不把人当人用。 刘二最近也没过来特意找茬,但是他看向王疑的眼神却是透露着一个凶气。 同村也都适当地照顾这二人,老张头就更不用说了,毕竟王疑的伤原本是在他身上的。他时不时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口粮分出一点给王疑,晚上入寝时也帮王疑上药医治。 不过他也对王疑的身体素质也感到奇怪,正常的十六岁少年经过这样的一次毒打肯定走路都走不利索,摇摇晃晃,而且淋了这么久的雨也没有发热的迹象。可王疑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干重活。反观吴近,走路都困难。就算归咎于上药医治,但也不可能好的呢么快。 对此,王疑也感到十分诧异。 这一日,嘉宁城镇守江贞前来视察进度。 江贞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红底绣豺武官服,身材高壮,头发乌黑,两眼如炬,面颊黝黑黑。辽锦的坚城镇守都是行伍出身,毕竟辽锦的地理位置与其重要性摆在那。这一点与大魏主流地区的文官州府不同,同样的嘉宁城换到大魏中原可能就是叫嘉宁郡。像辽锦这样的武官主事在大魏的陇西,南越等地也是大行其道。 众人看到江贞过来,立刻停止手头工作,半跪在地,齐声高喊:“镇守大人威武!” 连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官差与守军也不例外,无不半跪在地高喊。 “都起来,各司其职去。” 言毕,所有人都起身各忙各的去了。 “这些杂役怎么一个个都如此萎靡不振,像是得了什么病?” 江贞对现在的进度非常满意,但是他对劳役的状态十分不满。 身边的巡查司司尉林究申赶忙回答:“这都是响应大人您的号召,为抵御东胡人南下而争分夺秒地进行赶工所造成的疲劳与轻伤啊。” 林究申长得十分瘦小,两颊无肉,须少而长,两眼小且黑,耳大却无根。 换句话说,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江贞瞥了一眼林究申,淡淡地讲道:“哦?林司尉倒是明察秋毫啊,平日里在衙门里公务繁重却能抽出时间来考察杂役,你说我是不是该表彰一下你呢?” 林究申连连讪笑:“不敢不敢。” 可随即,江贞指着王疑讲道:“那我倒要请教一下林司尉,这个少年身上的伤怎么解释呢?” 还没等林究申回答,他就答道:“衣服破破烂烂你可以说人家就只有这种衣物。手臂有伤你可以说不小心伤到的。后背渗血你也可以说是城砖磨破的。但是,脸上的淤青,你怎么解释?难道你跟我说是他摔的?左一块淤青右一块淤青,怎么摔能摔成这样!” 眼见江贞慢慢变黑,林究申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小人知错,小人该死!小人没能管教好属下,实在该死!”说完便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林司尉,时局紧迫,这次就先饶过你。若有下次,你就摘掉帽子准备滚蛋!“ “谢大人宽恕,究申定时刻谨记大人的恩情,不负大人栽培!”林究申就差哭出来了。 “你记着,我大修城墙是为了百姓的安危,是为了避免重演广和二年的惨案。虽然他们是征调过来的杂役,可说到底也是百姓,你现在放纵下属如此对待他们,岂不是与东胡狼子无异?”江贞仰着头讲道。 “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全城徭役共计二百三十一人,你回去后,给他们每人安排一套干净的衣物,再去找些膏药草药给他们。这个钱从你自己腰包里拿,别跟我哭穷,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就算对你的惩处,且此事你一定要从速,不可拖延!” “下官明白!”林究申随即起身。 随即,江贞便带人离开了。 林究申站在原地,城墙上的官差也都跑下来,半跪着向他告罪。 “你们这帮蠢货,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这次先放过你们,购置衣物和药品的银两由你们几个掏!若有下次,打断狗腿滚蛋!”林究申骂完转身就准备走。 地上的几个连忙讨好道:“是是是,大人骂的是,我们知错了,大人您慢走。” 林究申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瓮城。 刘二缓缓站起身,脸黑到了极点,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和同僚一起上城墙去了。 而此刻的王疑和老张头却在忙里偷闲,窃窃私语。 “老张头,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就是嘉宁城的镇守江贞?这方圆几十里最大的官?”王疑对江贞的身份表示怀疑,也的确,他之前从未见过江贞。 “是的,当年的他也不过是一个百夫长,这么多年也做到了镇守这个位子”老张头回道。 “他这个人怎么样,刚才看起来感觉还不错啊。” “他这个人的风评还是不错的,据说事事都为着嘉宁城的百姓着想。” “事事为嘉宁城的百姓着想,但就是不给我们这些周边山村的百姓着想。”王疑不满意地嘟囔道。 老张头拍了下他后脑勺低骂道:”你这小子,哪来那么多胡话,人家虽然是镇守,可周边那么多小村子,哪能事事俱细的都一一关照过来?再说了,人家不也给我们了点实惠嘛“ “话虽是这么说,但也没见得给我们少点活啊?” “臭小子,你懂个球,这个城墙是越早修复越好。你以为只是修好城墙就算了?城墙修完后,还得排兵布阵,演练兵事。如何能让东胡人进入瓮城陷阱,如何能够快速围杀大部分东胡人这都需要事先兵演。所以,越早完成越好。东胡人如同豺狼虎豹,一旦南下,那必是一大危害。到时候,这些先前做的工作就有了用处。”老张头正色道。 “东胡人有那么厉害吗?而且他们不是只擅长野战而不擅长攻城吗?”王疑疑惑道。 “你懂什么?二十五年过去,东胡人难道不会摸索出办法吗?我们大魏都在大力组建骑兵,难道东胡人就会止步不前吗?” “原来如此,老张叔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呵呵,老汉我这么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饭还多,多看着点学着点。”老张头一脸得意。 “哟,你吃过盐吗?”王疑不给面子地回怼过去。 老张头瞬间脸黑。 第九章 天黑好杀人 之后的几天里,嘉宁城的杂役陆陆续续地都收到了新的衣服和一些治疗的药物。 镇守大人讲的话终究还是算数的,一时间众人劳作的热情与效率大大提升,纷纷称赞江贞是个好官。而对于林究申和其手下的官差,众人就时常背地里咒骂,恨不得将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扒了。更有甚者将如厕用的马桶底部写上官差的姓氏,以此来诅咒他们。 王疑拿到了新衣服,自然很开心,身上的伤势也因领取的药品而快速好转。美中不足的却是衣服稍微大那么一号,以王疑现在的身材肯定不合适。所以,他将新领的衣服放入自己带的竹筐里,准备役期结束后回家穿。 他原先所穿破破烂烂的麻布衣也被老张头缝好了。 不知不觉这种劳作生活已经过了一个月,王疑他们征调过来的时候已是深秋,如今却是初冬时节。 这一日,众人正在劳作,天气也较为不错,王疑和老张头也依旧往常一样,在一旁忙里偷闲窃窃私语。 “老张叔,这天虽有太阳,但架不住冷啊。这么单薄的衣服可受不住啊,我倒是没事,可是你遭这身子骨遭不住啊”王疑打趣道。 “放屁,小老儿我身子骨健硕着呢。单说背城砖挑沙土这些活你看我何时有他们这么劳累?“ “老张叔,我记得你还有十天役期满了就该回家了?” “臭小子算的还挺清楚?”老张叔脸上浮现出笑容。 其实,王疑感觉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之前轻松多了,每天干活的同时和周围同乡聊聊天,时间过得也比较快。更为关键的是,王疑的体能强化了不少。原先背着一块城砖上楼十分费劲,现在也没那么费劲了。手上的力量也变大了,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也就在这样的节奏当中,城砖搬完了,沙土也挑完了。 正当众人原地组团休息时,一名官差从内城里跑了出来喊道:“今天的石料与沙土还没送到,镇守大人说了,让大家回去休息,今天就不开工了。” 原因估计是石料与沙土在运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无法及时送达。 众人一听今天不用干活了,立马跪倒在地高喊:“谢镇守大人美意!” 随后都美滋滋地回住所休息去了。 用过午饭后,众人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聊着天。 “诶,兄弟们,咱们下午去逛逛嘉宁城,来了一个月,还没进去仔细看看呢“吴近新伤初愈便提议道。 “好主意,我从小到大除了杂役就没出去过村子,更别提去这些个大城里面瞅一瞅了。”壮汉张平在一边回道。 除了老张头,其他人也都表示想去看看。 王疑看到大家伙儿都这么想去,他随即也表示一起过去看看。 其他几个人都换好了新衣物,唯独王疑没有,因为他的衣服大了一些。 走在街上,众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因为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商铺林立的街道,也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 但王疑却面不改色地走在最后面,毕竟他前世见过更为繁华的现代化都市,对这古代街市没有多高的热情可言。 “你说这嘉宁城都这么有意思,那大魏都城北凰城和中原的神阳郡那该是如何的繁华啊。”吴近讲道。 “那还用问,那肯定是金子银子铺的街道,白玉翡翠做的房子,珍珠玛瑙做的城墙喽。”一位同村激动地回道。 “怎么可能呢,珍珠玛瑙做的城墙,那还不被人晚上偷偷敲下来几块带回家?”吴近笑道。 “放屁,就是珍珠玛瑙做的!我二叔跟我讲的,他去过!” “你二叔不早就进土里了吗?”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 王疑是最清醒的,他知道他们那些话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但这恰恰就是这帮底层人民的心底最纯真的想法,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全靠着浪漫的想象。生活的重担虽然已经将他们折磨的体无完肤,可他们依旧坚信自己心中所想。 “这就是镇守大人的衙门吗,好气派!” “这就是青楼吗,怎么不开门啊?” “笨蛋,青楼哪有下午开门的。”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啊。” “以后我也要搬到嘉宁城!” “哈哈哈,就你?下辈子啊” 众人走过看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甚至连小巷子他们都钻,只为饱饱眼福,充实他们那空虚的内心。 等回到住所时已是酉时,可他们还继续兴趣盎然地讲述自己所见所闻和心中愿想,一脸的意犹未尽。 正当他们聊的欢快至极时,刘二带着几个官差就进来了。 “你们几个,跟我走。有个活需要人做,放宽心,不是很累,就当给你们放放风,玩一玩。”刘二趾高气昂地讲道。 “敢问大人,是什么活?“老张头上前询问。 “去城外砍些木柴,收集些芦苇,天气冷了给你们暖和暖和,这可都是镇守大人的好意啊。“刘二意味深长地说道。 众人随即领了竹筐和柴刀,跟着刘二等人出城了。 当然,这个活出动的不仅仅是王疑他们一个村,还有其他几个村子的杂役。可以说是自给自足,是比较实惠的一件事。 杂役们出城后即刻分为好几支队伍,一个村子一队,分别跟着官差去砍柴采苇。 王疑他们村的带队官差自然就是刘二等人了。 刘二和四个官差带着王疑他们往树木最旺盛的林子里走去,也不急着让众人砍柴,而是继续往深处前进 “机灵点,刘二不怀好意。”老张头在王疑耳边轻声提醒道。 王疑点了点头。 又走了约莫半刻钟,进入林子深处了。刘二这才把队伍分成五小组,一个小组委派一个官差。而好巧不巧,王疑是刘二组里的,同组的是老张头和吴近。王疑这才确信,这刘二就是不怀好意。但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刘二带着王疑三人来到一处较为平缓的地方便示意停下休息,待会再开工。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吴近按耐不住问道:“刘大人,敢问我们何时开工啊?您看着天都黑了,我们还赶着去吃窝头呢。” 刘二笑眯眯地回道:”不急不急,咱们休息会儿,至于窝头啥的不会少你的。”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后,天彻底黑了。 刘二起身说道:“好了,起来干活。” 众人随即起身便去砍柴了,而刘二就在后面盯着他们。 正当吴近吃力地砍着一棵大树时,刘二出现在他身后懒散地问道:“你猜一猜,为什么我会让你们天黑了再开工?” “因为大人。。。呃。。”吴近难以置信地看着穿过自己胸膛沾染着热血的尖刀,他甚至连话都没讲完! 只见幕后黑手刘二缓缓地替他答道:“因为天黑好杀人啊。” 王疑和老张头瞳孔急剧缩小! 第十章 奔逃 刘二随即一脚踢倒吴近,抽出长刀先向向王疑奔杀而来。 王疑见此情形,立马扭头就跑。双方原先相距不到十步,可此刻的起步的速度却是刘二先快一步。正当刘二心中暗喜得意之时,他却惊讶地发现,王疑和他的距离却是从未缩小。毕竟王疑整日劳作,体能上升了不少。 刘二狠下心来,拼命在后面追赶,完全忽视了老张头的存在。 王疑也是咬紧牙关,一刻都不敢放松。 忽然,刘二掷出佩刀,想要通过飞刀的方式来结束王疑的性命。 可能也是因为上天眷顾,王疑被脚底下的老树根绊倒了,整个人向前倾倒过去,从而躲过了这原本必中且致命的攻势。 可就当他在心底松了口气的时候,刘二迅速出现在他身旁,狠狠的用脚踩着王疑。 “小子,你跑啊,嘿嘿,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刘二气喘吁吁 “你不是很厉害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说着便拿起王疑掉落在一旁的柴刀。 正当刘二要举刀朝王疑挥砍下去时,却只听见“啊”的一声随即他也向前倒去。 原来老张头在后面掷出的柴刀,正中刘二! 可惜的是,击中刘二的是刀背,并不是刀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王疑抓起老张头的柴刀迅速起身! 先前所有的怒火与耻辱在这一刻凝结在刀尖上,高高举起一刀挥下! 正中刘二的后颈! “啊!!!”刘二痛苦不堪。 可王疑并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一下又一下地砍在刘二后脑勺,直到他完全没有动静。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王疑的那俊俏的脸颊被飞溅的血液搞得血腥至极,衣服上也沾满了血污。 此刻王疑狰狞的脸也慢慢恢复正常,他努力地想要保持平静却发现难以办到,毕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换做谁谁也扛不住。 少年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平静的眼神中却闪过一阵阵惶恐。 “唉,事已至此,你赶紧走,不要再站在这了。”老张头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老张叔,我杀。。。”王疑颤抖的说道。 “孩子,什么都别说了,你快走。”还没等王疑说完便打断了他,随即又拿起掉在地上的刘二佩刀狠狠的往自己左手臂上来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老张叔!你!”王疑大叫道。 “你赶紧走!别废话!赶紧滚啊!”老张头疯狂地咆哮。 王疑在刘二的尸首上搜刮了几两碎银,便快速地向林子更深处跑去。 老张头看着王疑越跑越远,低头喃喃道:“傻小子,可别让他们抓到你啊。” 说完,他就装出一副受伤极重的样子跌跌撞撞地向原路返回了。 林子另一头的王疑则是强忍着泪水,一路狂奔。 “老张叔,您的大恩大德怕是无以为报了!” “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子的,请您为草民做主啊!”老张头跪在地上,不顾左臂的鲜血直流不停的磕头。 “嗯?你说刘二杀了吴近还砍了你,然后王疑趁刘二不注意用柴刀将他砍死了?”江贞摸着胡须就问道。 一旁的林究申立马讲到:“大人,这分明就是那王疑对刘二有意见,将他偷袭致死,回头又将吴近杀死,随后逃之夭夭。” 老张头在一旁暗暗叫苦。 江贞看了看两具尸首的伤口,又看了看了老张头的手臂上的刀口,当下就在心里有了大致的推断。 “大人,如您所见,吴近的刀口正是这狭翎刀贯穿所致,至于刘二的后颈和后脑都被捣烂了。 “这么说,就是刘二先下的手喽?”江贞问道。 “依属下之见,确为如此。“ “虽是如此,但王疑毕竟杀了官差,死罪难逃,立刻赶制画像发往各城各地捉拿!”江贞吩咐道。 手下的官差立马行动了起来。 “至于林究申,此事你管教不力,罚去半年俸禄,可有话讲?” “大人英明,下官不敢。”林究申汗流浃背。 而此时的王疑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整,毕竟跑了这么久,身体也吃不消。他大致跑了二十里地,身体早已疲累不堪,就连汗水都把身上的血渍都冲淡了不少。 “以后的路,该何去何从啊,难道又要惨淡收场了吗?”王疑惨然地想道。 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随后,他好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缓缓地拿起柴刀。 “嘶。” 他竟然在自己左脸颊上划了一刀! 这刀口不深不浅,从左下颌处斜向上在接近鼻翼处消失。 “这样,想必通缉令上的画像就不是那么好认了。”王疑无力地笑了笑。 他瘫坐在那里,回想着前世今生的点点滴滴,苦笑始终挂在他的脸上。 天已经很黑了,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也缓缓地睡着了。 当他醒来得时候已是寅时,没有任何外力因素,全靠自己身体的记忆反射。 王疑苦笑地起身寻找周围任何能吃的,可是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能够吃下肚子的。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往林子更深处走去,说是林子,实则是山。他早已跑进了一片大山里面了。 延绵不绝的青山在外人看来是极美的风景,可在王疑眼中就是一道道催命符。他不知晓山里面有什么,暗藏着什么。 他只好硬着头皮向深处走去。 遮天蔽日的树荫,没有给人一丝安全感,留下的全是未知的恐慌。 货真价实的困境。 大多数人遇到困境的时候都会显得仓皇无措毫无办法,王疑也不例外。 恐惧蔓延着他的内心,无力支配着他的身体,绝望跟随着他的脚步。 正当王疑愈发绝望之时,他忽然想起前世看的一本小说。 高中时代的王疑上课从来不听,而是喜欢低着头在课桌下看小说,高考惨案的幕后黑手便在于此。 也不记得是哪本小说了,只记得它里面写着:遇到困境就把心交给希望! 遇到困境就把心交给希望! 希望是什么呢? 希望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是对自己理想的一种负责! 那王疑呢?王疑心中的希望又是什么呢? 他希望自己这一世不要再这么失败!他希望自己能够站在高处! 在这一刻,王疑仿佛看见了一个脸上有一道细细的刀疤,面容却依旧俊俏英气的青年衣着锦绣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回头望了望嘉宁城方向,便向更深处走去了,步伐坚定。 漫山恐相随,冷雨客前行。 第十一章 深山 辽锦地区多平原,一般在大魏内地常见的青山绿水,在辽锦很难见到。有山的话也是个小山包,光秃秃的没几棵树,也绝对够不到深山老林这个级别。有水的话亦是条小浅滩,一眼就能见到底 但若是偶然间看到一座稍大点的山,不必怀疑,那就是虎狼豺熊的栖身之所了。所以,辽锦地区的百姓很少会进入深山老林,以至于小山包的树基本上都被伐完了。 辽锦的百姓也很少会去做猎户的。 其一辽锦地区达官贵人很少,富家员外亦是不多,很少有人会去购买野兽皮毛。 其二便是深山里的野兽着实可怕,吃人不吐骨头。 早年间就有传闻说,一群猎户进大山深处打猎,只活了一个出来。据当时幸存的那人说,碰到一只高达一丈的巨熊把其余的人全拍死装入肚子里了,只有他跑得快逃出来了。 类似的传闻与惨案不计其数,从而导致干猎户的人越来越少。 甚至有些地方的小孩从小就听家里长辈吓唬说晚上乱跑的话会有大熊或野狼来抓走他们。 可见辽锦地区的百姓对于深山老林的敬畏与恐惧。 矩山,是位于辽东道中部的一座大山。 在附近的百姓的眼中,这座大山就像是被毒蛇守护的宝藏,是上天赐予辽东百姓的一件沾满毒液的瑰宝。 而此时的矩山中,正有几人正在探寻那充满危险的宝藏。 准确的来说,这群人都是附近的猎户,一个个腰别猎刀,背着自制长弓,约莫七八个。 “二哥,你确定你能找到猎物?这么多年没干这行了,咱大家伙儿可都生疏了很多,可别在这交代了。”一个猎户讲到。 “放心,来之前都讲过了,不打大的,只抓小的。大的我们惹不起,但山鸡松鼠之类的我们倒是可以打来,像这些小的你还怕我逮不到不成?” 众人随即跟随这个“二哥”继续往深处走去,一路上也都小心翼翼的张望着四周。 倒也算是老天爷送饭吃,一个时辰不到,他们就打到了许多的山鸡野兔之类的”小东西“。 “二哥,真有你的!这下大家伙能好好地吃一顿了!” “这次咱们运气不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 “嗷呜!” 正当他们带着战利品欢天喜地地准备回去时,一声狼嚎将他们原有的兴致一下子浇灭了。 “二哥”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距离他们十丈左右的草丛里露出一双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 狼群! “跑!!!” 众人撒腿就跑。 狼群紧追不舍! 眼看狼群快追上他们了,众人避无可避拔出腰间猎刀就与狼群进行厮杀。 刹那间,猎户的喊叫与狼群的呼嚎响彻了整片山林! 很快,地上就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有野狼的也有猎户的。 可终究还是狼群更胜一筹,所有的猎户都已死亡。而狼群也只剩下一只最大的头狼和两头受伤的小狼。 一大两小正准备上前享受这胜利的果实时,突然从旁边飞出一把柴刀,正中头狼! 随后从一旁蹿出个浑身披着棕榈的“野人”,只见这个“野人”手拿一截树木迅速将另外两头小狼打死。 它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受伤的头狼瘫在地上恨恨地望着身前这个发须旺盛地“野人”,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声。 “野人”缓缓地向它走来想要结束它的生命,可它不想认命猛地向前扑去! 可惜被”野人“一棍挑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它再也没力量起身反扑了。 随即便被”野人“结果了性命。 “这次赚大发了,不仅有肉吃,还有皮毛可以过冬。“野人自语道。 随后他便从先前藏身的草丛中取出一个竹筐将能带走的都给带走了。 “出逃半年了,也不知道外面通缉的怎么样了。” 这”野人“正是王疑! 先前王疑全靠着意志一步步的前进,越走越深越走越累。终于在他快要昏倒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了野果,这才捡了条命。 随后,他就在那几棵野果丛附近定居了。 最开始,简单地搭了个”棺材“小床,每天就睡在里面。后来在附近,他寻到了了一个小山洞便在山洞中定居。 至于水源,山洞附近不远处也有个池塘。 这潭死水反而成了王疑活下去地根本,渴了喝生水,饿了抓鱼吃。至于生火,那是比较简单的。 总之,还是活的下去的。除了枯燥了些,过得也算是悠然自得。 前提是山间猛兽不来找茬。 至于他为什么变成”野人“,原因也很简单。 半年以来都没有打理过头发,胡须也因为条件的恶劣而滋生。 至于披的棕榈衣,那也是他自己一个人做出来的。为了防雨,更为了遮蔽气味不被野兽发现。 有好几次险情王疑都是靠着这棕榈衣活下来的,也算是一大功臣。 王疑带着”战利品“回到了自己的小洞穴,这次的收获十分丰厚。不仅有肉吃有皮毛御寒,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了猎刀和弓箭。这就代表着的他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里又多了份安全的保障。 王疑的心情很是不错。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王疑简单生了个火吃了点野鸡肉。剩下的则将它们洗净拿到空旷处在太阳底下暴晒,制成风干肉。 若是原先,王疑断然不会吃这些原石加工不干不净的东西。但如今的情况,使他不得不进食这些曾经嫌弃的东西。 “这两把猎刀不是很锋利,需要打磨打磨。” “等来年找个好时机我就寻个好时机下山投军。在此期间我要将全身肌肉力量多多提升上去练好武艺,不能白白丢去了性命。”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王疑走出山洞,望向明月,心中一片哀思。 重生至今已有大半年了,不知道原来的世界怎么样了?家中父母可安好? 想到这里,王疑摇了摇头,向池塘走去。 月光下的池塘,如同一面镜子,散发着银光。 王疑看着水中的倒影,他瘦了很多。除了蓬头垢面以外其他倒没什变化,脸上细长的刀疤却清楚可见。 王疑从腰间拿出个竹筒,装了一桶水,坐倒在地自顾自地在月光下喝着。 少年的愁思,月光地皎洁,山间的宁静。 他喝醉了。 第十二章 寒冬 又是一年冬天,此时距离王疑逃亡已过去了一年。 今年的冬天仿佛特别难熬,天气很冷,大雪接二连三地下。从外部看起来,整座矩山仿佛披上了白色的大氅。 而在深山老林里,就不是被白雪覆盖这么简单了,很多地方都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冰。林间的小路都早已湿滑不堪,更别说王疑的小池塘了,早已被冻得坚硬不堪。 王疑走出洞穴看着外面的世界一时间竟移不开眼睛,前世的他是个南方人,见过雪但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古时说瑞雪兆丰年,想必来年一定会大丰收。”他这样想到。 沿着山间小路一直行走,王疑来到了自己开辟出来的小果园里,种植着他从山间找寻的野果树。果园里积雪很深,但是没有冻坏果树。 王疑简单的清理了下雪,就离开了。 白雪覆盖了深山,路很不好走,有些地方的积雪甚至到达了膝盖的高度。 他想爬到离他最近的一座山峰上看看这方辽阔的大地,一路上王疑走的很艰难。雪太厚了,踩进去都拔不出脚,这让他一阵头大。 “果不其然,只有攀登高处才会体验到人生的乐趣啊。虽说高处不胜寒,但是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这世界真正的风景啊。“王疑没有一丝犹豫后退的想法,反倒更加坚定地前行。 越是往高处走,就越是寒冷。好在王疑穿着自己做的厚厚的一件皮毛大衣,不怎么感觉得到冷。若是此时有人远远地看到王疑的样貌与装扮,必定会觉得这是一只残暴无比的黑熊。 此刻的王疑已经十八岁了,在大魏这等年纪的男子都快要成家了。而他却还只能呆在深山老林中不敢出来。 渐渐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而王疑也到达了山顶。 他震惊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王疑没来由的想到了这句古诗,而眼前的景象就是这句诗的最好写照。万物寂静,毫无声响,更不用说人了。 延绵不绝的青山被白雪所包围,天地皆成一色。更远处的平原和村庄在视线中根本就看不出原有的样貌。 这是一片雪的国度,天地之间的盛景! “万里银装寒风起,天地万籁伏乞生。”王疑口中忽然冒出了一句诗。 王疑笑了笑便坐了下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来吃。 他坐在山巅,一边吃一边赏景,颇有仙家风范。 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酒。 正当他吃饱喝足准备回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嚎叫。 “吼!” 响彻山林。 王疑此刻也瞬间调整好状态静下心来,他听出来了,不是狼也不是熊。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老虎! 王疑倒吸了口凉气,小心翼翼地向一旁走去。毕竟那是老虎,货真价实的大老虎。威猛如武松也打的十分吃力,更不用说是他这个毛头小子了。 正当王疑在矮树丛中穿梭回程的时候,又是声巨吼! 王疑朝吼声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猛兽在远处盯着他。 那是一只白虎! “运气是真背,我又不是武松,也不是,来找我做什么!”王疑心中暗骂,却不敢丝毫停滞,拼命赶路。 那白虎见状也是气势汹汹地向王疑处飞扑而来,大抵是王疑这一举动让这畜生很是不满。 王疑心头大震!用尽最快速度在这山林中疯狂逃窜,他不管前方的路况怎么样,也不管积雪深不深,一个劲的往前冲。 忽然,一片树木茂盛且间距较小的密林映入了他的眼帘,王疑离开向其中窜去。 那白虎眼看距离王疑三丈左右便猛地向他飞扑过去,气势如虹! 与此同时王疑也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在脑海中形成,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向左前方一扑。 “咔嚓” 只见原先他原先位置附近的一棵树被折断,毫无疑问,就是那畜生干的。不过要是刚才王疑没躲的话此刻折断的就不是树了。 王疑立马在雪地中起身,拔出腰间的两把猎刀,缓缓地起身面向白虎。 如果避无可避,那就决一死战! 此刻的白虎见到王疑拔刀也是不敢冲动,缓缓向前,找寻机会。 双方相距不过十步,却谁都没有先行出手。 雪下的越来越大,四周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白虎死死盯着王疑,嘴里不停发出”呜呜“声。 王疑亦是不敢有半点放松。 双方僵持了许久,王疑也终于退到了密林口。 白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大吼一声便猛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王疑重重向后一蹬,整个人背摔在密林中。 王疑也不顾狼狈,紧握双刀迅速起身。 而此时的白虎则是在密林口处盯着他,密林里它能进去,但是卡身子,不好灵敏的活动。 “艹!你倒是来啊!你要是不来,我过几天去杀光你的虎崽子,你这个虎逼!”王疑破口大骂。 “你丫的不是很有种,嗯?等着奥,老子明天就杀光你全家!”王疑边骂边退。 或许是被白虎听懂了,它也不顾活动不方便,当即向密林中扑杀而来! “咔嚓咔嚓。”它竟然撞断了拦路的树木! “老子杀泥马!” 王疑高高跳起,竭尽全力向下劈的! 可惜被那畜生躲过了。 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其扫倒在一旁树下。 白虎袭来,王疑顾不得疼痛,将右手猎刀猛地掷出,正中额头! 也仅仅只是破了皮流了点血。 王疑将刀迅速倒手,随后又是高高跃起的下劈。 这次没有劈空,而且劈到了伤口! “吼!!!”一股超乎想象的巨力将王疑撞飞了出去。 王疑吐出口鲜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好在他的猎刀一直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一撞大概将他撞飞出去三丈多远。 王疑死死地盯着白虎,眼中杀意无比浓郁。至于那畜生也是受了重创,不停的呜咽,鲜血模糊了它的兽脸。 双方已然都是强弩之末,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吼!” 王疑心中大震! 却只见那白虎转身就离开了,走时还回头看了眼王疑。 等白虎走远了,王疑却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实在是不行了,胸口太闷了。但他不能露出马脚,否则此时已经入了虎口。 王疑也不顾另外一把丢出去的猎刀了,向着他的山洞中走去,步履蹒跚摇摇欲坠。 “今天被我捡回一条命,下次不能这么冒险了。可归根结底,是我不能待在这山中,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野兽吞食。” “等季节转换,天气变好,我就出山。” 王疑在心底打定了主意! 第十三章 出山 广和二十九年夏,东胡人再次大规模南下。 不同往常的是,这次南下,东胡人只是袭扰边镇,并没有与大魏边军决一死战的想法的想法。 在此期间,大魏局势也是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当今圣上广和帝身体抱恙,专心养病,无法处理朝政。 而远在大魏南疆的岭南再起叛兵,大魏只好派遣征南将军狄云戒领五十万大军前去平叛。 岭南兵变,陇右亦是骚动。 总而言之一句话,多事之秋又没钱没人。 怎么办?只有征调徭役这一条路! 而也是在这一年的夏天,十九岁的王疑正式出山投军。 王疑收拾好了东西,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居住近两年的山洞便踏上了他的征程。 他心里早已有了个目标,那就是离矩山不远处的兴安城。这是他一年以来周围巡山打探的成果。 当然,在巡山的过程中有好几次都碰到过他的好友——那头白虎。 这期间也自然少不了几次惊心动魄的争斗,只是最后双方谁都没能把对方留下。时间长了,二者反倒“惺惺相惜”了起来。 王疑沿着事先探好的路便出发了,一路上倒也没什么阻碍。生活了近两年的地方,真要说有什么阻碍,那就只有自己的内心了。毕竟前途生死都是个未知数,而在山间虽然艰苦但自由自在怡然自得。 “吼!” 白虎出现在了王疑身后的山岗上。 王疑回头,笑着跟他挥挥手,大喊道:“老朋友,我走了!以后没有人陪你玩了,保重!此行凶险,你也就不要来送了,否则我又走不了了。再见啊不,后会无期!” “吼!” 白虎听懂了,随即转身返回山林。 “没想到,这家伙还会来送我,或许也是知晓再也见不到我了。” “不对,是吃不到我了哈哈哈哈哈” 天高客远走,主君莫再留。 王疑套着蓑衣又背着个竹筐,里面装的都是外面用得到的东西。吃食干粮自然不在话下,重要的是当年在刘二身上搜刮的三两碎银与过冬穿的毛皮大氅。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了很久,已经远远的可以看见兴安城的城墙了。 王疑低头笑了笑,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自己的通缉令了,如果有的话官差还认不认得出他。他又想到了老张头等人,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诸葛亮出山龙腾万里,我王疑出山又会如何呢?” 约莫戌时一刻,王疑住进了离兴安城不远的一座客栈里。 客栈不大,却是样样俱全。王疑谎称自己是猎户,掌柜看了看蓬头垢面的王疑又看了看他腰间的猎刀,这才让他住进客栈。 王疑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吃着小二上的烧鸡,心里十分满足。 且不说有多久没吃的这么好,就算是木床,他也很久没有睡过了。 夜色已深,王疑站在窗前,欣赏着皎洁的月光。 重见天日之时就是我王疑飞腾之时! 次日,王疑来到城门口准备入城,他心中还是比较忐忑的。 可是他却发现,告示板上并没有张贴任何通缉令,取而代之的全是一堆招募边军的告示。 王疑顺利地入了城。 兴安城没有嘉宁城大,店铺什么的也没有嘉宁城多,可街上的人却是不少。 王疑随便找了个小食铺坐了下来,买了点窝头这类的来填肚子。 小食铺的客人还是比较多的,而且都喜欢互相之间聊聊天,一聊就是一个时辰的那种。 “最近怎么要招这么多兵啊,什么情况啊?” “东胡人南下,我大魏边军事态不利啊。” “我听闻前些日子,我五千大魏边军与三千东胡人战于军高林镇被斩两千余人啊!” “是吗?我怎么不知晓。” “确有此事,我侄子是边军的一员副将,他写信来也是这么讲的。” “这该如何是好啊,这该怎么办啊。” “莫慌莫慌,我跟你们讲。。。” 王疑在一边听得十分清楚,有些内容他也随即牢记于心。 大魏的军伍制度也是相当完善,像什么边军之类的就属于登记在册的军士,享有不错的待遇与军饷,只不过要常年待在军营卫所里。 至于征调起来的兵役,则不享有军士的待遇,平时为农,战时为军。 王疑吃完几个小食便去寻了个剃刀匠来修理容貌,毕竟他现在这样过去投军,肯定是要被人赶出来的。 当王疑到达卫所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不修边幅的糙汉了,而是个俊俏英武的青年,此刻的他,脸部轮廓分明,身材匀称。若是平时在家,少不了老妈子说媒。 卫所的守军一听他是来投军的,立马客客气气把他请了进去。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又让王疑脱光衣物检查了一遍,这就算通过了。 正当王疑准备去分配好的住所时,一名矮矮胖胖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三十岁,长得跟个武大郎似的。 原本帮王疑登记的军士一看他进来,也纷纷站起身迎接。 “周营副,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吗?” “不不不,欢迎欢迎。” 这位周营副是员副将,手底下也管着大几百人,普通军士见了铁定要问好。 在大魏军阵制度中,营是最基本的单位。一个营约莫八百人左右,主将是八品武职,称之为营将,相当于王疑前世部队的营长。 至于营副,那自然便是相当副营长一类的。 周营副走到王疑跟前,仔细看了看他,随即便是狠狠一拳打向王疑肚子。 “将军,你”王疑被打了个踉跄。 “没事,看看你的反应,以防你是东胡奸细。对了,你叫什么。” “将军,小民名叫王羽。”王疑撒了个慌。 “你为什么来投军?” “将军,小民想杀东胡蛮子当将军!” “很好,我叫周铭,你以后就到我的营阵去,如何?”周铭满意道。 “那就多谢将军收留了!”王疑抱拳道。 随后,他便跟着周铭去了住所。 边军的住所到底比杂役好多了,一间屋子只住六人,所有东西样样俱全,还比杂役住所大。 此刻王疑住所里的其他几名军士都还在操练,也都是和王疑一样近期来投军的。 周铭带着王疑去了军械所领了他的武器物资,至于他原有的猎刀,周铭自然没让他上交。 刚投军的军士军领的械都不是那么精良,也都是前辈军士用剩下的。 王疑领到了一把沾满灰尘的铁刀,一件陈旧发臭的铁甲,到是平时穿的军士服倒是崭新合身的。 “你也看到了,条件有限。你可以在战场上杀敌缴获,又或者呆满两年升上一级换套新的。但是,你决不可将发给你的军械丢弃或倒卖,违者军法处置!”周铭严肃讲道。 “属下知晓。”王疑回道。 “你是刚投军的,属于丙卒,每个月军饷为一两银子,到时候月中会发与你们。若是晋升,便可加上一等。” “属下知晓。” 随后两人各自离散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么一看,投军这条路还不错。” “我也要学那刘裕,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大魏,我来了!” 此刻的王疑,壮志冲天! 第十四章 大魏地图? 王疑在军伍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每天过得都是比较轻松的。 军伍每天的日常就是操练和干点杂活,这对王疑来说轻轻松松。 操练的内容无非就是些正常武斗技巧,用刀用枪还有体能方面。杂活也就是砍砍柴,拉拉茅草。 现在的王疑属于丙卒,如果升上一级,那每天就更轻松了——站岗巡逻。 日子一长,王疑倒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了。 跟他同住一间屋子的也都是丙卒,且都是周边村镇的人,都是比较好相处的。 只是日常的操练对他们来说,稍微有点吃力,不像王疑那般轻松。 毕竟王疑干过杂役,又在深山老林待过一年多,各方面的武斗素质都比他们强太多。 这一日,王疑结束操练就躺在床上休息,而他的同袍们则在一旁聊天吹地。 “王羽小兄弟,想啥呢?”一个名为高图的袍泽讲道。 “没什么,就是想着何时能娶上媳妇儿。”王疑胡诌道。 “哈哈哈哈哈。“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声。 “诶,你们谁有大魏的地图啊,我想看看咱们大魏到底有多大。”一个袍泽讲道。 “我这有,我前些日子去松海城的时候买过一份。不过,吴三麻子,你跟哥讲实话,你要看这个地图是不是打算以后去咱们大魏最繁华的地方找个媳妇儿?”高图打趣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谈笑之间,高图已经找出了地图放在众人面前。 地图是用牛皮绘制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地图不大,但事事俱全。有些人也是第一次看见完整的大魏地图,恨不得将地图抱在怀中看。 “小心点看,金贵着呢,花了我一两五十钱银子呢。”高图提醒道。 “原来北凰城离辽锦这么近啊,以后一定要去看看!” “中原原来就在这里,听说中原地区连庄稼汉都是有钱的主。” “江淮,我看到江淮了!我的故乡!” 唯独王疑看到这地图时怔住了。 这不就是自己前世国家的地图吗? 难道这大魏真是个平行宇宙? “所谓的辽锦便是东北,江淮就相当于淮扬一代,这就有意思了。” 王疑冷静思索道。 “都城离辽锦十分地接近,若是东胡人南下击溃边军,略定辽锦,这倒像是一把枪抵在我脑袋上。” “西蜀?这也倒是个可以猥琐发育的好地方。” “那东胡人的大本营在哪?”一个袍泽兄弟问道。 “东胡人的贼巢没在这地图上,在咱辽锦的北边。最早,他们也不是在辽锦北边,而在咱大魏最北边云州还要以北的地方。那个地方被称之为“北地王庭”,且不止东胡一个异族,具体还有哪些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家里老一辈的讲过。“高图解答到。 直到临近戌时,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收起地图准备吃饭。 军士的伙食也比杂役好多了,一日三餐有饭有菜,偶尔还有肉吃。这令王疑十分满足,毕竟投军之前他就没吃米饭。 夜晚,卫所基本上都是组织休息。没有其他事情的军士也都可以出去游玩喝酒,不过要在亥时前回来睡觉。 当然,也有些资历老混的熟的军士不回来也不要紧。 而像王疑这种没啥事也不出去游玩的,那就基本上只剩下吹牛拉瓜和赌博这两件事情了。 总的来说,晚上军士的生活还是比较丰富有趣的。 基本上王疑晚上的时候就是看书,看兵法的书。 这都是前些日子休沐的时候出去到旁边书摊买的,据说都是历代名将所着。王疑不认识那些所谓“名将”,倒是把书摊老板的奸商面貌记得一清二楚,两本书要了他三十钱。 休沐是指军士每一个月有八天时间的全天休息,可以不去操练劳作。 等丙卒晋升到乙军,那就变为了每个月九天,同时还享有一年连续二十五天的探亲假。 王疑对书籍内容还是比较认可的,光说战术层面,就已经完全激起了他的兴趣。 “王羽小兄弟,你还看兵法啊。”高图在一旁赌博。 “毕竟书籍是使人进步的阶梯啊。”王疑答道。 “这句话说的在理,我要是去读个书考个功名也不至于在这混饭吃。” “你这本兵法是前大夏朝的柱国神将李万羽所着,我也看过。”一旁同样在赌博的吴三麻子随口道。 “这李万羽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王疑问道。 “李万羽啊,那可是大夏中后期的名将第一人啊。五征北地王庭,每一次都大获全胜。最大的一次胜利愣是率领二十万大军将王庭名将勃勃斯达尔四十万大军打的全军覆没,斩敌首三十二万。五征之后,北地王庭崩溃远遁,直到大夏灭亡都没出现过。”高图为王疑解答道。 听高图一说,众人也都不赌博了,纷纷停下手听高图讲故事。毕竟他们有些人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 高图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可惜这李万羽最终还是受到大夏皇帝猜忌自尽而亡,也算是英雄悲歌。据说,本人也是万人能敌的虎将,沙场交兵经常能斩敌将首级。腰间宝剑据说为名“大夏龙雀”,削铁如泥,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都能一剑斩断钢索,是那时候的天下第一剑,连皇帝都几次三番向其借用。可惜,自李万羽自尽后,就再也没有这把宝剑的下落了。“ 说到这里,众人早已听痴了。 “我要是有这把剑,那我便是天下无敌了!“吴三麻子拍桌子叫道。 “我要是得到这把剑,把它进献给圣上,那我岂不是飞黄腾达?” 众人议论纷纷,难掩激动。 “据说大夏龙雀的铸剑师是个风华绝代的奇女子“高图喃喃道,随后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喝醉了。 随后的几日都是在日常操练风平浪静中度过,偶有风雨也是小打小闹。 这天休沐,王疑正在屋子里看书,而同屋袍泽正打算出去逛逛。 “王羽小兄弟,今日休沐,咱们大家一起去外面喝喝酒,你看如何?”高图邀请道。 “我就不去了,在这看看书挺好的。” “王羽,别扫兴啊,一起出去玩一玩。今晚据说有花灯会啊。” “花灯会?今天什么日子啊?”王疑有了兴趣,他倒是想见识见识所谓的“花灯”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盛会。 “今天不是什么日子,不过这花灯会去了你就知晓了。”高图神秘地笑道。 “行,那我就去长长见识。” 第十五章 花灯 兴安城虽比不上嘉宁城,但是在一群自幼待在村子里的丙卒眼中已是非常的新奇与富庶。 王疑众人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家小酒肆里落了座。 小酒肆虽然简陋了点,就几张桌子,但是价格实惠,酒水小菜也都不错。一坛老酒只要十文钱,加点小菜总的也就二十文钱左右,所以兴安城的军士基本都是这里的常客。 酒过三巡,王疑已有些许醉意,而一旁的高图就快要趴桌子上醉倒了了。 “听说今晚会有许多尚未出阁的小娘子会去赏花灯,哥几个今晚可有眼福喽。”吴三麻子在一旁色眯眯的笑道。 “光看有什么用啊,又不是你的。” “不不不,一般未出阁的姑娘身边定会跟个女眷。不说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当是小家碧玉身边定有亲眷相随。若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可以去随行女眷亲属那讨要姓氏家宅住址和生辰八字等信息。若是郎有情妾有意,那也便是成就一段佳话了。而这就是今晚举办花灯会的主要用意,兄弟们要把握机会啊。”一旁名为季康的袍泽讲道。 王疑恍然大悟,怪不得高图这么想来赏花灯,合着没安“好心”啊。 等众人将酒菜都下肚后已是下午未时许,几人便坐在酒肆里开始了赌博。酒肆老板也不去赶他们,据说也是出身军伍。 而王疑不喜赌博,自己一个人开溜去走街串巷了。 作为一个从现代化都市重生而来的人,王疑只在电视上见过古时候的风情,自然是对古建筑十分感兴趣。前世虽然也去那些古镇旅游过,但绝对比不上现在原汁原味的感受。 走过一座小石桥便是深巷人家的意境实在让人从心底就感觉到一丝舒适,用王疑前世的话来讲那就是治愈。 主妇在小河边的青石板上搓洗衣物,院子里幼童稚嫩的读书声,都让王疑产生了想要娶妻生子安居乐业的想法。 换做其他任何人,都避不开这种想法。 谁都喜欢这样宁静安逸的生活。 前世的王疑一直没有感受到这份安逸与快乐,今生的他内心已经有了这样的冲动。 王疑坐在石桥台阶上沉思着,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了,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走来一位姑娘。 “这位公子,麻烦您让一下小女子。” 王疑起身,转头望去。 只见来人是个极其美丽的姑娘,跟王疑年纪相仿。她不是那种妖艳的美,而是一种清纯可人的美。青丝披肩,柳眉细长,桃花眼美而不艳,樱桃小口薄而不妖。身穿一身青色衣裙,无艳无华,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像小老百姓家的闺中佳女。 “公子,您还要看小女子到什么时候啊“姑娘的脸早已红的像火烧一般,头也早早地低下了。 “啊,对,对,对,不好意思,您请。”王疑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十分的尴尬,随即让出条道。 “小女子谢过公子。”那姑娘说完这句便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她该不会把我当成流氓了,怪尴尬的。” 王疑挠了挠头。 回到小酒肆,众人不再赌博,而是脸色激动地议论着什么。 “王羽,你来得正好,你过来评评理!”高图面红耳赤地讲道。 “高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嗨,刚才看到一个漂亮小娘子,高图这厮仿佛被勾了魂般,嚷嚷着晚上要去结识一下。”吴三麻子讲道。 “吴三麻子,你丫自己不也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来讲我?难道你不想去结识一下?你就是有贼心没有贼胆,你个怂货。” “高图,饱饱眼福就可以了,看这小娘子的衣着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看得上你?”季康插到。 “季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她是大户人家,我难道就不是?”高图满脸通红。 “你算哪门子大户?” “我爹城东头卖猪肉,全城至少三成以上的人都得去我爹那买。甭管他是达官贵人还是小老百姓,都得去找我爹!”高图满脸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此番言语逗得人仰马翻。 饶是如王疑这般冷静,也跟着哄堂大笑。 谈笑间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花灯会也要开始了。 王疑等人走到兴安城商铺最多的街道上就开始准备赏花灯,期间他们也买了些小食充肚子。 街上的姑娘多了起来,不是有女眷陪着就是成群,不过成群扎一堆的基本也都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小姐。前边走着个穿着华丽的小姐,后面跟着几个衣着质朴的丫鬟女眷。 路上的男子早已被吸取了目光,而王疑却只看到了身份地位上的差别。 又过了两刻钟后,花灯会如期举行了。 街上的店铺都挂满了花灯,红的绿的黄的蓝的,让人大饱眼福。当所有花灯都点燃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华灯初上,璀璨夺目。 先前平静安逸的兴安城在此刻倒像是辽锦的明珠,一下子点亮了夜空,照明了大地。仿佛所有的黑暗在这一刻被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兴安城在这一刻也彻底沸腾了起来,大街上的百姓纷纷欢呼着。同时,也有大街上进行表演的。亦是很受百姓欢迎,尤其是小孩子。 “这倒真是开了眼界了。”王疑喃喃道。 他也看痴了。 而一旁的其他袍泽早就笑得合不拢嘴。 “各位看官,静一静静一静。想必接下来该干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呢老汉我啊这有面具专门给各位俊后生俏姑娘准备的,五文钱一个,这也是花灯会的规矩,大家务必从速啊!“一个容光焕发的老头出现在路中间叫买道。 周边的男子女眷听闻,立马上去抢购面具了。 花灯会历来的规矩就是这样,需要带一个面具才能参与”交友“活动。若是不戴面具参加就显得只看脸蛋选择,肤浅了。 王疑不感兴趣,则在一旁观望着。可是高图突然冲出来拿了一个塞给他。 “王羽小兄弟,这面具就当哥哥送你了。把握机会啊,哥哥我先走了!”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王疑无奈地看了看手中的面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面具造型还可以,只遮住眼睛周围。不过总感觉像是什么不正经的聚会,呵呵呵。”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大型联谊活动吗,倒是比前世有意思多了,前世那帮人联着联着就到酒店连体去了。” 王疑走到一旁,静静地观赏这所谓的”盛会“。 “繁华三千任我行,落花流水亦从客。” “红尘美景皆过客,痴笑明月逐清风。” 王疑没来由地吟出这首诗,无声地笑了笑。 “这位公子,敢问这首诗是你做的吗。” 第十六章 夏芸 王疑闻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娇羞似的低着头。 “是我所做。”王疑脱口而出。 “。。。” “这姑娘也太害羞了,连回个话都不敢。”王疑心想。 突然,王疑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愣愣地看着这女子。 这不就是下午石桥上碰到的姑娘吗? “公子,小女子身上有污渍吗,让您挪不开眼睛。”那女子虽然低着头可也明显感觉到了王疑的目光。 “原来是你啊,真是冤家路窄。”王疑语重心长道。 “啊?”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语给惊愕到了。随即条件反射似地抬起头,正好与王疑的眼神对上,小脸一片绯红。 花前月下,四目相对。 即使带着面具,王疑依旧看到了那十分美丽清澈的眸子。 王疑感觉浑身不自在,那女子早已羞得一片脸红。 “我们下午见过的,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原来是公子你啊。”那女子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王疑刚才的言语,但是俏脸上的绯红并没有退散。 “姑娘也是来赏花灯?还是来寻良婿?”王疑打趣道。 “公子莫要取笑小女子。”那女子恼怒似的。 “那就是寻良婿喽,那你家的女眷呢。” 那女子并未作答。 “那看来是有夫之妇喽,失敬失敬。“王疑故意开了个玩笑。 “你!”那女子眼睛睁得圆圆的,倒是分外可爱动情。 随即转过头去,不再理会王疑。 “这位姑娘,刚才是我无礼。可否赏在下个脸,一起游玩这花灯会。“王疑见她生闷气一下子来了兴致。 可惜这女子并不赏脸,连句话都不回,依旧在静静地站在一旁。 “发什么呆,走啦。”王疑一把拉过她的小手便往花灯会最热闹处赶去。 “你!你干什么!不可理喻!”女子拼命挣扎。 俏脸上满是愠色。 也就在这时王疑突然想起在古代男女如果牵过手那就是要领进门成亲的,不禁迅速放开手。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女子这辈子就嫁给他了? 王疑想到这,哑然失笑。 此刻的两人已是在路中央,好在花灯展会热闹异常,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的异样 见那女子依旧低着个头,王疑迅速跑到路边摊贩那买了个小玩意儿赶忙递给她。 王疑又跑到另一个商贩那,一咬牙,二两银子买了个品相尚可的玉佩。 “喏,这是我全身家当了,就当给姑娘你赔罪了。”王疑一阵肉疼。 他倒不是看上这姑娘了,哄姑娘开心。他怕的是到时候人家姑娘去衙门告他耍流氓,吃官司。 女子缓缓抬起头来:“公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在那一刻,王疑的内心惊雷翻腾。 那女子眼中早已有了层水雾,原本精致的俏脸上也有了泪痕。 她早已哭过了。 王疑发觉自己错了,错在不该一时兴起,错在自己没感受对方的想法。 他伸出手去,轻轻摘去女子的面具。 女子并未反抗,反而怔怔地看着他。 俏脸上早已是梨花带雨,可依旧美丽。 如果将先前在街上看到的华服女子比作金碧辉煌的都城宫室,那眼前这个女子便是小桥流水的江南小镇。 灯火辉煌下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萌生了起来。 “先前种种,皆为在下的过错,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王疑正色道。 “无妨,是小女子无礼了。” “在下王羽,还没过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为夏芸。”她脸又红了。 “夏芸姑娘,在下有诗相赠,愿姑娘不再记恨今日之事。”王疑突然想出个好点子,毕竟人家先前问诗肯定是对诗词方面感兴趣。 只听他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夏芸已是听呆了,盯着王疑,眼波流转,仿佛天上不食烟火的仙子。 王疑微笑着看着她。 “小姐,你在干什么!我可找了你好久!”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打破了二人的小世界。 “啊,小梅,你来了。。”夏芸一阵手忙脚乱。 “小姐,你的面具被何人所摘!这玉佩何人所赠?”小梅惊愕 夏芸不知如何言语,下意识地看了看王疑。 ”这位公子,你好生无礼!我家小姐虽然平时文静有礼,可也不是谁都能来招惹的!“小梅看到了夏芸的泪痕,精干的她大体知晓了事情的经过。遂将矛头直接指向了王疑。 王疑一阵无奈。 “小梅,不得无礼!”夏芸佯装恼怒。 “哼,真不知道小姐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既然你摘了小姐的面具又送了她这玉佩,那还不将你的姓名家宅生辰给我!” “啊?什么?”这次轮到王疑惊愕了,他并不知道摘面具和送玉佩代表着什么。 摘面具代表着男子看上女子了,前提是男子先手摘下自己的面具。若女子觉着对方可以,那可任其摘下。反之,则不同意摘下。若男子再送个玉佩给女子,女子没有推脱,就代表着可以去互换信息了。 这等要事,王疑哪里晓得,他早在心里将高图骂了十万八千遍。 “你你你!你是存心来侮辱我家小姐的!”小梅生气了。 就连一旁的夏芸也怔怔地看着王疑。 “不不不,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名叫王羽,嘉宁城人士,现居城西挑粪,至于生辰八字在下并不清楚。”王疑撒谎道。 “什么?挑粪的?你这人也配得到小姐的青睐?”小梅气的跺脚。 言毕,拉着夏芸就要走。 “哇,天灯!” 一声惊呼打断了三人的动作。 原来,是有人在放天灯。这天灯就相当于王疑前世的孔明灯,能飞上天。 放天灯代表着男女之间看对眼了,然后就许好愿望共放一盏天灯,祈祷两人长长久久。 随着一盏天灯升天,陆陆续续又放飞很多天灯,这一次的花灯会看样子是十分圆满的。 这一刻,地上的花灯与天上的天灯仿佛都在为今晚两情相悦的眷侣祈福。 正当王疑和夏芸看得入神时,小梅却直接将夏芸拽走了。 “小梅!“ “小姐!你不跟我回去的话今晚的事我全部告诉老爷!”小梅硬气道。 “小梅你“ “小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跟我走。”说完就将夏芸拽走了。 王疑装出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心里却长舒了口气。 “事逼终于走了。” 正当王疑转身准备找高图等人时,小梅跑了过来。 “你这厮也不知道给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牵肠挂肚!” 说着便塞给了王疑一张纸和一条手绢,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原来这事逼住城南啊,看样子条件不错啊。”纸上写得乃是家宅住址和生辰八字等信息。 王疑将纸收了起来,准备给他的袍泽兄弟介绍下。 至于那手绢,王疑最后找了个地方丢弃了。 做完这一切,王疑便动身去寻找高图等人了。 街上的男子不是和女子成双成对就是和同僚成群,唯独王疑一个人行走在灯火通明的路上。 落寞却雄壮。 第十七章 进阵 “王羽,走完这一遭,我们去老地方喝点?” “嗯?吴三麻子你最近酒瘾有点大啊?“王疑淡淡地回道。 “这不你喜欢嘛,这次我请客,上次你给我做媒我都没好好感谢你呢。” 王疑自然不会真的给他做媒,他指的做媒是夏芸的纸条,花灯会结束后他转手就给了吴三麻子。 吴三麻子自然欣喜若狂,这厮人如其名,满脸麻子,皮肤黝黑且身材矮小,妥妥的瘦版“武大郎”。 距离花灯会已经过了二十日左右,王疑早就将关于夏芸的事抛诸脑后。 而此刻的他们正在山路间押运粮草,这是每个刚参军的丙卒都要做的一件事情,算是基础的工作。 所谓押运粮草,就是看守那些运送粮草的杂役,相当于王疑前世的保安。 这是个比较轻松的活。 “你看高图那小子,知道人家姑娘对他没意思以后,跟丢了魂似的,真他娘的丢人。”吴三麻子嫌弃道。 “吴三麻子你小子又欠抽了是?”高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还不让讲真话了?” “等着,回去我就收拾你!” 王疑在一旁听得心底发笑,这样的日子貌似也还可以。 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包吃包住,每天混一混就结束了。混满一个月还有银子拿,每天嘻嘻哈哈,岂不妙哉? 只要不成亲,这不就是古代快乐生活? 若是换作在王疑前世,他做梦都能笑醒。 “可能这就是事业编的魅力。” “兴武营丙卒,全员集结!” 回到兴安城卫所军营已是近戌时,众人用完饭正准备简单休整时一声集结令将他们从床上拉了起来。 待集结完毕,周铭走了出来。 “众位兄弟,今晚召集大家是为了给你们分组分兵。接下来念到名字的,请出列。” 所谓的分组分兵,就是给这些新来的丙卒“定岗定编”。 王疑被分到了持刀步卒阵,领了一把品相较为不错的刀,不过也就是大魏边军最常见的狭翎刀。 吴三麻子和季康也都与王疑一样。 而高图则被分到了陷阵长枪阵。 而其余人则都是弓箭手。 分了组自然就要分开生活了,日后的操练工作也都不会在一起了。 分别时刻众人亦是不舍。 之后的日子里,那就完全是新的操练内容了。先前的操练讲究的是单兵素质,如今的操练则讲究配合。 兴武营约莫八百人,分为七个阵一个卫队。 这七个阵里有四个持刀步卒阵,两个陷阵长枪阵,一个弓箭手阵。 至于卫队自然是用来护卫营将主簿参军等将领的。 而每个所谓的“阵”又是分百人伍来更加精细的管理士卒,而负责百人伍的主官就是“百夫长”。 王疑现在操练的正是持刀步卒阵中的配合,也就是各个百人伍之间的配合。 正常情况下按照大魏边军操练的大纲,每个月前五天操练个人单兵能力,随后五天是百人伍中的配合与操练。然后是阵中操练直到月底最后五天的全营合练。 “王双刀,你小子悠着点,别把人伤着了。”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大汉对着王疑喊道。 王双刀自然就是王疑了,因为王疑腰挎两把刀——一把制式狭翎刀和一把猎刀。 这样的打扮让王疑在这群士卒中颇为显眼。 也因为王疑本人的各项武技都比较优秀周围的乙军甲士都不会去找他麻烦。 只是这一日是一月一次的演武场比斗,无论什么等级的士卒只要想上都可以上场切磋一番。若是得了演武第一,能得到三两银子。 而且,营将和营副等将领都会现身观看。 这对于底层的士卒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万一赢了有银子不说,更重要的是上头的赏识与青睐。 此刻的王疑,双手拄刀立于场中,这刀自然是木刀。 而王疑的对手则是一个异常精瘦的年轻汉子,名叫张目,据说也是演武场上的常客。 “这哥们怕是吸毒了。”王疑如是想着。 而场下的士卒都在纷纷为王疑和张目助威,更有甚者已经开起了赌局。 当然,基本上的人都压张目,没几个人看好王疑,王疑的赔率自然水涨船高。 “王羽,你丫别输了,我在你身上压了五十钱!”吴三麻子扯着喉咙。 “你才五十钱,你大爷我压了一两银子!”高图骂道。 “切,我买了二两。”络腮胡子大汉讲道 吴三麻子和路腮胡子大汉是知晓王疑真实水平的,而高图仅仅是因为袍泽之间的感情义气。 王疑苦笑。 “小子,你第一次上演武场。遇到我也算你倒霉,你爷爷我也不欺负你,现在认输,少受一顿皮肉之苦。”张目阴森森地笑道。 王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飞快地向他冲去。 张目大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王疑已经高高跃起,一刀下劈! 落地后王疑转身就走,面无表情。 而张目早已瘫在地上哀嚎,原先用来格挡的木刀早已被劈成两半,脑门也是紫红一片。 台下的士卒早已看得瞠目结舌,他们不敢相信一个甲士高手就被一个丙卒菜鸟给打败了,而且还是一刀秒杀。 更重要的是,这其中有一部分人输了赌局。 “这小子怎么这么能装?”而高图的关注点则在于王疑转身就走的画面。 “我也这么觉得,”络腮胡大汉嘴角抽搐。 “在下高图,敢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高图见此立马抱拳道。 “我叫寻原,是王疑的什长。”络腮胡大汉亦是抱拳。 所谓什长,就是管理十个人的负责人,相当于王疑前世军队中的班长。 话虽如此,但是他二人还是蛮开心的,毕竟赢了赌局,赚了钱,吴三麻子也是如此。 王疑安静地走下演武场,找了地方落了坐。他总觉着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人在看着他。 定然是有人在观察着王疑,这不过不是普通的士卒,而是坐在高处的营将李参。 王疑也察觉到了李参的视线,他不能直视,他只能用余光观察李参。 却见营将李参,身穿一件制式黑甲,肩甲却是成虎头样,斜披白袍,颇为英武。年纪三十岁左右,身材不高不胖,面黄少须,两眼炯炯有神。 随着下一场演武的开始,李参又将目光转投了他处。 “这家伙怕是看上我了,让我去给他当保镖?“ 随后的比斗皆是激烈异常,不过王疑遇到的对手基本也都是被他轻轻松松解决的。 比斗到近晚饭点,还没决出第一名,不过也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先回去吃饭,晚点夜战!”李参突然起身命令道。 言毕,兴武营的士卒都井然有序的退场吃饭去了。 “晚上貌似要和高手比斗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水平怎么样。”王疑想道。 可他哪里知晓其中的凶险与套路。 第十八章 夜斗 士卒们用完晚饭,夜斗便立马开始了。 相比白天,夜斗的环境就没那么好了。虽然演武场周围都点上了火把照明,但视线依旧不是很好。 王疑恰好是第一场,而他的对手是来自陷阵长枪阵的徐生。 一个是新锐的步刀手,一个是十分低调的用枪高手。 狭翎刀对上无缨枪,这种对决并不少见,基本上都是长枪略胜一筹,毕竟一寸长一寸强嘛。 周围的士卒早已等不及了,迫切地想看二人的较量。 李参和周铭也不例外。 “老周啊,这两人你看好谁?”李参抿了口茶。 “回禀将军,属下更看好王羽。”周铭恭敬道。 “那就让他们开始,我比较看好徐生。” 随着周铭一声令下,比斗正式开始。 王疑抽出木刀,横刀在胸,微眯双眼。 徐生挺出木枪,缓步向前,紧盯王疑。 双方的距离在减短,气氛却愈加紧张。 四周的看客早已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谁都不愿错过这场好戏。 三丈两丈一丈! “嗨啊!”徐生大喝一声。 随即,后脚用力猛地一蹬,连人带枪如同离弦飞箭般向王疑刺去! 王疑立马往旁边一闪,手中木刀顺势斩向徐生的木枪。 “好机会!”徐生眼疾手快,立马将枪横扫向王疑。 却只见王疑两脚向后猛地一蹬,整个人向后跃去。 徐生见扫击不成,立马将枪头转向王疑,一顿迅捷有力的突刺。 王疑一边用刀格挡,一边观察徐生的步伐。 “这哥们确实人狠话不多,动作很猛很快,只可惜气力不足。” 另一边徐生心里也开始发毛了。 “王羽看似被我压制,实际上他却一直比我轻松,再这样下去输的人只会是我。” 想到这,徐生不再进攻,而是向后退去,斜持木枪于身前。 这是一个很怪的姿势,枪头朝下于前脚位,枪尾朝上于右肩位。 “徐生在防守,气力跟不上了,引诱我上前。” 王疑将计就计,持刀快速向前逼砍。 “来了!”徐生看准机会,迅速将枪头扫向王疑的小腿。 “嗯?”正当他窃喜之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头皮发麻。 王疑竟然踩住了他的枪头! 好在徐生反应迅速,猛地向后一蹬腿,抽出了长枪也摆脱了王疑。 王疑自然不会给他重整旗鼓的机会,迅速向前。 “来!”徐生还未等稳住身形,便大喝一声将木枪置于身后抡起狠狠砸向王疑。 在他心里,这是他生来最为狠劣的一击! 然而王疑早就猜到他的这一手,后脚向前猛地一蹬,迅速低头弯腰压缩身形。 下一刻,王疑左手已然抓住徐生甩枪手的的手腕! 猛地向下一拉! 徐生木枪脱手,整个人也向前倒去。 王疑随即将木刀架在他脖子上。 王疑,胜。 现场鸦雀无声。 但随即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叫的最欢的自然是高图,他又押了钱。 “看,这就是我带出来的兵,比老子强多了。” 寻原也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停地向身旁的同僚吹嘘。 “这小子有两下子啊,估计我都斗不过他。” 看台上的周铭虽是面无表情,可也在心中暗暗惊讶。 李参却在一旁赞道:“这王羽估计比我还能打。” 接下来的几场比斗也都是惊心动魄,比斗双方无一不是拼尽全力,各种狠招层出不穷。 王疑在场下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在他看来场上比斗者的一招一式对他来说都有学习的价值。 “张阍的这一刀力气足角度刁,但是动作不够迅速。” “鲁健的这一枪也是非常迅猛,各方面来讲都属上等。” 正当王疑在心底分析招式时,寻原从他背后出现拍了下他。 “寻大哥,有什么事吗。” “嗯王羽你来一下。”寻原面露难色地开口。 寻原将王疑带到一个偏僻处,确定周围没人后,他才示意王羽凑近点。 “王羽,你下一场的对手是胡金,一个百人伍的跟我一样是个什长你知道的嗯我叫你来呢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待会比斗的时候输给胡金。”寻原面露难色扭捏道。 “哦?有人想要胡金赢?”王疑淡淡讲道。 “唉是咱们的百夫长,胡金是他的小舅子为难你了。”寻原叹了口气。 “给了多少银子。”王疑问道。 “一两。”寻原说着便将银子给到王疑。 王疑也不含糊,收起银子放入自己口袋。 “行,寻大哥,我知道了。” “好,这次先委屈你一下了,记得待会演武场上装得像一点。”寻原面露愧疚。 “好,我知道的。”王疑言毕就转身离开了。 “果然走到哪里都需要关系啊,现如今我只能忍让退步,不过有钱银子拿还是不错的。” 王疑和胡金的比斗开始了。 这一次,大部分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王疑。就连王疑先前的对手也不例外,毕竟他们领教过王疑的厉害。 由于是“表演赛”王疑便抱着玩玩的态度,将先前所观摩到的他人招式通通使了出来。 场上打斗一时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王疑的招式气势蓬勃,虽然是偷学他人可在他手里仿佛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胡金连连败退。 “奇了怪了,不应该啊,王羽怎么一直在用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徐生在心里嘀咕,他对于王疑这个对手还是十分欣赏的。 至于胡金早在心底骂开了。 “他奶奶的,王羽你这小兔崽子收钱不干事,要是我输了,老子整死你!“ 与此同时,场上的王疑也对胡金感到奇怪。 “这胡金这么不济事?” 想到这里,王疑卖了个破绽,故意没将身形扎稳。 胡金见此,立刻左手推刀向王疑撞去。 王疑被撞翻在地,手中木刀也“顺势”落了地。 胡金得逞后大喜,立刻张牙舞爪地向王疑逼砍。 王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认输。”王疑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连摆双手。 原本比斗到这地步,得胜者肯定也就罢休了。 可胡金没有。 他冷笑着高高举起木刀,用力砸下! “啪。”重重砸在了王疑的右肩。 王疑只觉得一阵疼痛感袭来,他并没有还手而是紧紧盯着胡金。 胡金不顾场外看客的叫停声骂声,再次高高举起木刀。 而这次,王疑不再惯着胡金。 转身旋腰送跨一拳递出! 势大力沉! 正中鼻梁! 胡金被打飞出去一丈多,瘫在地上不断痛苦哀嚎,再无反抗的能力。 而王疑则面无表情地讲道:“我输了。” 台下的看客面面相觑,这算哪门子事啊。 高图吴三麻子等人为王疑抱不平,而寻原则在一旁暗暗叫苦。 由于王疑先前认输,所以最终还是判了胡金胜,可胡金也因为伤重而无法继续接下来的比斗。 总而言之,这场比斗,没有赢家。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让很多人都兴致锐减。 但也有极少数人猜到了其中的隐情,这种事并不少见。 而作为主官的李参自然也猜到了这一切,可他没有阻止反对。 毕竟他也是走亲戚路线的。 第十九章 心上人 比斗散场后,寻原单独找到了王疑。 “王羽,这段时间尽量低调一些。胡金不会善罢甘休的。”寻原好心提醒道。 “嗯,我记下了,谢过寻大哥。”王疑一脸严肃。 “上个不罢休的坟头草估计都有我那么高了。”王疑表面应承心里却如是想道。 “你现在归我管,我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到时候和东胡人干仗,老哥我还要仰仗你来搭救下呢。”寻原笑了笑。 “言重了言重了,寻大哥你万人之敌怎会干不过东胡蛮子?”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休息去。”寻原似乎很受用。 待王疑走后,寻原却是忧心忡忡,原地打转。 “且不说胡金这厮会不会使绊子和下阴刀子,光是谢其伟这小肚鸡肠都不会轻易放过王疑。” “松海前线局势也很紧张,保不齐就要开拔支援。以东胡蛮子的本事,杀我如同砍瓜切菜,这又该如何是好啊。” “唉,家里那位马上要生了,我不能帮上什么忙,我真不是个东西啊。” 寻原越想心越堵,足足原地打转了半个时辰,最后才无可奈何地回到了住所。 随后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终于到了休沐的日子,王疑原本打算看看兵书躺床上休息休息。可在吴三麻子三番五次的邀请下,王疑最终同意与他出去喝点小酒。 一来王疑不好拒绝,二来王疑也是比较喜欢喝酒的。 正当王疑换好衣物和吴三麻子准备出卫所门时,寻原进来了。 “王羽啊,你先稍等一下,上头安排了个活给你,你顺路就当帮个忙。”寻原大有深意地讲道。 “寻大哥,敢问是什么样的活。”王疑看到寻原的脸色就知晓不是好活。 “是这样,我们百人伍的粪桶满了,百夫长知晓你今日要出去,就安排你去城东头送一下。”寻原边说便凑近王疑讲道。 “那不是每天安排值守的吗?”王疑脸都绿了。 “你还不明白吗,他在整你啊。”寻原轻声讲道。 “行,明白了。” 随后王疑让吴三麻子先出发去了老地方,他独自留下干活。 原本吴三麻子是想帮王疑一把的,但王疑不想让吴三麻子卷入到这倒灶的事情中来。 如果吴三麻子帮了,那下次胡金与百夫长就不仅仅找王疑的麻烦,还有吴三麻子的。 “该死的胡金,该死的谢其伟。”王疑在心里暗骂。 谢其伟自然便是百夫长。 王疑到了粪厕旁,不由地愣在原地。 满满四桶大粪啊。 全要王疑一个人送去城东。 这他怎么吃得消。 好在这卫所里还是有好心人的,伙夫老马看到王疑的窘况主动借了辆木板车给他。并和王疑一起将粪桶搬到车上。 王疑就这样一脸懵逼地推着车去城东头,那边有个专门收粪水的地方。 他先前谎骗夏芸的时候也是想到了这个地方。 “想不到我真成挑粪的了。”王疑苦笑。 就这样,他一路屏着鼻子跌跌撞撞地送到了城东,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 途中,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唯恐粪水味道沾染到了他们的衣服。 哪怕是平时严肃刻板的教书先生此刻也是捂鼻快速走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不像话“”挨千刀的”之类的话语。 干完这一切后,王疑迅速推着板车去老地方寻吴三麻子。 而此刻的吴三麻子因为王疑没到位,而去了夏芸家“提亲”。 毕竟他没见过夏芸,完全是听王疑的描述。 “这事要是高图我倒要琢磨琢磨,王羽的话应该不会骗我。”吴三麻子如是想到。 为了这次上门,他咬紧牙关,花了五两银子买了几匹绸缎。他自然没有这么多银子,有三两是向他人借的。 “若真像王羽所说那样貌美如花,这点银子又算什么呢?就算人家眼高看不上我,那这绸缎自然不会收下。如果说王羽骗我,是个虎狼一般的婆娘,那我借口离开即可。” 吴三麻子的算盘打的叮当响。 很快他就找到了夏芸的住宅。 那是一个不算大气也绝对谈不上简陋的宅院。 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点钱的主,有,但不是很多。 “看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千金,与我也算是门当户对啊。”吴三麻子暗喜 于是他迅速地整理了下衣冠便去敲门。 “请问这位公子,您找谁?是找我们老爷吗?”开门的正是小梅。 “这位姑娘,在下吴肖,此行特来拜见夏芸小姐。“说着便将手中红纸包着的绸缎递出。 “”小梅一脸懵。 “这什么情况,这个又是谁啊,小姐的眼光不至于低成这种样子。”小梅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敢问姑娘,夏芸小姐在府中吗?”吴三麻子看到小梅一脸茫然也不知该怎么办。 “小梅,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在这时,夏芸见小梅久久未归也来查看情况了。 “啊,小姐你怎么来了。”小梅慌乱道。 而一旁的吴三麻子早已看痴了。 只见夏芸穿着一身青色衣裙,眉如远山,眼如连波。 与王疑初见那日无异。 小梅只得赶紧把她拉到一旁跟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下吴肖,兴安人士,今年双十,现为大魏边军兴武营士卒。此来向小姐提亲,望小姐垂青。家中只我一人,事出匆忙没请媒妁,望小姐宽恕吾唐突之罪。“吴三麻子红这个黑脸,将先前请教他人的话语一股脑说了出来。 “小女子夏芸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小女子已有心上人,请公子见谅。”夏芸上前欠身赔礼道。 “啊,这”吴三麻子刚想开口,就被小梅关上大门送客了。 “夏芸小姐,难道我就比不上你那个心上人吗?”吴三麻子不甘心地在门外大喊道。 “我只见过他一次,可带给我的感觉谁也比不了。”夏芸隔门讲道。 吴三麻子只好心灰意冷地离开,他并不知晓夏芸口中之人是谁。 而在门内的夏芸幽幽叹了口气,便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她其实一直在等,在等那个心上人。 花灯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左右,可却是她十七年光阴中最为奇特的一次经历。 她时常做梦都会梦到那晚花灯会,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还有个梦中人给她擦拭泪水。 可明明也是这个梦中人把她弄哭的啊。 她在最后送出了信纸,希冀着那个梦中人能来上门提亲。 音信全无。 想到这里,夏芸眼睛湿润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夏芸轻声呢喃。 不知不觉,一滴泪珠滑下脸庞。 第二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等到吴三麻子赶到老地方酒肆的时候,王疑早已和高图喝起了小酒。 高图今日恰好也休沐,那自然少不了喝酒这一乐事。 “吴三麻子,你怎么闷闷不乐的?”高图见他郁郁寡欢便开口问道。 “唉,别提了,这小娘皮有了相好的。”吴三麻子喝了口闷酒。 “她有相好的了?”王疑问道。 “对,她亲口说的。” “哦。”王疑淡淡道。 “听说最近东胡人又要有大动作了?”高图开了个话题。 “怎么说?”王疑来了兴趣。 “我前几日听我们百夫长讲的,说松海城外围的东胡人已经多达数万,但就是按兵不动。现在松海方面在向各城要人,嘉宁城的镇守都带着大军出发去松海城了。而且不仅仅是边军,就连周边的村镇都已经征调兵役去前线了。” “这位袍泽兄弟说得不错,前些日子我家来信说村子里很多青年都被征调去了松海城。”隔壁桌的一个汉子凑过来插话道。 这个汉子也是兴安城边军的一员,只不过不是兴武营的人,是隔壁兴烈营的,籍贯却不是兴安城的。 “再这样下去,估计我们也过不了几天安稳日子也要被送去松海城。”吴三麻子讲道。 “越早去越好,奶奶的!我定要把这帮蛮子打的有来无回!”高图神情激动。 而一旁的王疑则是静静的思索着。 “若是真去松海城,首先要保住我这条小命啊。东胡人若是步卒倒也还好,可他们基本上都是骑兵为主,这就对魏军不利了。” 正当王疑喝着酒静静思索时,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东胡人骑兵厉害怎么了?老子是玩长枪的,你问问东胡人敢不敢冲到我们陷阵长枪阵中来。不就是不用自己走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高图喝多了在一旁“高谈阔论”。 “高老弟,这就是你见识短了,可能东胡人确实不敢与你们长枪阵的人硬拼,可是他可以欺负拿刀的普通步卒啊。更不用说那些征调起来的兵役,那对付起来就如同砍瓜切菜。”隔壁桌的汉子早已和高图聊成一片。 “哈哈哈哈,老哥说的在理“ 众人聊得十分尽兴,直到晚膳后回去路上都一直在聊。 回营后王疑归还了板车,便回住所躺在床上继续看着他的兵法书。 而后几天皆是风平浪静,胡金的部署偶有挑衅却也没引发什么大的矛盾。 起初他们只是在路上故意撞下王疑,或者拿个小石头子砸他一下,见王疑没有找他们茬便开始变本加厉。 各种不堪入耳的骂声,亦或者阴阳怪气的嘲讽。 换做他人遭到这种待遇早就要上前反击了,可王疑没有。 或许在他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动手。 而也在这种环境下,王疑操练得越加起劲越加努力了。 因为他知道,多练一些自己就多一点几率从东胡人的马刀下活下来。 他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目标,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人一定要清楚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让他人影响自己的内心。 这一点,是他总结前世得来的经验。 久而久之,王疑被人起了个骂名外号——“窝囊废”。 王疑依旧不在乎,整日除了操练就是阅览兵法书,并不去理会那些挑事者的寻衅。 这一日,寻原家中探亲回来。 “唉,弟兄们,最近这世道不太平了,我婆姨娘家那边多数男子都被征调去了松海城啊。这怕是过个几日我们也要出发了。”寻原叹道。 “寻大哥说的在理,可我总觉得上边没让我们兴安城的边军动身是有原因的。”讲话的人叫做于新,是寻原的部署,王疑的同僚。 “你说的不无道理,上边没要我们动身去松海城估计是为了防止东胡人通过松海防线的空隙奔袭而来。” “也有可能,反正我看镇守陈尚大人每日都在醉仙楼快活,确实也没有要我们动身的意思。”另一个名叫魏积的袍泽讲道。 “你这臭小子,尽去些花柳场所!”寻原说着伸手便要打向魏积。 “哈哈哈“众人发出一阵欢笑。 “王羽,最近胡金还在找你麻烦吗?”寻原关心道。 周围众人闻言也都安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王疑。 “有是有,但也无足挂齿。”王疑耸了耸肩。 “他奶奶的,怎么叫无足挂齿。人家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骂你是窝囊废!兄弟这口气你咽得下去,哥几个也咽不下去啊!”魏积激动了。 “是啊是啊,哥几个明天我们把那几个碎嘴子抓来打一顿,给王羽小弟出出气!”于新在一旁提议道。 “好!” “我打头阵!“ 同僚袍泽皆在一旁附和。 “也别明天了,就现在,兄弟们跟我走!”魏积起身讲道。 言毕就带领着几个同僚就要出去抓人。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王疑开口了:“兄弟们,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样到时候怪罪下来,大家都会受到处罚。轻则紧闭,重则罚军饷挨板子。为了那几个鸟人这并不值当啊!” 众人停下了脚步。 “至于那几个鸟人,不必去理会,日后沙场上东胡人会收拾他们的。”王疑面无表情地讲道。 听到王疑的言语,众人也只好作罢。 与他们不同,王疑向来都是一个较为冷静且喜欢安逸的人,操练刻苦干活卖力。 他们也都十分认可王疑的为人,知晓他的性格。 至于王疑的武艺远超他人,在他们看来也是十分正常的。 毕竟一心刻苦操练不受他人影响其他人是基本做不到的。 边上的寻原默默点了个头,他对王疑的观点也是十分认可的。 而且自打王疑成为了他的部署,就没主动惹过事,一直以来都是听招呼守规矩。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吃得开,安分守己的下属哪个领导不喜欢? 这点在军营行伍里边更甚。 寻原清了清嗓子:“咳咳,弟兄们大家先静一静,我有个事要说一下,” 众人皆是转头看向寻原。 “昨日归家探亲,产婆跟我讲再过几日你们嫂子就要生了。我寻原虽然平时抠搜了点,但是碰到这等好事我自然要请大家伙好好吃上一顿的。好的我也请不起,咱们就去老军头的酒肆。” 魏积已然更为激动了:“还有这等好事?寻头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寻原笑了笑:“我只有一个要求,近段时间不要惹事,安安分分操练,少让我费心。” “哈哈哈,那是自然。” “多谢寻头儿!” 第二十一章 松海之变 松海城外围,固远镇。 这是一座完全意义上的军镇,里边住着的全是大魏边军。就连喝的酒也是士卒们自己酿的,吃的肉也都是自己养的和外出围猎得来的。 像这样的军镇,松海城外围还有五个。 一城五镇,构建起了大魏辽锦地区的最强防御。 “见了鬼了,这还没入冬呢,这天气就这么冷了,那入冬还得了?”一名士卒使劲搓手道。 “唉,这局势如此恶劣,朝廷也不派点人马过来帮衬。”另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老士卒讲道。 “老王你放心,前些日子在高林镇东胡人吃了个小亏,哪里还敢这么快再来找死?”一旁持矛伫立的士卒讲道。 “唉,都说边军辛苦悲壮,都是大魏的勇士,可有谁想战死沙场呢?“老士卒感慨道。 此时已是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虽然城墙上冷冷清清,可固原镇内却是很热闹,士卒们喝酒的喝酒,赌博的赌博,更有甚者还在妓馆里莺莺燕燕。 这妓馆自然是官营的,里面的女子大多都是流放犯官的女眷,主要是给大魏边军将士们“解解渴”。价格也绝对公道,一两银子便可和里边女子共度良宵,比其他城内私营的好多了。 “唉,征战沙场百战死,留恋市井千般醉。”老士卒看到城内的军士如此放纵叹了口气。 言毕他就静静地站在月光下,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咚咚咚“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声响传入城墙上众士卒的耳朵。 “诶,弟兄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持矛士卒问道。 “听到了,正前方传来的,可天太黑也看不清啊。” “该不会是东胡人弟兄们都打起精额”持矛士卒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他中箭了! “敲响城钟,东胡人来了!”老士卒大喊道。 “什么!东胡人夜袭固远镇!蛮子何敢!”辽锦经略兼松海镇守曲烈重重的一掌重重地排在面前的案几上。 此刻已是亥时,他正准备和衣而眠,可前线的军报送至他手上时,他却再也没有了困意。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外围其他几个军镇告知增援固远镇,同时他也召集了在松海的将领参军,召开夜会 灯火闪烁之下,他坚毅的面庞更加立体,眼眶也更为深邃却也有了一丝倦意。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本可在大魏内地混混日子,可却因朝廷党争将其派到辽锦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不一会儿,在松海城的各路将领参军都已就位。有很多人都已是瞌睡连连,更有甚者是从床上爬起来的。 “诸位,大敌当前军情紧急,还望多多海涵。”曲烈率先开口道。 “大人言重了,只是不知是何军情?”嘉宁镇守江贞问道。 “今夜戌时许,东胡人攻打固远镇,声势之大约莫有两万人。但此刻军情我尚未得知,故召集各位将军与我商议。”曲烈扶额无奈道。 在场的镇守与镇将却早已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两万东胡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现如今驻扎在松海城内及附近的大魏边军都有十二万左右,更别说加上征调过来的兵役。 对大魏中原等地区的将领来说,肯定不以为然。 可对于常年在辽锦带兵的镇守将领来说,问题可就大了。 先前东胡人进犯都是小规模的,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而且都是挑衅夜战,不会贸然去攻城拔寨。 可今夜的军情却一反常态,首先是东胡人集结了两万人的大规模部队,其次是不再挑衅引战而是直接攻城,而且还是夜袭。 要知道记录在档的东胡人攻城仅有一次,且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因为那次攻城遭受惨败,此后东胡人再也没有选择攻城战,都是劫掠运动战。 在场的将领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他们也一样没有了困意。 “唉,看来先前我方探子送来的情报果真属实啊。”曲烈叹了口气。 先前大魏的探子探到东胡人有大规模集结的情况,在飞鸽送来的情报中说大致集结了八万余人,并且不日就准备南下攻打松海城。 虽然大魏方面做了各项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东胡人的动作如此迅速。 “应对此次东胡人南下,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妙计?”曲烈见众将一言不发便开口问道。 可众将依旧沉默,现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声音。 “老子叫你们过来是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当哑巴的!唉,不过也是,本身边军战斗力比不过东胡蛮子,现在兵力相当,唉。”曲烈心中苦苦哀叹。 众人就这样都一言不发沉默着,气氛也愈加压抑。 “大人!高林镇来人了说是有紧急军情!”曲府管家的出现让众人心中一震。 “速速引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满脸风沙的士卒走了进来。 “拜见大人,拜见诸位将军。小的是高林镇郭将军手下传令兵,现有紧急军情请大人过目。“也不顾狼狈便迅速将军情递给了曲烈。 “这”曲烈看完后半晌说不出话。 “大人,所写何事?”底下众将急切问道。 “固远已落入东胡之手” 现场一片死寂。 “我问你,既是固远陷落,那为何你高林镇的人来送情报?”曲烈指着传令兵问道。 “大人,先前是固远镇派人给您送急报,可是在途中被东胡人截杀,正好在郭将军带领我们去增援的路上碰到。那兄弟受伤过于严重,所以郭将军派我接替他。”传令兵有条不紊地答道。 “那固远镇主将宋联呢,他又在哪里?” “固远镇守军几乎全军尽墨,宋将军更是战死于城内!”传令兵眼眶红了 现场死一般安静。 “江贞听令,速率所部前去高林镇驻守,一个时辰后必须出发。” “江贞得令!”嘉宁镇守江贞拱手离开。 “于开听令,速率所部前去宁高镇驻守,一个时辰后必须出发。” “于开得令!”宁远镇守拱手离开。 “宫教听令,速率所部前去九平镇驻守,一个时辰后必须出发。” 至于还有一个军镇就没必要派兵过去了,因为离松海城很近,真有什么情况也反应的过来。 “其余众将,暂且回去歇息,明日我等再议。“ 没被派遣出去的将领自然是松了口气,也都拱手离开了。 只留下曲烈一人在堂中。 他走到窗前,看着皎洁的月光深深叹了口气。 他记得当初刚到辽锦的时候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虽说是党争排挤,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想办点实事,可如今却是一地鸡毛。 固远镇陷落之事肯定会传到北凰城朝廷当中,可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 不重要。 就当前局势来说,不重要。 他早已没心思去关心自己的前途了。 被革职亦或者枷锁加身又何妨? 他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很累了。 可今夜注定无眠。 第二十二章 约见 松海前线已经乱得不可开交,而在后方的兴安城却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 距离东胡人攻陷固远镇也有不少时日了,兴安镇守陈尚也早已知晓了前方的消息,可依旧没有要动兵的迹象。 而在此刻结束一天操练的寻原正领着一帮部署前去外边吃酒,履行先前对众人的承诺。 毕竟昨日他媳妇儿给他生了大胖儿子,他高兴。 先前生的闺女虽说也是可爱聪颖,但却总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 寻原众人来到老地方,找了个角落便都落座了。 这种群体外出是需要向副将批准的,在平时都是会留个三四个人值守,为此寻原苦苦哀求了周铭好久。 周铭本不想放行但实在架不住寻原软磨硬泡,便只好同意了。寻原准备离开时,周铭还给他一两银子当作喜钱。 寻原自然是感激涕零,一个劲地感谢周铭,就差给他跪下了。 “哈哈哈,兄弟们,今晚这顿酒菜大伙使劲吃,敞开了干!寻某与众兄弟共事以来都是兄弟们做东请客,今日我寻原也要做个东!”寻原拿起酒坛子就往众人碗里倒酒。 虽然他很多时候表现得比较软弱,时常唉声叹气。可在今日,他却一改往日面貌,豪气干云。 “哈哈哈,难道寻头儿请客,哥几个今日不得放开点?”魏积笑道。 “是啊,是啊。”众人回应道。 “不醉不归!”如此热闹的氛围就连王疑也被感染了。 其实王疑对这几位同僚的印象与想法也就一般,毕竟共事也没多久。 或许是思想的差异,前世的历练让王疑遇事待人都留心眼。看似大家打成一片,实际关系也就一般。 包括之前想为王疑出头实则就是想凑凑热闹,顺便表现出关心袍泽的样子。 在说的难听点,如果王疑没有那么好的武艺亦或着武艺稀疏,那他就是众人取笑玩乐的对象。 毕竟在场就他一个丙卒,属于资历等级最低者。 不一会儿酒菜就上齐了,众人便开始了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炖猪腿,拌牛肉,醋鱼,清蒸河蟹,油浇虾,煮烂的羊肉 不得不说,酒肆虽小,但是样样俱全。 因此,来这吃饭的人络绎不绝,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军伍士卒,但也不乏有许多平民百姓,贩夫走卒。 对于这些菜肴,王疑的吃相自然不像同僚那样大快朵颐胡吃海喝。 毕竟王疑前世吃过的菜肴比这好得太多。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菜肴的口味与制作明显就加了醋和酱油等佐味料。 在王疑的前世,这些东西倒是很早就存在于世界上了,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大魏人民也掌握了制作方法及菜肴添加。 酒过三巡,众人都已有了醉意,王疑也不例外。 寻原依旧是热情如火,不停地敬酒。 王疑敬了同僚一杯酒便借口肚子不舒服便离开了。 酒肆里虽然很热闹,但是王疑还是感觉到了有些不适应,毕竟他还是喜欢清静的。 这一点寻原是清楚的。 王疑走到外边来到街边便坐在一旁休息。 其实他是羡慕寻原的,家庭美满,收入稳定,还时不时有一帮兄弟小聚。 这是王疑前世的理想。 人其实都是矛盾的,虽然王疑喜欢清静,但在内心深处也是憧憬这种安逸温馨的日子。 就像周铭,平时雷厉风行不言苟笑,可当下属生子时也是给了一点小心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为人知另一面,另一种性格。 因为有了复杂性,所以才是人。 王疑坐在一边发呆,思索着今后的日子。 街上灯火盈盈,人来人往,丝毫没有关注到他。 “这位公子,我家少爷请您过去一叙。”一个较为成熟苍老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王疑转头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一时间满脸疑问。 “啊,大爷,你在跟我说话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错,公子请跟老奴走一遭便知晓了。”老头点了点头笑道。 话都讲到这份上了,王疑也只好跟着老头前去面见这位“少爷”。 “该不会是胡金,好像也没这个可能。” “如果是嘉宁城的官差,还用等到今天?” “会不会是老张头他们?” 一路上王疑脑海里思绪飞快,猜测不断。 而真正见到这位“少爷”的时候,王疑傻眼了。 夏芸! “你这厮好生无礼,要了小姐的隐秘却不登门。还给了那个什么满脸麻子的吴肖,让邻里来看我家小姐的笑话?你是存心来欺辱我家小姐的吗?”、 不等夏芸开口,旁边的小梅早已不满。 “我”王疑哑口无言。 一旁的夏芸急忙开口:“今夜贸然约见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又向一旁小梅说道:“小梅,不得无礼!你要是再这样,下月例钱减半!” “小姐,你怎么还向着他!”小梅恨铁不成钢。 但随即又向王疑一顿数落:“我家小姐为了等你,天天闭门不出,生怕错过你来提亲。她每天念叨你送的那首破诗,可你却迟迟不来!还说自己是什么挑粪的,明明是没用的臭兵喽喽。天气凉冽,不顾自身,硬是拉着我们夜间寻你。难道你不知未出阁的姑娘晚上上街会招来闲言碎语?你又在做什么?你可曾把我家小姐记在心上?我家小姐如此这般又是为了谁!” 小梅的语气非常不善,咄咄逼人。 王疑却是只能乖乖挨骂,原来吴三麻子口中那个“心上人”原来就是自己啊。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又是如何得知吴肖上门是我的指引?”半晌他才憋出这一句话。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家小姐的隐秘就只给你一个人,旁人如何得知?” “所以你就跟踪吴肖,进而发现我?”王疑恍然大悟。 “小梅!你跟周伯先回避下,我跟王公子有话要讲!”夏芸语气强硬。 饶是性子泼辣的小梅也完全没了脾气,乖乖的跟老头走到一旁。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王疑十分尴尬且被动,他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 “王公子,小梅刚才的言语请不要往心里去。我也知晓王公子事务繁杂,不是很方便,贸然来寻确实是我的无礼。”说着便欠身给王疑行了个礼。 “无妨,无妨。”王疑连连摆手。 “我想问问公子,先前送的手绢可带在身上。”夏芸脸红着低下了头。 “啊,你说那个啊,我都给扔了“或许是喝了点酒,王疑想都没想想就说出了残酷的真相。若换作平时,他肯定会讲没带在身上。 王疑傻了。 “我在干嘛?我是傻逼?妈的!” “脑抽犯傻也换个场合!” 第二十三章 准备 但是像松海城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军镇肯定不止这么点人,整个松海城驻守的边军大致为七万余人。 光是外围一个例如高林这样的小军镇都有普通一镇兵力,可想而知大魏为了打造松海城这个“城门”花了多大的力气与银两。 且大魏边军的战斗力总体上是胜过大魏内地普通士卒的,也可以算是精锐。 可就算这样,大魏边军对战东胡骑兵也依旧是输多胜少。 这也就是曲烈担心的地方。 “大人,高林来报了!”老管家快步走入递上军情。 曲烈立马接过一看,面色舒缓了几分。 “大人,老奴斗胆,敢问高林战事如何?”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好奇道。 “嗯东胡人退去了。”曲烈沉声道。 “恭喜大人,这是好事啊。” “只不过一场攻城战,我军为守,却损失了近半数人马,唉。”曲烈叹道。 “立刻派人通知兴安陈尚和羽平胡连集合兵马,速来松海,限期十五日。”随即曲烈又一脸严肃地吩咐道。 王疑呆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夏芸却低着头,久久没有回语。 气氛很是异常。 王疑看不见夏芸的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他又一次伤了这个姑娘的心。 “无妨公子不喜欢扔了自是无妨啊,是小女子无礼了。”夏芸终是开口了。 王疑无言。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转凉,天空也是淅淅沥沥飘起了细雨。 饶是王疑,也觉得觉得冷冽。 更别说夏芸,身子骨已是微微颤抖。 王疑于心不忍,便解开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夏芸身上。 “夏小姐,手绢之事是王某的过错,王某定当给姑娘一个交代!此刻天气严冷,还请姑娘早日回去歇息。” 夏芸缓缓抬起了头,眼眶通红。 “小女子斗胆,敢问公子可知我心?”夏芸强忍着泪水。 “夏小姐,王某饶是愚笨此刻也该知晓你的心意。只是王某不敢给夏小姐任何约诺,王某乃军伍之人,生死之事难可预料。况且夏小姐豪门闺户,王某自问不敢高攀。还请夏小姐就此将王某忘却,此后长路勿要再见,以免伤心。王某诚愿夏小姐寻得良偶,举案齐眉岁岁长见。”王疑的话如同一阵阵响雷炸入夏芸耳中。 一旁的小梅见此情形再也忍不住了,迅速跑到夏芸身边扯掉王疑的外衣。 “小姐,我们走。” 这次她倒并没有骂王疑,而是扶着夏芸离开。 王疑依旧待在原地,直到夏芸一行走远,他才捡起地上的外衣离开。 “后悔吗?”王疑苦笑。 他对夏芸是有好感的。 可是有用吗?没用。 脑袋别在腰带上,生死由不得他说了算。 他能给夏芸什么?什么也给不了。 人家大户人家,自己一穷二白。 他能做什么?门不当户不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压制住心中的情感。 他不允许自己有这类情感,他要做的是一切向前进,直至登顶巅峰。 斜风细雨打在他年轻的脸上,虽然冷冽,可却比不上他内心的严寒。 “此情可待成追忆。”王疑苦笑。 自古情关最难过,实为不虚。 回到老地方,同僚却还在喝酒。 王疑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坐在一张空桌子上喝起了闷酒。 其实大魏的酒就相当于他前世的啤酒,度数低,这对于王疑来讲如同饮料。 至于周围的同僚自然就没有他那么好的酒量了,都一个个喝的烂醉如泥。 “王羽老弟,有心事?”寻原醉醺醺的走了过来。 “没有没有,寻大哥。”王疑向他敬了杯酒。 “你小子莫要说假话搪塞我。”寻原假装不悦道。 “寻大哥,我真没事。” “你小子看样子是心里有姑娘喽!” 王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言语,接着继续一碗又一碗地喝着酒。 “看对眼就去提亲,人这一辈子,看对什么,喜欢什么就去争取。不要等老了的时候才发现后悔,你嫂子平时也没少埋怨我骂我,可是我从来不后悔将她娶进门。看中一个姑娘却不敢去上门,还是个男人吗?”寻原自顾自讲道。 “我当初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家里虽然穷了些但说媒的人也不少。你嫂子可算是地主员外家的女儿,而我恰恰就看对眼了,就上门提亲。那我老丈人肯定不乐意啊,天天使唤人拿着家伙什来招呼我,天天追着我打,就没一个好脸。可是呢,还不是被我骗到手了?” “所以啊,看对人家姑娘就不要怂,不要管有的没的,没银子又如何?再说说你,长得也是俊俏,比我当年还要高出几分,怕什么?” 寻原的一番话听的王疑连连头大,他赶忙装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寻大哥说的是,小弟我记住了。” 寻原见王疑的态度,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桌。 “要是被他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不得骂死我?”王疑在心底想道。 不知不觉间,已是近戌时,众人这才摇摇晃晃地回了军营住所休息。 这一晚,王疑做了个梦,梦中有位姑娘撑着伞站在石桥上,笑着向王疑走来。 随后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如同往常。虽是安逸,亦是枯燥。 兴安城的人也都知晓了固远镇的陷落,可是却没表现出太大的惊慌。 因为在他们看来,陈尚没有率军支援,局势就没有变得很坏,毕竟也算是后方。 边军士卒也都是这么想的,也都如同往常一般操练干活。 就在所有人依旧继续着往日的生活时,高林镇的军情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兴安边军及登记在册的徭役出征的命令。 这下,整个兴安城仿佛乱了套。 镇守陈尚一方面着急忙慌调集兵马,一方面又要征调兵役。 调集兵马倒还好,主要是兵役难搞。 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去松海前线,九死一生。 因此许多不想去的人纷纷自残,或是断腿或是断手,更有甚者故意摔下悬崖奄奄一息。 虽然伤筋动骨,但也好过丢去性命。 更何况主城内居住的人都是交过些许银子免除兵役的,要被征调的兵役都是周围村镇的农民。 这些人原本在家务农,现在让他们去打仗,能有多少积极性? 兴安官方在调集人手,而兴安民间那些富家员外却是在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跑路去辽锦大后方甚至关内北燕等地。 甚至连边军内部也都出现了畏战惧战的情绪,就拿兴武营来讲,整个气氛也都不是太高。 毕竟,是个人都畏惧死亡。 第二十四章 出征 终于等到了出征的时候了。 兴安边军与征调而来的兵役约八千余人在镇守陈尚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准备出发去松海城,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士气并不高。 大军出征,百姓们自然都赶来东城门送行。 “陈大人,一定要得胜归来啊!” “边军兄弟们!一定要把东胡蛮子赶回老巢啊!” 场面可称得上是热烈,百姓们无不向即将出征的勇士们做着祝福与虔诚的祷告。 更有甚者,在城门口大摆酒宴,为征战的勇士践行。 陈尚也没阻拦,他知晓自己手下的兵马士气低落,这个时候不能扫了他们的兴。 就算是陈尚自己也有些不愿出征,虽出身军伍但长期担任后方镇守,安逸心态占据了他的内心。 因为城门口的喝酒践行,所以部队动身的速度很慢,也就有了很多家属来探望道别出征的士卒。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毕竟谁都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说不准自家孩子或丈夫这次就饮恨黄沙了。 借这个机会,叮嘱几句,送上几句祝福的话语也是十分重要的。 或许,他们也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娘子,不要担心,我会回来的。你男人我命大福气好,一定不会有事的!”寻原正跟他婆娘道别。 “寻大头,瞅你这没出息的,哪里看出命大福气好了?” 他婆娘也是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整个人气色并不是很好。 但是听闻寻原出征,说什么也要拉着女儿抱着儿子来探见。 “命大就是当年没被你爹打死,那福气好自然就是我把娘子你娶到家生了两个孩儿。”寻原哈哈大笑。 “一天到晚净知道耍嘴皮子!” 寻原打着哈哈随后又摸了摸女儿的头:“爹爹要去杀东胡蛮子了,你在学堂一定要好好听先生的书不可玩闹。” 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女儿聪颖安分的。 “爹爹一定要平安回家啊!”她女儿红了眼眶。 寻原又捏了捏还在襁褓之中儿子的脸蛋,小家伙睡得老香了。 做完这些,他便恋恋不舍别过头回到了行列。 他的眼眶红了。 这样的边军士卒乃至兵役并不是少数。 王疑静静地看着周围发生的这一切,面无表情。 他没有亲属自然体会不到那种离别伤痛的感觉,但是他也能理解这些士卒百姓的行为。 就算没死在东胡人的刀下,也要有个很长时间不能相见。 这种等待对于家属来讲很是难熬,但他们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只有祝福祈祷。 正思索着,王疑感觉有人在看他,便回头望了望。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口,有两女正盯着他。 正是夏芸与小梅。 夏芸这次换了一套白色衣裙,更加的清纯动人。 王疑稍觉尴尬,只好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他并没有出列。 而夏芸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彼此都没有动作言语。 直到队伍慢慢向前,他才收回目光。 城门口的酒不错,只是多了几分伤感。 半个时辰后,大军终于整备完毕动身了。 铁光森然,旌旗高举。 饶是王疑这种丙卒此刻也是分到了一件不错的甲胄,至于他换下的自然给了征调来的兵役们了。 更别说那些资历老兵龄长的那些乙军甲士了。 这阵仗可谓装备精良。 王疑回头看向兴安城,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羽,刚才那位姑娘和你”寻原本在前头此刻却退下找王疑聊天。 “哪有姑娘?”王疑装傻。 “我也算看出来了,那姑娘也是看对你的。听我的,等打完仗得胜归来,我就带你去提亲,没银子我借你!“寻原单刀直入。 “可是寻大哥,我没看对她啊。”王疑无奈道。 寻原嘿嘿一笑:“你小子可以用嘴巴骗我,但是你当时的眼神可骗不了我!” 王疑无语。 见王疑不再回话,寻原打了个哈哈就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他就纯属来逗逗王疑。 一般情况下在行进间聊天吹牛也是被默许的,毕竟有助于缓解士卒的压力。 兴安城距离松海城有四百多里路,若是大军出征赶路,也只需四日左右就能到。 但兴安边军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就如同平常走路散步一般,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怎么的也要五六日。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主将的态度并不积极。 这一点,大多数士卒并不知晓其中秘密,而那些身居要职的将领和老兵油子确实清楚的很。 陈尚属于那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将领,态度并不是很积极。 若是在内地中原地区,这种态度肯定是不可取的,但是辽锦之地属边陲,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虽然有曲烈是个经略,可也有镇守是不服他的。 一来,他是内地调过来的,不是土生土长的辽锦将领。 二来,任谁都知道他就是来擦屁股的。 嘉宁镇守江贞态度倒是还不错,而陈尚就属于不服曲烈的那一类了。 对于这些曲烈当然知晓,所以第一批支援松海城的镇守基本上都是听他话的,属于信得过的。 这次动用陈尚和胡连实属无奈之举。 虽然军情上报的东胡人才两三万之数,可他明白东胡人实际上至少集结了十万人马。 大军出征第三日,松海城来报了。 “大人,松海城那边怎讲?”陈尚手下参军问道。 “哼!曲烈这厮让我们前去松海右翼归栏山口,到时候配和他打一仗。还说什么要是我延误战机就让我下大狱?”陈尚捏着小胡子愤愤讲道。 “那大人该打算如何应对?” “就按他说的来,也不延误战机,只不过不要想着我给他出十分力!”陈尚冷笑道。 “传令下去,大军转右,入归栏山沿灰狼谷行军!”随即他就下令道。 而底下的士卒却早已议论开了,消息灵通的甚至都知晓了再过几天就要真刀真枪开打的消息。 这场仗,正如信上所说确实是大魏边军打算先手发起的。 先前东胡人攻打高林镇不下,便增兵前来,打算再攻高林。 从表象上来看确实是这么回事,但在曲烈眼里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了。 虽然高林正面的东胡人规模肉眼可见的增加,那也仅仅限于灶烟的增加和斥候骑兵出没的频繁,并没有看到真正的大部队。 所以,曲烈断定东胡人是声东击西,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高林镇做表面文章,而暗地里估计是打算袭取外围宁高镇或者九平镇。 大魏在进步,东胡人亦在学习。 所以曲烈准备了一张大网,动用手头上所有能用的兵力跟东胡人过过招。 若是此战能胜,不说将东胡人打回老家,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能睡个安稳觉。 想法总归是好的。 第二十五章 归栏山口 灰狼谷,几乎贯穿着整座归栏山,谷中道路宽阔且有淡水,是兵家和行商往来的一个重要通道。 谷中经常能看到灰狼出没,故得名灰狼谷。 陈尚率领大军入了灰狼谷,计划两天时间到归栏山口。 夜幕降临,大军开始结营休整。 帐篷搭了起来,灶火也升了起来。 帐篷和行军锅都属于辎重,每逢出征都要带着。是大军后勤保障的命根子,一旦受损丢失,对士气会造成一定影响。 “寻大哥,你先前来过这里吗?”晚膳时王疑主动向寻原问道。 “当然来过,不过也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寻原答道。 “那我们从这里出去就是不是直面东胡人要真刀真枪开干了?” 听到王疑的言语,周围的同僚也都凑了过来,他们也迫切想知道什么时候去东胡人干仗,好有个准备。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道,终点在归栏山口,出了归栏山口我们就可以说是达到松海前阵了。离松海主城是不近,但距离九平镇是挺近的。”寻原喝了口水讲道。 “那东胡人到底长啥样。”魏积问道。 “东胡人比我们高大,而且基本留着胡子。头发长了也只是简单扎一下,但更多的则是披头散发。” “那不就是长毛猴子吗?有什么好怕的!”魏积笑了。 “长毛猴子的骑兵厉害啊,来无影去无踪,他们用弓也比我们大多数人厉害。”寻原感慨道。 “嘿,寻头儿你这就叫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了,改明儿让你看看我魏积是如何将他们斩于马下的?”魏积不以为然。 寻原也没说什么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而王疑则是陷入了沉思。 “大军半途改道是为了去归栏山口准备和松海边军打个配合,准备将东胡人围杀在这张准备好的大网中。想法得确实好的,但就是不知道东胡人有多少人马,打算怎么部署。果然真实战场不像游戏那样透明可视,处处充满着战争迷雾啊。” 前世的王疑喜欢打历史策略游戏,例如《三国志》系列的。 那时候的他天天晚上不睡觉,就为了能够在游戏里“一统天下”。 “但是看陈尚的态度,似乎比较消极。若真遇上东胡人,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王疑不禁皱起了眉头。 诚然,兴安边军军纪涣散与士气不高哪怕是个百姓也能一眼看出来。而这些都与陈尚有着直接关系,毕竟是他的不作为导致的。 与边军士卒的自由散漫不同,征调过来的兵役死气沉沉,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人家原本在家务农搞得好好的,但是一个调令就将他们安排出征,多多少少都是不情愿的。 普通的戍守任务倒还好,但这次是与东胡人动真格去了。 更何况他们也听闻了不日就要与东胡人大干一场的消息,这让人如何接受。 换句话说,就是再过几日就要死在战场上,换谁谁也受不了。 王疑留意到这点后,也是心中暗叹。 “唉,这样的部队过去不就是去送死吗?” 可他也管不了这些,也没能耐资格管这些,他只能坐在地上思考着自己活出升天的法子。 周围的士卒还在篝火旁说笑玩乐,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有多勇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二日卯时许,大军继续出发。 谷中的狼群看到如此规模的部队也不敢逗留纷纷上山去了,边军中有些爱事的更是拿出弓箭去射猎灰狼。 上头的将领也不去追责,好像这一切都是默许的。 午时许,正当大军生火做饭时,九平镇来人送军令了。 陈尚接过一看,原来是催促他加快行军的,不由的来了怨气。 但他也没办法,只好下令半个时辰后出发。 这样一来,行军速度就变快了。 先前聊天打闹的人也是收敛了许多。 群山延绵,时不时有几声猿猴的叫声冲出山笼。 这种自然风景其实是极其抚慰人心的,但在这支即将交兵的大军面前却是毫无用处。 王疑倒是边走边观赏两边的青山,前世的他一直想着去旅游,去认识一下世界。 可他一直没有时间与精力,没想到在大魏实现了他这个愿想。 高大的青山,偶有的猿声,成群的飞鸟,仿佛都在给这支队伍送行。 可也产生了一丝悲壮的气息。 第三日巳时许,大军到达了归栏山口。 陈尚即刻派人前去九平镇送信,顺便询问下一步动作。 至于等待的时间自然就是原地休整,自由活动。 归栏山口外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偶有几座小山伫立其中,也是那种光秃秃的小山包。 深秋的时节,天干物燥风又大。 平原上吹起了阵阵狂风,吹得地上的细沙漫天飞舞。 倒确实有了几分沙场的气息。 约莫下午酉时许,前去九平镇送信的人回来了,同时也带来了代指挥使宫教的将令。 这宫教原是古墩城镇守,但现如今坐镇九平镇,曲烈又授权他为代指挥使,统辖管理松海右翼兵马大事。 将令让陈尚带人朝九平镇进发,但不入驻九平,在九平右翼外围四十里处集结扎营,随时待令。 陈尚看到将令瞬间暴跳如雷。 “他奶奶的,这宫教什么德性!老子跟他平级!他拿个鸡毛当令箭,敢来使唤老子做苦活!”他心里极其不平衡。 “大人,消消气消消气,大敌当前团结为重!”手下参军立马上前宽慰。 “姓宫的,你他妈给老子等着!”陈尚恶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随即下令按将领执行。 等到大军到指定位置已是近亥时,天色已暗。 生火做饭结营扎寨,各项事务忙碌展开。 深秋的夜里很是凉冽,寒风拂过极冻人心。 晚上坐在石头上,品尝着边军制式口粮——肉粥。 所谓肉粥,就是煮一锅粥放些风干肉条肉粒熬制而成的。 风干肉则是大魏军中战备军粮物资,易于存放且风味尚佳。 对于肉粥,王疑还是比较喜欢吃的,毕竟口味不错。 寒风吹来,王疑静静看着夜幕下的平原。 脑海中没来由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倩影。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心头。 王疑低下头笑了笑。 或许寻原说得是对的,看对眼就上。不用顾及有的没的,别留着以后遗憾。 “或许,等我有命再次回到兴安城的时候,她都已经成亲了。” 第二十六章 寻敌 三日前。 松海城,遂远镇。 曲烈召集了各部将领进行集会,此刻的遂远镇已经集结了五万兵马,随时与东胡人展开对决。 但凡时机一到,就是出击决战的时刻。 “宁高镇和九平镇的援军都已快到位了,现在就是看东胡蛮子如何行动。”曲烈讲道。 “大人,近期东胡蛮子在高林镇的确开始增兵了,貌似主攻方向还是高林。”遂远边军镇将宁才讲道。 “无妨,届时我军兵分三路。中路遂远至高林一线由我带着诸位将军出击战敌,左翼由于开总兵指挥,出宁高围袭敌军。至于右翼,宫教总兵指挥寻敌激战。”曲烈一脸坚毅的讲道。 要是此战大胜,他定可跻身大魏名将之列。 只不过,现在大魏东胡双方都不知晓对方的具体兵力部署。唯一知晓的,只有在高林镇对峙的人马,其他地区的兵力部署在双方的认知中就是一片空白。 就算最后只寻到高林镇当面的敌军,予以击破也是大功一件。 明白了曲烈的意图之后,众将也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这次我军主动出击,关键在于快,届时还需各位将军多多配合。”曲烈不容置疑地讲道。 “敢问大人,那我军具体什么时候出击?”宁才问道。 “等到江贞来信,我们就进发寻战!” 九平镇外围,兴安边军营地。 结营扎寨的第二日,士卒们都在帐篷里休息,完全没有一丝要决战的气息,倒像是出来拉练郊游的。 王疑在帐篷里看着他那兵法书,而他的几位同僚则在一旁聊天。 “现如今我军在此结营,与九平镇互为倚仗,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若一旦出击,我军亦可作为九平镇边军的侧翼,进可包抄,退可增兵。” 书读百遍,其益自现。 “我估摸着这仗打不起来了。”魏积在一旁讲道。 “何以见得呢?”寻原反问他。 “寻头儿,你看啊,一路过来连个东胡人的影子都没看见。上次你还说,这九平镇是东胡人进攻重点,可来了以后呢?什么也没有,别说东胡人了,连我们自己人都没有。” “是啊,与其说是来增援松海城跟东胡蛮子拼命的,不如说是来出游的。”季康打趣道。 “你们几个懂什么?上头自有上头的安排,要你们多嘴什么。就算到最后啥仗也没有,就这样回去了,那不更好吗?就你们那样,蛮子的骑兵都不用抽刀砍,一撞就把你们撞去地底下了!”寻原低吼道。 众人头一次出征,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而对于寻原这种真正领教过东胡人厉害的士卒,对于强敌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懈怠。 ”你们知道那东胡蛮子的骑兵向你们奔袭而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态吗?成群结队向你撞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到那时候你们就会明白留一条小命是多么幸运。“ “寻头儿,没那么可怕,那东胡蛮子也都是人。” “行了行了,凡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寻原见众人油盐不进也不再坚持。 虽然魏积等人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也总好过那些畏战惜命的个别边军,例如吴三麻子。 虽然他不是寻原的部署,没跟王疑在一块,但是却好几次找王疑聊天谈心。字里行间无一不透露着自己畏战的情绪。 “王羽小弟,又再看这兵书,那你跟我谈谈你对这次征战的想法。”寻原见王疑在看兵书就上前搭话道。 “寻大哥,我没什么想法。”王疑只想安安静静看会儿书。 “你这小子!你可知我第一次与东胡蛮子过招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吗?”寻原找了个话题。 “寻大哥请讲。”王疑起了一点兴趣。 “那是三年前,我们被派去固远镇戍守操练的时候。我们之前也跟他们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正交手后才发现敌人的可怕。那些拿刀的步卒,基本沦为了刀下亡魂。我是用枪的倒还好,但是东胡骑兵不跟我们硬碰硬,他们有弓,我们跑也跑不过,躲也躲不过。那种心急又绝望的心情,我至今还记得。我们十个袍泽兄弟只活了我一个,我也运气好捡了个漏,割了个人头,才做的成这什长。”寻原将起往事,原本和善的脸上多了份落寞与伤感。 “果真是这样”王疑喃喃道。 王疑前世在电视上看过的纪录片也是这样描述骑兵的优势。 “你小子在说什么?” “没有没有,寻大哥你听岔了。” “唉,好自为之,真要打起来的话脑袋瓜放灵光点。还有,小心百夫长谢其伟。”寻原讲到这声音刻意压低了。 “哦?此话怎讲?莫不是胡金那事?”王疑感到疑惑。 “没错,谢其伟小肚鸡肠,肯定对此事耿耿于怀。我怕他到时候对你不利,怕到时候让你去端个长枪去第一线。”寻原语重心长提醒道。 说完,他拍了拍王疑的肩膀离开了。 “若谢其伟和胡金真要对我下手,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王疑如是想道。 “将军有令,迅速收拾辎重!准备进发!”正当众人还在忙活自己的事务时候,传令兵在营地里大喊。 王疑等人只好迅速收拾辎重,准备进发。 可他们并不知道去哪,大部分人都是一头雾水。 仅仅睡了一个晚上,又要开始挪窝了。 而这一切,都是宫教的命令,也是曲烈的想法。 先前曲烈所言等待合适时机,也就是等江贞的信号。 现如今,江贞的信号也到位了,时机也差不多了,那不进兵寻敌干嘛? 纵然陈尚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带着七千余人向西北方进发。 而宫教也带着近两万兵马往西北方进发,与陈尚所军只隔了三十余里。 懂行的老兵油子都知道现在这个过程叫寻敌,旨在找到敌人并消灭,也是为了消灭敌已知力量做保证。 真实作战不是游戏,没有上帝视角,根本不清楚敌军具体方位及人员部署。 而那些第一次出征的大都还是一头雾水满腹牢骚。 “报!大人,前方十五里处发现东胡斥候的踪迹!”边军斥候着急忙慌地报告陈尚。 “去跟宫教那知会一声。”陈尚不耐烦地一摆手。 很快这件事就在行进的行伍中传开了,也都知晓或许马上就要开战的消息。 士卒兵役里本就畏战的更加忧心忡忡,而那些自大的则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真正经历过战事的老兵则是一脸冷静。 但可怕的是,忧心忡忡的占了大多数。 王疑观察到这一情形,心中哀叹。 “照兵书上所写,这样的部队必败无疑!” 第二十七章 开战 随着右路兵马的出动,中路曲烈及左路于开也都指挥所属兵马按照既定路线开始进军。 一场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左翼于开所指挥的兵马约莫三万人,中路曲烈所部五万人左右,右路宫教所辖约三万人。 外加上高林镇江贞约一万余人。 总计十三万人左右。 而在曲烈的已知情报当中,东胡出动的兵马差不多有八万人左右。 其中对峙高林的约有两万人,还有六万人不知道具体位置。 整个战场局势呈现出三面包夹的趋势,而中心点则是高林镇对峙的东胡人。 大军开动第一日,除了右路陈尚所部发现东胡斥候的踪迹外,其余二路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异常。 第二日未时,中路大军进驻高林镇,右路大军到达广乐原,而左路大军则驻扎在了贤海川旁。 都没有交兵的迹象。 此刻的曲烈有种大势在握的感觉,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毕竟指挥十三万大军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之前在大魏内地最多也只指挥过五万人马。 在他看来,十三万对八万,优势在他。 再不济高林镇现有六万人也能将当面二万余东胡人打跑。 况且东胡人还不知晓大魏进兵的消息,大魏方属于奇袭。 总的来说,形势大好。 左路的于开驻扎在贤海川边,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 贤海川是一条河,发源于极北处冰山,同时那里也是东胡人的大本营。 自北向南流淌,水流较缓但也不深。 于开把大军驻扎在此,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缓冲东胡骑兵。 在他看来,东胡的骑兵可以说是天下最难对付的骑兵。 右路宫教将大军安置在广乐原,此地地势相对平缓,但是基本以沙土为主。 至于陈尚则在距离他十六里处,彼此都能快速增援。 如果从天上看这三路大军驻扎部署的位置就会发现一个特点。 那就是这左右两路大军若是支援中路则不需要太多时日,地势都是平缓的,不难行军。 反之,中路也可快速增援任何一路。 而两路都到了需要增援才能打下去的地步,那就别打了,撤军。 到了戌时用晚饭时,三路大军都吃得比较丰盛。 左右两路大军都吃上了热腾腾的米饭和四个肉菜,这在平时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 不过那些肉也都是风干制成的肉类。 中路高林镇就不用说了,吃的还要丰盛,而且大多都是新鲜肉类。 毕竟天亮就准备与东胡人决一死战了。 第三日,寅时许,天还没亮透。 中路大军正式出击。 霎时间,六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东胡大军。 江贞更是充当起了急先锋,率领着东拼西凑约两千人的骑兵冲在最前。 “杀!” “杀啊!” 一时间,大魏边军的喊杀声震天响。 饶是东胡人事先已有准备,也是被打个措手不及。 六万大军也分成三路进攻东胡大营,这样一来,东胡人只有仓皇逃窜的份。 当边军士卒杀进大营时,还有许多东胡骑兵都没上马就被乱刀砍杀。 至于那些东胡的步卒自然也是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江贞纵马向前,手持一柄长刀,一刀斩断东胡的帅旗。 那面绘着狼首的军旗是东胡人精神的象征。 “不要放走一个蛮子!”他在马背上大喊。 “通知宁才,让他去追击逃窜的蛮子!”曲烈向传令兵吩咐道。 此刻的他心中早已激起了惊涛骇浪,初期取得如此战果对他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 很快,边军就攻占了整座大营,大部分东胡士卒皆被斩杀。 此役,斩敌万余,俘敌三千。 缴获粮草辎重不可胜数,良马更是三千余匹。 不可不谓是场大胜。 就在中路大军激烈交战的时候,左路也打上了。 于开原先打算向着高林方向搜索进军,但是好巧不巧在半路跟东胡人来了个遭遇战。 而此刻的于开站在小山丘上神色冷静,山脚下是他所指挥的三万大军,此刻已经摆成了鱼鳞阵的架势,背山而战! 虽然对面的东胡人也有个三万人左右,但于开毫无惧色,手下的人马亦是没有半点异常。 两军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先手进攻。 于开身着黄铁甲,斜披蓝袍,眼如鹰目,手持令旗,此刻的他倒有些名将气息。 两军僵持了约莫两刻钟,东胡人出现了想撤退的意图。 于开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令旗一挥,长枪阵便第一个向前奔袭而去,紧随其后的是步刀阵,最后是弓箭手边走边射提供压制。 至于两翼一小部分骑兵则是等待时机杀入。 东胡人一看这架势也不准备跑了,也是出动骑兵直接杀了过来。 一时间双方打得不可开交,谁也奈何不了谁。 见状于开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放出了自家骑兵。 大魏骑兵如猛火一般杀入阵中,一时间场内飞灰四起。 其中一员猛将挺枪纵马,连刺五名敌骑。 此人乃是宁高镇镇将杨嵩。 有如此猛将坐镇,大大提升了士气。 与此同时,右路宫教也遇上了麻烦。 与其他两路不同的是,他是被打的那一路。 就在他继续沿着既定路线行军时,遇上了准备攻打九平镇的东胡人。 虽然宫教对这种情况也做过预想,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慌神的。 宫教直属两万余人,而面对的东胡人则是三万以上。 无奈之下,他只好结阵防御。 陈尚自然也是知晓了宫教的情况,虽然他先前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大敌当前也只好前来结阵支援。 “王羽,你去陷阵长枪那里!他们那里缺人,要是不去就地正法!!”就在大军结阵的时候,百夫长谢其伟亲自过来找了王疑。 听闻此言,王疑寻原等人皆是吃了一惊。 原本好好地准备结阵,结果被阴了一手。 大家心里都清楚,陷阵长枪是最先交上手的人,属于一线中的一线。 像王疑这种没接受过长枪训练的,与找死无异。 可他没有办法,只得乖乖服从命令。 当接过长枪被安排站在第一排的时候,他瞥见不远处的胡金笑了。 结阵很快就结成了,而此时与东胡人也只差一里多地了。 王疑站在第一排,虽有怨气,可也努力地保持平静。 可身边地士卒却一个个咽着口水,死死盯着前方。 太紧张了。 更有甚者,持枪的手都在发抖。 随着东胡骑兵越来越近,王疑发觉自己也开始害怕了。 万余匹半吨重的大马踏地发出的咚咚声,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面对如此规模的骑兵,他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也开始咽起了口水。 不仅仅是他,陈尚所部大多数人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而就在这时,东胡人一齐冲杀了过来。 霎那间,地动山摇! 第二十八章 危势 见到乌压压的东胡铁骑奔袭而来,陈尚所部士气降到了冰点。 尤其是前排的长枪阵,直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让其中许多士卒都为之颤抖。 眼见骑兵越来越近,宫教坐不住了。 “弓箭手放箭!长枪压上!”他下令道。 箭雨虽狠,但对于东胡骑兵来说完全就是毛毛雨,不带怕的。 而长枪士卒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可就在两军正要短兵相接时,东胡骑兵突然一转马头返回了。 这让一些第一次出征的士卒顿时摸不着头脑。 而资历老一些的甲士却发现了在心底暗叫不妙。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铺天盖地的箭雨破风而来。 这箭雨自然来自东胡骑兵与东胡的弓箭手。 一时间,大魏方哀声四起,阵脚渐乱。 在此番箭雨中,王疑左臂中箭了。 而王疑所在的长枪阵有三成士卒中箭了。 “全速奔进,决一死战!”宫教见此情形,只得血战一决生死。 “杀!”大魏士卒喊杀声震天。 “杀!”王疑亦在呐喊。 可东胡人又后撤了,他们并没有选择交战。 饶是大魏士卒奋力奔进,可却还是追不上东胡人。 “退!”宫教再次下令。 如若再追进,保不齐有被埋伏的可能。 “宫教庶子!”陈尚在心底又骂上了。 眼见大魏方后撤,东胡人又折返回来进攻了。 又是一波箭雨破风而来。 大魏方只得再次迎上顶着箭雨奋力奔袭。 果不其然,东胡人又撤了。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怎么东胡人还会用教员的战法?”王疑心里抓狂。 左臂伤口也被他包扎好,已无大碍。 毕竟他前世学过近心端包扎法。 而此刻的宫教脸色却是铁青。 “这次东胡人是下了血本啊,连最精锐的骑兵都派来了。唉,仗还没开打,就已经死伤了三千余人,这传出去让人笑话啊。” 普通东胡骑兵是不配发弓箭的,而精锐游射骑是有弓的,且马匹佩刀都更为优良。 “撤!撤!速撤!”看着手底下气喘吁吁的人马,宫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将令。 “迅速去报知曲烈大人,就说遇上东胡主力精锐,请求增援!”随即他又对身边传令兵说道。 大军迅速向后撤,丝毫不带犹豫的。 “快点!快点!继续撤!”宫教大吼道。 他打算暂时撤退,等待援军。 手底下的人马立即拼命奔跑起来。 但就在这时,东胡骑兵再次冲杀了上来。 而且这次都是抽出了战刀。 这分明就是要决一死战了! “后军转前军,迎敌!”宫教忍无可忍再次大吼。 尽管手下人马被折腾得气喘吁吁,却依旧转身迎敌。 刹那间,场中顿时地动山摇。 东胡战马的长吁与大魏边军的呐喊交杂在一起,一场大战开始了。 原有的阵型在东胡铁骑杀入进来的时候完全乱了套,所有人都在混乱中战斗。 而敌我双方的弓箭手也在激烈对射着,场中几乎已被箭雨笼罩。 而此刻的王疑已是丢弃了长枪,拿起了狭翎刀与东胡步卒战在一起。 “老子干死你!” “啊!” “比干于斯啦!” 场上响彻着各式各样的声音,有大魏士卒的有东胡人的。 “艹!。”王疑砍翻一个步卒,却被疾驰而来的敌骑掀翻在地。 所以没有撞到要害,只是被蹭了下。 那敌骑自然也是被大魏士卒砍翻在地。 王疑迅速起身,继续战斗。 他的视线已然模糊,血红一片。 但他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他也没心思去管。 他只是想着自己要杀出重围。 想到这,他拔出了腰间的另外一把较短的刀。 真是那把留存至今的猎刀。 双刀在手,敌首可求! “杀!”面对群敌,他再次奋力向前。 场上双方一时间杀的难舍难分,一向狠劣的东胡骑兵在这此时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代指挥宫教更是亲自披甲下马,手持一把精铁大斧,在场中疯狂砍杀敌兵。 霎时间没有敌兵敢近其身。 “我宫教今日就算战死此地也不会让尔等蛮劣得逞!弟兄们随我杀!“言毕他杀入群围。 大斧所到之处,皆是人血肉横飞。 忽有一骑冲撞而来,他也不惧,卯足劲对撞,竟是撞得敌骑人仰马翻。 猛将无双! 而后边的边军见此情形,也是奋力攻杀向前。 一时间战场中线的东胡人竟节节败退。 但就在局势稍微好转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陈尚所部的兵役竟开始溃逃! 这一逃更是卷着那些原先就畏战惧死的边军士卒一齐逃逸。 士气大减! “卫军速将逃逸者拿下!”陈尚见此情形也是急得手足无措,连卫军这种保护自己的士卒都拿去砍逃兵。 而在最前线的王疑此刻亦是连杀数人,完全杀红了眼但也是气喘吁吁。 正当他稍作歇息时,两名敌军从后方向其奔杀而来。 “王羽小心!” 王疑转头看去,只见高图的身子被两把刀刺穿。 他用自己的性命救了王疑。 “啊!!!”王疑眼角狂跳,大吼一声迅速砍翻那两名敌军。 高图躺在地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但最终他还是闭上了双眼。 此刻的王疑满脸血污,披头散发,紧握着早已崩口破裂的双刀。 仿佛一只受伤的猛兽,狼狈却又狠劣。 在这一刻,没有东胡人敢去打他的主意。 与此同时,兴安边军的逃逸迅速加快了战役右线的崩溃。 陈尚指派的卫军并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更有甚者跟着一起溃逃去了。 东胡人乘势压上,右线局势岌岌可危。 冲锋在一线的宫教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顿时在心底大骂陈尚。 就在这时,东胡阵中突然袭来一员年轻小将,白马银甲,白袍银枪。 奇怪的是,他所着之甲不像是东胡的造型,而是大魏将领所着战甲。 此将突入阵中,直取宫教。 宫教自然也是观察到了这一情况,立马回身摆开架势。 “铛!”双方兵器打在一起。 随即宫教立马跃起,一斧劈下。 被那员小将挡下。 双方接着又打了十几个回合,而周围的双方士卒也都很识趣的没去干扰。 虽然宫教没骑马,但是依旧和马上的敌将打的有来有回。 “大人,陈尚守不住了!全是逃兵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呐喊使得宫教分了神。 就在这时,东湖小将的白马重重踏在了他的胸口。 “噗。”宫教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就想起身再战。 可还没等他起身,一根银枪已然刺入他的胸膛! 他倒下了。 “巴撒拉卡机!”东胡小将大喊一声。 随即东胡兵马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一拥而上,全力奋战。 “宫教大人战死了!”消息很快传到了右线,使得原本就已岌岌可危的局势迅速恶化。 陈尚原本还想继续奋战的,结果一听宫教死了,立马调转马头也开始跑路。 手下的人马一看镇守跑了,也不拼命了,开始了拼命逃逸。 更有甚者因为营将阻拦而直接将以下犯上将其砍杀。 李参就是这样死的。 陈尚所部完全溃退,局势迅速恶化! 第二十九章 溃逃 陈尚所部的完全溃退,使得胜利的天平一下子倒向了东胡方。 宫教战死,中线又被夹击,大魏方面岌岌可危。 见此情形,杜浩接过指挥大权。 而他发布的第一道将令就是撤退。 随即大魏残军开始逐步退出战场。 东胡人岂会把这个机会白白让出去? 他们开始疯狂的追击杀戮,仗着骑兵多跑得快,所到之处皆是大魏士卒的残肢断臂。 无奈之下,宫教的副将江春带着两千余人选择了断后。 谁都知道这是必死的,但是他们没有选择逃避。 王疑和寻原奔逃在广乐原的旷野上。 周围也都是溃逃的兴安城士卒。 谁都晓得当逃兵的下场,但谁也不想被东胡人砍死。 当陈尚跑路的时候,王疑也一起跟着动身跑路了。 刚跑出没多远,就碰到了寻原。 两人没多说话,彼此对视一眼就开始拼命奔逃。 仗打成这样,责任全在陈尚那。 平时不管不问,只管自己吃好喝好,一到打仗就想着浑水摸鱼。 如果消息传到朝廷,陈尚的脑袋瓜自然就保不了。 但这是辽锦,他有的是办法消息送不到京城。 这也就是他敢逃逸的底气所在。 此刻的广乐原漫山遍野都是大魏溃逃的残军,且大多都是兴安城的逃兵。 或是单独一人拼命奔逃,或者成群结伴而逃。 天已经暗了下来,王疑也溃逃了近两个时辰。 此刻的他早已饥肠辘辘,身上也有多处伤痕。 寻原也是一样。 两人渐渐的放慢了脚步,毕竟跑了这么久都已经很累了。 “寻大哥,高图为了救我战死了。”王疑道。 “人各有命,何况沙场之上战死也算死得其所。”寻原对高图自然是有印象的。 “假使我们能够活着回去会怎么样?”王疑问道。 “临阵脱逃,按律当斩。只不过连镇守大人自己都跑了,因此我们最多罚三个月银子。” “哦。”王疑松了口气。 “小子,听我一句,要是能够活着回去,去找那个姑娘提亲。”寻原笑道。 王疑无言。 两人边走边聊,时不时也有周围的溃兵向他们靠拢,一起行路。 不一会儿,吴三麻子和季康也跟王疑他们会和了。 队伍一下子壮大了许多。 虽然夜路难行,但是队伍的不断壮大也给了众人一定的安全感。 粗略估算了下,距离最近的九平镇也还有一百多里地,也要走十来个时辰。 而此刻的众人大多是精疲力竭,疲惫不堪。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选择找个安静偏僻的地方先睡一晚上。 在他们看来,这么久都没见东胡骑兵追来那就代表着暂时性的安全。 卯时初,天已亮。 众人再次踏上了溃逃之路。 这次他们没有走路,而是选择了慢跑。 不少人衣服里还有些剩余干粮,先前没舍得丢弃的此刻倒是成了救命的稻草。 深秋的辽锦大地风沙漫天,常常吹得行人睁不开眼。 可就在这种恶劣的天下,溃逃的残军依旧艰难地跑着。 他们有错吗? 他们只想活命有错吗? 有。 错就错在他们是逃兵。 可能在他们的亲朋好友眼里看来没错,活命要紧。 但在上位者,在那些文官武将眼里就是有错! 而他们也将一辈子背上“逃兵”这个骂名。 可他们也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他们只想活下去。 终于,最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东胡人追上来了。 此刻已近巳时,众人还在旷野上奔逃。 有一人偶然间回了下头,看到远处尘沙漫天瞬间脸色大变。 “东胡人来了,东胡的骑兵追来了!”他歇斯底里的大喊。 周围的逃兵也都看见了这一情况,纷纷拼了老命似的撒腿狂奔。 虽然双方相距十多里,但是对于四只脚的东胡战马来讲并不是什么难点。 不过好在东胡骑兵暂时没发现他们的身影。 对东胡骑兵的恐惧早已深入到了众人的内心,绕是王疑这种杀了不少东胡人的溃兵都感到了压力。 不少人甚至丢弃了自己的甲胄与武器。 众人拼命奔逃直至翻过一个山丘才稍作休息,虽然他们有一点干粮作为补充,可是水分的补充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 不少人早已口干舌燥,讲不出话了,王疑此刻也是感觉自己的喉咙快冒烟了。 有些人捏着鼻子喝起了尿液。 他们的体力早已到达了极限,衣衫也被汗水彻底打湿。 因为汗液的滋生,身上有刀伤的人也是分外疼痛难忍,身子不断颤抖 狼狈之极。 正当众人准备继续上路时,东胡骑兵杀过来了。 说来也怪,明明隔得这么远,也没锁定他们的身影,怎么就被追上了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东胡骑兵和他们仅仅只隔了一座山丘,马蹄声如雷般响彻。 马蹄不仅仅是踏在大地上,也踏在每一个溃兵的心里。 跑是来不及了,那就只有拼命了! 四周的溃兵立刻集合在一起,不一会儿就集结了近三百人的队伍。 当东胡骑兵在山丘之上看到溃兵的时候也是愣是一下,他们也没想到这里能够遇到这些溃兵。 与此同时众人也看清了这群东胡人,看这样子最多也就一百二十人左右,拼死而战还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 而在东胡骑兵的眼中这群溃兵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任何战斗力。 随即,东胡骑兵便冲杀过来。 “杀啊!”寻原大喊一声便冲向前去。 随即,这群狼狈的溃兵都杀了上去。 双方人马瞬间混在一起,大魏方毫无疑问的落了下风。 王疑紧握着破败不堪双刀,拼命地砍杀着东胡战马。 毕竟骑卒砍不到,只能砍马腿。 忽然他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剧痛,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下马的东胡骑卒握着滴血的钢刀死死盯着他。 王疑怒了,拼命的向着这东胡骑卒人挥砍。 那名骑卒也是连着挡了数刀,十分吃力。 “铛!”王疑的右手的狭翎刀砍在东胡马刀上崩断了。 可随即他就将左手猎刀死死插进了那骑卒的胸膛。 王疑捡起那把东胡马刀又狠狠地向骑卒的尸体上砍了几次,此刻的他环视四方俨然一副修罗杀神的模样。 虽然是溃兵,却在这次追击遭遇战上却是个个不惧生死的拼命,一时间竟让东胡的强骑陷入了苦战。 就算是先前丢兵弃甲的个人在此刻也是用拳头拼命打着强敌。 而此刻寻原正面对着三个骑兵的围攻,而且都是在马上的,十分危险。 “来啊,今天寻爷爷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厉害!”说着他卯足劲向其中一骑撞去。 人仰马翻。 其余两名骑兵见此情形也是向他奔踏而来,千钧一发之刻,吴三麻子从一旁杀出来砍断了一只马腿。 另一名骑兵见此情形,立刻下马掩护跌倒的同伴。 寻原此刻也是斩杀了先前被他撞倒的那名骑兵,回身砍杀而来。 四人四刀立刻拼杀在一起。 不远处季康与魏积见状也是狂奔而来。 最后自然也是将那两个东胡敌军的头颅拿下了。 “小心!”季康大喊一声,随即他就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又有许多东胡骑卒从一旁涌了过来,甚至还有正在拉弓的。 而季康正是死在弓箭之下。 第三十章 陈尚之死 “什么?宫教战死,右路大军败了!”曲烈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曲大人,您可要为宫教将军报仇啊!原本我军将胜,只是陈尚那厮临阵脱逃,导致我军一溃千里啊!”传令兵跪在地上哭喊道。 “该死的陈尚!我就算丢掉这乌纱帽我也要你人头落地!”曲烈顿时七窍生烟。 而营帐中的各将领也都阴沉着脸,一个个握紧着拳头。 中路大军击溃高林正面的东胡人后又继续追击三十余里,可谓大胜。 而此刻正在固远镇外围扎营,想要收复固远镇。 先前左路于开也是指挥得当,击退了东胡强敌,也正想扩大战果继续追击。 谁知右路兵败,致使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基本上都化为了泡影。 原本大好的情形直接变得危机四伏,如果右路那支东胡大军继续进军攻克九平镇,那就相当于一把宝刀,时时刻刻悬在松海乃至辽锦的头上。 出九平镇入灰狼谷,便可绕过松海城直入辽锦腹地,届时兴安等城必将遭受战祸。 战略地位可想而知。 无可奈何之下,曲烈只得下令撤围。 而他自己率领四万大军去支援九平镇,剩下的人由江贞带领驻守高林镇。 至于左路于开也是派人通知撤军,回宁高镇继续驻守。 寻原拄刀强撑着身躯,鲜血染早已红了他的络腮胡。 面对十余名东胡人的围攻,魏积和吴三麻子先后倒在了血泊中。 他惨然地笑了笑,回想着自己的妻儿,没想到那次城门送别却是最后的诀别。 而他面前的东胡人则一个个面露凶相,但也都没敢上前。 “哈哈哈哈哈哈,该死的蛮子,来!”寻原仰天大笑道,随即便再次冲向了群敌。 他大步向前,手中战刀也如狂风一般扫向敌军,一时间人数占优的东胡人竟落了下风。 “乒!乒!乒!”刀刀互砍,一时间擦出许多火光,也砍翻了三个敌军。 在如此大开大合的战法之下,很快他就没劲了,双腿踉跄,十分的狼狈。 但东胡人却看准这个机会,蜂拥上前。 “噗。” “噗。” “噗。” 三柄马刀插入了寻原的身子。 “啊!”寻原大叫一声也不顾疼痛迅速双手握刀猛地一转。 那三个凶手应声倒地。 可他却再也支撑不住了,重重倒在了地上,鲜血直流。 不远处的王疑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他不顾后背的疼痛,迅速上前想要救出寻原。 周围的同僚也跟着他一起杀向前去。 当王疑等人杀退东胡人时,寻原已是奄奄一息。 “王羽,我床褥下压着一件衣服,里面还有些银子,记得帮我给你嫂子以后多帮衬帮衬你嫂子她一个人不容易”说完,他就躺在王疑怀里没了呼吸。 “杀啊!”王疑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便向剩下的东胡人杀了过去。 剩下的人听到王疑的大吼也都爆发了,一起杀了过去。 最终,大魏的残兵获得了胜利,这帮东胡骑兵一个不留的都被杀完了。 而大魏残军也只剩下二十余人了。 满地尸首,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被砍下的头颅,王疑吐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 先前拼杀时根本感觉不到这些,杀红了眼只管拼命挥刀。 可结束后的惨状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甚至不少人都哭着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庆幸自己又活了下来还是在祭奠死去的同僚。 大风再次卷起一阵阵尘土,使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也好,死去的同僚也会慢慢的被风沙覆盖掩埋。 壮士何必裹尸还,人生无处不青山。 众人继续踏上了逃命的路途,只是这次少了很多人。 王疑的后背被开了个大口子,走路都困难。 不过好在有人牵来了几匹东胡战马将伤员都放在了马背上,就这样狼狈不堪的踏上回程。 马背上的王疑依旧疼痛难忍,一路哀嚎,时不时蠕动身子摔下马来。 但最终他还是沉沉睡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在九平镇,而且还是第二日的午时。 身上的伤口也全被粗布草药包扎好了。 而屋子里也都是重伤卧床的士卒。 “小兄弟,你醒了?”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啊,大叔,是你给我上的药?”王疑问道。 “看样子老汉又从阎王手里抢了一条人命哦。”老者笑道。 “多谢大叔,敢问怎么称呼?” “老汉姓许,是这儿的郎中。小兄弟只管休息,老汉自会给你医治。” “那就谢过许大叔了!”王疑讲道。 “呵呵,无妨无妨。” 接下来的半天,王疑就一直趴在床上发呆。 等到戌时左右,外面忽然就嘈杂了起来。 “这位兄弟,外边什么情况?这么吵?”王疑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好向另一张床上的伤员问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唉,陈尚将军被杜浩将军杀了,现在陈尚将军的部下正准备讨要个说法呢!“许姓郎中走了进来。 “啊?”王疑大吃一惊。 一刻钟前,杜浩率领了残兵入了城。 他入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陈尚,而此刻的陈尚正在镇将衙门里喝着小酒,好不自在。 面对杜浩的质问也是十分不客气,伸出脖子让杜浩砍。 杜浩忍无可忍,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还将其头颅扔在大街上,供手底下士卒踢耍泄愤。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陈尚的手下却不买账,纷纷截住杜浩讨要说法。 甚至都带上了兵器,气氛紧张。 王疑闻言,挣扎着起身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虽然许郎中多次劝阻但也于事无补,只好搀扶着王疑前去。 只见大路上两拨人对峙着,刀剑甚至都出了鞘。 王疑和许郎中就站在路的一旁看着,却听见了一个非常不和谐且刺耳的声音。 “王羽,过来,别装瘸子!” 谢其伟竟然还活着,也注意到了他。 “过来啊!装了瘸子又装愣子!”谢其伟朝王疑大喊。 王疑此刻已是起了杀心,踉踉跄跄地上前。 “拿着,待会你打头阵!”见王疑走来,谢其伟递出了一把刀。 王疑接过刀。 “你先上!上啊!”谢其伟推了他一把并向其大吼。 “操你妈的!”王疑忍无可忍,举起刀猛地大转身劈下。 “你!”谢其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倒在地。 “王羽,你你竟然敢杀自己人!”不少先前认识王疑的溃兵此刻已是惊了。 “快将此贼拿下!”带头挑事的一员营将喊道。 “呵呵呵,真是有趣啊,好人都死了,你这种败类倒是活下来了,呵呵呵。”王疑盯着他惨然笑道。 “大敌临阵却不敢拼杀,只敢当逃兵,你不觉得羞愧吗?现在陈尚这厮死了,你又要替这厮讨公道?公道?什么是公道?我等士卒奋力拼杀,尔等却率先脱战而逃,难道这就叫公道?”王疑不给他回话的机会。 “王羽你自己也不是跑了吗?”人群中有人喊道。 “那老子杀了多少东胡人你知道吗?你们都跑了,仗也没法打了难道还要做你们的替死鬼!”王疑怒道。 “我怎么知道你杀了多少敌军,我只知道你也是逃兵!” “很好,我记住你了,王某若不将你头颅砍下,我誓不为人!”王疑恶狠狠地盯着他。 “王羽,尔敢!”那营将拔剑出鞘朝王疑吼道。 “有何不敢!你先来!”王疑迅速向他挥出一刀。 可怜那营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呵呵呵,还有谁想试试的” 第三十一章 东胡王 此刻在众人眼中,连杀两人的王疑已是如同疯子般难以理喻。 虽然在他们眼里,王疑变成了敌人,但也没人敢上前将他拿下。 而连续砍了两个人后的王疑身体也非常不容乐观,后背的刀伤开始渗血了。 可他依旧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些兴安城的士卒,目光可怕。 “这位小兄弟,今日之事杜某记下了,若尔愿投身我帐下,杜某保证你不再受今日之辱!”就在此时,杜浩在王疑背后讲道。 “谢杜大人美意,但在下还愿回兴安城,请见谅。” 按常理王疑肯定是选择待在杜浩手下,但他想起了寻原的交代,实在不忍心辜负他。 “那就如此。尔等若还是不退去,那就别怪杜某不客气了。”杜浩没在强求王疑随即向那些拦路挑事的兴安士卒讲道。 “你们领头的都死了,你们还较个什么劲啊?” “沙场之上砍东胡蛮子都不敢,现在反过头要来打自己人?” “一群懦夫,没用的废物!” 杜浩的手下也开始骂人了。 而兴安城的士卒个个面面相觑,最后也是作鸟兽散了。 事情是解决了,但王疑却再也站不住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见状杜浩立刻上前搀扶王疑,许郎中也赶忙跑了过来。 “小兄弟,你这是何苦呢!本身情况就不容乐观,还如此乱来!”许郎中搀扶着王疑往屋子里走去。 “许大叔,我找根针线,把我后边的伤口缝起来这样好得快”王疑断断续续地讲道。 “小兄弟莫要胡言,老汉行医三十余年,你这方法,老汉闻所未闻!“ “许大叔,听我的,这是我家乡的土办法不会死的。”王疑执意如此。 “唉”见王疑如此言语,许郎中只得按王疑所说的来。 不一会儿,他就准备好东西开始给王疑缝针了。 钢针穿过伤口两边的皮肉,后面带着的线将伤口拉紧闭合。饶是行医三十余年的许郎中也是看得触目惊心,满头大汗。 而王疑则趴在床上,忍受着后背传来的剧痛。 多数时间他都是忍耐着不发声,但实在忍受不住他也会叫出声来。 毕竟没有麻药。 等待伤口缝合完毕后,许郎中已是大汗淋漓。 可王疑又睡过去了。 九平镇西北方一百四十里处。 曲烈率领着四万人马正紧张地对峙着东胡大军。 毫无疑问,这群东胡人是来攻略九平镇的。只是好巧不巧,双方来了个遭遇战。 此刻的曲烈正骑在马上,静静看着对面乌压压的东胡大军。 “如此规模,差不多也有个三万多人了,但看这样子貌似都是精锐啊。”他心里难免泛起了嘀咕。 “起盾!”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箭雨飞速袭来,他只好下令。 在大魏士卒的盾阵之下,箭雨收效甚微。 “放箭还击!”曲烈又立刻下令道。 东胡当面就没有那么多盾牌了,不少骑卒都被射下马来,步卒亦是伤亡许多。 毕竟曲烈带的也都是精锐。 “鱼鳞阵!准备迎敌!”曲烈料定东胡人定会准备冲击,所以他下令将一字阵改为鱼鳞阵。 这个阵法的好处在于防守出众,能够快速抵御东胡人的进攻。 果不其然,东胡的骑兵率先按耐不住了,直接冲杀而来。 曲烈麾下的枪阵自然不会无动于衷,纷纷持枪进击,而后方的弓手依旧有条不紊的制造箭雨。 眼见东胡先锋骑兵被拖入苦战,后方的东胡大军也是全线压了上来。 “步卒,斩马!”曲烈帅旗一挥,步刀阵与斩马劲卒阵也是冲上前去激战。 此刻的曲烈身着黄铁甲,斜披红袍,英姿勃发。 恍若军神! 大军交兵激烈,其中也涌现了如同宫教般的猛将。 成欢和蔡锦便是其中之二。 成欢用枪,蔡锦使斧钺。 二人在马上皆是一等一的猛将,所到之处皆是人马俱碎。 尤其是蔡锦,一把斧钺更是打的东胡骑兵不敢与之争锋。 曲烈满意地看着这二人,这二人皆是他的直属手下,也算是心腹之流。· 大魏有猛将,东胡亦有。 只见东胡骑兵中冲出二骑与成蔡二人厮打在一起。 四人刀兵相碰,电光火石,十分的激烈。 一时间也难分出个上下。 而场中的局势也是愈加混乱,基本上都没了阵脚,一个个都只顾着猛攻猛砍。 “大人!我军右后方出现东胡的骑兵了,大致两千人!”一个传令兵慌忙跑来向曲烈报告。 “为首何人?可曾见得?”曲烈问道。 “不曾见过,白袍白马很是英武。” “无妨,我已有安排。”曲烈摸了摸下巴。 这白袍将自然是先前杀害宫教的那个凶手,只是曲烈并不知晓宫教战死的细节。 随即他就命人挥动主帅大旗,做出调整。 只见先前的战线迅速压缩,而一直藏在暗处的大魏骑兵此刻也出现了在了战场之上,约莫三千人。 为首将领也是一员小将,着黑甲披红袍,手持马槊冲在最前面。 这可是曲烈多年来得心血啊,此刻就被派上了战场。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曲烈身旁的宁才讲道。 “嘿嘿,东胡蛮子也就这三板斧。”曲烈得意道。 其实在这一系列的大战还没开始前,对于东胡人他还是十分忌惮的,认为东胡人的骑兵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骑兵。 可在真正开打后,他发现也差不了多少,只要兵力占优士气高涨还是可以胜上一筹的。 此刻场上成蔡二人已经将东胡那两员将骑斩于马下,东胡士气开始下降。 而大魏方的斩马劲足也是十分的给力,身披全甲专砍马腿,不少东胡骑兵都吃了大亏。 右后方的骑兵交战则有些异常了,虽然东胡人只有两千骑左右,可一时间竟杀得三千大魏骑兵毫无还手之力。 双方将领自然也是斗到了一块,白袍使长柄马刀,红袍使槊,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 曲烈很关注骑兵间的对决,一是想看看自己呕心沥血打造的骑兵到底什么水平,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这敢于迂回的东胡骑兵是什么模样。 “宁才,你看看那些个蛮子骑,先前可曾见过?”可越看他越觉得奇怪。 “大人,恕在下愚钝,没看出跟脚。”宁才看了好久憋出这一句话。 “大人,依属下愚见,这应该是天鹰骑!”开口说话的是曲烈的军师,陈卓。 “天鹰骑那是个什么样的骑兵?”曲烈问道。 “天鹰骑!不可能!那可是东胡王的亲卫骑军,断然不可能出现在这!”一旁的宁才反应十分剧烈。 “诸位大人请仔细看,那蛮骑大纛是否纹了一只黑鹰?那蛮骑是不是个个全甲,腰别双刀?”陈卓讲道。 “难不成那白袍小将便是当任东胡王?”曲烈看了半晌这才确信陈卓的话。 陈卓笑着点了点头。 “众将听令,死战到底,务必一战歼敌!斩杀东胡王!” 曲烈全身爆发出一种蓬勃的气势! 第三十二章 天女 最终这场战役以东胡人的败退而告终,被歼两万人左右。 虽然此战击败了东胡大军,但是大魏方面的损失也很惨重。 四万大军伤亡两万三千多人。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曲烈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伤亡也比较大,但至少守住了九平镇,初步控制住了局面。 “成欢蔡锦,你二人此战有大功,回去后各领二百两银子。”曲烈向一旁的成欢蔡锦讲道。 “谢大人!”成欢蔡锦两人立马谢恩。 “杨胜,此战你阻敌有功,虽未及时击溃敌军,但也情有可原,回去后领赏一百两。”随即又向红袍小将讲道。 红袍小将名杨胜,辽锦松海城人士,自幼习武,练的一身好本领。 长得也是很英气,浓眉大眼,皮肤较黑。 “属下谢过大人,只是我辜负了大人的期望,没有击败敌军,这个银子我不能领。”杨胜回绝道。 “无妨,给你的你就拿着。只是你仔细讲讲,那东胡王和麾下的天鹰骑到底战力如何。” “那天鹰骑凶悍异常,除东胡马刀外还腰别双刀,个个武艺精湛。胯下战马也是高大威猛,远非我军战骑可比。至于那所谓的‘东胡王’,骑战无双,武艺高超,吾不如也。”杨胜说着别过了头。 “哈哈哈,无妨无妨,杨将军今日也算大放异彩。若是来日东胡贼溃,曲某必将上表你去大魏内地任职!”曲烈见到杨胜的反应顿时起了爱才之心,态度也是比先前更好了几分。 “属下定不辜负大人的的栽培!”听到曲烈的话,杨胜感激万分。 毕竟去内地领兵当将,比在边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曲烈思绪万分。 想当年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不过当时的对手不是东胡而是北狄。 如今的他也算是一只脚踏入了名将序列,但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的。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真正踏入高位的将军有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名将怎么来? 不是靠着个人武力,也不是谋略。 而是那渐渐冷冻下来的血液和那面对尸山血海的无动于衷。 只有见过太多的血腥与残酷的将军才能成为名将! “众将听令,驻京观!。”曲烈大吼道。 “将军威武!” “好!” 此刻,士气到达了巅峰! 王疑醒了,他又昏睡了一天一夜。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床也还是那张床。 “小兄弟,你醒了啊。来,吃点东西。”许郎中见到王疑醒来便笑着端着几个窝头走来。 “谢过许大叔。”王疑接过窝头后便趴在床上狼吞虎咽起来。 毕竟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小兄弟,慢点吃,别噎着。”许郎中笑呵呵。 “大叔,你这里有没有书啊?我这要躺好几天,无事可做啊。”王疑问道。 “小兄弟稍等,老汉我这确有几本胡话闲说。”许郎中笑着便走开给王疑拿书去了。 “这许大叔还真是和善啊。”王疑如是想到。 虽是郎中,却没有半点郎中的架子,一直悉心照料着他们这群伤兵。 穿着也是粗布麻衣,过得十分清苦。 不一会儿许郎中就过来了,拿了好几本书,看起来也都是比较陈旧的。 “许大叔,你今年多大了。”王疑问道 “老汉我啊,今年六十一了。”许郎中依旧和善。 “那你的家人呢,靠什么营生?” “我婆姨和儿子都死在了东胡蛮子的刀下。”老人依旧面带笑容,眼里却闪过一丝伤感。 “那大叔你年轻的时候也是郎中吗?”王疑动容。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庄稼汉,只是后来改做的郎中。” ”也是个苦命人啊。”王疑如是想到,只是不忍再问。 等到许郎中走后,王疑便静静看起了书,而周围的伤兵大多都在睡觉。 许郎中给王疑带来了三本书,一本神鬼小说,两本关于前朝大夏的书。 王疑首先看起了一本关于大夏的书,只是这书属于民间人士所着,记载的也都是大夏的秩事奇闻。 但他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这李万羽确实有点东西啊,他那把名剑确有其名啊。”王疑在书中看到了先前与高图等人所聊的宝剑不禁有些感慨。 现如今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书中所记,李万羽的宝剑大夏龙雀乃天铁打造,天下之兵皆不可敌之,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剑。 书中也同样记载了铸剑师并非那些名匠大家而是一风华绝代的女子。 这与高图所说基本一致。 她被人唤作“天女”。 书中所写此女样貌身段皆是当世第一,喜欢穿白衣和红衣,一曲剑舞更是直接让大夏皇帝拜入其石榴裙之下,三番五次想要求娶她,但都被回绝了。 一朝天子被回绝,这看起来十分的荒谬,但实则是此女武艺绝伦,就算是当时第一猛将刘崇也无可奈何。 而且此女还极好喝酒,时常男装醉于市井。 据说醉酒作诗也是一流,虽然书中并未收录她所作之诗。 但是从来没人知晓她叫什么名字,籍贯是哪里。 她就像尘世里的一叶浮萍,云游四方,在茫茫红尘中留下一连串故事。 所以她也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奇女子”。 当时还有很多女子模仿她学习她,乃至很多年后依旧能看到穿着白色或红色衣裳的女子走在山间老林里。 “这样的女子倒真是让人向往啊。”王疑已是完全沉浸在了故事当中。 而在这章《天女》的最后有两幅插图。 一幅是大夏龙雀,另一幅则是“天女”的画像。 虽然这本书已经很老旧了,书中的纸张也是黄得不能再黄了,但依旧掩盖不住那女子的风华。 只见画中所绘女子,眼如狐媚眉如剑锋,反握宝剑横于面前,虽然遮住了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此女的样貌不凡。 “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王疑静静地看着书中插画,一时间沉浸其中思绪万分。 “好消息!好消息!曲烈大人打败了东胡王,东胡人暂时不会来攻打九平镇了!”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阵的欢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东胡王?什么东胡王?难不成东胡人打过来了?!”旁边原本睡着的伤兵此刻也大都醒了,面露紧张。 “呵呵呵,没有东胡人来,是东胡王被打败了,东胡人不会来了!”许郎中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许大叔,是真的吗?”王疑赶忙问道。 “是真的,曲烈大人在西北野原击败了东胡大军,就连东胡王也不是对手!甚至还筑起了京观!” “那消息又从何而来?”屋子里的伤兵赶忙追问道。 “是曲烈大人手下的传令兵,过来通知杜浩大人做好大军入城的准备的!”许郎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倒真是件好事啊。”王疑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第三十三章 归程 翌日,曲烈大军入城了。 加上原有的七千余人,现在九平镇共驻守了两万七千余人。 就算东胡人再次反扑也有了一战之力。 “于开所部损失了一万六千人,宫教战死所部更是损失两万三千余人。”军师陈卓在一旁向曲烈汇报道。 “那再加上我部损失了的三万一千人,共计损失七万余人。”曲烈沉声道。 此刻他的心情不再像先前那般激动,而是觉得沉重。 要知道,开战前他可是统领着十三万余人的大部队。而如今,活下来的却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至于东胡方面,可谓损失惨重。高林一战歼敌一万八千余人,于开歼敌一万七千余人。而据杜浩所言,广乐原一战歼敌约一万四千人。我军先前所歼灭的也约为两万人,如此一来总计歼敌六万九千余人。”陈尚在一旁算道。 “如此看来,大人也不可谓不胜啊。”随即陈卓就宽慰道。 “可惜了宫教啊,唉。陈尚匹夫,死不足惜!”曲烈叹道。 “大人,宫教将军所遭遇的东胡大军和我们先前所战的那支都是由东胡王统帅,很明显我们遇到的是后来东胡方新增的援兵。而据杜浩所说,宫教将军更是与东胡王斗得有来有回,只是最后差了一招。”陈卓在一旁讲道。 “那在你看来,我等此战是胜还是败?”曲烈问道。 “此战是胜也为败。”陈卓扶须道。 “此话怎讲。” “胜在于东胡人近期不会再南下给了我军重新部署的时间,败就败在我军伤亡过大,短期内防守压力很大。”陈卓分析道。 “确是这个理。”曲烈点头道。 如今松海城的局势非常不容乐观,左路宁高镇只有守军一万五千余人,中路高平遂远两镇人数加起来不过两万人左右,右路九平镇此刻虽有两万七千人,但曲烈大军不日就会返回松海城,届时只会剩下几千人。 防守压力不可谓不大,况且固远镇还在东胡人手里呢。 “来人,召各镇将领前来议事!”曲烈扶额无奈道。 镇将是大魏武将的一个职位等级,指的是那些统帅一镇兵马的主将。像杜浩成欢之流的也都是镇将,像李参这类属于营将。 不一会儿,各镇将就到齐了。 “召各位前来,是来商议接下来松海布防的事宜。接下来先让陈军师来给各位讲述下现今松海周边对敌的局势”曲烈严肃道。 而后陈卓便出面讲述了敌我伤亡情况及周边布防的压力。 众将皆是微微惊愕。 先前取得的胜利让他们彼此心里都有些激动,现如今分析了下局势就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了他们火热的内心上。 “何人愿担任兴安城镇守?”曲烈问道。 “大人,属下愿担。” 曲烈定睛一看,乃是成欢。 “好,那就你。”略微思虑了一番,他便认可了成欢。 “那谁又愿担任古墩城镇守?”宫教身死,他的镇守位子肯定要给其他人。 “大人,属下愿往。”蔡锦讲道。 “好,就你了。”曲烈对蔡锦还是比较欣赏的。 “宁才杜浩,你二人职位不变,继续镇守遂远和九平,可有异议?”曲烈问道。 “悉听尊便!” 二人异口同声道。 “成欢,我命你即刻带领陈尚残部回兴安重新操练,再募士卒!” “蔡锦,我命你即刻带领宫教所部回古墩休养,再募士卒!” “得令!”对于曲烈,二人都是比较尊崇的,得令后便出门了。 一个是重新操练,一个是休养,就可以完全体现出曲烈对于宫教和陈尚手下的士卒的看法。宫教勇猛,底下士卒绝不会差,陈尚怕死,手下士卒亦是如此。 “唉,可恶的陈尚!“曲烈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上。 “王羽,别躺着了,有好消息!我们要回兴安城了!”说话的人也是兴武营的一名士卒,叫做林九,早前和王疑也见过几次。 “哦?真的假的?”此刻的王疑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经过两天的休息,王疑能下床了,后背也不是那么痛了。 见到太阳不错,他便搬了个小凳子出来坐着看书,结果没看多久林九便来通知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千真万确,新镇守是成欢大人,听说是一员虎将!”林九讲道。 “真有此事?”王疑开始相信了。 “确有此事,赶紧收拾东西,收拾完东城门集合。”说着便推着王疑去收拾东西。 王疑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小兄弟,这就要走了?“许郎中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是的,这些天麻烦大叔您的照顾,王某感激不尽。这三本书先还你,他日有缘再看不迟。“对于许郎中,王疑还是很感激的。 “呵呵,小兄弟,这些书我看了不下十遍,要不是你它们还在吃灰呢。你就不用还给我了,拿走便是。”许郎中依旧那么和善。 “那就谢过许大叔了!”王疑喜出望外,这三本书他还是挺喜欢的。 过了半刻钟左右,王疑告别了许郎中来到了东城门。 只见兴安城残兵大部分都到齐了,还有个气宇不凡的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 “这就是成欢了。”王疑如是想到。 成欢骑在马上看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鄙视。 他是极其不齿逃兵的。 不一会儿,兴安城残兵就全部到齐了,约莫两千人。其中有许多人穿的破破烂烂,甲胄武器什么的也都没了,活脱脱像个乞丐。 “报告镇守大人,兴安边军及兵役到齐。”兴安城边军中最后一名营将讲道。 “嗯。”成欢见到人全部到齐便沉声道。 言毕,他就掉转马头出发了。 后边的众人面面相觑但也没敢多说什么,只能跟在他马屁股后面上路。 还是准备走老路,入灰狼谷回途。 在归栏山口,王疑回头看了眼广乐原方向,思绪万千。 别了,寻原大哥。 别了,高图。 别了,吴三麻子。 你们走了,我找谁喝酒去啊? 跟他关系最好的三个人都死在了那场大战里,只留下他一人踏上归途。 深秋的大地处处吹着风沙,无尽的荒芜唱着一首又一首的悲歌。 与先前陈尚不同的是,这次成欢选择的是急行军,走的十分快。 这就导致了许多人在后面跟不上,气喘吁吁。 王疑倒还好,身上没带甲也没有佩刀,只是后背的伤口稍微有些疼痛。 “哼,尔等沙场之上逃命倒是挺快,让你们回家怎么就走的这么慢?”成欢冷笑道。 而原本晚上睡觉休息的时间也被压缩到了三个时辰,剩余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了。 在经过三天的急行军后,众人总算是到达了兴安城。 入城的时候已是正午,太阳高照,不少人都坐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虽然累得够呛,但他们内心还是比较愉悦的。毕竟活着回了家。 第三十四章 寻大嫂 “尔等各自归营,休养三日。”成欢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便带骑着马带着几个心腹去往镇守府了。 而剩下的人经过长途跋涉早已累得够呛,便都去寻了个比较熟识的酒肆去吃喝了,毕竟可以赊账嘛。 王疑自然也去到了老地方,好在客人不是很多,有位子给他。 他点了一壶小酒,一碗饭和一斤牛肉便开始了狼吞虎咽。 这些天吃的东西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回来这段路程。 因为要早点赶回来,所以大部分的粮草辎重都留在了九平镇给杜浩做了补给,以至于在路上常常吃不饱。 “小老弟,慢点吃,别噎着。”酒肆老掌柜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但是看着却很健硕,早些年也是大魏边军的一员。对于王疑,他还是有印象的。 “好的,多谢提醒。” “老弟,你后背的伤受得可不轻啊。”老掌柜显然注意到了他后背的伤。 “没事,小伤无妨。”王疑吃得很香。 “寻原呢,怎么没看到他啊?” “寻大哥他死了。”王疑停下了筷子。 “这样啊那以前经常和你一起来喝酒的几个呢?也都死了?”老掌柜那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王疑点了点头。 “唉。”老掌柜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对于这些个沙场生死,他也是经历过的人。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同僚,搞不好在下一刻便与黄土一起沉沦。 王疑又要了壶酒。 他就在那一个人静静地喝着酒,这个酒肆就他那一桌是一个人的。 也有不少没位子的人想坐他那桌,可是一看是王疑便纷纷打消了念头。 毕竟,连营将都敢杀的人谁都怕啊。 “那个晚上还是挺热闹的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了” 那个晚上自然就是寻原请客吃饭喝酒的那个晚上了,虽然王疑和其中有些人关系也就一般,但是真正永别的滋味也是难受的。 喝着喝着,王疑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身上披了一件做工精致的白色袍子。 “掌柜的,这件袍子是你的吗?”王疑感到十分疑惑。 这袍子很是精致,做工面料都是极好的,而且还很暖和。 关键是不像是酒肆老掌柜的。 “老弟,你醒了啊。这袍子不是我的,是位姑娘给你盖上的,那模样倒是俊俏的很。”酒肆老掌柜满脸坏笑。 “夏芸”王疑有了答案。 对于夏芸,他是复杂的。 他自知配不上人家不愿与其有来往,但却一直把她记在心里。 王疑把袍子叠好,拿在手上,随即便起身找老掌柜赊账准备离去。 “老弟,这顿酒算我请你的,不必记账。”老掌柜笑道。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王疑抱拳谢道。 “只是你别辜负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好心啊。” 王疑笑了笑便离开了。 来到住所,王疑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一时间黯然伤神。 床上的被褥及个人的衣物还在,但就是主人永远回不来了。 不仅仅是王疑的住所空荡荡的,整个兴武营的营地都是空荡荡的。 营将李参死于逃兵刀下,周铭估计也战死了。至于胡金之流的也都没见到,大抵是死在广乐原了。 “唉。”王疑叹了口气便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等到他收拾完东西后,他便按照寻原的遗嘱找到了他藏在被褥下的银子。 “寻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嘱托!”王疑眼眶湿润。 讲实话,寻原对他还是比较照顾的。虽然寻原能力有限,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帮王疑的忙。作为一个甲士什长,对王疑这个丙卒从来没有索要过什么东西。而且每当有好处,也总会想着王疑。 王疑把银子揣入怀中,带上了寻原的物品,便去军记所查找寻原的家宅住址了。 看管军记所的是一个乙军,看到王疑来前来办事,便打算敲诈王疑一两银子。 结果可想而知,被王疑打碎了三颗牙,还被他反拿了二两银子。 就这样,王疑找到了寻原的住所。 那是一个小院子,在城东坊市边上的胡同里。 当王疑敲开门的时候,寻大嫂正抱着小儿子,大女儿正在院子里看书。 “小哥,请问你找谁?”寻大嫂并不认识王疑。 “嫂子,我”王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饿了,身上没银子了是。”寻大嫂还以为他是上门讨饭的。 毕竟现在的王疑衣着还是比较邋遢的。 “翠儿,快去给这位小哥拿两个窝头,再去台子里拿十钱来。”原来寻原的女儿叫寻翠。 “嫂子,我不是”王疑连连摆手。 “好啦,相逢即是客嘛。只是我男人不在,不能进屋招待,还请小哥多多担待。”寻大嫂很是和善。 王疑无奈。 就在这时,寻翠也回来了,端着一个陶碗,里面有两个窝头和十个“广和通宝”。 寻大嫂笑着接过陶碗便要递给王疑。 “嫂子,我是寻原大哥的部署,我叫王羽。我今日前来,是为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寻大哥他战死了!”王疑再也忍不住了。 “啪!”陶碗掉在地上,碎了。 “你说什么?”寻大嫂愣住了。 “嫂子,节哀”王疑轻声道,他不忍再看寻大嫂的表情。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寻大嫂死死盯着王疑喃喃道。 “嫂子,我没骗你寻大哥他” “你走!你给我滚!”还没等王疑讲完,寻大嫂疯了似的开始赶人。 王疑见状,只好放下寻原的东西和银子离开。 等到他走到巷口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可他没敢回头,他只能安安静静的离开。 “这就是生离死别啊,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王疑没来由的想到了父母。 毕竟在那个前世,他已经死了,他们肯定也是极其悲伤的。 重生以来快三年了,他也慢慢适应了在大魏的生活。 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念前世的生活,那些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如果有办法回去,他是想的。 月亮再好,终究不是故乡的月亮。 想到这,王疑的内心充满了苦涩。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失魂落魄。 他并不知道自己走向何方,他只是想走走。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当初遇到夏芸的小石桥附近,他依旧跟上次那样坐在石桥台阶上发呆。 他低着头,默默的打消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素色的鞋子映入了他的眼帘。 王疑抬头一看,夏芸。 第三十五章 君心似我心 “夏姑娘,你怎么来了?” “公子,我听小梅讲说你在这里,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夏芸脸红了。 “这样啊,多谢夏小姐午时的外袍,王某感激不尽。”王疑起身拱手道。 “嗯,我给公子准备了几件衣物,公子要是不嫌弃便拿去。”说完她便从递来了先前一直抱在胸口的衣物。 她甚至还准备了一双鞋子在里面。 王疑此刻的衣服很旧很破,这显然也被小梅注意到了。 “你“王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言。 “无妨,公子拿去便是。”夏芸娇滴滴地讲道。 “夏小姐,你的好意王某就却之不恭了。不知戌时是否有空,在下想邀夏小姐一起赏月,至于地点么还是在这里。”王疑讲道。 “公子我有空。”夏芸的脸此刻已是如同火烧。 “嗯,在下待会还有要务,就先告退了。”王疑拱手道。 “好” 等到王疑走到街上的时候,发现小梅就在转角口看着他。 “小梅姑娘,晚上见。”王疑向她打了个招呼。 可小梅仅仅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言语。 王疑只好讪讪地回了住所。 他现在的心情其实是不错的,他已经开始接受夏芸了。 这样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今生没有,前世也是没有。 王疑前世也交过不少女友,但是没有一人如夏芸般在他落魄的时候给他温暖。 光这一点,夏芸已经牢牢钉在了王疑的心口上。 况且在他前世的古代历史里,女性如夏芸这般的很少很少,偶有几个也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如今的大魏亦是如此,女性的地位还是没有男性高的,婚姻基本也都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连夏芸这种饱读诗书的亦是少数。 回到住所后,王疑洗了个澡。 他身后的伤口虽然好得快,但依然还是痛的。 手臂上的箭孔倒是没有那么疼痛了,毕竟刺得也不深。 洗完澡后,他便换上新衣物去整理了个头发。 当一切收拾利索了以后,他照了照铜镜,顿时愣住了。 镜中之人是他又不是他。 只见镜中之人,身着一套白色常服,剑眉星目,面白无须,发髻束过头顶垂下。 “这不活脱脱一古代公子哥吗?”王疑呆了。 他总算发现了自己的样貌算是不错的。 其实主要是因为穿上了新衣服,夏芸送的衣服看着样式倒和王疑前世的“汉服”颇为相似,而且也很合身。 王疑细细的摩挲这新衣服,顿时心中动容。 他发现这套新衣服不光面料精致,而且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还绣了个羽字。 虽然有些地方的线头细节处理得不是很好,但总的来看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作品。 “这该是她自己做的。”王疑如是想到。 戌时许,王疑拿着白天那件披在他身上的袍子便出了门。 待在营中不外出的士卒看到王疑如此,纷纷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因为先前的王疑很少晚上出去,况且也不会穿的如此正式与精致。 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圆,但也算皎洁。 王疑就站在石桥上静静等待着夏芸。 不一会儿,夏芸就到了,小梅则愤愤的站在不远处。 “夏小姐,你来了。”王疑微笑道。 此刻的他,照在月光下,光彩动人。 “嗯,让公子久等了。”夏芸没敢看王疑。 “夏小姐,王某那日所说你也明了,可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王疑盯着夏芸。 “小女子只知晓君心似我心。”夏芸抬起了头与王疑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此刻,皎洁的月光洒在夏芸的瞳孔里,使得原本就很美丽的双眸更加楚楚动人。 夏芸的脸已经红了,可她依旧没有躲闪,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 她从没见过如今夜这般的王疑,如此的俊朗,温和中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王疑也从没见过今夜这般的夏芸,她身着白衣,清丽中又透露着一丝勇敢。 就在这时,王疑做出了个大胆的举动,他抱住了夏芸。 “公子,你“夏芸愕然。 “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王疑温和地在她耳边讲道。 “公子我”夏芸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什么。 “你这厮,快放开我家小姐!”小梅见状赶紧上前拉扯王疑。 “嘶。”后背传来了剧痛,小梅一不小心打到了王疑的伤口。 “公子,你怎么了?”夏芸发现了王疑的异样,小梅自然也停手了。 “无妨,无妨。”王疑松开了夏芸。 可夏芸冰雪聪明,哪会看不出王疑的异常,她立马来到王疑,用手在他背上轻轻的一摸。 “公子,你这是”夏芸隔着衣服摸到了伤口。 “无妨,差点回不来了。”王疑笑了笑。 闻言夏芸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小梅也是一脸惊愕呆呆站在原地。 “芸儿,别哭。”王疑再次把夏芸拥入怀中。 “公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夏芸的声音有些颤抖。 “芸儿,别哭,我在的。“ 可是,夏芸哭得更厉害了。 “芸儿,从今以后,无论你在何方,我都会来见你。”王疑深情地讲道。 夏芸还是自顾自地哭泣。 “听话,别哭了。”王疑松开怀抱缓缓替夏芸拭去了眼泪。 动作很轻,言语温柔。 而此刻夏芸抬起了头缓缓看着王疑,脸上的眼泪已被王疑拭去。 “乖,等我娶你上门。” 夏芸的内心在这一刻完全沦陷了,脑海中不停闪过和王疑的点点滴滴。 先前种种的难过与伤心在这一刻全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喜悦。 是心上人在身旁的喜悦。 是相思终究修得正果的喜悦。 夏芸不再哭泣也不再害羞,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王疑。 她牵起王疑的手,嘴角渐渐地浮起了一丝微笑。 “芸儿,我这衣服从何而来?”王疑开了个话题。 “王公子,此乃小女子自己缝制的,可有纰漏?”夏芸回道。 “你这厮好生无礼,你这衣服是我家小姐亲自动手做的,从花灯会的第二天就开始做了。为了给你做衣服,小姐的手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小梅在一旁愤愤讲道,但态度比先前好多了。 “芸儿,下次别做了。”王疑严肃地讲道。 不过,“严肃”是他装出来的。 “家里还有一套青衫,也是你的。”夏芸开口笑道。 “哦,对了,这袍子还你,差点忘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左手还拿着夏芸的外袍。 “嗯。” 月光下,两人互相依偎着,无限美好。 此刻王疑的心里再无他物,唯有夏芸一人。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轻声开口道。 第三十六章 战报 三天的休养很快就过去了,除了第一天剩下两天他基本上都待在住所里看着书。 兴武营里很是冷清没几个人在走动,也有不少家属上门来领取战死士卒的遗物和抚恤钱,但这并不是热闹。 看着同僚们的家属陆续上门领走遗物,王疑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哪一天我战死了,夏芸该怎么办。”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夏芸,毕竟在这大魏他一个人也是蛮孤独的。 现在有了夏芸就好多了,不仅仅是心理与肉体上的陪伴,更重要的是无论走多远他都有个港湾可以回。 但他担心的是,他现在很穷,连将夏芸娶回家的资格都没有。 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二两多银子,没有多的余钱了。 更可怕的是,若是兴安边军这集体逃逸罪名被落实,那可是要扣去半年军饷的。 想到这,王疑不禁担心了起来。 他想存钱。 “唉,以后这个酒就不能喝了。”王疑如是想到。 “王羽,城中贴出了战报!老百姓都把我们骂惨了!”林九跑过来打断了王疑的思绪。 “谁让贴的?”王疑问道。 “肯定是成欢大人啊!” “那没事了,歇着,林九兄弟。”王疑不感兴趣。 “赶紧一起去看看,现在兴安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全成逃兵了!。”林九急了,他并不是逃兵而是溃兵。 溃兵与逃兵,还是有区别的。 王疑还是无动于衷,见状林九开始拉扯他。 “王羽兄弟,你就陪我走一趟,哥哥我给你买酒喝!”林九无可奈何,只能用“美酒记”引诱王疑。 “当真?再来个烧饼!”这下王疑有兴趣了。 “得得得。”林九一脸苦笑。 随即二人换了套衣服便赶往了主城道。 “呸,这陈尚死不足惜!” “刚进城我就知道他们打了败仗,而且还是逃兵!” “可耻!我儿埋骨沙场,他们却当逃兵!” “可耻可恨啊!我们兴安城边军竟然是这样一帮东西!” 这样的叫骂此刻已是充斥着兴安城各个大街小巷,幸好王疑二人换了短衫,并没穿边军常服,否则早就被追着骂了。 二人只顾低着头赶路,对那些操蛋的话装作没听到。 当二人走到主城道时,发现那里围了许多人,便想前去一探究竟。 等到二人凑上前时,才发现是一群百姓围住了三四个边军士卒不让离开,双方正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王疑定睛一看,其中领头的边军正是王疑那日斩杀胡其伟时针对王疑的那个士卒。 王疑微微一笑,便打算和路基走开。 “大家快看,那个人叫王羽!他是逃兵,跑得最快的那个,我们不是!”好死不死,那人认出了王疑,便想把矛头引向王疑那里。 听闻此言,不少百姓便将目光转向了王疑。 “原本想着放过你,可你却得寸进尺,那今日王某就废了你!”王疑盯着那人恶狠狠地讲道。 随即,他撩起上衣将后背那恐怖的伤口露了出来。 “我这背上的伤口,是和东胡人交战得来的,若我是逃兵,怎么可能还会受伤呢?”王疑辩解道。 周围的百姓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实际上,王疑也算是逃兵,只是他这个逃兵杀的东胡人比较多。 “而反之,这几个细皮嫩肉的,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这不是逃兵是什么?不战而退,可耻!“王疑又将矛头指向了那几个人。 “王羽,你撒谎!”先前针对王疑的那人气急败坏。 “呵呵,那王某今日就废了你!” 王疑快步上前,一拳轰出! “啊!”打得那人向后倒去。 随即,王疑便开始了狠狠地踹瘫倒在地的那个士卒。 他的几个同伴都看呆了,不敢上前自讨没趣。 “好啦好啦,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林九见状赶紧来拉王疑。 王疑没回答他,还是自顾自地打人。 “啊!“ “别打了,王羽爷爷,别打了!” 被打之人在地上一个劲地讨饶。 王疑可不领情,左手抓起他的脑袋,右手直接一记勾拳。 结果可想而知,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王疑见状便头也不回地和林九离去了。 “王羽兄弟啊,下次别那么冲动了,小心闹出人命啊。”林九劝到。 “无妨,原先想着就是送这畜生去死。”王疑平静地讲到。 “走,我请你喝酒去。”林九提议道。 二人来到老地方落了座,发现喝酒的人都是阴沉着脸。 一打听才知道还是这战报闹的。 王疑不禁哑然失笑。 而让贴出战报的幕后黑手成欢此刻正在府中悠闲地喝着茶。 “镇守大人,朝廷已经知晓此次大战的始末,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援军派过来。”手下参军向他汇报道。 “嗯你觉得下次大战,兴安城能出动多少人?”成欢问道。 “依在下看来,约有五千人左右。” “嗯,你下去。” “是,属下告退。” “五千人,少是少了点,但兵不在多而在精,是时候招兵操练了!”成欢如是想到。 其实他的压力也挺大的。 一方面得了个镇守位子要拿出成绩,另一方面他与蔡锦表面看着配合得很好,实际上两人明争暗斗,且成欢是落入下风的。 若是到时候没有蔡锦得力,那他成欢官不就升得慢吗? 且当日曲烈对杨胜所说推荐他去大魏内地,很多人是眼红的。 在辽锦,做到镇守基本上就算到头了。 而在大魏内地,那就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而且没有什么战祸,每天混一混就行了。 更何况能捞到的油水比辽锦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了不知几倍。 想到这里,成欢一拍桌子:“奶奶的,这帮杂兵老子亲自带!我就不信老子带出来的兵比不过你蔡老粗?” 松海城,镇守府。 “朝廷已经知晓了辽锦的窘况,但是援军却只字不提,反倒让我们固守不出,陈卓你怎么看?”曲烈心情不是很好。 “大人,现在朝廷自身也是捉襟见肘。岭南造反加之关陇异常,朝廷根本就没兵啊。”陈卓讲道。 “可那些藩王手里还是有人的啊。” “大人难道不知道那些所谓宗亲藩王的德行吗?”陈卓微微一笑。 “唉,苦煞我也。”曲烈叹道。 “更何况当今圣上龙体抱恙,太子监国,朝廷内部又党争不断。秦王魏荼更是蠢蠢欲动,意图谋反。在这种情况下,有谁愿意伸手扶起辽锦这个烂摊子?”陈卓笑道。 “这该如何是好?”曲烈心里有点发毛。 “唯有固守,但若局势恶化,那就丢弃外围军镇,单单固守松海一城。现如今,我们也只剩下这一条路了。“陈卓讲道。 “唉,也只有这个办法。”曲烈仰天长叹。 第三十七章 打击 自从贴出战报以后,百姓对兴安边军的印象就极为差劲,要在街面上碰到也会骂个几句。 而兴安城的边军士卒也基本上没事不出门了,一方面是老百姓的不待见,另一方面则是成欢开始亲自组织练兵。 尤其练兵,与之前的完全不同。 不仅训练量的增加,而且还多了许多先前根本没见过的东西。 甚至有时候除了公差勤务外,晚上还要操练。 正常一天的操练就已经把人搞得筋疲力竭,偶尔再加个晚上操练,谁还有心情出去啊。 而王疑因为是伤兵的原因,不用参加操练,而是被派去了巡街站岗。 这个活相比操练要轻松许多,而且也都是伤病负责。 唯一的不足,也就是在街上能听到百姓们的各种辱骂。 也只有心理素质过硬的人才能胜任这个工作了。 这一日,王疑带着人日常巡街。 因为先前大战中的表现,他被提拔为什长,但是他的部属也都是伤兵,也自然一起去巡街了。 王疑小队总共五个人,由王疑负责,但同时他也是军龄等级最低的那个。 另外四人都是乙军,在管理上就稍微难了些。 虽然王疑是他们的什长,但也只是个丙卒,他们四个自然不会太把王疑放在眼里。 一开始他们还是慑于王疑的凶名不敢造次,但是时间一长,发现王疑比较好相处,他们就渐渐开始对王疑的话爱答不理了。 王疑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他并没有撕破脸。 等到众人走到城南附近时,王疑想去见见夏芸。 “我去办个事,你们四个先走着,半个时辰后东城门汇合。”王疑淡淡地四人讲道。 “行,头儿你去。”一个叫朱二的士卒打着哈哈道。 此人精瘦如猴,两撇小胡子却是颇有个性。 而王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他是知道夏芸的家宅住址的,先前花灯会夏芸给过他。 用不了多久,他就到了夏芸家大门口。 正如吴三麻子所说,这一片住的都是有钱员外。 王疑这是第一次来,当他看到夏芸家宅门楣上时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自卑。 他强压下心中的酸楚,走上用右手敲了四下门,每次都有间隔。 这是他和夏芸约定好的敲门方法。 不一会儿,小梅开门了。 她白了王疑一眼就去寻夏芸了。 王疑随即走到了隔壁的深巷里面,毕竟很隐蔽,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一块。 “王公子,你来了。”夏芸来到巷子里,浅浅一笑。 “喏,给你。”王疑左手递来两串糖葫芦,这左手先前一直被他藏在身后。 本打算夏芸和小梅一人一个的。 “小女子笑纳了。”夏芸脸红了。 “呸,逃兵!小姐,这厮乃是无耻的逃兵,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小梅却并不领情。 “哦?谁说我是逃兵的?”王疑笑道。 “你们这些活下来的都是逃兵,无耻!”小梅指着王疑鼻子骂。 “小梅!不得无礼!” “小姐,你看这厮的穷酸样,就送个狗都不吃的东西!前些日子康公子可是向老爷送了好多东西来提亲的呢,那康公子难道不比这可耻的逃兵好上百倍?”小梅气道。 “我”王疑想说好多话但却又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整个人好似泄气了般,缓缓低下了头。 “你什么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小梅依旧喋喋不休。 “小梅!例钱减半!”夏芸发火了。 “王公子,小梅所说皆是胡言,千万别往心里去。”夏芸发觉到了王疑的异常。 可王疑只是苦笑着摆摆手便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了眼眶通红的夏芸。 两个人相爱真的有用吗? 起码在大魏是没用的,毕竟婚姻大事还是要靠父母决定,更何况如小梅所说他是个穷酸人家,门不当户不对。 此刻,王疑的心里空荡荡的,一种说不清的难过涌现了上来。 随后他走到东城门便开始等待另外四人。 他坐在城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时陷入了苦恼。 这个苦恼来自于自身。 他现在当上什长后每月可拿二两银子,根本不够去提亲的。 就算他存了二三十两银子,也是远远不够的。 “唉。”王疑看着街边叫卖的烧饼叹了口气。 他是想吃的,但是又不敢乱花钱。 他只好坐在地上不去看烧饼。 就这样,他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到朱二四人。 王疑有些不耐烦了,但也没办法只好继续等待。 等了近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便起身去寻找朱二等人。 终于,让他在一家小酒肆找到了四人。 那四人此刻正开心的喝着酒,王疑也没去打扰,而是躲在一边偷听他们的谈话。 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倒成功惹怒了王疑。 “那王羽就是个蠢蛋,毛都没长齐就想来管老子,呵。”朱二牛气哄哄地喝着酒。 “就是就是,不过就是跑得快嘛?凭什么当我们什长?” “什么东西啊,他就是个窝囊废。” “他这种蠢蛋哪能跟朱二哥你比啊,要我说这什长就应该朱二哥你来当!” 另外三人纷纷附和道。 “呵,你们这四个逃兵还好意思说别人?”隔壁桌的百姓嘲讽道。 “兄弟,我们四个可不是逃兵,我们可是杀了很多东胡人的。不像我们那个什长,跑得快当了个什长。”朱二大声回道。 “你刚才说什么?”听到这,王疑忍不了了。 他在四人惊愕的眼神中缓缓走到朱二面前。 “头儿我”王疑身上那股气息瞬间就让朱二怂了。 “啪。”王疑直接给他来了一巴掌。 “艹!”这下朱二来气了,操起凳子就想打王疑。 可是,还没等他拿起来,整个身子就被王疑踢飞了。 剩下三人见状,立刻上前打算围攻王疑。 王疑见状立刻操起长凳子猛地一抡! 那三人立刻被拍飞了出去。 四周喝酒的客人见状也都跑到一边,对着里面五个人指指点点。 而被踢飞出去的朱二此刻也是站起了身子。 “操,王羽老子杀了你!”他拔出刀就向王疑冲了过来。 王疑也不啰嗦,直接冲上前一记飞踢正中朱二头部。 朱二当场昏死。 剩下三人见状都没胆子跟王疑继续作对,纷纷跪倒在地求饶。 “大家都是同袍,小打小闹无足挂齿。”王疑淡淡道。 “但是药费该给我些。”正当三人感激涕淋的时候,王疑来了这样一句话。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诈要钱了,跪在地上的三人心里瞬间骂开了。 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拿出一点给王疑。 “这点还不够我一天的药费,打发要饭的呢。”看到三人给的少,王疑瞬间乐了。 三人无奈,只好继续拿钱。 “还有躺着的那个,你们也别忘了。”收到差不多五两银子后,王疑才放过跪在地上的三人,指了指昏死过去的朱二。 此刻的他,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毕竟找到了发财的新路子。 第三十八章 成欢练兵 经过上次的教训,朱二四人变得客气多了,对王疑恭敬至极。 因为夏芸的原因,王疑这几日的心情不是很好,整日阴着个脸。 朱二四人看到王疑心情不好,在巡街的时候也是积极请王疑去喝酒。 这让王疑对这四人稍微有了点改观。 终于,王疑众人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巡街自然就改成了操练。 操练的强度比之前要高上许多,尤其是体能这一块,根本就是往死了练。 四十斤重的石墩,一手拎一个,平举走独木桥。 背篓里装上一百二十斤的石头,然后奔袭一里地。 更有甚者拿着八十斤重的武器进行操练。 诸如此类的操练内容数不胜数,无一不让人心惊胆战。 饶是王疑见状,也是咽了口口水,心中打鼓。 组织兴武营和兴烈营训练的团练叫做马洪,是成欢的心腹。 两个营残存的三百多号人都在一个营区内训练,由马洪亲自管带。 “头儿,那人叫马洪,十有八九以后就是我们的营将。”朱二凑到王疑耳边轻声道。 “好,我知道了。”王疑淡淡道。 随后的分批操练中,王疑因为是什长的缘故,被分到了重型武器那一部分。 王疑绑上束腰,扎好衣物袖子就准备开干了。 他选择的是是一把重达一百斤的大铁刀。 看其样式,与王疑前世一位武圣的兵器颇为相似。 当王疑拿起刀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有都么的夸张,根本不像是人能举起来的。 太重了,太沉了。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前世又一位名将,卢阎王。 当初卢阎王也是拿着一百来斤的大铁刀进行操练,以至于后来在沙场上所向披靡。 “操,这玩意真能操练吗?”王疑拿得非常吃力。 当他把视线转向其他跟他一样选择练重兵器的什长时,不由得愣住了。 因为他们只是把武器扶起来,然后倚在武器上装模做样地操练。 说白了,都在偷懒,没人练。 其中一人看到王疑,更是笑着指了指兵器,示意他可以像他们一样。 王疑笑了,又是出工不出力。 但他并没有选择同流合污,而是选择继续尝试着操练这把大刀。 操练的过程当然是非常的枯燥且劳累。 有好几次,王疑都因为举不起大刀而跌倒。 半天下来,王疑的双臂早已酸痛难忍,两条手臂都是肿胀的状态。 朱二四人更是快累成狗了,走路都是飘得,两条腿打颤。 “看来这成欢确实是动了真格。”王疑暗暗想到。 由于上午体力消耗的巨大,中午吃饭时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的,好像没吃过饭一样。 王疑也不例外,没菜了他就菜汤就饭,吃得津津有味, 但等到下午操练时,众人又饿了。 而也就在这时,兴安镇守成欢来了。 他是来检查众人操练情况的。 当他出现在演武场时,兴武兴烈三百多号士卒都停下了操练,等待着他的发落。 “你,耍个枪给我瞧瞧。”成欢随即指向一名操练重兵器的什长讲道。 “是,大人。”那人弯腰拱手道。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成欢一跳。 七十斤的铁枪,那什长虽然拿动了,却用不起来。 他用的非常吃力,扎不出去,挑不起来。 “你们平时就这么操练?”成欢面露不悦。 “大人,这枪太重了,根本不适合操练。” “是啊,大人,这根本没法操练。” “根本没有人能够用的起来。” 众人纷纷讲道。 “哼,那是因为你们懒!”成欢非常不高兴。 随即他摘去头盔,解开战袍亲自上场准备给众人表演一手。 众人看到成欢想要亲自上场,也都纷纷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一出好戏。 “嗨啊!”成欢大喝一声,猛地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铁枪。 这原本七十斤的铁枪此刻在他手里仿佛只有一二十斤,毫不费力就握住了。 然后他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扎挑洗扫样样精通,而且观赏性极强,没有一丝乏力的样子。 七十斤的铁枪此刻在成欢手里,仿佛一只猛虎,枪枪都带着必杀的决心直取强敌性命。 而围观的士卒早已看呆了,真没想到新镇守是如此厉害。 “早就听说成欢是一员猛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猛。”朱二口中喃喃道。 王疑此刻对成欢也是五体投地,同时心里也萌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超越成欢,成为大魏首屈一指的猛将。 “刚才是谁说没人能用的起来?”成欢此刻也结束了表演,放下铁枪冷冷地说道。 众人都不敢吱声。 “呵,晚上加练。”成欢冷笑一声便转头走了。 等成欢走后,众人便开始了唉声叹气。 “唉,晚上还要加练,这算什么事?” “白天已经这么累了,晚上还不能休息,唉。” 但王疑却不以为然,自顾自地操练着大铁刀。 虽然依旧很吃力,但是他并没有逃避。 他就这样的格格不入,特立独行。 周围的什长起先见到有人老老实实地操练还打算嘲笑挖苦一番,但见到是王疑,也就打消了念头。 接下来的几日,王疑依旧练着大铁刀,丝毫没有懈怠。 如今的他,也能举起大刀了,耍的也稍微有点意思了。 这自然是极其振奋人心的。 但他心里始终不是很痛快,因为夏芸的事。 他是中意夏芸的,但是真正想把夏芸娶回家却是极难的。 他也相信夏芸愿意等他,但是夏芸的家里人可不愿意。 他现在全身上下家底只有七两多银子,把夏芸娶进门至少得要一五十两。 五十两的小宅子,聘礼至少得要七十两,其他杂七杂八地和日常生活所需至少三十两。 这对王疑来说,无疑是极为困难的。 除非他当上个将领。 而王疑也正是往这个方向在努力,所以他才如此卖力地操练。 而且经过一场大战,原先八个营将八个副将,现在只剩下一个营将两个副将了。 除去成欢安插进来的亲信,还是有几个位子可以争取的。 “兵”和“将”是有区别的,天壤之别。 什长百夫长之类的再怎么样厉害,也都只是士卒,而不是“将领”。 哪怕是最低档的营副将,他也是“将领”,对于士卒有着天生克制的关系。 而在军饷上,“将领”和“士卒”更是云泥之别。 干到头的甲士百夫长,一个月军饷也才四两五十钱。 而最低档的营副将,一个月的俸禄则有六两银子。 当然,营副将一个月的收入肯定不止这一些,还有些见不得光的银子呢。 所以,历来都有许多人削尖脑袋都想成为将领。 那些成为将领的人也都基本分为两种,一种靠个人实力,第二种自然就是靠关系。 先前兴武营的两个将领,副将周铭属于靠个人实力,李参属于靠关系。 总之,对于成欢日后点兵点将,有很多人都在做着努力,都想着捞着点好。 第三十九章 教习 随后几日,王疑一直都在刻苦操练,两条手臂每天都是肿胀的状态。 而那把大铁刀也终于在他手里能够流畅的操作起来。 成欢也再没来视察过,但是听说他在其他营找到了几个好苗子,打算留在身边培养。 近期也有不少刚投军的士卒报到,还有不少登记在册的徭役也来报到操练。 这些徭役年纪都不小了,且基本都没怎么服过兵役,甚至许多人今年的役期都已经满了。 因为先前征调的兵役死的死,而逃跑的也都被抓起来关大牢了 对此,成欢给出的解释是,年底把他们集合起来练一练,等到要用的时候,直接就能打。 简单来说,就是没人了,把他们抓来充壮丁。 如此一来,军营卫所倒也热闹了许多。 这一日,王疑跟往常一样准备去操练,却被马洪给叫住了。 “王羽老弟,你今天就别去操练了,我这里有个活需要你去办一下。” “大人请吩咐。”对于马洪,王疑还是恭敬的。 “就是操练那些新来的徭役,不要练伤但也不要太轻松。”马洪笑道。 “属下明白。”王疑一想,这倒是个好活。 “在兴烈营的演武场那,直接去就行。“马洪也不啰嗦。 王疑快步来到兴烈营演武场,只见场上众人已经开始操练了,差不多有个三百号人。 虽然一个个都很卖力,但依旧漏洞百出,破绽重重。 而负责操练的几个什长也在那里耐心的教导,并没有偷懒 王疑上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其中有人自然是认得王疑的。 “诸位,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王疑上前问道。 “王羽兄弟,你也来了啊。”其中一位同是兴武营的什长讲道。 “嗯,是的,我需要做什么?” 那名什长看了看场上这帮人,然后指着靠北的一群人说道:“王羽兄弟,你就负责那一块的教习。” 王疑看了看,约莫三十个人,年纪都在四十到五十之间。 “好。”王疑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看到王疑过来了,那帮徭役使得更卖力了,生怕王疑惩罚他们。 同时王疑也看清了这群人的面孔。 那是一张张常年被风沙侵蚀的脸,每一张都布满着皱纹。 原本黝黑的脸再加上那些皱纹,使得看起来又苍老了许多。 “咳咳,大家把武器放一放,休息一刻钟。”王疑有些于心不忍。 “谢大人!”众人随即就要给王疑下跪。 “别别别,都坐下休息会儿。”王疑连忙讲道。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王疑和他们聊起了天,也了解到了他们的心酸。 他们都是农民,兴安城周边村镇的庄稼汉。 他们每年都会交田税,大约是一年收成的三成,这只是土地在自己手里的情况。若土地都是地主的,那能留下来的收成就更少了。 而且每年都还要服徭役。 原本很多人今年的役期都满了,但是又把他拉来当兵役。 更可悲的是,有些人家已经出过兵役了。 这些人,正是大魏最底层的百姓。 而那些住在治所主城的平民百姓大多不用服徭役,因为交齐了十五两银子的免役金。 “乱世的炮灰,盛世的牛马啊。”王疑在心底感叹道。 与此同时,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在他心里酝酿了起来。 这个想法,在他前世的世界中曾经大放异彩。 一刻钟到了,王疑又开始组织他们操练了。 与先前操练的所不同,王疑主要教习的以抵挡为主。 他并不认为这些人能杀敌,但是教点抵挡的保命招至少可以留条小命。 而王疑则在他们前面示范性的操练。 “杀!” “挡!” “大哥,你这动作不对,我来给你示范一个“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中午开饭时,那场面甚是热闹。 整个演武场响彻着吃饭的声音,十分的嘈杂。 一方面是饿,另一方面则是这些个庄稼汉很少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 就这样王疑教习了几日,期间还发了军饷。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并没有扣除士卒的军饷,而是扣除了兴安城剩余将领六个月的俸禄。 至于陈尚,家属充军。 终于到了休沐的日子,王疑换好衣服带上银子,一大早就出门了。 他准备去找夏芸。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个十天左右了。 虽然搞得不欢而散,但这十天王疑也在一点一滴消化着负面情绪。 他心里是有夏芸的。 不一会儿,他就到夏芸家门口了。 如同上次那样,他敲了门。 可是这次开门的却是周伯。 “王公子,我家小姐被老爷关在后院,您先请回。”说完便关上了门。 王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他爹知道我了?然后不同意?” “要不就是上次那个康公子,他爹逼婚?” 一时间,王疑思绪万分。 但随即他又叹了口气。 她家里逼婚王疑又能怎么办呢?这种事两情相悦是没用的。 至少在大魏是没用的。 但王疑并没有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他走到一旁的巷子里寻找着可以爬上夏芸家围墙的地方。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可以攀爬上后院围墙的地方。 他爬上围墙,又轻轻地翻到后院一个小屋子的屋顶上。 正当他准备下去找夏芸的时候,隔壁屋子传来了两女对话的声音。 “小姐,吃点东西,你都两天没吃饭了!你这样老爷只会更生气的。” “小梅,我不会吃的。“ 正是夏芸和小梅。 “那康公子哪点不比那姓王的要好,长得俊朗,家中长辈和老爷又是朋友。那姓王的呢?除了口花花还有什么?” “小梅,没用的,我夏芸此生只认王公子。”夏芸决绝道。 “小姐,现在老爷也知道了姓王的存在,他是绝对不会让你你嫁给他的!”小梅气鼓鼓说道。 听到这些言语,屋顶上的王疑顿时愣在原地。 随即,他立刻翻出墙外,用尽最快速度去街上买吃的。 夏芸已经绝食两天了,而这一切却是因为王疑。 但她为王疑所做的一切,她都不会讲出来。 这样好的姑娘,有谁舍得辜负呢? 王疑迅速跑到街上,找到了一家点心铺子,包了好些个甜食。 又让掌柜代笔写了关心的话包在第二层油纸处。 做完这一切,王疑又飞快地跑到巷子里,爬上围墙翻上屋顶。 他跑到夏芸所在屋子的屋顶上,将点心系在绳子上慢慢地放下去。 但他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他只好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迅速撤离。 不一会儿,夏芸和小梅从里屋出来了。 ”小姐,你快看,这有包东西。“小梅眼尖,发现门口地上有东西。 “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包点心,小姐你看。” 夏芸打开一看,里面是她喜欢吃的绿豆糕,而且还有一张纸。 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芸儿,记得吃饭,我会来娶你的。” 第四十章 百夫长 大魏广和二十九年冬,东胡攻陷宁高镇,守军几乎全军覆没,镇将宁高战死。 与此同时,江贞弃守高林镇,高林遂陷。 松海外围五镇只剩其二,松海形势岌岌可危。 消息传遍各城,辽锦震动。 是月,环营城镇守黎森率一万兵马进驻九平,其余各城虽未动兵但也将大量粮草送往松海城。 而此时,兴安城的士卒兵役正在如火如荼地操练。 “阿嚏!”王疑打了个喷嚏。 入冬后,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样猝不及防的降温,很多人都着凉了,王疑也不例外。 而此刻的他正在演武场奋力操练,但他的心却不在这。 在夏芸那。 夏芸终究还是被她爹放了出来,没有再关在后院。 王疑也正式去登门过一次。 夏老爷子自然是看不起王疑的,但实在劝不住女儿,只好给王疑提条件。 条件就是王疑当上将领和拿出一百两银子。 达不成这些条件,就别想着提亲。 而且还限期一年,但是在夏芸的强硬态度下改成了两年。 但是明确规定了王疑和夏芸见面的次数,一月一次。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王疑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这期间,他又给寻大嫂送去了许多粮食。 虽然寻大嫂不愿见人,但他依旧记得寻原的嘱托,每次都默默地将东西放在门口,然后敲门就走。 “王羽,马洪大人找你。”林九跑了过来。 林九成为了传令兵,隶属于卫军,可以看做是将军身边的秘书。 等见到了马洪,王疑刚要行礼就被打断。 “王羽,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百夫长。”马洪的言语掷地有声。 “啊?属下谢过大人。”王疑一时间懵了。 “别急着谢我,有个任务我要交给你。” “大人请讲。”王疑恭敬道。 “下午押送粮草去松海城,可有异议?” “属下不敢。” “嗯,人和粮草都在兴烈营演武场,现在去军记所换身行头。”马洪摆了摆手,示意王疑可以走了。 等走出门的时候,王疑脑袋还是懵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当上了百夫长?运气也是没谁了,那再打一次仗我是不是就变成了营将呢?” 在军记所王疑更换好了职务信息,又领了百夫长的衣裳和甲胄。 不得不说,百夫长的甲胄和衣裳可比一般士卒乃至什长好多了。 甲胄更为精良,基本上覆盖了全身,有盔有裙甲。除了样式很老很素,其他的比原先士卒甲好上太多。 王疑回到住所换好甲胄便去兴烈营领人了。 来到兴烈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手下基本都是那些征调而来的兵役,甚至其中很多人都是他先前教习过的。 先前这些兵役练了几日便让成欢赶回家了,理由是等有需要的时候再来,不用天天操练。 谁知还没休息几日,又被拉来运送粮草。 初步了解后,王疑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当上了百夫长。 因为这根本不是个好活,这次运粮出动了一百来个人,其中只有二十来个边军士卒,其他的都是征调而来的兵役。 而这些人,则需要一个百夫长看着。 成欢把这个累活分给了马洪,让马洪安排出人。现有的百夫长们一听,谁也不愿意啊。但刚好百夫长名额还有空着的,所以马洪就给了王疑一个百夫长。 实则是把这个没人愿意的累活交给了王疑。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个活比较累,但是在王疑这倒是无所谓的。 毕竟他“升职加薪”了。 下午未时许,王疑就带着人出发了。 出了城门,王疑回头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夏芸。 这次运送的粮食足有六千斤,用了十五辆板车,不过都是用马拉着的。 这对王疑来说,是个偷懒的好机会。 他跳上板车,就开始了呼呼大睡。 反正路线什么的手底下还是有人知晓得,怕什么。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到什么地方了?”他赶忙问道。 “头儿,我们快到五羊道了。”其中一名士卒上前回道。 五羊道,是通往松海城最快的一条道路,全长六十里。 地势也是较为险峻,一边是山一边是河。 因为道路只有五只羊那么宽,故此得名。 历来都是运送粮草的不二选择,但并不适合大部队行军,毕竟太窄了。 早些年五羊道匪盗猖獗,常常打劫过往客商,以致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没人敢往五羊道走。 但后来因为劫了一次边军的粮草,从而导致这一片的匪盗被连根拔起,不是死了就是被收编了。 “五羊道,这条路倒是有所耳闻。”王疑摸了摸下巴。 “就地歇息,准备生火做饭。”随即王疑下令道。 “头儿,现在歇息是不是有点早了。”一旁的士卒显然被王疑的决定惊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那就去五羊道口再歇息。“王疑讲道。 半个时辰后,众人到达五羊道口,正式开始歇息,生火吃饭准备过夜。 冷风渐起,吹得人直打哆嗦。 王疑披着事先准备好的蓑衣,坐在板车上静静的看着月亮,思绪万千。 “头儿,我听说你上次大战砍了很多东胡蛮子,是不是真的啊。”一名士卒跑来跟王疑聊天。 看其衣物甲胄,也是个丙卒,但比王疑晚入营,属于战后新招的。 “是的。”王疑淡淡答道。 “东胡蛮子厉害吗?是不是一个个都很高很壮?”那丙卒继续问道。 “并没有很高很壮,等你日后上了沙场就知道了。”可王疑并没有什么兴趣同他聊天。 那丙卒也看出了王疑的兴趣不高,识趣地走开了。 而王疑则还是静静地坐在板车上看着月亮。 不一会儿,饭做好了。 可王疑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就是杂粮粥,素的很。 虽然运送的这批粮草里有肉干,但这是绝对不能碰的。 一旦碰了数目对不上,可是要杀头的。 “唉。”王疑叹了口气,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没人愿意干这个活。 这比打仗出征吃的还差啊。 经过三天的跋涉,众人终于赶到了松海城。 那是他们所有人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的城墙,一时间纷纷瞪大了眼睛。 城墙上旌旗遮天,各式各样的旗子在风中飘扬,十分壮观。 而等众人入城,更是大开眼界,只见街市井然有序,也有不少商贩在叫卖着货物,但是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 路上巡街的边军士卒更是威武生气。 整座城都透露着威严的气息。 但等众人来到粮库卸完粮草准备返程的时候,却发现王疑不见了。 第四十一章 代打 “老张叔,你怎么在这?”王疑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 先前在卸粮草时,王疑尿急寻了个地方去小解,却意外碰到了老张头。 老张头是王疑重生以来第一个关照他的人,还救过王疑的命。 在王疑心里,老张头俨然就是自己的亲人。 “我啊,当然是被征调来的。那你呢,王家小子你有再着作甚?”老张头细细地打量着王疑。 “我是来送粮草的,我现在在兴安城,是个百夫长了!” “好好好!王家小子有本事啊!”老张头的眼里满是欣慰。 他也是把王疑当成自家后辈来看待的。 “我还要当上将军呢!”王疑自信道。 “哈哈哈,小子有志气,比老汉我强多了。”老张头笑道。 “老张叔,现在松海城局势如何?”王疑问道。 “唉,现在局势紧张的很啊,前些日子在九平又差点打起来了。”老张头叹了口气。 “那老张叔你呢,你总不用去外围驻守?”王疑关心道。 “我们嘉宁城的倒是不用,留在松海城守着就可以了。” “当时我跑了以后,江贞没派人来抓我吗?”王疑对当年之事还是比较好奇的。 “有啊,派了好多衙役捕头来找你,我们当时还替你担心呢。谁知你跑得比猴还快,那帮衙役愣是没找着你。”老张头 “那后来怎么就不见来抓了呢?” “那是因为东胡人来了,你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话说你当年躲在哪了,又怎么会到兴安城的?”老张头对王疑这两年的经历也是颇感兴趣。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先是跑进了矩山,在矩山里呆了一年。后来才去兴安城投的军,上次大战也参加了,砍了好几个蛮子才得了个百夫长。” “你小子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老张头笑道。 “老张叔,我先走了,手下弟兄们估计也干完活了,也该回去了。”王疑不敢多耽搁,毕竟要务在身。 “好好好,你赶紧去,别耽误正事儿。” “老张叔,千万保重啊。”王疑抱拳道 “好好好,王家小子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捣蛋的小鬼了。”老张头笑着说道。 等到王疑来到粮库门口时,众人早已等了好些时候了。 “头儿,你去哪儿了。”先前跟王疑搭话的丙卒问道。 “我去方便了下。”王疑平静地讲道。 随即,他便带人踏上了回程。 三日后,众人回到了兴安城。 正当王疑回到住所准备好好休息下的时候,林九来了。 马洪找他。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是去马洪家里。 更奇怪的是,马洪是躺在床上的。 “属下见过大人。”王疑半跪在地恭敬道。 “王羽老弟不必如此,快请起快请起。老弟刚归营,还未来得及休整就来打扰你,我实在是对不住你啊。”马洪从床上坐起。 “大人不必客气,不知大人找在下有何要事。”王疑起身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帮我比斗一番。”马洪说着便将王疑拉到床边。 随即他用很轻的声音讲道:“是这样的,镇守大人明日就要安排一场比斗,就我们这几个跟他一起过来的人之间进行的。老哥我武艺稀疏,不好丢人现眼,所以就跟镇守大人称病,想让老弟你帮帮我。” 王疑一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些个心腹间的比斗,是用来安排各营将领的。 “没问题,大人。” “好,你要是帮我赢了第一,我推你做我副将!”马洪承诺道。 他是想把王疑培养成自己心腹的。 先前也听过诸多王疑的传闻,在演武场也见识过王疑操练的样子。 他是打心底看好王疑的。 而王疑呢,自然也是十分乐意干这个活。 毕竟有机会当上将领了,离上门提亲又近了一步。 “谢大人栽培!王某感激不尽!”王疑赶忙谢道。 “无妨无妨,明日辰时,兴羽营演武场,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的。”马洪讲道。 第二日辰时,兴羽营演武场。 在成欢的授意下,比斗正式开始。 总共七个人,比斗三场,一人直接轮空晋级。 王疑是第二场,对阵的是索平。 索平原先也是个营将,长得十分精壮,因为擅使长枪而被成欢赏识成为心腹。 索平持枪站于场中,轻轻瞥了一眼马洪随即讲道:“马老三,叫你的人只管上来!” “咳咳咳,索兄别急,我那位小兄弟正在挑选兵器。”马洪装出虚弱的样子。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比斗用的全是真刀真枪,全是沙场级别的。 不一会儿,王疑就满甲带刀地从一旁走来,他选的是一把大魏斩马刀。 但看其样式倒于王疑前世的陌刀极为相似。 “大人,得罪了。”王疑走到场中,向索平拱手道。 “少废话,来战!”索平是个急性子,拿着长枪就径直向王疑刺来。 王疑稳步后退,同时用刀尖击打枪尖,试图卸去索平的招式。 索平见状大喜,立马松开左手,右手握枪尾猛地向前一送! 这是极为狠辣的一枪,稍有不慎,就会被捅个透心凉。 在场众人此刻都捏了把汗,尤其是马洪,更是心中打鼓。 可是王疑早料到索平会来这一手。 他双脚立马向右侧猛地一蹬,完美地躲过了这险招。 “喝啊!”索平见招被破,立马双手持枪向王疑砸来。 “铛!”王疑双手持刀格挡。 双方比拼力气的时候到了。 索平死死地用枪压制着王疑,而王疑也是持刀格挡,试图震掉索平的长枪。 可渐渐的,索平发现自己的力气貌似没有王疑大,一时分了心。 王疑见索平分心松劲,立马猛地向上一挺震开索平。 随即又用一记漂亮的甩刀尾击其后背,将其打倒在地。 索平不服气,挣扎着起身准备再战,可惜却被王疑用刀架住脖子。 毫无疑问,王疑赢了。 “大人,多有得罪。”王疑拱手向索平道歉。 “哼!”索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好!”就在此刻,一直坐在点将台上没有讲话的成欢大声叫好。 “属下见过大人。”王疑立马半跪在地。 “小兄弟好武艺啊,你叫什么名字?”成欢对王疑来了兴趣。 “谢大人夸赞,属下名叫王羽,现为马洪大人帐下百夫长”王疑顺道也提了马洪一下。 “嗯,后生可畏啊。”成欢点了点头。 第三场的比斗也极为精彩,看得几人纷纷叫好,王疑也不例外。 胜者为周方,乃是成欢七个心腹中公认的武艺最精者,擅使双刀。 “这周方倒是较为强劲,不过我要赢他也并非难事。” 第四十二章 拔得头筹 很快,第二轮比斗就开始了。 加上先前轮空之人,就只剩四人,刚好两场。 这次王疑是第一场,他的对手是先前轮空的贾嗣。 王疑继续用着先前那把斩马刀,而贾嗣用的则是马槊。 其实这种比斗,王疑是吃亏的。 因为他要在考虑不伤及对手的情况下出招,而他的对手就没有这种顾虑。 在他们眼里,王疑只不过就是一个百夫长士卒而已,无法跟他们这几个“身居高位”的人相提并论。 就算当场打杀了,成欢也不会怪罪什么。 正如先前索平那一记极为狠劣的枪刺,根本就是奔着取王疑性命去的。 比斗马上开始了,王疑与贾嗣也随即上场。 “贾大人,得罪了。”王疑拱手。 “无妨,无妨。”贾嗣和善地讲道。 “开始!”随着成欢的一声大喊,比斗正式开始了。 王疑这次并不打算防守,而是主动进攻。 只见他持刀稳步向前逼近贾嗣,而后者也是步步后退小心翼翼。 王疑斜持长刀,做砍杀状。 贾嗣平举马槊,行扎刺样。 而场下的几人也是看得十分认真,丝毫不敢懈怠。 “这贾嗣想打个防守反击啊,那就只有速战速决了,不管了,先露上一手。” 想到这,王疑松开左手,右手持刀尾,拖刀向前。 而对面的贾嗣此刻也是被这举动唬到了,他没看明白。 而下一刻王疑却做了一个让他更想不到的举动,他挥起了斩马刀! 这斩马刀此刻在他手里就如同普通狭翎刀那般轻便,疯狂的挥砍下却处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场下的人此刻也是为贾嗣捏了把汗,成欢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马洪暗暗想到。 “看来我败得也不冤。”而一旁的索平则喃喃道。 而在这强大攻势面前的贾嗣此刻已是心肝俱震,冷汗直流。 ”呵呵,看来那百斤大刀没白练啊。“王疑则暗自得意。 他并没有感到乏力。 “不管了,拼了!”贾嗣打定主意。 “喝啊!”贾嗣再也按耐不住,大喊一声便刺出一击。 “铛。”马槊被震飞,王疑也停下了挥砍。 只留下面无血色的贾嗣呆立原地。 王疑胜。 此刻场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脑海里想的是王疑贾嗣二人斗个有来有回,杀招不断。可结果却是王疑单方面碾压,而且还是用的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好好好,王羽,假以时日尔必成我大魏又一员猛将啊。”点将台上的成欢笑着对王疑讲道。 “谢大人夸赞。” “王羽,我且问你,你刚所使招数可有名号?又是何人所创?”成欢很感兴趣。 “此招名为破风,乃是属下偶然间所创。”王疑胡诌道。 “好,好一个破风,确实威猛!”成欢拍案笑道。 与此同时周方也在心里泛起了嘀咕:“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充满杀招,这王羽不好对付啊。” 不一会儿,第二场比斗也顺势开始了。 周方毫无疑问的再次胜出。 就只剩下最后一场比斗了,是谁拔得头筹马上就要揭晓了。 周方起初看不起王疑,而现在也不得不正视这个对手。 但是王疑却没把周方放在眼里,认为周方不是他的对手。 二人立于场中,都在细细打量着对方。 在王疑眼里,周方虽然勇武,但是自己更胜一筹。 而在周方看来,王疑看似沉稳老实,实则如同一头猛虎,凶煞瘆人。 而此刻台下的几人也是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谁会胜出。 马洪自是十分开心,无论怎么说王疑也算给他长脸了。 “营将的位子肯定是有了,现在就连成欢大人的副将也可以争取争取了。” 而其他人也在打着小算盘,纷纷推算着自己的官位。 随着成欢一声令下,比斗正式开始。 场上的周方打了个先手,他立刻挥舞双刀向王疑杀去。 他知晓王疑“破风”的厉害,所以他选择了先行进攻这条路。 面对眼花缭乱的双刀攻势,王疑并未慌张,而是有条不紊的进行防守格挡。 见此情形,周方立刻改变打法,由先前的压制进攻转为寻找破绽。 可是毕竟一寸长一寸强,任由周方如何进攻,都被王疑轻松破解。 “呵,就这点能耐么?”王疑心中冷笑。 随即他持刀猛扫,周方顿时被逼退几步。 一击未中,王疑又再次杀来。 周方见状暗暗叫苦。 又是一记横扫,虽然又被周方躲了,但王疑已牢牢占据上风。 王疑见周方如此能躲,心中顿生一计。 他把长刀高高举过头顶,顺势就要劈下。 周方见状,又是猛地一蹬腿往一旁躲去。 可是王疑那刀却并未劈下,而是瞬间换成刺的形式向周方袭来。 周方见状心中大骇,还不等稳住身形便用双刀招架格挡。 结果可想而知,双刀被挑飞,周方落败。 王疑拔得头筹! “王羽小兄弟好武艺啊!”成欢笑道。 其实对于这场比斗的结果,成欢是不满意的。 虽然王疑很强,但是他更希望周方能赢。 毕竟王疑再强也不是心腹,无法跟周方相提并论。 “谢大人美誉!”王疑半跪在地。 王疑的得幸自然也招来了几个心腹的记恨,尤其是索平。 看到王疑夺得第一,他在心里早已骂开了。 原本他妥妥地可以当个营将,可输给王疑使得他十有八九只能当个副将。 “都散了,担任何职我到时自会通知。”成欢甩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见到成欢离去,索平周方二人立刻将王疑围了起来,不让他走。 “二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干嘛?”王疑皱眉。 “好了好了,今日之事马某多有得罪,二位有什么事咱们以后慢慢说。”马洪见事不妙也立刻上前解围。 “马老三,真有你的啊,没病装病。今日我先不跟你计较,但是这小子我一定要治治他!”索平恶狠狠地对马洪讲道。 “马老三,识相的就走远点,别逼我连你一起收拾!”周方也威胁道。 马洪面露苦笑,却依旧挡在王疑身前。 “看来两位大人今日断然不肯放过王某了?”王疑平静道。 “小子,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索平冷笑道。 可下一秒,王疑偌大的拳头砸到了他的脸上,瞬间将其击倒。 周方见状立刻对着王疑一拳挥出。 可是却被王疑一脚踹飞。 见此情形,马洪立刻头也不回地拉起王疑向外跑去。 二人一路狂奔,直到跑到附近深巷里才停下脚来。 “你小子可算闯下大祸了!”马洪苦笑道。 “怕什么?来一个打一个!” 第四十三章 晋升 自打王疑得罪马洪周方二人以后,他就没怎么敢出营门。 虽然他现在是个百夫长了,手底下也有人了,但他依旧每天刻苦操练着大铁刀。 先前比斗拔得头筹并没有让他骄傲自满,反倒让他觉得一丝疑惑。 他的那些个对手都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狠角,习武操练的时间不会少。 反观王疑,重生大魏都不到三年,军伍时间都没超过一年。 不单是王疑感到奇怪,就连马洪也搞不清路数。 他原本让王疑出战的真实想法就是坚持到第二轮,差不多意思就行了。 可万万没想到,王疑却给他摘了个第一。 按理说,他那几个同僚兄弟也不差啊,不说猛将,起码也是武艺精强之辈。 而且,现在的王疑操练大铁刀明显很熟络,一百斤的大刀在他手里仿佛跟个普通斩马刀没什么区别。 在马洪的印象里,这类操练用兵器使的如此熟练的也就两个人,成欢和蔡锦。 现如今成欢也公布了各心腹的职务,马洪正式成为了兴武营营将。 而周方则成了成欢的副将,就是副镇守。 而索平则成了营副,十分的憋屈。 这一日,王疑正在演武场上刻苦操练。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兴武营的焦点。 半个月时间从什长变为百夫长,这就已经很受关注了。 前些日子比斗的事情也被人知晓,自此他就成为了焦点之人。 可就算如此,王疑依旧日复一日地刻苦操练,丝毫没有懈怠。 第榜样的力量还是巨大的,因为王疑的原因,不少人开始了更加刻苦的操练。 而那些原先和王疑同级的什长,也在拼命的操练,想着早日晋升到百夫长。 “王羽,马洪大人找你。”林九又来了。 王疑只得放下大刀,和林九一起去寻马洪。 周围的士卒看到马洪又找王疑,纷纷停下操练,向王疑投来羡慕的目光。 据说现在兴武营流传着一个说法,意思就是说马洪找别人都是坏事,唯独找王疑却是好事。 而王疑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马洪又要他干什么活。 还没等他进到屋子,就只见到马洪在屋里笑嘻嘻地看着他。 “王羽老弟,来了啊。”马洪笑得十分猥琐。 “属下见过大人。”王羽低着头半跪在地,马洪的笑看得他发毛。 “王老弟快请起,不必客气。”马洪十分客气地扶起王疑。 随即他又拍了拍手,只见从一旁走出四名士卒。 每个士卒手中都有一个托盘,分别放着甲胄、衣物等东西。 “大人,这是?”王疑没看明白。 “老弟啊,我跟镇守大人举荐你为我的副将,以后也别一口一口大人的了,叫大哥就行了。”马洪笑道。 王疑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别愣着啊,来来来,看看这甲合不合身。”马洪笑着从士卒手中接过托盘就要塞给疑。 “大人之恩,属下没齿难忘!”王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半跪在地谢道。 “老弟,快请起,你我之间无须如此!”王疑的反应,马洪很受用。 王疑起身接过托盘,心中翻起惊天巨浪。 “我这么快就当上将领了” “做梦一样啊” “老弟啊,你习惯用什么兵器啊,我待会派人给你送去。”马洪笑道。 当上将领后,可以选择个人所喜爱的兵器,不再局限于基础的刀枪。 “上次那种斩马刀,用着顺手。”王疑还是觉得斩马刀用着更加舒坦。 “给王将军寻把好刀,再去马场要一匹好马!”马洪转身跟林九吩咐道。 “谢大人!”王疑恭敬道。 “叫大哥!”马洪笑道。 “谢大哥!” “以后,我们就是同僚兄弟了,不必那么拘谨。”马洪笑嘻嘻地拍了拍王疑的肩膀。 “是!”王疑依旧不敢懈怠。 “老弟,你先回去试试这甲胄衣物是否合身,若有不合身的就来找我。”马洪客气道。 “你们几个跟王将军一起过去。”随即他又向端着甲胄衣物的三个士卒讲道。 毕竟不可能让王疑一个人领着这些东西回去,而且这样一来他穿戴甲胄也方便。 直到回到住所,王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现实。 原以为马洪当时只是给他画大饼,没想到是真的。 看着眼前的甲胄,王疑一时间有种难以形容的喜悦涌上心头。 这是他一直以来苦练的回报,而他仅仅只用了一年都不到。 他不再是普通士卒,不再是百夫长,而是一名将领。 这一道天堑,他跨过去了。 他完成了许多老边军终生的夙愿,仅仅因为他打败了三个人。 他有资格迎娶夏芸了。 他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也相信这一天会到来,但他没想过来得这么快。 “唉,老天爷还是眷顾我这屌丝的。”王疑喃喃道。 三名士卒麻利的帮他换好新甲,此刻的他脱胎换骨正式成为了一员将领。 虽是最低一级的将领甲,却也比百夫长甲好上不少。 全甲样式颇像王疑前世的鱼鳞玄甲样式,通体呈黑很是精致。 头盔的样式较为常见,一根长雁翎直直地竖在盔顶,颇为耀眼。 胸甲与背甲一体,做工很是精致,密密麻麻的铁片连接在一起,坚韧又威严。 披膊也是鱼鳞甲样式,表甲之下为兽毛,比先前百夫长甲要精致许多。 臂甲也很精妙,戴上后完全没有一丝的不适应不方便。 没有腹吞,但有裈甲和鹘尾,做工依旧精良。 扞腰为豹皮所致,御寒效果一流。 裙甲样式也为鱼鳞甲状,与披膊一样有兽毛,可以御寒。 甚至还有胫甲,但王疑嫌不适应就没戴。 双脚踏进厚重的战靴,冬季的严寒随即被驱散。 最后再斜披上白色战袍,俨然一副少年将军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大魏将领外披的战袍也有讲究。 营一级的将领披白袍,镇将一级的披蓝袍,像曲烈这样级别的则是披红袍。 营一级将领平日穿的常服也发了三套,都为灰蓝色,面料也较为精良。 至于王疑先前所穿士卒常服则是麻布所制。 “王将军,我等先告退了,今后可别忘了哥几个啊!”其中一名士卒讲道。 他的军龄可比王疑要长,但此刻对王疑也是心悦诚服。 “哈哈哈,那是自然。”王疑心情不错。 收拾利索后,王疑抱着百夫长甲就像军记所走去。 “想不到这套百夫长甲没穿几天就要还回去。”王疑笑了笑。 到了军记所,刚好此前王疑去查寻原住所时敲诈他的那个士卒也在。 那人看到王疑,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似的。 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使劲地磕头。 “起来,先前教训过你就作数了。”王疑似笑非笑。 第四十四章 人生得意时 未时许,马洪集结了兴武营现有的士卒在演武场集合,说是有要事通知。 “兄弟们,有谁知道什么情况?” “不清楚啊,难不成又要打仗了?” “可能,现在松海局势又恶化了。” 众人不知道马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纷纷猜测不断。 不一会儿,马洪来了。 他全身披甲手拿玉牌站在点将台上,十分的正式。 而底下的明眼人此刻也都知晓他当上兴武营营将了。 “今日召集尔等只为讲三件事。”马洪讲道。 底下的众人此刻也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马洪的发言。 “第一件事,现有兵役全部编入边军行列,划为丙卒。违抗者,治罪。”马洪不容置疑地讲道。 听闻此言,底下那些被征调过来的兵役一个个面露苦涩,虽然每月有饷银但他们并不想一年到头都在兵营里。 “第二件事,从今日起,我马洪便是兴武营的营将。还望各位多多担待,尽量不要给我惹麻烦。”马洪没有给众人太多的消化时间,随即便讲了第二件事。 “参见将军!”底下的众人立刻齐声高喊道。 “嗯第三件事,从今日起,王羽便是我的副将!”众人的反应马洪很受用,但随即他就打出了一记重拳。 而王疑也在众人目瞪口呆下缓缓出现在了点将台上,站在马洪的身边。 他身着全套将甲斜披白袍,一时间风头竟压过马洪。 “参见将军!”众人再次高喊。 看着台下的众人,王疑心中风起云涌。 “大魏,我来了!” 在马洪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拜将仪式。 在士卒的眼中,这也只是一个穷酸小子逆袭的励志故事。 而在王疑眼中,这也只是自己登上大魏巅峰的一个开始。 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小将日后将成为那个推倒大厦之人。 谁也不会想到,从这一刻开始,席卷天下的魔王诞生了。 大魏广和二十九年末,王疑拜将。 后面的几日,王疑都在践行营副的事务,诸如组织操练教习武艺等方面。 而他自己也在努力地操练着各项本领。 尤其是马术,让王疑吃尽了苦头。 他是不会骑马的,所以都是马洪在一旁指导。 原本王疑以为骑马是简单的,结果上马后才发现自己被前世的那些电视剧给骗了。 在前世那些古装电视剧里,骑马是主角的必修课。每当看到那些个主角公子哥们在马上飞来跳去的,王疑就很羡慕,他也想试试骑马。 可当自己真正上手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他妈的都是扯淡,放屁! 不管到底能不能做出那些飞来跳去的动作,首先你在这畜牲背上就得低调,毕竟是人家驮着你。 要是一上来就乱动,这畜生指定把你摔下马背。 王疑就是这样,没少被摔,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对此,一旁的马洪也只能无奈笑笑。 终于等到了休沐的日子,王疑换上青衫披上外袍就准备出门寻夏芸。 这件青衫也是夏芸做的,是先前王疑去登门的时候见夏芸他爹时顺带拿回来的。 他走到夏芸家门口,按老方法敲了门,不一会儿夏芸和小梅便出来了。 先前说好了,夏芸可以和王疑一同出去逛,但是在成婚前一个月只能有一天。 今日的夏芸也是穿着青色衣裙,外面罩了一件厚实的白色袍子。 “王公子,你来了。”能够见到王疑,夏芸是极为开心的。 “芸儿,多日不见,你貌似胖了。”王疑笑着开了个玩笑。 “啊,我”夏芸顿时不知所措。 “哈哈哈,逗逗你的。”王疑说着伸手捏了捏夏芸的小脸。 看着不知所措的夏芸,王疑感觉自己的心快化了。 “福祸相依,竟在重生后遇到了芸儿从这个角度出发,那辆车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王疑嘴角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因为天冷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 三人来到兴安城最好的酒楼,打算吃个饭聊聊天。 王疑要的是包厢,可掌柜的一看只有三个人死活不肯安排,毕竟他也不认得王疑。 无可奈何之下,王疑只好掏出随身携带的将领玉牌。 结果这掌柜立马老实了,安排好包厢后腆着老脸就凑上来问东问西,随即就被王疑请走了。 夏芸和小梅此刻也都十分好奇王疑的玉牌到底是个东西,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忘了说了,我现在不再是什长了,我是名副将了,正式当上一员将领了!”王疑自豪地说道。 “是真的吗?”夏芸颤声道。 “姓王的,我告诉你,你可别诓骗我家小姐!”就连小梅也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了。”王疑说着拿出了那块玉牌。 玉牌正面是一个“魏”字,背面则是个“将”字,而在这“将”下面还刻着“王羽”二字。 “就差点银子我就可以来提亲了。”王疑看着夏芸笑道。 想着用不了多久王疑就可以上门提亲,夏芸眼眶湿润了。 这一路走来太辛苦了,先前遇到的种种磨难此刻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个未来的夫婿。 “芸儿,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王疑说着伸手轻轻拭去夏芸的眼泪。 此刻就连小梅见到这一幕也没有阻止,她虽然一直看不起王疑,但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王疑的优秀。 很快就到了饭点,王疑点了好些菜,大部分都是夏芸喜欢吃的。 “芸儿,先前来过这里吗?”王疑问道。 “先前并没有来过。” “那这饭菜合你口味吗?王疑关心道。 “嗯”夏芸腼腆道。 “喜欢吃不多吃点?”王疑使劲给她夹菜。 “吃多了就胖了那王公子又要取笑我了。”夏芸轻声道。 可这一下却把王疑逗乐了。 “啊—”王疑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到夏芸嘴边。 夏芸的俏脸瞬间红了。 弄得小梅此刻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哼,不吃算了。”见到夏芸迟迟没有开口,王疑只好作罢。 可真当王疑要收回手的时候,夏芸开口咬下了半块绿豆糕。 因为你,我可以。 王疑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的内心此刻也是波涛汹涌。 对于你,我爱你。 他把剩下的半块绿豆糕吃下肚子,便开口笑道:“人家喝了交杯酒,结成夫妻。你我同吃一块糕,也算。” 夏芸“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与王疑四目相对。 “娶妻如是,此生无憾矣。” 第四十五章 同心锁 “东胡蛮子又来了?还是在遂远!”曲烈被刚送到的军情惊愕到了。 在他的想法里,东胡人应该会先攻九不会打遂远。 毕竟遂远离松海主城就仅仅三十余里。 “大人,发生何事?”陈卓赶忙问道。 “数万东胡蛮子,在遂远当面集结。”曲烈沉声道。 “什么?”饶是平日冷静的陈卓此刻也是错愕道。 他没预料到,东胡人竟这么快就席卷而来,而且地点还是选在了遂远。 而距离丢失二镇仅仅只过了半个月。 一时间二人都陷入苦思。 现在松海边军兵力严重不足,很难再打一场大战。 现如今九平镇有一万八千人马,遂远镇一万两千人马,松海主城两万八千人马。 共计五万八千,还不到六万,兵力方面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大人,我有一策。”思考良久后,陈卓开口了。 “速速道来。” “唯有全军支援遂远,多设营寨多搭营帐,疑兵之策已退敌。东胡蛮子暂时还不敢与我军硬碰硬,如此一来,只能退却。”陈卓沉声道。 “言之有理,那就按你说的来!”曲烈点头道。 “传我号令,即刻点兵支援遂远!”曲烈随即对传令兵讲道。 “芸儿,尊公是做什么营生的?”王疑问道。 “我爹是行商的。”夏芸答道。 先前去夏芸家里拜访时他就猜想夏老爷是个富商,夏芸此番言语证实了他的猜想。 此刻,他们正走在街上闲聊。 忽然,王疑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停下了脚步。 “芸儿,你们先去前面的茶楼等我,我马上回来。”王疑对夏芸讲道。 “王公子,你要去哪?”夏芸问道。 “我去办点事,最多一刻钟。”王疑随口说道。 “好。” 等到夏芸和小梅往前面茶楼走去,王疑才转身向后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一家玉器店,刚才路过时就一直想进去买点东西给夏芸买点小礼物。 进了玉器店,他就被琳琅满目的玉器迷住了眼睛。 “这位公子,请问想买些什么?”掌柜见来了生意便上前问道。 “我先看看。”王疑打算先看看。 “那行,公子您先瞧着。”掌柜的懂事地没继续叨扰王疑。 “掌柜的,这玉锁有何讲究,为何配两把钥匙?”王疑对眼前的一个玉锁来了兴趣。 “公子,此乃同心锁,若是您有贤妻,那不妨买一个。”掌柜耐心讲解道。 “哦?此物有何寓意?”王疑来了兴趣。 “寓为生生世世永结同心!”掌柜讲道。 “生生世世永结同心”王疑喃喃道。 “掌柜的,此物多少银子?” “五两银子。”掌柜笑了,他知道此事成了一半。 “五两银子,倒有些小贵。”王疑默默想到。 但他随即便爽快地掏出了银子给了掌柜, “好嘞,公子你请看,此锁左右两侧都有锁孔,要两把钥匙一起开此锁才能打开,缺一不可。”掌柜说着便把同心锁放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 “多谢掌柜。”王疑点点头,他对这次购物经历还是比较满意的。 等到他来到茶楼的厢房外,就听见小梅正拉着夏芸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可等到他推门而入时,小梅却立刻停止了言语。 “说什么呢?这么神秘。”王疑笑道。 “没没什么。”小梅掩饰道。 “芸儿,让你久等了。”王疑没再深究,而是转头向夏芸讲道。 说着他便拿出了装着同心锁的小木盒递给夏芸。 “啊,王公子这是?”夏芸微微一愣。 “刚才去玉器店给你买的,你打开看看。” 夏芸打开木盒,只见里头躺着一只小巧精致的同心锁。 “不就一个玉锁嘛,有什么用?”一旁的小梅嘟囔道。 “这是同心锁,有说法的。”王疑语重心长地讲道。 “能有什么说法?”小梅有些不服气。 “平时要你多读点书你不读,现在好了,啥也不懂。”王疑回击道。 “你!”小梅瞪着王疑。 “生生世世永结同心”夏芸摩挲着玉锁小声地讲道。 “还是我家芸儿聪颖!”王疑立马赞道。 “王公子,我”夏芸含情脉脉地看着王疑,却不知道说什么。 “芸儿,我们生生世世永结同心。”王疑温柔地讲道。 “我先出去方便下。”一旁的小梅感觉肉麻极了,嘴角一抽出门了。 “芸儿,等你我成婚,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王疑早已不再对夏芸设防,他想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跟夏芸坦白,包括重生。 如果不是重生,他不会遇见夏芸,不会碰到如此纯真不带任何私心利益的感情。 “好。”夏芸脸又红了。 “芸儿,这钥匙你一把我一把,只有两把钥匙一起转,这锁才会打开。”说着王疑从木盒里拿出一把钥匙揣在内兜里。 “嗯。”夏芸听话地点了点头。 “芸儿,我现在是个副将,等日后我成了大将军,你也就是将军夫人了。”王疑笑着捏了捏夏芸的脸蛋。 “嗯嗯,王公子别捏了会被捏胖的”夏芸的脸更红了。 “哈哈哈,芸儿你怎么像个傻白甜一样。”王疑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啥白田?那是什么?”夏芸自然不知道傻白甜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心思单纯的意思。”王疑赶忙解释 就在这时,外面下雪了。 雪花慢慢地从天空飘下,给这片荒芜的辽锦大地平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街上的行人此刻也是加快了脚步,只有一些孩童在街上无忧无虑的嬉闹。 王疑和夏芸站在窗边欣赏着这漫天飞雪,不时有几片雪花飘在二人头上。 王疑细心地摘下去夏芸头上的雪花,但却被夏芸制止了。 “我想看看我们白发的样子。”夏芸看着王疑的眼睛。 王疑无言,静静地和夏芸对视。 突然,他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 他抱住夏芸,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个举动,放在王疑前世的情侣之间也就见怪不怪,可这是大魏。 夏芸自然是保守的,但此刻推也不推不开,嘴巴也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声象征性抵抗下。 王疑感受着夏芸小嘴的柔软与传来的热气,而夏芸也是渐渐地放弃了抵抗。 暧昧的气氛急剧升温。 吻了良久后,王疑才松开夏芸,强行保持住了镇定。 而此刻的夏芸气若游丝,小脸通红。 两人对视却都无言。 毫无疑问,刚才的经历对二人都会是极其美妙的回忆。 “芸儿,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来提亲。”王疑伸手将夏芸拥入怀中。’ “嗯。”夏芸脸上的绯红并没褪去,听话地靠在王疑胸膛上。 第四十六章 坏消息 广和二十九年末,辽锦大地迎来了一场大雪。 不间断的漫天大雪使得辽锦成为了一个冰封的世界,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都躲在家里围着炉火御寒。 而兴安城的边军却依旧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操练,没有因为风雪而阻断。 成欢甚至还专门开设了“耐寒训练”,光着膀子在雪地里打滚。 而且必须滚二十次,一次必须滚四丈,共计八十丈。 每次训练完,定然会出现几个生病着凉的,搞得士卒们怨声载道。 成欢却视若无睹,还专门规定一定要有个将领看着,一起操练。 这种的事情马洪肯定是不干的,所以这担子就压在了王疑身上,谁要他是个副的呢。 王疑对此毫无怨言,每日都跟着一起勤勤恳恳地操练。 现在的他真正算是风光无限,底下的士卒敬畏他,马洪对他也十分客气。 但当王疑真正光着上身在雪地里滚一圈后,他才发觉这个科目多少有些反人类。 只是滚了一圈,他就浑身颤抖,腹背通红。 但最要命的是,滚完一圈还得在后边排队等待,一个一个来。 就是这站着等待的时间,才是最受冻最难熬的,要再来吹个冷风,估计可以直接把人吹死。 王疑没办法,只好跑上点将台拿着大铁刀在一旁操练,好歹能热热身。 如今的他用这百斤大铁刀已是得心应手,就连成欢见了也不禁夸赞。 “尔等也像我一样别傻站着等操练操练。”王疑颤声地命令道,没办法,天气实在太冷了。 只是有些士卒连刀都拿不稳,刀柄上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而勉强能够握住刀的人操练得也是颤颤巍巍,十分的狼狈。 “都给我坚持住!我为什么能当上副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坚持苦练!”王疑大声喊道。 “大人,实在是太冷了兄弟们扛不住了!” “是啊,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们啊” “再这样下去,兄弟们可都要被冻死了!” 叫苦声此起彼伏。 一阵寒风袭来,不少士卒都使劲地弓着背,努力地想保住怀中的一丝热度。 其中还有不少人面色苍白,不停的咳嗽。 王疑在点将台上看着底下的士卒,不禁生起了恻隐之心。 这近五百人的队伍此刻在寒风面前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神气。 “唉,都别滚雪了,起来跑圈。”王疑实在不忍心这样操练下去了。 随后他又点了几个面色极差的士卒出列,让他们去烧开水,好让弟兄们结束操练后直接有热水用。 至于他自己,依旧在点将台上操练着大铁刀。 他的手掌其实早就被碎冰磨破了,可他依旧没有放下的意思。 渐渐地天空又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 可他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地操练着。 时而横砍时而尾挑,时而负刀时而下劈。 而底下的士卒却坚持不住了,虽然在跑圈热身,但一下雪又都不行了,纷纷被冻得跌倒在地。 “都回去,穿好衣裳休息。”再让他们这样练下去,王疑于心不忍。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副将真是大好人啊!” “谢大人开恩!” 赞美感谢之词络绎不绝,而王疑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 他心里当然明白成欢为什么会出台如此变态的操练法。 自然都是拜死去的陈尚所赐。 这群士卒中有许多人都是兵役转过来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以战死但绝不能冻死。 雪光映在王疑年轻的脸上,他面色平静双眸透亮,好似并没有感觉到风雪的严寒。 王疑看着这漫天的飞雪,思绪一下子闪到了前世。 他前世曾经有那么一群人,不惧艰险翻过皑皑雪山,只为心中的信仰与坚持。 他们当时的环境比王疑现在还差,可是最后还是等到了黎明。 想到这里,王疑忽地笑了一声:“全大魏无产者联合起来。” 结束操练后,王疑回到住所便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现在的他不用再跟其他士卒同住一屋,而是搬到了一个单间。 这个单间在伙房旁,不大不小,时常能吃到士卒们开的小灶,用水也是极为方便的。 马洪还给他安排了一个传令兵,每天帮他打打杂之类的。 有好几次都要帮王疑清洗衣物,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至于马洪的住所,则在演武场旁。 可还没等王疑休息好,林九就跑过来了。 “王将军,马将军找您,在军务衙”自从王疑当上副将后,林九对他十分的客气,不过也掺杂些羡慕。 王疑只得飞快穿好衣物戴好甲胄,跑到军务衙。 一进屋,就见到马洪背对着他看着辽锦地图。 “马大哥,此番招小弟前来,所为何事?”王疑见他看着地图发呆便上前问道。 “你先坐,等会儿人到齐再讲。”马洪闷闷不乐地讲道。 王疑一头雾水地坐到了属于他的位子上。 不一会儿,几个百夫长和参军都到位了,人也就到齐了。 而这时,马洪也慢慢转过身,不再去看地图。 “镇守大人最新指示,大军五日后开拔,支援松海。”马洪的话仿佛铁锤,一字一句都砸入众人的耳中。 饶是王疑也是一脸的惊愕。 “马大人,这是何故?”百夫长金平开口问道。 “唉,前些日子东胡蛮子再次集大军南下,虽终退却,但形势依旧危急。”马洪叹了口气。 “曲大人的意思倒也无从可避。”金平摇头沉声道。 “不,是我们镇守大人的意思。”马洪反驳道。 “这”众人愕然。 “就这样,这几日让弟兄们休息休息,早点准备东西。”马洪摆了摆手不愿再讨论下去。 众人只好苦笑着回去。 这是个比漫天大雪还要寒冷的消息。 此时距离过年就只剩八天了,谁也不愿在这个时间段离开家乡奔赴沙场。 而距离上次大战仅仅只过了两个月。 “马大哥,小弟也先行告退了。”王疑拱手道。 “嗯。”马洪扶额道。 他也是不愿去的。 回到住所的王疑,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头疼。 他不想去前线,他只想待在兴安城,只想和夏芸待在一个地,哪怕一个月只能见一次。 第四十七章 串门 随着成欢军令的下达,整个兴安城的边军仿佛都炸了锅,抱怨声此起彼伏。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想被拉出去。 不少人还甚至萌生了逃营的想法。 成欢自然知晓手下士卒的想法,便特意用兴安城府库的存银给所有边军购置了一套棉衣。 从这点上来讲,成欢还是不错。 离大军开拔还有五日,前三天基本上就是休沐,跟家人好好道个别。 这次的出征不同以往,没人知道要去多久。 成欢并不怕有人当逃兵,你再怎么逃,你还有亲属可以替你,还有屋子可以抵当军饷。 这也便是户籍制度的厉害。 此刻的兴武营中,多数人都回家告别去了,连着休沐三天也就是可以在家住三天。 而王疑也是早早换好了衣物,去寻夏芸了。 这个月的见面次数已经用完了,但他打算碰碰运气,或许夏老爷不在家呢。 很快他就到了夏府门口,开门的是小梅。 “你来干什么?老爷在家,见不得你。”小梅鄙夷道。 “哦,那你帮我跟你家小姐讲一下,我四天后要出征了。”王疑失落地转身离去。 但他只是跑到了一旁的巷子里,他赌夏芸一定会出来寻他。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开门声和夏芸询问小梅的声音。 “咳咳。”王疑在一旁巷子里用力地咳嗽了两下。 夏芸还是比较聪慧的,闻声赶来见到了王疑。 “芸儿,四天后我就要出征了,此去松海不知多久才能相见。”王疑看着夏芸,慢慢地讲道。 “啊,为何事出如此突然?”夏芸微微愣了下,她不明白为什么都快过年了还要打仗。 “我也不想啊,只当是军令如山,避无可避。”王疑无奈道。 闻言,夏芸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喏,给你买的,我知道你喜欢吃。”王疑见状从身后拿出油纸包好的绿豆糕。 可还没等他塞给夏芸,却被后者抱住了。 “我不想让你走。”夏芸将头埋入王疑的胸膛,小声地讲道。 “没事的,芸儿,或许很快就回来了。”王疑故作轻松地讲道。 可是夏芸没回话,只是紧紧地抱着王疑不松手。 王疑伸出左手怜爱地摸了摸夏芸的头,缓缓讲道:“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把你娶进门呢。” 饶是最为刁蛮的小梅此刻也是动容,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小芸,汝成何体统!”就在这时,一声呵斥打断了这凄美的一幕。 夏老爷出来了,夏芸也随即松开了怀抱。 “爹,你怎么来了?”夏芸挡在王疑身前问道。 “哼,我怎么来了?我要是再不来,是不是要做更出格的事情?”夏老爷缓缓走上前,双眼充满着威严。 只见他走到夏芸面前,右手缓缓抬起,顺势就要往下打。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但他的巴掌却拍在了王疑脸上。 原来在最后一刻,王疑拉开夏芸,替她挨了这一下。 王疑的脸上随即出现了红印,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和颜悦色地对夏老爷讲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近期天寒,您老一定要保重身子。” 夏老爷则是看了王疑一眼,冷哼一声便让小梅带着夏芸回府。 只留下了王疑一人站在原地,他的绿豆糕甚至都还没送出去。 “老丈人的狗脾气真难伺候,以后非得治治他。”王疑苦笑道。 随即,他就拎着绿豆糕买又了些东西来到寻原家。 他之前也来过好几次,但是每次寻大嫂都不愿见他。 这次他依旧敲门喊道:“嫂嫂,是我,王羽。不日就要去松海了,今日我来串串门。” 没什么动静。 可正当王疑放下东西准备离去时,门开了。 只见寻大嫂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他。 “小弟拜见嫂嫂。”王疑拱手道。 寻大嫂比之先前憔悴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双手粗糙布满老茧。 可想而知,自寻原战死后她所受的苦。 一个地主家的女眷,如今活生生的像个农妇。 “大军又要出征了吗?”寻大嫂直直地盯着王疑。 “是的,小弟此去前路未卜,特来向嫂嫂拜别。此前寻大哥种种照顾,小弟一直铭记于心。”王疑再次拱手道。 就在这时,寻原的女儿跑了出来,想看看母亲在干嘛。 王疑一见寻翠,顿时惊愕当场。 原先可爱的小丫头,此刻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刹那之间王疑又看到了寻原临死前的模样,一股自责从心底升起。 王疑将手中的绿豆糕交到寻翠小小的手上:”小翠,认不认得叔叔,叔叔给你买了绿豆糕,快拿去吃。“ “谢谢叔叔。”寻翠的大眼眨巴眨巴,怯生生地讲道。 随即王疑又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嫂嫂,小弟暂时只有这么多银子,拿着买些年货。” 寻大嫂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肯收,不停地推脱。 王疑见状,把银子丢在地上,转身就跑。 而寻大嫂捡起银子就在后边追,可她哪里赶得上王疑,不一会儿就见不着王疑人了。 王疑回头不见寻大嫂也停下了奔跑,朝着老地方走去。 他很久没喝酒了。 而此刻的酒肆已是坐满了人,没有空位。 也都是兴武营兴烈营的士卒,不日就要出征了,趁这几天多喝些。 众人见到王疑前来,纷纷打招呼让座。 而王疑只是笑着摆摆手,拒绝了这些邀约。 “你小子当上副将了?”老掌柜的声音在王疑身后响起。 “嗯,托老掌柜您的福,当上副将了。”王疑打趣道。 “你小子,净扯淡。”老掌柜笑了,说着便拉着王疑走向后厨。 来到后厨,老掌柜找了张桌子,拿出两壶酒一叠牛肉,又招呼肆厨做了只烧鸡,边和王疑开始了对饮。 “王羽小兄弟,今后可有什么打算?”老掌柜抿了口酒问道。 “没什么打算,留条小命从松海回来便上门提亲,今后就在这兴安城呆着呗。”王疑一脸轻松地讲道。 “是上次那个女子?”老掌柜还记得夏芸给王疑盖袍子的事。 王疑吃着牛肉点了点头。 “王羽小兄弟啊,听老汉我一句劝,能去大魏内地就去大魏内地,待在辽锦没出息的。”老掌柜诚恳道。 王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离开辽锦去大魏内地,他不是没想过。 酒过三巡,老掌柜已有醉意,王疑见状也是告辞准备回去睡上一觉。 他扔下一两银子在桌上,可老掌柜说什么也不肯收。 王疑也只作罢。 等他出酒肆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飞雪。 王疑站在道上醉眼惺忪地回头看了眼酒肆,恍惚间他又看到了寻原、高图、吴三麻子等人在那喝酒并向王疑招手。 王疑笑了,也招了招手。 第四十八章 风雪征途 很快就到了大军出征的日子,而距离过年也还只剩下四天。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可就挡不住为自家儿郎送行的亲属。 相比先前,这次送别就少了很多人。 每逢送征离别,那就必然少不了哭声嘱咐声。 尤其是临近过年这个节骨眼上,更是平添了几许悲凉伤感。 王疑也等来了夏芸,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不同先前那次送别,这次夏芸硬是想挤进人群里来。 就连小梅也是卖力地帮着自家小姐。 但人潮汹涌,终究还是没挤进去。 王疑见状立刻从马上下来,拨开人群。 见到王疑后,夏芸并没有言语。而是直直地看着他。 此刻的夏芸眼波流转,清丽的美好展露无遗。 “芸儿,下次回来,我可是要上门提亲了哦?”王疑笑着捏了捏夏芸的俏脸。 “嗯,我等你。“夏芸郑重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王疑特别想抱抱夏芸,但是他身着铁甲怕膈到夏芸。 “姓王的,我家小姐给你准备的!”小梅拿出一包点心递给王疑。 “我家傻芸儿有心了。”王疑笑嘻嘻地接下了。 “我不傻”夏芸害羞了。 看着眼前的夏芸,王疑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了一种不明地情绪。 这是之前所从来没有过的,他也不知怎么去形容这种情绪。 “王公子你怎么了?”夏芸察觉到了王疑的异样。 “没什么没什么,你别叫我王公子了,我听着难受。”王疑赶忙打诨道。 “啊,那叫你什么啊?”夏芸眨巴着漂亮的眸子,一时间想不到好的称谓。 “叫爸爸。”王疑开了个玩笑。 “王公子莫要开玩笑。”夏芸佯嗔道。 很快,大军就要上路了,王疑和夏芸就要分别了。 “芸儿,保重。”王疑面露不舍。 “嗯,公子千万小心。”夏芸也是恋恋不舍。 可就在王疑转身准备离去之时,却被夏芸从后抱住了。 随之,他听到了夏芸小声的抽泣。 他轻轻的拨开夏芸的双手,转身帮夏芸拭去泪珠但又迅速的回归行伍。 王疑的眼眶也湿润了。 大军要出城了,底下士卒们都依依不舍地回头望向亲属,王疑却骑在马上头也不敢回。 但是那种奇怪的情绪又从王疑心中升起,让他无法平静。 他还是回头望向了夏芸,却只见小梅在安慰哭泣的夏芸。 或许是心有所感,此刻夏芸也是抬起头看向了王疑。 二人目光所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疑笑着招了招手,随即便转头踏上了征程。 在漫天风雪下,广和二十九年末的这场离别充满了伤感。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地面的积雪也越来越厚。 在这极端的天气下,不少士卒都犯起了嘀咕。 虽然他们此刻穿着分发的棉衣,但也不能完全抵消严寒。 此次出征,成欢出动了五千余人,兴安边军基本上都踏上了这次征途。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而王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那种道不清的情绪一直萦绕着他的心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或许是不想和夏芸分离。 “王老弟,怎么了,闷闷不乐的。”马洪观察到了王疑的异样。 “没事,马大哥,可能天气过于严寒了。”王疑掩饰道。 “我看未必,是想小娘子了。”马洪笑道。 “或许。”王疑也不再掩饰。 “过门没有啊?”马洪问道。 “自是没有。” “嗯,等这次出征归来,便可去娶过门了。虽然大丈夫志在千里,但是偶尔留恋美人怀也是重要的。”马洪老气横秋地讲道。 “马大哥说的在理。”王疑不禁向马洪竖起了大拇指。 在冰天雪地中的行军相比先前,难度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士卒们纷纷蜷缩着身子缓慢地前进着。 地上的积雪已经到了小腿处,光是拔出脚也是要费老大劲。 成欢虽然平日里相当自信,但在此刻也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征。 他看了看身后那些打着哆嗦艰难前行的士卒,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为了给病重的母亲买药,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上山砍柴,只为在地主家换取四个铜钱。 成欢的童年可以说是在苦难中度过,父亲死于沙场,母亲又是常年卧床。年幼的他只好用弱小的身躯一点点支撑着支离破碎的家,他没有朋友,也没有时间玩耍。 平日里的他都是以给人做劳力为主,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服徭役的时候被一营将看中加入边军,从此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子。 可惜他那老母亲还没看到他拜将就撒手人寰了。 成欢如今三十又五,可却只身一人并未求娶任何女子,也不好娼。 而与他相提并论的蔡锦则是三妻四妾,快活得很。 大雪约莫下了五个时辰,终于在夜幕降临前停止了。 成欢于是下令原地结营,生火做饭。 他们这次出征并没有带过多的辎重,一切都以简便为主。 因为在成欢的设想里,此次出征并非为了和东胡人野战,而是守城为主。 所以辎重带的不多,这就导致了有很多人晚上没得睡帐篷。 不过成欢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给没帐篷睡得人每人发了一个“大口袋”,晚上睡里边。 类似于王疑前世的睡袋,也有夹层保暖,只不过里边装的不是棉絮而是芦苇。 而王疑自然不用受这种苦,他是有帐篷可以睡的。 王疑打开夏芸送的点心,发现里面有好几样,而且都是王疑喜欢吃的, 他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入自己嘴中慢慢咀嚼,又拿出几块分给马洪。 “哟,那小娘子给的?”马洪问道。 王疑点了点头。 这绿豆糕虽不如王疑前世那种绿豆糕那么美味香甜,但胜在自然清新无添加。夏芸很喜欢吃,王疑也是。 王疑又拿起一块糖酥,这种类似于糖果的东西是王疑在大魏见过最为亲切的点心。 夜幕悄然间降临了,营地里也升起了篝火。 众人纷纷围着篝火丛御寒,晚饭也极为简单,肉干粥。 虽然不丰盛,但众人顾不得这么多,开始了狼吞虎咽,毕竟中午饭赶时间没吃。 而王疑和马洪则在帐篷中津津有味地吃着类似于前世煲仔饭的肉干饭,这也便是士卒和将领的区别。 第四十九章 难道我长的不像十九岁? 成欢计划过林山道到松海城,这样就能早点到达。 林山道是通往松海城的大路,是大军快速到达松海的不二之选。 只是天公不作美,连续几天的大雪使得道路积雪十分深厚,大军行进得十分困难。 大军启程的第二日,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也刮起了大风。 饶是王疑这种骑在马上的将领此刻也是差点被刮下马来,更别说那些徒步的士卒。 “成欢大人有令,所有将领去为前军与成欢大人一道,辎重粮草紧跟在前军后!”传令兵跑来大吼道。 很明显,成欢这一举动就是给后方人马开道用的。 “王老弟,走。”马洪在一旁讲道。 “嗯,成将军此策倒是不错。”王疑回道。 “咱们镇守大人的智略可多着呢。”马洪在一旁笑道。 二人驾马离开原来行列朝前军行去,至于兴武营的士卒则让一个百夫长带队看着。 此刻大军也是停下行军开始调整队形,原先在后边的辎重粮草板车此刻也是也被调到了前军。 “哟,这不王羽嘛?多日不见,哥哥甚是想念。”见到王疑和马洪到前军,索平冷笑道。 “索大人,好久不见。”王疑淡淡拱手道。 “王老弟啊,有没有兴趣跟哥哥学一学马术啊?”索平不怀好意地笑道。 王疑骑马的不熟练被他看出来了。 “索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如今行军要务为重,不宜教习。”王疑尊称索平为大人,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索平,你这是想干嘛?”马洪见事不妙挺身而出质问索平。 “姓马的,今天先不收拾你,等到了松海,老子整死你!”索平恶狠狠道。 “姓王的,你别给我装犊子,上次那账我们得算算!”说着他便持枪指着王疑。 而其余的将领一点劝架的意思都没有,都在一旁看热闹。 就连后边的士卒此刻也是精神抖擞,伸个脖子使劲看向索平。 就连成欢此刻也是冷眼旁观。 而王疑依旧无动于衷。 索平见状立刻来了真火指着王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看不起我,来来来,你我大战五十回合!” 随即便舞枪向王疑杀来。 王疑见状,也不含糊,立刻拿着长刀上前。 只是还不过一合,索平就被王疑一击扫下马来。 索平完败。 “索大人,得罪了。”王疑也不含糊,立刻下马搀扶。 索平则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疑,他完全懵逼了。 他没想到王疑的力道如此之大,他连一下都招架不住。 周围的将领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惊愕当场,完全没想到索平竟一招而败。 就连成欢也是瞪大了眼睛,他自问如果换做他和索平打也要七八个回合才能胜出。 而王疑则在四周炽热的目光中面色平静的上马,仿佛刚才那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成欢的新办法下,行军也是快了不少。 后边的人也不用再踏入深深的雪中,方便了很多。 大军行军第三日,正是广和二十九年的最后一天。 按理说,这天是是要和家人团聚吃年夜饭的。 只可惜对于这群边军来说,年夜饭注定只能在路上吃。 其实这算是成环计算的错误,现在的他们正在林山道半途中,他原本现在想着是去松海城吃年夜饭的。 可按现在的进度来说,不可能了。 不过好在大雪停了,不用那么辛苦地在风雪中行军了。 但是不满地情绪还是存在于中将士心中。 往年这天,都是休沐三天各自回家团聚,而不是现在还在路上受苦受累。 成环是个聪明人,知道底下人有怨气,他打算适当给众人放松放松。 行军至下午酉时,成环下令结营生火,提前休息。 随即,他又下令将运粮车上的肉干分发下去,准备做顿好的犒劳犒劳众人,也算是征途中的年夜饭。 讲句良心话,这次行军准备的肉干还是十分充足且都质量不错。 每个百人伍都分到了十只干羊腿,四十斤腊肉及二十条鱼干。 也就是十个人一只羊腿,四斤腊肉两条鱼。 至于将领及参军则是跟着成欢一起吃。 这样的标准,真不低了。 这样一来,大军彻底忙开了。找柴火的找柴火,打扫场地的打扫场地,没有一个人是闲的。 而王疑等将领则是与成环坐在一个营帐里,喝起了小酒。 一共二十个人,除去成欢与周方,就是八营将领和两个参军。 “诸位,今日我们不谈公事,放宽心小酌几杯!”成环举杯。 众人亦是纷纷举杯敬成环。 不一会儿,干果之类的零嘴也上来了。 “王羽老弟,今日你可是大放异彩啊。”成欢笑着跟王疑讲道。 “大人言重了。”王疑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改日到松海我倒要试试你小子到底几斤几两。”成欢对王疑的本事很感兴趣。 “大人,这”王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必惊慌,我这人就爱以武会友。”成欢笑了。 “王羽,你我也得来一场!”周方盯着王疑讲道。 “姓王的!今日之耻,来日松海必报!”索平恶狠狠地讲道。 “这”王疑很是无奈。 “这三个哥们儿这是打算三英战吕布啊。”王疑在心里暗暗叹道。 虽然多了些火药味,但主体上还是比较轻松愉悦的,喝着小酒吃着零嘴,唠唠家常。 “王羽老弟,现年几何?”先前败于王疑的贾嗣善意地问道。 “贾兄,王某现年十九。”王疑回道。 “没想到王老弟竟如此年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能耐,前途无量啊。”贾嗣吃了一惊。 一旁的诸位将领此刻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瞪大了眼睛。 他们原先以为王疑至少二十五岁,结果才十九岁。 才十九岁 “诸位为何如此看着王某,王某长得不像吗?”王疑此刻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闻此话,众人纷纷苦笑着没言语。 先前打算挑战王疑的索平周方二人此刻更是低这个头,深深感觉自己白活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成欢开口讲道:“王羽老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另成某自愧不如啊。” 这句话他是发自真心的,十九岁的成欢还是个普通士卒,也没有王疑这般的武艺。 在场所有人十九岁时都没有王疑的本领与能耐。 “谢大人夸奖!”王疑也不含糊。 “这有啥,我知道个姓霍的十八岁就已经天下无敌了。”王疑在心里吐槽道。 第五十章 广和三十年 正当成欢和诸将领在帐内饮酒闲聊的时候,营地里已经开始做年夜饭了。 不得不说,辽锦边军的战略粮食储备做的还是非常到位的。 不仅粮草充足,而且还有肉类。 每个人分到的量还不少。 辽锦边军的伙食待遇可以说是整个大魏最好的,大魏内地的士卒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此刻的营地中亦是忙得热火朝天,都为了今晚这顿特殊的年夜饭。 更有甚者,不顾天气寒冷去附近池塘,凿冰捕鱼。 而王疑所在的营帐此刻气氛也是较为融洽,众人喝了点小酒也都感到了满足。 但也避无可避的谈到了辽锦局势,虽然成欢先前讲过不谈公事,可最终还是挑起了话题。 “大人,我军此番出征,可是授了曲经略的意?”郭兴向成欢问道。 郭兴并不是成欢的心腹,而是先前兴安城唯一活下来的营将。 “不,是我的意思。”成欢答道。 “敢问大人,这是何故?”郭兴不明白成欢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其余将领听闻此言,也都纷纷竖起耳朵想听成欢的解释。 “近些年来,东胡人学聪明了许多。上次大战你们也都看到了,都学会攻城了,这是以往所没有的。所以我担心,趁着我边军辞旧之际,蛮子会来杀个我们措手不及。”成欢冷静地讲道。 “大人高见啊。”郭兴恍然大悟,举杯敬成欢。 其余的将领也都明白了成欢的苦心,纷纷举杯敬成欢,王疑也不例外。 诚然,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点子,成欢也是个负责任的将领。 防患于未然,实为良将。 戌时,夜幕已然降临,广和二十九年最后一顿饭开始了。 “弟兄们,我成欢对不住你们啊,此刻本该让你们与家人团聚,却把你们拉到了冰天雪地。可是我怕啊,今日辞旧明日新年,保不齐东胡蛮子给我们来一下猛的,届时支援不及,后果将不堪设想。”成欢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真情流露地向底下士卒大喊道。 知道这时,众人才明白成欢此行的战略意图。 “大人高见,我等无话可说!“数千人同时开口,声响震天。 “他日得胜归来,我成欢向大家保证!每人休沐五天,外加二两银子!”成欢豪气干云地讲道。 “谢大人美意!”又是一阵山呼。 “好,开饭!” 随即,将士们都开始享用年夜饭。 年夜饭很是丰盛,除了分发的干肉,还有做的烧饼。 王疑那桌就更为了的,甚至还有鲜鱼和野鸡。 这些自然也都是底下人刚捉的。 “这腊肉倒很有特色,野鸡的肉也颇为紧实。”虽然王疑前世吃过很多佳肴,但是此刻也被这顿年夜饭惊艳到了。 “运气好的话,明年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和芸儿在一起。也不知道芸儿怎么样了,吃得又如何?”他没来由地想到了夏芸。 看着满桌饭菜,王疑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以后的日子,想到了以后的家。 “以后是生女儿好还是儿子好呢?又该叫什么名字好呢?”他深陷其中。 “王老弟,想什么呢?快吃啊,再不吃没了。”马洪在用他油腻腻的手拍了王疑一下。 他的吃相属实不太好看,满嘴流油,大快朵颐。 不仅仅是他,大部分将领也都这样,好似很久没吃肉了。 “没事没事,就是有些内急。”王疑讲道。 “内急跟成大人告退一下就行了,不要憋着。”马洪边吃便讲道。 “好,马大哥你慢着点吃,别噎着。”王疑看着他那吃相,嘴角一抽。 随即他就告退出了营帐。 内急自然是假的,他是想夏芸了。 今日无雪,月亮也挂在了天幕上。 月光皎洁,映射着辽锦大地,也照在了王疑的脸上。 他忽然很想喝酒,喝得林酊大醉的那种。 下午的小酌毕竟只是小酌,也没有大军出征大量带酒的可能。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夏芸也在看着月亮,默默祈祷王疑平安归来。 年夜饭吃得差不多了,篝火晚会随即开始了。 一众士卒在篝火旁吃着干果唱着歌跳着舞,好不自在。 就连几个将领也被这种气氛感染,纷纷下场一起唱歌跳舞。 他们唱的歌王疑自是从来没听过的,跳的舞也从没见过,他只有在一旁傻笑的份。 就这样,广和二十九年的最后一天在这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而广和三十年则在漫天大雪中降临了。 第二天一早,兴安边军在漫天风雪中上路了。 谁也不会想到广和三十年的第一天就下了这么大的雪,而且这雪比之先前更甚。 “马大哥,当今圣上叫什么名字?”王疑骑在马上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姓魏。”马洪面露难色,因为刚才有雪遮住了他的双眼。 “姓魏真是大魏皇帝啊!”王疑心中一阵吐槽。 重生大魏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想到皇帝这茬。 其实在大多数百姓脑中只知道有个皇帝,但皇帝姓甚名甚却是鲜有人知。 当今大魏广和帝客观上来讲,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皇帝。 在位的前期亲征东胡,中期励精图治,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这些光从边军的待遇就能看出一二。 大魏有“五边”,每个“边”都有良将大军驻扎,这“五边”之中又以辽锦辖地最广,兵员最为强势。 毕竟靠近大魏都城。 酉时许,大军出了林山道,离松海城不过七十里。 可到了这个时候,成欢却有些犯难了。 是继续行军直达松海呢,还是原地休息结营呢。 思来想去,他选择了结营,毕竟新年第一天,他不想那么累。 在这恶劣天气下行军,其实他们还是比较快的,换做陈尚领军的话,根本不可能走出林山道。 新年第一天的晚饭也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昨日丰盛,但标准相比平常还是不错的。 新年的第二天午时,大军终于到达了松海城。 而此刻的松海城,气氛并不轻松,城墙上站满着边军。 那些第一次来松海城的士卒看到城墙都不由地倒吸了口冷气,在他们印象里就没见过这么雄伟的城墙。 而且用的都是那些牢固的大青砖,不易破损。 城门也是厚重得让人骇然,足足要二十个人才能推开。 “果真是重镇啊” 第五十一章 入城 大军入城以后,被安排到了城北空着的卫军住所。 这是曲烈的安排。 他对成欢率军到来很是惊讶,但其中也带着些欣慰。 他对成欢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是他一手提拔的。 成欢这次率军协守,可以说是给曲烈雪中送炭,虽然仅仅只有五千人,但也加固了松海城的城防。 此刻的镇守府衙,曲烈正跟成欢喝着茶谈着时事,二人聊的非常投机。 “成欢啊,你对现今天下大势如何看待?”曲烈抿了口茶问道。 “不敢不敢,属下一介莽夫学识粗鄙,如何能明了天下大事呢?”成欢打仗在行,但对时政并不是很了解。 “唉,我原本想着等彻底击败东胡蛮子后,我就想办法调回京城,把你们几个也一起带上,只可惜世事无常啊。”曲烈叹道。 “大人莫急,东胡蛮子只不过是纸老虎,强弩之末!”成欢宽慰道。 “难道我们就不是强弩之末吗?”曲烈反问道。 “大人何苦如此悲观!“曲烈起身拱手道。 “朝廷不派兵过来,光靠我们现在的人马,不够。”曲烈苦笑着摇头。 “这倒灶的朝廷为何不给人?” “或许是无人可征,无钱粮可用。”曲烈无奈道。 “大魏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成欢对曲烈的言语并不认同。 “你算一算去年狄云戒南征大军用了多少兵马钱粮?对峙铜关又用了多少兵马钱粮?雁门告急又用了多少?”曲烈一下甩出三个问题。 “这属下愚笨。”成欢被问懵了。 “朝廷的大军都被派出去了,那些个诸侯王又是一毛不拔。好在我辽锦经过多年的积累,还有钱粮可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曲烈老神在在地讲道。 “那当真就没有一点援军了吗?”成欢此刻也是皱着眉头。 “有是会有的,只不过近期不可能,毕竟雁门的北狄人还未退去。” “北狄人?那是什么?”成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听说过北地王庭吗?”曲烈抿了口茶。 “属下听过一些。”成欢并不是很了解。 “这是一个异族的大同盟,居住在大魏以北具体多远我也不知道,东胡就是前朝大夏年间从北地王庭分出来的。”曲烈解惑道。 “大人的学识,属下佩服。”成欢拍马道。 “而这北狄人则是北地王庭的主干,可以认为是盟主,且一直都是。我们大魏陇西的赫连拓跋两家亦是从北地王庭分出来的,只是为我大魏所用了。但异族就是异族,其心必异!”曲烈忽悠有些气愤。 “大人,为何有此说法。”成欢看到曲烈起了些情绪,不由一头雾水。 “那赫连拓跋两家世代交好坐拥数城,拥兵十余万,只可惜却偏偏为秦王所用,妄图染指中原,这也就是为什么会出现铜关对峙的原因。若没有此事,原本对峙铜关的兵马此刻定然为我援军!”曲烈气道,心中的怒火此刻已是渐渐溢出。 “大人消消气,消消气。”成欢赶紧起身倒茶敬道。 “唉,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雁门了。”曲烈叹道。 谈到这里,两人相顾无言,都感到了深深的压力。 而此刻的兴安边军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扫着新营房。 这些个营房,原来也是住着人的,只是上次大战后就搬空了。 与兴安城住所不同的是,这个营区将所有人都规划在了一块,而不是分各营。 此刻的王疑则在和几个将领聊天喝酒,当然其中没有索平周方等人。 “王老弟,贾某先前败于你手无话可说,但这杯酒还请老弟一定要给个面子。”贾嗣乐呵呵地向王疑劝酒。 “王某粗鄙,也请贾老哥多多海涵啊。”王疑心情亦是不错。 “哈哈哈,王老弟不必客气。” “诶,贾老哥先前所用兵器乃是马槊?”王疑问道。 “正是马槊。”贾嗣抿了口酒。 能使马槊的将领,武艺一般都不差。 王疑虽然知道这一点,但看着贾嗣这瘦小身板,也是有些惊讶。 “老贾的武艺其实还是非常之高的,谁知遇到了王羽你这个愣头青啊。”马洪也打趣道。 “诶,马大哥,我想换个兵器。”王疑突然向马洪提到。 “哦?斩马刀不趁手吗?”马洪问道 其他几个将领也是一脸不解地看向王疑,在他们眼里王疑用斩马刀可谓如虎添翼。 “不不不,我想换个铁柄的,这木柄的总感觉不结实。”王疑语出惊人。 要知道,这些个将领用的都是枣木杆兵器,虽然是木头,但十分结实。 铁杆兵器不是没有,但是实在是有些重,不趁手,没几人能够用得起来。 “王老弟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等自叹不如啊。”贾嗣由衷讲道。 到了午时,几人原本打算到松海城中酒家好好吃一顿,可最终还是因为事情搁置了。 而王疑在住所吃完饭就出门了,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但其实,他是去找老张头了。 先前他运粮的时候碰到了老张头,便一直记在心里。 老张头因为年事已高,在松海城粮库看粮草,属于比较轻松的活。 等王疑走到粮库的时候,就看到老张头坐在干草垛上一个人默默地吃着窝头。 “老张叔!”王疑高声叫道。 “王家小子,你怎么来了?”老张头见到王疑,愣了一下。 “干什么的!敢擅闯粮库!”几个士卒闻声而来,叫住王疑。 却只见王疑不慌不忙地从腰中掏出一块玉牌,交给他们。 “我等无眼,拜见王将军!“随即,那几人半跪在地递上玉牌。 “无妨,都起来,这人是我亲戚,今日特来叙叙旧。”王疑指着老张头讲道。 “将军自便,我等退下了。” “王家小子,你这是当上副将了?”老张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疑。 王疑笑着点点头。 “哎呀,王小子你可真为你王家长脸了,只可惜你爹娘都不在了。”老张头很是高兴。 “我都不认识这所谓的爹娘,都不知道叫啥。”王疑在心里念叨。 “老张叔,近来可好?”王疑关心道。 “还是老样子,也就这样了。”老张头知足地讲道。 或许工作不累能吃饱,就是他最大的想法。 “老张叔,那你现在是兵役还是?”王疑看了看老张叔的衣着,并不像边军。 “我现在也算是边军,只是衣物甲胄还没分发下来。我们这些被征调过来的兵役现在也都是边军了,每个月也有银子拿。”老张头语气深沉地讲道。 果不其然,各城各镇已经在半强制性地招兵了。 可正当王疑和老张头聊的尽兴时,江贞来了。 第五十二章 监工 “属下参见镇守大人!”老张头半跪在地,很是恭敬。 “见过大人。”而王疑则是低头拱手道。 他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因为先前的事被江贞认出来。 “嗯,起来,我来看看我军粮草。”江贞对老张头讲道。 “大人,您请跟我来。”老张头说着就要带领江贞等人去查看粮草。 可真当王疑以为没事,打算开溜的时候,江贞却叫住了他。 “这位兄弟看样子也是一员良将,敢问在哪位将军手下?”江贞突然转头看向王疑。 而王疑却只能尽量低个头,不让江贞认出来。 “卑职是兴安城成欢大人手下一员营副将。”王疑冷静道。 “那你来这粮库干什么?”江贞并没有罢休。 “我城大军今早入了城,宿在城北,成欢大人特意要我来看看有没有空的库房囤放粮草。”王疑撒了个慌。 “嗯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啊?我看你很眼熟啊。”江贞慢慢凑近王疑。 “大人记岔了,卑职也是第一次见大人。”王疑发慌了。 而一旁的老张头此刻也是神情紧张。 “可能是我看错了,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江贞依旧不肯罢休。 “大人,小的面相丑陋,怕碍了大人的兴致。”王疑也在坚持。 可下一秒江贞直接低头去看王疑的脸,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嗯是我认错了,小兄弟你可以走了。”谁也没想到的是江贞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卑职告退。”王疑立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敢确信的是江贞认出他了。 刚才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江贞的表情明显不自然了下。 虽然脸上有条细细的刀疤,但是五官却是不会变的。 江贞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哪里会记岔。 其实在王疑和老张头聊天的时候,江贞就在粮库门口看着。 他其实早已认出了王疑,那个在他城里杀官差犯下命案的王疑。 回到住所后的王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惶惶不安。 他害怕啊,害怕江贞把他捅出来,这样他就完了。 什么都将失去,先前所做的努力将全部白费。 “王将军,马将军找您。”可真当王疑苦恼的时候,林九来了。 “江贞该不会这么快就来告发我了?”一时间王疑面色惨白,心中不断打鼓。 可他只好努力地克制好情绪去找马洪,虽然他心里一直在发怵害怕,但现在已经是避无可避。 来到军务衙,并不是原先想的只有马洪一人,还有成欢。 这下王疑更害怕了,一时间冷汗如雨。 “属下参加大人。”王疑强压着心中的情绪拱手向成欢说道。 “嗯,这大冬天你还能出这么多汗?”成欢十分不解。 “回禀大人,属下刚才去城中跑了跑,熟悉了下。”王疑掩饰道。 “好,马洪你来讲。”成欢对一旁的马洪讲道。 王疑的心此刻已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成欢要拿他。 “王老弟,你紧张啥,又不是什么重活累活。就让你去城外监督犯人挖壕沟,又不让你上手,你紧张啥。”马洪看着汗如雨下,面色发白双手颤抖的王疑很是奇怪,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王疑。 此前的王疑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冷静从容,今天怎么就如此失态。 “啊,我只是先前跑的太欢了这事包在我身上身子到现在还热着”王疑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一时间语无伦次。 “你今天怎么回事?讲话都不会了?”马洪被王疑逗笑了。 就连成欢也是憋不住笑意,一脸的讪笑。 “那什么时候去监工?待会吗?”王疑调整好呼吸问道。 “明日辰时,到时候带个五十号人。”成欢上前拍了拍王疑的肩膀,随即就出门走了。 “王老弟,你今日什么情况,累了?”马洪关心道。 “啊,可能。” 回到住所后,王疑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在他看来,刚才就像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趟,虽然只是有惊无险,但也足够让他心悸良久。 第二日辰时,他带着人准时到了北城门外去监工。 只见挖护城壕沟的人不少,但是大部分都不年轻,效率低下。 “拜见王将军!”负责看守的几名士卒半跪在地。 “起来,这些挖沟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王疑问道。 “我们北城门的这些人啊,都是大魏内地犯事流放过来的官吏,其中好些人先前也是大官。”一名士卒上前答道。 “是吗?”王疑想起了前世的历史上也有流放的传统,也是被拉到到边疆干活。 “将军你要注意,这些人可都是鸡贼得很啊,你稍微没看住,他们就偷懒。还会编个理由偷懒,比如说头晕脑热,总之将军多多注意。”那名士卒凑到王疑耳边轻声讲道。 “哦?你给说说这里面那几个人的官做得大,正好我也无聊。”王疑来了兴趣,想看看这些个犯官。 随后,那名士卒就给王疑讲了了几个犯官的来历故事,王疑听了很是咂舌。 这里面有好几个郡守,更有甚者曾是了大魏的右司马,掌管天下军事。 只可惜被人检举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才落了个如此下场。 随后的一天很是无聊悠闲,出了天冷了些其他都好。 至于监工的活也有人替他干,他也只有坐在一旁看书的份。 “大人,喝点?”朱二从一旁献上一壶小酒。 他是王疑带的五十号人其中之一,先前被王疑教训过后便对王疑十分的敬畏,但背地里也有些坏话。 可是自打王疑晋升之后他就连坏话都不敢说,生怕王疑把他黑了。 于是乎,他改变战略,一个劲地讨好王疑,当狗腿子。 “可以,一同喝点,只不过低调些别被人看到。” 随后二人便躲在城门内喝起了小酒,很是自在。 “老二啊,明天继续,我买酒。”王疑喝了点酒,心情不错。 “大人,这怎么能呢?”朱二连连摆手。 “诶,明日还要劳烦你找几个人在这搭个御寒的棚子呢,请顿酒不算什么。”王疑和善地讲道。 “无妨,只要大人开心,属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朱二谄媚道。 第二日,棚子顺利搭了起来,朱二甚至还搬了些桌椅过来。 王疑也不食言,买了些酒肉和几个搭棚子的弟兄一起享用。 这可把另外一些没搭棚子的士卒羡慕坏了。 王疑也不含糊,立刻叫人回去再抱了一坛酒,分着点喝暖暖身子。 “大人,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可就在这时,壕沟里却发出了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什么情况?”王疑一头雾水,自己第二天监工就出人命那还了得? 第五十三章 慕英 “休要胡言,什么情况?”朱二立马跳下壕沟厉声质问。 “下去几个人把人抬上来,朱二你去问问什么情况。”王疑开口道。 随即便有几人下到壕沟利落地将死人抬到了刚搭的棚子里面,而朱二也问清楚了原由。 死者名为慕英,岁数大了,穿的也单薄,刚才挖沟时一口气没提上来,过去了。 王疑看着躺在地上的慕英,随即就叫了先前负责看守的一名士卒。 谁知那名士卒看到地上躺的慕英,立刻便凑到王疑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原来这慕英便是这些犯官里边官最大的,官至右司马。 但是呢,喜欢偷懒,喜欢装死耍无赖。 先前有过好几次,这次多半也是装的。 “这老东西倒是有趣。”王疑嘴角一抽。 “大人,刚才那兄弟对你说了啥?这死者我们该怎么处置?”朱二上前问道。 “没什么,你们去喝酒,这事我来处理。”王疑屏退众人。 众人虽是不解,但也只好照办。 “慕大人,您这是闹哪出啊?”王疑俯下身子轻声问道。 慕英没有反应。 “慕大人,您要是再不起来,您就躺着。” 慕英还是没有反应。 王疑无奈,去一旁用酒勺舀了勺酒。 “慕大人,你闻闻这是什么。”王疑笑着问道。 慕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还挺会装,不给你个小金人都对不起你的演技!”王疑心里冷笑。 随后,他便将酒一点点地滴在慕英嘴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死去的慕英张开了嘴巴,竟开始接酒了。 王疑见状微微一笑,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结果,慕英立马闭上了嘴巴,继续装死。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王疑服了,起身去拿了一碗酒。 “来,慕大人你要是还活着,就起来喝一碗。要是死了,当我没说。”王疑无奈地讲道。 结果慕英一听这话,立马坐了起来,一把夺过王疑手中的酒。 四周的士卒看到这一幕,起先是惊愕,但随即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个老不死的,敢来戏弄我家大人!”朱二撸起袖子就要教训慕英。 见状,慕英立马转过身死死护住那碗酒。 “无妨,无妨。”王疑连连摆手制止朱二。 “慕大人,慢着点喝,没人跟你抢。”王疑乐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老顽童。 慕英长得不高不胖,发须皆白,生的一双三角眼,脸上布满皱纹与污垢。 身上穿得也是极为单薄,而且还破烂不堪,夸张点说就是披了几块破布。 慕英大口喝着酒,十分地满足,但是看到王疑不断打量自己,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臭小子,你这么看我干嘛?当我是臭乞丐?老子当年可是右司马,像你这种小虾米动动手指就可以碾死。”慕英狠狠地讲道。 “是是是,慕大人当年可威风了!”王疑阴阳怪气。 “知道就好,去,再去给我整一碗。”慕英得寸进尺,随即就把酒碗递给王疑。 王疑傻了。 “老不死的,我管你以前什么官,今天你朱爷爷就来教教你怎么做人!”朱二又想要动手。 “好了好了,喝酒去,我来处理。”王疑赶忙拦住。 “大人,这老不死的如此羞辱大人,弟兄们看不过去啊!”朱二气道。 “无妨无妨,毕竟老人家,让着点。”王疑忙说好话。 “哼,猫哭耗子——假惺惺!”慕英在后边嘲讽道。 这下好了,朱二更来气了,正在喝酒的几个士卒也纷纷放下了酒碗准备打慕英。 甚至连壕沟里的犯官此刻也是停止了劳作,纷纷看向王疑。 “行了行了,你们都没事干了?都散了,我自有分寸!”王疑不想把事情闹大。 老大发话了,朱二等人也只能愤愤地散去。 王疑苦笑着给慕英满了一碗酒,又和颜悦色地端给慕英。 “慕大人,您请。”王疑此刻的样子与谄媚时的朱二无异。 慕英随即拿起来就干了一大碗酒,满足地打了个嗝。 “慕大人,您还要吗?”王疑笑着问道。 “够了够了,酒虽好可不能贪啊。你小子挺上道啊,我也不为难你了。我下去了,以后多给我备着点酒,年轻人好自为之啊!”慕英拍了拍王疑的左肩,随即大摇大摆地下到壕沟。 而那些与慕英一道的犯官,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王疑却是呆立原地,眼角狂跳。 “朱二你带几个人,去买两坛酒来,再买些干果”他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大人,这”朱二一脸犹豫地看着王疑。 “无需多言,叫你去就去。”王疑不容置疑地讲道。 好在松海城买这些东西并不是很贵,比兴安城便宜多了。 不一会,朱二等人就回来了。 “各位大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歇一歇,王某准备了两坛好酒给大家暖暖身子。还备了些干果给各位大人填填肚子,请自便。”王疑高声讲道。 正在劳作的犯官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大人恩典!” 但随即就停下劳作,一拥而上的喝酒去了。 慕英见状,还想再喝几碗,便也停下了劳作。 “慕大人,您老人家刚才喝过了也休息过了,而且还是您自己说的不能贪杯。所以,您老人家继续挖土。”王疑一脸坏笑上前拦住慕英。 “你小子不禁夸啊,刚才还好好的,这么快就反悔了?”慕英一脸不屑。 “哪能呢,慕大人,王某也只是为了慕大人身体着想,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啊。”王疑笑了。 慕英见王疑铁了心要拦他,便不再坚持,拂袖而去,继续挖土。 “老东西,看着难受。”王疑乐了。 而慕英也很有骨气,一声不吭,就在壕沟里挖土。 “将军,您的大恩大德我等不会忘记的。”一众犯官纷纷拜谢王疑。 “无妨,诸位大人这穿的很是单薄啊。”王疑注意到了他们的衣服单薄可怜,脸也被冻得惨白。 “将军戏言,折煞我等了,谈不上大人。这衣裳破就破了,忍了忍就都过去了。”其中一名老犯官讲道。 “忍一忍,怎么就过去了呢?”王疑感到好奇。 “既是过冬,又是过寿。”老犯官一脸悲怆地讲道。 诚然,他们这群人基本是不可能脱罪的,等待他们的只有劳作与死亡。 王疑心中震动,随即看向了慕英。 这个老头还在卖力挖着壕沟,丝毫没有看向酒坛。 “慕大人,上来再喝点。” 王疑妥协了。 第五十四章 齐太诚 监工的日子很是舒坦,不用操练每天就只要看着犯官挖土就可以了。 每天就躲在棚子里喝喝小酒,聊聊天,很是自在。 不光是王疑和那些士卒,就连那些劳作的犯官也是比先前舒服多了。 先前动不动就是打骂,现在倒好,没有人打骂他们了,每天甚至还有小酒可以喝。 当然,这都是王疑给他们的“福利”。 只不过,王疑的做法终究还是被成欢知道了。 这一日,成欢把王疑叫了过去。 他以为是江贞告密了,一路忐忑不安。 “王羽,今日监工可曾适应?”成欢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讲道。 “回禀大人,一切安好。”王疑十分恭敬。 “我听说你近日在北城门外与那些个犯官饮酒可是真的?”成欢的语气忽然变得尖利。 “回禀大人,属下只是和手下弟兄一起小酌作乐。而那些犯官只是属下看他们饥寒交迫,怕影响工期进度,所以才给他们分了一些酒暖暖身子,并未与他们共饮。”王疑松了口气。 “你可知这些犯官都是些什么人?贪赃枉法之辈与草菅人命之徒比比皆是,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一旦被经略大人知晓是个什么下场?不光是你,就连我都要倒!”成欢呵斥道。 “大人,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王疑把头埋得低低的,姿态放得很低。 “自己喝点没事,不要分给他们!”成欢很是严厉。 “是,属下明白。” “嗯,回去,顺道去军械所领一下你的兵器。”成欢扶额讲道。 “是!大人,属下告退!”王疑终于放心了。 “军械所领兵器?什么兵器?”他对成欢口中提到的兵器有点疑惑。 等他到了军械所领到那铁杆斩马刀时,他才反应过来,前几天和马洪喝酒的时候提过这事。 新刀不轻,不过感觉还算。 王疑试了试手,还挺不错,而且刀杆上还刻着些纹路,可以防止流汗手滑。 但当他走到北城门外监工时,却见那些士卒早就喝上了,一个劲地划拳。 虽然只是士卒在喝酒,但也让王疑不免有些恼火。 “你们都给我低调些,头顶上还有人看着呢!”王疑低声训斥道。 他说的头顶上,自然就是那些站在城墙上的士卒。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底下,不能过于放肆。也都纷纷放下酒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从今日起,尔等每日只能喝四碗酒,违者一百大板!”王疑不容置疑地宣布道。 随即他又转身面向正在劳作的犯官:“诸位大人,从今往后就没酒喝了,还望大人们多多海涵。” 下边的犯官哪里敢说什么不是啊,反倒纷纷感谢王疑:“承蒙将军厚爱,我等才能喝点暖暖身子。今日禁酒,我等自不敢有半点言语。” “诸位大人年老体衰,冰天雪地还要劳作,王某实不忍心。今后劳作一个时辰,就请诸位大人上来休息休息。”王疑还是宽厚的。 “不敢不敢,将军想必已是被我等所累,我等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不可,不可。” “我等戴罪之身,将军如此宽待,恐为我所累啊” “将军前程远大,且不可如此。” 众犯官纷纷制止王疑,怕对他发展不利。 王疑一时间也左右为难。 一方面,看着这些行将就木的老犯官冰天雪地下劳作实在于心不忍。 另一方面,则是这些犯官说得在理,若被曲烈等知晓,定会制裁王疑。 “那我就谢过将军美意了,天大的好事谁不想谁是傻子。”一直站在角落的慕英懒洋洋地开口了。 “慕英老匹夫,尔真是厚颜无耻!” “慕英老狗,尔实不知羞耻!” 一时间,众犯官纷纷指责慕英。 对此,慕英只是白了众人一眼,随后丢下铁锹就坐在一旁休息。 “这个老东西。” 王疑见状,也是哑然失笑。 “诸位大人,我意已决,休息去。”王疑终究还是宽厚了下。 可众犯官哪敢啊,纷纷继续着手中的活,并没有休息的意思。 唯独慕英一人在角落里坐着休息。 王疑见状也是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人虽然大多都是贪赃枉法之徒,但是真让他们大冬天拼命劳作,难免会动恻隐之心。 午时许,原本好好的天气一下子坏了起来,先是刮起了大风,随之而来的是鹅毛大雪。 “天公不作美啊。”王疑看到这天气不禁皱起了眉头。 先前城内的积雪都开化完了,这下倒好,又开始下雪了。 士卒们纷纷躲到了棚子底下御寒,而那些犯官只能继续劳作干活。 风雪袭来,饶是穿着棉衣的王疑此刻也是冻得瑟瑟发抖,就更不用说那些衣着单薄的犯官了。一个个瑟瑟发抖,看着都快倒下了。 王疑不想闹出人命:“诸位大人,先上来避避寒,待会再干。你们若是倒下了,在下可就麻烦了。” 众人一听此言,也都纷纷躲到城门内。 王疑随即让人升起篝火,用来御寒。 他一直都是个宽厚的人,平日里虽然冷静无言,但实际上他是非常仁厚的。 “诸位大人放宽心,工期还是赶得上的,休息休息无妨。“王疑和善地讲道。 “王将军如此照顾,实在是折煞我等。”一名老犯官讲道,据说曾是个郡守。 “要是老夫还是镇南将军,王将军高低也是个镇将!”一个精壮老者讲道。 “诸位大人别取笑王某了,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只要是王某力所能及的。”王疑笑道。 他自然明白这群人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需求,也不敢有。 “王将军,能否给我等寻点稻草芦苇什么的?”有一人开口了。 “要这东西干嘛?”王疑有些好奇。 “自是用来御寒,今年太冷了。”那人苦笑道,瘦弱的身子颤颤巍巍。 “行”王疑明白了,他们这是要在塞在衣服里,现有的衣裳太单薄了。 “你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在一旁响起。 王疑转头望去,原来是朱二正在训斥那“镇南将军”,而后者则是若无其事仔细打量着王疑放在一旁的斩马刀。 “老将军,此刀乃王某所用,可有什么不妥。”王疑上前和善地问道。 “王将军,你这斩马刀怎么不是木杆的?”先前那个“镇南将军”打量着王疑。 “木柄的太轻了,我不喜欢。”王疑轻松地答道。 “据我所知,大魏内地军中也很少有人能用这种全铁兵器,饶是我也只是拿来操练,不敢实战。”“镇南将军”语重心长地讲道。 “哦?那意思就是能用此类兵器的都是数一数二的猛将喽?”王疑来了兴趣,反问道。 “正是此意,不过我并没有看不起王将军的意思。”“镇南将军”连连摆手。 “无妨,敢问老将军尊姓大名。”王疑拱手问道。 “没有什么尊不尊的,我名叫齐太诚,只是我还没老。” 第五十五章 天戎剑 自打结识齐太诚后,王疑的日子就不像先前那么自在了。 王疑每日练刀时,齐太诚就会在下面“指导”几句,虽然王疑脾气温和,但是时间一长也是被念叨烦了。 有好几次朱二都想出手教训,但都被王疑拦下了。 犯官们的稻草芦苇需求王疑也给他们解决了,果不出所料,他们把这些草料缝进衣裳用来保暖。 这些都属于大军储存的草料,以备不时之需的,为此王疑好说歹说才从草料库里拿出一些。但也是稻草多,芦苇少。 即便这样,那些犯官依旧对王疑感恩戴德,更有甚者,扬言给王疑“升官”。 对此,王疑也只是笑笑,没当真。 毕竟一群行将就木的“犯官”能有什么能耐给他“升官”。 这一日,王疑还是照常监工,可是慕英却找上了他。 “王小子,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讲。”慕英神秘兮兮地找王疑讲道。 “慕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好了。”王疑懒洋洋地讲道。 “你小子哪那么多话,跟我来就行了。”慕英急切地讲道。 王疑见他面目狰狞,也没再坚持便跟着他去了。 直到走到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慕英才停下脚步。 随即又左顾右盼不停地观察四周是否安全,看得王疑一阵头大。 “慕大人,你有什么话就讲嘛,搞这么神秘干嘛?”王疑一脸不耐烦。 “你小子懂什么?老子当年摸爬滚打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慕英还在四处张望。 “慕大人,没事我就走了。”王疑彻底没了耐心。 “你这小子,走什么啊?来来来,老夫是给你送大礼来了。”慕英赶紧拦住王疑,一脸讪笑。 王疑并没有搭理他,以为他是在说胡话,转头就打算离去。 再者,真要送什么礼,王疑也不敢收啊。 “唉,王小子,你想走就走,可惜我了这绝世宝剑。”慕英见状,仰头长叹道。 果然,王疑一听绝世宝剑,立马回头了。 慕英见计已成,也不上前拉王疑,而是继续站在原地叹气:“唉,可惜了绝世宝剑终究还是要随我入土啊,唉!” 王疑服了,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会演:“慕大人,有话直说,何谓绝世宝剑。” “老夫手中有把绝世宝剑,乃是前朝大夏时期所铸,几经流离,终转老夫手中。只可惜,老夫戴罪之身就快行将就木了,实在不忍将他随我一道入土销声匿迹。”慕英见王疑上钩,便也不再卖关子了。 闻言,王疑内心砰砰直跳,心中已然有了把剑的样子。 “可是大夏龙雀?”王疑一脸期待地问道。 “你这小子,想哪去了?大夏龙雀岂是为我所有?”慕英嘴角一抽。 “那没意思,随便传下来一把剑能叫什么宝剑?”王疑不屑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到底是山野村夫,不识宝贝。”慕英闻言大笑。 “呵呵。”王疑转身就要走。 “你可知天戎剑?”慕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未曾听闻,肯定是一把破剑。”王疑转过头讲道。 “天戎剑,曾是大夏名将石翼的佩剑,石翼死后便一直流传于大夏朝廷诸将手中。直达大魏建立才销声匿迹,直到广和十六年被老夫偶然间所得。”慕英拈着胡子,一脸说教模样。 “然后呢?有什么用呢?”王疑一脸无所谓地讲道。 慕英一下子愣了,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识货的人。 王疑见他回答不上来,白了一眼就想离去。 “用处自然就是杀人好使,不过相传据有此剑者,多有统率百万大军之能!”慕英急了。 “哦?那慕大人有统率百万大军的能力吗?”王疑嘲讽道。 “这老夫当年好歹是右司马,掌管天下兵马后勤,也算统率百万!”慕英老脸通红。 “那慕大人为什么要把此天戎剑赠予王某呢?因为王某给了慕大人喝了几碗酒送了些草料?”王疑。 讲到这里,慕英原本振奋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满脸愁苦。 “唉,老夫赠剑,一方面是不想让此宝物埋入土灰,另一方面自是有求于你。”慕英深深叹了口气。 “慕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王疑此刻也收敛了笑意。 “唉,戌时来城西奸巷找我,到时候再说。”慕英摆了摆手,随即就自顾自地原路返回。 “这老东西今天真是奇奇怪怪的,老年痴呆了。”王疑则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慕英为什么前后反应如此之大。 晚上戌时,王疑来到城西奸巷外一个拐角口。 原本这些流放的犯人是不允许住屋子的,都是住在大牢里面的,但是后来广和帝开恩给他们每人安排了一间小宅子。 这样也好,流放的一家子也能聚聚住一起。 当然,朝廷肯定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好过,特意署名松海城犯官的集居区为“奸巷”。好让百姓与边军都知晓,住在里边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好把这些犯官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不过,这也仅限于犯官,那些流放的平民百姓自然还是下大狱。 奸巷的每个入口都有士卒把守,除了曲烈及个别将领,其余人根本进不去。 这让王疑一下子犯了难,那把剑他肯定是想要的,但这奸巷也基本是进不去的。 正当他愁苦犯难的时候,却听见了慕英和守卫士卒谈话的声音。 不一会儿,慕英就拉着板车出来了。 “布谷,布谷。”王疑学了几声鸟叫,想让慕英注意到他。 不一会儿,慕英就拉着板车来到转角口见到了王疑。 “你这拉的什么东西!”王疑捂着鼻子问道。 “还能有啥?你不如厕?”慕英确是不以为然。 “离我远点!”王疑实在受不了这臭味。 “你小子还想不想要宝剑了?赶紧上来搭把手!”慕英不屑地瞥了一眼王疑。 “操!”王疑虽是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上前搭了把手。 二人将粪水拉到城北,通通倒入了地渠之中,臭味随之蔓延开来。 “慕大人,枉我这么相信你,大晚上冒着风险找你,你却让我来干苦力?!”王疑猛地捂着鼻子,气愤得很。 而慕英只是笑笑不说话,独自一人拉着车去到一旁的小巷子里。 王疑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他来到一个巷子里。 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慕英掀开板车上的席子,一把剑赫然出现在了王疑眼中。 正是慕英口中的“天戎剑”。 此剑看着样式并没有惊艳之处,剑柄剑格也是中规中矩,总的来看勉强能算精致。 “这剑就是你口中的宝剑?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王疑实在看不出什么惊艳的地方。 慕英无言,笑着拿起剑,随后出鞘。 霎那间,王疑双眼被剑光所笼罩,一时间竟难以直视。 皎洁的皓月之下,剑身竟如霜雪一般,闪着白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 三尺剑身剑光冲天,就连一旁墙壁上的壁虎也被突如其来的剑光吓到了,纷纷跌下墙来。 饶是杀过不少东胡蛮子的王疑此刻也是感到了一丝凉意,咽了几口唾沫。 而此刻的慕英则是爱惜地看着天戎剑,好似一位父亲看着自己刚出世不久的幼子。 他很是不舍。 “小子,你自己看看。”慕英把剑交到王疑手中。 透着剑光,王疑在剑身上将自己的面貌看了个清楚,这让他心头大骇。 “这是何等的材质!”王疑惊叹道。 “这又是何等的锋利!”王疑轻轻划了下衣服,结果当即被割下一块。 “小子,这下满意了?老夫没讲错?”慕英笑着问道。 “嗯,感谢慕大人赠剑,说说,有什么忙需要王某帮的。”王疑很是满意。 可下一秒,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慕英给他跪下了! “王将军,犯官只有一个要求,请将军纳我女为妾!” 第五十六章 慕倩月 王疑懵了,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想到慕英是让他纳自己女儿为妾。 “我王某早已心有所属,且两情相悦,已下了聘礼。”王疑撒谎他已经订婚了。 “无妨,将军仅需纳小女为妾就可。”慕英跪在地上。 “不可万万不可,慕大人还是将爱女托付于他人。”王疑收起天戎剑放在板车上,他拒绝了。 宝剑再好,但始终比不上夏芸。 虽然只是纳妾,但是王疑前世的思想告诉他不能这么干,他要考虑夏芸的感受。 “将军若是不同意,老夫就长跪不起!”慕英的态度很坚决。 夜幕下的松海城十分的寒冷,地上也全是积雪,慕英此刻以被冻得浑身颤抖。 “慕大人,你这又是何苦?”王疑不忍心地问道。 “将军,老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惜我那小女是无辜的,还望将军开恩,救她于水火之中。”慕英苦苦恳求道。 “慕大人,你先起来。” “我这一生,褒贬不一。以往种种贪赃枉法之事亦属实,千错万错皆在老夫一人,但老夫实在不忍心小女受此苦难。先前将军所作所为,老夫看在眼里,故以宝剑相赠,想将小女托付于将军。”慕英惨然道,身子不停打颤。 “慕大人,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聊!”王疑从没见过这么犟的老头。 “王将军,你若不答应,老夫就在这不起!”慕英态度依旧坚决。 “慕大人,你这是在逼迫王某!”王疑故作恼怒。 “还望将军成全老夫!”慕英丝毫不退。 广和三十年初的寒夜里,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跪在雪地中不停地恳求一个年轻将领。谁也猜不到曾经权倾朝野的右司马,此刻竟如此低三下四,完全失了往日的威严与骄傲。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王疑仰头叹道。 “小女自幼聪明伶俐,且样貌俊俏,将军一定会喜欢的。” 此刻的慕英不再是右司马,也不再是被流放的犯官,而是一个老父亲。 “慕大人,你起来。王某可以解救小女于水火之中,但是纳妾之事就算了。”王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但是慕英依旧没有起身。 “老夫还请将军将她带在身边服侍将军,若将军答应,老夫也就死而无憾了。”慕英还是想将女儿一生都托付给王疑。 “行行行,就当个丫鬟使唤可以?你女儿在哪呢?我明天就去。”王疑妥协了。 “将军大恩,老夫只能来世再报了。只是小女身份低贱,是为官妓唉”慕英面露悲痛之色。 “这老不死的,竟想让我纳一个妓女为妾!也罢也罢。”王疑心里暗叹。 “慕大人的意思就是让王某给她赎身?”王疑也算是明白了慕英的最终想法。 “对小女原也算金枝玉叶,如今沦落风尘,老夫实在于心不忍。”慕英苦笑道。 “可王某并没有这么多银子啊”王疑现就几两银子,赎身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无需将军操心,老夫有些藏银,事成之后尽归将军!”慕英语出惊人。 “慕大人你一介犯官,能有什么银子?”王疑一脸不信地看着慕英。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曾经是右司马,还是有办法的。再说了,天戎剑都被他带过来了。 “老夫自有良策,明日便将银两交给将军,日后小女就劳烦将军照顾了。”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快起来,别跪着了。”王疑上前搀扶。 “谢将军成全。” 此刻,慕英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但是他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原本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深刻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疑,看着将替他陪伴女儿的人。 一阵寒风吹来,吹起了他满头脏乱的白发,吹得他摇摇欲坠。 或许,他早就该死了,只是放心不下女儿才强撑着一口气。 翌日,北城门外,慕英秘密地交给了王疑一个口袋。 里边装着四个大元宝,一个五十两。 “慕大人,赎身需要那么多吗?”王疑被慕英的阔绰吓到了。 “赎身只需一百两,另外一百两,你去租个房子,安顿小女。”慕英解释道。 “房子还能租?”王疑感到十分好奇。 租房子不是前世现代社会的专利吗? “你小子自己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慕英似笑非笑。 “昨天还叫我将军来着,今天就不会了。不过我们昨天讲好的,不纳妾。”王疑若尤其事地讲道。 慕英笑着摆了摆手,但仔细看的话笑容中竟带着些狡黠。 到了晚上,王疑来到城南官妓坊。 这家妓馆自是朝廷开设的,用来慰劳边军将士,里边的妓女也都是犯官家眷之属。 妓馆很大,不仅仅是单独一栋建筑,而更像个巷子般小屋林立。规模相当于半个城北兴安边军卫所,足以容下数百人。 里边的装饰也十分奢华,处处透露着暧昧的气息。 “这位小兄弟,您是第一次来。”王疑进了妓馆,立刻就有一个老妈子围上来。 “嗯。”王疑故作镇定。 毕竟第一次来,有些紧张不自然。 “哎呀,小兄弟来得正是好时候,我们许多好姑娘现在还没接客呢!”老妈子十分热情。 “春兰,快下来,来客人了!”随即她就招呼来了一个妓女。 “春兰拜见公子。”那妓女样貌不俗,十分恭敬。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是来给慕倩月小姐赎身的。”王疑一下子脸红了,连忙拒绝。 “赎身?呵,小兄弟,我们这赎身可不便宜啊。”老妈子闻言,十分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王疑。 老妈子的眼神让王疑十分不舒服,无奈之下只好掏出玉牌。 “哎呀,原来是小将军啊!老奴真该死,出言不逊,还望小将军不要怪罪。”老妈子看到玉牌一下子客气了许多,假模假样不停扇着自己嘴巴。 “小将军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若我年轻个三十岁定也会被小将军迷得死去活来。“老妈子奉承道。 “过奖了,过奖了。”王疑敷衍道。 “小将军,您刚才说的可是要赎身?”老妈子这才想起王疑的来意。 “正是。” “小将军看中那位姑娘,我帮你去寻来。”老妈子十分热情。 “慕倩月。” “慕倩月小将军可知艺名?”老妈子一下子犯了难。 “这”王疑一下子也懵了,他哪知晓什么艺名啊。 “说的是月仙妹妹吗?我记得月仙妹妹本名貌似就叫慕倩月”一旁的春兰倒是知晓。 “那就有劳春兰姑娘引荐了。”王疑拱手客气道。 “公子,请随我来。” 不一会儿,春兰便带着王疑来到了一个古朴小屋子前。 “月仙妹妹,快开门,有公子寻你。”春兰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披着白袍的女子半抱着琵琶打开了房门。 只见此女皮肤白皙,眉如柳叶眼若如狐媚,薄唇微启露出两颗贝齿,两颊微红略微娇羞。 酥胸饱满,身段修长窕窈,玉臂柔软似雪藕,就算是披着长袍也依然能判断出是一对白玉长腿。 月仙月仙,实为月宫仙子,绝代佳人。 如果说夏芸是清纯类的,那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内媚型的。 “小女月仙,拜见公子。” 第五十七章 过夜 “月仙妹妹,愣着干嘛,快把将军请进屋子里啊。”春兰在一旁幽幽地讲道。 “啊将军快请进”月仙有些手足无措。 王疑此刻并不确信眼前这个月仙是否就是他要寻找的慕倩月,但在门口讲事也不方便,也只好进屋了。 “月仙妹妹,你可千万要好好招待这位将军。”春兰面带羡慕地向月仙说道。 “啊好谢谢姐姐提醒。”月仙有些疑惑,不知春兰为何如此讲。 王疑走进屋子,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屋子不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装饰也是古色古香,算得上精致。 “将军,让您久等了。”月仙关上房门。 随即便脱下了外袍,露出了里边粉色的衣裙,窈窕的身姿完全展现在王疑的眼前。 尤其是那对双峰,颇为饱满。 月仙抱着琵琶,淡淡笑着,原本绝美的容貌此刻更加艳丽动人。 而王疑此刻在心里也开始给眼前这个月仙打上了分。 “这月仙么满分十分我打九点五分芸儿十分但客观来讲的话,芸儿是不如月仙的“ 显然,月仙的美色已经惊艳了王疑。 “怎么回事?我怎么嫖上了?不行不行,我是来干正事的!我家芸儿才是最好的,这个烧杯没法比!”王疑赶忙打断自己跑偏的思绪。 “将军,妾身身上有什么不妥吗?”月仙笑着问道。 “啊,没有没有,挺好的。” “那为何一直盯着妾身?”月仙打趣道。 “啊,这”王疑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在打量着月仙。 “我给将军弹奏一曲,希望将军能喜欢。”月仙笑了。 只见月仙抱起琵琶端坐在床,纤纤玉手轻弹琴弦,身姿绝艳。、 弦音袅袅,悦耳动听,忽如玉珠,忽如冰泉,时而雁鸣,时而金戈。 可惜王疑对琵琶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前世也从不关注。 月仙弹奏的曲子他从没听过,全程他也没什么心思,自然完全听不进去。 “唉。”月仙见王疑没什么心思听琵琶,轻轻叹了口气。 “月仙姑娘,为何叹气啊?”终究还是被王疑听到了。 “将军恕罪,妾身只是身体不适。”月仙慌张道,生怕惹得王疑不开心。 “好了,不跟你闹了,我有正事。”王疑正色道。 “正事妾身这就去给公子沐浴“月仙淡淡笑着,但眼中明显有一丝哀伤。 “等等,你想哪去了?”王疑赶紧制止。 “啊?”月仙微微惊愕。 “你可认识慕英?”王疑问道。 “啊那是妾身的父亲将军你怎么家父他怎么了?”月仙脸色煞白,吞吞吐吐地问道。 “这么说,你就是慕倩月喽?”王疑抿了口茶。 “正是妾身!”月仙十分焦急。 “放宽心,慕英老儿让我给赎身,仅此而已。”王疑气定神闲地讲道。 “什么!”月仙呆立当场,满脸惊愕。 “不信啊?来,给你看看。”说着王疑打开了那装有二百两银子的口袋。 月仙低着头,没再言语。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东西,不用再干这行了。”王疑伸了个懒腰,起身就要离开。 可正当王疑转身的时候,月仙竟然一把抱住他。 “妾身以后就是将军的人了!将军的大恩大德,妾身永世难忘!”月仙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王疑赶紧解开她的双手,将其推开。 “将军,您是嫌弃妾身吗?”月仙双眼红肿,泪珠挂满了绝美的脸颊。 这个模样,让王疑想起了夏芸。 “唉,姑娘莫怪,王某已有聘妻。”王疑叹了口气解释道,“以后找个老实人家嫁了。” “将军救妾身于水火,妾身理当永随将军,服侍左右!”月仙哭得更加厉害了。 “行了行了,等给你赎完身再讲这些。”王疑不耐烦了。 他心里只有夏芸一人,他也只想跟夏芸朝朝暮暮。 “将军莫走!“正当王疑要打开房门的时候,月仙拉住了她。 “你别拉着我,还有,不要再哭了!”王疑有些恼了。 “将军休怪,只是这赎身的规矩是需要将军过夜,明日辰时才可替妾身赎身。”月仙慢慢止住哭声,但是声音还有些嘶哑。 “这是何故?” “这是官妓坊历来的规矩,具体缘故,妾身也不知。”月仙柔声道。 “wtf?服了。”王疑感到一丝疲惫。 “将军,今晚就劳烦您屈居妾身处了。”月仙羞涩道。 此刻的月仙,粉唇微启,面带羞涩,透露着些许娇媚之气。 王疑自问,要是没有夏芸,他早就上了。 “行。”王疑无奈。 “妾身这就给将军准备沐浴。”听闻此言,月仙十分积极。 “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王疑赶紧制止。 “将军当真不需要妾身服侍?”月仙幽怨道。 “不需要,不需要,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来。”王疑很是正直。 “那妾身给将军准备好热水就走。”月仙一再坚持。 “行行行。” 不一会儿,王疑就舒舒服服地泡上了澡,一脸地享受。 “啊,真爽啊,好久没洗的这么舒服了!”重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泡热水澡。 王疑的体态修长,身躯健硕,肌肉线条流畅且饱满,再加上俊俏的容貌,妥妥一个美男。 “前世要有这身材就好了。”王疑很得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月仙一直躲在暗处偷看着王疑。 等王疑沐浴完毕,穿上衣服,月仙便穿着睡裙面带笑意主动凑了上来:“将军,天冷,赶紧上床。” “别,今晚我就趴在桌子上睡,你睡床上。”王疑划清界限。 “将军万万不可,若是将军受凉,妾身担当不起。”月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讲道。 “你快上床,我的事不需要你管。”王疑态度十分坚决。 “莫非将军嫌弃妾身脏贱,不愿与妾身同寝?”月仙死死盯着王疑,眉眼间流露出丝丝哀伤。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王疑硬下心来。 “将军莫要动怒,妾身全依将军所言。”月仙面露苦涩,不得已上了床。 王疑暗叹一声,灭了灯盏,随即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翌日天明,王疑从睡梦中醒来,浑身不得劲,毕竟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 正当他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时,却发现身上披着自己的外袍,而月仙则是趴在一旁。 她昨晚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睡在了王疑的身边。 身上这袍子,也是月仙给他披上的,而她却只穿了件睡裙,并没有任何披盖。 王疑面色复杂,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 “唉,芸儿。”他不禁喃喃道。 那日兵败归来,卧睡于酒肆,夏芸也是如此,给他披上了件袍子。 只不过,月仙披的袍子是王疑自己的。 第五十八章 赎身 “唉,也是个苦命人啊。”王疑看着月仙,暗叹一声。 原是官家小姐,金枝玉叶,样貌身姿国色天香,戴罪流落风尘,实在可惜。 而且看这年纪,也与王疑相仿。若是没被流放,此刻想必也是成亲了,说不准郎君还是皇子之类的皇亲国戚。 种种迹象表明,她也不是生性放荡的女子,对这种在妓馆的日子也是极为不喜的。 如今碰到王疑,赎身有望,凡事都是毕恭毕敬的,想要讨得欢心。 “将军,你醒了啊。”月仙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向王疑问好。 “嗯,我这袍子是你盖的?”王疑淡淡问道。 “妾身斗胆,怕将军受凉,故有此为。”月仙微笑道。 “那你自己怎么不盖一件,你脸都冻白了。”王疑不解。 “妾身的衣服大多脏贱,怕以后碍着将军。”月仙犹豫了下,苦笑道。 “你脑子怕不是有病?你记着,我是不会碰你的,给你赎完身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王疑实在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 “妾身知晓了”月仙缓缓转过身,眼底尽是悲伤。 “穿好衣服,给你去赎身。”王疑语气缓和了几分。 等月仙收拾好东西后,王疑便带着她找到老妈子,要求赎身。 “哎呀呀,将军好眼光啊。这月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虽然比不上花魁,但也算小有名气,有许多将军都喜欢着呢!”老妈子一个劲的夸着月仙,丝毫没有在乎月仙那苦涩的表情。 “行了行了,银子拿走,人我带走了。”对于这里,王疑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 “将军别急,你要先去找经略大人批准,才可赎身。”老妈子笑着解释道。 “这么麻烦?”王疑懵了。 “毕竟咱家是官府开办的,每一位姑娘也都是戴罪之身,需要官家的批准才可行事。”老妈子很耐心。 “唉,行。”王疑眼角直跳,十分无奈。 “你先在这等我,我去一趟。”王疑对月仙讲道。 “嗯。”月仙含情脉脉看着王疑,很是乖巧。 王疑找到成欢说明来意后,成欢也不为难,当即带着他找到曲烈。 “这么说,你是要纳妾喽?”曲烈端坐在中堂,一脸的憔悴。 “啊是的。”王疑立于堂手答道。 根据大魏历法,给官妓赎身只能用来纳妾,而且必须要以纳妾的标准迎进门。 王疑也是在路上听成欢讲的,顿时心里一阵怒骂,怪慕英老狐狸坑他。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行了,没什么好不敢说的,古墩镇守蔡锦这种事都不知道干了几回了。”曲烈说着将一张折子交到成欢手上。 “你在这松海城还没府邸?”曲烈问道。 “卑职未有。”王疑都住在卫所,没有府宅。 “嗯,成欢你去给他安排,我还有要事。以后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请示我。”曲烈已经被当下局势整得够累,不想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魏是可以租房的,只不过大多都是官家的房子,很少有私人的。 很快,成欢就带着王疑到城西租了一个颇为雅致的院子,每月只需二两银子。 随后二人便到卫所安排人马准备迎亲,马洪贾嗣等将领也纷纷捧场,要求跟王疑一同去。 即便是在听闻王疑是赎身纳妾后,也都照常祝贺没有一丝看不起的意思,也没有人怀疑王疑的银子从何而来。 “老弟你不仗义啊,要纳妾也不跟哥哥讲一声。”马洪笑着拍了拍王疑的肩膀。 “王羽兄弟,贾某实在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好色之人。”贾嗣一脸讪笑,两眼狡猾的看着王疑。 “哟,王羽毛都没长齐就要纳妾了啊?哈哈哈哈。”索平则是挖苦王疑。 对于种种声音,王疑只是一脸苦笑,他很后悔。 “慕英这老狐狸,害我好苦。” 现在看来,想必慕英早已知晓赎身的流程,特地坑了王疑一手,无论怎样,这个妾王疑是纳定了。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慕英对王疑还是很有好感的,觉得他很不错。 “对了,老弟虽有新居,但应该还没有家具?”马洪很“关心”王疑。 “额好像是的。”王疑此刻脑子乱得很。 “唉,老弟你就是抱得美人归太开心了,有点忘事了,哈哈哈哈,包在哥哥身上!”马洪拍着胸脯,满脸通红。 “这哥们儿什么情况,是我纳妾不是他纳妾,搞得比我还开心不对!他那眼神仿佛就是老父亲看着儿子结婚一样!p!”王疑心里很是抓狂。 “行了,老马你赶紧安排人给王羽兄弟准备家具,我们先跟着去迎亲。”贾嗣在一旁催促,很是急切。 “得得得!”马洪随即向王疑要了府邸位置,乐呵呵地带着人去购置家具了。 “王羽兄弟,我们也赶紧去迎亲。”贾嗣等不及了。 “好。”王疑苦笑道,他算是服了这帮人了,太喜欢凑热闹了。 卫所没有马车,王疑只好骑着马去接亲。 等来到妓馆之后,老妈子已经带着好几个官妓在前厅等待迎接了。 而月仙已是换了一套朴素的衣裳,没有再穿妓馆那些衣物。 “哎呀呀,将军来了啊,我们月仙都等不及了呢。”老妈子满脸笑容,一个劲地拉着王疑。 “喏,经略大人给的折子。”王疑递出了曲烈批的折子。 “嗯,正是此物!将军,以后月仙可就是你的人了,千万对她好些啊!”老妈子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 这演技,没话说。 “那是自然。” “月仙啊,把这个字签了,以后你就是王将军的人了,若是舍不得诸位姐妹,白天也可以会来串串门。”老妈子演的更厉害了。 月仙接过曲烈批的折子,签上了自己的真名,慕倩月。 其实这折子倒更像个结婚证,需要请签上男女双方的名字才可生效。 “哟,老龟婆多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会演了。”在门口看戏的贾嗣早已被老妈子浮夸的演技笑岔了气。 “去去去,贾大人许久不来,咱家好几位姑娘都想死你了!”老妈子翘着兰花指,捏着手绢掩面笑道。 正当贾嗣准备回答之时,几个女子突然冲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贾郎,你看王将军都给月仙妹妹赎身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也赎个身啊。” “贾郎,我也要!” “贾将军,奴家能给你生大胖小子!” 贾嗣屁股尿流地跑出了妓馆。 第五十九章 过门 王疑一脸无奈地走出妓馆,而月仙则是低着头跟在后边,看不清表情。 “慕英老儿,你给我等着。”王疑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他这次是实实在在被慕英坑了,也怪王疑自己不谨慎。 夏芸那边还没成婚,夏老爹始终也瞧不上王疑。 现在倒好,多出个小妾,且不论夏家人怎么看待王疑,光是王疑自己就觉得过意不去。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唉。”王羽仰天轻叹一声,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可原本热闹的队伍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你们怎么了,可以走了啊。”王疑转头不解地问道。 “王羽兄弟,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贾嗣看着王疑,眼睛却时不时撇向站在地上的月仙。 原来王疑只顾着自己,丝毫没有考虑月仙,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而月仙则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贾嗣看不下去了:“王羽老弟啊,你怎么回事?刚给月仙姑娘赎完身就冷落人家?再说月仙姑娘国色天香,也不知道你小子得了什么狗屎运博得亲睐,反过头来你就这样对待人家?” “贾大哥说的是。”王疑自知理亏。 “那还不快把月仙姑娘迎上马!”贾嗣没好气地提醒道。 确实是该这样,虽然王疑目前对月仙没有一丝好感,但是在旁人面前至少要做足戏。 “月仙姑娘,把手给我,我带你上马。”王疑向月仙伸出了左手。 “将军,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月仙了”月仙双颊绯红,羞涩得抓紧了王疑的手。 “造孽啊。”王疑心里十分抓狂。 贾嗣则是一脸坏笑,处处透露着猥琐。 慕倩月的手很软,当两人双手紧握之时,王疑竟然也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涌了上来。 二人同乘一马,王疑将慕倩月置于身前,表情很是古怪。 一方面王疑操着缰绳就无可避免地环绕过慕倩月的玉腰,另一方面这个姿势对王疑来说属实有些不雅。 而且,这种姿势下他无时无刻都能闻见慕倩月的体香。 “将军,妾身这套衣服是干净的”慕倩月的声音很轻很轻。 王疑无言。 “将军”看到王疑没讲话,慕倩月也只能苦笑着咽回刚到嘴边的话。 “想问什么就问。”王疑察觉到了异样,他只想办完事好聚好散,但不想在别人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将军,妾身斗胆问一句,我们现在去哪?”慕倩月很是小心。 “去城西,给你安排了个小院子。” 迎亲队伍来到城西王疑租的小院子前,刚好碰到了马洪一帮人搬着家具往里进。 “哟,想必这位就是弟妹,真是国色天香,王老弟好福气啊!”马洪被慕倩月的容貌惊到了。 “马大哥,有劳了。”王疑拱手道。 “奴家慕倩月拜见马将军。”此刻已是下马,慕倩月向马洪施了个万福。 “弟妹无须多礼,王老弟你迎了这么个俊俏弟妹,你可要好生照料,最好生个大胖小子。”马洪很会打趣。 这话一出,除了王疑满头黑线外,其余人都笑了。 众人簇拥着王慕二人进了院子,顿时纷纷发出赞叹。 “王羽兄弟,这院子租下来不少钱。”贾嗣在松海城也有一个宅邸,只不过没王疑的雅致。 “每月二两银子而已。”王疑嘴上说着轻松,但心里一点也不轻松,生怕追问银子从何而来。 “王老弟这回可是金屋藏娇了,你以后得悠着点,要是被兴安城那个小娘子知道可就不得了喽。”马洪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脸的坏笑。 “马大哥,你就莫要揭小弟的短了。”王疑满脸苦涩。 “行了,老马,你就不要瞎说了。我看,这家具搬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去,不要打搅王羽兄弟的雅兴啊。”贾嗣在一旁疯狂暗示马洪退场。 “得得得,王老弟,我们就先走了。你抓紧,大好时光可别浪费了!”马洪嬉皮笑脸地带着众人告退,这货实在欠揍。 待众人退去后,王疑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起了呆。 多么美好的一幕,要是将慕倩月换成夏芸就好了。 “将军进屋,外边太冷。”慕倩月看出了王疑的心事。 “以后你就住着,有什么需要就说。”王疑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他心烦意乱,,满头杂乱之下竟走回了兴安边军卫所。 “王羽兄弟,你怎么回来了,大好时候不跟弟妹亲热?”贾嗣刚好在门口查看防卫。 “贾大哥莫要取笑小弟了。”王疑苦笑道。 “你怎么回事,别人得了这么个小妾高兴还来不及,你倒好,像喝了苦水般。”贾嗣很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就看透了王疑笑容之下的苦涩。 “许是昨晚有些累了。”王疑赶紧撒了个慌。 “难怪,难怪看你今天都不在状态。”贾嗣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猥琐。 “诶,对了,晚上你可要请上一顿啊。虽是纳妾,但也要按大魏历法来,该办的还得办,该有的形式不比正媒少!”贾嗣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啊,这么麻烦?”王疑大脑一片空白。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快活的时候怎么不嫌麻烦?放心,老马知道你不懂这些,已经帮你去安排了。”贾嗣拍了拍王疑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王疑傻了,他不知道该说马洪什么好。 “哎呀,快到饭点了,你快回去,弟妹还在等着你呢!”贾嗣推搡着王疑,想让他回去。 “贾大哥莫要赶我,我在这吃就行了。”王疑无奈。 “你快回去罢,别让弟妹寒心,你那监工的活也有人给你盯着,今天你就快活快活!”贾嗣好心劝道。 “慕英老儿真是杀千刀的!”王疑不得不认栽。 就在这时,马洪带着一群人回来了。 “哟,真巧啊,老弟你也在。来,拿着,这些都是你要用到的。”马洪说着便将一堆东西塞给了王疑。 王疑很是无奈,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法。 “哈哈哈,别急别急,听老哥细细道来。” 随后马洪便当起了讲解员,眉飞色舞地讲起了各个器物的作用,听得王疑是一愣一愣的。 “算了算了,晚上老哥我再仔细教你。”马洪见王疑懵逼的神情,只得作罢,打算晚上一步一步教他。 “王羽兄弟,晚上你可得好好摆上两桌犒劳犒劳各位兄弟啊,哈哈。”贾嗣也在一旁开口道。 “那是自然的,还劳烦马大哥替我张罗一下。”王疑摸出十五两银子交给马洪,自然也是包括先前马洪给他购置的家具。 “王老弟,你最近是不是发财了,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阔绰,又是赎身又是租房的。”马洪被王疑的财力惊到了。 “这都是先前从我们那操蛋的百夫长那里搜刮来的。”王疑只好搬出被他砍杀的谢其伟来挡箭。 马洪点点头,他知晓王疑的往事,对于王疑的说辞没有一点不信的意思。 “王老弟,你看老哥我这么帮衬你,那你是不是该请老哥去妓馆一趟啊。”马洪一把拉过王疑,很小声地对他说出自己的“阴谋”。 “我也要,我也要!” 可谁知,被一旁的贾嗣听了个去。 第六十章 纳妾 王疑终究被马洪与贾嗣赶了回去,顺带着马洪张罗的那些东西。 可推开房门的时候,慕倩月却是蹲在角落抱着膝盖低声抽泣着。 “将军您回来了啊?将军莫怪,让您见笑了”慕倩月见到王疑回来,赶紧起身擦拭眼泪。 “慕姑娘你这是何故?”王疑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想承认。 “许是妾身只是脱离苦海,高兴过头了”慕倩月紧咬下唇。 “你,吃饭了吗?”王疑赶紧换了个话题。 “没将军也没吃?”慕倩月很是聪颖。 “我也没吃。”王疑放下手中东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去。 “那将军给我一些银子,我去买一些酒菜来。”慕倩月擦去泪痕。 “嗯?你们干这一行的,平时没有存银吗?”王疑对大魏的娼妓行业还是有兴趣了解一下的,单纯只是了解,毕竟前世电视剧里看得多了。 “有的只是我怕将军嫌我的银子脏贱,所以都送给了姐妹”慕倩月犹豫了下,低声开口道。 王疑这才注意到,她现在穿的衣服很朴素,不像是平时在妓馆穿的。而且刚才也只是用手擦眼泪,没用手绢之类的,想来应该是全部丢弃了。 她真的很在乎王疑的感受。 “唉。”王疑暗叹。 他对慕倩月绝对谈不上有任何感情,他只是与慕英做了个买卖,仅此而已。 “这五十两给你了,别谢我,是慕英老儿让我交给你的。”王疑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银子。 “敢问将军,能否让妾身见家父一面?”听闻慕英,慕倩月很是焦急。 “可以。”王疑说道。 “那将军,妾身去给您买些酒菜来。”听王疑讲能见到慕英,慕倩月心情好了些。 “你别去,你现在眼睛肿得厉害,不便出门。再说,这天气寒冷,容易受凉,还是我去。”正当慕倩月准备出门时,王疑一把抓住她的手。 “将军”慕倩月怔怔地看着王疑抓着自己的手。 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从心田升起,如同一缕春风,将先前旧事一扫而过。 曾经的她金枝玉叶,生的国色天香,上门定亲之人络绎不绝,甚至有达官贵人的公子哥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少女怀春之时,她也爱慕过几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甚至还有几个皇子。 而后,戴罪充妓,见过的恩客耳边听过的好话亦是不少。 可不知为何,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刚才那种感觉,那种名为“在乎”的感觉。 可偏偏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在她看来十分嫌恶自己的男人,给了她这种感觉。 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在乎自己,但这不重要,她也不想去深究。 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人们愿意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愣着干嘛,回来坐着。”慕倩月愣在原地,把王疑搞懵了。 “好。”她笑了,笑起来很好看。 在这一刻,她暗下决心,今生今世就跟着王疑了。 申时许,马洪贾嗣二人上门了。 “王老弟,都安排好了!戌时,迎兴楼。”马洪一进门就跟王疑讲道。 “有劳马大哥了。”王疑坐在书房中,气定神闲地看着书。 “你给我的银子,我摆了五桌,都是自家兄弟,只不过成欢大人有事来不了。”马洪油腻的脸上充斥着笑意。 “无妨,索平周方等人邀请了吗?”王疑淡淡地问了句。 “怎么?王老弟你跟他们不对付,还邀请他们吃酒?”不止王疑,马洪也对这二人不对付。 “马大哥,都是同僚,冤家宜解不宜结啊。”王疑语重心长地说道。 “说得在理,还是老弟你高明!”马洪想了一会儿,给王疑束了个大拇指。 而贾嗣则在一旁跟慕倩月聊着家常:“弟妹啊,以后王羽这厮要是欺负你,尽管来告状,我替你收拾他。” “贾将军多心了,王郎对我挺好的。”她轻声笑着。 “唉,弟妹你是不知道,在兴安的时候,他对那个小娘子有多好。我听人讲算了算了,不提也罢。”贾嗣自知失言,便不再讲了。 “奴家只是个妾,不敢奢望什么。”说着慕倩月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戌时许,迎兴楼。 二楼已经基本被坐满了,坐着都是兴安边军的将士。 原本马洪只设了五桌,可王疑又给了他几两银子,多摆了两桌,连那些个跟王疑不对付的将领也都请来了。 慕倩月没来,她自己不想来,王疑也没打算让她来。 王疑请客,众人自然都是非常开心的,一个个红光满面。 “王老弟,老哥我敬你一杯,先前都是我的不是,今日向你赔罪了!”索平举起酒杯。 “索大哥,先前种种,王某亦有错,今日王某也向你赔个不是!” “老弟啊,我周方气度狭小,给你赔不是了!”周方酒量不行,摇摇晃晃起身就要敬王疑。 “周大哥,我也向你赔个不是!我干了你随意!” 酒足饭饱后,自然就到了马洪最喜欢的项目了。 那就是指导王疑完成纳妾的仪式! 众人簇拥着王疑来到城西小院,吵吵着要看慕倩月。 而见到慕倩月后,众人纷纷目瞪口呆,饶是王疑也是微微惊愕,实在是太美了! 不同于下午,此刻的慕倩月换了套红色衣裙,化了淡妆,如同出嫁拜堂的女子那般。 原本绝色的容貌此刻更加锦上添花,不少人都以看呆了,不停地咽着唾沫。 “王老弟,好福气啊,那天上仙子也不及弟妹一分啊!”索平亦是呆了。 “哈哈,索大哥言重了。”不得不承认,这个妾室挺给王疑长脸的。 “好了好了,别看别看了,这是王羽老弟的,不是你们的。”马洪挡在众人身前。 “哈哈哈,无妨。”王疑一脸无所谓。 “王老弟,该干正事了,干完正事你又可以”马洪一脸坏笑。 所谓的正事,指的就是纳妾的那些仪式。 马洪拿起白天他购置的干葫芦,一分为二,在里边盛满酒水,递给王慕二人。 “王老弟,虽是纳妾,但也要好好对待慕姑娘,切不可冷落欺辱!”马洪郑重地讲道。 “小弟明白。” “慕姑娘,你虽为妾,旧时流落风尘,但日后只可服侍王羽,不许与他人通奸合欢!” “奴家明白。” “愿二位饮尽瓠中酒,同甘共苦,永伴此生。” 随后,王疑与慕倩月将手中半瓠酒饮尽,马洪等人也笑着离去了。 众人走后,王疑搬了个凳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起了呆。 不知道夏芸知道他纳了妾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办。 “王郎,我们歇息。”慕倩月俏脸绯红,缓缓地用玉臂环住王疑的脖子,唇齿之间散发着诱人的热息。 “不要叫我王郎,还有,我是不会碰你的。”王疑冷冰冰地拨开她的双手。 “王将军。”慕倩月受了委屈,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说过,我是不会碰你的!” 王疑表情严肃,近乎绝情。 第六十一章 旧事 第二天一大早,王疑继续如往常一样,去到北城门外监工。 “慕英老儿,你给我等着!”他是抱着一腔怒火去的。 他已经两天没睡好觉了,精神状态不好,脸色极差。 昨晚他也是睡在书房,无论慕倩月怎么劝他都不上床 结果一个睡在书房,一个睡在饭桌。 对于慕倩月,王疑心里已经慢慢开始萌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他讲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但和当初面对夏芸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但他一直在克制这种感觉。 “大人,听说你昨天纳妾了,恭喜啊!”见到阔别一天的王疑来了,朱二赶紧上前献殷勤。 而王疑并没有回话,只是摆摆手,示意等会再聊这事。 “慕老儿,你跟我来一趟!”王疑黑着脸,居高临下地向劳作的慕英开口道。 慕英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也很识趣地跟着王疑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慕老儿,你把我害的好惨啊!”王疑皮笑肉不笑,冷冷地盯着慕英。 “王小子,你又抽什么筋?我女儿给你做丫鬟不好吗?”慕英故作轻松地回怼。 “慕老儿,你还狡辩!你早知道赎身就是纳妾,你还这样来坑我,枉我这么相信你!”王疑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将慕英生吞了。 “干什么?吓我啊?小女也算是金枝玉叶,给你做个妾怎么了?换做别人,早就跑到菩萨面前烧高香了!“慕英情绪激动,对着王疑指指点点。 “是,金枝玉叶。是,上天安排的好姻缘。呵,也不知道你女儿接过多少恩客。”王疑冷冷地嘲讽道。 “你给我住口!”慕英浑身颤抖着,眼眶通红。 “呵,你坑我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考虑我呢?”王疑继续嘲讽,丝毫不留情面。 “给我住口!”慕英龇牙咧嘴,双手一把抓住王疑的衣领,他疯了。 王疑见状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两眼怔怔地看着慕英,再也讲不出伤人的话。 良久后,慕英缓缓松开王疑的衣领,双眼无神,满脸疲惫。 “你若实在不喜小女,那就把她休了,天戎剑也不必还我了。”慕英疲惫地说出这句话后,就自顾自转身走了。 而王疑依旧愣在原地,脑海里杂乱无章。 刚才那一幕,他确实被吓到了,他没想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犯官还有这么大的勇气。 但仔细想想,好像是他王疑有错在先,不该嘲讽人家干脏活。 但慕英的话语到给了王疑一个提醒,他可以写休书休了慕倩月啊! 想到这,王疑下定决心,再过几天就把慕倩月给休了。 “大人,您跟慕英老儿说了什么?自打他刚才回来后,就一直偷懒不干活。”等王疑返回到工地的时候,朱二立马凑了上来打小报告。 “没什么,就是让他多干点活,谁承想就变这样了。”王疑敷衍道。 “大人昨日纳妾,弟兄们没来帮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啊,这几两银子都当作是我们的赔礼了。”朱二从身上摸出几两碎银递给王疑。 “你收起来,无须如此。”王疑赶忙推开。 “大人,这可都是弟兄们的好意啊。”朱二不肯。 “勿要多言,你带些人去买些酒菜来,这样岂不是更好?”王疑摆了摆手,朱二这个马屁精属性今天倒是见识到了。 等朱二带人走后,王疑下到壕沟,再次将慕英拉到一个角落。 “慕大人,刚才之事王某多有得罪,还请慕大人海涵。”王疑拱手道,态度非常恭敬。 慕英没讲话,不想搭理他。 王疑见状,也只好悻悻地离去,结果半道又被齐太诚拦了下来。 “小子,怎么回事,慕老儿又开始摆谱了?”齐太诚和慕英不对付,想借机教训下慕英。 “齐老将军多心了,慕大人只是过于劳累了。”王疑摇了摇头。 “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老将军!”齐太诚很抵触。 “你头发都快白完了,怎么不是老将军?”齐太诚的头发半黑半白,身材挺壮硕,只是肚子大了些。 “嘿嘿,别看我头发白,后年才是我五十大寿!”齐太诚嘿嘿一笑。 “看着没那么年轻啊”王疑轻声嘀咕道,他是万万没想到齐太诚竟然还没到五十岁。 “哈哈哈,你小子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想不想听慕英老贼的事?”齐太诚慢慢凑近王疑轻声开口道。 “愿闻其详!”王疑来了兴趣。 齐太诚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发现不妥后,迅速将王疑拉到一个小角落里,好似商量什么机密大事般。 “小子,我跟你讲,慕英这老东西犯事纯属自己作死。他虽是右司马,但是和各地藩王眉来眼去,还联合广陵王打压大魏良将,不给他们发饷。家兄齐太申,毫不夸张地说,大魏首屈一指的猛将,早年在寿阳担任郡守征讨绿毛贼,结果呢慕英老贼不但不发粮饷,还让广陵王派兵支援,以至于家兄走投无路,投了楚王。”齐太诚讲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可王疑却是听得不明所以,满脸疑惑。 “藩王?大魏还有藩王?绿毛贼又是什么?”王疑十分不解。 “哈哈,你这山野村夫,久居辽锦不知晓大魏国事也难怪,哈哈。”齐太诚看到王疑那副模样,顿时明白刚才那些话算是白讲了。 “总比你这个流放犯官要好。”王疑不服气地讲道。 “哈哈哈,你小子这股不服输的劲我喜欢。” “那慕英是什么时候被流放到这的?”这个问题,王疑一直没有问过慕英。 “一年半前,我比他晚来三个月。”齐太诚拈着杂乱的胡子,努力回想道。 “那他具体犯了什么事?”王疑很是好奇,右司马这种级别的大官是怎么混成这样的。 “那就不得不提他那个女儿了,当初可算是冠绝北凰的绝代佳人啊!”提及美女,齐太诚眼中好像有了些许光芒。 “哦?这么漂亮?”王疑明知故问。 “我也只是偶然见过一次,确实是国色天香,就连我都生了纳之为妾的想法。”齐太诚嘿嘿一笑,很是油腻。 “我怎么没生邪念呢”王疑嘟囔道。 “当初此女可是北凰城内那些贵公子争相献礼的对象,若非慕英老儿利欲熏心,断不会如此下场!”齐太诚愤然。 “哦?怎么个事?”王疑很有兴趣听这些八卦。 “据说是此女与三皇子的婚事所致,可惜啊。”齐太诚叹了口气。 “您老别卖关子了,快讲。”齐太诚讲话讲半句,这可把王疑惹急了。 “当时,朝中有好些个皇子都爱慕着此女,上门聘亲那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慕英老儿审时度势,最终把此女许给了三皇子。换作是百姓家的女子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右司马家的小姐,你说太子能答应吗?”齐太诚摇了摇头,神情颓然。 “那三皇子就没帮一把吗?” “怎么帮?帮了也没用,反倒让更多人知晓其中隐晦。”齐太诚讲道。 “原来都是政治啊。”王疑心里已然明了。 六十二章 父女相见 “慕老儿的女儿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吗?”王疑还是不信齐太诚的言辞。 “我还能骗你不成?”齐太诚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那现在这女的在哪呢?”王疑 “据说就在城南妓馆里,有银子可以去享受享受,去见识见识另诸皇子都纷纷拜倒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滋味。”齐太诚嘿嘿一笑。 “这么说来,慕倩月还是个抢手货,也不知道齐太诚知晓这女的就是我新纳的妾室会是个什么表情。”王疑暗自想到。 “齐将军,你刚说你就比慕老儿晚来三个月,怎么我看你像来了好久一般?”王疑质疑道。 “你以为我来了几年?这批人来得最久的也就三年,更早以前流放过来的,早就去见阎王喽!”齐太诚苦笑道。 他们这些犯官,流放过来以后是活不长的。 在恶劣的环境与高强度的劳作下,很容易得病,也就没多久可以活命了。 “那你们就只能在这待到死?” “唉,基本上就只有这样了,除非朝中有人给你翻案。”齐太诚深深叹了口气。 “你不是镇南将军吗?犯了什么事?难道没人救你吗?”王疑十分不解,照理说到了齐太诚这样的等级,肯定有关系有人。 “我其实不是什么镇南将军,我只是一个郡守,因为清剿绿毛贼不利,给了我一个拥兵自重不听军令的罪名。不过倒还好,只流放了我一人,没有祸及我的家人,毕竟家兄还在楚王手下。”齐太诚摆了摆手,一脸苦涩。 “活该,谁让你消极抗日啊不,剿寇!不过仅仅这样就叛你流放,这是不是太重了些?”王疑很是疑惑,这也流放得太随意了。 “这就要拜慕英老贼所赐了算了,你不懂,不跟你讲!”齐太诚提起慕英,眼中满是愤慨。 其实他不说,王疑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就是党争吗? 王疑前世几千年历史,党争的案例比比皆是,做法手段也都大同小异。 “那你此生还有机会回去吗?”王疑关心道。 “也许有,毕竟家兄还是有一定份量的。”齐太诚面露自信。 就在这时,朱二等人也拎着酒菜回来了,又可以开始之前的传统了。 “大人,您给弟兄们讲一讲,新纳的妾室长得怎样?身段如何?”朱二领着一帮人上前问道,他们并不是不惧怕王疑,而是王疑这人很好相处。 “长得还行。”王疑喝了口酒敷衍道。 “那大人又是在哪认识的?”众人很有兴致,纷纷围着王疑。 “在城内街道偶然得见。”王疑微微一笑。 “那哪天领弟兄们见识见识啊?哈哈哈哈。” “去去去,金屋藏娇懂不懂?”众人开始起哄。 “怎么,你们也想纳妾?你们有资格吗?”王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些士卒当然没资格,他们只是庶民,没资格纳妾。 “不不不,我等哪敢啊。”众人连连摆手。 “行了,喝你们的酒。对了,给那些个犯官留一些,让他们也暖暖身子。”王疑看到劳作的慕英,心中有愧,顿时生了恻隐之心。 “大人,不可啊。要是被成欢大人知晓,那必然又是一顿责罚。”朱二一听,顿时放下酒碗,求着让王疑收回成命。 “我意已决,让他们上来。”王疑摆了摆手,并不在乎成欢的责罚。 等那些犯官上来后,又是把王疑一顿猛夸,各种“升官”。 若是他人,只会摆摆手打发掉,但是王疑却一一应承了过来,笑颜相对。 “慕大人,王某知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在下。”王疑拉过正在喝酒的慕英,些许滑稽地向慕英拱手道歉。 慕英白了他一眼,随即别过脑袋。 “慕大人,你想不想见慕小姐?只要你原谅王某,那今晚我带你去。”王疑无奈,只得放出大招。 “此言当真?”慕英一下子转过头,认真地盯着王疑。 “小的不敢欺瞒大人。”王疑一见有戏,立马装孙子。 “老夫原谅你便是,这酒不错能不能再喝几碗?”结果慕英还真想当爷。 “大人您请,不够尽管跟小的讲!”王疑嘴角一抽,继续装孙子。 但他心里始终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当看到慕英喝酒时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时,顿时反应了过来,估计晚上又可以让他帮忙拉粪水。 “奇怪,我为什么本能地还要讨好慕英” 到了戌时,慕英果真又让他帮忙一起拉粪水。 “我真服了,你老人家哪来这么多屎尿?!”王疑特意准备了一个夹子,用来夹住鼻子。 “臭小子,别讲话!” 来到城西小院,王疑让慕英敲了敲门。 “将爹!”慕倩月呆住了。 “月儿,爹让你受委屈了!”眼前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女儿,但又不像是自己的女儿。 “愣着干嘛,进去说。”见二人呆立门口,王疑忍不住开口了。 “王将军提醒的是,那还请王将军在门口候着。”慕英带着些许威严正色道,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权倾朝野的右司马。 “我”王疑无奈,只好当个看门的,谁让这院子是慕英出的钱。 等父女两进了屋,王疑开始了胡思乱想:“这两人想干嘛?密谋什么大事呢?莫不是反清复明?不行,我要禀告圣上!” 就这样,王疑站在门口想了许久,期间表情变换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想到了高图、寻原等再也见不到的人,也想到了前世的双亲,想得最多的则是夏芸。 “唉,芸儿”王疑仰天长叹道。 “咯吱。”就在这时,门开了,慕英父女走了出来,看样子会谈结束。 “慕大人,您这就回去了?”王疑上前问道。 “哼!”慕英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他甚至不肯多看王疑一眼。 王疑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他。 “将军外边天冷,赶快进屋。”慕倩月弱弱地讲道。 “嗯好。”王疑本打算回卫所睡觉,可是他又好奇两人谈话的内容,便应声进屋。 “慕姑娘,慕英老大人跟你讲了什么?”王疑坐在凳子上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慕倩月眼神躲闪,有些紧张。 “嗯你怎么脸色有些发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王疑见慕倩月没有坦白的意思,也不好深究,但他却察觉到慕倩月的状态有些差。 “没有妾身一切安好。”慕倩月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嘴唇发白嗯不对!”王疑心里萌生了个些许荒谬的真相。 “你今日是不是没吃饭?你如实答来。”王疑眉头微皱。 慕倩月没吱声,缓缓点了点头。 “我不是给你银子了吗?你不知道自己上街买一些?”王疑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妾身不便去街上” “你有什么不方便的?”王疑反问道。 “妾身是将军的人,不便抛头露面”慕倩月欲言又止,她是怕被王疑更加嫌恶。 “因为你是我你是不是有病?”王疑无言以对。 第六十三章 金龟婿 王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慕英临走时对他还有恶意。 没把他女儿喂饱啊! “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让我碰到这家子人!不对,我前世也没造孽啊?”王疑心里一阵抓狂。 “行,你等着。”如今也只有出门买一些现成的为好。 “将军,无须如此的,外面天冷。”慕倩月紧咬下唇,但又不敢上前拦着王疑。 王疑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随后便出门了。 一刻钟后,王疑带着佳肴回来了。 “将军,不必如此的。”王疑的做法让慕倩月很自责。 “你会做饭吗?”王疑淡淡地问了句。 “妾身不会,但妾身可以学。”慕倩月小小地兴奋了下,她以为王疑以后会过来吃饭。 “行,明天我去请个厨娘,这样你以后用不着饿着。”王疑看了慕倩月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是,妾身谢过将军。”慕倩月微微一愣。 王疑暗叹一声走向书房,准备拿本前日买的书就回卫所睡觉。 可正当他拉开柜子,准备拿书的时候,慕倩月无声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王疑转头看了眼。 “将军,是妾身做错了什么吗?”慕倩月声音很低,但又带着一丝愁苦。 “?”王疑一头雾水。 “是将军不喜欢妾身吗?虽然妾身脏贱,但妾身此生只愿跟着将军!”慕倩月开始激动了起来。 “没有。”王疑被这一幕完全搞懵了,不知道慕倩月又吃错了什么药。 “妾身恳求将军不要写休书,让妾身留在身边服侍!”慕倩月“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眶也逐渐泛红。 王疑此刻心里已是明了,是慕英跟她透露了休书的事情。 他没讲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倩月,他的内心很坚决。 “若将军执意要休了妾身,妾身宁求一死。”慕倩月紧咬下唇,态度也颇为倔强。 “你先起来讲话。”王疑自认这是狠话。 慕倩月没讲话,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 “好,那你就跪着。”王疑铁了心的不妥协,拿着书就要走出门。 可谁知正当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慕倩月竟突然起身径直撞向墙壁。 “你这是干什么!”千钧一发之时,王疑上前一把将其拉住,恰巧入了他的怀中。 “将军执意休弃妾身,那妾身宁愿去死。”慕倩月紧紧抱住王疑。 “你先放开我。”王疑很是膈应。 “只要将军答应妾身不写休书,那妾身就放开将军!”慕倩月决然道。 王疑是能将她推开的,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以防慕倩月再次寻死。 “将军难道就如此狠心吗?妾身知道将军心里有人,但是妾身只求做个妾室常伴将军身侧。”慕倩月死死抓着王疑的衣服,丝毫不肯松开。 “我答应你,不写休书。”僵持良久后,王疑终是妥协了。 可慕倩月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就静静地看着王疑的眼睛,想确定王疑讲的是不是真话。 王疑也没有躲闪,二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但看的越久,王疑就越发现自己不对劲,一种特殊的情愫在心底慢慢升起。 慕倩月的眼睛很美,淡淡的琥珀色之中好似藏有魔力,一种能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 对视良久,慕倩月终于松开了双手,也不再看着王疑。 王疑彻底松了口气,再这样下去,保不齐犯错误。 第二天,王疑给慕倩月准备好早饭便出门找厨娘去了。 本来是打算回卫所睡觉的,但是后来慕倩月一闹,他也就只能睡在书房了。 找厨娘倒是不废劲,很快就物色了一个合适的厨娘,每月一两五十钱。 等到他来到北城门外工地,却发现现场气氛不太对劲。 正当他走近一看,却被吓了一跳。 曲烈竟然也在! “卑职参见曲大人!”王疑也不顾刚化完雪的泥泞,立刻十分恭敬地半跪在地。 “嗯,王将军昨晚过于操劳了。”王疑来迟了。 “卑职知错,请大人责罚!”王疑不敢有半点马虎。 “起来,慕司马的金龟婿我怎么好责罚呢?”曲烈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疑。 王疑一时心中大骇,自己的那点破事竟然这么快就被曲烈知道了,而周围的众人此刻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尽管先前找过曲烈批条,但是曲烈并不知晓是慕倩月,也不认识什么“月仙”。 “大人言重了,尽管责罚便是,卑职不敢有半点话语。”王疑很聪明,这种事不管怎么样,姿态先得放低。 “放心,慕大人对我也算有些旧交,不会为难你的。成欢也与我提过你,说你的武艺不在他之下,那我就更舍不得为难你了。”曲烈笑着拍了拍王疑的肩膀就走了。 等曲烈走后,王疑迅速下到壕沟,询问慕英曲烈是否找他有事。 “他是来打听天戎剑下落的。”慕英轻声说道,他已然不似昨晚的态度。 “天戎剑他要?”王疑自问肯定是不舍得献宝的。 “我看未必,估摸着是他的主子张樊。”慕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张樊?什么官?”王疑问道。 “当朝太尉。” “那是什么官?很大吗?我也认识个太尉,叫高俅。”王疑并不了解太尉是干嘛的。 “可以说是丞相之后第二人,当时我出事也有他一份子。”慕英长舒了口气。 “是吗?等我日后攻略天下,我帮你出这口恶气!”王疑吹了个牛。 “你给我住口!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慕英吓了一跳,赶紧拿手捂住王疑的嘴巴。 “哎呀,慕大人,我只是开个玩笑。”王疑却是不以为然,一脸的无所谓。 “不过你小子有这份心倒是不错,姑且也算是金龟婿。”慕英一脸欣慰地看着王疑。 “别,我还要把你女儿给你休了呢!”王疑满头黑线。 “拭目以待,好女婿!”慕英哈哈大笑,随即便转身干活去了。 王疑算是彻底明白了,他已经被慕英套死了。 “唉,造孽啊!”王疑长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可正当他准备上去时,齐太诚又跳了出来。 “哟,慕大人的金龟婿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连几个皇子都没享受到的东西,以后就归你所有了。说句大话,你也算是当今圣上了!”齐太诚语出惊人,一出口就是大逆不道的言语。 “我”王疑有苦说不出,也不好责罚齐太诚。 就连原先那些感念王疑的犯官此刻眼神也都变了,变得有些戏虐。不过好在朱二等士卒依旧敬畏王疑,立刻上前呵斥众人。 “没想到我王疑有朝一日也能高攀一波呵呵。”王疑无声地笑了笑。 第六十四章 搜寻 金龟婿的名号不胫而走,搞得现在整个松海城都知道有个叫王疑的副将是慕英的金龟婿。 工地上的犯官们嘲讽嘲讽也就算了,就连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王疑感觉快要被搞疯了。 但他又不好发作,他一发作,名气就会越来越大,他只能憋在心里默默消化。 也因为名气过大,他也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监工的时候就偷摸躲在一个没人的小角落看书,休息的时候就待在卫所哪也不去。 他已经十天没去慕倩月那里了,自打上次请了个厨娘之后就再也没去过。 他不想面对慕倩月,不想让自己做出任何对不起夏芸的举动。 但是近期发生了件事情,让他不得不去寻找慕倩月。 这一日,王疑休沐,躲在卫所里看着书。 正当他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两个个不速之客却敲开了他的房门。 “王将军,我是曲烈大人手下的参军,曲烈大人让您过去一趟。”一个文士摸样的人毕恭毕敬地对着王疑讲道。 “哦?那就劳烦大人带路了。”王疑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曲烈传唤他为了什么。 等到了镇守衙门,曲烈正在和江贞喝着茶,王疑的心里顿时开始了上下打鼓。 “卑职拜见经略大人,拜见江大人。”王疑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紧张。 “想来这位就是金将军了,年纪轻轻前程大好啊,哈哈哈哈。”江贞一见王疑就开始嘲讽打趣,故意说他是金龟婿“金”将军。 “江大人谬赞了。”对于这些话语,王疑只能忍着。 “江贞,你就别打趣王将军了,怎么说好歹也是右司马大人的爱婿。”曲烈抿了口茶,神情玩味。 “曲大人,属下只是觉着这位王将军很是面熟,颇似我的一位故人。” 听到此话的王疑如遭雷击,心中无比不安。 “要是真要将我拿下的话,我就只有杀出去了!”王疑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哦?还有这事啊,什么样的故人。”曲烈很有兴趣闲聊,完全就是打算把王疑晾在一旁,让他干等着。 “一位年少之时的同窗,只可惜犯了事。”江贞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洒向王疑。 “是吗?但愿我们这位司马大人的爱婿可别犯事。”曲烈明显话里有话。 “启禀大人,卑职不敢有半点犯事之心。”王疑有些紧张,声音都开始打颤。 “王将军,看来昨夜过于操劳,受了凉啊。”江贞笑道。 “行了行了,江贞你别讲了。王羽,今日唤过来,就是为了提点提点你,不要当了犯官的女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还算一员良将,日后沙场建功,我保举你去内地!”曲烈不知怎的,突然就没有和江贞闲聊的意思了。 “卑职感谢大人的提点!”王疑神情并茂地讲道,就差给曲烈落泪了。 “你可以走了,还有近期你也别乱跑,可能会有别的事要麻烦你。”曲烈抿了口茶,不耐烦似的向王羽摆了摆手。 “是,卑职告退。”王疑面露感激之色。 “这曲烈什么情况?哪根筋搭错了?”走在街上的王疑十分摸不着头脑,想不清楚为什么曲烈前后的态度变化这么快。 可当他走到卫所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屋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柜子门被打开,衣服丢的到处都是,甚至连床板都被掀开。 这分明就是在搜查什么东西啊,电视剧里抄没家产的情形就跟着眼前一样。 放眼整个卫所,也没人敢对他这么放肆,那又会是谁呢? 愣了半晌后,他想明白了。 是曲烈,先前曲烈派了两个人来找他,可只是一个人陪他去衙门。当时王疑听到曲烈的传唤,也不敢多想多耽搁也就没顾着另外一人。 再回想曲烈的言行,分明就是再拖王疑的时间,最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王疑打发走了。 真是只老狐狸,既不伤和气军心,又能办到自己的目的。 而他寻找的东西,估计就是天戎剑了。 “呵呵,真是只老狐狸,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藏得很轻易?”王疑冷笑一声,他早就把天戎剑藏好了。 王疑整理好了自己的屋子,又从地板之下挖出了埋在土里的天戎剑。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这把剑不能藏在这间屋子里,迟早会被找出来。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慕英老儿啊,你可真是好算计,害苦了我啊。”王疑盯着手中用麻布缠着的天戎剑喃喃道。 现在看来,慕英不仅仅是想救自己女儿,还不想将天戎剑交给曲烈。 但他自身藏不住,只能依托王疑。 但王疑想不明白,为什么曲烈不对慕英和他采取强烈手段,反而用这些暗招。 王疑将天戎剑背在身上,在外又披上一件袍子,便匆匆出了门打算去慕倩月处。 现在看来,慕倩月那里是较为安全的。 因为以曲烈的水平,肯定知晓王疑平日里都住卫所,冷落慕倩月。 王疑就赌这一点,就赌曲烈不会派人去慕倩月那里,就算会也不会仔细搜查。 到了城西小院,王疑正想敲门,却听见两人谈话的声音。 “慕娘子,你家男人心也真大,放着这么个俏娘子在家也不常回来看看。诶,他会不会外面又有野女人了呀?” “三婶,你多心了,他只是事务太忙了,没空回家而已。” 谈话二人,正是慕倩月和厨娘。 “是吗?不过也是,慕娘子你国色天香,放眼松海没人比得上你!你家男人除非瞎了眼,才会去外边找野女人!”三婶的声音有些激动。 “三婶,你可别嘲笑我了!”慕倩月的笑声很是动听。 王疑暗叹一声,随即敲了敲门。 “哟,慕娘子,是官人回来了!”开门的是厨娘三婶。、 “三婶,今天你就先回去,我来做顿饭。”因为接下来他有要事要跟慕倩月讲,不想要有外人知晓。 “那行,那我就回去了。”说着又给王疑来了个“我懂的”的眼神。 王疑无奈,他知晓那眼神的意思。 “将军,你回来了啊。”慕倩月有些小兴奋。 “嗯,你跟我进屋来,有正事。”王疑正色道。 进了屋子,王疑褪去外袍,将天戎剑放在桌上。 “此剑乃是慕大人所赠,我将它藏在这。你可千万要看着点,这是你爹的心头肉。”王疑郑重地对着慕倩月说道,事实上现在已不是慕英的心头肉,是王疑的。 “那妾身该藏在哪里呢?”慕倩月眨了眨眼,一时间想不到好地方。 “嗯,就埋在柴房地里。”王疑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埋在地下了。 “嗯,妾身这就去。”言毕就要出门去柴房。 “你干什么去?我只是跟你讲一下,这事你有权知晓,没让你去干活,我自己会弄的!”王疑赶紧叫住这个脑袋缺根筋的货色。 “将军”慕倩月欲言又止。 “打住,家里有没有什么菜,今日我来做厨。”王疑一时兴起,想试试自己的水平。 “有!”慕倩月莞尔一笑。 第六十五章 找茬 临近午时,王疑从街上买了些东西。 回到了城西小院。 先前他藏好天戎剑,便去查看都有什么菜,结果全是素的。这让王疑有些没胃口,于是乎他就自己上街买了些肉菜。 他买了些猪肉,又买了些调味佐料,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 确实是这样,重生以来,他就没吃到过红烧肉。 大魏的猪肉做法,无外乎于白煮切片,蘸着些酱料吃。 虽然也还算好吃,但始终比不上前世的诸多做法。 “将军,今日午膳还是让妾身来,妾身这几日一直向三婶在讨教,想必有所长进。”慕倩月很积极,今天王疑的到来让她很是兴奋激动。 “不用,你帮我洗洗菜就可以。”王疑开始动手切肉了。 他把肉改成一块又一块的小方,然后又切好葱姜,但他忘了生火烧水。 大魏用的也是土灶,与王疑前世农村那种差不多。 “慕姑娘,火折子放哪了?”王疑向外边洗菜的慕倩月讲道。 “将军稍等,妾身这就给你取来。”慕倩月起身便去了里屋。 可是等王疑拿到火折子后,却怎么也生不起火,基本就是烧一会儿灶火就自己熄灭了。 这让王疑很是恼火,不停地尝试快速生火。 “将军,让妾身来,妾身这几日都学着呢。”慕倩月放下手中的菜叶,微笑着走到王疑身边。 “来,你行你上。”王疑很是不服气。 结果慕倩月一上手,灶火就顺利地生了起来,整得王疑一脸尴尬。 “将军,之后你添柴就行了,应该是不会熄灭的。”慕晴月讲道。 “不必了,你先看着,我先去洗菜,水烧开叫我。”王疑已经被这灶火整的不自信了。 “将军,可是”慕倩月刚要开口,王疑就已经在外边洗菜了。 “嘶。”王疑将手伸入水中,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这水实在是太冷了! 王疑转头看向正在添柴的慕倩月,只见她双手已是被冻得通红,可脸上却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眼前的姑娘此刻已不是北凰的绝代佳人,也不是月仙,而更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女眷。 王疑暗叹一声,将所有蔬菜都洗了。 “将军,水烧开了。”慕倩月提醒道。 “将切好的肉放进去,然后葱姜放进去,灶头上的酒倒一些进去。”王疑自顾自的洗菜,他想教慕倩月做菜。 慕倩月虽然不知道王疑要做什么菜,但很听话的照做了。 等肉焯完水后,王疑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现在锅中放入少许油,然后将先前买的白糖放入其中,他要炒糖色。 可慕倩月哪见过这么做菜的啊,瞪大了眼睛,使劲盯着锅里看。 “把肉放进去。”现在糖色已经炒的差不多了,就该放肉了。 “小心点,手别放那么低,很烫的。”慕倩月拿起肉就要倒进去。 “是,妾身记着了。”慕倩月小心翼翼地将肉倒入锅中。 “噼嘶。”锅中顿时就响了起来,顺带溅出许多焦糖。 “看见了,很容易烫着的。我这门手艺,堪称大魏一绝,多学着点。”王疑一边往锅中倒入清水,一边得瑟。 “以后就让妾身做给将军吃。”慕倩月痴痴地看着认真翻锅的王疑。 “好,所以你要多”王疑话只讲到一半,却再也开不了口了。 “怎么回事,我今天怎么”王疑发觉自己今天对慕倩月不是那么排斥了,甚至还有些好感。 “能为将军喜欢,妾身什么都可以。”慕倩月含情脉脉地看着王疑。 “我怎么越来越像渣男了不行,我有芸儿了。”看着一对绝美的眼瞳,王疑一时间心烦意乱。 “嗯你先看着点,我有些乏了,去坐会儿。”王疑眼神躲闪道。 “我是不是喜欢上她了?”王疑坐在门外,思绪混乱。 红烧肉起锅后,王疑夹了一块尝了一下。还算成功,肥而不腻,肉也是烂乎的。 “来,你也尝尝。”王疑把筷子递给了慕倩月。 “这”慕倩月小小地夹了一块品尝,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样?就算当初在北凰城也没吃过?”王疑很得意。 “将军做的烧肉,确实大魏一绝。”慕倩月对王疑的厨艺很是惊艳,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悲伤。 “嗯,剩下的菜就你来,这肉先放起来别凉了,你可别偷吃啊。”王疑伸了个懒腰,便打算去书房坐会儿。 “嗯,妾身不会偷吃的!”慕倩月笑颜如花。 等了约莫两刻钟,所有饭菜都做齐了,也是王慕二人第一次像个小两口坐在桌前。 “我说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啊。”王疑夹起一块素菜放入嘴中,眉头微皱。 “可还符合将军口味?”慕倩月迫不及待想从王疑嘴里听到赞美。 “嗯不错,吃肉吃肉。”王疑实在不敢恭维。 结果一个午饭,二人光吃肉了。 到了下午,王疑待在书房看书,慕倩月则是坐在床上作着刺绣。 这一刻的时光,颇为美好。 可好景不长,申时许,就有人便上门来找茬了。 当粗暴的敲门声响起,王疑便瞬间警觉了起来,以为是上门搜寻天戎剑的。 结果当王疑打开门的时候,只是个些许黝黑穿着精致的精壮青年。 若是此刻马洪在此,便一眼就可认出此人就是松海城将领中颇为有名的杨胜。 那个与东胡王杀个难舍难分的杨胜! 而他此来,并不是为了天戎剑,而是为了慕倩月。 此刻的他冷冷地看着王疑,眼中尽是不屑:“你就是王疑,我是骑兵都统杨胜。月仙被你捷足先登了,识相的就将把她让给我。” 原来他是来上门讨要慕倩月的,这让王疑哭笑不得。 “杨将军我已是王将军的人了,请你别再纠缠了。”慕倩月一见是杨胜,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堪。 “月仙,你曾答应我的,等我给你赎身!我们的约定你难道忘了吗!”杨胜厉声质问道。 王疑算是明白了,这杨胜曾是慕倩月的恩客,对她十分亲睐。 “杨将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现在已有身孕”慕倩月面露苦色。 “王羽!你!”杨胜说着便抓住了王疑的衣领,面目狰狞。 “我给你三个数,把手给我拿开。”王疑冷冷地讲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成欢,也要给我”可还没等他说完,他的手便硬生生地被王疑拿开了。 “你找死!”杨胜此刻已是暴怒。 “哼。”王疑冷哼一声,随后一脚将他踹开。 “庶子尔敢!”杨胜此刻的模样很是吓人,怒目圆睁,发须皆立。 “怎么?”王疑冷冷地看着他,不屑的神情挂满在脸上。 “呵呵,算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而已。只不过王将军日后得注意些。”杨胜面露冷笑,不再激动而开始恶心王疑。 “若日后说什么此生是王将军的人,还请王将军万万不要相信啊哈哈哈。”杨胜见王疑不动声色,便继续开始嘲讽恶心。 “够了,不要再说了!”慕倩月此刻已是泪流满面,瘫坐在地。 第六十六章 同床 看着泪流满面的慕倩月,王疑再也难以平静。 虽然他对慕倩月还谈不上喜欢,但是有人这么说她的话,王疑也肯定是不答应的。 在老子的地盘羞辱老子的女人,是不是活腻了? “我娘子让你住口。”王疑冷冷地盯着杨胜,他连对慕倩月的称谓都变了。 “还什么”杨胜还想继续嘲讽,结果下一秒就被王疑一脚踢飞了出去。 “你!”杨胜挣扎地起身。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我家撒野?骑兵都统很厉害吗?有本事来打我。”王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邪气。 “找死!”杨胜大叫一声便上前准备打王疑,却再一次被王疑狠狠地打趴。 随即迎接他的是一顿胖揍,王疑将这几日所有憋的邪火一股脑发泄在了杨胜身上。 顿时把杨胜打得鼻青脸肿,这杨胜也算是个汉子,被胖揍一顿,竟然没有一声讨饶。 “你给我记着,她不是月仙,他是慕倩月。虽然她曾经流落风尘迫不得已,但她现在是我王羽的女人!”硕大的拳头落在杨胜脸上。 “王羽,你给我等着!”杨胜已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可却还有力气说狠话。 “是吗?你胆敢再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王疑随即大喝一声,一记势大力沉的铁拳直直地轰在杨胜的鼻子上。 杨胜当即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骑兵都统?啊呸!”王疑还不忘吐了口唾沫在他脸上。 但是转念一想,倒在自己家里也麻烦,于是乎他拖着杨胜的身子将其甩到了大街上。 等回到院子时,慕倩月还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泣。 “别哭了,快起来。“王疑实在有些不忍心。 “将军妾身惭愧”慕倩月低声抽泣,不愿抬头面向王疑。 王疑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从冷冰冰的地面上拉了起来。 “将军不可,妾身脏贱,切莫碍了将军。”这一次她却选择了挣开王疑。 “别废话,进屋再说。” 可慕倩月还是无动于衷,站在原地低声抽泣。 王疑看她还站在原地,微微皱了眉头,立马上前将她背起。 “将军不可!”慕倩月还是不愿意。 王疑无言,自顾自地将她背进了屋子。 “你能不能别再哭了。”王疑很是反感哭声。 “将军”慕倩月泪眼婆娑。 王疑本是有些不耐烦,但此刻看着慕倩月的泪眼,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丝难受。 他缓缓伸出手,拂去慕倩月的泪珠:“没事的,过去的就都过去了。” “将军不会嫌弃妾身吗?”慕倩月哽咽道。 “不不会。”王疑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的是自己为什么变化得这么快,怎么就突然把慕倩月放在了心上。 “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对的?该死的杨胜,你要是早点来,哪还有这么多屁事?”王疑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 他自问,是不能对不起夏芸的,但对慕倩月也是绝对有好感的,毕竟颜值摆在那。 但是,那种好感,也还达不到喜欢的标准。 可正当他反思的时候,突然却感受到了一阵柔软的温暖。 那是慕倩月的樱唇。 “你”王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绝色女子,无奈嘴巴被堵上了。 此刻慕倩月死死抱住王疑,一点也不肯收手。 王疑很想挣脱她,但是回想起刚才一幕幕也实在不忍心再泼冷水。 慕倩月此刻已不再哭泣,他的美眸紧闭,眉毛微翘,一点也没有放走王疑的意思。 渐渐地,王疑不再抵触,双手也慢慢地环上慕倩月的腰肢。 当暧昧的气氛如大潮般袭来,饶是圣人也难以冷静。 更别说王疑了,此刻他已身陷其中,不断地回吻着慕倩月。 二人已是干柴烈火,不知不觉已是靠近床沿。 “将军”慕倩月已被吻得面红耳赤,气若游丝。 可王疑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褪去自己的衣物,再也没有些许理智。 戌时许,王疑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 但当他看到地上狼藉的衣物和睡在身旁的慕倩月,顿时傻眼了。 “完了。”看着全身赤裸的自己,王疑暗暗叹道。 “将军,你醒了”慕倩月悠悠醒来。 “嗯”王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将军妾身以后能否不再唤你‘将军’?”慕倩月缓缓起身,将头靠在王疑的肩上,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神情很是妩媚。 “嗯”王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想再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那王郎可好?”慕倩月樱唇微启,浑身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打住,该起床做饭了。”王疑赶忙抽身,不想再犯“错误”。 翌日,王疑起了个大早,照常去往北城门外监工。 经过昨日下午的“事变”,王疑已不再睡在书房,而是和慕倩月同床而眠。 但他很克制,并没有犯“错误”。 壕沟已经差不多快挖成了,就差给沟底插上铁刺了。 这都是用来防止敌军登城用的,可以有效阻敌。 看着快竣工的壕沟,王疑感慨万分。要不是这监工的差事,他不会碰到慕英,不会有接下来那么多事,也不会送出“一血”。 “金龟婿来了啊,看着气色,被掏空了呀。”齐太诚一看到王疑就嘲讽。 原先他还是很欣赏王疑的,可自打听说王疑当了慕英的女婿,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齐老儿,来来来,上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王疑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言语。 “哼,你怕不是身体虚空,连下来都没劲了。”齐太诚咄咄逼人。 “怕了你不成!”王疑二话不说,就下了壕沟走到他面前。 “哎哟,齐某今日身体不适,改天再战。”齐太诚见王疑真的下来了,立马装出一副病虚的样子。 “齐老儿,我也改日再收拾你!”王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随即他就找到正在劳作的慕英:“慕大人,一日不见甚是想念,近来可好?” 慕英停下手中的活,没搭理他,而是上下打量着他。 “你跟我来一趟。”慕英直直地看着他。 王疑一头雾水,搞不清慕英又要干嘛。 等二人来到一处人少的工地,慕英便一把拉过王疑轻声道:“你小子,甚至都不愿叫我一声岳父!” 王疑心中一惊:“慕大人,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可回答他的却是慕英的一声叹息。 “唉,好好对她。” 第六十七章 守城 自打上次杨胜上门以后,王疑就常住在城西小院了,他甚至将武器甲胄都给带了过来,以防不测。 而这段时间,王疑和慕倩月二人的感情也在慢慢的升温,虽然王疑每次都忍住没犯“错误”。可也和慕倩月有说有笑的,日子过得很是安稳。 每当休沐的时候,王疑都会给厨娘放个假,由他教慕倩月做菜。 经过王疑的悉心教导,慕倩月的厨艺也好上不少,也总算搞清楚了炒菜是先放油还是菜。 而每次结束监工回家,王疑也时不时会买些小点心带回去,甚至还会买些小首饰。 此时的王疑与先前判若两人,不仅王疑感到奇怪,就连慕倩月也是有些不解。 不过她也不会想这么多,只要能够陪在王疑身边就行。 距离杨胜挑事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壕沟也挖好了,王疑每天的工作又回到了当初。 他也再没见过慕英和齐太诚,想必又有新活派给了他们。 对于慕英,王疑是复杂的,他的的确确被慕英坑了,但也得到了一把宝剑。 至于慕倩月,慕英也是作为父亲的考虑,才将她“坑”给了王疑。 他一家原先五口流放过来,现在就只剩下父女二人了,其他三人都死在了来的路上。 他的本质是不坏,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尽凄苦。事实上,在王疑之前他见过许多年轻的将领,可都没入了他的法眼,唯独王疑,他觉得还可以。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王疑却是还算个不错的女婿,尤其是为人,请犯官们喝点小酒这事换做别人根本不可能。 这一日,王疑如往常一般,在卫所指教操练等诸多事宜。虽然他是在指教监督,但同时他也在刻苦地操练,对比其他将领的懒散,王疑算是非常努力的。 他现在已经算是武艺绝伦了,就连成欢也不好说能够胜过他。 正当他使唤着斩马刀时,马洪来了。 “王老弟,别练了,先跟我走一趟。”马洪小跑而来,气喘吁吁。 “马大哥,怎么了?着急忙慌的。”王疑很是不解,以往都是林九来叫他,今日不知怎的,马洪亲自来了。 “自然是成欢大人有要事。”马洪顾不上解释太多,拽着王疑就往军务衙跑。 等二人到了军务衙,却见成欢正一脸愁思地等待众人。 “无须多礼,就坐。”正当王疑和马洪要禀告时,成欢直接打断二人,示意二人先坐下等人。 不一会儿,将领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成欢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宣布什么大事。 “蛮子南下了,遂远城有难了,又被围了。”成欢沉声道。 “什么?!”在场众人微微一愣。 “经略大人明日就率大军去解围,而我们将负责松海全城的城防,也就是说届时整个松海城只有我们一支边军。”虽然不用出征,但是成欢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上次大战右路的失利,从而导致兴安城边军在曲烈心里的印象十分的不好。 而成欢也是个想建功立业拼命的主,这次没安排他上,他心里也有些怨气。 但底下的众将可都不这么想,他们听到不用去打仗,心里头的巨石顿时就落了地。 在他们看来,打什么仗啊,能混就混啊。 “尔等先回去,明日定要安排好人手,不可出半点差池!”成欢没有继续要讨论下去的意思,也没有划分区域的想法,将一切都交给了他们。 “唉。”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成欢叹了口气。 众人的想法,他也是知晓的,毕竟都是他的手下。 “既然成欢大人都发话了,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分地盘。”回去的路上,周方将众人拉到一旁商量道。 王疑所在的兴武营被安排到了西城门一片区域,与贾嗣的兴成营一起协守。 “离家很近啊,原来如此。”王疑看着马洪贾嗣二人,瞬间明白了。 敢情这二人没安好心啊。 第二天,寅时,曲烈率领大军出城去了。 王疑顶了个黑眼圈站在城墙上,顿时困得不行。 手下的士卒精神也都很差,他们也都和王疑一样,提早半个时辰起的床。 天还没完全亮,冷风呼啸,吹得人直打哆嗦。 不过好在近期没下雪,原先的积雪也快化完了,要不然就更加难以坚守城墙。 寅时一刻,王疑溜了,溜回家继续睡觉去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时,太阳已是高高挂在天幕之上。 “王郎,你醒了。”慕倩月见王疑醒了,笑着端来一碗粥。 “大郎,该吃药了?”王疑没来由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嗯?妾身没有药啊?”慕倩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我再睡会儿。”王疑赖床的毛病前世就有了,而且还挺严重。 可慕倩月一听王疑还要继续睡,立马坐到床头:“刚才马将军都来找过你了,说让你别偷懒了。” “不管。”天气冷,王疑只想赖床。 “那妾身就与你再一同睡会儿。”慕倩月妩媚一笑,说着就开始宽衣解带。 “别别别,我起床,起床。”王疑一听,那还了得,立马坐了起来。 “王郎,你又嫌弃妾身!”慕倩月小嘴一厥,故作娇柔。 “没有的事。”王疑匆匆穿戴好衣物就打算出门。 “快去,妾身等你。” 兴武营今日是戍守城墙,而兴成营则是巡逻街道,三天一轮换。 可当王疑走过街道上到城墙,却没见到马贾二人,顿时明白这二人又去哪偷懒快活去了。 现在整个松海城除了百姓就兴安城一支边军,可以说想干嘛就干嘛。一想到这,王疑心里也开始发毛了。 他买了些酒肉,然后来到奸巷,想要和慕英喝上两杯。 当然这也不是相见就能见的,出口还有特意留下的卫兵把守着呢。 王疑也不含糊,在得知今日犯官无事后,便一人一两银子开了路。 在卫兵的指示下,王疑推开了慕英的房门。 “哟,慕大人,什么天啊?还有心情看书呢?”王疑一脸嬉笑。 “哟,爱婿你来了啊。”慕英也不示弱。 “得了得了,别废话了,喝两杯?”王疑顿时脸黑。 “老夫果然没看错你啊,有酒有肉的。”慕英看到酒肉,顿时两眼放光。 “给你,给你。”王疑将酒肉放在桌子上,随即便开始细细打量起这间“分配”下来的屋子。 屋子很是老旧,后墙更是脱落了一大块,木制的家具处处散发着潮湿腐败的气息,很难想象这种房子能住人。 “爱婿啊,别傻站着,坐着陪岳父我喝点。”慕英看到王疑四处打量心不在焉,便开口讲道。 “好的。”王疑很是敷衍, “爱婿,什么时候能让我有个外孙?” 第六十八章 老张头的忠告 王疑和慕英在屋内对酌,气氛颇为融洽,就真的如老丈人与女婿一般。 二人你一碗我一碗,却都没有醉酒的意思。 “爱婿,你现在总不能说老夫坑你了,小女还是不错的。”慕英微微有些醉酒。 “嗯”王疑有些不想回答。 “你小子别给我来这一套,讲句实话,小女怎么样。”慕英逼问道。 “慕大人的千金当然是极好的。”王疑见状也不好再敷衍了。 “你可要好好对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人了。虽然先前流落风尘,那也是老夫的错。将来老夫西去,那普天之下她就只有你了。”慕英不停地喝着酒,仿佛很口渴的样子。 “放心,慕大人。”王疑双颊泛红,拍着胸脯保证道。 “有你这些话,老夫也可安心了。”慕英缓缓点了点头,神情轻松。 离开奸巷,王疑有些小困,但他还是要去城墙上看守。 可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粮库寻老张头了。 而老张头正在粮库里避寒,看到王疑前来也是颇感欣慰。 “王家小子,不得了啊,你现在也算是攀上高枝了。”老张头笑道。 “老张叔,你可别取笑我了,我哪里攀上高枝了?”王疑心里一惊。 “那慕司马可不就是高枝吗?他可是右司马,朝廷里说得上话的大人物!”老张头道。 “老张叔,怎么连你也知道这事?”王疑懵了,他属实没想到消息传播这么快。 “哈哈哈,金龟婿的名号,现在松海城还有何人不知?”老张头笑得满脸通红。 “慕英现在只是个犯官,比你老人家还惨,哪里还是什么右司马!”王疑长舒了口气,认命了,知道的人多就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虽然倒了,可是大魏内地还有人在,日后你要去内地发展,也是一大助力!“老张头正色沉声道。 “慕老儿哪还有什么人?”王疑不以为然。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隐秘,但是这对你来说,并不算坏事。”老张头指点道。 “怎么就不是坏事了?现在搞得人尽皆知,我名声都臭了。”王疑摇了摇头苦笑道。 “臭小子,那人家女儿也不是给你占了便宜吗?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而你只是山野村夫,天大的便宜让你给捡了!”老张头恨铁不成钢道。 “哪里便宜了?那女子就是个”王疑话到嘴边,赶紧打住。 他已经开始在乎慕倩月了。 “就因为人家流落风尘就不是个好女子?人家愿意这样吗?我们村子里的那些个庄稼汉找个媳妇儿都困难,你倒好还挑上了,况且人家也只是给你做妾,你有什么好嫌弃的!”老张头愤愤道。 “好了好了,此事揭过。今日我难得有空,我有些问题要讨教你,能否给我解惑一下。”王疑连连摆手,示意换个话题。 “王家小子,你问,不过老汉也只是个山野村夫,不会懂的太多。” “当今皇上叫什么?”王疑很想知道皇帝都叫什么名字。 “圣讳岂是随意就能开口?”老张头拒绝了。 “老张叔,你就告诉我,我又不干嘛。”王疑继续追问。 但是老张头并不领情,拒不开口。 “好好,那大魏那些藩王是干嘛的?”王疑换了个问题。 “那些个藩王原是开国圣宗皇帝分封下去的,这样便于管理大魏土地。而时至今日,那些个藩王也都是最早一批藩王的后代。“老张头拈着胡须,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 “原来如此,那大魏武将里谁的官最大?” “武将的话,估计也就四征将军了。”老张头思考了一下,便给出了答案。 “哦?四征将军是谁?干什么的?”王疑从未听过什么四征将军。 “那是四个人!不是一个人!”老张头无奈了。 “那现在是哪四个人?”王疑比较好奇。 “我怎么知道?”老张头没好气地说道。 “唉,要是我当上四征将军就好了。”王疑感慨道。 随后老张头又讲了许多村子里的事,但王疑并没有什么兴趣。 虽然是他重生以来的新手村,但是他从来没有什么感觉,也不太认识村里的人。 王疑离去前,老张头把他叫住了。 “老汉我给你一句忠告,对那女子好些,不要嫌弃人家。慕英虽为犯官,可是在大魏内地还是有不少人脉的。若是你以后出走内地,那也是极大的助力。老汉我就是从燕地而来,对大魏的世俗还是了解的,自然不会骗你。”老张头沉声道,神情很是诚恳。 “嗯,老张叔,我记下了。”王疑点了点头。 “小子,我们村里,也就你最有出息了,他日真要当上大官了,可别忘了老汉我啊。”老张头乐呵呵地讲道。 “哈哈哈,必须的。”王疑笑着摆摆手,离去了。 走在街上,他也无心再去城墙上边视察了,于是乎他就回家去了。 回到小院,慕倩月正和三婶有说有笑的,见到王疑回来便硬是拉着王疑看她切的菜。 “嗯,挺不错。”王疑看着长短不一的白菜,昧着良心说了句好话。 “是啊是啊,慕娘子每次都是抢着干活,心里可挂念您呢!”三婶也在一旁夸赞。 “这么有心?”王疑微微一愣。 “相公你看。”三婶一把拽过慕倩月的手,只见手指上有个小泡。 “这是她午时抢着做菜被烫去的,她说你嫌弃她做菜难吃,所以要多学学。”三婶满脸心疼,好似慕倩月是她亲生女儿一般。 “三婶,莫要说了。”慕倩月赶忙抽回手,满脸幽怨。 “嗯三婶你先回去,晚膳我来。”王疑看着满脸幽怨的慕倩月,有些动容。 等三婶走后,王疑拉起慕倩月的手回到了房中。 “以后小心点,慢慢来不用心急,实在不会也没事,不是还有我吗?”王疑温和的看着慕倩月。 “王郎”慕倩月含情脉脉地看着王疑,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今日三婶说,要我给你生个儿子”慕倩月紧咬下唇,表情纠结。 “额算了,以后再说。”王疑眼角直跳,顿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嗯,妾身知晓。“慕倩月有些小失落。 “没事,以后的日子都有我在。”王疑缓缓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抱住慕倩月。 “王郎”突然其来的幸福让慕倩月颇有些不知所措。 “唉。”而王疑却在心里重重叹息了一声。 他想到了夏芸。 第六十九章 赠诗 很快,王疑就做好了一顿饭菜,很是丰盛。 看着桌上的红烧肉,慕倩月眨巴着眼睛,咽着口水。 “怎么了?想吃啊。”王疑乐呵呵地看着慕倩月。 “嗯。” “吃,吃。”王疑说着就开始动起了筷子。 但就在二人准备开吃之时,敲门声响起了。 “王老弟,在家不?”随之而来又响起了马洪的大嗓门声。 等王疑打开门的时候,只见马洪贾嗣二人站在门口不停打着哆嗦。 “王老弟,我两来蹭个饭,不介意。”马洪厚着脸皮笑道。 “无妨,里边请。”王疑嘴角一抽,但也不好拒绝。 随着二人地到来,原本两人的饭局变成了四人。 “马大哥,怎么,今天怎么有兴趣来小弟这坐坐。”王疑不解地问道。 “唉,还不是看你小子过的滋润吗?我和老马都在省钱,准备像你一样呢。”贾嗣苦笑道。 他们也想跟王疑一样,去妓馆找个相好的赎身纳妾。 听到这里,王疑哑然失笑:“吃菜,吃菜。” “嗯王老弟,这肉是谁做的?是弟妹的手艺,这么好吃。”马洪被红烧肉惊艳到了。 “我还没吃过如此这般的肉,肥而不腻,微甜鲜香。”贾嗣也是赞不绝口,停不下筷子。 “马将军,这肉是”慕倩月刚想开口解释,却被王疑拉住了袖子。 “这肉确是月儿所做。”王疑笑着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慕倩月则是微微惊愕,因为王疑称呼她为“月儿”。 “弟妹真是好手艺啊,王老弟你可有福了。”马洪虽然讲着话,但筷子却始终没停下来过。 “二位大哥,肉都快被你吃完了,我吃什么啊!”等王疑反应过来的时候,碗中就只剩下两块肉了。 王疑二话不说,快速将肉夹起放到了慕倩月碗中。 “别给我,多吃点。”王疑看慕倩月打算将肉夹还给他,顿时就开口回绝了。 “王老弟,现在知道心疼弟妹了,先前可不是这样的。”贾嗣打趣道。 对此,王疑也只能笑笑。 “王老弟,弟妹有这手艺,那我得多来吃几次啊。”马洪有些意犹未尽。 “马大哥,不是我说,从第一次见你到现在,完全就是两个模样。”王疑也开起了玩笑。 “什么模样?”马洪有些没想明白。 “壮了许多。” “老弟,你说这话哥哥可不爱听。那你也与初见时大不一样了。”马洪嘴角一抽,有些不服气,但他的确也是胖了。 “哦?哪不一样?”王疑有些好奇自己的变化。 “比当初更会讲话了,先前就是个闷葫芦!”马洪拍了拍王疑的肩膀讲道。 “是吗?马大哥还真是细心啊。”王疑自己也发现了,可能是放松了对新环境的警惕。 “弟妹啊,王羽这小子你别看平时挺正经的,其实他花着呢!你虽然是妾室,但也无妨,抓抓紧,给他生个大胖小子!”贾嗣在一旁插嘴道,直把慕倩月讲得两颊绯红。 “去去去,吃饱了就回去,我还有事干呢!”王疑实在不想被损了,开始赶人了。 “行行行,王老弟你也要悠着点,别死在床上了。”贾嗣一脸坏笑。 “对了,老弟你也要时不时去城墙上看看,我今日都没见你人。虽然现在松海城就我们一部,但是成欢大人对这些还是比较看重的。”马洪临走时提醒道。 送走了马洪贾嗣二人后,王疑又回到桌子上开始吃剩菜剩饭,刚才根本没吃饱。 慕倩月也没怎么吃,王疑夹给她的两块肉还放在碗里。 见王疑吃着菜叶子,慕倩月立马夹起肉放到了王疑碗里。 “干什么?给你吃的啊。”王疑自然明白慕倩月的意思。 “妾身不是很饿。”慕倩月微微笑道。 “扯,你当我瞎啊?”王疑有将肉夹到了慕倩月的碗里。 “王郎,我”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王疑看了眼她,就继续埋下头扒饭了。 “王郎你以后能继续唤我‘月儿’吗?”慕倩月紧咬下唇,有些拘谨。 “你喜欢啊?”王疑沉默了一会儿,刚才虽然是这么称呼慕倩月的,但是这么亲昵的称呼在他心里只有夏芸一人。 “嗯。”慕倩月直直地看着王疑。 “月儿,快吃饭。”王疑看着满脸期待的慕倩月,淡淡笑道。 “嗯!” 翌日,他没有待在家里,而是去到了城墙之上与士卒们一起戍守。 看着城外一望无际的旷野,王疑不禁出声感慨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好诗啊,王老弟!”马洪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他身后。 “马大哥说笑了。“王疑微微一笑。 “想不到老弟还会吟诗作赋啊。只是这玉门关是何关?楼兰又是何物?”马洪当然不晓得这二者是什么东西。 “玉门关代指远处的天门,楼兰代指东胡蛮子。先前我看过一本古书,书中所说‘楼兰人’是地狱的恶鬼,所以我就代指蛮子了。”王疑随口胡诌道。 “老弟,想不到你也是才华横溢之人啊!好诗啊,实在是好诗!”马洪大字没不识几个,很好糊弄,但他也是真心喜欢王疑的诗。 “马大哥要是喜欢,此诗便赠与你,愿马大哥克敌制胜,身着金甲,官至上将!”王疑神情肃穆,拱手正色道。 马洪对王疑的照顾不亚于寻原,王疑的迅速成长离不开马洪的举荐栽培,要是没有马洪可以说就没有今日的王疑。 “老弟你真懂我,只是你能不能把这诗写下来啊,老哥我字太丑了。”马洪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是也就是大老粗一个。 “我的字也难看啊”王疑也很无奈,虽然重生后传来的信息能让他认识大魏的字,但却没给他写字的能力啊。 “有了,我们去找索平。”马洪眼睛一亮。 “索平?”王疑表示怀疑。 “别看他大老粗一个,写的字还是蛮漂亮的。”马洪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他明明比人家更“大老粗”。 等二人找到索平说明来意后,索平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但当他听到王疑送给马洪的诗后,立刻就不干了,非得让王疑也作一首给他。 无奈之下,王疑只好在脑海中回想《唐诗三百首》。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诗啊,王老弟,可以啊!”索平已是笑开了花。 “过奖过奖。”王疑笑着摆了摆手。 “不行,我给你四两银子,你再做一首,我给成欢大人送去!”索平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打算买诗,拍成欢的马屁。 第七十章 刑徒军 曲烈率军回来了,他们败了,遂远镇没守住。 距离曲烈率军出征已过了十天,先前当他们赶到遂远镇还以为东胡蛮子会就此退却,不成想东胡人不断地增兵,势必要攻下遂远。 随即两军在遂远镇外展开大战,最终大魏方败走,只留下了遂远镇一座空城。 此次战败,边军折损两万余人,可谓是大败。 使得原本就不乐观的局势,一下子跌倒了冰点。 曲烈率大军入城后,也不顾得休整,第一时间召集了各镇将领议事。 由于打了败仗,议事的氛围并不太好,除了没去的成欢,其余人等都是阴沉着脸。 “此次大败,罪责在我,朝廷方面若是降罪,我一人担之。诸位不必惶恐,惟今之计只有尽快商议对策为上。”曲烈非但没有降罪于人,反而主动揽过责任。 “现今局势,惟有调取古墩镇守蔡锦方有再战之力。”军师陈卓沉声道。 “这点我也考虑到了,让他去九平镇。松海城高,易守难攻,短期内不需要援兵。”曲烈思考了一会儿讲道。 “大人,现在我各部都折兵严重,是不是该征些徭役?”一直在喝茶的江贞开口了。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这松海城能征的兵役实在少得可怜,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曲烈种种叹了口气,松海城内虽有百姓,但也基本都是交过免役金的。 “大人,您看那些个刑徒犯官如何?”陈卓到底是军师,脑子转的快。 “刑徒犯官?万万不可!”曲烈立马投出反对票。 “大人有何顾忌的?这些原本也就是将死之人,若能上到战场杀敌也算是物尽其用啊。况且大牢里关押的刑徒少说也有个两千人,再加上那些个犯官,聊胜于无嘛。”陈卓抿了口茶,细细分析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他们跑了怎么办?”曲烈还是有些不放心。 “跑了?大人多虑了,他们能跑哪去?”陈卓回道。 “也对,刑徒犯官入军,确是个办法。”曲烈最终同意了陈卓的提议。 “诸位也都回去,近期让将士们好好休养一番,遭此大败,可千万别寒了将士们的心啊。”曲烈也累了,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遭此大败,朝廷必会追责于他,可他也不想管了。连日的征途已经够累了,不想再去考虑其他事了。 很快,曲烈的安排就被落实到位了,松海城内关押的刑徒犯官都被分到了各镇军卫所中。除了一些年纪大的和缺胳膊少腿的,其余的都补充进了边军。 甚至连后方城镇中的犯人也都被拉到了松海城。 每个镇将手里都分到了不少刑徒犯官,以成欢为例,虽然留守但也照样分到了四百人左右的刑徒犯官,而且这个数字还会上涨,毕竟后方押解过来充军的犯人也都还在路上。 而原先那些个刑徒犯官一听到充军也并不抵触,反正横竖都是死。再说住在卫所里,吃喝等生活条件肯定要比死牢里好啊。 而且,曲烈后来又表态说,只要他们这些个刑徒沙场之上立了功,他可按律减轻刑罚。 犯官也差不多,只是最多也只能恢复平民身份,不能再任官职。 等对于这一点,这些个刑徒犯官自然是极为高兴的,纷纷展现出了无比的积极性。 而就在其余将领正忙于将分到的刑徒犯官编到各营时,成欢却只是安排了一个小片区给他们住下先,并没有立刻编入各营。 他并不打算将这些人编入各营,而是打算单独设立一个营。 这一日,他叫来正在巡逻的王疑。 “王羽,此番叫你前来,是有一个好事。”成欢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大人,请敬请吩咐。”王疑一头雾水,不解是什么好事。 “刑徒犯官的事情知晓?” “属下知晓。”王疑知道卫所里新来了四百号刑徒犯犯官,用来补充兵力,但一直都没见过。 “嗯,从今日起,你不再担任副将,你去担任营将,去管带这些新来的人马。”成欢看着王疑,目光炽热。 “啊大人的恩情属下没齿难忘!”王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紧道谢。 “至于你的副将,就在那些个犯官里边挑,俸禄么一个月三两银子。”成欢思考了下,对王疑讲道。 “属下明白!”王疑半跪拱手,神情肃穆。 他明白成欢这是完全放权给了自己,副将让王疑从犯官里边挑,每个月还有银子,这是何等的相信王疑。 “索平送我的那首诗是你做的,看不出你还挺有诗才啊。”索平什么人成欢还不知晓吗? “大人明鉴,属下不会做诗。”王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成欢像索平那样,让他作诗然后转手送给曲烈。 “行了,你去。”成欢也没勉强王疑,递给他一卷文书就让他走了。 等王疑走后,成欢拉开柜子,看着索平赠送的那首诗发起了呆。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成欢低声喃喃道。 王疑出了军务衙,先是去到军记所改了下军籍,毕竟也算升职了,薪资待遇也要跟上。 而后,他便来到刑徒军所在的片区,准备挑选副将。 这些刑徒犯官此刻正在操练,一个个练的面红耳赤。 等到王疑走进一看,立马愣住了。 只见齐太诚赫然在列,同时也是领头操练的。 齐太诚也注意到了王疑,立马露出不屑的神情:“哟,金龟婿来了啊,有何贵干啊。” 言毕,那些个刑徒们也都纷纷停下手中动作,齐刷刷地看向王疑,搞得他十分尴尬。 “本来还想给你安排个好差事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王疑也是不服气,立马回怼道。 “哦?你小子能有什么好事?该不会让我去给你当个官家?”齐太诚冷笑道。 “唉,看来还是得要麻烦一下,挑出个副将来。”王疑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做出一脸头疼的神情,说着便要走入阵中。 “等等,什么副将?”齐太诚闻言一惊,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 “没事,就是在你们这些人里挑个给我当副将。”王疑心不在焉地说道。 “副将?那你?” “对,你们这些人新设一个营,营将是我。副将的话,我还得挑上一挑。”王疑戏谑地看着齐太诚。 听到王疑这么说,齐太诚立马来了精神:“小子,以你我的交情,就不用我多说了。” “嗯,齐将军是不错,但是只适合当管家。”王疑开始嘲讽了。 “王将军,王大人,齐某给你赔个不是。先前都是我的过错,望大人不计小人过,再说你我也算旧时,行事方便啊。”齐太诚笑容满面,整张脸都快挤在一起了。 “嗯也行,那就请齐将军选几个百夫长。”看着宛如老狗一般地齐太诚,王疑乐了。 “都听王将军的!”齐太诚一脸谄媚。 “嗯至于这俸禄,因你是犯”王疑刚要开口跟他讲俸禄的事,就被齐太诚打断了。 “我本一介犯官,承蒙将军厚爱,那还敢奢望什么俸禄啊!” 只见齐太诚满脸激动,一脸讨好的模样,直把王疑看得心里发毛。 “真是一条老狗啊。” 第七十一章 齐太诚练兵 齐太诚还是成了王疑的副将,而且俸禄方面王疑也跟他讲明了。 当上这个副将,齐太诚还是很兴奋的,至少在这刑徒营里也算二号人物了。 王疑安排好齐太诚后,又将这些人分为四个百人伍,至于百夫长他让齐太诚来挑选。 等安排好这些基本编制后,王疑便带着人来到军械库请领兵器,可是卫所里剩余的老旧兵甲根本补充不了四百号人。那些没有兵甲的士卒只能再等几日,等兴安城库房里的旧兵甲送到松海,他们才有兵甲。 “齐将军,你先带着他们操练,我还有个事。”王疑微微笑道。 既然安排了你为副将,那我就可以去偷懒了! “王将军放心,有齐某在,一切无恙。”齐太诚拍着胸膛保证道。 “等等,你可知慕英老儿被安排去了哪?”正当王疑准备离去时,他突然想到了慕英。 “慕英老儿他年事已高,没被安排充军,让他去医馆帮忙。”齐太诚两手一摊,神情轻蔑道。 “嗯,那行。”王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他要先去找一下马洪,毕竟升职了也要跟人家讲一声。 很快,他就在城西一家小酒肆里找着了马洪。 “马大哥,我当上刑徒营的营将了。”王疑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酒。 “嗯,我知道了。本来呢,我该恭喜你的,可是你这一走,我心里又不踏实。”马洪抿了口酒讲道。 “怎么就不踏实了?”王疑也喝了口酒。 “日后沙场交兵,你一走没人能够护住我啊。”马洪笑道。 “无妨,日后沙场之上,马大哥若是危急,小弟自然拍马赶到!”王疑拍着胸膛保证道。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马洪起身给王疑满上酒。 “马大哥怎么搞得跟个永别似的,都在一个卫所,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时间一起聚聚。”王疑被马洪的热情搞懵了。 “老弟你说的不错,那今日午膳就去王老弟那里解决。”马洪随即又变了一副模样。 “行行行,那我们走。”王疑嘴角一抽,敢情这马洪还是想蹭饭啊。 等吃完王疑做的红烧肉,马洪心满意足地离去了,与上回一样,也是一碗肉被他吃了大半去。而王疑也并没有去卫所,而是坐在书房里发着呆。 不知不觉间,他掏出了同心锁的玉钥匙,不停地在手中摩梭。 “王郎,今日还有公务么。”慕倩月轻轻地走了进来,王疑完全没注意到她。 “还有一些,怎么了。”王疑淡淡回道。 “王郎千万保住身体,别受累了。”慕倩月关心道。 “嗯,我知道的。我再坐会儿,也就要回去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王疑感觉慕倩月有些异样。 “嗯,妾身听闻刑徒犯官们都充军了,想问问王郎家父何在。”慕倩月有些紧张。 “他没有充军,在医馆帮忙呢。”王疑回道。 “好。”听闻慕英没有充军,慕倩月放松了下来。 “嗯,我也该走了。”说着王疑便起身离去,他丝毫没有察觉慕倩月眼中的那一缕哀伤。 等王疑离去后,慕倩月站在原地低声喃喃道:“王郎,难道我还是比不上她吗?” 王疑又走回了卫所,毕竟作为营主将,得看着点底下人。 而当王疑感到刑徒营片区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众人一个个都光着膀子躺在地上,就连齐太诚也不例外。 “齐将军,这是何故?”王疑赶忙上前问道,还以为被成欢责罚了。 “这帮兔崽子,吃个饭挑三拣四,牢骚不断!”齐太诚躺在地上恨恨道。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也躺在地上啊,地上多冷啊。”王疑赶紧上前要拉齐太诚起身。 “无妨,这次是我没带好,理应如此。”齐太诚摆摆手。 “好了好了,先起来再说。”毕竟天寒地冻的,很容易着凉。 “不,区区小寒,何足挂齿。”齐太诚坚决不起来。 王疑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去了趟伙房准备热水,好让他们待会起身后有热水可用。 约莫一刻钟后,随着齐太诚一声令下,众人顿时迅速起身,脸上不敢有丝毫不满的神情。 “齐将军,我准备了热水,让大家伙先喝点暖暖身子。”王疑上前讲道。 “不,跑个十里地,身子自然就热了。“齐太诚拒绝道。 “这是要出人命的啊!”王疑赶忙劝道。 “怕什么?王将军若是信得过我,就放心大胆地在一旁看着便是。”齐太诚十分坚持。 王疑无奈,只好放手让齐太诚去干,自己在一旁看着,以防出现状况。 等众人绕着卫所跑完十里地后,纷纷累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呵呵,这就吃不消了?都给我起来,在跑个五里地!”齐太诚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就连留守在卫所戍守的边军士卒此刻见状也是议论纷纷,讲得也都是齐太诚的坏话。 “齐将军”王疑刚要开口劝到,就被齐太诚打断。 “齐某练兵,还请王将军不要多言!”此刻的齐太诚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威风凌凌的郡守将军。 虽然他的大肚子很是出戏,但是那种威风的气质却还在。 王疑嘴角一抽,但也没说什么,或许这样近乎严苛的练兵方式才可以打胜仗。 就这样,一下午王疑都没再说什么,就在一旁看着齐太诚整人。 就在王疑以为一切无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只见一个刑徒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王疑赶紧跑了过去,要是出了人命那还得了? “无妨,还有气。”齐太诚蹲下试了试鼻息,随即又招来两人将其抬走。 “行了,让他们都回去,在这样下去出人命了!”王疑急了。 “这不还没死吗?”齐太诚一脸无所谓。 “齐将军啊,你是想让我滚蛋吗?”王疑是真服了。 “王将军,我问你,若是沙场之上遇到东胡蛮子,你说这些人能活下来吗?”齐太诚一脸正色道。 “或许。”王疑沉默了下,没好意思说实话。 “他们能杀敌吗?”齐太诚又问道。 “应该。”王疑没有任何底气。 “如果我现在不练他们,那么将来沙场之上,别说杀敌了,就连逃命都困难!”齐太诚沉声道。 “那也没必要练这么惨啊!”王疑还是不理解。 “要想建功立业摆脱刑籍,惟有如此!” 齐太诚脸色郑重,眼中尽是坚毅。 第七十二章 再起征途 随后的几天,王疑将练兵的任务全权交给了齐太诚。 这种高强度的练兵方式,可以说是在辽锦闻所未闻。先前觉得成欢变态,现在看来齐太诚更甚之。 这种练兵方式自然也被成欢知晓了,甚至还亲自来观摩了一番,也是颇为惊叹。 从兴安城输送来的兵甲也到位了,与之同来的还有两百多名囚犯。 如此一来,刑徒营一跃成为兴安边军中辖员最多的营。 不过好在齐太诚管得过来,毕竟曾经也统率过千军万马。 从某种意义上说,齐太诚还比成欢高上一级。 这一日,王疑接到命令,成欢唤他去军务衙开会。 成欢看着手下众人,不紧不慢地讲道:“现在城防也交接出去了,接下来就是大练兵了。” “王疑的刑徒营练兵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不求你们也是如此,但是至少标准比以前再提高些。” “曲烈大人昨日召我过去分析败因,也讲到了练兵。现在外围只剩下九平一镇,光是杜浩和蔡锦的人马肯定是不够的,天知道蛮子什么时候再来。不过,诸位也放宽心,曲烈大人已将情况告知朝廷,相信援军不日就会到。” “如果说,曲烈大人派我们先去九平镇顶一下子,你们觉得如何?” 成欢出此一问,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怎么,你们都不愿意吗?当日会上,曲烈大人只是没有明讲,若是明讲,尔等还能坐在这里?”成欢的语气渐渐低沉。 “我等不敢,我等不敢。”关键时刻,还是贾嗣站了出来。 “尔等最好是这样!”成欢冷冷地讲道,随后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回去。 “操!”等众将领走后,成欢一脚踹翻了桌子。 “马大哥,我怎么看成欢大人有些不高兴啊?”回去路上,王疑一把拉过马洪轻声问道。 “老弟你还不懂,这哪是曲烈大人让我们去啊,这分明就是想去!”马洪有意的忽略“成欢”二字。 “成欢大人这么积极的吗?”王疑问道。 “这哪是积极啊,他就是看蔡锦率军入了九平镇,他也想去插上一脚。蛮子攻打九平的几率比较大,一方面曲烈大人肯定是想派人去的,但是派谁去还没想好,这时候成欢大人主动提出去九平,那是不是在曲烈大人那里讨了个好?另一方面,要是在九平镇爆发大战,届时蔡锦得功,成欢大人也是不愿看到的。”一旁的索平也凑了过来,分析得头头是道。 “成蔡两位大人关系不挺好的吗?”王疑不解,他并不了解内情。 “表面上看起来不错,但是实际上明争暗斗好多年了。先前大战,成蔡二位大人为何能够配合起来,威震敌酋?那是因为蔡锦大人是个急性子,当日见战况不利,直接纵马冲阵,那我们成欢大人岂能落后?”索平讲道。 “哦那二人又为什么要明争暗斗呢?”王疑又问道。 “那是因为争抢去内地的机会。”马洪接过话头。 “这又从何说起?” “老弟,你可知曲烈大人的来历?”马洪笑着问道。 “我不晓得。”王疑还真没去关心过曲烈的来历。 “曲烈大人,曾是朝廷中的一员武官,具体什么官我也记不得了。他是被调来当辽锦经略的,到明年他的任期就满了,届时将回到朝廷,手里自然有几个将领名额可以推荐去大魏内地。”马洪解释道。 “那名额不应该有好几个吗?用得着争吗?”王疑一脸疑惑,在他看来成蔡二人都是极为优秀的,应该都能去。 “老弟,你不懂其中奥妙啊。”马洪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回到刑徒营的片区,齐太诚正在大声训斥众人,起因是他们偷懒不好好操练。 想到刚才成欢的话语,王疑立马上前宣布道:“每日再加十里!” 这可把齐太诚搞迷糊了,王疑不是反对他这么练兵的吗? “王将军,你今天这是唱哪出啊?”齐太诚不解地问道。 “我军不日就要出征了,现在抓紧点练,别到时侯有去无回!”王疑拉过齐太诚轻声讲道。 “是吗?”齐太诚一脸狐疑。 王疑点了点头,没讲话。 “再加十里!”齐太诚转身高吼道。 五日后,镇守府的军令正式下达了。 成欢率所部五千七百人前去九平镇协守,考虑到兵力可能不够,又加派了杨胜率所部剩余的一千六百余骑兵与成欢一同前往。 而大军出发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定在军令下达的三天后。 接到军令后,兴安边军卫所已然忙开了,马洪等将领已经为准备物资而忙得焦头烂额。 而王疑则是则是悠哉游哉地坐在城西小院书房中,刑徒营的活他都甩给了齐太诚。而后者的能力经验也是极为丰富,各项事务都有条不紊地开展着。 “王郎,那个红烧肉可否再教妾身做一次?”王疑给厨娘连着放了三天假,这三天里都将由慕倩月做饭。 “嗯,来了。” “王郎,这三天怎么有空回来啊?”慕倩月一边添着柴火,一边问道。 “嗯三日后要出征”王疑想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 他原本是想晚上再坦白的,但想想还是早点坦白好。 “咯噔。”慕倩月手中的柴火掉在了地上,随即起身直直地看着王疑:“非走不可吗?” “嗯。”王疑点了点头,走与不走不是他说了算的。 “妾身等你。”慕倩月含情脉脉地看着王疑,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 “好了,添柴。”王疑温柔地笑了一下。 吃完午饭后,王疑又坐在书房里看书。对他来说,如果硬要选出一个感兴趣的事,那一定是看书。 “王郎,喝茶。”慕倩月乖巧的端上一杯茶。 “嗯,放着。”王疑看得很是入迷,甚至头都没抬一下。 可慕倩月放下茶水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慢慢走到王疑身后,一双玉臂缓缓钩住王疑。 “你干什么?你,化妆干嘛?”对着那张绝色妩媚的容颜,王疑没来由的心跳加快了。 “王郎,妾身难道真的比不上你那位心上人吗?”慕倩月故作哀愁,绝色更甚。 “行了,别闹。”王疑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逼宫啊,赶紧拨开她的双臂。 可下一秒,他就被慕倩月堵上了嘴巴。 这是第二次被慕倩月用如此强硬的手段逼迫了,王疑自知绝不能再犯错,于是想要挣开慕倩月的热烈。 可下一秒,他再也无法冷静。 他看到慕倩月褪去了外袍,而她里边也只有饱满的抹胸和里裙。 这副雪白晶莹的玉体再次呈现在他眼前,他的内心再次灼热。 “王郎”慕倩月此刻也缓缓放开了王疑,双颊绯红。 此刻的她,一身媚骨浑然天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算了,怕了你了。” 王疑轻轻一笑,将她抱了起来,缓缓走向卧床。 满院春情管不住,只道黄莺燕子鸣。 第七十三章 杨齐之战 三天后的寅时,大军出发了。 与在兴安城不同,这一次没有百姓送别,有的只是透骨的冷风。 天还没凉,瑟瑟冷风袭来,把人吹得直打哆嗦。 那为什么选择寅时出发呢?自然是为了快点赶到目的地了,现在出发,戌时左右就能进到九平镇,刚好可以做晚饭。 此刻的王疑正坐在马上,被风吹得浑身打颤。 这三天他是完全放开了,沉溺于男女之情,就连昨晚都不肯歇。 他都觉得自己被榨干了,不过慕倩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着两天下不来床。 “王将军,你这是纵欲过度了啊。”一旁骑在马上的齐太诚笑着说道。 他虽为犯官,但现在当了副将,自然也有权申领一匹战马,只不过给了他一匹老马。 “齐将军莫要取笑,王某只是困了些。”王疑摆摆手,连忙狡辩道。 “希望如此,毕竟家里有个美娇娘,实在让人顶不住啊。”齐太诚一脸坏笑。 听到齐太诚的言语,王疑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慕倩月了。 经过这三天的“深入”了解,王疑已经完全将慕倩月视为了自己的爱妾,也彻底放开了自己的底线。 越是这样,他就越怕自己出征有人来占便宜。 虽然他先前也去找过慕英,让这位老丈人多照看着点。 别看慕英是个犯官,但是再怎么样,在松海城还是有些能耐斡旋开的。 他也找过老张头,给了十两银子,让他和几个熟识的兄弟有事没事多看着点。 此等倾国倾城的姿色,还是要看好为妙。 不过好在王疑最大的敌人杨胜此刻也和他一道,正在去往九平镇的征途中。只不过人家是前军先锋,见不到位于后军的王疑。 想到杨胜,王疑心里就不踏实,总感觉会对他不利。 “或许,这次出征是个机会”王疑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 大军行进在无边的旷野上,原本巨大的松海城墙此刻在视线中也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好在天气尚可,除了冷风,再无其他任何异样。 “王将军,我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该不是想美娇娘了。”看到沉默的王疑,齐太诚又开始打趣了。 也确实被他说中了,王疑确实在想美娇娘,只不过不是慕倩月,是夏芸。 他在思考日后怎么向夏芸开口,毕竟这事她都不知晓,要是领回去夏芸不开心又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在思考该如何练兵。”王疑一脸平静地讲道。 “哦?我怎么看着不像啊,你小子肯定是在想美娇娘!”齐太诚咄咄逼人。 王疑笑笑,不讲话。 “王将军,我先前听闻你在兴安城已有了妻室,此事当真?”齐太诚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闲不下来。 “当真,但还未过门。”王疑淡淡讲道。 “那女子模样如何?”齐太诚问道。 “上佳。”王疑答道。 “王将军真是艳福不浅啊,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在思考如何跟未过门的正室开口?”齐太诚双眼一亮,发现了隐秘。 “齐将军真是聪慧啊。”王疑嘴角一抽,半晌挤出一句话来。 “哈哈哈,王将军多虑了,齐某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三妻四妾。无须多虑,真看上哪个,还害怕大娘子不同意吗?理她作甚!”齐太诚哈哈大笑。 “齐将军真是豪气啊!”王疑满脸不屑嘲讽道。 “王将军,放宽心,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在所难免的!”齐太诚不以为然。 行军至午时,成欢打算稍作休息,留给众人吃点干粮补充点体力。 而正当王疑和齐太诚坐在地上吃着干粮时,杨胜却带着人找上门来了。 “王羽,尔可敢与我一战!”杨胜骑在马上,刚靠近王疑就是居高临下地一声大喝。 周围的士卒听到声响也都停下了进食,纷纷看向王疑这边。 马洪贾嗣等人见情况不妙,就赶忙去禀告成欢,但成欢只是笑笑,并没有阻止。 很显然,杨胜肯定事先跟成欢讲过了。 “杨胜,你还想被打吗?”王疑坐在地上冷冷地回道,他甚至都没有转头看向杨胜。 “呵,胆小如鼠,无论怎样,今日我杨胜都要教你做人!”杨胜一脸狂傲,持枪指向王疑。 “杀鸡焉用牛刀?杨胜是?就让爷爷我来会会你!”还没等王疑开口,齐太诚就已起身,准备迎战杨胜。 “你又是谁?我杨胜不杀无名小卒!”杨胜将枪头指向齐太诚,轻蔑地讲道。 “镇南将军,齐太诚。”齐太诚底气十足,说着就上了马。 “好,原来是个犯官啊,王羽你可真厉害。纳了犯官的女儿,又找了个犯官当副将,放眼大魏,你也算第一人了。不过如此看来,那王羽你也是个犯官喽?”杨胜冷冷笑道。 “废话少说,来战!”齐太诚大喝一声,手持月牙戟驾马冲向杨胜。 二骑瞬间缠斗在一起,霎时间吸引了全部人马的目光。 两骑旗鼓相当,你来我往,一时间竟看不出竟都不落下风。 “马老三,你说这两人谁会胜出啊?”索平问向马洪。 “我想应该是齐太诚。”马洪看了一会,缓缓讲道。 “我看未必。”成欢插上了话题,对于两将缠斗,他向来是很感兴趣的。 在他看来,这杨胜也就比他差上一些,对付个王疑是赢不了,但对付齐太诚绰绰有余。 再看这齐太诚大腹便便,满脸褶子,他更有了几分信心。 周围大部分的士卒也都支持杨胜,毕竟是出了名的年轻小将。 可是慢慢地,众人却发现杨胜落入了下风。 当杨胜的一记突刺被齐太诚挑开后,杨胜心里已经开始泛起了嘀咕:“想不到此贼竟如此犀利!苦也。” 可对面的齐太诚仿佛洞穿杨胜的心思般:“怎么,开始害怕了?” 说着便驾马上前使出一记挥砍,而杨胜只得手忙脚乱地防守。 “呵呵,你这犯官也不过如此。”杨胜心里虽然开始发毛,但嘴上却不能输人。 可回应他的,只是齐太诚的一顿疯狂打击。 只见齐太诚,左手牵缰,右手挥戟,一下又一下砍向杨胜。 而杨胜只能苦苦抵挡,找寻机会。 可齐太诚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等杨胜因抵挡不开露出了破绽,直接奋起一戟刺向他。 杨胜见状大惊,但也抵挡不了,无奈之下只得主动摔下马来。 见到杨胜摔马认输,周围的士卒纷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就连成欢也是面露惊愕之色,这个结局他实在没想到。 “看来杨将军武艺不精啊,还不及齐某当年的十一。” 第七十四章 再入九平镇 齐太诚的胜出让在场大多数人都目瞪口呆,他们都是知晓杨胜实力的,可最终结局确是名不见经传的齐太诚胜出。 但要说在场众人谁最淡定,唯有王疑。 王疑知晓齐太诚的本事,从最早监工时“指导”王疑练武,到后来教习刑徒营,齐太诚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专业。 虽说现在的齐太诚大腹便便,看起来颇有些滑稽,但此战过后,谁也无法轻视他。 “齐将军,看不出来你武艺如此高超。”王疑跟坐在一旁的齐太诚说道。 此刻,热闹都已散去,得胜者齐太诚自是得意,不过杨胜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本来名声在辽锦如日中天,却先被王疑暴打,后又被齐太诚打下马,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王将军说笑了,齐某得胜纯属这杨胜武艺不精。”齐太诚喝了口水笑道。 “齐将军,你不是郡守吗?怎么又自称镇南将军了?”王疑问道。 “那是因为原本张太尉许诺等破了绿毛贼以后表我为镇南将军,原本诏令都快下来了,结果反手就被流放到这里。”齐太诚苦笑道。 “你不是消极殆战吗?怎么又破敌了?”王疑想到先前齐太诚的言辞,十分不解。 “那是在我破敌后,部队急需休整,且减员严重,所以才抗令不遵。”齐太诚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那你觉得辽锦边军的实力水平如何?”王疑突发奇想,想对比下不同地区士卒的战斗力。 “边军战斗力实力更强些,且不说其他,就说这人人带甲,大魏很多地方都是做不到的。”齐太诚仔细想了想说道。 王疑环顾四周,确实,边军士卒们都穿戴着甲胄,就算是最低一级的丙卒也有一件老旧的胸甲。 再回想先前那些兵役,亦是分发了一件胸甲,足可见大魏对辽锦的重视。 “那你看边军的将领,和内地的比起来,又孰强孰弱?”王疑又想比较将领的水平。 “在我看来,边军这些个将领,大部分都是不如内地那些的。”齐太诚简单思索了下就说道。 “不至于,你也就赢了个杨胜,过于得意了?”王疑表示不信。 “齐某的武艺,不托大地说,比那杨胜高了太多,就算是成欢一样也得败在我下。但在内地,也就中流水准。”齐太诚笑道。 “那上流水准又是什么样的?”王疑问道。 “在我看来,家兄齐太申就属上流,整个大魏能跟他过招的人凤毛麟角。”齐太诚说到自己的亲兄,满脸肃然。 “一家人,怎么吹都不过分。”王疑还是不信。 齐太诚笑着摇了摇头,没讲话。 大军又踏上了前往九平镇的征途,经历了刚才杨齐二人的小插曲,行军路上也有了些话题。 经过一下午的不间断行军,大军终于在戌时左右赶到了九平镇。 镇将杜浩也是事先得了消息,立马大开城门迎接。 对他来说,成欢和杨胜的到来,无疑是给自己守城添加了一大助力。 ”成将军、杨将军,好久不见!”杜浩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两人。 “杜将军,无须多礼,你我还客气啥?”成欢亦是不失礼数。 “来来来,二位快请,杜某特意准备了好酒好菜,来给二位将军接风洗尘!”随后,三人便驾马疾驰而去了。 身后的大军则都交给了各自的副将,然他们安排诸多事宜。 九平镇不比松海城那么大的面积,所以最终大军只好拆散,各营驻扎。 王疑的刑徒营卫所驻扎在城南的一个小角落了,周围没什么摊贩,很是安静。 虽然很简陋,但也只好将就一晚了。 第二日,他将事务都交给了齐太诚后,便出门遛弯去了。 先前战败之时,王疑身受重伤,也是入驻九平镇,对当时给他医治的许郎中,他还是记忆犹新。 当他站在医馆门前的时候,却罕见的失了神。 想当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丙卒,没人在意。 想当初,寻原、高图、吴三麻子。 现如今,他却成了一个将领,手底下有六百小弟,没人敢轻视他。 现如今,那些个同僚故人都化为了黄土,临了都没个收尸之人。 明明只过了三个月,却像过了三十年。 “唉”王疑重重叹了口气。 等进入医馆后,王疑一眼就看到了许郎中,因为没伤员,后者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许大叔,还记得我不?”王疑上前问道。 “这位兄弟恕老夫眼拙,实在认不出。”许郎中细细端详了王疑一会儿,却还是没认出来。 “许大叔,我是王羽啊,借你书那个。”王疑赶忙解释道。 “唉,老夫这记性不好哟。”许郎中此刻也是认出了王疑。 “许大叔,您老人家还好,有没有什么困难的?”王疑笑着问道。 “我倒还好,倒是你看起来,面色虚寒,有些不好啊。”许郎中一语中的。 “啊可能是风吹的。”王疑脸都黑了。 “年轻人嘛,也难免。只是不要过度啊,过度伤身啊。”许郎中扶着胡子慢悠悠地讲道。 “许大叔说的是大叔,你看,我现在也是一员营将了!”王疑赶紧转移话题,从腰间掏出玉牌。 “小兄将军你不得了啊!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小的丙卒,摇身一变都成了营将了!”许郎中顿时被惊住了,这么快的晋升速度,,他也是头一次见。 “许大叔,你上次送我的那几本书我都看完了。不过,那个天女的故事是真的吗?是否只是杜撰?”王疑问道。 “应该是真的,我小时候还见过呢。”许郎中笑着说道。 “许大叔,您老人家开始说笑了是?”王疑一脸不信。 事实上,但凡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许郎中摇了摇头,随即抬头仰天,面露追忆之色:“小将军不信也正常,只是老夫说得也是属实。那是我九岁的时候,幼童贪玩,一个人不小心进了深山。四周豺狼虎伺机,很是可怖。” “正当我无助哭泣之时,一个穿着红色仙裙的女子手持利剑忽然就走到了我身前。” “等我再回头的时候,那些野兽都不见了,只有身前的一个女子,手持利剑,面带笑意。” 老人长长舒了口气,眼神清澈,仿佛几十年前的一幕就发生在昨日。 这个秘密,他跟很多人讲过,但几乎没人相信。可他还是愿意讲,愿意相信那女子就是大夏天女。 “你说的,应该不是天女,也可能是哪个过路女侠。”王疑一脸狐疑。 “就是天女无疑。”许郎中微笑着点了点头。 “凭什么?就凭手中那把剑?”王疑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当然不相信能有人活这么久。 “正是大夏龙雀!”许郎中正色道。 第七十五章 成欢的约见 从医馆回到刑徒营卫所后,王疑一直在思索着方才许郎中所说的话语。 他不信这世上有人能够长生,但看着许郎中言之凿凿的神情,又觉得那可能真的是天女。 他走到外边,找着了齐太诚:“齐将军,你可曾听闻大夏龙雀?” 此刻齐太诚正忙着指挥士卒干活,本不想搭理王疑,但看到王疑那副期待的神情,又不好回绝:“那只是杜撰罢了。” “杜撰?不至于?”王疑回道。 “真有这剑的话,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见踪影呢?”齐太诚翻了个白眼。 “你说会不会这把剑后来被天女取走了?”王疑道。 “我说王将军,你要是有空,就来帮我安排一下,别整天躲在屋子里看那些个小说戏言。”齐太诚斜瞥王疑,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不干活那我安排你当副将是干嘛的?还有,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王疑嘴角一抽。 齐太诚闻言,继续给了王疑一个鄙视的眼神,随即便扬长而去了。 “这厮该治治了。”王疑暗暗想到。 到了下午,齐太诚已经再带人操练了,而王疑还是躲在屋子里看着小书,丝毫没有任何心情去管理自己的部下。 “没想到大魏也有修仙小说啊,真有意思。”从医馆回来的路上,他又买了好几本书,足够打发无聊时光了。 王疑是极其爱看小说的,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原来当副将的时候,别的将领偷懒都是躲起来喝酒赌博,而王疑就喜欢一个人躲起来看小说。 马洪也曾多次拉他去一起喝酒赌博,可都被他回绝了,他对小说是真爱。 正当他看修仙小说看得津津有味时,成欢的传令兵却找上了他。 “又是商讨事宜?”王疑眉头微挑,,有些不情愿。 “应是如此,王将军。”传令兵态度很是恭敬。 “那齐太诚要不要去?”王疑问道。 “齐将军不用,今后都是各营主将报到即可。” “嗯,走。”王疑沉默了下,随即便跟着传令兵一同出门了。 等到了成欢处,才想明白为什么成欢只要各营主将来就行了,因为地方太小了,实在装不下那么多人。 趁着各营主将还没到齐,坐在主位的成欢便和王疑聊起来了天:“王羽,当上这主将,可还适应?” “承蒙大人厚爱,属下荣幸之至,不敢半点懈怠。”王疑拱手正色道。 “无妨,有能者居之而已。你那副将齐太诚是何来头,是否如他所言,曾为镇南将军?”成欢打听起了齐太诚。 “他并不是镇南将军,原只是郡守而已,因破敌有功,朝廷许他为镇南将军。只是时运不济,还没受封就被流放到了松海。”王疑回道。 “是吗”成欢面露思索之色,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王疑也不好追问。 不一会儿,人员都到齐了,落座后略显拥挤。 “今日唤尔等来,主要是为了安排日后的事务。”见人都来齐了,成欢又端起了架子。 “如今我等入驻九平,军纪不可懈怠,是为其一。” “其二,练兵不可少!如今蔡锦所部也在九平镇,吾观之,身为雄壮,尔等也不可懈怠!” “其三,我军得出人巡防归栏山口,以防东胡蛮子走野狼谷南下侵扰。” “大人,这第三条”这第一第二条通俗易懂,只是这第三条,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这是杜浩所部的事情,再说,成欢的这帮手下很少有人知晓归栏山口在哪。 “这是杜将军昨晚和我协商来的,无需多虑,届时杨胜、蔡锦二部也会出人。勿要多言,这也算是一种练兵。”成欢不容置疑地讲道。 “那大人,那我部人员该如何安排?”贾嗣问道。 “嗯,我都想过了,一个营半个月,轮着来。放宽心,我部每次只消出动四十人即可,届时会有人来通知你们出人的。”成欢抿了口茶,面色轻松。 等众人准备离去之时,成欢却单独把王疑叫下了。 “王羽,你姑且稍等我一下,我有要事与你说道。”成欢一脸神秘。 等众人走后,成欢屏退左右,神秘兮兮地对王疑说道:“王羽,回去给齐太诚带个话,让他来一趟。” “属下明白,只是他可能不知晓来路。”王疑有些不解。 “你笨啊,你领他来不就行了。” 等王疑回到卫所,与齐太诚说明情况后,后者也是有些懵。 “难不成成欢要与你过过招?”王疑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以为人家与你一样?头脑简单?”齐太诚否决了这个可能。 “算了,我先带你过去。”王疑也懒得去猜了。 随即他便带着齐太诚来到了成欢住所,而等到齐太诚进门后,就独自走回卫所去了。 毕竟卫所里的那些个刑徒士卒还得看这点。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齐太诚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他跟你说了些什么?”王疑的八卦好奇心犯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我的来历,想抱我这条大腿。”齐太诚一脸轻松。 “是吗?你又开始了说大话了。”王疑对齐太诚的言辞很是怀疑。 “我实话实说,你爱信不信。”齐太诚言毕转头就要走开。 “不是,你就一犯官,哪门子大腿可以抱?”王疑一脸鄙视。 “你小子真是愚蠢,他是想去内地,问问我有没有什么门道,想走个方便。”齐太诚转头骂道。 “原来如此不对,这么神秘的事情,你就如此轻易地跟我说了?”王疑完全没顾得上刚才齐太诚骂他的言语。 “这有何妨?”齐太诚道。 “也是,那你答应没?”王疑思索了下,问道。 “自然是答应了。”齐太诚点了点头。 “为何这么爽快?能不能带我一个。”闻言,王疑立刻满脸堆笑。 “我与他讲,干这事首先得让我写信送到内地。且不说最终能不能让他得偿所愿,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和我的兄长与旧部交个消息。也好争取早日翻案,放我回去。至于你小子,我考虑考虑。”齐太诚语重心长道。 “什么叫你小子?齐太诚你现在是飘了?”王疑不乐意了。 “不乐意是,那你的事我也不乐意!”齐太诚转头就要走。 “乐意,乐意。齐大人,我跟你开玩笑呢。”王疑赶紧拉住齐太诚。 “呵,这还有点样。你再怎么说,也只是后辈,尊敬前辈应该的。”齐太诚得意洋洋。 “狗东西,整死你!”王疑心底却已骂开了。 第七十六章 冲冠之怒 不知不觉间,大军入驻九平镇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天气也慢慢地开始回暖,想象当中的大战也并未来临。 这两月间,松海一线补充了很多兵员,虽然防线上依旧有压力,但是也好歹不那么捉襟见肘了。 在这期间,齐太诚依旧如往常一般练兵,刑徒营的精气神与各方面的秩序也有了质的提升。 王疑也带人去过了归栏山口,一切无恙。 每次他巡防到归栏山口时,他都会不自觉地想进入野狼谷,回到兴安城。 每当夜晚就寝时,他也会想念夏芸,想念那个石桥上的青衣女子。 想起两人的初遇,王疑都会情不自禁地会心一笑。 任谁都不会想到,当时的石桥初见会发展成后来的样子。 缘分确实很奇妙,慕倩月也一样。 最早之时,王疑甚至都不愿碰她一下,对她嫌恶至极。 嫌弃她不干净,嫌弃她流落风尘。 可如今独自入眠,王疑也时常在脑海里回忆着慕倩月的温存。 她的过去,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 夏芸就像一朵洁白的百合,清丽脱俗。 慕倩月则是一枝鲜艳的蔷薇,艳丽妩媚。 这二者都让王疑留连。 重生以来,奇遇不断,远比前世那种半死不活的生活精彩多了。 关于为什么会重生,为什么会有这个世界,王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知识有限,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王疑有时也会怀念前世的生活,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回去的,顺便把夏芸和慕倩月带上。 这一日,王疑休沐,来到医馆还书。 这两个月里王疑向许郎中借了很多书,自己也买了很多书。 马洪贾嗣等人知晓后,时常笑言王疑变成了个书呆子,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书。 与此同时,齐太诚也与同僚将领聊到了一块,常常几人出去一起喝酒。 因为年龄问题,都纷纷尊称齐太诚为“大哥”。 至于成欢那头,齐太诚也给足了期待。 两个月间,他写了两封信送往内地,虽然都没回信,但成欢依旧待他如上宾。 “小将军,这么快就把书看完了?”许郎中问道。 “嗯,看完了。” “上次给你开的药你都服用了?”前些日子王疑来借书,许郎中硬是塞给了他一摞草药。 说是废了大力气配齐的,能强身健体,补气回神,据说连续服用半年,保准日后生男孩。 这套说辞要换别人或许好用,但王疑一听就知道,不就是类似于“肾宝”的男士保健品吗? “喝喝完了。”王疑满头黑线,事实上他都甩给了贾嗣。 贾嗣人长得白净,也不壮硕,看样子比王疑更需要。 “用完就好,别急,我这还有。”许郎中乐呵呵地走向里屋。 王疑赶忙将其拦下,再这样下去,贾嗣要憋坏了。 “许大叔,我看免了,近期王某感觉身体好多了。”王疑满脸堆笑。 “老汉还能蒙你不成?小将军,这药不能停。保管日后生个大胖小子。”许郎中乐呵地讲道,随即拨开王疑。 “完了,贾嗣要憋坏了。”王疑心中哀叹道。 可当王疑拿着药找到贾嗣时,后者却说什么都不肯收了。 无奈之下,王疑只好把药拿回自己住所放着吃灰。 “王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正当王疑刚坐下,手下一名百夫长就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李固,有事慢慢说。”王疑一头雾水。 “齐将军,齐将军他被杨胜带走了!”百夫长李固急忙讲道。 “什么?!杨胜,好大的胆子!”王疑震惊。 两个月前的仇现在才来报,这杨胜莫不是脑子有坑? “方才您不在,那杨胜带了几个人说要和齐将军再比斗一场,气势汹汹地就把齐将军带走了。”李固急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拦着?”王疑愤然。 “是齐将军让我们等您回来!” “妈的,还说个卵。点兵,点兵!随我一道踏破杨胜贼营!”王疑怒了。 虽然他比杨胜低一级,但是遇到这种事是绝对不会怂的。 随即王疑要求刑徒营所有人马满甲带兵,气势汹汹地就上了街。 很快,他们就到了杨胜所部卫所门口。 “王将军,容我先去禀告一声。”门口的两个卫兵见王疑来势汹汹,也不好怠慢,一溜烟地跑了。 “别墨迹,赶紧的,让杨胜这孙子来见爷爷我。”王疑努力克制着没动手。 可是等了近一刻钟,那两卫兵还没回来,王疑恼了。 “妈的,给我冲。”王疑火了,直接带人冲营。 可随即就有一大波士卒挡住了王疑的去路,且都是带刀满甲。 “给老子让道!”王疑怒吼一声,随即摆开架势就准备开打。 那些个拦路士卒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或多或少是知晓一些王疑事迹的,此刻心里都有些发怵。 “放王将军进来!”正当气氛逐渐升温之时,一个士卒跑来大喊。 闻言拦路的士卒纷纷松了口气,纷纷给王疑让道。 等王疑率人一拥而入进到演武场时,正看到六个骑兵将齐太诚围在中央。 而齐太诚则是站在地上手持月牙戟,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状态。 六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对付一个步卒,这分明就是想将齐太诚陷于死地。 “杨胜小儿,你这是何意?”王疑努力克制着怒火。 “王将军,您多虑了。我只是将齐将军请来比试一番,并无它意。而反观王将军,带兵冲营,分明没把我这个骑兵都统放眼里啊。”杨胜端坐在场边,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倒是王某唐突了?给你赔个不是?”王疑冷笑道。 “赔礼倒是免了,实在不行,王将军也上去比斗一场?”杨胜说着抿了口茶。 随即,那些原本在演武场看戏的士卒,纷纷逼向王疑所部。 “杨胜,你这是想干嘛?”王疑沉声道。 “没什么,就是想和王将军比斗一场。”成欢说着缓缓起身,走向他的战马。 “杨胜,我操你妈的,别他妈废话,把齐太诚给老子放了!否则老子把你这给砸了!”王疑暴怒,挺出战刀。 所部刑徒营士卒也都纷纷抽刀,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王羽!你只不过一营将,何敢如此!”杨胜骑在马背,枪指王疑。 “放你妈的屁!”王疑骂道。 “小子,别犯混!”场中的齐太诚大声提醒王疑。 “呵呵,不就纳了个婊子妾吗?神气什么?”杨胜冷笑道。 “杨胜,你找死!”王疑低吼道。 “那月仙可真不错啊哈哈哈。”杨胜继续嘲讽,想着王疑暴怒的样子。 可是印象当中的暴怒并未发生,王疑只是抬头仰天,神色复杂。 “唉。”王疑长叹一声。 下一秒他就持刀冲向了杨胜,神色狰狞。 什么狗屁的大魏律法,老子不管。 什么狗屁的边军将领,老子不当。 老子就想让你死! 杨胜见状大惊,连忙纵马出枪。 可是晚了。 王疑一刀闪过,人马俱碎。 杨胜死了,连人带马被王疑劈成两半! 第七十七章 押送 杨胜死了,整个九平镇都震动了。 关键是还死在自己人王疑手里,这属实骇人听闻。 消息传到了松海,曲烈更是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杨胜可以说是他的爱徒,是他亲手教导杨胜直至担任骑兵都统。 在曲烈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可就是这么个本当驰骋沙场的骄子却死在了一个小小的营将手里。 他当即下令,拘拿王疑,押送至松海。 消息送到九平镇之时,王疑已经在大牢里关了好几天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着出路。 齐太诚已经表态会帮他想办法,成欢也不想失去王疑这个助力。 虽然二人或许能力有限,但至少也能让王疑在大牢里好过些。 曲烈的指令送到之时,王疑正默默地喝着小酒。 此刻的他已换了个模样,披头散发,胡子拉碴,不再像先前那般英武俊朗。 “王将军,莫要再喝了,我们抓紧上路。”松海来的官差催促道。 “不要急。”王疑慢悠悠地说道,他是想拖延时间。 官差看王疑这样子,也无可奈何。 虽然他们是奉命拿人,但是这到底不是在松海城,所以该收敛得收敛。 不一会儿,齐太诚就带人来了。 “你们是干嘛的?”齐太诚上下打量着几个官差。 “这位将军,我等奉命来拿王羽去往松海。”官差见齐太诚来者不善,十分的恭敬。 “诸位辛苦啊,我给诸位安排了一桌好酒好菜,先填饱肚子再上路。”齐太诚开始拖延起了时间。 几个官差见状,也不好拒绝,反正曲烈那里没定时间。 等带走官差后,齐太诚又折返了回来。 “王小子,你这事难办啊,能拖一天是一天。”齐太诚苦笑道。 “你觉得他会给我治什么罪?”王疑问道。 “多半是最差的结果,但”齐太诚欲言又止。 “但什么”王疑赶忙问道。 “这就要看你岳父了,看你岳父舍不舍得你。”齐太诚讲道。 “慕英一介犯官能有什么能耐?”王疑怀疑道。 “若你能挺过这一遭,你日后去到内地就知晓了。”齐太诚道。 “看来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王疑叹道。 “你小子,可别再犯浑了!”齐太诚厉声道。 “犯浑又如何?”王疑反问道。 “犯下如此大罪,你还不知悔改?”齐太诚苦心道。 “是杨胜辱我爱妾在先,若再来一次,我依旧会斩了他!”王疑沉声道。 万罪加身又如何? 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 若天要压我,我便裂天! “你唉。”齐太诚叹道。 “齐将军,多谢你的好意,若杀身在所难免,我王羽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事已至此,我意已决!”王疑起身,双目爆射凶光。 见王疑如此,齐太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摇头离去。 对于大魏,齐太诚还是敬畏的。 但对于王疑来说,大不了反了,杀出去。 另外一边,那几个官差正吃得尽兴,哪里晓得齐太诚在他们酒里放了少许蒙汗药。 不一会儿,就纷纷睡倒了。 第一天就这么被耗了过去。 等到了第二日,齐太诚又借口王疑身体不舒服,怕耽搁路途为由,又将他们留宿了一晚。 第三日,齐太诚故技重施,大摆临行宴,又将官差糊弄了过去。 可这还是没有改变王疑要被押送去松海的命运。 第四日辰时,官差们带着王疑就上路了。 齐太诚马洪等人皆来送别,在他们心里,王疑就如同亲弟弟一般的存在。 “老弟啊,去了松海后,态度好些,争取留住条性命!”马洪神色黯淡,颇为伤感。 “嗯。”王疑回道。 “王老弟,保重啊。”贾嗣苦笑着拱手。 “保重。”王疑拱手。 “你小子先服个软,我这边再给你想想办法。”齐太诚凑到王疑身边轻声道。 “知道了。”王疑淡淡一笑。 随后,官差们就带着王疑踏上了归途。 可正当行进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意外却发生了。 此刻,他们正行进于旷野上,可是耳中却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哥几个,什么声音听到了吗?”一名官差问道。 “听是听到了。”另一名官差回道。 “不对,我怎么感觉脚下的土地在动?”那名官差继续问道。 而在他们身后的王疑已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凝重。 “不好,这估计是蛮子的骑兵!”王疑大声说道。 闻言,几个官差也都纷纷一愣,随即脸色煞白。 “那怎么办?回九平镇!” “慌什么,说不定不是蛮子呢!咱先照常行进,等确定是蛮子再走也不迟!” “你傻啊?等看到是蛮子了,我们还有命吗?” 几个官差你一言我一语,很是激烈,但都没有给出个解决方案。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头上竟然出现几个黑点。 “快看,那是什么!”一员官差显然注意到了这点。 “这这是东胡人的斥候!”王疑倒吸了口凉气。 “啊”几个官差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傻站着干嘛,快回去!”王疑见状大喊道。 “对,快回去。”几名官差手慢脚乱,身子不住的打颤。 “快给我把手链脚镣解了!没见到曲大人前我还不能死!”王疑讲道。 等官差给王疑解开手链脚镣后,众人便开始了撒腿狂奔模式。 一路上他们都没敢停歇,远处东胡斥候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犹如一把尖刀抵在了众人胸口。 “别回头,赶紧跑!”跑在最前头的王疑提醒道。 此刻他们虽在奔跑当中,但耳边却依旧清楚听见了东胡大队骑兵的踏地声。 几名官差心中的恐惧更甚,一个个都咬紧牙关,拼命跑步。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九平镇的城墙。 而城墙上与贾嗣对饮的马洪也刚好看到这一情况。 “老贾,你看那是王老弟吗?”马洪醉眼惺忪。 “没错,就是他!这怎么回事?”贾嗣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说道。 但随即他就看到了更远处的几个黑点,心中顿时了然。 “快,开城门!”贾嗣随即大喊道。 “怎么个事?老贾?”马洪问道。 “王羽身后有蛮子!”贾嗣撇下一句话,就急忙拉了几个人就准备去接应王疑。 马洪一听立马起身,也与贾嗣一道去了。 “王老弟,怎么惹上蛮子了?”接到王疑后,马洪赶忙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快进门,蛮子大军来了!”王疑喘着粗气道。 第七十八章 守城战 东胡人来了。 时隔两个多月,他们再次大举南下侵攻。 九平镇城头上,望着城外乌压压的东胡大军,成欢等人神色凝重,丝毫没有半点轻松之色。 “蔡将军,蛮子如此行事,你怎么看?”成欢向一旁的蔡锦悠悠的问道。 “看样子,少说也有个三万。”蔡锦眯了眯眼说道。 与成欢不同的是,蔡锦的壮硕是带点肥胖的,与齐太诚差不多。 只是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赘肉,只有浓密的胡子。 “应该不止三万。”杜浩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不止三万?不至于,就一小小的九平镇?”蔡锦惊愕道。 “你看远处那战旗,明显不是三万人有的规模。再看后方的烟尘,能有那么大?”杜浩指着远处说道。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算那么一回事。”蔡锦点了点头道。 “那你说,蛮子攻打九平,会不会也去攻打松海了?”蔡锦随即又开口问道。 “很有可能,毕竟他要防着松海的增援。”杜浩点了点头。 “看样子,我们这次是真得打一场恶仗了。”成欢长舒了口气。 “莫怕,我已经派人做准备了。”杜浩开口道。 “哦?杜兄有何见解。”成欢问道。 “我已经派人开始堵前城门了,只留了一个后城门。同时,城内各处的防御工事也开始设置了。就算丢了九平镇,我也要让蛮子付出大代价!”杜浩恶狠狠道,眼神锋利。 而东胡人却并没有当即攻城的意思,他们又开始扎营等到时机了。 当然,等待的是松海的援军。 说到底,他们还是比较喜欢野战,而不是攻城战。 不知不觉已过了五天,城外东胡人依旧没有攻城的意思,而松海的援军也没到来。 也就这宝贵的五天,给了边军士卒充实的时间来修建城内的防御工事。 大街小巷都摆上了大大小小的各类木制工事,没有事先走过的人,多半找不到出路。 而在此期间,城中的百姓也都跑完了,整个九平镇只剩下两万五千余边军士卒。 若真要与东胡蛮子打巷战,杜浩自问也是有把握击破的。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东胡人见松海援军迟迟未来,也有些按耐不住了,频繁派兵到城下挑衅。 而对此,杜浩却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他想逼退东胡大军。 而此刻的九平镇大牢,王疑正在和齐太诚对饮。 “这么说来,东胡蛮子不打算攻城了?”王疑问道。 “目前来看是的,他们也知道九平镇现在严阵以待,估计不久就要退兵了。”齐太诚抿了口酒说道。 “嗯,看来蛮子还是喜欢野战啊。”王疑点了点头。 “东胡蛮子一日不退,你也就一日安全,犯不着去松海。”齐太诚笑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这些东胡蛮子了?”王疑问道。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挺幽默的,要是在当初,我必定把你守在麾下。”齐太诚朗声大笑。 “日后收也不迟啊。”王疑也笑道。 “他日我要是能回内地,必定把你带上!”齐太诚拍着胸膛保证道。 “你就吹,曲烈都不敢这么保证。”王疑嫌弃道。 “曲烈?他算个鸟?换在内地之时,都不带鸟这厮的。”齐太诚冷笑道。 “行行行,那日后就靠齐将军吃饭了。”王疑举碗敬道。 翌日午时,东胡蛮子终于按耐不住了,开始攻城了。 巨石抛上城墙,顿时砸出一个个缺口,同时东胡的步卒也趁势驾着云梯冲了上来。 “不要退,给我射他们!”杜浩站在城墙上大喊道。 城墙上的边军顿时纷纷拔箭怒射,就连城墙最两端的强弩也是对准了东胡蛮子的投石车。 霎时间,东湖步卒就被射倒了一大片。 “不要给我留箭,射就完了!”杜浩再次怒吼。 随即他就跑到了城墙一侧,亲自操作起了强弩。 当硕大的弩箭被安上弩机,代表着大魏军工最强之作的虎头床弩登场了。 “呼!”破风一弩激射,顿时射倒了正在操作投石机的蛮子步卒。 杜浩见一击得手,也不敢大意,继续操作。 很快,操作投石车的蛮子步卒伤亡惨重。 东胡方也想过打掉这两架床弩,只是还能没等石头放上投石机,人就被射倒了。 很快,东胡人就收兵了,第一次交锋也结束了。 东胡方损失了近八百人,而大魏方只损失了一百人都不到。 这么一看,大魏方也算是大胜了。 看着退去的东胡人,杜浩默默松了口气。 如此这般完全褪去倒也无妨,就是保不齐东胡人要增兵。 果真如杜浩所想,第二日辰时,东胡的援兵就到了。 杜浩初步算了下,当面的东胡蛮子又近五万人了,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打下九平镇了。 同时攻城器械也多了起来,不仅多了几台投石机,还多了床弩。 这次攻城,东胡人不敢再怠慢。 巨石重弩齐出,步卒快速压上。 一时间,大魏边军被打的缓不过气。 杜浩依旧在操作着虎头床弩,他已经射倒了一片又一片的敌军,完全杀红了眼。 “不许乱,不要让他们上来!”成欢站在城楼前大喊。 虽然边军也都奋勇,一波波的飞箭射倒了大批的东胡蛮子,可东胡方好似不怕死的一直前冲。 虽然东胡方也有箭雨,但城墙之上边军的盾阵还是能够有效防住的。 此刻的城外已然都是东胡人的尸体,可东胡方却始终在组织冲锋。 很快,云梯搭上了城墙,东胡蛮子开始爬梯子了。 见此情景,成欢立刻下令变阵,让边军士卒扔下石头,倒下粪水。 战场之上顿时哀嚎震天,同时又有一股臭气升起。 可东胡蛮子依旧硬着头皮,一个接一个排上云梯,妄图先登。 战至午时,东胡方见进展不大,最终还是收兵了。 这一次攻城战,东胡方至少折损了三千八百人,而大魏方也损失了近一千人。两架虎头弩被击毁了一架,不过好在军械库里还有几架床弩能用。 此刻,杜成蔡三人正作在城楼里休息,经过这次防守战,三人都乏了。 “杜兄,看样子我们还是守得住的啊。”成欢拍了拍杜浩的肩。 “或许。”杜浩看着外边的伤兵,神情凝重地讲道。 第七十九章 焦灼 经过两次攻城失利后,东胡人短暂地没有大动作。 先前的折损对他们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只要能拿下九平镇,那就意味着可以通过归栏山口直达辽锦腹地,如此一来,那松海城就形同虚设。 此刻的九平镇内也在积极筹备着下一次的防守大计,各类箭矢巨石皆已得到补充,就等着东胡人的再一次攻城。 二次守城战后的第二日巳时,东胡人组织了第三次攻城。 这一次,比之先前更加的激烈疯狂。 漫天的箭矢巨石袭来,一度打的边军回不过神。 边军将士们纷纷躲避箭矢,城墙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东胡步卒也是扛着云梯冲到城下,场面十分不利。 见此情形,杜浩上到城楼,居高临下大喊道:“兄弟们不要怕,蛮子坚持不了多久的,还望众兄弟们守住!若能击退蛮子,今晚我请大家吃酒!” 杜浩这一喊,却也有奇效,士卒们都不再躲避,一个个硬着头皮抵挡着攻势。 可这次东胡人好像铁了心的要把九平镇攻下来,也不管正在攀爬云梯的步卒,投石箭矢不间断的洒向城头,丝毫不顾可能会误伤自己人的概率。 这可把杜浩急坏了,拼命呐喊着:“不要退,顶住!” 与此同时,两侧城墙和后城门处也有东胡蛮子攻城,九平镇已陷入了是天罗地网。 面对如此劣势,杜浩依旧没有退缩,他站在城楼之上,拼命呐喊指挥底下的守军。 如此显眼的目标,自然逃不开东胡人的眼睛。 一发巨石顺势投了过来,把城楼砸塌了一大片。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随即又是两发,顿时就砸塌了城楼。 “杜大人!”正在拼死抵抗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顿时怒吼道。 “为杜大人报仇!”霎时间,守军的吼声响彻天际。 在左侧城墙督战的成欢听到后,微微一愣,但随即又投入到了抵御进攻的战斗中。 守军士卒的拼死抵抗也的确有效,一波波登上城墙的东胡步卒被砍杀在地。 与此同时,前城门也被东胡的撞槌砸开了,只不过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土石堆。 发现被耍了后的东胡步卒气急败坏,立刻前往两旁爬云梯。 战斗异常激烈,双方谁也不肯退缩,都是拼了命的厮杀。 不仅仅是前城门,另外三边战况都一般激烈,一波又一波的东胡步卒涌上城墙,可又次次被杀退。 战至这种情况,双方都有些麻木了。 东胡方一个劲的进攻,大魏这边拼了命的抵御。城墙上的尸首已经堆得很高了,却还没有收兵的意思。 此刻,东胡方的攻城器械不再动用,取而代之的是大规模的步卒。 狭窄的城墙之上,此刻也是堆满了人。 这种密度,就连举刀挥砍都麻烦,很容易伤到自己人,许多人甚至还没拔刀就被倒下了。 鲜血染红了军旗与战甲,无论是哪一方,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狰狞。 城外的东胡步卒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头,城内地守军也在持续不断地增援。 虽然大魏守军极其奋勇,但依旧遭不住势大的东胡军,渐渐地败下阵来。 “顶住!” 就在这危急之时,城楼处的废墟却传来一阵怒喝。 正是杜浩。 只见他从废墟中起身,也不管自己的狼狈手持钢刀就朝那些刚登上城的步卒冲了上去。 那些个守军士卒一看,杜浩没死,也都纷纷咬紧牙关,奋勇拼杀。 霎时间,守军士气大振! “弟兄们!跟我杀光他们!”杜浩一声大喊。 随即城墙上陷入了全面拼杀,有的士卒甚至身中十数刀,可就是没有退缩,很是奋勇。 一时间,东胡方被杀的节节败退。 那些战死的东胡步卒尸首,更是直接被抛下城墙。 眼见城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无奈之下,东胡人只好吹号收兵。 又一次的胜利。 蛮子收兵归营了,却没有退兵的意思,还想着改日再攻。 此刻的九平镇城墙已经破烂不堪,很多地方都被砸了个大缺口。 那几驾以为仰仗的床弩也都损毁殆尽,可以说城墙这道防线已是强弩之末。只要等东胡人补充好巨石箭矢,完全能够啃下来。 经过杜浩粗略估计,第三次守城战,边军伤亡三千余人,东胡伤亡四千余人。二者数据相近,但实际上是边军亏了些。 “杜兄,还顶得住吗?能顶多久?”浑身是血的蔡锦向坐在城楼废墟之上的杜浩问道。 “下一次攻城,估计就顶不住了。告诉所部弟兄们,做好城内恶仗的准备。另外,后城门那边可要安排好,一旦形势不利,赶紧撤退!”杜浩揉了揉眼睛,很是疲劳。 “杜兄你放心,我和成欢二人定能助你击退强敌!”蔡锦虽是满脸血污,可他依旧笑道。 “没错,杜兄你放宽心。”成欢也宽慰道。 “你们也赶紧去准备准备城内防务,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杜浩摇头笑道。 也确实该准备准备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该事先准备好。 反观杨胜所部的骑兵,则早早准备好了后路,反正城内作战打不出什么优势,还不如保存实力。 接替杨胜的新都统左克也是个怠战的主儿,城墙上打得激烈,他却使唤人提前打包好了物资。 要不是这支队伍是曲烈亲手带的,杜浩早就拿他们问罪了。 从城墙上下去后,成欢并没有直接回卫所,而是去到了大牢找王疑。 而此刻的王疑则是一脸悠闲地在看着书,丝毫不受外边砍杀声的影响。 “王羽,你倒是悠闲啊。”成欢开口道。 “成大人,您怎么来了。”王疑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成欢会来看他。 “我此来,是来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的。”成欢沉声说道。 “请大人吩咐!”王疑一听有戏,立刻来了精神。 “现如今,东胡人攻城愈发猛烈,我估摸着不日就会攻入城内。届时我军将展开城内拼杀,我希望你能取敌将首,将功补过!”成欢说着走进牢房,拍了拍王疑的肩膀。 “属下定不辱命!”王疑拱手。 近期可能更新不会那么勤快,家中有羊,得照顾一下,所以不是很有时间。 第八十章 城破 第四次的守城战比预想的还要来得快。 而且攻势更加猛烈,无数的巨石砸中城墙,砸出一个又一个缺口。 东胡的步卒也是死了一批又有一批,但却比先前几次冲得更加猛烈。 城墙眼见就要守不住了,杜浩只好下令退到城中据守。 午时许,城内血战正式开打了。 由于是前城门那面城墙先被攻克,所以原先在攻打另外三边城墙的东胡步卒此刻也都放弃了原先的计划,纷纷涌上了前城门。 一时间城墙之上全是乌压压的东胡人,但城内的边军早已严阵以待。 虽然东胡人能够居高临下地射箭,但也基本无法带给边军有效的杀伤。 见收效甚微,城墙之上的东胡人只好冲下城内,与边军进行近身搏杀。 真正的血战打响了。 因为边军早已在城中布置好了各种工事陷阱,导致第一批冲入城中的东胡人被斩杀殆尽。 看到边军早有准备,城墙之上的几个东胡将领也是微微一愣。 但他们依旧没有选择退兵,而是继续派人下去猛攻。 与此同时,另外三边没被攻破的城墙上的边军也是纷纷杀了过来。 城上城下,皆是死战。 城中的百姓早已撤走到了松海,此刻边军已是毫无顾忌地出手痛击蛮敌。 “兄弟们,把这群蛮子给我留在这!”最前线的左片区,马洪正在摇旗拼命呐喊着。 “杀啊!”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喊杀声。 鲜血四溅,残肢落地,宛如一场人间炼狱。 城内战场的焦灼,城墙战场也不容乐观,两侧城墙的边军已然将前城墙的东胡步卒杀得节节败退。 可眼瞅着东胡就将败退,城门处的土石堆却被挖倒了。 原来,第四次攻城战开战之时,东胡方就派步卒前来捣毁挖空土石堆。 随着土石堆的倒塌,原先在城外等待的东胡步卒和骑兵一股脑地向城内冲来。 但杜浩岂能让他们如愿? 由于不熟悉城内布局再加上那些个工事布置,很快就让冒进的蛮子吃了大亏。 “将军,兄弟们快顶不住了!”马洪方面已是陷入了苦战。 “赶紧都撤下来!”马洪也不含糊,立马宣布后撤。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诈。 确定人员都撤下来后,马洪手举火把,就朝先前拼杀过的小巷子里扔去。 “快放火!”马洪大声喊道。 原来那些人去楼空的屋子早就被堆满了草料,浇上了火油。 先前几次守城战,马洪等将领也没闲着,一直在城中布置陷阱。 看着火势变大,马洪也不耽搁,立马向后退了一个片区,与贾嗣一道。 而那些个东胡步卒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在巷子路上的倒还好,在屋子里的就惨了。 这把火虽然烧杀了不少东胡人,但同时也宣告着这个片区的陷落。 不仅仅是马洪这一片区,就连隔了一条街的蔡锦手下片区也是燃起了烈火。 看着陷入火海的步卒,东胡的几员将领坐不住了。 纷纷亲自带兵下场,誓要一举攻下九平镇。 而中路城门处涌进来的东胡人也在主道上与边军恶斗了起来,丝毫不受两边火势的影响。 “蛮子将领来了!快去找王羽!”贾嗣眼间,看到了几个手持利刃的东胡将领。 而成欢把王疑保了出来的事情,他们也都知晓了。这时候敌将下场,自然就是王疑的机会了。 不一会儿,王疑带着所部人马赶来了主道。 此刻的他身着全甲,手持斩马刀,眼露凶煞气势如虎。 东胡的将领也都注意到了他,虽然他们不认识王疑,但也将王疑将领的身份看了个七七八八。 恶战一触即发! 王疑所部先行发动进攻,手下的刑徒军经过长时间磨练,战力非同小可,刚一接触就把东胡步卒打了个措手不及。 东胡将领见状大惊,也顾不得指挥了,纷纷持刀亲自上前拼杀。 王疑一看,机会来了,立刻砍翻几个步卒,上前与敌将狗斗。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王疑刀指敌将。 可是人家根本听不懂王疑在讲什么,一个个面露狰狞向王疑杀来。 “操。”王疑暗骂一声,立刻持刀迎了上去。 首先迎战王疑的敌将是一员大胡子,长得凶神恶煞,使唤一把长杆斧。 他见王疑如此年轻,不免心中轻敌。 “铛!”一斧下劈,却被王疑挡下。 王疑随即挡开长斧,一刀横扫。 斩将一员。 其余几名东胡将领见状大惊,没想到王疑这么快就砍了一个。 缓过神后,不敢托大,也不讲武德,三个人一起针对王疑。 而周围的双方士卒也是很识趣地没去打扰将领间的单挑恶斗,甚至还让出了个道。 王疑陷入了三人包夹的态势,有些危急。 一旁的齐太诚见状,立马持着月牙戟上去帮忙,不料却被蛮子的步卒拦下。 但见王疑,并不慌张,甚至神色都没有变分毫。 “呵,你们与我在那位山中的朋友比,差远了!”王疑冷笑道。 随即,他就后腿发力高高跃起,朝其中一敌砍去。 那员敌将见状大惊,连忙横矛抵挡。 只可惜木杆对上势大力沉的一记劈砍,瞬间变成两半。 见王疑如此快速解决掉自己同僚后,剩余二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挥舞着兵器向王疑杀来。 王疑也不含糊,立刻拼杀上前缠斗。 全铁所制的斩马刀岂是一般兵器能想能比较的? 只要力气大,就是随便挥,随便打,无人能挡。 不出三个回合,那两人也成了王疑刀下亡魂。 “杀啊!”王疑得胜,刑徒军士气大振。 而反观东胡步卒,见自己的将领被斩,纷纷动摇了起来。 见此情形,王疑立马加入战团,砍杀起步卒来。 不一会儿,这一波步卒就被刑徒营斩杀殆尽。 虽然王疑小胜了一波,但是主道两边的火势却越来越大。 “杜浩这是焦土政策啊,分明就是要毁了九平镇!不过也好,东胡人也别想占的便宜!”见火势越来越大,东胡步卒又源源不断地涌来,王疑只好下令后撤。 战至申时,九平镇已经基本被火海吞没。 而战斗双方也是精疲力竭,强弩之末。 边军全部集中在后城门片区,与主道上的东胡人对峙着。 火光冲天,热浪如潮水般袭来,打在一个个疲惫地面孔上。 “兄弟们,既然这九平镇已是守不住了,那我们就杀光这些蛮子,以报朝廷之恩!”杜浩举刀大喊,开始收拢残兵。 “杀!”边军再次冲锋! 第八十一章 撤军 双方再次于九平镇中展开激烈交手。 四周火海蔓延,高窜的烈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饶是这样,杜浩还是下令进攻,在他的想法中,兵力保证能够突围的情况下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不仅仅是城内,城墙上也在进行着恶斗。 而此刻的王疑正在城墙之上拼命砍杀着来自东胡的蛮敌,只为能够将功补过。 城墙之上的尸身已经堆的到处都是,十分不易于行走。 王疑也是踩着尸体与敌军交手,中途也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他的体力已达上限,不断挥舞全铁砍刀让他手臂也有些吃不消,而东胡方却是源源不断的士卒涌来。 在砍倒近身的几名步卒后,王疑倚着刀大口喘着气,他实在砍不动了。 汗水已然打湿了他的全身,强烈的疲惫也在一直催眠着他。 火光洒在他那污浊的脸庞上,得到的是一张疲惫且又狰狞的相貌。 年轻的王疑遇到了人生中的又一次大考,眼前是无数张牙舞爪的东胡蛮敌,背后又是斩杀上级的大罪。 着实让人身心俱疲。 “杜大人,东胡骑兵出现在我军身后!”正当杜浩亲率士卒奋战之时,手下斥候传来消息。 如今边军都被压缩到后城门那一块,东胡蛮子出现,意要与城内步卒一道,夹击边军。 见状,杜浩也不再坚持:“兄弟们,撤退!撤出九平镇!” 听到杜浩大喊,所有人都不再坚持,开始迅速撤离,城墙上的王疑也不例外。 可东胡方那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死死粘着边军,不让他们撤走。 与此同时,城外的东胡骑兵已经和左克手下的大魏骑兵干上了。 原先守城战之时,考虑到骑兵效率不高,不值当出战。 杜浩就让左克手下的骑兵作为预备队,以防不时之需。 而此刻东胡骑兵的绕后也确实给了他们用武之地。 “快撤!不要斗了!”杜浩见到东胡步卒黏上来,赶紧大声吼道。 火势也越来越大,杜浩再也没有心情恋战。 再损失了许多士卒后,边军终于冲出了九平镇。 但身后的东胡步卒依旧紧追不舍,誓要将边军一举拿下。 而一旁的大魏骑兵再与东胡骑兵的对决中也是处于下风。 形势十分不妙。 见此情形,杜浩深深一叹,指挥者三镇大军往松海城快步撤退了。 至于左克的骑兵,管他作甚,当作弃子算了。 翌日,午时。 杜成蔡三人终于带着大军撤到了松海城,左克骑兵全军覆没。 此役,据杜浩推断,边军折损一万三千人左右,而东胡则是损失了约两万人。 这样看来,貌似打得还算不错。 毕竟对抗的是己方兵力两倍之多的东胡大军。 但丢掉九平镇的后果,则是不堪设想的。 杜成蔡三人到松海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曲烈处。 “惟今之计,只有调派人马固守野狼谷口了。”曲烈忧心忡忡。 先前九平镇被围困之时,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松海当面也有大股强敌环伺。 东胡人给他来了个围点打援,只要松海敢出兵,东胡大军就能来截杀。 现在看来,直到第一次大战前,东胡方的总兵力都是多于边军的,而边军则一直自以为兵力多于东胡。 “经略大人,朝廷那边”杜浩欲言又止。 “无妨,无妨。”曲烈无力地摆了摆手。 “那王羽如何处置?”成欢试探问道。 曲烈思考了一下,问道:“守城之时,他表现如何?” “连斩敌将四员,至于兵卒,不计其数。”成欢恭敬回道。 “嗯先押到大牢里,再说。”如今局势,曲烈哪还有心思去管王疑什么的。 再者说,连自己培养的骑兵都已全军覆没,惩不惩处王疑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等杜成蔡三人离去后,曲烈呆坐原地,一言不发。 “想我曲烈曲仲高,竟也会落得如此境地。”曲烈无声地笑了笑。 辽锦局势恶化至此,虽然客观上确实打不过东胡,但确实也有曲烈的责任。 现如今,松海防线只剩下松海城一座主城,基本上已是形同虚设。就算东胡人打不下松海城,但也能绕道进到辽锦腹地。 事实上,东胡人已经可以去到辽锦内地了。 对于朝廷来说,这一切的责任,自然是要压到曲烈身上的。 就算朝中有人帮他说话,也难逃责罚。 想到这,曲烈不禁神色低落,心情烦闷。 “大人,何至于此啊。”陈卓从一旁慢慢地走了出来。 “军师啊,局势如此,你叫我如何能不叹?”曲烈苦笑道。 “唉,事已至此,无需多责了。雁门之危已解,相信朝廷不日便会派大军来辽锦支援,将军宽心即可。”陈卓劝道。 “是吗?北狄人退了?”曲烈闻言,双眼顿时发亮。 “千真万确。”陈卓点了点头。 闻言,曲烈长长舒了口气,心中的巨石悄然落地:“也罢,也罢。” 而在另一边,齐太诚等人将王疑送入了大牢。 “小子,你再将就几日。要不了几日,你就会被放出来。”齐太诚宽慰道。 “你怎么知道要不了几天,我就自由了?”王疑问道。 “现在曲烈根本没心思管你,被各项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管你啊?”齐太诚轻笑道。 “那倒也是,那刑徒营就先交给你了。”王疑点了点头。 “你放心,现在我们刑徒营可是一个金招牌呢!”齐太诚拍着胸脯讲道。 先前在九平镇大战,刑徒营爆发了非常强的战斗力,据统计总共砍杀东胡步卒一千一百余人,而自身却仅仅损失了一百人左右。 同时,很多人也因为战功得力,纷纷洗刷了罪名,而且还能领边军俸禄。 这样一来带动了积极性,剩下那些没有多少战功的士卒更加刻苦操练了。 而这一切,都要仰仗齐太诚。 不得不说齐太诚练兵确实厉害,如果换做王疑,就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小子,你可千万要活下去,大魏内地才是你一展宏图的地方。”齐太诚临走时对王疑讲道,估计他收到了来自内地的回信 “大魏内地么” 第八十二章 不悔 自打撤兵回松海后,王疑已在大牢里度过了一些时日。 因为原先个罪犯刑徒此刻已被收编入军,此刻整座大牢就王疑一个犯人,而看守王疑的也只有五人。 这对王疑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境地,因为管得宽。 每天基本就是喝酒看书度日,说句实在的,比当营将要舒坦多了。 那些个看押他的狱卒对他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甚至常常请他吃酒。 虽热这狱中生活惬意,但王疑还是想出去的,在外边还有夏芸和慕倩月。 他在这狱中的几日,松海城已经乱了套了。 因为九平镇的陷落,导致辽锦内地的百姓纷纷出逃,不少在松海城的士卒都收到了家中书信。 大都也是出逃告别之类的话语,导致军心逐渐浮动。 曲烈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象征性地让蔡锦率所部兵马前去野狼谷口绝道把守,以防东胡人入谷南侵。 然而,战争的迷雾再次弥漫在松海上空。 因为杜浩的焦土政策,导致东胡人攻下九平镇后,无处修养,补给也没跟上。在一段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南下去到辽锦腹地的想法,所以只能将目光投向松海城。 这几日,城墙上的守军经常能看到成群的东胡斥候在远处观望松海。 有时候甚至还是一大队骑兵,大致一百骑左右监视松海动向。 这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来查探边军动向,静待时机以求攻克。 好在松海与辽锦腹地的粮道还完好无损,城中的粮草也足够数月之用,严防死守完基本没问题。 这一日,王疑正在大牢里和看押他的狱卒聊着天。 “王将军,东胡蛮子有那么厉害吗?”一名狱卒给王疑满上一碗酒。 “步卒也就那样,但骑兵确实厉害。”王疑思索了阵说道。 “难道我大魏的骑兵就真的拼不过吗?那蛮子步卒和我大魏相比呢?”另一名狱卒反问道。 “怎么说呢?蛮子步卒身着皮甲者居多,并没有我边军这般高的着甲度,但蛮子骑兵可都是身着铁甲的精锐,况且他们的战马也比我边军要好上不少。”王疑抿了口酒说道。 “若是步卒决斗,我边军必胜之。若是骑兵决斗,则我边军必败。”王疑随后又补充道。 “那惟今之计,我边军只得固守松海为好。只是不知我那嫁到嘉宁的阿妹该如何是好,唉。”那狱卒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是啊,虽然曲烈大人已经派人去绝道了。但是保不齐蛮子又从哪冒出来啊。”先前给王疑倒酒的步卒讲道。 闻言,王疑也是缓缓低下头,他想到了夏芸。 现在辽锦的局势严重恶化,他很担心夏芸的处境。对于这个未婚妻,王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就算他现在锒铛入狱,身上也带着那把玉钥匙。 两个狱卒见王疑兴致不高,也是不再讲话,只管默默地给王疑倒酒。 可正当三人都默不作声的时候,在外边看门的另外两名狱卒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齐太诚和慕倩月。 “月儿你怎么来了?”王疑微微惊愕道。 “王郎”慕倩月眼波流转。 里边作陪的两个狱卒一看这架势,都很识趣的出去了,齐太诚亦然。 牢房里只剩下王疑与慕倩月二人。 “月儿,你怎么来了?”看着眼前的慕倩月,王疑开口问道。 可回应他的是慕倩月温暖的怀抱。 ”月儿”王疑动容。 “王郎”慕倩月把头埋入王疑的胸膛,语气温柔。 “月儿,莫急,我马上就能出来陪你了。”王疑轻抚怀中的慕倩月,言语间充斥着柔情。 “王郎,妾身愿陪伴左右,与你同甘共苦。”慕倩月松开怀抱,盯着王疑浅笑摇头。 “听话,牢里边又冷又湿,你还是回家去乖乖等我。”王疑肯定不会答应的。 “当日王郎迎妾身过门,妾身许诺这一世与王郎同甘共苦,妾身不是食言的人,如今王郎有难,妾身岂敢独自安乐?”慕倩月浅浅笑道。 “啊,你”王疑愣住了。 “妾身无悔遇王郎,从来都没有。”慕倩月眼波流转,一颦一笑之间流露的真情如同暖春。 如果说先前的慕倩月是个妩媚艳丽的女子,那现如今的她倒更像个皎洁的月宫仙子,处处散发着美好。 “月儿,你不必如此的”王疑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失了神。 “王郎,妾身知晓你的心意,只是这一生一世妾身都不愿与你分离。”慕倩月听话地将头靠上王疑的肩膀。 “月儿,之前是我对不住你” “王郎,妾身斗胆问你一句,可曾有悔?”慕倩月并没有接茬,而是反问了一句。 “先前或有,此刻与日后,都不会再有。”王疑看着慕倩月,目光温和,柔情似水。 “好”慕倩月声线颤抖,眼眶微红。 随后的几日,慕倩月就陪着王疑在牢房里住下了。 虽然日子清苦了些,但也颇有些小乐趣。 而且那些个狱卒每日只管送饭之类的,也都识趣地不再看着王疑,甚至连大牢门都不进来了。 当然,王疑这几日肯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不是在家。 虽是佳人在侧,但王疑也只是每日看书为主。 而慕倩月则是在一旁做着女红,二人时而聊上几句,日子也很惬意。 终于在三天之后,曲烈派成欢过来把王疑放了。 “成大人,经略大人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了”对此,王疑有些疑惑。 “难道你还想在多住几日?”成欢没好气道,可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属下谢过成大人!”王疑赶忙抱拳。 “无妨,赶紧回家去,明日照常报道。”成欢说完就转身走了。 至于王疑,则是带着慕倩月回到了城西小院。 这一路上他心中很是不安,曲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将他给放了,他犯的可是斩杀上级同僚的罪啊! 就连他坐在书房里的时候,脑子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王郎”慕倩月端着一杯茶走进了书房。 “嗯,放着。”王疑随口讲道。 可是慕倩月放下茶后却没有走,直勾勾地看着王疑,脸上有几分娇羞又有几分期待。 “嗯行。”王疑轻笑了声。 随即,他横抱起慕倩月。 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先让我和月儿亲热一下! 第八十三章 慕英的请求 待到申时,睡梦中的王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先前他和慕倩月做完运动后,二人便一道沉沉睡去了。 被吵醒的王疑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走到院子内。 “谁啊?”他有些恼火。 “王羽小子,怎么的,连你岳父都不打算见了?”一声冷哼在门口响起。 王疑闻言,立刻跑回里屋,摇醒了慕倩月:“快起来,你爹来了!” 原本迷迷糊糊的慕倩月一听,瞬间坐了起来,两座小山毫不避讳的出现在王疑眼前。 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只是催促着慕倩月穿衣。 “王羽!还不快给老夫开门!”门外的慕英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王疑看慕倩月穿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开门了。 可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眼前之人却为慕英没错,但是比之先前苍老了许多。 发须皆白,满脸皱纹,就连腰杆都不像先前那么挺了。 “还愣着干嘛?你想让我和齐太诚傻站在这?”慕英不悦地讲道,声音倒与先前无异。 王疑这才注意到站在慕英身后的齐太诚,这不禁让他有些郁闷,齐太诚与慕英不是势同水火吗?怎么就联袂前来了呢。 但他也顾不得多想,将二人迎进了院子,走向了里屋。 “爹,您来了。”慕倩月见到慕英,稍稍紧张了些。 慕英没回话,而是瞅了瞅王慕二人的衣着,顿时心中了然。 “王羽啊,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外孙啊?”看着眼前略显紧张的二人,慕英调侃道。 “若是慕大人想要抱外孙,那我今晚就加把劲。”王疑笑道。 一旁准备沏茶的慕倩月闻言,立刻双颊绯红。 其实她知晓王疑不想要孩子,所以一直以来都在服用专门的药物用来防止中招。 “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慕英浅笑道。 “敢问慕大人今日来寻王某是为何意啊?”王疑开始切入正题。 “嗯?叫岳父。”慕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斗胆问一句您有何贵干?”王疑嘴角一抽。 “嗯,这还差不多。主要就是来探望下你,怕你在牢里受了苦。但现在一看,你小子还是挺生龙活虎的嘛,小女跟着你倒是着实受苦了。”慕英抿了口茶说道。 王疑哑口无言,一脸尴尬。 这时,在一旁的齐太诚开口了:“王羽,你这次能够出狱,全靠你岳父啊。” 王疑心中诽腹:“这齐太诚怎么跟慕英就一条船了?” 但嘴上却是说着好话:“小婿拜谢岳父,只是小婿不明白是什么让岳父你搞定了曲烈?” “罢了,与你说来也无妨。”慕英轻叹一声。 “原本我以为小女跟着你,是我的过错,而今看来也算是小女的福分。” 这把王疑讲懵了,不明白慕英在讲什么。 “此番曲烈同意放过你,都是因为你岳父将消息送到了内地,给了张樊与曲烈好处,这才将杨胜归为战死,将你赦免。”齐太诚在一旁讲道。 王疑有些失神:“啊这。” 而慕英只是摆了摆手,继续讲道:“这些都不算事,今日老夫前来,只为与你说道几句。” “小婿洗耳恭听。”王疑恭敬道。 见状,慕英嘴角微微上扬,右手抚须:“老夫年事已高,恐在人事不久矣。日后老夫驾鹤西去,王羽你务必要照顾好小女!” 确实如此,慕英已经苍老了许多,虽然音色洪亮,但身子骨肉眼可见的瘦弱。 一旁的慕倩月闻言,眼眶通红:“爹,您不许说这么晦气的话。” “小月啊,我走后这普天之下你就只有王羽照顾你了,有些事咱忍着点无妨。”慕英轻笑道。 王疑则是一阵头大:“说得好像我欺负了她一样。” 可回敬给王疑的则是一个白眼。 王疑连忙讲道:“岳父放心,小婿此生一定会照顾好月儿,若有违约,天打五雷轰!” 慕倩月赶紧用手堵住王疑的嘴巴,两眼湿润。 “咳咳,别恩恩爱爱的了,讲正事!”齐太诚看不下去了。 “王羽,日后你一定要去内地,老夫在内地还有很多能够帮到你的助力,你迟早有一日会用得上!”慕英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响彻在王疑心田。 王疑明白,这是慕英的好意,是慕英对他这个女婿的认可。 “此番救你脱困,是老夫的旧部将老夫先前所藏之物向当朝太尉换取了你的性命,所以曲烈才同意放你一马。原本那些东西,老夫是打算留给你的。”慕英紧紧盯着王疑,仿佛想一口将其吞下。 “小婿谢过岳父美意。”王疑不得不承认,慕英还是看得起他的。 “日后在内地,只要你不犯事,老夫保管你一生荣华富贵!”慕英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一把正在砸墙的铁锤。 “是!小婿定不负岳父美意!”王疑起身拜到。 “日后在内地安定了,就不要带小女住这种市井了,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起居不可如此随意。”慕英点头道。 “是!小婿明了。” “老夫我还有个要求,日后小女若有了身孕,若是个男童,还请爱婿将子嗣随我慕家姓。外人皆言老夫为大奸之臣,老夫认了,老夫确实干过不少错事。但是!老夫不想绝后,不想我慕家从此没落。”慕英声线愈发走高,情绪愈发激动。 “小婿知晓,小婿今晚就为岳父延续香火!”慕英这个条件,王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慕英竟起身拱手,向王疑拜到。 “岳父,你这是何故?”王疑赶紧扶住慕英。 “王羽,老夫没看错你,有婿至此,我九死亦无悔也。”慕英欣慰地看着王疑。 慕倩月此刻已是眼眶通红,低声哽咽。 就连齐太诚也是颇为动容,长叹一声。 “请岳父放心,月儿所生之子全跟慕家姓!”王疑拍着胸脯保证道。 “但今晚可别折腾小女了,小女陪你睡了几日大牢,是该休息一番才是。”慕英笑道。 “啊是!小婿都听岳父的!”王疑尴尬地笑了笑。 “嗯,听齐太诚讲,你做的肉味道不错,老夫倒想尝尝。”慕英点了点头。 “那我再去买些酒?”王疑乐了。 第八十四章 官复原职 酒足饭饱后,慕英和齐太诚便离开了。 作为犯官,这二人已经如常人无异了。 齐太诚不用讲,九平之战中表现亮眼,无可挑剔。 至于慕英,向张樊送了礼保下王疑后,曲烈自然不敢再怠慢。 等二人走后,王疑洗了个澡,便早早地上床睡觉去了。 还是自家的木床舒坦,牢房里睡着实在是湿冷难耐。 不一会儿,慕倩月也沐浴完毕钻进了被窝,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月儿,大魏内地是怎么样的?”王疑思考着下午慕英所说的话,便开口问道。 “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富庶。”慕倩月思索了下说道。 “那你以前去过哪?”王疑问道。 “妾身长居北凰,只去过神阳一地。”慕倩月说着往王疑身边凑了凑。 “嗯,那北凰是什么样的?神阳又是如何?”王疑对大魏京城北凰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北凰城作为大魏京城,占地亦可谓大魏第一。富庶自不用说,每日上街碰到几个达官贵人也是很平常的事。神阳的话,比之北凰更为富庶,钱财位居大魏之首,来往商贾络绎不绝,早些年更有人称神阳是大魏第一城。”慕倩月思索了一番后说道。 “那月儿日后想去哪?”王疑笑着问道。 “妾身其实最想去西蜀。”慕倩月道。 “为何?西蜀又是如何?”如果王疑想得没错,这个西蜀的地理位置与他前世西蜀的地理位置相差无几。 “妾身曾听人说起过,西蜀有万顷桃花,千江万流,故妾身想去西蜀。”此刻的慕倩月一脸期待,双眼炯炯有神。 “看你这样子,好像很想去啊。”王疑问道。 “妾身主要是想去看看那万顷桃花。”慕倩月笑了。 “嗯,那我们以后就去西蜀安家。”王疑一把搂过慕倩月。 “嗯只是”慕倩月话到嘴边又不说了。 “怎么了?”王疑察觉到异样,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慕倩月掩饰道。 “有事就说,不要藏着掖着。”王疑一把抓过慕倩月的手。 “王郎,妾身比之你那位心上人,如何?”见状,慕倩月也不再掩饰,直勾勾地看着王疑,想问出个答案。 “嗯我想日后你和她相处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半晌后,王疑从口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问题,王疑在心中做过无数次比较,但是始终讲不出个所以然。 “嗯”面对王疑的回答,慕倩月只是柔声地回道。 “那我们睡觉。”王疑笑着下床,吹灭了油灯。 当然,他肯定是不打算这么早就睡觉的。 王疑盯着慕倩月,眼中似有一团火焰。 “王郎不是说好睡觉吗?”王疑的举动让慕倩月轻喘不已。 “别啊,长夜漫漫,月儿得陪我做个伴啊。”说着,王疑便褪去了自己的衣物。 “王郎”慕倩月满脸酥红,眼神迷离。 这一晚,街坊邻里十有八九都没睡好。 第二日,王疑早早地去到了卫所,毕竟出狱后第一次上班,可不能迟到啊。 等他走进卫所,马洪贾嗣等人早就在准备迎接他了。 “王老弟啊,咱们又可以一起共事了!”马洪笑着拍了拍王疑。 “王羽老弟,上次在九平,你救了我老周一命,老周还记得呢!”周方走了过来。 先前九平撤退战,周方遇险,王疑救了他一命。 他们这些人起初或多或少对王疑有些偏见,但是到后来也都慢慢与王疑打成一片。尤其是九平镇之战,王疑的奋勇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王羽啊,你在大牢这几日,我们可都为你捏了一把汗啊。”贾嗣笑着说道。 “王某谢过各位了。”王疑含笑抱拳道。 “王老弟,今晚我摆了一桌,到时候可千万要赏脸啊。”马洪笑道。 “那是一定!” 到了刑徒营卫所,齐太诚照常操练着士卒,丝毫没有降低标准。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们的兵甲更为精良,与卫军兵甲不相上下。 先前九平镇之战,刑徒营可谓是大放异彩,让成欢为之侧目。回到松海后,成欢亲自向上审批了一批更为精良的兵家以供刑徒营使用。 “齐将军,这兵算是被你练明白了。”王疑笑道。 “也就是在这辽锦是这样的,内地根本不兴这一套。”齐太诚摇了摇头。 “哦?这练兵还有讲究?”王疑问道。 “内地练兵多为五日一练,精强之军三日一练,唯有精锐之中的精锐才一日一练。”齐太诚给王疑解释道。 “哦?还有这事。”王疑也是头一次听到这说法。 “练兵操典也是不一样的,内地主练步卒对斗,而辽锦则以东胡骑兵为敌,招法完全不同。”齐太诚拿出一本《边军操典》对王疑说道。 “所以你也练了这上面的内容了?”王疑问道。 “我确实练了一些,感觉比内地那些个操典更为实用,也更讲究士卒的体能。”齐太诚点了点头说道。 “是吗?”王疑对此表示怀疑,按理说齐太诚内地出生的将领应该会偏向内地才对。 “按照战前辽锦边军的实力而言,整个大魏无出其二。虽然碰上东胡蛮子败仗多,但是相比较内地实在强上太多。“齐太诚郑重地说道。 ”那大魏就辽锦一个地区边军吗?”王疑还是有些怀疑。 “那倒不是,不过朝廷直属的还有一个雁门边军。论实力而言的话,辽锦边军稍强一些。”齐太诚道。 王疑还是头一次听到雁门边军,便好奇地追问道:“雁门边军?他们那里也有东胡蛮子?” “他们那里没有东胡人,有的只是北狄人。而且同样善于骑兵,尤其是骑射更强于东胡骑兵。”齐太诚道。 事实上,齐太诚也曾去到过雁门,见到过北狄人。那时候的他还只有三十岁左右,还算个名声不显的小将军。 “那齐将军觉得我去内地发展前途怎么样呢?”王疑开始问起了自己的前途。 “你小子的话,要是运气好,坐到个四镇将军这种级别应该没问题。”齐太诚打量了下王疑说道。 “哦?为什么不是四征将军?”王疑反问道。 “你小子还知道四征将军啊?你既然知道,那你还问我干嘛?四征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坐的你不了解?”齐太诚瞥了眼王疑。 “或许,我能。”一阵微风袭来,王疑含笑讲道。 第八十五章 援军的消息 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来到了大魏广和三十年五月。 在这期间,东胡人并没有什么针对松海城的大动作,松海城的边军也基本休整完了。 据曲烈派出的斥候探子反应,东胡人在边军丢失的外围五镇皆有上万精兵镇守,而且在外扎营机动的兵马更是多达五万余。 面对如此局势,众人早已没有一决生死的信心,而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朝廷方面派出的援军。 可曲烈左等右等,等到的却是一个令他坐卧不安的消息。 东胡人入了野狼谷。 消息传到松海时,曲烈正在与军师陈卓等人吃饭。在听到蔡锦传令兵传来的消息后,脸色煞白半晌说不出话。 他知道一旦东胡人击溃蔡锦所部四千余人是个什么下场,这也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经过三天的煎熬,曲烈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蔡锦率部高筑营垒大败东胡,斩敌四千余,一举击溃了妄图南下的这支东胡大军。 可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斥候又报东胡骑兵出现在五羊道附近,这着实让曲烈大跌眼镜。 原来,东胡人从宁高镇来了个大远绕,绕到了五羊道口,妄图截断边军粮草。 接二连三的敌情使得曲烈精神愈发紧张,常常一个人在堂屋中来回踱步,思考对策。 直到收到张樊送的信件,他才舒了口气, 太尉张樊在心中写道,朝廷马上就会派出一支大军前来增援辽锦,希望他多扛些时日。 同时心中还写道,当朝广和帝已然病重,叫他放宽心,松海失利的罪责尽量会帮他撇清。 看到这,曲烈才算真正压下了心来。 这该死的辽锦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实在太折磨人了。 不仅是环境条件差,干的好事也没人看得见,坏事倒被知晓得一清二楚。 前几任的辽锦经略上任后,基本就是每天休沐,没什么事干。 到了曲烈这任,好似就是天生让他过来擦屁股的。 不过好在任期快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就可以回内地了。 这一日,东胡人再次出现在五羊道,曲烈忍无可忍,让成欢派人去歼敌。 而成欢则把这差事交给了王疑,现在在他眼里,王疑的刑徒营是他手下的第一战力。 王疑接到任务后,也没有推辞,立马点兵出了城。 “齐将军,我怎么感觉最近成欢对你好像十分器重啊?”近期齐太诚常常被成欢邀过去喝茶,王疑对此八卦心十足。 “那是因为,我有一定把握推他去内地了。”齐太诚坐在马背上笑道。 “哦?何来把握?”王疑赶忙问道,毕竟他也想去。 “朝廷不日就会派大军来增援松海,到时候得胜班师后可以带一批将领迁往内地。”齐太诚轻声道。 “什么?有增援?不过哪来的信心就一定能够得胜?而且赢了以后,班师回朝跟我们这些辽锦边军将领有什么关系?”王疑心中满是,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 “哈哈哈哈哈,王将军,你不知晓其中奥秘啊。”齐太诚哈哈大笑。 “你知道,那你给我讲一讲。”王疑瞥了眼齐太诚,没好气地说道。 “朝廷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兵力少说十万,统军大将则为征北大将军孙灏。目的已经很名显了,就是准备彻底踏平东胡。”齐太诚耐心解释道。 “哪有那么容易?”王疑不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四征将军是有虎符的,手底下有五万余常备兵马,都是大魏之精锐。届时再拉上几个郡守一同增援辽锦,还愁东胡不灭?”齐太诚笑道。 “手底下常备五万余人?就不怕他造反吗?”王疑对齐太诚的言辞感到怀疑。 “那你以为四征将军谁都能当的?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不是功勋老臣就是与皇家亲近,你以为呢?”齐太诚说着递给王疑一块糕点。 “哟,看不出齐将军也喜欢藏吃的啊。”王疑愣了下。 “以前在内地行军时,就喜欢吃点东西。”齐太诚长舒了口气。 “那得胜回师又跟我们这些边军将领有什么关系呢?”王疑边吃边问道。 “你傻啊?彻底肃清东胡人后,朝廷能让边军这些将领没事做,拥兵自重?”齐太诚讲道。 “怎么就拥兵自重了?先前不都好好的吗?”王疑十分不解。 “王将军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我问你,没有了东胡人,放任这些镇守在辽锦给自练兵行政,朝廷能放心吗?”齐太诚笑着反问道。 “也是那是不是全部边军将领都要去内地?”王疑明白了。 “那倒不是,肯定要留几个下来,毕竟全去的话,来的新将领不知道辽锦的情况,很容易出乱子。”齐太诚耐心讲道。 “那倒是的,那你呢?你一介犯官能回去吗?”王疑又问道齐太诚本人前程。 “这你放心,只要我能活下去,回去绝没问题。”齐太诚摆摆手道。 “原来如此啊,齐将军还是稳健啊。那你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个郡守当当?”王疑打趣道。 “你小子没犯头风?”齐太诚正吃着东西,差点被王疑一句话噎着。 “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王疑率军抵达五羊道的时候已是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因为有东胡骑兵出没,所以他特意安插了几个探子和一对守卫,以防不测。 简单地扎了个营,简单地吃了个饭,这一日算是过去了。 这一晚没有任何动静,众人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响。 第二日辰时许,从五羊道内缓缓驶出一队人马,王疑不禁打起了精神。 然而这队人马是来自嘉宁城的,是来给松海城运送粮草的。 领头的官差,王疑还有些面熟,之前在服徭役的时候见过。 可真当这队人马快要通过刑徒营营地时,远处却传来了马蹄声。 东胡骑兵来了。 王疑见状,立马持刀上马,组织列阵。 眼见奔袭而来的骑兵愈来愈多,齐太诚立刻下令道:“变阵!” 随即刑徒营由线阵换为了盾阵。 这是一个复合阵法,外围是持盾的步卒,中挺长枪最中间则是弓箭手,用来射杀骑兵。 可对面的东胡骑兵却没有退却的意思,看样子想要冲阵。 “弓箭手,射!”随着齐太诚一声大喊,战斗正式开打了。 第八十六章 激战 随着齐太诚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一百五十号刑徒营弓箭手抽箭怒射。 第一波箭雨激射,顿时就射倒了冲得最快的敌骑。 “不要留余力,给我射!”齐太诚大吼。 此刻两军相隔十五丈左右,敌骑的马蹄声已经如惊雷般在耳边炸裂。可刑徒营的士卒们亦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坚持着阵法。 要知道直面这数百匹接近半吨的巨兽踏地奔袭而来,平常人不被吓尿裤子都算胆大的。就算是正规边军,遇到这种情况,心中也是发怵畏惧。 “收箭,抵枪扛盾!”两军相差不到七丈,齐太诚大声下令道。 所谓抵枪,就是原先那先弓箭手帮助长枪手卧枪,这样枪刺更有力,也不易被敌冲垮。 扛盾也是如此,弓箭手与刀盾兵一道协防。 王疑跨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奔袭而来的敌骑,手中战刀已然是准备就绪了。 “吁!”随着一匹战马被刺倒,一场恶战正式开打了。 东胡骑兵不断冲击着盾阵,可都没有冲破,反而是折损了不少人马。 而王疑作为主将,却将指挥大权交给了齐太诚,自己则是持刀杀向敌骑。 王疑纵马杀入敌阵,一柄全铁斩马刀在他手上虎虎生风,一时间无人可当。 他时而下劈,时而横扫,不一会儿就将数骑斩下马。 东胡领兵敌将见状,也坐不住了,立刻纵马杀向王疑。 王疑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怠慢,立刻双手持刀,做骑刺状向其杀去。 后边指挥的齐太诚见状,大骂道:“王羽,你这个莽夫!” 可王疑哪管得上齐太诚,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向他杀来的敌将。 两骑相近,王疑一刀刺出,可却扎了个空。 东胡敌将一看,机会来了,立刻就是一枪下砸。好在王疑眼疾手快,给挡住了。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王疑冷笑一声。 随即他便挡开长枪,一刀挥出,可也被敌将挡下了。 简单过了两招后,敌将势弱,立刻就有三四名东胡敌骑将王疑团团围住。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王疑暗骂。 敌将伙同几名敌骑一齐向王疑杀来,一时间王疑难以招架,有些狼狈。 可王疑毕竟也是打过几场打仗的人,立刻左手牵缰,右手握刀尾,打算来个马上“破风”。 所谓“破风”就是将握住斩马刀尾乱挥乱砍,制造一片大的杀伤范围。 这招却有奇效,立刻就有一名敌骑因为大意被斩于马下。 那敌将一看,一时间也没勇气与王疑缠斗,只得退而避之。 可王疑哪里能让他如愿? 双腿一夹马腹,拖刀追了上去。 敌将一见王疑追了上来,嘴角浮出冷笑,顿时一记回马枪就刺出了。 王疑见状大惊,左手猛地一拉缰绳,战马立刻抬首。 敌将一枪刺中马腹,王疑摔下马来。 “他奶奶的!”摔下马后的王疑立刻调准好状态,抽出腰中佩刀飞掷出去。 一刀穿透敌将甲胄,插入胸膛,当即毙命。 但王疑也陷入了被骑兵团团包围的局势,后边的齐太诚见状大惊:“全体冲杀!” 刑徒营士卒齐出,顿时将许多敌骑杀下马。 虽然是步卒,可都不惧生死,拼了命地冲向敌骑。 而王疑则是依靠着重甲斩马刀的优势,一个劲地砍着马腿,丝毫不惧自己处境地危险。 场面很是混乱,但胜利的天平明显倾斜于王疑一方。 躲在大后边的运粮徭役一看这状况,也都纷纷抄起家伙赶来助阵。 虽然他们身着最老旧的甲胄,拿着最烂的武器,可却有着一股拼劲。 边军徭役合为一处,顿时就把东胡骑兵杀得节节败退。 偶有一波骑兵组织冲锋,再撞倒了几人后,也被长枪刺下马。 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使得东胡人着实有些畏惧,更何况他们的统兵将领已被王疑所杀。 就在这种群龙无首,极其混乱的情况下,东胡人溃退了,留下了满地尸首。 王疑率部赢得了胜利。 战后打扫战场,王疑所部以死八十九人伤一百零三人的代价,斩敌二百三十四人,缴获仍可用战甲一百三十余副,战马三十余匹。 此次战斗,规模不大,却是让王疑赚得盆满钵满。 但得胜之后,也只得回松海这一条路,保不齐东胡大军再次杀到。 “王小子,你是真不要命啊,这么多人你也敢冲上去?”回程的途中齐太诚质问道,语气有明显不悦。 “无妨无妨。”王疑摆摆手,不以为然。 “哼,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再晚点出击,你就被踏成肉泥了?”齐太诚冷笑道。 “那我这也不是好好的吗?”王疑依旧不以为然。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冲这么快,没打乱我的部署,我们可以不损失这么多人?为了救你,我们有多少弟兄搭了进去?”齐太诚语气愈发激动。 “这”王疑哑口无言。 也确实是这样,按齐太诚的打法,可以一步一步逼死敌骑,却是不需要伤亡太多人。 “什么都是无妨无妨,你怎成大气?你虽有一身武艺,可你知半点兵法不?整日在房内看书,可曾好好钻研过兵法?”齐太诚气不打一处来,一连问出数个问题。 “可我”王疑想要辩解,却发现根本辩解不了。 “就你这样的,还想成四征将军?做梦去!人家那些个名将,武勇不亚于你,更比曲烈之流兵法要懂得多,平时更是谦虚奋进。再看看你,光有一身本领,却不过脑子,不知兵法。就知道一味地拼杀,能当个镇将就谢天谢地了。”齐太诚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劈头盖脸一顿嘲讽。 “齐将军所言,王某谨记。”王疑思索了半晌,终于是拱手说道。 毕竟对于齐太诚,他还是比较敬佩的,况且人家说得确实是这个理。 “小子啊,你也算我半个徒弟。日后到内地,多学着点,多看看兵法,多学学排兵布阵。有时候,光靠个人武勇是没用的,一个人再强,也敌不过千军万马!”齐太诚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某谨记!” 第八十七章 围城松海 鉴于五羊道的出色表现,曲烈赏赐给了王疑一百两银子,那些个还没脱罪的刑徒营士卒也都因此脱了罪,成为了庶民。 但这仅仅只是一场小战,并不能改变什么。 就算这次东胡人被打败了,但下次可能就是更多甚至上千的骑兵来断粮。 好在松海城内粮草充足,坚持个三个月没问题,不需要过于补充。 对此曲烈决定,不再让辽锦腹地供粮,以免被东胡人截下。 但是五羊道口必须要派出斥候探子时不时观察一下,以免有小股东胡人南下。 与此同时,蔡锦那边又传来消息,古墩嘉宁兴安三城所募集的民兵已跟他合流一处,时刻把守野狼谷口。 如此一来,曲烈可以暂时安安心心地等待朝廷援军,而不是每日提心吊胆。 可好景不长,探子又报东胡人在松海北面四十里处在集结大军。 这下可把曲烈又给吓得一激灵,连忙再派十个探子去查探。 结果反馈回来说,至少集结了四万大军,但并没有集结完毕还在等候其他各部。 虽然这支大军并未有明显动向,但出现在离松海不远的地方,这意图已经有些危险了。 果不出所料,这支大军最终出现在了松海城的正北面,足有五万余。 而且并没有选择围住松海,而是打算重点击破松海的北城门。 乌压压的大军在松海当面结成大寨,狼首战旗遮天蔽日,战饭灶烟直上云霄。 如此形势,曲烈有些颓了,就连一向多智冷静的陈卓此刻也有些慌神。 但东胡人并没有直接选择攻城,而是先驻扎下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两军就这么对峙着,你在营地里看我,我在城墙上看你,日子也在一天天过去。 这一日,曲烈找到成欢。 “成欢,今夜子时你部去夜袭敌营,务必烧毁敌营帐工事!”惟今升天之计,唯有夜袭破敌。 “属下领命,只是我部才三千人左右,只怕是”成欢犹豫了会儿说道。 “三千人足以,又不是让你们打大仗。”曲烈拍了拍成欢的肩,让其放宽心。 实际上,现在整个松海城兵力捉襟见肘,才两万六千余人,实在是不能多派人了。 “是,属下告退。”曲烈都这么说了,成欢也无法再说什么。 其实曲烈把这事交给成欢,也是觉得成欢靠得住,有能耐。换做其他几个郡守,曲烈其实是不太安心的。 江贞主管城防不可调动,宁才胡连之流才能平平,唯有成欢还算可靠。 成欢回去后立刻召集了所有将领,来部署晚上的夜袭计划。 “我刚从曲烈大人那领了差事回来,需要与诸位商议决定下。”成欢随后便拿来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白纸。 “曲烈大人要我晚上发起夜袭,诸位可有什么建议?”成欢问道。 闻听此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众同僚无言,索平跳了出来:“大人,就我们这一部吗?” “嗯,是的”成欢自知三千人不多,有些心虚地说道。 听到成欢如此言语,众人原本就未舒展的眉头更加皱了。唯有王疑与齐太诚一如原样,面不改色。 反正横竖都要去,不如表现好点。 这一切当然也都被成欢收入眼底,他知道他的手下都不愿干这个活,但没办法,人家曲烈都发话了,谁让他是老大呢?成欢自己也不想干,反正到时候朝廷援军来了,一同去内地,用不着曲烈推荐了。 “咳咳,好了,我知道你们有些言语,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成欢佯装咳嗽,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 随即他就用笔在纸上画出了东胡营寨的样貌,以及标记了敌营各部驻扎位置。 这些都是曲烈手下的斥候与探子反馈来的。 “大人,我军何时行动?”马洪问道。 “今夜子时。”成欢答道。 “好,那今晚我部就突击中军大帐!”马洪从成欢所画之图中选好了目标。 “嗯,再加上贾嗣一部,保险点。”成欢点头答应道。 “大人,我部进攻左翼。” “大人,我部进攻右翼。” 不一会儿,众人纷纷选好了目标,而王疑则选择了放火这一事项。 “嗯,你们都选好了,那今夜就按照计划进行。现在你们先回去,让底下兄弟们先睡个好觉,休息休息,免得晚上没精神!”成欢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切记,晚上最好以斩敌将为主,若进展失利,切不可恋战!”正当众人转身离去时,成欢突然补充道。 这确实是正确思路,砍小兵看到什么时候去?先摸大鱼,再网小鱼才是正确道路。 众将领离去后,也都按照成欢所说,简单地布置了活,然后就让手下人开始了休息。 而王疑则把事情交代给了齐太诚,自己回城西小院睡觉去了。 到了小院门口,厨娘三婶正和慕倩月活着面。 “王郎,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慕倩月见到王疑,有些疑惑。 “嗯,晚上要干活,我先回来睡个觉。”王疑回道。 “那要不要妾身”慕倩月轻笑道。 “别,别。晚上要打蛮子,我可不想被你抽干。”王疑赶忙拒绝。 白天来几下,晚上哪还有力气? “那好,妾身知晓了。”慕倩月有一丝小失落。 “行了,你去忙。午饭我就不吃了,晚饭准备好就行了。”王疑笑道,伸手捏了捏慕倩月的脸蛋。 言毕,王疑就进里屋睡觉去了。 不得不说大白天睡觉确实舒服,王疑躺下去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等到他醒来时,已是戌时。 “月儿,几时了?”刚睡醒的王疑脑袋有些懵,刚好慕倩月正坐在一旁做着女红。 “王郎,现在是戌时左右,你快起来,我给你去端菜。”说着便出去给王疑端晚饭了。 王疑一听戌时,不敢半点耽搁,赶紧穿衣起床。 “王郎,慢着点,别着急。”砍着有些匆忙的王疑,进门的慕倩月轻笑道。 晚饭也还不错,有红烧肉,慕倩月亲手做的红烧肉。 “月儿,这肉是你做的?”王疑尝了一块,发现味道跟自己做的相差无几,不免有些惊讶。 “嗯”慕倩月点了点头。 而回答她的却是王疑的狼吞虎咽。 “王郎,千万要平安。”慕倩月盯着眼前这个只知道大口吃饭的男子,含情脉脉地讲道。 第八十八章 夜袭 子时许,成欢率部出发了。 由于是夜袭,所有人都口衔木枝,以来噤声。 而且所有人都是步行,没有战马。 三千人的队伍一路小心,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这其实是非常难得的,也反映了成欢所部的军纪严明。 “原来电视剧里演的也确实是骗人的,哪有一大堆骑兵夜袭冲营的?”王疑暗自想到。 骑兵夜袭冲营,光一个马蹄声就把人都吵醒了,达不到最佳效果。 这次正儿八经的夜袭,其实倒有些敢死队的感觉,存亡全靠天意。 好在距离东胡营寨并不远,用不了多时就到达了东胡寨门口。 当然,东胡的卫军肯定是发现了他们。 “弟兄们,杀啊!”成欢手持佩刀讲道,因为没骑马所以直接就是佩刀上阵。 “杀啊!”一时间边军喊杀震天。 成欢身先士卒砍翻两个东胡卫兵,其余人马按计划一股脑地冲进大营,白天所计划的正式开始执行。 马洪与贾嗣所部直冲中军大帐,一路上疯狂席卷各个营帐。许多来不及穿戴甲胄的东胡蛮子都被涌杀进来的边军士卒砍翻在地,更有甚者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削去首级。 其余两路也是一样,夜袭计划初步成功。 成欢所部势如破竹,一路上愣是没放过一个活人。 王疑见状,也不含糊,立刻执行起了他的任务。 他与齐太诚率部趁混乱绕到了大营的另一方,那里的东胡人正在急慌慌地穿戴甲胄,拿上兵器。 可王疑哪会给他们机会? “弟兄们!点火!”王疑一声令下。 刑徒营的士卒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与火箭,用火折子点上火后一股脑地洒向营帐、马厩以及草料堆。 顿时猛火四起,浓烟滚滚。 马厩中的战马也因此受惊,不停地疯狂嘶叫,终是挣脱缰绳,冲撞营地。 场面比原先更加混乱,人声马声混到一块,着急忙慌的东胡人与受惊的战马搅在一块,皆是一片混乱。 “弟兄们,杀啊!”王疑拔出佩刀,冲锋在前。 刑徒营趁乱掩杀过去,所到之处,不管是人还是战马,皆为刀下亡魂。 “齐将军,你率一半人,继续放火!”王疑见全部人都杀来,赶忙喊道。 自此,刑徒营分兵行动,整个东胡大营更加混乱。 马洪与贾嗣所部也是一路狂杀,杀得东胡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一路上能杀就杀,就连普通士卒的战刀都砍卷刃了。 就这样,二人率所部包围了东胡主帐,但也遭到了近两百个主帐卫士的疯狂反扑。 两军一时间开始了对峙。 这些个主帐卫士皆是东胡的精锐,个个身披全甲,手持长刀。两眼虎视眈眈,光看着架势就知道并非一般士卒。 那么,主帐里的人就更不用说身份地位怎么样了,显然就是个大鱼。 面对如此大的功勋,马洪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不能继续对峙下去,但强攻的话绝对会死伤好多弟兄。 随即他向贾嗣看去,二者眼神交汇,二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放火!给我烧!”随即,马洪大声下令道。 顿时,火箭与火把纷纷投向主帐,试图一把火烧死主帐中人。 此举定然是遭到了主帐卫士拼命的嚎叫与反扑,随即两军再次展开血战。 面对气势汹汹的主帐卫士,马洪大吼一声,拔刀冲上前去,霎那间就砍翻一人。 贾嗣看马洪如此,也不藏着了,拔出佩剑杀向敌军。 一边是斗志高昂的边军士卒,一边是东胡精锐卫士,二者相攻,一时间杀得难舍难分。 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下,每个人的脸庞皆是面目狰狞。 刀光闪过,身首异处,杀心四起,每个人都想着搞死对方。 混乱之中,主帐中的大鱼竟在几员卫士的保护下摸了出来,想要趁机逃跑。 这自然逃不过贾嗣的眼睛,他大声下令杀向想要逃跑的敌将:“弟兄们,敌将出来了!给我杀啊!” 但随即就被眼前的主帐卫士死死挡住,突进不得。 要说这主帐卫士也真算精锐,好多人身中数刀已然不肯倒下,继续与边军厮杀。更有甚者一支胳膊都被砍飞了,还在跟边军死拼。 眼瞅着“大鱼”就要走了,一支飞箭窜来,射入了他的胸膛。 射箭之人真是成欢! 成欢因为放心不下主帐这边,便与周方亲率卫兵杀来。 周方虽先前败于王疑,但他的实力其实颇为强劲,双手各持一把刀杀入阵中,片刻间就砍杀了数名敌军。 成欢直辖的卫兵也确实不同于马洪贾嗣的手下,一个个极其善斗,一时间竟杀得主帐卫士节节败退。 在三部人马的协同下,没过多久东胡的主帐卫士都倒在了地上。 而周方也将先前准备逃命的“大鱼”押到了成欢面前。 那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年纪看样子也就四十来岁。因为被成欢射了一箭,此刻疼痛无比,不停地颤抖。 “看样子,是个大官,还是个皇亲国戚,呵呵。”成欢观察了会儿,冷笑道。 成欢到底还是辽锦地区土生土长的将领,对东胡人的习俗还是一定了解的。 这个“大鱼”发髻整齐,头发上还佩戴着黄金饰品,就连胡子环在一个小金圈里,那地位就不用多说了。 更关键的是,他的刀鞘上还有这白狼首图和两颗狼牙,这在东胡只有王室才可享受的待遇。 看样子,成欢这次夜袭已经很成功了,摸了条大鱼。 而另一边,王疑已经杀红了眼。 原先那些个颇为难缠的东胡人此刻兵甲不整且着急忙慌,在王疑眼里,如同羔羊一般。 不光是他,刑徒营的士卒也都如此。 这些人原本就不是什么良民,皆是凶恶之徒,此刻更是完完全全激发了他们心中的凶性,一个劲地砍一个劲地杀。 所过之处,无一不是哀嚎声声,人头落地。 而齐太诚那边,点燃了许多营帐更是将东胡人的粮库给一把大火烧着了,但随即也遭到了东胡人的疯狂反扑。 齐太诚只得边打边向王疑那边退去,不敢恋战。 可正当两边合为一处,准备与东胡追兵一绝高下的时候,中军处敲响了铁锣。 这是撤退的信号。 王疑听到后,也不再恋战,赶紧带人撤退。 而东胡方见王疑所部撤退,也没有追赶,急急忙忙救火去了。 总的来说,这次夜袭,大胜。 第八十九章 东胡的反扑 夜袭一战,成欢所部大获全胜,杀伤敌军不计其数,烧毁营帐辎重更是数不胜数,而自身只损失了三百人左右。 率部回城后,曲烈亲自率众在城门口迎接。阵仗很是大方,就连庆功酒都摆上了。 “成欢啊,这仗打的真是漂亮,先前我可一直在城墙上边观望呢!”曲烈笑着给成欢递了碗酒。 “多谢大人赞美,属下只是尽职罢了。”成欢谦虚道,说完便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随后,周方就将擒获的东胡敌将押到了曲烈面前。 “大人,这是我等在主帐擒获的东胡蛮将,估计就是此次东胡的统兵大将!”成欢的话语掷地有声。 “什么?真的吗?”曲烈顿时惊愕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摸了条如此“大鱼”。 而此刻的敌将因箭伤失血,已经昏死过去,需要两个人将他搀扶着,但发须上的金饰却依旧可证明其就是一员大将。 “看王子却是为大将,成欢,这次你立了大功!”曲烈仔细端详了敌将一会,长舒一口气对成欢说道。 “这都是仰仗曲大人您的栽培!”成欢也不含糊,赶紧好话拍马道。 “此事他日我必将禀告朝廷,给你记上大功!”曲烈看了成欢一眼说道,随后便回去了。 至于成欢极其手下,喝完酒后也都回卫所睡觉去了。 鉴于此次夜袭出色表现,曲烈特许成欢所部休沐两天,以作休整。 第二日,王疑在卫所中睡到了午时,而当他醒来时却发现慕倩月早就坐在了床沿。 “月儿,你怎么来了?”王疑裹着被子说道。 “妾身见你迟迟未回家,自然就是放心不下你。”慕倩月淡淡笑着。 “昨晚回来的太晚了,况且身上一股血腥味,实在不想打搅你。”王疑回道。 昨晚的他确实满身血污,况且也很晚了,索性就直接睡在了卫所。 “无妨的,妾身只需要王郎能够平安归来就好。”说着便俯下身子靠在了王疑胸膛之上。 “行了行了,你先回家去等我,我再睡会儿太困了。”王疑过于困顿,一心只想睡觉。 “妾身还是在这陪你。”慕倩月还是想陪着王疑。 “你回去,我再睡会儿”王疑有气无力地回道,言毕他就沉沉睡去了。 见状,慕倩月也只好无奈地回去了。 而在熟睡中的王疑却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夏芸,一如先前穿着青色衣裙的夏芸。 梦里的王疑再次回到了花灯会,再一次遇见了夏芸。 二人走过石桥,同赏花灯。但这一次,王疑没在拒绝,而是直接了当地向夏芸表达了爱慕之情。 可夏芸却什么都没说,也没答应他,转身离去了。 任凭王疑如何追赶,他都追不上夏芸。 梦中的王疑愈发急躁,任凭他怎么呐喊,可夏芸却始终不回头。 最终,梦醒了。 当王疑醒来时,已是下午申时。 他也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外边嘈杂的吵闹声吵醒的,但他并没有心思去想外面发生了什么,一心都扑到了梦中之事上。 “怎么会做这种梦芸儿怎么会离我而去”王疑喃喃道。 是啊,怎么会呢? “不对,梦都是反的才是”王疑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但他很快又否决了。 “应该是我太想念芸儿了”他无声地笑了笑,说着便从里衣口袋里掏出了玉钥匙。 这把玉钥匙,他一直都带在身上,时而会拿出来看一看。 “小子,你还在床上睡着呢?”就在王疑苦思之时,齐太诚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齐将军刚睡醒,怎么了?”王疑有些疑惑,齐太诚如此匆忙肯定有事。 “东胡人攻城了!”齐太诚急忙讲道。 “什么?”王疑闻言,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再也没有一丝困意。 这时,他才注意到外边一直人声鼎沸,嘈杂至极。 “赶紧着甲,保不齐有大战!”齐太诚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跑开了。 王疑也不敢马虎,立刻穿衣下床着甲。 等他走到外边,成欢所部大部分士卒早已是在演武场等待了。 王疑赶紧凑了过去,毕竟他先前没起床。 “马大哥,怎么回事?不是攻城了吗?怎么还在这?”王疑向身旁的同样刚醒来的马洪问道。 “不清楚啊,我也刚来。只知晓成欢大人要我们待命,也不知道城墙上战况怎么样。”马洪答道。 “这蛮子是疯了吗?怎么就突然攻城了?”王疑不禁有些疑惑。 “应该是昨晚我们太过火了,把他们惹急了。”马洪回道。 “是吗?”王疑表示有些怀疑,按理说昨晚东胡遭受这么大损失,应当先休整抢救才是,怎么就突然攻城了。 “据说昨晚抓的那条“大鱼”很有可能是当今东胡王的亲大伯,所以蛮子才会出此下策。”马洪讲道。 “马大哥,这又是谁告诉你的?”王疑微微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 “是周方说的,先前他与成欢大人去了趟镇守衙门,曲经略告诉他俩的。”马洪道。 “那倒也有可能”王疑喃喃道,昨晚他也听说了,成欢亲自带人抓了条“大鱼”。 东胡人确实是攻城了,但也确实是发泄一下怒火,并没有十足的准备。 城外的攻城器械少的可怜,没有投石,没有巨弩,有的只是撞城槌和云梯。 这样的队伍是万万不可能攻下严加把守的松海城的,城墙上的江贞指挥得到,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步卒。 终于在近酉时许,完全杀退了东胡的进攻。 此次小胜,至少射杀了千余名敌步卒,虽然东胡方只是试探进攻发泄一下,但也反映了松海城防的强大。 北城墙上光是虎头床弩就有十八架,甚至还有八架小投石机,而且弹矢充足。这类守城利器对打刚学会攻城战的东胡人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从东胡人攻城的器械来看,很明显,还有部队没到位,否则不可能连个投石车都没有。 估摸着原先就是想等待其他部队的到来,所以才迟迟没有进攻,可谁曾想被成欢大晚上捅了一刀,而且还被人拐了个主将? 高傲的东胡人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虎里虎气地来攻打一番。 第九十章 雨天 此番守城战结束后,所有人皆是大大松了口气。 而且照目前形势看,东胡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次进攻。 在大型攻城器械没到位之前,他们是断然不会攻城了。 第二日,天公作美,下起了暴雨。 此刻已是五月份,也确实是下雨的季节。这次暴雨要是放在平时肯定是不受欢迎的,但如今东胡人攻城却是再好不过。 毕竟还有大型攻城器械没到位,这场暴雨能大大减缓他们的行军速度。 也因为暴雨的缘故,松海城边军基本以休沐为主,全部都待在屋子里各忙各的。 王疑自然是在城西小院休息的,因为有慕倩月陪着呢。 但他却始终闷闷不乐的,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也不让人打扰他。 慕倩月对此很是奇怪,自打昨晚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甚至连床上运动也不做了。 她虽然心中很想问问王疑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看王疑的样子又不好多问。 而此刻的王疑虽是在书房看书,却一点书都没进去,满脑子都是昨天那个关于夏芸的梦。 他一直耿耿于怀。 也确实,从兴安出征已经五个月了,和夏芸分别也已经五个月了。 这五个月里他发生了很多事,虽然他现在也是佳人在侧。但他也很想念夏芸,很想见她,想看看这五个月她的变化。 九平镇被攻破,东胡人随时都能起兵去往辽锦腹地,虽说在野狼谷口被击退几次,但王疑始终是放心不下夏芸的。 在四周没人的时候,他也会时不时拿出玉钥匙,低声诉说着自己思念。 而昨天的那个梦境,更是让原先就敏感的王疑一下子深陷其中,再也没有半点心思考虑其他事情。 而正当他独自一人默默发着呆时,披着蓑衣的慕英却是一把推开门来。 “小子,在想什么呢?”慕英看着略有些呆滞的王疑问道。 “没有没有,慕大人你怎么来了?”王疑赶紧起身问道。 “我闲来无事,就到你这来逛逛。”慕英看了眼王疑说道。 “那王某谢过慕大人挂念了。”王疑道。 “说多少次了?叫岳父。”慕英语气不悦道。 “是,岳父!”王疑重重称呼道,说着便将慕英请到了里厅,顺便为慕英沏了杯茶。 “小子,想好去内地怎么发展了没?”慕英抿了口茶问道。 “嗯?”王疑有些蒙圈,搞不明白慕英怎么会问这么一出。 “抓紧时间想想。”慕英见王疑的神情已是心中了然,本想斥几句,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岳父大人,何来此问啊?”王疑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朝廷援军马上就要来松海了,你都不知晓?”慕英上下打量了王疑,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知道啊,那怎么了?关我等等,我一定就能去内地吗?”王疑话说出口,突然又想起了齐太诚的言语。 “这次统兵大将是征北大将军孙灏,我已派人与其通过信了,得胜班师后,你定能迁去内地!”慕英的话语仿佛一把铁锤,不断敲击着王疑的心灵。 “去内地么我真的很想去吗?”王疑心中自问。 对于内地,他还是期待的,但是在辽锦的生活也让他有了归属感, 见王疑没有回话,慕英再次开口道:“你放心,肯定是能去的,朝廷肯定是会调一批将领去内地的。而你小子是我特殊关照过的,铁定能去。” “那增援大军什么时候来呢?”王疑开口问道。 “最迟最迟,两个月后到松海。”慕英回道。 “意思就是说,我们还得坚守松海两个月喽?”王疑反问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照目前情况来看,还是可以守住的。”慕英讲道。 “岳父大人,那个征北大将军孙灏您认得吗?”王疑试探性地问道。 “废话,我怎么不认得?”慕英白了眼王疑。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王疑又问道。 “此人成名极早,当年乃是一禁军小头领。广和二年东胡造乱,随圣上亲征辽锦,一战亲自斩杀当时的东胡王,从此平步青云。”慕英缓缓说道。 “如今也已是广和三十年了”王疑喃喃道。 “是啊,一转眼这么多年啊,想当年老夫还不过只是个兵部参议啊。”慕英也是仰头感慨道。 “岳父,刚才外边雨下得大吗?”王疑问道,先前他一直呆在书房里没注意外边。 “我来的时候倒是不大,怎么了。”慕英回道。 “没什么,没什么。”王疑回道。 “没事就好,小女一人在灶房忙活就是了,反正不漏雨。”慕英冷冷说道。 王疑一脸尴尬,他一直呆在书房里,而慕倩月则一直在灶房里准备着饭菜,他也没去看过。 他知道外边下着雨,他也没去帮忙。 “行了,你小子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确实少根筋,想好没,以后去哪发展?”慕英抿了口茶说道。 看到慕英的茶水见空,王疑赶忙起身再给他续上:“去西蜀,月儿想去西蜀。” “嗯小女却是一直想去西蜀,那地方确实也不错。”慕英点头说道。 “岳父大人,那西蜀真有万顷桃花?”先前与慕倩月的交谈,王疑一直没有忘记。 “确有,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去过,也向往着能长居西蜀。古时候西蜀乃是豢龙养蛟之地,因此水系繁杂,山岳雄峻。也因其四季如春商贾众多,境内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民殷国富。”慕英简单地给王疑说了一下西蜀概况。 “豢龙养蛟?真的假的?岳父大人您见过吗?”王疑对此深感怀疑,作为一名唯物主义的斗士当然不会相信什么龙啊蛟啊。 “老夫当然没见过,只不过老夫早年收过一柄龙骨剑,也不知是真是假。”慕英摸了摸胡子讲道。 “哦?还有这等宝贝?”王疑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 “嗯,老夫当年不仅有龙骨剑,还有龙角龙爪呢!”慕英得意道。 闻言,王疑立马起身给慕英沏了壶新茶。 “那这些东西现在在哪呢?”王疑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的老丈人。 第九十一章 半日闲 “小子,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看着王疑那略显贪婪的目光,慕英眼皮狂跳。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岳父大人你还留着哪些好宝贝?“王疑讪笑地问道。 “没了,早就没了。”慕英没好气道。 “岳父大人就不要瞒着小婿了,小婿知晓您老人家还有很多存货呢!”王疑不依不挠,誓要从慕英身上扣点下来。 “罢了罢了,这些宝贝日后都会是你的。”慕英重叹了口气说道,神色有些低落。 王疑这才想起,慕英其实有个儿子,只是幼时伤了脑袋,成了个呆傻痴儿,最后也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同样,也是慕倩月的哥哥。 那些个宝贝,原本都是给慕英儿子留的,只可惜世事无常。 “岳父大人啊,你看啊,你把宝贝留给我,我帮你延续慕家香火,这完全不亏啊!”王疑讪笑道。 “好好好,我的爱婿。”听闻王疑言语,慕英神色缓和了几分。 “但那些个宝贝日后我找谁要呢?”王疑有些不放心自己拿不到宝贝,随即又问道。 “你要是去西蜀的话,可以去找阳潼郡守公孙阳,那也是老夫的旧部,老夫有很多东西都在他那。”慕英缓缓讲道。 “听你老人家的意思,还有其他人有你的宝贝喽?”王疑脑子转得飞快,生怕错过一件宝贝。 “你急什么?日后你找到了公孙阳,自然就能拿到老夫所有收藏。”慕英没好气地说道,对于这个女婿他是又爱又恨,不过好在对慕倩月还不错。 “哎呀,小婿这不是怕岳父大人的宝贝被别人偷了嘛。”王疑笑道。 “唉,等到了内地,你可千万要改改你这种嬉皮笑脸的作风。”慕英看了王疑一会儿说道。 “哦?岳父大人有何指示?”王疑有些不以为然。 “老夫当年在内地当官时,那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有误,得罪了别人。”慕英讲道。 “哦,那你还不是贪了很多银子,祸害了很多人?”王疑一个没忍住,揭了慕英老底。 “你!”慕英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言毕就要起身离去。 “岳父大人,小婿开玩笑呢!小婿知晓你忠君为国,打压的也都是奸恶之臣!”王疑赶忙拉住,这要是让慕英走了还得了? 慕英没讲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哎呀,岳父大人快坐下,小婿要是你,多拿几两银子也无可厚非啊!”王疑赶紧给慕英倒了杯新茶。 闻言,慕英脸色又缓和了几分,也不走了。 王疑大大松了口气,可正当他想着如何再跟慕英搭话时,慕倩月端着菜进来了。 “爹,王郎,可以吃饭了。”慕倩月丝毫没察觉到慕英的些许不悦。 看着慕倩月头发上的水珠,王疑恍惚了下:“月儿,辛苦你了。” 诚然,慕倩月已深深融入到了王疑生活当中,也彻底走入了他的心中。 夏芸和慕倩月,二者不能比较,皆为王疑这一世中不可或缺的那一位。 饭菜也是颇为丰盛,而且都是出自慕倩月之手,厨娘三婶王疑给她放了个假。 “月儿,你这红烧肉做的比我还好啊。”王疑尝了一块,夸道。 “嗯,确实可口。”慕英也夸赞道。 “那都是王郎教的。”慕倩月有些不好意思了,说着就起身给王疑和慕英倒酒。 王疑赶忙将其拉住:“让我来,我来给岳父大人满上。” “嗯。”慕倩月轻声回应。 酒足饭饱后,慕英也重新披上蓑衣打道回府了。 外边雨依旧下的不小,王疑也再三挽留,可倔强的慕英还是执意要走。 午后,王疑本想继续看书,可却发现不知怎的没有了心思。也不想睡觉不想运动,于是乎便独自打着把伞出门去了。 他原先想去卫所看看,但又想到实在没什么好逛的,就去往了粮库,准备找老张头说道说道。 雨也慢慢下大了,一开始出门还算是不大不小,现在却是大雨滂沱,倾盆而下。 王疑无奈,只能一路小跑。 他的双脚重重踏在泥泞的道路上,溅起的泥水跳上了裤腿,身后的足迹早已与泥水论为一体。 恍惚间,王疑看到了自己的前世,那个时常在雨中奔跑落寞的男子。 也的确,上一次雨中打伞跑步还是在前世,只为去见一个客户。 那时候他时常想着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安排了,也时时刻刻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过的这么不尽人意。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前世好多年,直到来到大魏。 可事实上,这种问题有正确答案吗? 没有。 时代确实有局限性,但最关键的永远是自己。 王疑无声地笑了笑,撇了撇嘴,不想了。 王疑跑进粮库,一进门就看到老张头和几个一样上了年纪的士卒在聚精会神地下棋。 “老张叔,你们这是在下棋?”王疑跑进一看,只见黑黑白白的棋子在棋盘上星罗分布,感觉像是围棋。 “王家小子,你怎么过来了?好久都没看到你了!”老张头一看是王疑,不禁有些惊讶。 他并不知晓王疑入狱之事。 “嗨,前不久去了九平镇,大半个月前才回来。诶,老张叔你们下的是什么棋?”王疑对棋局很感兴趣,想知道是不是叫围棋。 “这叫夏棋,是创于大夏年间,故此得名。”老张头双眼死死盯着棋盘,专心致志。 “这怎么玩啊?”王疑问道。 但老张头并没有回他,全身心投入到了棋局当中,但他身旁的另一名士卒给王疑完完整整说了玩法规则。 ”这不就是围棋么”王疑暗自想道。 终于,一局落,老张头输了,只好换人。 “老张叔,以前怎么没见你会玩啊?”见老张头一脸意犹未尽,王疑问道。 “这在内地很流行,但在辽锦却基本没人玩。”老张头来自燕地,年轻时也曾接触过。 “哦?有多流行?”王疑问道。 “这么说,朝廷每三年都会进行一次天下大比斗,而夺得天下魁首之人往往都是加官进爵,早些年更是直接许配名臣女眷!”老张头长舒一口气说道。 “是不是啊,那还得了?天下士子都去下棋得了。”王疑眨巴着眼睛。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现在如何,老头子我也不知道了。”老张头笑着摆了摆手。 第九十二章 暂别 “老张叔,你以前在内地那座城啊?”王疑问道。 “在谷州,离大魏京城北凰较近。”老张头说道。 “老张叔,那你当时去过北凰城吗?”王疑很好奇这大魏京城是个什么造型。 “那不是我这等庶民想进就进的,都是需要官府批过条子的。”老张头摇了摇头笑道。 “这么严格吗?”王疑疑惑道。 “当时是这样的,毕竟是大魏京城。”老张头解释道。 王疑无言,随后两人一道看了会儿棋局。老张头自是看得津津有味,而王疑则是看得云里雾里。 前世他连象棋都下不端正,哪里还会什么围棋? 看了一会儿后,老张头问道:“王家小子,看你这样闲的,近期还算顺利。” “唉,别提了,事多的很。又是协守九平,又是夜袭的,快把我给折腾死了。”王疑摇头苦笑道。 “听说朝廷那边马上派兵来了,可有这事?”老张头向王疑问道。 “确有此事,只不过至少两个月。”王疑随口讲道。 “看来老汉我还是有希望回去照看庄稼的。”老张头仰头长叹道。 确实,他比王疑更早到松海城,差不多已有七个月了。 “老张叔,会的,能回去的。”王疑动容道。 外边依旧下着雨,里边却也不受影响继续下棋。 有句话说得好,观棋不语真君子,可在这群老士卒里边可没这个讲究,一个个眉飞色舞指点江山。 渐渐地,王疑也看得入了迷,虽然棋盘上就黑白两色互相博弈,但是细细看下来也颇有意境。 “王家小子,你想不想去内地?”老张头问道。 “嗯想去的。”其实王疑也有些拿不准自己到底想不想去。 周围的人都劝他去内地,他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好似一直在被裹挟着。 “好啊,确实要去内地才有真正大作为。”老张头赞道。 “老张叔,难道你就没再回去过?”王疑问道。 “呵呵,二十八年来,老汉我只回去过一次,还是在十五年前。”老张头苦笑了声,讲道。 “那内地就没你的家亲了吗?”王疑动容。 “没了,老汉我当年也是因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才征调来的松海,那时家里尚有几个亲戚。等我再回时,再无他人,祖屋也塌了,什么都不剩了。”老张头摇了摇头,神情没落。 时间就在看棋中流逝,不知不觉间已是申时,雨也小了些,该回家了。 王疑到小院时,慕倩月早早地就在准备晚饭了,正在灶房里忙活。 “王郎,回来了。”见到王疑回来,慕倩月浅浅一笑。 “嗯,月儿,我帮你烧火。”说着他便放下雨伞,走进灶房烧火。 慕倩月也没拦着,一个烧火,一个烧菜,如平常人家夫妻别无二致。 史书上书写的永远都是王侯将相打打杀杀,有的壮志凌云豪气冲天,有的身败名裂暗淡退场,而后人往往也因此视之落泪,闻之伤心。 可真正站在历史背后的是什么?是无数个平常的普罗大众,是无数个寻常百姓,是无数个柴米油盐的小事,也是无数个温馨与感伤。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很多人都向往着高处的风景,却往往忽略了最简单的幸福。 这雨连着又下了七八日,终于算是歇了,而东胡人也终于等来了其余的部队。 营寨比之先前大了一倍有余,战旗炊烟更是密密麻麻,就连一向老成的江贞见了也是捏了把汗。 而在曲烈估算看来,当面的东胡人至少有六万余人,确实是大手笔。 面对如此形势,曲烈果断把东南北三个城门给堵上了,只留一个西城门供百姓出逃。 面对如此情形,王疑也是找到了慕倩月,劝她去兴安避一阵子。 可却遭到了慕倩月的强烈拒绝,说什么也要跟王疑在一起。 ”月儿!大敌当前,你一女子在这能干什么?先去兴安,等战事结束我会来寻你!”王疑劝道。 “王郎,妾身只愿陪在你左右,不愿去什么兴安。”说着她抱住了王疑,神色坚决。 “月儿我也舍不得你,只是战局诡谲,容不得半点闪失。等日后平定,我自然会来接你。”王疑柔声道。 “王郎”慕倩月欲言又止。 “好了,到了兴安城,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就住我卫所那,贾嗣将军皆时也会一直待在那,有什么事找他就行。”王疑轻抚慕倩月的脸颊,眼中尽是不舍与温柔。 “王郎你”慕倩月看着王疑,眼波流转间有无数话语想要说出口,但最终都咽回了肚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还有啊,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那个心上人吗?她叫夏芸,等你到兴安你也可以跟她认识认识,日后早点好相处。”王疑说道。 “嗯。”慕倩月脸上闪过一丝难色,但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疑也是察觉到了那一丝难色,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了。 也是,没有女子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郎君,即使是妻妾间也是如此。 “好了,你就乖乖待在那等我,也不用出去走动了。我身上这些银子都交给你,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王疑说着拿出了一个大口袋,里边则是他的所有家当,足有五十两。 这些钱一部分是俸禄,一部分则是杀敌得的奖赏。 “月儿,没事的,放宽心,有什么事就找贾嗣。我们不是还要去西蜀看桃花吗,好好等我就是了。”王疑浅笑着安慰慕倩月。 “嗯,妾身等你。”慕倩月也不再坚持,看着王疑低声说道。 “嗯,那我帮你收拾东西。” 一个时辰后的西城门,百姓们在边军的护送下,井然有序地准备出城了。 这次护送,足有两万余百姓,也不是单单护送到一座城,而是兴安嘉宁古墩三城。 为此,曲烈特地委派了两千余边军,使得原本就兵力稀缺的松海雪上加霜,但这又是无法避免的。 这两千余边军都出自江贞成欢宁才所部,而成欢所部负责护送的将领则是贾嗣极其部署。 “月儿,没事的。”西城门边,王疑轻轻拂去慕倩月的泪珠。 此刻的慕倩月身穿白色麻布衣衫,面戴围莎,虽然朴素,但依旧美艳过人。 “放心,王老弟,弟妹的安危就交给我了!”贾嗣保证道。 “嗯,那就谢过贾老哥了。”王疑拱手道。 随着大部队的开动,王疑与慕倩月也迎来了离别时刻。 但二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对视着。 缘分玄奇,妙不可言。 断更几日,身体有些不舒服,各位看官,对不住了。 第九十三章 论单挑的可能 送走城中百姓后,松海城内也开始了大规模布防,修工事。 只是与九平镇不同,松海城并不打算送入火海。 先前九平镇葬陷于火海中后,东胡人得不到补给与修养,导致无法为大规模从野狼谷南下提供有效补给。 而这次是实打实的准备防守,能拖多久是多久,只要等到朝廷援军到来,那就高枕无忧了。 反观东胡方面也很给面子,大部队集结完毕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多的动作。 虽然也会时不时派出一队人马巡视周边,但始终没有选择进攻松海城。 但松海城边军可都一刻都没有懈怠下来,时刻站在城墙上盯着对面的东胡大营。 其实按正常来讲,都到了这一步,东胡方肯定会准备大举攻城了,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血战了。 但实际上并没有,整个战场安静得很。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很多人都以为东胡不打算攻城了,于是乎便开始懈怠。 直到这一日,一则消息传到了曲烈那里。 “什么!东胡人截住了五羊道!”听闻消息的曲烈大吃一惊。 “是的,而且北城门正面的敌军开始分兵了,准备将整个松海城四座城门全给包了!”一旁的陈卓讲道。 “他奶奶的,包就包!”曲烈愤然道。 实际上,曲烈不怕被包围,松海城中粮草充足,足够扛两三个月的。 辽锦边军的各项配置,其实都是走在大魏前列的,粮草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 果真如陈卓所说,经过一天的调度,东胡人已将四座大营建立在了四座城门对面,拿下松海的决心异常坚定。 城中现有两万四千余边军,如果是坚守不出,那么或许能够击退强敌。但要是东胡方不计伤亡,一个劲猛攻,那么也是难以坚守到朝廷援军来的那一日。 此刻城中的防守区域已经差不多划分好了,成欢所部被安排到防守东城门,当面的东胡人看着似乎只有万余,相对来说压力小一些。 “王羽啊,你说这东胡人什么时候进攻啊,这等几天了。”马洪向王疑问道。 “我哪里晓得。”王疑淡淡笑道。 此刻二人正在城墙之上喝着小酒,很是自在。 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部分将领也都这样,反正没仗打,不如先歇着。 “你看对面那些东胡蛮子,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你说他们天天吃个牛羊,不腻吗?”马洪指着对面东胡大营讲道。 “不晓得,反正换我是吃不下。”王疑笑道。 随便煮煮切切就可以往嘴里塞,这种吃法或许有些人喜欢,但是对王疑来说,绝对不可能。 “马洪大哥,你觉得我们守得住吗?等得到援军来吗?”王疑问了个实在点的问题。 “依我之见,撑到援军到达应该没什么问题。松海城的城墙不比之九平镇高上不少,况且驻守的也都是百战精兵,应该可以等到援军到达。”马洪喝了口酒讲道。 “嗯,那马大哥你想去内地吗?”王疑问道。 “我一辽锦边关人,去内地干嘛?”马洪回道。 “可是内地发展机会多啊,比辽锦人多,又比辽锦富庶。”王疑讲道。 “那边再好,也不是家啊。”马洪长舒了口气,语气温和。 “是这个理”王疑点头。 “虽然内地富庶,但是我从小生在辽锦,觉着辽锦好,拿什么都比不了的好!”马洪拍拍胸脯讲道。 “来,马大哥,我敬你一个!”王疑举起酒碗,眼前的这个汉子值得敬一个。 “王老弟,我晓得,你是肯定想去内地的,也是有机会的。日后若是有好发展,一定记着回来瞅瞅。”马洪也举碗敬道。 “哟,喝起来了?”一直在督造工事的齐太诚此刻也是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索平。 “齐将军,索将军,来来来。”马洪见状,又拿出两个酒碗来,原本的二人小酌此刻变为了四人小酌。 “齐将军,你在内地时见过两员大将阵前单挑的吗?”王疑想起前世电视剧里的情节,不禁向齐太诚问道。 “有是有,只不过很少。”齐太诚略微思索了会儿讲道。 “哦?那你见过吗?”对于这个话题,王疑很有兴趣。 “见过,在淮阳征讨绿毛贼时见过。”齐太诚点头道。 “哦?那是一个什么情形?”马洪也来了兴趣。 “当时我率领的只不过是一支援军,整个淮阳战局当时屯了二十万人马。两军对阵之时我就见过,是楚王次子,手持铁枪与敌将单斗,十个回合将敌将刺于马下。”齐太诚喝了口酒说道。 “这么厉害?”王疑惊叹道。 “楚王次子确实不差,骑术枪术都是我见过的上乘。”齐太诚点头道。 “果然,沙场之上猛将还是尤为重要。”王疑也是附和道。 “这类单打独斗只是小部分,沙场之上真正比拼的是两军主将的谋划,单靠个人武勇能有什么用?再怎么强,强得过千军万马?”齐太诚不屑道。 “齐将军这说的倒是如此,沙场之上,真正能决定胜败的还是主将的韬略。”索平十分赞同齐太诚的说法。 “那那些藩王手下有多少兵马?”王疑又问道。 “以广陵王为例,十五万左右。”齐太诚喝了口酒讲道。 “十五万?那怎么不来帮我们打东胡人!”王疑顿时被惊到了,前世他也看过历史书,知道拥兵自重是什么概念。 “你小子做梦呢?藩王吃饱了撑的?”齐太诚瞥了眼王疑嘲讽道。 “那朝廷不会让他们出兵吗?”王疑反问道。 “朝廷?朝廷的话以后你就知道了。”齐太诚欲言又止,滴水不漏。 “扫兴”王疑嘀咕道。 随后的几日,众人就基本待在城墙之上喝酒聊天。虽然百姓全都撤离了,但是美酒确是都留给了边军士卒。 边军将士奋勇抗敌,松海城的百姓还是看得见的。 可任谁也没想到的是,一个暴雨之日,东胡人却开始了全面攻城。 第九十四章 落井下石 原本天下暴雨,士卒们都纷纷懈怠下来,躲在城楼里便避雨,一个个也都在期待着这雨多下几天。 四面城墙皆是如此,基本上的士卒不是躲在搭建的雨棚下,就是躲在城楼内。 王疑自然也不例外,躲在城楼里和齐太诚马洪等人聊天,气氛也很是不错。 可正当马洪又要取出酒来之时,一发巨石就划破雨幕砸到了城墙之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巨响。 众人随即一愣,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这是东胡人准备攻城了! 果不出所料,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巨石砸在了城墙之上。 不光是东城门城墙,另外三面城墙也遭到了巨石的轰击。 “他奶奶的,这蛮子脑子灌水了?下个大雨攻城?”马洪骂道,随即就招呼手下人进行抵抗。 “说不定前几天下大雨,雨水进了脑子。”王疑冷笑道。 一发又一发的巨石砸来,城墙被砸出大大小小许多个缺口,而东胡步卒也趁此机会,扛着云梯大举进攻。 “射!”马洪指挥着弓箭手。 “盾阵盾阵!”齐太诚也开始让刑徒营进行盾阵,用来抵挡东胡方的箭雨。 大雨倾盆而下,大大影响了弓箭手的准度,双方的飞箭划破雨幕,可却都是收效甚微。 不过好在边军有虎头床弩,可以大大威胁到东胡步卒。 随着巨弩的冲击,进攻的步卒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本来东胡步卒也是一个个集群冲锋上前,可被虎头弩发射的巨弩扫过后,死伤惨重阵型也乱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设射准点!打退了蛮子,我请兄弟们喝酒!”负责虎头弩的索平大吼道。 眼见边军仗着虎头弩大发神威,东胡人也开始继续投石。 只不过这次投石与先前略有不同,先前都是整块整块的大石头,而这一轮则是四五块相对小的石头放在一窝里投来。目的也很明确,先前是用来砸墙拆墙的,这轮是用来伤人的。 霎时间,几十乃至上百块石头穿过雨幕袭来,城墙之上的边军顿时被砸得鬼哭狼嚎,损失惨重。 就连周方也是被砸到吐血,差点断送小命。 “这他娘的,老子差点被砸死。”嘴角还有着血迹的周方虽然遭受重创,可依旧守在城墙一线。 眼见着伤亡越来越多,成欢坐不住了:“停止射箭,所有人先避一避,等他们冲上城墙!” 既然主将都下令了,所有人便立刻各自找地躲了起来,大多数人都是躲到了城墙内部的楼梯之中。 “金汁准备好了吗?”待众人稍微安顿下后,成欢开口问道。 “大人,我部正在准备!”一名百夫长讲道。 所谓金汁,就是大粪,对于守城有奇效。不过一般要先煮沸,方可发挥最大效能。 城墙上依旧被东胡人投石肆虐着,有三张虎头弩此刻已是被砸得无法再用。 不一会儿,东胡人不再投石了,这就意味着要进行近身肉搏血战了。 “众将士听令!准备迎敌!”成欢低吼一声,随即身先士卒走上了城墙。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城墙边上并没有东胡人架的云梯,城墙之下却是人声鼎沸。 有好奇的士卒低头往下一看,乖乖,可不得了。 原来东胡人这次带的云梯根本就够不着城墙边,还差个三尺左右。 这一番景象着实让守城的士卒哭笑不得,但随即便捡起城墙之上的投石往下砸。 所谓的落井下石,大概也是这么个场面。 一时间,城下的东胡步卒被砸得七荤八素,哀嚎不断,但苦于暂时没接到命令,不敢撤退。 而在此时,刚出锅热腾腾的金汁也被抬上了城墙,这下有意思的来了。 一桶又一桶的金汁被倒了下去,整个战局都弥漫着一股恶臭,就更别提城下边屎尿淋头的东胡步卒了。 更有甚者,刚才一直在张嘴怒骂,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原本的话,暴雨外加守城战,实在让人兴奋不起来,可现如今看着底下狼狈不堪的东胡步卒,城墙上的边军也都一个个兴奋了起来。 “爷爷的屎好吃吗?好吃的话,再给你们来点大石头!”马洪乐坏了,嘴上讲个不停,手上也砸个不停。 周围的士卒一听马洪的言语,也都发出一阵阵哄笑。 什么时候,东胡人变得这么蠢了? 终于终于,东胡人等来了撤退的号令,可以跑了。 不仅是成欢这一片,另外三面城墙的东胡人也都退却了。 此役,终究还是边军更胜一筹。 谁也没想到这次攻城战竟然以如此戏剧性的结尾收场,说都没想到平日里一向凶狠狡诈的东胡人竟也有失算的时候。 东胡人的云梯高度,架上九平镇这类外围军镇是足够的,但是,对于松海城那是绝对不够的。 此役东胡失利,归根结底,就是准备工作没做充分。 但松海边军也遭受了不少损失,由于先前的投石,成欢所部战死死九十七人,伤势严重者二百余人,剩下还有五百余人遭受不同程度的轻伤。 “按目前情况来看,休整五日,应该能好一大半人。”成欢低声自语道。 其余三面城墙的情况也是差不多,被散石砸伤居多,砸死较少。 第二日依旧下起了暴雨,东胡人也没来进攻。几个将领又回归到了原来的生活,喝酒打趣。 由于城中百姓都走光了,肉菜之类的下酒菜也没地买了,几人只能嚼点鱼干下酒。 “这鱼干,味道还蛮好的。”王疑第一次嚼鱼干,属实被惊到了。 他脑海里的鱼干都是那些大鱼晒成的干,油脂很多,肉很实。但他现在吃到的,则是类似于前世零食一般的鱼干。 虽然齁咸齁咸,但就着些酒下咽,味道也确实还可以。 “马大哥,你说东胡人下次攻城要什么时候?”王疑向身边的马洪问道。 “我估摸着怎么地也得在等个三四天。”马洪边吃边说道。 “蛮子这次是学聪明了,投石机玩的是越来越顺手了。”坐在一边的索平也如是说道。 “确实,不知道下次守城将会是怎样的景象。”王疑点头道。 “想这么多干嘛?吃着喝着就行啦!”马洪眼角一挑,一脸无所谓。 第九十五章 亲人 转眼间,来到了六月份。 此时距离上次暴雨天守城,也已经过了有十天。 这十天里,连着三四天都是雨天,东胡人也没有再次趁势攻城,看样子想继续围困松海,直至弹尽粮绝。 朝廷的援军据说已经出发了,但是消息的真假还有待考证。 野狼谷口,蔡锦再一次以少胜多,击溃了妄图南下的一支东胡部队。 当然,这两则消息都是靠信鸽传来的,松海城被围得水泄不通,传统的路径早已被东胡截断了。 无论怎么讲,这两个消息都是好消息,曲烈也特意将这其制成告示,全城公布,以来提升士气。 这一日,王疑来到医馆,准备和自己的老丈人慕英畅聊人生。 这几日反正没什么军情,在城墙上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继续在自己老丈人那套点东西。 当他来到医馆时,慕英正在熬草药,用来给伤兵服用。 这就是他每日最基本的活,也是考虑到他年事已高所安排的。 “慕大人,熬药呢?”王疑讪笑地走向慕英。 可是慕英没回他话,甚至看都没看他。 王疑无奈,他知晓慕英想要什么:“岳父大人,让小婿来帮你。” “不必劳烦王将军,王将军军务繁忙,难得有空,得好好休息才是。”慕英继续做着事,头都不抬一下。 王疑一听,得了,老家伙还在为上次说他是奸臣贪官生闷气呢。 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立马从身后拿出一坛酒,一些鱼干摆在慕英面前。 “岳父大人,这是小婿我孝敬您的,这东西有多抢手我想您是知道的。”王疑一脸谄媚地笑着。 这两玩意放在以前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如今城中百姓撤离,物资较为匮乏,自然而然就变为了宝贝,尤其是那一坛老酒。 一旁的几个与慕英一道拉过来帮忙的老犯官看到酒,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慕英一看这架势,也不好推脱了,再推拖下去再没酒喝了,于是抬起头对王疑说道:“王将军特意来找老夫,所谓何事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岳父大人您了,来看看您。”王疑一看慕英态度好转,立马现出更谄媚的笑容。 “嗯,那劳烦王将军稍等一会儿,老夫把药煎好就与你喝上两杯。”慕英看了眼王疑,然后别过头继续干活。 “好嘞,小婿我就在旁边等您!”王疑说着,做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约莫半刻钟后,慕英的药煎好了,手里头暂时也没什么活了。 “说,你小子来找我什么事?”慕英向王疑问道。 “岳父大人,不急不急,你看你干了这么久的活,也累了?坐下坐下,先喝点酒。”说着便给慕英满上了一碗酒。 “你小子肯定是没安好心。”慕英深深看了眼王疑,随即便拿起了酒碗。 这个老头对酒还是十分喜欢的,早些年还是右司马的时候天天在家喝个不省人事。 “岳父大人啊,你看我闲着也是闲着,如今月儿也不在,我也只能找您唠唠嗑了。”王疑喝了口酒讲道。 慕英却并不回话,一个劲的喝酒。 王疑见状,知道是老头子酒瘾犯了,也没好打扰。 “小子,有什么想问的就说,不要打哑谜了。”慕英连干三大碗酒后问道。 “我就是想问问岳父大人,这援军什么时候到来?”王疑开口问道。 “曲经略不是贴告示了吗?已经出发在路上了,别急啊。”慕英漫不经心地答道。 “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可信啊”王疑轻声问道。 “什么不可信的?我看你就是想我的那几个宝贝,等不及了!”慕英瞥了眼王疑,冷冷说道。 “这岳父大人英明”见被慕英拆穿,网易一脸尴尬。 “哼,你这点花花心思我还不了解你?”慕英冷笑道。 “额”王疑无奈,眼皮直跳。 “说说,你打算将老夫那些个宝贝做何用?”慕英喝了口酒问道。 “那当然是卖钱开妓院啊!”王疑眉毛一挑,顺口说道。 “什么?!”慕英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王疑的回答竟是如此奇葩。 “岳父大人,小婿跟您开玩笑呢?”王疑赶忙解释道。 “月儿已是人间绝色,小婿哪里还看的上其他女子啊?” “小婿对月儿情真意切,不会再与其他女子同欢!” 见到王疑如此,慕英也不好再绷着:“行了,你小子这张嘴我也是头一次见。老夫那些个宝贝,都会是你的,至于怎么用,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小婿谨记。”王疑见状,也不好再嬉皮笑脸。 “嗯,你放宽心,朝廷的援军快到了。去内地前,你也该去祭奠下你的双亲,已经很多天也没回去看过了?”慕英和声问道。 “啊,是的,岳父说的是。”王疑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 去啥啊,我就一重生夺舍的,去干嘛? “岳父大人,虽然小婿双亲都不在了,但是你也算是我的长辈,是月儿的父亲,也算是我王羽的父亲!”王疑转念一想,立刻装出动容的神情。 这效果,不亚于某位吕姓将军认父现场。 “小子老夫确实没看错你啊”饶是慕英这等老狐狸,此刻在王疑精湛演技前也是颇受感动。 “岳父”王疑“泪眼婆娑”。 “行了,不要装了,装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但另王疑没想到的是,终究是慕英道高一丈,看破了王疑的伪装。 “岳父大人,小婿之心苍天可鉴!”王疑不服。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还有活,你先回去。”慕英朝着王疑连连摆手,属实是烦了王疑了。 “那岳父保重身体,小婿告退。”见状,王疑也不好再勉强。 而慕英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回去。 “这老头,脾气真古怪。”王疑心中嘀咕道。 等到王疑彻底走出医馆后,慕英重重叹了口气:“王羽啊,你又何尝不是老夫这世上唯二的亲人呢?” 老人盯着王疑离去的方向,无声地笑了笑,随即便又转身做活去了。 第九十六章 金汁的妙用 王疑离开医馆,回到城墙之上准备继续与马洪等将领喝酒,可谁知城墙之上的士卒正一个个趴在边上对着东胡大营指指点点。 “兄弟,你们这是在干嘛呢?”王疑向其中一名士卒问道。 “启禀将军,东胡人好像是得瘟疫了?”那名士卒毕恭毕敬地说道。 “哦?瘟疫?你们怎么知道的?”王疑很疑惑。 “将军请看。”那名士卒随即便给王疑让了个位,顺便用手指向东胡大营。 王疑朝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东胡人正在距离大营近一百丈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而大坑旁则是堆成小山状的尸体,很显然这是要将这些尸体清理掉。 “这应该是上次战死的”王疑脑海中形成一个可能,但很显然这个可能是错误的,因为上次战死的东胡人尸体早就被打扫战场时领回去了。 “快看,东胡人开始了!”只听身旁一员士卒出声叫道,周边所有人都再次像那个大坑看去。 只见东胡人正在将尸体扔进大坑,还时不时向其中抛甩一些草料和黑色固体,因为距离太远没看清那是什么。 等到尸体都扔下去了,他们也没急着上土掩埋,而是铺上一层又一层的干草料与木屑。 “这是何意?东胡人的丧葬习俗?”王疑不解,向身旁的士卒问道。 “启禀将军,应该不是,许是焚烧尸体用的。” 果不出其所料,不一会儿,从大营中走出一群手持火把的东胡步卒,随即又将火把投入到了大坑之中。 虽然近期多雨,地面潮湿,但这火还是烧起来了,且势头还不小。 “这东胡人也讲究火葬啊”王疑不禁喃喃道。 “王将军,这倒不是他们习俗火葬,而是确确实实的染了疫病。”不知不觉间,齐太诚已站在王疑身后。 “齐将军,你怎么就能判断这是瘟疫呢?”王疑还是十分疑惑众人为何都认定为瘟疫惹祸。 “你见过哪个人死了用火烧的?火烧尸体,只为驱散瘟神不再犯,否则东胡蛮子也不会花这么大力气去干这事。”齐太诚解释道。 “那这瘟疫哪里来呢?我们怎么没事?”王疑又问道,他还是没看出来是瘟疫。 “这哪是什么瘟疫,是上次我们那个金汁!”齐太诚笑了,拍了拍王疑的肩膀。 周围的士卒一听齐太诚的言语,也都瞬间明白了。 原来是上次守城战时,边军将金汁浇下城墙,导致很多人被浇了满身,随即染了病。因为东胡方缺少有效的治疗,也不是很懂这些,所以导致这病在整个大营里传开。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金汁确实是个好东西啊!”王疑恍然大悟,他万万没想到金汁还有这等妙用。在他原来想法里,那玩意就是用来恶心对手用来吓人的,没什么大用。 “学着点,这一次东胡人可是又吃了个亏,东胡人的其他三座大营也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估计短时间内会报复性地来打一次。”齐太诚笑道。 “你怎么知道东胡人短期内会来攻城?不应该吃了个亏,谋定后动吗?”王疑不相信齐太诚的判断,反问道。 “东胡,蛮夷也,你搞他一下,他能咽下这口气?在内地那些绿毛贼犹是如此,就更别提这些蛮子了。”齐太诚讲道。 “那这种金汁在内地流行吗?”王疑问道。 “内地也用,而且比辽锦用的更为熟络精巧。”齐太诚点头道。 看完东胡人烧尸后,王疑又回到了终日喝酒的日子。 原先都是喝个小嘴,绝不贪杯,可不知为何他开始求醉,一个劲的喝酒。 或许是思念慕倩月和夏芸了,不过好在等援军到来,击败东胡人后,就可以见到慕倩月和夏芸了。 想到这,王疑不在喝酒了,而是开始思考怎么安排日后的生活了。 夏芸是妻,慕倩月为妾,这点是没争议的。 但是,对于去往内地定居,这点要好好思量下。夏芸那边,王疑自问是没问题的,但是夏芸她爹那里该如何是好呢? 看到王疑不喝酒了,马洪有些疑惑,摇晃着身子红着脸问道:“王羽老弟,怎么不喝了?想弟妹了?” 一旁的索平也是几分醉意:“那还用问吗?王老弟这几日独守空房,寂寞的很啊。” “两位大哥说笑了,王某只是在思考东胡人会什么时候攻城,该怎样攻城。”王疑微微一笑,将身前的酒碗满上。 “老弟不必担心,东胡蛮子估计不会那么快,至少再等个七八天的,来来来,喝酒。”马洪列个大嘴,举起酒碗敬道。 “但愿如此”王疑心不在焉地说道。 但事实却给了马洪一巴掌,东胡人在烧尸后的第三日,就又开始攻城了,而且这次更加凶猛。 这次的投石比之先前更加巨大,数量也比先前更加多,城墙之上好些个城垛都被砸个稀巴烂。 王疑等人先前饮酒休息的城楼更是被砸塌了大半,不过好在边军士卒都躲在城内楼梯中,没受什么伤亡。 “他奶奶的,齐将军还真被你说中了!”王疑向挤在一旁的齐太诚低吼道。 “你小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学着点!”齐太诚一脸得意。 东胡人的巨石差不多投了两刻钟有余,便没了动静。 成欢见此,立马下令上城防守。 等众人跑到城墙之上的时候都呆住了,原本完整结实的城墙此刻已是破碎不堪,城楼已是完全塌了。 城墙之上此刻也是巨石成堆,碎石满地,城垛没几个是完好的。 而对面的东胡人看到边军上了城墙,立刻装上相对较小的石头,准备像上次那般投石砸人。 “快看,东胡人有准备开始了!”心思敏锐的齐太诚立马就观察到了这一景象,赶忙高声呼喊道。 众人闻言,立刻又退回楼梯之中,不敢硬抗。 而东胡人见边军又缩了回去,立马派出步卒架着云梯推着攻城槌杀来。 躲在楼梯中的成欢也听到了东胡步卒的动静,但是现在是肯定不能露头上的,否则又是投石伺候。 “等下东胡人云梯架上城墙,我们就上,把那些藏起来的床弩投石都搬出来,让东胡人也尝尝厉害!”他恶狠狠地说道。 第九十七章 再次攻城 “蛮子的云梯搭上来了!”一直在观察城墙的一名士卒叫道。 “好!周方,那些个杀敌器械就交给你部!其余人跟我上!”成欢一声大喊,随即便带人杀上了城墙。 虽然东胡人云梯架到了城墙边,但人还没上来,都在爬梯子。 而且他们基本都架在城垛没杂碎的地方,虽说这样有利于更快上到城墙,但也给了边军一个可乘之机。 许多边军士卒开始猛踢云梯,像将其踢翻。 但是东胡人也不是吃素的,弓箭手早已在城下准备着了。 “他奶奶的,用盾给我推!”见此情形,马洪大声喊道。 用长盾在前边顶着,后边派人推着,这种战术很快就迎来了战果,马洪所部接连推翻四个云梯,杀伤一大片东胡步卒。 而另一边王疑所部刑徒营,士卒们则是一个个搬起散落在城墙上的石头往下砸,那些非常大的搬不动的,就往下推往下踹。 城下的东胡人又被打得那叫一个惨,一伤亡惨重。 后方的东胡将领看不下去了,立刻指挥人员使用投石,想要用散石来打击边军,哪怕误伤城下的步卒。 可是成欢早有准备,只见一道盾阵被搭建了起来,顿时就让东胡的散石战法黯淡失色。 所谓盾阵,就是一人在前顶着长盾,另一人将长盾定于头顶,可以有效预防来自前方与上方的箭石攻击。 此刻城墙上已是盾阵摆了开来,周方带着所部卫军也把所有的杀敌器械从城下搬了上来。 大魏的虎头弩不仅仅射得远,威力大,更重要的是它可拆卸,便于携带。 同时搬上来的还有四架小投石机,也是可拆卸便携带,而这些都是松海城武库里的存货,都是曲烈这么些年经营的心血。 “先把虎头弩架上,打掉蛮子的投石!”见周方率部带回,成欢立马下令到。 周方所部的卫军也不愧是成欢的精锐,不一会儿就在合适位置搭好了虎头弩。 所谓合适位置,就是城垛完好还存在箭孔的地方,因为因为至少还有层正面防护。 “射!”见手下众人组建好虎头弩后,周方手举令旗一声令下。 硕大的弩箭犹如飞鹰,划破长空射向东胡投石方向,顿时射倒一大片正在操作投石的步卒。 东胡将领一看这情况,立马举刀指挥一群步卒摆出盾阵,以来防护。 可是,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箭矢,而是巨弩啊。 一根根巨弩径直射穿步盾,穿透东胡步卒的胸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而城下的东胡步卒此刻更是煎熬,头顶上一直不停地砸下石头,云梯一次次被推倒。关键是,边军摆个盾阵,弓箭手还伤不了! “金汁准备好了没有?”见城下聚集了那么多东胡步卒,成欢赶紧向周方问道。 “应该快了。”周方回道。 此刻城下的东胡步卒也开始举盾防护,虽然被压制地死死的,但也依旧想爬上云梯。 城墙边上的云梯只剩下三架,其余的都被放倒了。而从那三架云梯上来的东胡步卒,基本上也都成了刀下亡魂。 一上来就是一大帮人拿着刀对着你,谁能活下来? 远处东胡的投石也被压制地死死的,任他再多步卒防护操作,依旧是死伤惨重,没有丝毫机会发挥出最大效力。 东胡人在战场上唯一还在正常进行着攻势的也只有攻城槌了,但他们殊不知撞开门也没用,路早就被土石堆堵死了。 成欢自然也看到了还在正常前行的攻城槌,虽然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的很好,但终究是抵不住虎头弩的。 “周方,挑两架床弩给我打掉攻城槌!”成欢立刻下令,反正能杀一个是一个。 “是!”周方也不含糊,立刻挑了角度较好的两座虎头弩就下令对着攻城槌猛射。 虽然攻城槌也是东胡步盾阵防护向前,可压根就抵挡不了这么粗的弩箭。一箭过后,倒下一大片,伤亡惨重。 东胡方将领见此情形,急得来回踱步,但也束手无策。更操蛋的是没有北面大营的命令,还不允许撤退。 而此刻的北面城墙,江贞所部正拼命抵挡攀上城墙的东胡步卒,战况趋于白热化。 城墙上也被砸得到处是缺口,城楼也一样成了废墟。 不过好在江贞还能控制住局面,抵挡住进攻。 其余两面城墙也差不多,战况激烈焦灼,城墙也被砸得到处是缺口。 值得一提的是,西城门的边军是最多的,也是曲烈手下直属最为精锐的。 毕竟西城门是退路口,没有设置土石堆。 总的来说,成欢所部防守得最好,城墙之上都没有东胡人。 虽然东胡方围攻损失惨重收效甚微,但是依旧没有下令撤退,还是在选择强攻。 而此刻的曲烈正在镇守衙门来回踱步,激烈的战况使他无法平静下来。 自打第一次守城战开始,曲烈就没好好休息过。虽然朝廷援军说是已经在路上了,但谁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到啊。 现如今,松海被围个水泄不通,但凡东胡人攻入城中,就只能拼死突围。若运气好一些,那自然可以逃出生天,如若差一些,那就只有身首异处的份。 先前逮到的那个所谓东胡“皇亲国戚”此刻还在大牢里蹲着,曲烈也想过将其放了,以换取东胡撤军。 但这都是他的想法,人家东胡方面可不是这么想的。 “大人,不必担心,依我之见此战依旧能守住!”唯有军师陈卓,还相对来说较为冷静。 “唉,朝廷的援军也不知到哪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你我都要身死于此啊!”很明显,曲烈已经有些慌神了。 “但照目前形势,我们还是能守住的。大人在此经营多年,各类武器及箭矢管够,现粮草也充足,大人何必焦虑?再者说,东胡蛮子也是近些年学会的攻城,面对九平镇这类拿命填便是,但是面对松海”陈卓抚须分析道。 毕竟松海城乃是辽锦第一坚城,不是一般城镇所能比拟的。早些年更是被称作为大魏第四坚城,其防护与地位可想而知。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关键是对面的东胡人啊,目前仍有七万,指不定慢慢地又来几队人马。万一松海城丢了,无论怎么讲,我都是死罪啊!”曲烈抬起头想看看太阳,可是云层太厚怎么都找不到。 第九十八章 苦守 “大人,金汁来了!”周方所部的卫军将一桶桶煮好的金汁拎上城墙。 一股臭气顿时在城墙之上蔓延开来,熏得边军士卒纷纷干呕。 “他奶奶的,这次味道怎会如此之臭?”马洪着实有些呼吸困难。 “要我说,这味才正!”齐太诚反而愈加兴奋了。 “变态啊你!”王疑都快被熏得过去了。 此刻的东胡步卒已经重新把云梯架了起来,而且下边还有一群人顶着,以防被边军再次推到。不得不说,东胡人这纪律方面也是很强,遭受如此伤亡可却已然没有后退,一直在想办法组织进攻。 “金汁,下!”见东胡人又在爬云梯,成欢立马下令倒金汁。 一桶桶煮开的金汁就这么倒了下去,霎时间一片鬼哭狼嚎,城下的东胡步卒又被浇了个屎尿琳头。 “趁热吃,多吃点。”如此景象,王疑心里笑开了花。 城下的东胡步卒吃了亏,死活攻不上城墙且伤亡惨重。于是乎东胡营中派出了支援,这些支援兵原本是打算等城门被撞开后再出动的。 如今撞城槌举步维艰,城下的东胡步卒又深陷泥潭,无可奈何之下才动用了这支后备部队。 见此情形,成欢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他早有准备:“周方,把投石给我架起来!” 成欢口中的投石乃是边军所用的轻便投石,可以组装起来,很是方便。而且攻击距离也是不俗,对于守城有奇效。 而城下的东胡步卒看到援军进发,也是士气大增,不顾身上散发的恶臭继续攀爬云梯。 “弟兄们,迎敌!”成欢再次下令。 原先的盾阵再次变化,去掉了上层的盾防,改为长枪,以来杀敌。 一时间,城墙之上开打了。 首先登城的东胡步卒都倒在了长枪之下,后边登城的步卒又被盾牌撞倒。 但终究架不住东胡步卒人多势众,盾阵还是被冲乱了,城墙之上陷入了乱战。 双方短兵相接,刀光剑影之后,皆是一具具的死尸。 “众将士听令,守!”成欢拔剑下令道。 他口中的“守”不是指死守,而是指以攻城器械为中心的防守。守住这些具有大杀伤力的武器,这样就可以尽最大可能杀伤敌有生力量。 随着成欢一声令下,边军士卒很快分成两拨,分别固守城墙左右两侧。而中间城楼那片区域正是新组建投石的地方,城垛基本完好,不过好在那片区域没有东胡人爬云梯。 虽是这样,但左右两边的防守压力却是相当巨大。东胡步卒源源不断爬上城墙,两军拼杀愈加激烈,就连王疑等将领也不得不拔出佩刀亲自上场。 虽然爬上来的东胡步卒身上基本上都沾着屎尿,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稍加犹豫可能就命丧当场。 “妈的,这蛮子怎么这么多!”王疑刚砍翻一个,眼前就又跑来一个。 “少说话,多杀敌!”齐太诚大声咆哮提醒王疑。 “弟兄们,坚持住!”成欢此刻也是在奋力拼杀,鲜血早已洒满了他的脸庞。 不仅仅是东城墙在激战,其他三面城墙早已杀得血流成河难舍难分。 江贞所在的北城墙,是东胡人主攻的城墙,任由江贞出动多少器械,给东胡人多大的杀伤,可依旧没有战退东胡人。 先前一直讲东胡骑兵天下第一,现在一看东胡的步卒也是颇为有力,不说配置,光看这股子拼劲就与边军士卒不相上下。 北城墙上,江贞正靠在城垛边歇息,而他身前的士卒却还在奋力拼杀。 这倒不是他临阵怯敌,而是他实在太累了,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打湿,他一直以来视作宝贝的佩刀已经被砍得卷刃。 “大人,不能在这样血拼了,赶紧派梁同上来!”江贞的副将和盛极力劝阻到。 “不可!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如此!”江贞无奈地摆了摆手。 “可是” “没有可是,跟我上!” 和盛话还没讲完就被江贞打断,而江贞随即又是冲杀了上去。 南城墙,战况也一样激烈。 负责防守这一面的是宁才,原先遂远镇的镇将,守城经验很是丰富。 相比于北城墙,宁才这边压力倒是没这么大,东胡步卒一登上城头就被砍杀。 宁才生的一副书生皮囊,皮肤白皙又少须,身材不瘦但精,遇事基本也是不慌不忙。 这样的人乍一看不像个将军,倒像个军师之流的,但实际上宁才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但他最为人所道的事情就是喜欢留恋妓馆。 而如今妓馆的女子都撤走了,宁才心中苦闷,只好将满腔怒火撒到东胡人头上。 在他的指挥下,东胡人往往登上城头就被斩杀,斩杀完一批后又将尸体抛下城墙,实在是恶心人。 那为何他守城就如此轻松呢?那是因为他面对的东胡人并不是什么主力,连个投石器械都没有。 “伍山,你部人马立刻去支援北城墙江大人,没我的命令不许撤回!”北城门的激烈程度已大大超过了宁才的想象,为确保万无一失,宁才只好派出人马支援。 西城墙,曲烈直属精锐把守,主将杨嵩。 西城门作为唯一没有堵上的城门,可想而知曲烈在此分配了多少人马。 而城墙之上的战况也是激烈异常,与东北两面城墙一样,城楼被砸踏,城垛十不存一。 但精锐就是精锐,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墙下,东胡人的尸体已堆成小山。 主将杨嵩,先前是宁高镇镇将,宁高镇陷落后,率本部和于开残部撤到松海。曲烈对他也是很重视的,特批两部合一,主将杨嵩。 杨嵩之勇,不下于成蔡,第一次大战时就在贤海川大出风头,入东胡战阵如入无人之境。 但如今让他守城,他是有些不愿的。在他心里偏向于野战,并不喜欢这种守城战。 虽是这样,但他可丝毫没有懈怠,一直在指挥手下人马拼杀。所部人马的表现也确实称得上精锐,将东胡人杀得落花流水。 这不仅仅只是平时的操练奋力,更重要的是兵甲之类的皆是边军中最好的,属于曲烈亲儿子那一档。 慢慢地,东胡人也意识到了这是块硬骨头,渐渐有了些许退意。 “都准备好了吗?”这一细节自然没能逃过杨嵩,随即他就向自己的副将问道。 “大人,都准备好了。” 第九十九章 激战之后 东胡人最终还是被再次打退了。 四面城墙久攻不下,伤亡极其惨重,不得已只得先退兵。 此战,东胡伤亡一万四千余人,边军伤亡也近六千。虽说边军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代价也很大,城墙被砸的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江贞所部更是损失极大,原本四千余人锐减至两千余,再无力防守北城门。曲烈见状,也只好让其与损失较小的宁才所部互换防区。 而成欢所部亦是减员严重,也只剩两千余。不得已之下,曲烈只好把原先打算预备突围的杜浩所部派与成欢协守,由成欢总指挥。 杜浩所部两千余人,皆是九平镇撤出的残部,原先曲烈是让他们在城中布置工事,并不参加守城战。以保留实力,万不得已时突围再启用。 值得一提的是,此战负责防守西城墙的杨嵩表现亮眼。 在西城墙上防守时指挥得当,打得东胡人节节败退,士气动荡。最后抓住机会,亲率八百余人出城大战。亲手斩杀两名东胡将领,杀敌近千人,将东胡人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对此,曲烈更是直接赏赐了其一百两银子,但同时也批评了他。 等到打扫完战场,已是黄昏。 王疑坐在城墙上,一个人欣赏着黄昏的落日。 看着那轮黄灿灿的落日慢慢沉沦于地平线之中,王疑无声地笑了笑。 晚霞似血,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晚霞,还是沾染了鲜血的天空。 他很累,双臂早已没了知觉,脑袋也是嗡嗡作响,疲倦早已写满了脸庞,眼中尽是落寞。 没有什么豪情壮志,真正打完一场恶仗,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城下的尸首已堆积如山,城外的旷野上也散落着一具具尸体。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这旷野上不该有尸体,不该有如此多的尸体。 “小子,怎么了?累了?”见王疑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原本在指挥士卒打扫的齐太诚走了过来。 可王疑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回话,而是根本不知道说啥。 见王疑如此,经验老道的齐太诚立马猜到了王疑的心中所想:“杀这么多人确实很累,你看看,一场大战下来血流成河,伏尸上万。虽说我们胜了,可这些死去的敌人也有家人,或有父母或许弟妹,对于他们而言,这不会是个好消息。” “可我们错了吗?没有” “东胡错了吗?好像也没有,他们只不过想要更大的地盘,以供他们生存。” “立场不一样罢了,你我都是大魏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又有何惧哉?” “沙场之上,切记不要有妇人之仁,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一口气说完如此多的话后,齐太诚不等王疑回答,便走开继续干活去了。 此刻的天际已没有落日,血色的晚霞也慢慢暗淡,皎洁的弯月悄悄地爬上天幕。 王疑起身,径直走向了齐太诚。 “怎么?想明白了?”齐太诚似笑非笑问道。 “嗯,我先回去休息了,待会帮我跟成大人讲一声。”王疑点头,他又累又困,只想睡觉。 还没等齐太诚回话,王疑就转身走了,看样子确实是很累了。 他一个人慢慢走向城西小院,大脑一片空白,就连路过士卒向他打招呼也没听到。 路过医馆时,王疑本想进去看看,可是听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后,又打发了这个念头。 回到城西小院,王疑打了一大缸水,将甲胄和衣裳一股脑地甩了进去。 随后又自己烧了锅水,用来洗热水澡。 以前这些活,慕倩月都会帮他弄好。 等沐浴完毕,王疑也没什么胃口吃饭,直接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没有慕倩月的日子,他很寂寞。所有的苦累与乐趣都没人可分享,也没人会在他耳边问他长夜如何度过。 第二日等王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太阳都照屁股了。 王疑换好新衣服,然后将甲胄和衣裳洗净晾晒,便走回了城墙之上。 东城墙上,马洪齐太诚等人正喝着小酒,而手底下的士卒则开始修补城墙。 用石砖修补肯定不现实,哪来那么多石砖?只有用木制工事稍微挡一挡,做个挡箭牌啥的。 “王老弟来了啊,就差你了!”马洪看到王疑来了,赶紧招呼王疑落座。 “王老弟,你怎么不着甲?”索平挪了挪身子,给王疑让了个位。 “甲胄太脏,过于腥臭,所以把它洗了洗。”王疑笑着接过马洪端来的酒。 “沙场之事,没那么多讲究,你看我们不也没换吗?你赶紧去找一套穿上,待会成欢大人问起来就说你那套昨日被砍破了,正让人修补着。”索平给王疑支招道。 “说得在理。”王疑思量了下,赶紧找底下士卒要了套。 至于那名士卒,就只能扒死人身上的穿了。 好巧不巧,真当王疑穿好甲胄,准备落座喝酒时,成欢却召集了所有将领议事。 议事地点设在城内先前的一个酒楼里,等众将领到位时,成欢早已与杜浩坐在主位上等候。 “昨日一战,我部减员较多,曲烈大人特此授意杜浩将军与我等一道协防,尔等是否明了?”见人到齐,成欢也不含糊,开门见山直说正事。 “我等知晓。”众将立马答道。 毕竟无论怎么讲,这都是一件好事。 “经昨日大战来看,周方所部卫军还是负责器械,索平所部准备金汁,其余所部不变。”成欢沉声道。 昨日大战,器械损失不大,只损失了一架虎头弩一架投石,这都表明了周方指挥得当,故此让他继续负责器械这一块。 索平原是副将,奈何营将阵亡,只好由他顶上,但手下人也是伤亡惨重,能动的只剩两百来号。 “最后一事,这酒楼后厨有存放的酒水,搬回去,晚上好好犒劳下弟兄们。”成欢此言一出,众将领为之一愣,随后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惨烈的大战过后,确实是该好好犒劳一下才对。 “看到没?成欢大人也没穿甲胄,估计也是拿去洗了!”走出酒楼后,王疑情不自禁地向索平讲道。 第一百章 休整 晚上的庆功宴也是照常举行了。 说是什么庆功宴,其实也算不上,只是再次击退东胡人,成欢所做的表彰罢了。 不过也好,原本压抑的氛围缓和了许多,酒宴上虽然吃得不是很丰盛,但是酒水管够。 众将领也放下身段,和手底下士卒们一起喝酒作乐。甚至连那些伤兵,都给他们送去了美酒。 王疑此刻也是喝的醉醺醺的,他一直在与齐太诚马洪等人拼酒,可每次输的基本上都是他。 “齐将军,我们喝成这样,那东胡人不会来偷袭?”王疑虽然醉醺醺的,但是始终没有忘记职责。 “不会,你白天看那些东胡人在干嘛?”齐太诚大口喝着酒。 “在打扫战场,运死尸啊。”王疑回道。 “这就对了吗,他们白天运走尸体,晚上估计就要派人运走了。放宽心,慢慢喝。”齐太诚笑着拍了拍王疑的肩。 “那运去哪呢?就地掩埋不就得了?”王疑还是有些不认可齐太诚的话语。 “按照东胡人的习俗,这些尸首将会被运到喀尔草原,那是东胡人的老巢。就如同大魏一般,讲究落叶归根。”马洪也加入了话题。 “运去后,他们也是下土葬吗?”王疑喝了口酒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据说他们是直接将尸体放在一处旷野之上,等野狼与老鹰来吃掉。”马洪说道。 “啊?这不就是天葬吗?”王疑大吃一惊,他知道这个丧葬习俗,前世在电视上看过。 “天不天我不知道,反正听他们说是东胡人相信这样来世就会投个好人家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要我说蛮子就是蛮子,一点体面都没有。”马洪嘿嘿一笑,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这倒也是。”王疑说着喝完了刚满上的酒。 第二日,王疑换好自己的甲胄,回到城墙之上继续干活。当然,他的活就是指挥手底下人修补城墙。 看着原本好好的城墙被砸踏成这样,王疑神情复杂,心中不禁自问:“还能撑多久?” “王将军,等朝廷援军来了,击败了东胡人,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一旁劳作的刑徒营士卒看到王疑后问道。 王疑略微思索了下,开口道:“应该是的,届时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其实到底能不能回家,谁也说不准,照理说现在他们都不再是罪犯,都是庶民身,性质跟徭役没什么区别。但是战后边军伤亡惨重,估计就会把他们留在边军行伍里。 “那我就放心了,家里还有老娘要照顾呢。”听闻王疑的回答,那名士卒眼里瞬间有了光芒。 王疑看其年纪也不大,与他相仿,便不禁问道:“那你当初是为了什么入狱?” “小的当初是据服兵役,毕竟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丁,放心不下老娘。”那名士卒无奈讲道。 “这”王疑无言。 这样的案例其实并不在少数,去年在朝廷南征调起五十万大军,其中就有二十万兵役。据说当时抗命下狱之人足有两万。 而在辽锦也是亦然,先前第一次大战,许多人抗命不从也都下了狱,可到头来还是乖乖地被安排到了行伍之中。 大魏律法之严,由此得见。 转眼间,又过去了九天。 在这九天里,东胡人并没有再次进攻,也没有挑衅。 但值得一提的是,朝廷的援军有了新消息,据说先锋部队已经达到镇海关。 这毫无疑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大提升了松海边军的士气。 曲烈也是兴奋得合不拢嘴,虽说辽锦局势至此他有避不开的责任,但是现在好歹有了肃清东胡的希望,等朝廷大军来了他再卖力点,说不定连责罚都不会有,反而还会给他升官。 王疑听到消息后,也大受鼓舞。这样一来,离迎娶夏芸接回慕倩月的日子就不远了,再去往内地,他就可以说是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对面的东胡人明显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们并不知道朝廷援军的消息,但从城墙上看他们这几日一直在忙忙碌碌,时而修理器械时而宰牛宰羊,明显是为下次攻城做准备。 “这东胡人还是不死心啊。”王疑靠在城墙上眺望着对面的敌营。 “是啊,哪会这么快罢休。”马洪从一旁走了过来,与先前不同的是手里没有拎酒,这倒不是他不想喝了,而是得省着点,白天就不喝了。 “不过好在援军快来了,不是么。”王疑轻笑道,这是他日前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从镇海关到松海,若是天气好,也就半个月路程,确实还能守一守。”马洪点头说道。 “马大哥,你就不想去内地发展吗?”想起先前马洪的话语,王疑不禁问道。 “内地再好,也不是我的家啊。况且我这个人懒散惯了,内地条条框框太多,不适合我去。”马洪依旧如当日那样,不打算去内地。 “这”王疑无言。 “王老弟,没事,去到内地以后好好干,干他个大将军出来。日后有空来辽锦看看,老哥我也就知足了。”马洪笑着拍了拍王疑的肩膀。 没有马洪,就没有王疑的今日。没有马洪,王疑现在撑死也就是个百夫长,就不要提什么去到内地了。 到了晚饭时,索平搬来了一坛酒,又开始了日常小酌。 “索大哥,你想不想去内地发展啊?”王疑举起酒碗敬向索平。 “我倒是想的,但这辈子怕是去不了喽。”索平无奈地摇摇头。 “索大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王疑宽慰道。 “我这等人,在辽锦并不出众,内地也太多了,去了也是丢脸。”索平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 “小子,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岳父曾是右司马。”齐太诚喝了口酒说道。 “这话也不是这么讲的啊。“王疑挠挠头,一脸尴尬。 “你小子就偷着乐。”齐太诚撇嘴道。 第一百零一章 破城 这样安逸的日子果真持续不了多久,东胡人在休整多日后再次组织进攻。 而这次更是比之先前更为凶猛,似乎决心这次一举拿下松海。 与先前一样,东胡人投来巨石,边军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个战术现在边军已是颇为熟悉,反正投石过来先躲起来便是。 可这次攻城好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东胡人投石一直在持续,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砸在城墙上更是爆发出一阵阵巨响,以及一部分地方坍塌的声音。 “这东胡蛮子什么情况?”躲在城后阶梯上的王疑向一旁的齐太诚问道,毕竟这次攻城属实反常。 “看样子,这次东湖是打算拼尽家底也要将松海攻下来了,原来先前他们一直在四处寻找着巨石。”齐太诚沉声道,这也确实解释了为什么先前东胡人一直忙忙碌碌没有攻城的原因。 “轰!”突然,一块巨石飞入城中,砸踏了一座屋子。 “这”王疑微微惊愕。 “无妨,以前在内地,这种石头只是开胃菜,还有更大的。”齐太诚却是见怪不怪,一脸沉着。 “轰!” “轰!” “轰!” 一块又一块的巨石直直地砸在城墙之上,也有许多巨石砸入城中,如此疯狂的攻势,确实不打下松海城都说不过去了。 “轰!”一块巨石砸到了距离医馆不远处,王疑心里一紧张。 毕竟慕英还在那,前几日王疑也去看望过他,但却被太忙没时间打发送客了。 “岳父大人,您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自求多福。”王疑心里暗暗想到。 诚然,这种事情王疑帮不上忙,城墙之上还要守着呢,只能全看天意。 不过好在此后再也没有巨石落入城中,而是集火到了城墙。 “不好!东胡人这是要砸塌城墙!”齐太诚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惊道。 “他不是一直在砸吗?”王疑反问道。 “小子,你懂什么?我说的砸塌是指在我们这面城墙上开出个大口子,然后他们的步卒从这个大口子里杀进来!”齐太诚急道。 “这该如何是好。”王疑也听明白了,顿时脸色煞白。 “鬼知道东胡蛮子是怎么学会这招的?他们不应该只是擅长野战吗?怎么还会造投石,还会这些个攻城战术?不行,我得去看看!”齐太诚再也坐不住了,打算上城墙去看看东胡人具体轰击的是那块位置。 “你疯了?你命不要了!”王疑赶紧把他拉住。 “可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齐太诚彻底急了。 如今局势十分危急,兵力又几倍少于敌军,若是真被东胡人砸开城墙,那后果不堪设想。 “轰!”正当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北城门右侧城墙一处轰然倒塌,散去烟尘后,赫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缺口。 随之而来的是宁才所部漫天的叫喊声与怒骂声。 “这”王疑惊愕,愣在当场。 “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们了”齐太诚神色凝重,眉头紧皱。 不光是王齐二人,几乎所有边军将士都看到了这一幕。 “难了”躲在另一处的成欢叹了口气,黯然讲道。 “成兄无需多虑,届时我带人把缺口堵上便是!”一旁的杜浩宽慰道。 而在镇守衙门的曲烈则是一言不发,双拳紧握,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他快步走向后堂,叫住管家:“去,取我甲来。” 北城墙外的东胡人看到这一幕也不再投石了,立刻组织步卒大军冲锋,妄图通过缺口一口气杀入城内。 “不要乱!弟兄们按原计划守住!”宁才见状,着急忙慌地下令道。 随后他亲率卫军守住缺口,大摆盾阵,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但这气势仿佛五千人。 而戍守在城墙之上的士卒就由宁才的副将伍山指挥,虽然现在东胡人的主攻方向是为缺口处,但是城墙之上不可不防。 “弟兄们,到我们了!放箭!”随着伍山一声令下,一道箭慕就在空中形成了。 箭雨破开长风,洒向正在冲锋的东胡步卒,但因为步卒很多都配着盾,所以收效甚微。 “虎头弩与投石准备好了吗?”伍山见状,大声催促道。 “好了!” “给老子射!”伍山怒吼。 一根根巨型弩箭在虎头弩中迸射出去,顿时就有一大批东胡步卒被放倒。 由碎石和飞箭组成的复合型箭雨也是成果斐然,一下子就把东胡步卒压制的死死的。 “看见后边那个蛮子了吗?就那个穿的不一样的,你给我射他!”眼尖的伍山立马就发现在沙场之上一边前进一边指挥的东胡敌将,于是立刻让人将虎头弩对准他,妄图来个擒贼先擒王。 “射!”瞄准得差不多后,伍山一声令下,巨弩如同一匹脱缰野马,立刻飞射出去。 “咻!”只见那巨弩径直射向那员敌将,箭头划破空气之声响彻沙场。 而那员敌将丝毫没有感知到危险的降临,依旧在身边步卒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指挥着,知道一个巨弩射穿他的胸膛,将他整个身子斜着死死钉在地上。 “好!”城墙之上的边军士卒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士气大振,纷纷抽箭怒射。 一时间竟压得原先占据优势的东胡人喘不过气,无奈之下,东胡大营只得再次派出一支步卒大队以来支援。 同时,东胡人的投石也再次开始营业,不过这次使用的是小一些的石头,主要用来杀伤城墙之上的边军士卒。 在漫天石头雨之下,伍山只好下令先撤到城墙背面,避避风头。 而第一批冲锋的东胡步卒此刻已是到了城墙缺口处,但面对宁才所摆出的长枪盾阵,他们也不敢托大轻易上前,两军就这么紧张对峙着。 两军相差不过两丈不到点,可谁都没有率先动手,双方皆是高度紧张。 不仅手下士卒紧张,宁才也有些。 终于,东胡步卒按耐不住了,直接抵着盾牌冲向宁才卫军盾阵,双方正式开打! 而在东城墙处一直在观察的成欢此刻也是忧心忡忡,虽然他面对的压力比宁才少得多,但是北城墙一旦失守是个什么下场他也是清楚的很。 “轰!” 正当他思索着怎么办的时候,东城墙被砸塌了! 第一百零二章 血战 东城墙最终与北城墙一样,被砸出了一个大口子,这下子就要轮到成欢头疼了。 “我部士卒,随我去将缺口堵上!”杜浩大声下令道,当下局势已容不得他多想。 “成兄,你部就在戍守在城墙之上,下边杜某会替你守着的!” 果不其然,当城墙被砸出个缺口后,东胡人不再使用投石,而是直接步卒冲锋,妄图杀入城内。 成欢站在城墙之上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东胡步卒已经开始全速进军,看样子是倾巢出动了,估计那些个骑兵也都下马充作步卒了。 “周方,把器械都给我准备好!”成欢随即大声下令道。 “索平,金汁准备!” “弓箭手准备!” 成欢一连下三道命令,并不是他热血上头,而是战机稍纵即逝,现在正是射杀东胡步卒的好机会。 如今东胡步卒冲锋,对于城墙之上的箭雨,虽有顶着步盾,但实际上也是应接不暇。 城墙缺口处,杜浩所部早已严阵以待,一个个钢刀坚盾摆开了架势。 “大人,您需要的火油都已准备完毕。”一名营将向杜浩禀告道。 “好,入阵。”杜浩沉声道,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城外的东胡人,不敢有半点懈怠。 而此刻城墙之上,周方所部已经把器械搭了起来,巨弩上膛,坚石入斗。 “放!”成欢随之一声令下。 一道致命的箭雨便飞快的洒向东胡步卒,这阵箭雨有普通飞箭,有巨弩,也夹杂着从投石上抛出的石块。 这样的箭雨,对于东胡步卒来说,杀伤极大。你或许可以挡住普通飞箭,但你绝对挡不住巨弩,要是巨弩没射到你,你多半也或被石块砸个鼻青脸肿。 如此的威胁,后方东胡人岂能坐视不理,立马调动大投石,也打算给边军来个鼻青脸肿。 “妈的,周方,你派人去把那些个家底也拿上来!”成欢见对面准备用投石机了,赶紧向一旁的周方下令道。 所谓家底,也不过就是虎头弩与投石,只不过是事先存放起来以备下次守城战的。 但看着势头,不请出来是不行了,反正你们东胡人这次也是倾巢出动准备一举拿下松海,那我也来个临死反扑! 东胡人的飞石很快就砸上了城墙,许多边军士卒躲闪不及,被砸个鼻青脸肿,更有甚者当场被砸得吐血而亡。 见此情形,成欢眼角狂跳,立马下令:“一号虎头弩,给我对准蛮子投石,狠狠地射!” 随后亲自上场,从身边卫军里拿过一张弓:“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成欢的弓术!”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拉弓搭箭,随即指向一员正在城外行进的东胡将领。 “咻!”只见飞箭迅速划破长空,直直地射向那名敌将。 飞箭没入甲胄,正中胸膛! “这一百二十石弓,还算顺手。”成欢暗自窃喜。 随后他便开始了弓箭手模式,疯狂地一根接着一根射着飞箭,射倒一个又一个的步卒。 但由于没戴护指,很快手指就被擦得鲜血淋漓。 而此刻王疑正躲在城后阶梯之上,避着飞石,毕竟他不会拉弓,只能躲在角落里等着时机。 “我这应该不算打假赛,没看出来这成欢也是箭术过人啊。”王疑暗自想道。 要说这东胡人也是失心疯了一样,也不管头上飞射的箭雨,铁了心地往缺口处冲锋。 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一批冲锋的步卒已经杀到了缺口,但他们并没有被杜浩的气势所吓倒,立马硬着头皮拿着刀就上了。 两军随即搅和在了一块,杜浩所部毕竟阵脚严实,刚一交手就将东胡步卒又打回了城外。 东胡步卒见状也不含糊,立刻两人握一矛,直直地冲向杜浩所部。 矛头顶着坚盾,使劲地想将其顶退,双方随即开始角力。而后边的东胡步卒见此情形,也纷纷上前猛推,一时间边军第一道盾阵开始不受控地后退。 而在城外的东胡步卒也借此机会,纷纷往城内涌进来,一时间缺口处站满了东胡步卒。 面对如此危急的形势,杜浩却只是轻蔑一笑,这一切仿佛都在他掌控之中。 “火油罐!”眼见缺口处已经满是东胡步卒,杜浩立马下令。 先前准备的火油罐随即被点燃抛向敌军,立马就是燃起一片烈火。 被砸中的敌军此刻鬼哭狼嚎,疯狂乱窜,杜浩所部趁势掩杀,再次将东胡人杀退到了城外。 而周方所部此刻也带着器械上了城墙,组装完毕后又是一轮怒射,瞬间就打倒了一大片东胡步卒。 虽然城墙上的边军伤亡也大,但是东胡的投石也算是被压制住了,不敢轻易组织投石了。 成欢见状,也是停下了手中弓箭,他的手指已被箭雨擦得鲜血淋漓,但他丝毫没有在意与畏缩,眼中尽是坚毅。 而此刻北城墙缺口处的战役已经打得非常激烈,宁才所部大部分士卒皆在缺口附近与东胡步卒进行着殊死搏斗。 他们所面对的东胡步卒可以说是精锐了,个个身着铁甲覆铁面,手持利刃。战斗力非一般步卒可比,就算是边军的精锐也不遑多让。 如果成欢在场,估计也会被吓一跳,因为这群步卒的战斗力比之当日夜袭时碰到的主帐卫士更加强悍。 这些个精锐步卒一上场,就将边军杀得节节败退。不光是面甲唬人,身上穿的铁甲更是难以砍透,估计是里边还穿着一层。 如此情形,宁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亲自上场,以振士气。 “大人,您退下,让弟兄们来!”见宁才陷入苦战,一员营将赶忙砍翻一员敌军上前护主。 宁才并没有说话,而是紧握着已经砍崩了口的佩刀,死死盯着面前的精锐步卒。 面庞之上尽是血污,唯有一双鹰眼还散发着汹涌的杀气。 他已是完全杀红了眼。 “弟兄们!今日便是我等报效朝廷之时,跟我上!”宁才大吼一声,随即便发疯似地冲向敌军。 第一百零三章 精锐步卒 东城墙成欢所部此刻也是陷入了苦战,原先守得非常不错将东胡人压得死死的。但任谁也没想到,位于城墙左侧的城楼处竟被东胡步卒给登了上来。 原先的城楼已成为了废墟,没有人会注意到那,这刚好就被东胡步卒钻了个空子。 东胡步卒将钩锁甩上城墙,然后拽着绳子一个接着一个爬上了城墙。 不过能通过这种方式攀爬上城墙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事实也是如此,爬上城墙的步卒和在北城门缺口处与宁才血战的是同一批。 皆是身着铁铠覆面甲,一股子凶神恶煞的气息。 他们趁边军没注意发起了进攻,虽然第一批人数少了些,竟也将成欢所部打得节节败退。 “这帮东胡步卒到底是什么?竟然如此犀利!”成欢看着手上的佩刀,不禁暗暗感叹。 他刚才也上去交手了一番,确实不同一般,一刀根本砍不透人家的铁甲。 眼见这群东胡步卒越来越多,且快杀到床弩区域,成欢大声喊道:“弟兄们,跟我一起挡住!” 随后便再次举刀冲在前头与来犯的步卒战成一团,场面略显混乱。 那些个东胡步卒仗着自己身穿坚甲,疯狂冲向边军,一个个对自己很有信心。 可是再硬的甲胄又能扛得住几刀?很快也尝到了苦果,被砍翻了多人。 但就算这样,后边的步卒还是一个劲的往前冲杀,边军顿时就落入了下风。 “再来些人!”成欢见状,连忙大喊。 而此刻正在另一侧指挥刑徒营士卒的王疑听到成欢号令,立刻与姜太诚带人前去帮忙。 在真正对上步卒那一刻,王疑懵了,他挥出的一刀竟没有砍透甲胄。 “这是什么”王疑大骇。 但他来不及思考,就是一脚踹出,以防对面反身一击。随后他又一连砍出好几刀,终于将其砍杀。 “去两个人,把我斩马刀取来!”王疑心一横,既然佩刀没用,那就斩马刀! 普通佩刀虽也锋利,但对于这些个身覆重甲的步卒来说,还是不够的。唯有重兵器,斩马刀之流的才能有效破甲,更别提王疑那斩马刀是全铁。 而此刻城墙缺口处的战斗也是颇为混乱,先前杜浩用火油罐,给东胡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架不住东胡步卒多啊,源源不断地杀向缺口。 在如此多人的冲杀下,杜浩破了阵,双方乱战在一块。 杜浩本人也是冲杀在前,一连砍翻了好几个步卒,场面很是血腥,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有边军的也有东胡步卒的 “孙子们,你们索平爷爷来了!”就在缺口处乱战时,索平的声音却在众人头上传来。 只见索平率部站在缺口处上方的城墙之上,手中拎着一桶桶的金汁。 “倒!”随着索平一声令下,滚烫的金汁就浇在了东胡步卒脑袋上,顿时升腾出一片臭气与哀嚎。 “弟兄们,给我搬石头狠狠地砸!”金汁倒完后,只能用散落在城墙之上的石块了。 霎时间,东胡步卒两面受敌,狼狈不堪。杜浩所部随即趁势掩杀,再次将东胡人赶回城外。 “弓箭手,去到附近高处!其余弟兄,结阵!”杜浩再次下令结阵,防止东胡人下次进攻。 先前他也安排了弓箭手,但是因为现场过于混乱,收效不明显,现在他准备将弓箭手安排到附近那些酒楼民房内。 值得一提的是,杜浩所部有三架强弩,这强弩比虎头弩要小上不小,但是威力也不可小觑,现在也与弓箭手一道安插在了附近。 而城墙之上的战斗依旧激烈,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平均两个边军士卒才能换掉一个东胡精锐步卒,可见这是何等的强悍。城墙之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具尸体,多数皆为边军。 “这到底是东胡那个部落的”成欢暗自想道,他从未见过如此战斗力的步卒。 此刻的他退在后边,近乎精疲力竭,背后也被砍了一刀,要不是周方拼死抢救,成欢可能就命丧黄泉了。 “怎么还没来?”而王疑也是苦苦支撑着,他手中的尖刀已经换了好几把,都是因为砍在铁甲上卷刃所致。 此刻的他已经砍翻了七八个步卒,谈不上精疲力竭,却也是花了很大力气。 一旁的齐太诚也是如此,头盔被打掉了,发髻也乱了,满头灰发再配上一个大肚子,恍如一个正在经历中年危机的男人。 “小子,你杀了几个?”齐太诚沉声问道,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 “就八个,老子的武器还没上来!”王疑狠狠回道。 “好,那咱们比一比!”齐太诚冷笑一声,再次冲杀上前。 王疑见状,也不甘示弱,立马奋起直追。 虽然王齐二人及其手下刑徒营战力凶悍,但终究还是遭不住东胡步卒的人多势众以及装备精良,不一会儿又陷入了苦战。 “王将军,齐将军,你们要的武器我给带来了!”正当二人在前浴血时,武器终于被带了过来。 王齐二人闻言立马后撤,换上新的兵器。 王疑要的是斩马刀,而齐太诚则要了两柄金瓜锤。 这金瓜锤与王疑印象中的金瓜锤是完全不一样的,前世他在电视里看到那些武将使用的锤子都是很大一个。 但齐太诚使得则是大不一样,锤头较小,柄也不粗,就像一根烧火棍一样。 “齐将军,你就拿这个杀敌?”王疑嘲讽道。 “小子,你还没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齐太诚不紧不慢地回了句话,随后整个人像是突然爆发出一种无人可挡的气势,再次冲杀上前。 王疑见状,也调整好了姿势,紧随其后。 使用趁手兵器就是好,王疑几乎一刀一个,虽然有几个也没破甲,但是光靠着斩马刀的重量就足以抡死人。 而齐太诚更是了不得,十分不起眼的两柄小锤在他手里,仿佛什么绝世神兵一般,砸得东胡步卒一个个头破血流,那身铁甲反倒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老东西还真有两把刷子。”王疑暗叹道。 第一百零四章 伤亡惨重 事实证明,在冷兵器时代中,锤子确实是破重甲的的利器。 任你叠再多的重甲,大力一锤下去,保管你大口吐血无力再战。 齐太诚到底是内地高级将领,在这种场合下,远比边军将领要内行的多。 见齐太诚大杀四方,攻势如虎,周方也立马有样学样,让人找来了一副铁锤,果真比原来的双刀好使多了。 而此刻王疑见齐太诚大出风头,也是奋起直追。虽然他的斩马刀很重,但是现在正是热血上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兴奋状态,感觉不到疲劳。 一时间,城墙之上的士卒大受感染,纷纷跟着王疑齐太诚后边冲杀,将东胡步卒打得节节败退。 许多原先被锤倒但还有一口气躺在地上的东胡步卒,也都被后来跟上的边军补刀致死。 城墙之上局势大好,城墙之下确实略显艰难。 原先被赶出去的东胡步卒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先前更加疯狂,完全不避箭雨。 杜浩所部再次陷入苦战,虽然他事先埋伏好了弓箭手与强弩,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却依旧抵挡得十分艰难。 虽然杜浩冲锋在前,奋力砍杀,但依旧没能将局势搞好。 此刻,他刚被部下救下来,身上甲胄已经拼杀得破破烂烂,有些地方更是直接砍到肉了。 “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人太多了!”杜浩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正鱼贯涌入的东胡步卒。 虽然他们没遇到城墙之上的那些精锐步卒,但是架不住普通士卒的人多啊,他们这里可是主攻点。就算杜浩抵抗激烈,索平投石凶险,但没有命令,东胡步卒是不会撤的,多大的伤亡也得拿下! “杜大人莫急,我来助你!”此刻缺口上方的索平大声喊道。 索平的人马已经将城墙上的石头都砸光了,刚好看到杜浩所部陷入苦战,于是立马决定支援。 “索将军,此事可是成将军所令?”杜浩虽是欣喜,但也没有忘记最基本军伍制度。 “我已派人请示过了!”索平边喊边带人下去支援。 虽然索平手下人马不多,但是由于先前一直没机会好好拼杀,所以士气异常高涨,入场后一下子就帮助杜浩稳住了阵型。 双方人马再次拉开架势,准备死战。 “宁大人!”正当双方即将拼命之时,北城门传来一阵阵大喊。 宁才战死了。 这是松海之战第一个战死的边军中高级将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此刻的北城门,伍山已经接过指挥权,代替死去的宁才成为了主将。 他下的第一道令就是给宁才报仇,霎时间士卒们群情激愤,如同疯了般杀向那些精锐步卒。 而负责南城墙防守的江贞见状也是大吃一惊,沉默良久后他对副将梁彤讲道:“你率两营人马速去支援,务必要守住!” 等梁彤走后,江贞低声喃喃道:“宁兄” 他心里明白,要不是宁才极力和曲烈建议换防,原本死的会是自己,他算是欠了宁才一条命。 如今南城墙当面的东胡步卒只做佯攻,并未打算全力进攻,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派援兵呢? 西城墙的杨嵩听闻消息后也是沉默良久,他与宁才皆是外围五镇的镇将,也都是曲烈手下小弟,更是是同僚好友。 如今宁才战死,他怎能不动容? 缓过神后,他目露凶光,将指挥大权抛给了副将后,自己率领亲信卫兵去往北城门报仇。 成欢听闻消息后,也是十分激动,提着把刀想继续拼杀。 他先前被砍了一刀,此刻正在包扎,但听闻同僚好友战死,也按耐不住怒火了。 随着成欢一声令下,城墙之上操控器械的士卒纷纷加入战场,与东胡步卒拼杀到一块。 城下缺口处也是一样,所有人都奋力拼杀,许多人双手都在颤抖,还是举着刀向前。 约莫一刻钟后,东胡人退兵了。 或者说,被边军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及战斗力吓住了,不敢再继续冲了。 此次战斗,边军伤亡九千五百余人,东胡伤亡一万三千余人。 现场已是惨烈无比,双方将士的尸首都堆成了小山,惨烈情形比之先前两次更甚之。 大战之后的所有人皆是疲惫至极,不管是身体上也好心灵上也罢,都已是累的提不起劲。 很多士卒更是打完仗后就昏死过去,以至于打扫战场时人手短缺,进度缓慢。 这次战斗为何会死伤这么多人,那些个将领的答案估计也都一样,就是那支异常凶悍的精锐步卒。 其实像杨嵩成欢,这么些年没少跟东胡人打交道,但从没碰到过这种精锐步卒。 这么多年,也都知道东胡人骑兵厉害,但也没人跟他们讲东胡还有这么厉害的一支步卒。 曲烈对此也是颇为上心,但他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不知道那是支什么队伍,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军师陈卓也说不上个一二三。 “马大哥,索大哥,你二人就在这安心养伤,多睡睡觉,很快就好了。”王疑正在医馆里看望受伤较重的两位同僚。 索平先前在城下缺口作战,帮助杜浩协守,但同时也受了不小的伤。 马洪则是在城墙之上被精锐步卒砍了几刀,差点归西。 现在医馆已经爆满,郎中人手也是根本不够。王疑本想去见见慕英,可老丈人根本不鸟他,或者说没空没时间理他。 不过好在城内药材储量倒是十分充实,王疑想要一副补气的药也能拿到。 走出医馆后,王疑再次来到城墙之上。 对面的东胡人也在救治受伤的士卒,但比之先前更加冷清了。 此战成欢杜浩二部损失两千三百人马,兵力也是十分紧张,耗不起下一场了。 而东胡人也没占的便宜,据成欢和杜浩估计,大约损失了四千余。 王疑起初有些不信,直到他看到对面大营的惨状。 原本万余人的大营,此刻却是人烟稀少,没几个能正常走路的人了。 作为东胡第二主攻方向,成欢其实已经防守得很不错了。 第一百零五章 危局之下 现如今,松海边军得形势十分危险,能动弹打仗的只有一万不到点。 要知道,在第一次大战前,松海边军可是八万余人,而在这短短八个月间,却锐减至一万不到。 按现在来看,能不能守下去全看东胡人的心情了,边军完全丧失了主动权。而且城墙被砸出两个大缺口,也得派人用土石块把它堆上,日夜还要派人把守,以免被偷袭。 战后的第二日,曲烈把剩余还能动弹的士卒都再次分配了下,以确保下次攻城能够守住。 其中东北两面城墙是东胡人进攻的重点,更何况还有缺口,各分得三千人。西南二面由于是佯攻方向,则各自分配了一千五百人,负责将领不变。 但由于成欢受伤,东城门主将改为了杜浩。 战后第二日,城内基本都是忙碌一片,能动的士卒基本都在修补城墙,筑建工事。 医馆那边依旧人满为患,只能将附近片区的民房全部改造一番,用作场地救治伤兵。 王疑也是起了个大早,来看望老丈人慕英,先前他来的时候慕英他忙了,没空理他。今天特意起个大早,挑个空闲来探望慕英。 他来的也很巧,慕英刚好在做准备工作,并不是很忙,于是乎王疑就拎着坛酒上去搭话了。 这坛酒还是当日庆功宴后上私藏的。 “慕岳父啊,小婿来看你了。”王疑一脸笑意,将手种那坛酒递给慕英。 “你要是没事,就帮我去生个火。”慕英抬头看了王疑一眼,随后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炉子。 王疑嘴角一抽,愣了半晌,最后放下酒坛,乖乖去生火了。 慕英的臭脾气,他是了解的,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才行。 “岳父啊,最近咋样,看你老人家愈发苍老,小婿于心不忍啊。”王疑边生火边问道。 生火的炉子与他前世的煤炉很像,但眼前这个是烧炭的。 慕英没理他,只是做着手中活。 王疑无奈,于是又换了个问法:“岳父大人,有什么需要小婿帮忙办的?” “老夫却有事让你帮忙办一下,只不过不是今日。”慕英终于开口了,但手中的活还没停下。 “有什么事您就说嘛,咱都是一家人,别客气。”王疑讪笑道。 “现在不是时候。”慕英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事。 “那岳父,小婿就不打扰你了。”王疑沉默半晌,准备先撤了。 但是慕英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把火生好再走。” “这”王疑愣住了,但他也只能乖乖照做。 把火升起来后,王疑放下酒坛,就一溜烟地跑了。 但他并没有跑出医馆,而是去看望马洪与索平。 此二人昨日大战中负伤,此刻已是醒了,在床上聊天呢。 “哟,两位老哥,都醒了啊。”王疑笑着走上前来。 “王老弟来了啊,唉,可惜没有酒啊,不然咱们又可以好好喝上几碗。”马洪见王疑到来,先是欣喜,随后又有些失落。 “马大哥,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喝酒呢?”王疑笑道。 “我哪样啊,这只是小伤而已。”马洪摆摆手讲道。 他受的伤可不轻,胸前背后皆是刀伤,只是砍得不深,没有伤及性命。 索平也是一样,他们都是冲在最前面才会如此。 “马大哥,你说这援军什么时候才会到啊?”王疑开口问道。 “这个,我估计快了,没几天了。诶,王老弟你今日不应该很忙碌么?”看到王疑如此悠闲,马洪不禁问道。 “活是挺多的,但用不着我去看着啊。”王疑嘿嘿一笑,毕竟还有齐太诚呢。 让齐太诚多干点,自己就混混,到处逛。 索平听出了王疑话语中的意思,便开口道:“王老弟啊,你总不能把所有活都推给齐老哥?人家虽是一介犯官,但也好歹曾是镇南将军,沙场之上也是勇猛无双啊。” “他是个屁的镇南将军,他就一郡守,朝廷许诺他为镇南将军,结果就被拉到了松海。”王疑不屑地撇撇嘴。 “话不是这么讲的,那齐将军好歹也是猛将,况且这么多天也一直在帮你,你总不能把活全甩给他啊。”马洪也是开口劝道。 “两位老哥说的这些我都晓得,只是齐将军他就爱干这个,我去帮他他还看不上。”王疑说道。 “这倒也是,齐老哥毕竟出生,很多东西比我等要懂得多。”索平也是点头说道。 确实,三人聊天这样的氛围很不错,就是少了点酒。 半个时辰后,王疑离开医馆,前往城墙缺口处指挥修补城墙。 而此刻齐太诚正在“哼哧哼哧”地和士卒们一起搬着石头,杜浩也在一旁看着,这让王疑着实有些双颊发热。 “齐将军,这种活您何必亲自上手呢?”王疑赶忙把他拉开。 “你觉得呢?”齐太诚瞥了眼王疑,反问道,随后有自顾自地去干活了。 王疑无奈,也只好和齐太诚一道搬运石头。 约莫一刻钟后,石头终于搬完了,就轮到修补城墙缺口了。 齐太诚也是没歇着,一面指挥众人修补缺口,一面自己上手,就连杜浩也是颇为惊讶于齐太诚的筑城造诣。 王疑啥也不会啥也不干,整的有些尴尬,于是乎也想上前帮忙,可却被杜浩叫住了。 “王羽且慢,先前一直想找你聊聊,今日可算逮到机会了。”杜浩笑着对王疑说道。 “属下拜见杜大人。”王疑一愣,但随即就表现得很恭敬。 其实先前九平镇大战时杜浩见到王疑就很是惊讶,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那个在自己眼皮底下,以下杀上的小丙卒混成了今日的营将。 更让他奇怪的是,王疑怎么的就成了右司马的女婿? “放轻松些,也没什么事,只是实在没想到当日那个小小士卒如今却是我边军猛将。”杜浩笑道。 “这只不过是属下运气好罢了,边军猛将这个称号属下可担不了,杜大人您才算猛将。”王疑不知杜浩来意,只能先拍上马屁。 第一百零六章 疯狂投石 “王羽啊,现在看起来你当初拒绝在我帐下效力,还是个相当明智的选择啊。”杜浩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疑。 “啊这,属下当初只是想回到兴安城,也没想到会有今日。”王疑说着挠了挠头,一脸尴尬。 “哈哈哈哈,不必在意,杜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杜浩笑了起来。 王疑一脸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傻乎乎地陪笑。 “王羽啊,你对这东胡蛮子有什么看法?”杜浩也察觉到了王疑的不自然,立马换了个话题。 “大人,这次攻城战,东胡人那些个步卒到底是什么?”王疑心中最大的疑问还是那些精锐步卒。 “你是说城墙上边那些?”杜浩没见过那些个精锐步卒,他对付的全都是普通的东胡步卒,但他也听说了城墙上的事情。 “正是。”王疑点头道。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东胡王卫士。”杜浩思索了一会儿,沉声说道。 “东胡王?卫士?”王疑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有些不明所以。 “对,东胡王卫士不仅仅说是东胡王的贴身护卫,而且是一支相当强大的队伍。”杜浩点头道。 “那杜大人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这个说法王疑也是第一次听到,成欢等诸多将领都不清楚那些个精锐步卒的来历,怎么杜浩会知道呢。 “我年幼之时,曾与家中长辈一道去更北边打猎,其间有一次见过那些个东胡王卫士操练。”杜浩笑了一下,缓缓给王疑解释道。 “那时候的我年幼还以为是边军,结果家中长辈跟我说是蛮子。东胡王卫士这个称呼,也是我从家中长辈那听来的。” “当时他们正在操练骑射,个个身着坚甲覆着面甲,根本看不清长相,只觉凶神恶煞。” “那照这么说,东胡王也在此次围城大军中喽?”王疑问道。 “或许。”杜浩点点头。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又到了可以休息睡觉的时候了。 城墙也是修补了一大半,虽然根本性的破坏没办法修补,但也不像之前那般岌岌可危。城墙的大缺口已被堵上,用的沙土石堆,虽然不坚固,但好歹也能阻挡蛮子一会儿。 王疑在和杜浩分别后便一直在和齐太诚修补城墙,也是出了不少力。期间,成欢也来看过一次,虽然他带伤在身,但还是很负责任的过来指导了一番。 翌日巳时,正当众人依旧修补着城墙时,东胡再次组织了进攻。 又是老套路,巨石一波轮着一波来。 但这次与先前大不相同,先前都是将石头砸向城墙,这次还扔了不少进城内,砸毁了不少民房。 东胡人的投石足足砸了两刻钟,城墙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可依旧没听到东胡步卒冲锋的呐喊。 为了求稳,于是乎众人又躲避了一刻钟。 但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众将领很是纳闷,又是派人往城墙上去观察,带回的信息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东胡人压根就没打算进攻,投完石头就都撤回大营了! 这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印象中的东胡人现在这个点不都应该冲锋了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边军将士们又高度戒备了一刻钟,结果就是对面的东胡大营依旧没有任何大动静,有的只是准备吃饭烧火升起的黑烟。 “这”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好了,去修补城墙。”看着千疮百孔的城墙,杜浩心中很是无奈。 很显然,东胡人这是继续用功,准备将城墙再砸出几个大口子,才会放心的派大部队进攻。 众士卒无奈,只得乖乖去修,他们这两日的心血全白费了。 到了下午未时,东胡人的巨石再次袭来,势头比上午更加强劲。 很多人以为这次是铁定要强攻了,结果还是如上午一般,砸完就撤。 边军士卒不得不拖着劳累的身体再次修补城墙,将领们见此情形也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杜大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兄弟们士气不佳啊!”此刻将领议事,周方开门见山说道。 “我也知晓啊,可是这城墙不修又不行。”杜浩叹了口气说道。 “就算是修补城墙,可眼下我军连石料也不足啊!”周方急道。 “唉。”杜浩重重一声叹,确实是毫无办法了。 接下来的三日,东胡人的投石就没停过,不光是东北二面城墙,就连原先没有投石干扰的西南二面此刻也是投石漫天,砸出一个个缺口,而东胡人每次也不进攻,就是猛砸。 边军将士们自然是叫苦不迭,修好城墙又被砸塌,几天下来全是无用功。 直到东北两面城墙再次被砸出个大缺口,东胡步卒这才全线出动。 这次比先前更加猛烈,双方所有的攻城器械都派上了。 东胡步卒不仅冲向缺口,更是架着云梯推着攻城槌,多方面向边军施压。 这种情况下,战局激烈与混乱复杂可想而知。 杜浩率一千人马于城下缺口作战,周方率剩余人马在城墙上作战,战线拉开得很大。 “给我狠狠地射!”城墙之上,周方正歇斯底里地指挥着操作器械的边军士卒。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东胡步卒,他别无办法,只有依靠这些个虎头弩投石等器械发泄滔天的怒火。 城墙上的城垛早已被砸完,现在可以说是无险可守,只得顶着石块与飞箭向城下的东胡步卒发泄着火力。 虽然东胡人的伤亡很大,但在这座已经千疮百孔的坚城面前,他们退无可退。只要拿下松海,先前所有伤亡都是值得,辽锦将变成东胡人的家园。 城下缺口处的杜浩也是严阵以待,弓箭手强弩手早已安插完毕,就等着东胡步卒上来送死。 北城墙处,主将伍山,早已将所有士卒安排到位,所有器械都已是全部上阵毫无保留。 值得一提的是,伍山本部的士卒皆是头缠白巾,一个个眼神凶煞。 另外两面城墙也是一样,所有士卒皆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明白,这或许是最后一战。 第一百零七章 存亡一线 东胡步卒终究还是冲到了城下,惨烈的大战随之开打了。 因为先前宁才战死的缘故,北城墙的战况最为激烈,边军士卒的士气到达了顶峰,疯狂地砍杀着入侵的东胡步卒。 “弟兄们,今日就是我等为宁才大人报仇的时候,跟我上!不要心软!”在城墙上督战的伍山见到城下缺口战事激烈,立刻拔剑高喊。 “杀!杀!杀!”一呼百应。 不光光是原先宁才伍山本部,从别处城墙调派来的援军也是奋力高喊。 一时间,士气高涨,东胡步卒被打得抬不起头。 而此刻东城墙处战况亦是非常激烈,城墙之上周方在指挥着边军士卒狠狠压制着东胡步卒,而城墙之下的杜浩也是和东胡步卒进行着血战。 “王羽,你部先去支援杜大人。”见涌向缺口的东胡步卒越来越多,周方赶忙叫来王疑。 “是!”王疑也不推辞,立刻与齐太诚召集刑徒营士卒前去救场。 经过一系列大战,刑徒营减员严重,由原先松海开战前的七百人降至二百余人,但战力却始终彪悍。 当王疑带人赶到缺口处时,只见杜浩率兵正与东胡步卒打得不可开交,也因为地方狭小,很多人甚至打进了民房内。 时不时就会从民房内传来大声呼喊声以及打砸声,更有甚者直接将民房打得差点坍塌。 场面可以说是混乱之至,根本分不清敌我双方的阵脚在哪。 “太奶奶的,弟兄们跟我上!”王疑来不及多想,立刻下令投入战场。 由于先前大战那些个精锐步卒的缘故,王疑此战依旧用上了斩马刀,反正大力出奇迹就对了! 王疑所部一上场就帮杜浩的人马砍翻了一大堆东胡步卒,给了杜浩所部喘气的机会。 “杀啊!把蛮子赶出去!”杜浩见状,也是挺身大喊。 听到杜浩的大喊,藏在附近民房内的弓箭手弩手也是纷纷拔箭怒射,也不管精不精准,就是往缺口处猛射。 霎时间,东胡步卒多面受击,伤亡惨重。 王疑见状,也是趁热打铁,立刻与齐太诚二人率兵杀去。 可是东胡步卒岂是这么好欺负的?回过神后,迅速杀向王疑。 毕竟王疑身穿将甲,很明显是个将领。 “挡我者死!”王疑举刀一声怒吼,瞬间劈死一员敌军。 “保护王将军!”手持双戟的齐太诚见王疑成为主要目标,立刻下令喊道。 身后的刑徒营士卒立马一拥而上,与东胡步卒厮杀起来。 王疑见状,立刻大喊:“弟兄们!将蛮子赶出去!” 言毕,他就身先士卒持刀杀上前去,气势如虹。 “杀!”杜浩所部的士卒也不甘势弱,立马上前帮助王疑。 两军夹击之下,不一会儿就将东胡步卒打退到了缺口外。 而趁着宝贵的时机,杜浩再次下令结阵,也得亏杜浩所部平日里军纪严明,很快就结好了新的盾阵。 而王疑所部的刑徒营,则是安排到了杜浩所部的侧翼,摆了个小架势。 “咚!”一声巨响从城门处传来。 东胡步卒的攻城槌已经开始砸城门了,但他们并不知道城门背后等待他们的则是一座土石小山,毫无用处。 而此刻城墙之上也是打得不可开交,不少东胡步卒已经登上城墙与边军展开厮杀,周方抵挡得非常困难。 西南二面城墙也是如此,战况十分激烈,已经远超前两次攻城。 曲烈更是亲自在西城墙督战,毕竟西城门不得有失,那可是唯一一条生路。 就目前情况来看,东胡人这次是全线出击,所有人马一起上阵,再无保留。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东胡步卒的不断冲锋下,北城墙终究还是失守了。 大量的东胡步卒通过缺口,涌入城内与边军厮杀在一起,局势非常不乐观。 此刻惊闻北城墙失守的杜浩面色凝重,随机给王疑下令道:“王羽,你率所部支援伍山大人,我这里还能顶上一顶!” “是!”王疑得令后也不含糊,立马率人前去支援。 当王疑所部赶到城北时,东胡步卒已经占据上风,人数不下两千。 虽然前期边军打得很猛,数次打退东胡步卒,使他们付出惨重代价,但架不住东胡步卒人多势众啊。 要知道北城墙可是东胡主攻方向,大部分器械和人马都聚焦在北城门,任你打得再勇猛无敌,可实力上还是比不过人家。 虽然城下已经被突破,但北城墙上的边军士卒此刻还在城墙之上苦苦坚守着。 若是城墙上的边军退了,那东胡人就可以疯狂肆虐其他几面城墙,届时再无翻身地可能。 眼前的弟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伤亡惨重,伍山默默地挺直腰杆,抽出佩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不退!” 即便是自己身受重伤,也不能退! 有死而已,无需多言! 正在西城墙督战的曲烈一听北城墙被突破的消息,也是半晌说不出话,他很急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南城墙上的江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上的兵力完全不够用,只能祈祷伍山所部能托一会儿是一会儿。 战火已然蔓延至整个城北,甚至连那些原本还在做最后修养的伤兵都上了场。 而此刻王疑所部更是陷入苦战,眼前是杀不完的敌军,身后却是不能退的防线,根本难以抵挡强敌的进攻。 混战之时,王疑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不免有些惊讶。 不光是他,就连许多士卒看见那人后也是颇为惊愕。 那个人便是老张头。 只见老张头手持钢刀与两名东胡步卒激烈厮杀,竟不落下风。 王疑见状立马砍翻身前二敌,准备去支援老张头。 可谁知王疑刚解决掉挡路的两名东胡步卒,老张头就已将他所面对的两名敌军斩杀。 真可谓老当益壮! “老张叔,快随我来!”王疑大喊道。 老张头也是注意到了王疑,也是向王疑靠近,身后还跟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士卒,也都是看管粮草的老伙计。 可真当王疑想问个明白时,东胡步卒再次压了上来。 第一百零八章 意料之外的撤退 一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东胡人就再次涌杀过来,血战随即开打。 “杀!”王疑一声大喝,随即挺刀而出与东胡步卒战成一团。 虽然这次涌入的都是普通步卒,但架不住人多,打得很困难,边军渐渐地开始边打边退。 “操,不许退!”见此情形,王疑大喊,他知道后退是个什么后果。 主将都发话了,刑徒营的士卒只好硬着头皮再次顶上去。虽然一旁还有伍山麾下的士卒,但这点人马依旧不能改变局势。 纵使王疑与齐太诚拼命杀敌,也是难以抵挡东部人前进的步伐。 王疑此刻也是深陷危局,独自一人面对着六七名敌军,要不是将领甲够硬,他早就被砍死了。 只见王疑调整好架势,猛地向其中一名敌军起跃,手中战刀顺势下劈,分秒间斩杀一人。 还没等其余几个步卒回过神,王疑再次一抡战刀,将离他最近者连腰斩半。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却连杀两人,这属实让人骇然。 尽管王疑战力如此彪悍,但那几个东胡步卒却没有因此后退,反而更加跃跃欲试。 他们死死盯着王疑,妄图找寻破绽。 可王疑哪会给他们机会? 尽管双臂已是有些疲惫,但他依旧紧紧握着刀柄,丝毫不给敌人机会。 而就在城北苦战时,杜浩所把守的东城墙缺口也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双方几乎是一命换一命,局势对边军来说很不友好。 虽然那些个先前安插的弓箭手弩手一直在拼命输出,杀伤了大量的东胡步卒,可依旧没能扭转局面。 城墙之上最终也被东胡步卒给登上了,双方激烈开打。 “不要停!继续射!”周方一边拼死抵挡,一边下令。 城墙之上的那些个器械不能停,这已是目前杀伤东胡人的最好选择,但这样一来的话给其他守卫的边军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一方面要拼杀保证城墙上的安危,另一方面又要保护那些个器械,很是艰难。 西南二面城墙倒是不那么紧迫,死死地把东胡步卒压制在城下,丝毫不给机会登上城墙。 正在督战的曲烈此刻已是急得束手无策,此次开战前他想过会被攻克,但是东胡人真正杀进来的时候任谁都不会平静。 此刻的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局势已经很差了,稍微懂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只要东胡人在加把劲,松海城就易主了。 “经略大人,实在不行,咱就”杨嵩在一旁犹豫道。 “还不是时候。”曲烈打断杨嵩说道。 “如今战事,罪不在大人啊,蛮子兵力实在太多了,大人还是早做打算撤退!”杨嵩还是不死心。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曲烈摇了摇头说道。 开战前,谁都不会想到东胡人兵马如此强盛。大多数将领脑海里边还停留在很多年前的认知,他们原以为边军兵力远胜于东胡,可现实却证明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而曲烈也是忽略了这一点,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派出过斥候去到萨乐原以北打探东胡军情,根本就没有认真了解过东胡人的实力,脑海里装的也都时辽锦本地将领的描述。 从第一次大战至今,一年不到,边军就已被逼得如此境地,说到底还是轻敌不了解自己的敌人。 虽然这一点说起来比较扯淡,一个主将怎会不了解自己的敌人? 了解是了解,就连战法什么的都了解的七七八八。 但就是这样,边军将领在大战略上的轻敌造就了如今的窘况。 今日的辽锦,无风无雨亦无阳,而内地或许就是暖阳当头,和风拂面。那些个权贵或许正在家中悠闲品茶,街市上依旧热闹嘈杂。 可跟他们相差几千里的松海,却上演着一场殊死搏杀,边军命悬一线,强敌却还有源源不断的力气。 这些个艰辛,内地百姓多半是不晓得的,朝廷的权贵就算知道了也无关痛痒,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松海上空的天渐渐黑了,云也越来越厚,闷热的气息压迫着每一个人。 此刻城北防线已经濒临崩溃,先前在医馆疗伤的成欢也带着那些个能动的伤兵前去城北助阵,可纵使边军再奋勇,可依旧比不得人多势众的东胡步卒,不得不边打边退。 北城墙山上的尸体已经叠成小山,伍山手下的边军更是伤亡惨重,只剩下三百余人。 东城墙周方所部亦然弹尽粮绝,剩下的只有奋力拼杀了。 城下的缺口处也已是血流成河,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有边军的也有东胡步卒的 局势已经差的不能再差,防区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崩溃。 可正当所有人以为没有希望时,东胡人却开始退兵了,而且是全面退兵。 所有边军都懵了,本来都快顶不住了,结果东胡人那边有人喊了几嗓子,一下子不打了,开始撤退了。 尤其是在城北作战的边军,本来刀都砍卷刃了身体也快累趴了,基本上就是等死了,结果东胡人撤退了? 曲烈也是摸不着头脑,看着城下的东胡人快速撤退,完全猜不到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将领们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这一幕太过于奇怪。 士卒们见东胡步卒撤了也都纷纷放下武器,注视着撤退的东胡步卒,也不说话就是沉默着。 “或许他们怕了”北城墙上的伍山沉默半晌后苦笑道,眼中竟是复杂之色。 而在城北作战的王疑也是一脸惊愕,原先他所部陷入苦战伤亡惨重,原以为离崩溃不远了,结果东胡人却退兵了。 “齐将军,你说这蛮子为什么就撤了啊”王疑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知道呢,管他作甚?保住条小命就谢天谢地。”齐太诚倒是没有过多思考这些问题,立马招呼人手开始打扫战场。 可正当城内的边军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时,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 城外的东胡人竟然开始急急忙忙收拢营帐与辎重,准备全军撤退了! 第一百零九章 援军 原本突如其来的撤退已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东胡人竟然拔除大营全面撤退。 这戏剧性的一幕引来几乎勾起了所有边军士卒的好奇心,纷纷挤到城墙上看对面的东胡人收拾辎重。 “杜将军,要不咱现在去杀他一阵?”一名士卒向正在观望的杜浩问道,很显然现在是个人好机会。 “不可不可,要是蛮子狗急跳墙,那就祸事了。”杜浩思索了一阵后说道,稳妥起见还是待在城中休整为好。 与此同时,曲烈那边也正式下令不得出击,让东胡人安然撤退。 “马大哥,你说这东胡人打得好好的,怎么就撤了?”王疑向一旁的马洪问道。 先前城北激战时,成欢带着伤兵前来助阵,马洪索平也在内,虽然身上有伤,但用马洪的话说就是没有大碍。 “谁知道呢?或许是后方乱了?”马洪回道。 “退了也好啊,再打下去我这条小命估计够呛了。”王疑长舒一口气,终于算是放宽了心。 “嘿嘿,我看你是想弟妹了。”马洪一脸坏笑。 是啊,好久没见到慕倩月了。 这几日王疑一直睡在城西小院,夜深人静之时,也时常会想起慕倩月,想起二人在这小院的生活。 前世的时候想念一个人可以通过电话视频等方式来传输思念,可是在大魏,有的只是漫长的等待。 当然,王疑也很想念夏芸。 距离他离开兴安城已经半年多了,虽然后来身边跟了个慕倩月,但是在他心底一直有着夏芸的身影。 还记得当初的灯会初见,那一身青色衣裙的夏芸,摆弄了几句前世烂熟于心的诗句,却博得了佳人的心意。 虽然只是去年的事情,可又好像是过了很久。 他无数次幻想过以后的生活,夏芸正妻,慕倩月侧室,很是美好。 “怎么?真想了?”马洪的言语将恍惚之中的王疑叫醒了。 王疑无言,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老弟,放宽心,就快见到了。”马洪拍了拍王疑的肩膀,宽慰道。 城中的边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那些个东胡步卒的尸体都被甩到了城外,算下来足有六千多具,边军伤亡亦是惨重,现如今不算先前那些伤兵,能动弹的也只剩四千不到。 这仗算是打完了,近两个月的松海围城战也算终于结束了。 虽然最后稀里糊涂的惨胜,但好歹也算是胜利了,可以有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过了。 “老张叔,打扫战场这种活你就不用上手了。”见到在一旁收拾着武器的老张头,王疑上前制止道。 先前老张头的表现属实耀眼,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竟然完全不输壮年边军,砍杀了许多敌军,这着实让人侧目。 更是让齐太诚也为之惊愕,要知道此等武勇已经打败了大部分的边军,甚至可以和一些个将领比较一番。 “我这身老骨头闲着也是闲着,现在人手短缺,过来帮帮忙也是应该的。”老张头摆了摆手,自顾自地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武器箭矢。 王疑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他也加入了打扫战场的活。 不得不说,这打扫战场也并非那么容易,满地的尸首要分出来,甚至要提防那些装死的东胡步卒。 再加上收拾那些武器,打扫街面,这无疑是个大工作。 正当城内如火如荼打扫着战场时,城外的东胡人也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辎重。 约莫一刻钟后,东胡人也不管那些木栅栏工事什么的,直接开始大部队跑路了。 走得如此匆忙,城墙上观察的将领们都惊了,这是搞什么幺蛾子,这么急着走。 “杜大人,这”周方已是惊愕到了极点,跟东胡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就没见过今日一般的情况。 “这却是反常了些。”杜浩摇了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这样,在边军将士们的注视下,东胡大军开始撤退,走进那无边的旷野。 就在东胡人撤退一刻钟后,西城墙上却观察到了不寻常的一幕。 “弟兄们快看,那是什么?”一名正在清理城墙的士卒瞥见远处扬起一阵阵烟尘,顿时就叫了起来。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只见远处的飞起一阵阵扬尘,而且距离松海越来越近。 “那是”杨嵩也观察到了这一情形,但是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是啥。 城墙之上再次高度戒备,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向扬尘处。城内的士卒也注意到了西城墙上的异样,纷纷停下了手上活。 那烟尘离松海越来越近,等距离百丈左右,终于有人看到了真身。 “是是援军!”那名士卒再也按耐不住,高声大喊。 一时间城墙之上所有人都面露惊愕,纷纷挤在城垛边,想要看个仔细。 杨嵩亦是动容,拨开人群,举目远眺。 那烟尘越来越近,终于是让所有人都看清了真面目。 这是一支骑兵,一支规模相当的骑兵。 从骑兵身上甲胄及马铠来看,都是内地之精锐,比先前的杨胜所部都好上不少。所有骑卒面色冷酷,有的手持长枪,有的腰佩钢刀,皆是悍勇之士。 终于,这支部队达到了城下,方便众人看了个仔细。 这支骑兵大概三千人左右,个个身着黑色扎甲,头顶坚盔,无形之中透露着一股子肃杀气息。 领头将领约莫四十岁,威严肃穆,眼如猛虎,面色如铁,胡虬倒竖,手持一支虎头钢枪,一看就是猛将之列。 身旁的亲兵更是举着一面黑色战旗,战旗上写着大大的“秦”字。 朝廷的援军真的来了。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东胡人急急忙忙就撤了,而且撤得这么匆忙,估计是知道援军快到了,再不走就要全军覆没了。 “齐将军,这人你认得吗?看起来好猛的样子。”此刻王疑已和齐太诚到达了西城墙上,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援军的样子。 “破阵将军秦虎。”齐太诚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思索。 第一百一十章 秦虎 援军来了自然不能晾在城外啊,曲烈赶忙让人打开城门,亲自出城迎接。 “秦将军,别来无恙啊,这次多亏了你啊,不然我这脑袋可就搬家了!”曲烈满脸笑容迎接秦虎,甚至直接上手亲自给秦虎牵马。 “经略大人言重了,你我也算旧识,无须如此。”见曲烈如此,秦虎立刻翻身下马。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所有前来支援的骑兵纷纷与翻身下马,与秦虎一致。 足以可见这支部队军纪之严明,作风之强硬。 “想当初在北凰,你我也算在同一屋檐下。一晃多年,没想到今日是你来解我燃眉之危啊。”曲烈笑道。 “秦某只是先锋而已,孙灏大将军才是主力。”秦虎回道。 “那先进城,你我好好叙叙旧。”曲烈乐呵呵讲道。 随后这支增援大军便入了城,安排在了原先杨胜所部的住所,而看热闹的边军士卒也随之解散打扫战场去了。 “破阵将军?这是多大的官?”王疑又听了个新词,满脸疑惑。 “这是封号将军之属,官阶从四品。秦虎这个破阵将军也是当时讨伐绿毛贼屡破敌阵,朝廷这才给他的。”齐太诚解释道。 “那你有吗?”王疑再次问道。 “我是武官代政的郡守,官阶也是从四品,但没有封号。”齐太诚摇了摇头,随即再次讲道。 “向他们这些个封号将军,不会被安排到郡守这些个位子上。他们大多都是朝廷直属的,兵部总管,平日里就在军寨里边练兵,要打仗了再拉出来。” “这样的封号将军朝廷内还是不少的,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权力,但是手底下却是有一批人马。” “就像这支援军这般?但这样一来,就不怕拥兵自重?养虎为患?”王疑不禁打断齐太诚问道。 “朝廷能不想到这些?虽然将军手下有兵,但是这军饷可都是朝廷分发的。更重要的是,这些个兵马都来自燕地,他们那些个家属也还在燕地,试想一下要是出个什么事”齐太诚嘿嘿一笑。 “这么一说,这个活倒还是挺不错的,只要对朝廷忠贞不二,那啥事没有。”王疑若有所思道。 “看起来是不错,但实际上混上个封号将军你这条路也算是走到尽头了,基本不可能升上去了。”齐太诚说道。 “这样啊,那秦虎这人怎么样?厉不厉害?”王疑问道。 “秦虎此人很是厉害,武艺绝伦,属于大魏最顶峰的那一批人。”齐太诚沉声道。 “哦?这般厉害?”王疑惊了,他万万没想到齐太诚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秦虎此人相当厉害,可谓人如其名,一条钢枪在手,堪称大魏第一。”齐太诚点了点头。 “这那你哥跟他比呢?”王疑愣了半晌后问道。 “若是家兄与秦虎年纪相仿,这秦虎倒不是家兄对手。”齐太诚仔细想了想后说道,“但家兄最厉害的其实是箭术,家兄的箭术是大魏公认的强悍!” “是吗?那有机会我到是要好好开开眼。”王疑满脸疑惑,以为齐太诚又在吹嘘。 而另一边,曲烈和秦虎正坐在镇守衙门内品茶,气氛很是轻松。 “秦老弟啊,此次你带了多少人来啊?”曲烈客客气气地开口问道。 “经略大人,这次孙大将军以秦某为先锋,都统五万人。”秦虎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讲道。 “秦老弟所言当真!”曲烈一听,瞬间沸腾了。 “当真!先前我率大军到达兴安诚附近,听避难百姓与一些边军将士讲述,特意分兵两处。”秦虎依旧不紧不慢地讲道。 “一部援军我将其派往野狼谷,令他们与留守边军一道再夺九平镇,大约两万人。另一部便有我亲自带领增援松海,只是半道听闻松海战事危急,特此亲率骑兵强行军赶来,不过好在蛮子退了。” 秦虎虽然是不重不轻的语气,但在曲烈耳中则如同响雷一般。 他终于是等到了,等到了一支能扭转战局的援兵。 “想必那支援军也快到了,再过个几日孙大将军所属的十万大军也会赶到松海,应该够平定东胡了。”秦虎说道。 “这次朝廷派了十五万大军前来,再加上原先的边军,足以踏平东胡!”曲烈眼中爆发出两道精光,很是兴奋。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憋屈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第二日申时,秦虎麾下的援军皆以入驻松海。 与秦虎直属骑兵快速通过五羊道不同,剩余援军以步卒为主,从林山道加急赶来。 这些援军基本都是燕地那些个郡守手下的兵马,虽然不像秦虎手下那般精锐,却也是一支强大的力量。 原先那些个保护百姓撤出松海的边军士卒,此时也是跟着大部队再次回到了松海。 城内的边军此刻已将战场打扫完毕,正在修补城墙等工事。那些个东胡步卒的尸首也都运走埋掉了,松海城渐渐恢复起了原先的秩序。 而王疑此刻正在东城墙上与贾嗣小酌,顺便监督手下士卒修补城墙。 “贾大哥,你带的两壶酒,合我口味!”王疑乐呵呵地抿了口酒,瞬间就尝出了这是老地方的酒。 “老弟啊,你上次托我送银子的事办妥当了,那娘子起初死活不肯收银子,最后是我说你可能回不去了才收的。”贾嗣笑道。 他口中说的娘子,自然便是寻大嫂,他始终没有忘记对寻原的承诺。 “那就好”王疑神色恍惚了下。 “但是送信那事”贾嗣有些扭捏。 “怎么了?”王疑瞬间坐直了身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可是送给夏芸的信。 “我按你给的地址,来来去去不下十次,都没找对人。”贾嗣面露难色讲道。 “不会”王疑愣了。 “我就按照你给的地址找的,可都是一个老头开的门,家中还有几个小孩。我去问街坊邻居,也都不肯跟我说。”贾嗣有些委屈。 “难道我记错了?”王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记错地址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齐秦相见 “喏,还给你。”贾嗣说着把那封信递回给了王疑。 “那月儿呢,最近怎么样?”王疑接过信,开始问起慕倩月。 “弟妹自是过的很安生,我给她找了个新住所,平日里深居简出,安逸得很。”贾嗣说道。 “那就好。”王疑点了点头。 “弟妹还是很念你的,要不是我们这次来得匆忙,我还想把她带上呢!”贾嗣笑道。 “没必要,眼下局势依旧不明朗,带过来反而麻烦,怕出什么意外。”王疑喝了口酒说道。 “老弟啊,我看你也是憋坏了。”贾嗣坏笑一声,一脸猥琐地看着王疑。 “打住打住。”王疑赶忙摆手,想要转移话题。 “唉,老弟你的心思我还会不懂吗?等战事结束了,老弟你就有的爽了。”贾嗣满脸坏笑。 “嗨,别提这茬了。”王疑忙摆手道。 于此同时,镇守衙门内曲烈正召集将领议事,共同商讨当下情形。 “眼下形势,东胡人虽然撤离松海,但始终占据着外围五镇,而据我估计,现今东胡在外野战兵力仍有八万余。若要破敌,诸位将军有何高见?”曲烈端坐诸位开口分析道。 “启禀经略大人,杨某认为当下我军应当趁势拿下外围一两个军镇。如今东胡退却,已是疲兵,而我军则风头正盛。更何况这些个外围军镇,不一定有多少人把守,可速图之。”一名援军将领说道,此人是燕地一个郡守,跟曲烈也是旧识。 “杨功大人所言,徐某不赞同。当下形势不明,不可贸然进兵,一切等孙大将军来了再说。”另一名援军主将也开口道,只是此人并不是郡守,而是关城将领。 所谓关城将领,就是指那些个常年驻守在关隘的将领。那些关隘都是大魏交通与防卫的要冲,常年有重兵把守。 “徐宏将军,兵贵神速之理你难道不晓得吗?”杨功反问道。 “徐某自是晓得,只是徐某认为当下情形还是稳妥些比较好。”徐宏回道。 “我觉得杨大人说得在理,却是可以趁势杀他一阵。” “我觉得徐将军讲得对,当下情形还是稳妥一些。” 其余将领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唯独秦虎没有讲话。 “秦将军,你怎么看?”曲烈见状笑问道。 “秦某认为先等九平镇方面的消息,在做打算不迟,当下应该先以修补工事为重。”秦虎开口讲道。 言下之意就是先别急,等等看。 “这个点估计也快到了。”曲烈思索了下开口道,他讲的自然便是那支打算谋取九平的援军。 “诸位将军,我看就按秦将军所说的,先等九平镇那边的情况,我们再做决定。”最终,曲烈决定就按秦虎所言。 毕竟出兵不是小事,还需从长计议。 散会后,曲烈单独叫住了杨功,说是叙旧。 等众人走后,曲烈立刻将杨功领到后院书房,随即便轻声开口问道:“高之,朝廷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杨功立马就明白了曲烈的意思:“朝廷那边对经略大人您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并没有追究失城的意思。” 曲烈闻言,内心小小的欣喜了一番:“那调任的事情呢?” “这个我就不是那么清楚了,据说是朝廷那边已经在物色人选,但具体是谁还要再商榷一番。”杨功思索一阵后开口道。 杨功到底是燕地的郡守,靠近京城北凰,消息很是灵通。 他跟曲烈也是旧识,而且关系还非同一般,早些年曲烈在内地的时候,这二人就经常一起饮酒作乐。 而另一边,正在赶往医馆的王疑等人却碰上了秦虎。 先前在城墙上贾嗣提议去探望马洪与索平,于是乎王疑便拉上了齐太诚一同前去。 齐太诚原先是不打算去的,结果王疑用酒把他钓走了,可在半道上就碰到了秦虎。 原本是非常寻常的事情,可王疑并不知晓齐太诚与秦虎有旧,两人一见面像是两个仇家见面。 “哟,这不是齐老二么,怎么的,又当上将领了?”秦虎见到齐太诚先是一愣,确认完是本人后就开始嘲讽。 “秦老粗你也不咋地嘛?也还不是个封号将军,我当初还比你高上半级呢!”齐太诚反讽道。 “是是是,齐大将军说的是,没想到一个犯官死到临头还在嘴硬。”秦虎也不甘示弱。 二人的针锋相对可把王疑与贾嗣看傻了,谁也不知道齐太诚与这秦虎这么不对付。 “这也太阴阳了”王疑心中暗叹。 “呵,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被绿毛打得狼狈之极,险些命丧游龙滩。”齐太诚白了一眼秦虎,不紧不慢地讲道。 此言一出,秦虎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但依旧做着口舌之争:“也不知道是谁,畏敌如鼠,龟缩在城内不敢迎敌。” “姓秦的,你别太得意!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论年纪你叫我一声叔都不过分!”齐太诚眼角狂跳,怒气汹汹。 “别以为当上了个封号将军就不得了了?告诉你,你就一莽夫,有勇无谋!” “呵,你就等着,看看你还升不升得上去!” 随着齐太诚一连串的话语落入秦虎耳中,后者瞬间气急败坏:“你这老匹夫,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呵,我可不敢,你现在可是大将军,我只是一介犯官,打坏了你不得当场处决啊。”齐太诚冷笑一声,继续阴阳怪气。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能耐绝对打不过秦虎,犯不着冒险。 王疑见识不妙,赶紧插到二人中间:“秦将军,齐将军他就是酒喝多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 “你是何人?”秦虎打量了一下王疑,神色不善。 “我叫王羽,齐太诚是我的副将,是我管教无方。”王疑连忙说好话。 “王羽小儿,什么叫你管教无方,你他娘的”齐太诚歇斯底里地大喊,结果被贾嗣使劲拽走了。 见此情形,秦虎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秦将军,敢问您也是来这医馆?”王疑讪笑着问道。 “是啊,来找一个故人。”秦虎冷冷讲道。 “哦?是何人?在下愿为你找寻一番。”王疑立刻拍马。 “那人名叫慕英,据说在此当医官。”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旧识 “慕大人啊确实是在里边帮忙。”王疑愣了一下说道。 “嗯,那就好。”秦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馆。 而一旁的贾嗣还在与齐太诚较着劲。 “齐将军,你冷静冷静。”王疑无奈上前助阵贾嗣。 齐太诚闻言也感到有失分寸,停止了挣扎,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齐将军,你与这秦虎怎么结下的梁子,怎么会这么不对付?之前在城墙上也没见你有这么大反应?”王疑不禁问道。 “当然是在内地征讨绿毛贼时结下的。”齐太诚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哦?具体什么事情?”王疑好奇心起。 “当初征讨绿毛贼,朝廷任命我为中原先锋官,结果被秦虎这小子抢了先夺了功。随后其兵败游龙滩,说是我不作为。总之就是互相之间谁也看不上谁,各打各的。”齐太诚撇了撇嘴说道。 “那秦虎什么来历?你说他小时候你你还抱过他是真的么?”王疑问道。 “那是我瞎说的,不过他老爷子当年也是个郡守。”齐太诚说道。 “额”王疑傻眼了。 “行了,快进去,别在外边呆着了。”一旁的贾嗣催促道。 随后三人便进到医馆看望马洪与索平,但王疑的心思却一直在秦虎身上。 “秦虎和慕英又是什么关系?”王疑暗自思索道。 “王羽老弟,怎么看你心不在焉的?”一旁的贾嗣看出了王疑的反常。 “没什么。”王疑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先去,我先去找下老丈人。”随后便借口离开了。 王疑来到慕英所在煎药房附近,只见慕英在专心熬药,而秦虎却立在一旁,不知道说着什么。 而此刻煎药房中只有秦虎与慕英二人。 王疑略微思索了一阵,便凑上前打算偷听。 可谁知那秦虎警觉过人,瞬间就转头盯住了王疑。 “啊,秦将军,我也是来看望慕大人的。”王疑满脸尴尬。 “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慕大人,要叫岳父。”可谁承想,慕英语出惊人。 一旁的秦虎好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盯着王疑。 “小婿拜见岳父。”秦虎的目光射得王疑好不舒坦,只能硬着头皮讲道。 “来了啊,爱婿啊,这位是秦虎将军,想必你也是知晓的。”慕英看了眼王疑,不紧不慢地开口讲道。 “王某见过秦将军。”王疑满脸尴尬地拱手道。 “嗯,慕大人你这爱婿长得倒是颇为俊俏,只是和齐太诚这厮混在一起不是件好事啊。”秦虎对慕英讲道。 秦虎声线粗犷,与长相倒是贴近,身高倒是与王疑相仿,或许还要高上一些。 “秦虎啊。”慕英语重心长地唤出秦虎的名字。 “末将在。”出乎王疑地意料,秦虎面对慕英竟表现得如此敬重。 “你可不要小瞧齐太诚,千万不要与之交恶。有什么梁子能过去就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慕英不禁不慢地劝说道。 “末将并不是那么小肚鸡肠之人,只是那齐太诚着实可恨!”秦虎愤愤道。 “能够相安无事就相安无事,齐太诚过不了几日就会回到内地,届时万不可再与其交恶。”慕英说道。 王疑闻言一愣,秦虎更是惊愕:“什么?他不是犯官吗?” “朝中有人能一样?再说现如今他也算战功赫赫,出了不少力,是该将功补过了。”慕英淡淡笑道。 “可大人您呢?你就没办法洗脱这身罪名?”秦虎不禁大声问道。 王疑也是直挺挺地看着慕英,在他心底也是想慕英能够洗脱罪名离开辽锦。 “老夫此生,已无遗憾,何苦再奔波辗转呢?”慕英笑着说道。 “老夫年少时立志走遍大魏百川,这个愿想我达成了,如今日暮西山心中再无所念,每天夕阳暖照也悠然自得。” “罪名与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大人!”秦虎反应激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而慕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王疑此刻已是动容,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慕英的想法与性格他也是知晓的,强求是没用的。 走出煎药房,王疑便寻到马洪索平休养处喝酒。 现在他心底也大致明了了秦虎与慕英的关系,前者多半是受过后者提携,才会显得如此敬重。 “王老弟,见过岳父了?”马洪笑着给王疑递上一碗酒。 “见过了。”王疑结果酒碗说道。 “别想了,秦虎那个破阵将军就是慕英老儿给上表封的,秦虎对你岳父那是感激着呢!”齐太诚一下子就说中了王疑的猜想,这些个内地事宜他是最了解的。 “是吗?那王老弟你可要跟秦虎打好关系啊。”贾嗣说道。 “这”王疑一脸尴尬。 第二日申时,一则战报送到了松海城,顿时激起一片大浪。 战报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援军与蔡锦所部合兵一处,夺回了九平镇,斩敌四千余人。 这无疑是振奋人心,提振士气的好消息。 此事一传,整个松海都在商讨着如何将外围其他军镇夺回,以及如何歼灭所有东胡蛮子。 曲烈也是立马召集了众将领,商讨下一步的打算。 现如今松海城内有援军三万人,能上阵杀敌的边军也有五千余人,实力已经远超之前,是时候该商量如何将其他四镇从外围夺回来了。 “现金九平镇已被我夺回,诸位将军认为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为好?”曲烈虽是郑重发问,可是嘴角却也掩饰不住笑意。 “从九平镇战报来看,东胡人在这些个军镇里边并没有太过于强大的驻军,杨某认为此时应趁热打铁,再去夺回他个一两军镇。”还是杨功率先发言讲道。 “大人,杨某也认为是该如此。”边军将领杨嵩也力主再夺一城。 “元平,你怎么看?”曲烈问向先前倾向休整待机的徐宏,想听听他的意见。 “大人,徐某认为此刻也算良机。”徐宏恭敬道。 “嗯,伯之,你怎么看?”曲烈又问向秦虎。 “经略大人,秦某也力主夺回一城。”秦虎沉声道。 所有将领的意见基本一致,都是夺回外围军镇,已没什么异议。 “好!明日出兵!”曲烈见状,起身宣布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遂远之战 第二日辰时,曲烈率大军出动,此战目标遂远镇。 此次出动,曲烈率领两万一千人,其中杨功所部一万两千余人,秦虎所部四千人,杨嵩整合边军五千人。 因秦虎所部皆为骑兵,曲烈决定不让其参与攻城,让其部在外围作为斥候待机。 至于援军徐宏所部便让其留守松海,以待不时之需。 午时许,大军来到距离遂远镇不足四十里的一处旷野,开始生火做饭,毕竟填饱肚子好打仗。 这次带来的粮草已不再像原先那么单调简陋,援军来了之后,伙食好上了太多。 而此时中军大帐内,曲烈正和几个主要将领做着最后的部署。 “高之,你部人马担任主攻,力图攻破西城门。”曲烈指着摊在桌子上的遂远地图向杨功发令道。 “杨功领命!”杨功起身讲道。 “杨嵩,你部人马以佯攻南城门,以配合为主,一旦西城门攻破,立马与杨功大人合兵一处!”曲烈随即又给杨嵩下令道。 “杨嵩明白!”杨嵩回道。 “伯之,你部骑兵则在外围待命,一旦东胡蛮子弃城而去,你就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讲到这里,大致上的战略已经部署完毕,各部分工已是明确。 “今日之战,务必夺回遂远,歼灭敌军!”曲烈厉声讲道。 “遵命!” 下午申时许,曲烈大军出现在了遂远镇南边,正式下达了作战命令。 城墙上的东胡人一看这架势,立马慌了神,开始急急忙忙地组织守城。 可曲烈率领的大军都是百战之师,不等蛮子反应过来,攻城器械全部准备完毕,甚至连大营都没有安好,直接就打算攻城。 确实是铁了心要将遂远镇夺回了。 “众将听令!攻城!”随着曲烈一声令下,大魏的投石开始运作。 这些个投石都是先前存放在松海城武备库里的,一直都没有机会上场,也终于轮到给东胡人上一课了。 漫天的巨石划破长空,重重地砸在了城墙之上,顿时砸到一大片东胡敌军。 步卒也开始趁这个机会,抬着云梯,推着攻城槌,开始向城墙靠近。 “弓手列阵!”杨功此刻也是挥舞令旗大声下令道。 那些个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顿时迅速结阵,开始制造箭雨。 城墙上的东胡人面对如此压力,竟没有选择躲避,纷纷开始张弓回射。 东胡在战术方面到底还不如大魏,先前攻城都很费劲,就更别提守城了。或许与他们性格有关,不喜欢躲避,但这样的后果就是伤亡惨重。 又被投石砸死的,又被弓箭手射死的,更有甚者是被自己人挤下城墙摔死的。 总之就是缺乏正确的指挥,混乱一片。 趁此机会,曲烈大军迅速向前推进,投石机也掩护得愈加猛烈,将城墙上得东胡人压得喘不过气。 而南城墙杨嵩所部亦是如此,数台投石一齐发力,将东胡人打得晕头转向。 终于,杨功所部步卒的云梯搭到了城墙边沿,开始了攀爬。 投石机也不再运作,但是弓箭手依旧在压制着城墙之上的东胡人。 “咚!”西城门传来一声巨响,撞城槌开始工作了。 “弟兄们,先登夺旗者,赏银千两!”眼见步卒开始登城,杨功立刻拔剑怒吼。 先登夺旗,这是一个无比荣耀的事情,也是个困难重重的事情,只有经历九死一生方可达成。这些个来自内地的步卒也都知晓先登夺旗的困难,但是没有一个人为此退缩不自信,反而个个气血上涌奋力攀爬,一时间士气大盛。 城墙之上的东胡守军因为不懂得如何守城,缺乏有效的抵挡措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魏步卒通过云梯攀爬上城墙。 “弟兄们,杀!”随着一声怒吼,第一批大魏步卒正式登上城墙。 弓箭手见状也不再射击,纷纷拔出腰刀赶去助阵。 城墙之上顿时血雨腥风,两军人马打得不可开交。 值得一提的是杨功所部的步卒虽然有很多都是兵役征调来的,但却有着不俗的战力。虽然比不得边军,但也将东胡守军打得节节败退。 “咚!”就在这时,西城门正式被撞开。 可令人奇怪的是城门后边竟没有东胡守军把守,所有守军貌似都挤在城墙和城内预备。 “真是天助我也啊”后边的曲烈远远看到这幅情形,不禁喃喃自语道。 一时间,大批的步卒通过西城门涌入城内。在南城门佯攻的杨嵩所部见状立马来助阵,就连投石机都顾不上收了。 大军杀入城中之后,立马分出大队人马杀向城墙之上。 一时间西城墙上的东胡守军腹背受敌,只得败退到其他几面城墙。 “杀啊!”攻城将士气势如虹,奋力追杀。 而城内的步卒此刻也与东胡守军厮杀在一起,虽然东胡守军亦是悍勇,但奈何寡不敌众,被杀得落花流水。 眼看大魏将士杀入城中,局势再无翻转可能,东胡守将立马下令弃城撤退。 霎时间所有东胡守军纷纷掉头,跑向刚打开的东城门,妄图保全性命。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杨嵩岂会给他们这种机会?立刻带兵追杀。 与此同时,外围待命的秦虎看到东胡人开始弃城撤退,立马下令追击:“弟兄们,到我们上场了!” “吁!”四千匹战马同时长啸,随后便开始奔袭。 四千匹战马的马蹄声震耳欲聋,不仅仅震撼着东胡守军的耳朵,也震撼着他们的内心。 “杀!”秦虎身先士卒,手中钢枪猛地一出,瞬间挑起一员正在溃逃的东胡守军。 后边的大队骑兵也是纷纷冲杀着东胡守军,竟如同屠杀一般。 原先印象里凶悍果敢的东胡人,此刻竟变得如此弱小无助,一个个眼中竟是害怕懦弱的神色。 与此同时,杨嵩也率部杀出城来。在两部夹击之下,那些个原本打算逃命的东胡守军此刻都成为了刀下亡魂。 大魏夺回了遂远,全歼了三千守军,而自身伤亡却是一千都不到。 “经略大人,我们赢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难得的空闲 整个遂远攻略战,用时不超过两个时辰,可带来的战果却极其斐然。 不但夺回了遂远镇,还以自身小代价全歼了三千东胡守军,这样的结果大大超乎了曲烈的意料。 在他原先的猜想里,东胡人不该这么弱,守军人数也至少四千往上。可谁知一开战才发觉,东胡守军不光只有三千人,而且战斗力也不强,跟那些先前围攻松海城的东胡部队简直天壤之别。 赢得如此轻松,曲烈甚至都想一鼓作气将固远镇也给夺回来,但出于稳妥考虑,此刻不宜将战线拉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乎,他让杨功所部留守遂远镇,其余人马随他撤回松海。 虽然杨功是内地来的援军将领,但对于曲烈的安排没有丝毫抵触之色,很听命地吩咐手下人马打扫战场准备留守。 就这个安排来说,曲烈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嫡系边军部队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为好,这些个援军部队就让他们守在外围城镇。 而此刻地松海城内,留守的援军和能动弹的边军正在忙忙碌碌地修补城墙。 当然,干这活的主力是援军,毕竟留守边军才一千余人,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光杆司令。 贾嗣此刻就是个光杆司令,先前他从兴安城整合带回近八百人的队伍,此刻全被安排到了杨嵩手下,他身边除了个木讷无言的副将什么人都没有了。 王疑也是如此,身边除了个齐太诚,剩余人马全去了杨嵩手下。 不过这样一来,这几个哥们就又可以偷懒了,毕竟手下没人不用干活了呀。 此刻四人正躲在王疑城西小院里悠闲地喝着酒,而外边则到处都是士卒修补城墙的吆喝声。 “这种手下没人,啥都不用管的日子还是不错的。”王疑抿了口酒,叹道。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日子舒坦安逸,要是来个女人就更好了。”贾嗣也是开口笑道。 “诶,齐将军,怎么从没听你谈起过夫人孩子的事情啊?”王疑将话题烧到了齐太诚头上。 “说来惭愧,齐某之妻早丧,也没留下什么子嗣。”出乎意料的是,齐太诚并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只是摇了摇头低声讲道。 “哦?那齐大哥你就没想过续弦?你们内地之人,不都会搞这一套么?”贾嗣不禁开口问道。 “没有。”齐太诚淡淡讲道。 齐太诚的回答属实超出在场另外三人的意料,王疑和贾嗣虽然都相信齐太诚所言,但是无法理解做官都做到郡守这个位子了,为什么不再娶个女子过门呢? “齐将军,你这又是何故呢?”王疑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原故,就是不想续弦。”齐太诚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王疑与贾嗣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又不想让气氛冷下来,于是乎将话题扯到了贾嗣副将头上。 “哎呀,老郭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打算成婚啊?”贾嗣随即向他的副将郭亮开口问道。 这郭亮平时为人很是低调,性格也是老实木讷,就连喝酒也喝不了多少。 “俺等把蛮子打完了,俺就回村成亲!”郭亮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讲道。 “什么?老郭你不仗义啊,这等好事怎么一直瞒着我啊?”贾嗣惊了,他从未听郭亮讲起过这事。 郭亮见贾嗣这么大反应,着实有些不好意思,神色有些难为情。 “贾大哥,你就别打岔了,听郭将军讲完嘛。”王疑见状赶忙劝住贾嗣,示意他不要再讲话了。 “好好好,老郭啊,你接着说嘛,我们都想听。”贾嗣答应完随即又对郭亮说道。 老实憨厚的郭亮见状只好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俺本是兴安外围村子里的庄稼汉,因为常年在田间地头种庄稼,有力气,被李将军看中入了边军。因为待得时间长,李将军战死后俺就成了副将。” “打住,打住。我让你说的是,你那未过门的婆姨。”贾嗣一听,赶忙催促他换个故事。 “额俺那个她是俺隔壁屋的俺俩从小一起玩,也是家中长辈商量好的亲事俺想着等打跑蛮子,俺就回村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郭亮吞吞吐吐地说着,神色十分难为情,仿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嗨,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看看我老弟,年纪是我们这几个里边最小的,人家都有两个婆娘。”贾嗣坏笑着说道。 “我”王疑无奈,根本反驳不了。 到了戌时,夺回遂远镇的消息也快马加鞭地传到了松海。 于是乎,在松海城内的所有边军便开始了庆祝,不管是能动弹的还是躺在床上的伤兵,每个人都喝上了酒,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第二日一大早,王疑正睡着懒觉,就被外边修补城墙的声音吵醒了。 “他奶奶的,什么情况,大清早就开始了?”王疑躲进被窝里骂道。 而外边,徐宏正组织人马修补城墙,经过昨日一天的修补,城墙已是改观不少。不少缺口已经被填平,除了看上去不美观其他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徐宏到底是边关将领,懂得修补城墙,对于工程这一方面很是了解。 修补城墙用的土石砖块也是徐宏手底下人马生产的,这些个士卒这两日没日没夜的烧制着土砖,根本不像是打仗的士卒,更像是窑子里的烧砖工。 虽然他们烧制的砖头比不上原先修筑城墙的大青砖,但是现在非常时期,也只能将就着先顶上一顶。 徐宏所部援军的动作实在太大,吵得王疑根本就睡不着觉,无奈之下只好穿好衣服起床。 此刻距离辰时还有很长时间,天虽然亮透了,但空气中还是散发着些许寒冷的气息。 王疑闲来无事,就打算去卫所找齐太诚,看看他有没有起床。 好巧不巧,齐太诚也起了个大早,正在演武场内活动筋骨。 “哟,齐将军起了个大早还打算操练呢?”王疑走上前打趣道。 齐太诚并没有回答,继续自顾自地活动着身体。 “齐将军,听说你已不是犯官,不再是戴罪之身?”王疑见状,只得诈一下齐太诚。 第一百一十五章 班师后的议会 “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讲的?谁告诉你的?”可哪知齐太诚仿佛炸毛一般,疯狂追问王疑。 “啊?齐将军你真的做到了?我就随口一说。”王疑傻了,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直接把齐太诚的秘密给揭发了出来。 先前他在医馆听慕英讲过齐太诚会去内地,但没想到齐太诚已经是洗脱罪名。而这些东西,他从来没听齐太诚讲过,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 齐太诚冷冷地看着王疑,那眼神仿佛一把刀子。 “额,齐将军,别这样看我。”王疑有些尴尬,转念一想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齐将军,我以为我们是兄弟啊,这种事情你不该瞒着我啊!” “到头来,你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我知道又如何呢?难道我会说出去么?” “齐将军,你我可是过命之交啊!” 看着王疑深情并茂眉飞色舞地“表演”,齐太诚被气乐了:“行了行了,你小子大早上来找我什么事情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我的好大哥。”王疑见状,立马笑脸接上。 “是吗?”齐太诚见王疑如此上道也不好再说什么。 “齐将军,小弟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先前战事这么紧迫,你又是如何做到的呢?”王疑藏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于是开口向齐太诚问道。 “先前你入狱之时我就写信给家兄,一方面是帮你脱罪,这另一方面就是我自己了。这次援军到来,有人带给了我家兄回信,称事情已办妥,我已不再是戴罪之身。原本我还有些不信,直到曲烈把我唤了过去,我才相信。”齐太诚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不紧不慢地讲道。 “恭喜齐大哥,日后在内地小弟我就跟你混了!”王疑立刻抱拳客气道。 “去了内地,你还用得着我?你岳父那些个宝贝就够你享受一辈子了。”齐太诚说道。 “这个”王疑无话可说,只得傻傻陪笑。 随后王疑想去医馆看看慕英,可慕英很忙,没空见他。 百无聊赖之下,他只好回到城西小院看书,打发打发无聊时光。 到了下午申时,曲烈率军入了城。 得胜之师的归来,自然赢得了城内守军的热烈欢迎。 而约莫两刻钟后,另一队人马也入驻了松海,正是先前攻取九平镇的蔡锦所部。 经过多次征兵后的蔡锦所部虽谈不上如何精锐,但是人马却有四千之数。 如此一来,现今曲烈手下能动弹打仗的边军也有万余,貌似还不错。 趁次机会,曲烈随即召开议会,一是分析当前战局,而是部署后续事宜。 镇守衙门内,曲烈端坐主位,席下座中有秦虎、徐宏、杨嵩、蔡锦、还未完全伤愈的成欢以及江贞与杜浩。这也是现今在松海所有的主要将领。 “现在我军占有九平与遂远二镇,蛮子则固守另外三镇。昨日攻拔遂远,蛮子定然更加固守,依我之见,现今应当照常休整,等待孙大将军为好。”秦虎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伯之所言极是,但不知这孙大将军所部什么时候才能到来?”曲烈不禁问道。 近期他也没收到任何有关孙灏援军的消息,这让他不免有些着急。 “当初我们过镇海关之时,孙大将军的人马已在北凰城附近,算起来的话也就这两天了。”秦虎思索了一阵说道。 “经略大人,有个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徐宏发言了,瞬间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元平但说无妨。”曲烈也猜不透这小子要说什么,只好顺水推舟。 “就是我部弟兄们今日劳苦劳力,但是抱怨这松海城中没有新鲜的肉食,酒也少得可怜,不知经略大人能否想想办法?”徐宏所言确实不假,此刻松海城中全是大魏的士卒,没有一个百姓,这日常的肉食和那些个酒水也都供应不上。 刚开始东胡人围城的时候倒还好,但到现在也都被消耗殆尽。就算是将领,酒这个东西也见得少。先前王疑等人喝的酒,前期都是他们私藏的,围城的最后一段时日也是没有酒喝的,直到贾嗣从兴安回来,才过了个瘾。 “嗯,元平所言确实如此。”曲烈点了点头,“杨嵩,听令。” “杨嵩,在!”杨嵩立马从椅子上站起,一脸恭敬。 “你率三千人马前去兴安、嘉宁等城,将松海的百姓接回来,另外我待会从府库中给你拿个八千两银子,再去买些家畜和美酒来。”现在东胡人退了,城内兵力也较为充裕,是时候该将百姓接回来了。 “杨嵩得令!”杨嵩走上前,毕恭毕敬地从曲烈手中结果经略令牌。 “对了,那些个不想回来的,那也别强求。其他城内想来的,也别拦着。”曲烈想了下又补充道。 毕竟松海地处外冲,肯定没有兴安城嘉宁城那么安逸舒坦。 等到散会后,曲烈又将蔡锦留了下来,打算询问一些事宜。 “大人,九平镇进驻的两万援军,大多都是兵役,由内地两郡参将带领。”蔡锦开门见山讲道。 “无妨。我把你留下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法去往内地。”曲烈笑着问道。 “属下定然是想去的!”蔡锦一愣,随后颇为欣喜的答道。 “嗯,那有没有想过继续在我手下?“曲烈随即又问道。 “属下若是还能追随大人,这是属下的荣幸!”蔡锦恭敬道。 曲烈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什么话都没说,摆了摆手让蔡锦走了。 而另一边时常拿来与蔡锦做比较的成欢,也是预料到了曲烈和蔡锦的对话,立马拐道去寻了齐太诚。 而此刻齐太诚正与王疑在卫所里归整着刚刚回来的刑徒营士卒,见到成欢赶来,心里顿时明了了一些。 “属下参加将军。”王疑见成欢赶来,立马上前问好。 “嗯,你二人随我来一趟。”成欢见不是说话的地,立马叫走了王疑与齐太诚。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重逢 两人随齐太诚走进了成欢的住所,这是一间非常朴素整洁的屋子,里边没有太多的修饰,唯一的挂饰也就是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 “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王疑率先开口问道,在他印象里若是成欢安排普通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如此神秘。 “别急,先坐。”成欢并没有回答王疑的问题,反而招呼他与齐太诚先落座,很是客气。 等二人落座后,又亲自给二人泡上一杯茶,很是反常。 王疑好几次都想出口询问,可是又生生地按捺住了,只得静静等待成欢的下文。 见二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成欢只好缓缓开口:“齐将军,成某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王疑一听,得了,成欢就是来找齐太诚开后门的,可为什么拉上他就不知道了。 “成将军,你说的那事基本已办妥,届时援军到来扫平东胡后,会有一个调任名单,你的名字就在上边。”齐太诚也是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是单刀直入。 “这确定在上边吗?”成欢有些激动又有些怀疑。 “成将军你就放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到了内地,后边的路就要靠你自个儿了。”齐太诚抿了口茶说道。 “什么意思?我在辽锦是镇守,那我到内地会任什么官?”成欢闻言立马问道。 “这就要看朝廷的安排,先要到兵部报道,然后要在兵部呆一年时间才会给你安排具体职位。”齐太诚道。 “那我若是想要担任郡守呢?”成欢追问道。 “现在内地许多郡守都是武官代政,也好担任。只不过一是要和那些藩王打交道,二是升迁没那么快。如果选择长期在兵部任职,或者运气好领个兵直属于兵部,那相对来说升官容易些。”齐太诚冷静分析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王老弟你又有何打算啊?”成欢话锋一转,向王疑开口问道。 “我也不清楚,没想好。”王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 先前他一直听着齐太诚与成欢的对话,也没想太多,就是自顾自地发呆。 “这样啊王老弟要好好思量一番啊。”成欢意味深长地说道。 成欢的言语明显话里有话,他称呼王疑为“老弟”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平常时候哪会用这种语气称谓。 离开成欢住所后,王疑一直在思考自己以后在内地该如何发展,而齐太诚也是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点,于是乎开口对他讲道:“不要想太多,像你的话,你老丈人都会给你安排好的。成欢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跟你套个近乎,日后在内地的时候好联系帮衬。” “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想到了,但是我老丈人会给我铺路么?会铺个什么路呢?”王疑还是有些不确定。 “你放心,肯定会帮你弄好的,你在内地无依无靠,慕英老贼能安心么?”齐太诚浅笑道。 王疑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理,毕竟慕英老儿的宝贝女儿还在自己身边,是要照顾着些才是。 接下来的几日,王疑基本都是待在城西小院内,除了吃饭去卫所,其他时间很少出门。 而齐太诚忙于练兵整队没空理他,因为成欢又整备了二百人马给了齐太诚,现在的刑徒营可是成欢手下第一战力 贾嗣则是临时被派去了兴安城接送百姓,近期也不在松海城。 至于马洪和索平,虽然伤养得差不多了,但还需要休息,不能过多打扰。 徐宏所部的士卒依旧修补着城墙,因为粗制的土砖质量不是很好,他们甚至还亲自在城外搭个窑子,没日没夜地烧着青砖。也好在近期没雨,否则连砖头都烧不出来。 至于秦虎所部,每日就在松海外围,巡逻查探,担当斥候。 据说东胡人又加强了固远、高林、宁高三镇的防御兵力,但是东胡的野战大部队却依旧没有探到在哪个位置,估计是躲在老巢内。 孙灏援军的消息也没有传到松海,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一切仿佛都比较安逸,没什么大事,时间也在这种较为无聊的生活中一点点流逝。 转眼间,时间来到广和三十年的七月一日。 这一日的酉时,王疑正在书房内照常看书,原本打算戌时就入睡的,结果听到外边一阵阵的喧闹,便不由自主地走出门,想看个究竟。 走出门后才发现声音原来都是从西城门处传来的,王疑有些纳闷,于是便不自觉地向西城门走去。 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那些先前退到各城的百姓回来了。 “这么说月儿也该回来了”王疑眼睛一亮,立刻站在一旁的屋檐下静静等待。 一批又一批的百姓带着笑颜入城,可王疑依旧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是不是不回来了?”王疑不禁有些焦急,也怪他自己先前贾嗣走的时候没有招呼。 但他没有离开,依旧静静地站在屋檐之下,看着来往的百姓,继续等待。 天也快黑了,王疑依旧没有看到慕倩月,进城的百姓也越来越稀少,正当他转头就要离去的时候,却瞥见了排在末尾的慕倩月。 她身穿白色衣裙,带了个面纱,虽然看不清具体的面目,但那股国色天香的气质却还是被王疑认了出来。 “月儿”王疑缓缓走上前,轻声呼喊道。 慕倩月闻言一愣,看见王疑后,也顾不得身边其他人的目光,立马跑上前抱住了王疑。 “王郎”慕倩月趴在王疑怀中轻声呢喃道。 “王老弟,悠着点。”就在这时,贾嗣也走进了城内,脸上还挂着一抹坏笑,说完就带着手下人马走了。 “我们回家。”王疑柔声道。 “嗯。”慕倩月乖巧地松开怀抱,眼中尽是似水般的柔情。 夜幕悄悄降临,有一双男女走在皎洁月光下,男子俊俏英武,女子国色天香,二者走在一起,就算天上的神仙眷侣也为之逊色。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内地之秘 第二日清晨,王疑从睡梦中醒来,枕边的慕倩月依旧还在酣睡之中。 昨晚用力属实过度,一觉醒来感觉腰酸背痛,也能理解,毕竟存了两个月。 正当王疑打算穿衣起床时,慕倩月醒了过来。 “月儿,醒了?”见此情形,王疑也就先不打算起床了。 “嗯王郎何时醒的?”慕倩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瘦了呢。”王疑笑着捏了捏慕倩月的脸蛋。 “妾身不见得瘦了,倒是王郎你消瘦了些许。”慕倩月含情脉脉地看着王疑,眼中似有无尽的柔情。 她是那么的美丽,肌肤如玉,气若幽兰,眼吐媚丝,不得不承认这是王疑见过样貌数一数二的女子。 看着看着,王疑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嗯”慕倩月发出一声娇啼。 吸收着从眼前绝艳女子口中发出的芳香,王疑愈加放肆,双手也开始动个不停 很快,慕倩月的玉体就完全暴露在王疑眼前,暧昧的气息使二人迅速升温。 “月儿”王疑再也忍不住了。 二人迅速缠绵在一起,到底还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虽然昨晚已经斗得酣畅淋漓,但是丝毫不影响清晨的情趣。 等到二人正式从床上起来,已近午时,就要准备做饭了。 “月儿,想吃点什么?”王疑柔声问道。 “王郎今日不用去办公事吗?”慕倩月问道。 “犯不着我去,齐太诚会看着的。”王疑笑着摆了摆手。 “那妾身给你做肉吃。”慕倩月闻言,一下子就笑了。 “好,我这上街去买。”王疑也不拖拉,立马就出门去了。 而此刻的城内也是热闹非凡,许多回来的百姓收拾好东西立马就开张了,有做烧饼的,有卖肉,甚至还有卖酒的,估计使先前撤离时埋藏在地下的。 街上来往的士卒也是络绎不绝,长时间没有酒喝的郁闷,誓要在今日一扫而空。 但是这样一来,很多东西就供不应求了,拿出来没多久就被人买完。 无奈之下,王疑只好去往城东的街市碰碰运气,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王疑在城南如愿买到了一些猪肉,他还买了三条鱼和一些烧饼。 正当他要回家之时,却在半道上碰到了老张头,而后者手里正拎着一坛酒。 “老张叔,干什么呢?”王疑赶忙上前打招呼。 “王家小子啊,老汉我买坛酒回去喝啊。”老张头乐呵呵地笑着。 “要不上我家喝去?我还准备了下酒菜。”王疑笑道。 “这敢情好?”老张头摆了摆手。 “客气啥,正好给老张叔你见见我娶的媳妇儿。”王疑拽着老张头就要走。 “算了算了,老哥几个还在等着我呢。”老张头无奈地说道。 王疑见老张头再三推辞,也不好继续强求了,只得放开老张头,独自一人回家。 中午的饭菜也都是慕倩月做的,本来王疑打扫由他亲自操刀下厨的,结果慕倩月异常积极,说是要给王疑尝尝她如今的手艺。 “月儿,你这手艺确实好上许多,比我都要做得好了。”王疑夹起一块肉,但见这红烧肉晶莹剔透,放入嘴中软糯可口,无比鲜美。 “王郎说笑了。”慕倩月浅笑道。 吃完午饭后,王疑觉得太过无聊,于是乎就出门闲逛去了。 城墙的修补工作依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徐宏手下的士卒刚刚中午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此刻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干活的时候十分卖力。 当然,这种活指定不能让徐宏所部单独干,松海边军和秦虎手下也在帮着一起做。 反正闲来无事,王疑就打算到工地上找齐太诚等人唠嗑。 可当他走到兴安边军所负责的那一块区域时,竟意外发现秦虎也在,而且正与齐太诚交流着什么。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王疑立马走上前去,想听听这势同水火的二人到底在聊什么。 “拜见秦将军。”王疑见到秦虎时,神色动作都表现得非常恭敬,没有半点马虎。 “嗯,王将军来了啊。”秦虎见到如此恭敬,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好感。 “不知二位将军在此畅聊什么,可千万别动手啊。”王疑打趣道。 “不至于,我秦虎懒得跟齐老二计较。”秦虎撇撇嘴说道。 “你”齐太诚闻言,立马就不乐意了。 但是秦虎也没回他,转身就告辞了。 王疑见状一愣,但随即也反应过来了,人家不打算让王疑听到他和齐太诚的对话。 “齐将军,秦虎来做什么?”但好奇心过甚的王疑转头就问了齐太诚。 “你小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对你没什么用处。”齐太诚冷哼道。 “齐将军!我们可是兄弟啊!”王疑不甘心,一脸的委屈。 “行了行了,秦虎就是给我吱个声,说家兄现在在楚王那边效力。但楚王现在与广陵王闹得很不愉快,随时都有大打出手地可能。”齐太诚瞥了眼王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些个藩王,不都是亲戚么,怎么会如此?”王疑心想这剧本我熟啊,前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了。 “初代藩王基本都是亲兄弟,如今传到现在这些藩王手中那就不好说了。”齐太诚摇了摇头。 “朝廷不管么?”王疑疑惑道。 “朝廷现在没法管,当今圣上龙体抱恙,太子监国权势威望不够,无法管束,稍不留神可能把自己也给搭进去。”齐太诚说道。 “那秦虎找你,所谓何事?就是为了给你说这些?”王疑问道。 “当然不是了,秦虎找我,是问我到时候去内地怎么安排,是不是去投奔家兄。”齐太诚长舒一口气讲道。 “不对啊,你们不是关系不好么?他怎么还会来提醒你呢?”王疑感到疑惑。 “我与他的关系是差了些,但还没到那种大打出手的地步,这次他主动来找我态度也还不错。再说,家兄还在内地呢。”齐太诚说道。 “你哥真有那么厉害吗?”这已经不是齐太诚第一次提到他哥了,在王疑印象里,但凡他与齐太诚谈到内地事宜,后者都会跟他吹嘘一番,好似他大哥是大魏第一将。 “你日后见到了就有数了。”齐太诚笑着拍了拍王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宴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疑每天都照常出门监督手下人马修筑城墙,顺便与齐太诚贾嗣聊天饮酒。 马洪和索平现如今也是好得差不多了,也时常来寻王疑等人饮酒。 虽然日子较之前过得算好了些,但是王疑总是没来由地想到夏芸,自从贾嗣回来跟他说没找到时,他的心里就已经开始不安。 这段日子他也问过慕倩月,而后者也是从未注意到兴安城中有一喜欢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 这让王疑不得不开始担心夏芸,这几日他也想尽办法送出去好几封信,可是都没收到任何回信与消息。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盼望着援军赶紧到达,等将东胡蛮子扫清后,赶紧回兴安城瞅瞅。 这一日下午,王疑来到医馆找老丈人慕英。 这几日医馆里的伤员都快好得差不多了,也没以前那么忙了。王疑就想着找慕英晚上一起吃个饭,这已经是慕倩月回来后,他第三次来约慕英吃饭了。 前两次慕英借口太忙,就没答应,于是这一次王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慕英拉去吃饭。 王疑刚走进医馆,就迎面看到了正在晒太阳的慕英,后者也是注意到了他。 “爱婿啊,你怎么又来了?找我所谓何事啊?”慕英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问道。 “岳父大人,您看这月儿也回来了,您是不是该父女团圆一下?也好让我们尽尽孝道?”王疑一脸讪笑地说道。 “老夫公事繁忙,没什么时间,算了。”慕英拜拜手说道。 “我说岳父啊,你这哪像是公事繁忙的样啊?您上次也是说公事繁忙,结果呢?”王疑嘴角一抽,脱口而出。 “怎么?你还敢质问老夫不成?”慕英瞥了一眼王疑,语气依旧懒洋洋的,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小婿哪敢啊?既然岳父不愿意,那就算了。小婿那原有几坛美酒想与岳父分享,既然岳父不去,那就算了。”王疑面露失望之色,眼中竟也有些许落寞。 “什么?老夫可没说不来啊,你先回去,老夫干完活就来。”慕英一听有酒。立马坐直了身子,双眼也好似射出了光芒。 要知道现在虽然松海城有酒卖,但那些个商家每天都定量销售,而且行情生意特别好,普通酒铺开张一个时辰不到,所有酒水就被都士卒们买了个光,所以现在城内的酒水特别紧俏。 王疑也是这几日托手底下百夫长帮他买的,要不然凭他早上起床的时间,哪还买的上? “那小婿就好酒好菜准备着了。”王疑见状,立马又换成了笑脸。 看来,这个酒水战术对于慕英来说有着致命的杀伤,同时也证实了王疑先前买酒的策略没错。 到了酉时三刻,慕英敲响了城西小院的木门,王疑也是笑脸相迎,请进了屋子里。 “爹,您来了。”慕倩月看到慕英,也是十分的欣喜。 “嗯。”看着爱女脸上的笑容,慕英倍感欣慰,心里也不由地升起一股暖流。 “岳父大人,来来来,咱俩来点。”王疑笑着从一旁端上一坛酒,想与慕英好好喝上一次。 慕倩月见状,也是笑着出去准备晚饭了。 “岳父大人,来,小婿敬你。”王疑举起酒碗,很是恭敬。 随着慕倩月端来几个下酒菜,二人便正式开始了饮酒模式,慕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过过瘾了,趁此机会更是一点都不客气。 就过三巡,慕英向王疑开口问道:“小子,我那把天戎剑呢?” “天戎剑啊,我藏好着呢,不会让曲烈那老王八蛋找到的。”王疑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那把天戎剑你可要收好啊。”慕英抿了口酒,意味深长地说道。 “放心,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手上!”王疑端起酒说道。 晚饭安排的很丰盛,红烧肉、清蒸鲤鱼、炖鸡几乎都是肉菜,也都是出自慕倩月的手艺。 “岳父大人,您快尝尝月儿做的肉,好吃的很。”王疑笑着给慕英夹了块红烧肉。 原本慕英对王疑夹给他肉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是尝了一口后也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气话:“小月,这都是你做的吗?” 很显然,他明显被搞懵了,双眼不停地打量着慕倩月,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爹,这些都是我做的。”慕倩月含笑讲道。 慕英没有言语,有的只是不停地往嘴里面送食。先前他也吃过慕倩月做的菜,但很明显,这两个多月她的厨艺进步神速。 王疑与慕倩月二人见状,相视一笑,也都没再说什么。 可谁知刚吃完饭后,不管王疑如何挽留,慕英都执意要走,王疑无奈,只好拎起两坛酒护送慕英回奸巷。 “小子,老夫时日无多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二人走在路上,慕英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可把王疑吓坏了,赶紧说好话:“岳父大人,您肯定寿比南山啊!哪能说这么丧气的话?” “你小子想哪去了,况且南山很矮,你是想咒我死吗?”慕英白了眼王疑讲道。 “啥?南山?”王疑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老夫的意思是,孙灏马上到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去到内地了,老夫帮不了你什么了。”慕英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啊?援军?到哪了?”王疑一脸疑惑。 “昨天就出关了。”慕英说道。 “那岳父大人,您为何不去内地?”王疑虽然知道慕英的想法,但他还是不忍心看慕英一个人留在松海。 “老夫年事已高,世间之荣华富贵皆已享受殆尽,脱不脱罪已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你能善待小月就可以了。”慕英笑道。 在这一刻,王疑想起了前世的双亲,平日里虽是严厉,但内心却无比温暖,无处不为子女着想。眼前的老头也是如此,刀子嘴豆腐心。 “岳父你也一起到内地不好么,这样的话,我和月儿也可以在你身边照料啊!”王疑还是不死心,想劝一劝。 “小子,老夫不是齐太诚,他的案子无足轻重。老夫可以翻案脱罪,但是得连累很多人,别说他们,就连你和小月,到时候也没那么容易过日子。”慕英缓缓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明月,语气中有些许的无奈。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军到来 “这”慕英的一席话讲得王疑哑口无言。 王疑并不笨,他也能听出慕英话里头的意思。朝中绝不允许慕英洗脱罪名,再次做大。一旦慕英脱罪返回内地,那么慕英当年的亲信以及王疑就不会过得很舒坦,会被朝廷死死盯着,限制着。 更何况现在内地形势较为紧张,假使慕英回去,肯定不会在朝中,但是他要是去到那些个藩王手下,再鼓动一批亲信,那局势将更加紧张。 “所以啊,你小子以后就要悠着点了,不能太过张扬。”慕英语重心长地说道。 “岳父大人啊,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了,气氛怪怪的。”王疑挠头说道,眼下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你知道就行了,我怕到时候你给忘了。”慕英点点头说道。 两天后的辰二刻,孙灏大军到了。 起初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最近几日,城墙修补进度神速,这不仅仅是简单快捷的修补,曲烈也从各城要来更为耐用的大青砖,想要一次完全修补好城墙。 在城内两万余士卒的修补下,城墙的几个大缺口基本都被补上,基本的城墙防护已经恢复。 而在外围的九平镇和遂远镇也没有什么情况,周边也没什么敌情。 辰时许,正当众士卒还在奋力地修补城墙之时,西城墙上细心的士卒观察到远处有烟尘飞起。 这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松海,所有人都猜测这应该是援军来了。 果不其然,辰时两刻,孙灏大军出现在旷野之上。 只见远处旌旗蔽日,马蹄声响震天,好似上苍天雷滚滚。 紧跟其后的步卒也是杀气腾腾,一眼看去便知晓这是一支精兵劲旅,光是站在原地,结果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只见先头骑兵齐刷刷地排在松海城下,顿时就引来一大堆士卒的围观。 “看着人数,少说也有两万!” “不止不止,我感觉有个三万。” 城墙上的士卒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骑兵的人数。 不一会儿,曲烈也带着诸将领也站到了城墙之上围观等候,在看到骑兵的时候也愣住了。 “这成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骑兵。”成欢已是看呆了,他从未见过此等盛况。 “此等阵仗,在内地也是少见”曲烈也是大为震撼,在内地这么多年,也难得见到如此多的骑兵。 虽然城下的骑兵也都是各部人马整合起来的,但依旧能看出这支部队的纪律之高,士气之盛。 而此刻后边的步卒也在纷至沓来,虽然最先出现的步卒都是步刀手,但也都是甲光凛凛,杀气腾腾。 王疑也和齐太诚挤上了西城墙看热闹,不止他们,很多营将也都是抛下手下人马,涌上西城墙围观。 “齐将军,你不是说内地的兵马不如边军精锐吗?骑兵就不说了,怎么这些个步卒都这么牛气啊。”王疑指着远处的步卒问道,很明显这样的步卒已经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在他看来,这样的步卒,其气势已经远远超过边军了。 不止是他,身边诸如贾嗣之类的将领也都纷纷面露惊愕之色,这样的步卒看起来着实震撼。 不过这都是开胃菜,更为震撼的还在后头。 不一会儿,第二批的步卒正式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这些士卒人人手持一个盾牌,并不是那种原型的步盾,而是那些方形的阵盾。 在耀日照射之下,这些个持盾步卒显得十分神气,气势远超前边那些持刀步卒。 “这些大盾牌,很厉害吗?”虽然前世他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的大盾牌,但今日一见还是有些怀疑,毕竟电视里的好像都是铁做的,这个一看就知道并非全铁打造,毕竟若是全铁打造一个人肯定拿不动。 “这些盾牌还是很有用的,一旦大阵形成,那对骑兵冲阵还是有一定威胁的。”齐太诚在一旁解释到。 “齐将军,你当初用过这类阵法吗?”王疑好奇问道。 “嗯。”齐太诚点了点头。 大盾步卒到位后,紧随其后的是长枪兵与斩马重卒。 这些个长枪兵不同于边军的枪兵,他们的长枪比之边军的更为长,也更为精强。虽然此刻已是七月,但却似寒气凛然。 斩马步卒则与边军的战马重卒相仿,皆是身披重甲,手持重刀。但这些步卒属于精锐重甲之列,光是身上的重甲就已气势凌人,就更别提那散发着丝丝寒气的斩马刀。 最后登场的则是弓箭手与弩手。 弓箭手倒没什么太多的不同,但是弩手却让人大开眼见。 有持单矢弩的,也有持三矢弩的,但最为惊艳的则是强弩步卒。只见四个步卒抬着一架强弩就从后边慢慢走来,这些个强弩可不同与边军的强弩,就连齐太诚也罕见地愣了一下。 很显然,这是支相当强大且精锐的援军。 此刻所有援军皆以到位,松海城下的旷野空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士卒,甚至都看不到排在末尾的士卒。 “来了。”齐太诚低声道。 王疑闻言有些疑惑,不解的朝齐太诚看去。 却只听的“哗啦”一声,城下的援军瞬间开辟出一条道来。 只见一名将领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缓缓地从路中间骑上前来。 在场的人基本都知晓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征北大将军孙灏。 “大将军好!”就在这时,十万援军齐声呼道,惊天动地。 吼声震起一阵阵烟尘,将大军包裹其中,松海四周鸟雀受惊,直飞天际。 城内百姓皆是惊愕无比,城墙上看热闹的将士也是纷纷心悸,不来由的紧张。 如此惊天气势,就算是曲烈与齐太诚也是闻所未闻,今日也算头一次见。 “曲大人,多年未见,你倒是苍老了许多。”只见那孙灏跨骑在高头大马上面带笑意,缓缓向前。 曲烈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下去迎接才是:“孙将军莫急,曲某这就来给你牵马。” 说着他就急急忙忙走向城墙,赶去迎接孙灏。 第一百二十章 孙灏 “哈哈哈,曲大人无须如此,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给这弟兄们安排个营房最为重要。”孙灏见曲烈出城迎接,笑着摆手道。 “这等大事曲某早已安排妥当,可不能寒了众将士们的心啊。”曲烈笑道,说着就要给孙灏牵马。 按理说也是应该,毕竟孙灏乃是当朝征北大将军,正从二品武将,可以说是带兵武官的顶点。而曲烈只是从三品经略大吏,比不得孙灏,确实该牵马迎接。 可是孙灏连连摆手拒绝了:“曲大人,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当下还是尽快安排弟兄们住下为好。” 曲烈见状也不再勉强,毕竟这事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好事。 “孙大将军,您看那边,那都是蛮子先前撤走没有收拾完毕的军寨,要不您这边的骑兵就委屈一下?城内现在勉强还能挤下三万步卒,剩余的弟兄,可以去其他两个蛮子军寨那驻扎,只不过还得修缮一番。”曲烈说着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东胡军寨。 这样的军寨有四个,都是先前东胡人先前没有撤收的,曲烈也没打算去拆除,正是想到了援军这一要素。现如今,有一个军寨已被徐宏所部改造成砖窑厂,负责烧制砖头,以及各种器材。 那还剩下的三座军寨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孙灏大军的营地,差不多也能住下,只不过需要稍加修缮改造。 “嗯条件有限,那就劳烦曲大人安排了。”孙灏略微思索一番,点点头说道。 他当然是想全部人马住进城内,但这确实不太现实,大部分人马只能驻扎在城外。 “孙大将军明鉴,曲某感激不尽。今晚曲某准备了酒肉,请众将士们好好吃上一顿!”曲烈闻言笑道。 “曲大人可真是想得周到啊。”孙灏给哈笑道。 而趁二人谈话的时候,城墙上的王疑已将这征北大将军看了个真切。 这孙灏长得相貌堂堂,年纪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也不像齐太诚那般走样,很是精壮。胡须长而密,面色红润,生的一对剑眉,双眼细长,虽是武将但眉眼之间却有一份儒雅的气息。身着一套精装铠甲,样式跟王疑前世的明光铠颇为相似,也一般华丽。 总的来说,这孙灏一看就知道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名将的气息。 约莫一刻钟后,孙灏终于把大军安排好了。他自带三万步卒入城,其余人马皆是驻扎城外营地,以作防卫。 “孙大将军,请!”曲烈毕恭毕敬地给孙灏让出一条道,后者也不客气,直接骑马入城。 虽然曲烈年长孙灏几岁,但孙灏到底是征北大将军,不客气不行啊。 “齐将军,这孙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看着挺随和的。”随着孙灏入城,城墙之上的王疑不禁向齐太诚问道。 “怎么说呢,他并不是那么随和,以后你就会知道。”齐太诚思索了下,面露复杂之色。 “那他是什么来头?皇亲国戚么?”王疑再次问道。 “嗯不过他成名可是实打实地杀出来的,不是靠那种宗族关系。他原是一禁军小将领,没什么来头,所有战功升迁也都是实打实的,只不过这几年算是走了大运。”齐太诚低声说道。 齐太诚这么一说,王疑也是想起老张头所讲的故事,这孙灏不就是他口中广和帝亲征东胡之战,阵斩东胡王的那个禁军小校吗? “是不是当年斩杀东胡王的彪悍战绩让其平步青云?近几年走大运又是什么意思?”王疑很是好奇。 这种八卦心理,人皆有之,就连一旁的贾嗣等将领此刻也是围了过来,想听齐太诚讲事。 “阵斩东胡王那只是他发迹的开始,孙灏此人也是相当精明能干,早些年更是锋芒毕露,帮助朝廷剿灭了不少叛军。走大运的话,嘿嘿,那是他的妹妹,可是当朝太子妃!”齐太诚神秘地笑了笑,而后讲声音压得特别低,生怕这消息被外人听去。 “什么?阵斩东胡王?还是太子妃的亲哥?”贾嗣闻言顿时就被惊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孙灏如此厉害。 王疑也是面露惊容,照着样子发展下去,这孙灏前途无量啊。 “那齐将军你与这孙灏熟络吗?”贾嗣随后问道。 “算不得熟络,家兄倒是与他相交甚好。”齐太诚长舒一口气讲道。 王疑闻言,暗自腹诽:“就知道抬出大哥。” 而此刻孙灏正带着几个主要将领在镇守衙门喝茶,而这些将领也多多少少与曲烈有些交情认识。 “诸位,曲某这茶还可以。”曲烈笑着问道。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曲烈并未坐在主位上,而是跟其他将领一道坐在从座上。原本他也是想把主位让给孙灏,但孙灏说什么也不肯做,他心中明了自己不是经略,不是辽锦的一把手。 “曲大人您这茶确实不错,贺某从未品过,是辽锦产的。”只见一员刀疤脸将领开口道。 此人是孙灏直属手下,姓贺名矩,虽是猛将之列,但在大魏内地名声并不好,只因其心狠手辣,嗜杀俘虏,为其余将领及官员所不齿,也就孙灏赏识其才能。 “想不到贺将军还精于品茶啊,哈哈。这茶却是产自辽锦,是辽锦高山所植,极其稀少,曲某也是花大价钱所购。”曲烈一惊,他先前在内地跟贺矩交道不多,他是万万没想到像贺矩这样的恶徒竟然还懂得品茶。 “曲大人这茶应当很是珍贵,据唐某所知,这辽锦高山多有狐狼豺豹之属,根本就是鲜有人去上山采茶。”另一名气质儒雅,面白无须的将领紧随其后开口道。 这人看样子颇为年轻,相貌也是不俗,他也是孙灏直属手下,只不过此人堪称是孙灏心腹中的心腹,可以说是孙灏直属大军中的二把手。 “唐乾将军果然学识渊博,曲某佩服,真是后生可畏啊。想我大魏当今称得上儒将的,无人可出你之右啊!“曲烈欣然赞道,他与这唐乾也算是旧识,而且关系还颇为融洽,不像贺矩之流。 第一百二十一章 晚宴 “经略大人过奖了,唐某只是不擅长沙场拼杀,谈不上什么儒将。”唐乾笑道,确实是给人一种温和儒雅的气息,与那贺矩狠劣之气截然不同。 “曲大人,犹记当年你与我在兵部工事,那个时候你还只喜欢喝酒来着。”一名大胡子将领哈哈笑道。 此人与徐宏一样,也是关城将领,常年在镇海关领兵待命。 事实上镇海关兵力相当雄厚,离辽锦也是不远,只是曲烈不过辽锦经略,并没有镇海关调兵的权力,就算是请起援兵也要先经过朝廷。 要是镇海关也为曲烈所管辖,那么局势还不至于此,说不定还能扫平东胡。 虽然镇海关只是一道关隘,但里里外外却有十几个军堡防卫,足以可见兵力雄厚。而此次孙灏十万援军中,大约有两万七千人都是镇海关的守军,再加上徐宏所部,大约四万人马,但这还不到镇海关所有守军的一半。 “老余,一晃多年,却如昨日啊,想当年你也没有这么长的胡子啊哈哈哈。”曲烈也是哈哈大笑,他乡遇故知,也算人生一大幸事。 “我说曲大人,这么多年你也没怎么回去,曲府都是我余章列照看着呢,你是不是该请我好好喝一顿啊?”大胡子将领笑道。 “那是必然的,今晚曲某设宴,保管让各位大人尽兴!”曲烈也是很懂人情,故意自降身份。 虽然满堂接欢,但是始终有一人没有任何言语表示,那人就是援军主将孙灏。 只见他神情平淡,只是自顾自地品着茶,好似他是在场身份地位最为低下的那一人。 “大将军,是对曲某这茶不满意吗?”曲烈也是眼明心细,看出孙灏或许有些不满。 “曲大人多虑了,这茶着实不错,只是孙某舟车劳顿,有些困顿罢了。”孙灏摆了摆手有些不自然地笑道。 “也是,是曲某考虑不周,长时间行军应当先休整才是。”曲烈顺水推舟说道。 “无妨,曲大人一片好心使然,那孙某便先告退了。”孙灏摆了摆手,随后便起身打算离去。 其余将领见状,也是纷纷请辞,不再逗留,毕竟手下人马还没安顿好。 待众人走后,军师陈卓缓缓从后院走出:“大将军当真是困顿吗?” 曲烈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只是说辞,孙灏此人并不喜欢此等场合,他是个军痴,只对领兵打仗排兵布阵有兴趣。” 众将军离开镇守衙门后各自回到自己所部人马的营地卫所,开始整顿兵马。 现如今辽锦边军的营地都被安排到了兴安边军卫所那一片,大约万余人,很是拥挤。而原先那几个卫所也都是给了援军,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算“喧宾夺主”了。 就算这样,卫所营房还是有些不够,援军住的也较为拥挤。 不过徐宏所部倒依旧舒坦,只因他们全部搬去了城外,住进了烧制砖头的那个营寨,虽然援军所有的攻城器械也都存放在那个营寨,但依旧住的比城内士卒舒坦空闲多了。 夜幕逐渐降临,曲烈安排的接风宴也离开了序幕。 只见城外的几个营寨都升起了篝火,将这无边的旷野照得通亮。城内也是如此,卫所之中灯火通明,都在等待着佳肴。 为了这次接风宴,曲烈可谓是用心良苦,他甚至将边军里边的优秀庖厨都给挑了出来,只为给援军做顿好的,当然边军也是相同标准的晚宴。 而他自己那桌则是请了城内那些酒楼的招牌大厨来掌勺,不可谓不重视。 戌时许,所有士卒皆以落座,佳肴也是陆陆续续呈了上来。 有熏肉、酱牛肉、手撕羊肉、清蒸鱼、炖鸡、烤鸭标准可以说是相当之高,就算同酒楼想必也是丝毫不逊半分。 为了筹备这些个菜肴,曲烈几乎将整个松海城都给买空了,所有市面上的肉类都被买了过来。 至于美酒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经略大人一声令下,整个松海的美酒基本都被买断。 这些个援军士卒们风尘仆仆赶了许久的路途,一路尘土满面,见到这各式各样的佳肴,也都是大快朵颐,生怕自己吃不到这些好菜。 美酒更是一坛一坛地往嘴里灌,如同喝水一般,好似在刚刚走出那炎酷的沙漠。 “大将军,来,曲某敬你。”此刻在镇守衙门内,曲烈的私宴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桌上的佳肴更是一应俱全,就连那些个极为罕见的山珍也都出现在了桌上。 “曲大人,这道菜是山凰?”孙灏将手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双眼死死盯着桌上的一道炖菜。 这道菜乍看也就那么回事,有点像山菇炖鸡,但孙灏何许人也,一下就看出来了玄机。 “大将军好眼力,正是山凰!”曲烈哈哈大笑。 “竟真是山凰!此等天下绝味,别说宫里的达官贵人,就连圣上都吃不到几次的山凰!”贺矩失声惊道,他也是极好口欲之人,怎会不知道山凰的珍贵。 “这两只山凰是曲某今日派人去附近山上捉的,本来就是打算犒劳各位大人的,诸位大人赶紧下筷子尝尝。”曲烈很是得意,为了这山凰他可是派了五百士卒围捕近三天才所得的。 “好,那孙某就不客气了。”孙灏首先下了筷子,此等美味,他也只是第一次有机会尝。 这倒不是因为他官不够大,而是这山凰实在宝贵稀少,整个大魏也就辽锦有,每年曲烈都会派人捉个八九只进宫里,而且只有皇帝级别的人才可享用。 可如今这么级别的一道菜就摆在眼前,孙灏岂有理由拒绝。 “妙实在是妙”孙灏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顿时就被惊到了,实在是太鲜美了。 见孙灏如此神情,贺矩立马就忍不住了,立马下筷子也夹起一块。 “这”贺矩尝了一块,一时间竟不知道说点什么。 其余将领见状,也都纷纷下了筷子,不一会儿就将这山凰分食殆尽,连汤都没放过,贺矩更是嚼着骨头,吸着精华。 “诸位大人莫急啊,还有这么多菜呢!况且还有更为美味的佳肴呢!”曲烈见状得意笑道,随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只见从屏风后走出一队美娇娘,个个样貌极佳,打扮的也是美艳异常,不用问,肯定是松海城妓馆内找来的。 “见过诸位大人!”这一队美娇娘出来后,立马面带笑容向众人施礼,一个个声如银铃般清脆,很是悦耳。 “曲大人,您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贺矩看得双眼都直了,一时间竟失了言。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孙灏召集的议会 曲烈闻言嘴角一抽,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只听他招呼道:“你们几个,可要给这几位大人陪好喽!“ 只见那几个美娇娘微微一笑,立刻倚靠在诸位将领身边。 那贺矩闻言立马搂过一个女子,满脸灿烂地将她挽如怀中,但他还觉得有些不知足:“唐将军,你若不喜欢,贺某倒是可以给你分担一下。” 唐乾此人却是不好女色,此刻他身边立了个女子让他十分不自在,吃菜饮酒都不方便,听到贺矩的话语,赶紧忙不迭地让身旁女子去陪伴。 这样一来,贺矩就是左右拥抱,同时两名女子作陪,相当得意。 孙灏倒是没什么反应,虽然已有妻室,但却毫无顾忌,与身边女子有说有笑,甚至还给她添了副碗筷。 “曲大人,这不是一般的螃蟹?” “曲大人,这是鹿肉吗?” “哈哈哈,虎鞭都有,贺疯子你可要多喝点汤。” 晚宴进行得很愉快,众将领也是胃口大开,毕竟这桌上许多菜是基本吃不到的。 而身边的女子作陪,更是将原本就愉悦的晚宴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在场所有人脸上皆是灿烂无比。 外边士卒们的接风宴也是热闹非凡,虽然佳肴标准没有那么高,但也都算是美味,可能有也只有过年时才有此标准。 但最为热闹的还属成为营寨的援军士卒们,因为身处城外,不会有什么扰民的状况,于是乎便开始了胡吃海喝。 他们围着篝火大口吃着肉喝着酒,很是快活,甚至围着篝火开始了唱歌跳舞。 边军那边亦是如此,上至镇将下至丙卒,皆是喝的酣畅淋漓,尽兴而归。 如此热闹的晚宴外加如何多的美酒,使得众人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辰时才醒过神来。 但还没等那些个将领彻底回神,孙灏就召集了他们前去镇守衙门议会,共同商讨战局。 得知孙灏要来衙门的曲烈也是还未缓过神,等他急急忙忙穿好衣物走到前厅的时候,孙灏一脸正经端坐主位等待多时了。 而堂中目前却只有唐乾一人,其余人等都未到位。 “曲某惭愧,让大将军久等了。”曲烈见状,立马上前请罪。 他并没有因为孙灏坐了主位有丝毫不悦,反而客客气气地请罪。 “无妨无妨,落座。”孙灏也不客气,招呼曲烈落座左席第一位。 那个位子也确实是除了主位外,身份最高者所坐。 曲烈此刻心里也是明了,孙灏这是要讲正事了。 等了约莫两刻钟后,所有高级将领皆以到位,边军那边也是来了杨嵩与蔡锦。来得比较迟的将领甚至连一个正式位子也没有,坐的都是后院府中搬来的凳子。 “贺矩,你说说,你为何来得如此晚?就连城外的几位将军都比你来得早?”还没等众人定下心神,端坐主位的孙灏就开始发号问罪了。 “这启禀大将军,属下知错”当众被批评,贺矩没有任何不悦,这让在场许多人都是暗暗惊愕,毕竟在他们眼里,贺矩是个极其不好相处的主。 “看到门口那几个卫兵了?去,去领个二十军棍。”可孙灏却没打算放过他,直接让他出去受罚,这把其他将领都给看呆了。 “是”但贺矩没有半点不服气,言毕立马起身出去受罚。 在场其他将领顿时如坐针毡,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孙灏盯上。 “诸位,孙某有一问,你们可否为我解答一番?”孙灏冷声问道。 “不知大将军有何疑问,或许下官可为您解惑一二。”当前形势也就曲烈敢接话了,而且还问得十分恭敬,生怕触怒孙灏。 “孙某的问题很简单,那就是蛮子灭了吗?”孙灏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一把铁锤重重砸在众人心上。 众人这才回想起来,他们是来扫平东胡的,而不是来吃喝享乐的。认识到这一点后,众将领纷纷低头,生怕对上孙灏那尖锐的眼神,曲烈亦是如此。 “啪。” “啪。” “啪。” 军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此刻也是传入了堂中,使得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阴郁。 眼尖的唐乾立马就注意到了孙灏的神情中有些不满,但随即又缓和了,估计是嫌外边卫兵打得太轻了。 见在场将领无一人作答,孙灏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等待着贺矩归位。 其他将领见状,也都端坐在位子上,不敢有半点动弹。 不一会儿,吃了二十军棍的贺矩慢慢走了进来,虽然这二十军棍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启禀大将军,属下” “贺矩,我问你,蛮子灭了吗?”贺矩刚开口就被孙灏打断,后者还向他问了刚才堂中的问题。 “没有”贺矩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既然没有被灭,那该怎么办?”孙灏再次冷声问道。 “那我辈就应当将其剿灭,所有蛮子应当斩杀殆尽。”贺矩脸上浮现一抹凶色,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 “那你贺矩在干嘛?在床上杀敌?还是说昨晚那两女子是东胡人?”孙灏没有给贺矩留一点面子,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揭短。 堂中的其他将领闻言暗暗心惊,庆幸好在不是自己被孙灏点名。而杨嵩与蔡锦此刻也是被孙灏的气势所压迫,神色紧张。 “属下知错,请大将军恕罪,属下定当奋力杀敌,洗刷今日之罪!”贺矩满脸都是惶恐之色,不敢有丝毫不满。 “孙灏真是了不得啊,就连贺矩这个疯子也是被压制的死死的。”曲烈心惊道。 他知道贺矩的为人,这是个在内地名声极差的将领,不仅对敌凶残,就连上级的军令都敢违抗。据说前几年因为剿绿毛贼的事情还跟藩王手下的将领大打出手,甚至差点两军火拼,虽然被截停,但在朝中也是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行,落座。”孙灏叹了口气说道,“今日之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做将领的也得有个将领的样子!”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二十三章 孙灏的战略 “今日召集诸位来,也只是为了一事,那就是决定对敌大略。”孙灏数落完贺矩后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手下大部分将领坐得更加端正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孙灏讲正事的时候,不容有半点马虎。 “曲大人,孙某初来乍到,不是很明白现在大势以及兵力配属,请你为我讲一下。”孙灏随即又向曲烈讲道。 “好,那曲某就给诸位分析一番。”曲烈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即又招呼来两人将松海地图取了出来放在堂中。 “眼下松海外围还有三镇落入敌手,但是蛮子守军并不是很多,每个军镇大约也就六千人左右。” “而我军则在九平镇有两万五千余人,遂远镇有一万三千人马,加上孙将军您援军所部,总共十六万大军。” “据曲某估计,现在蛮子也就十万不到的人马,我军还是占有优势的。” 曲烈大致分析了下两军情况,孙灏也是听得十分认真,甚至离开主位,细细端详松海地图。 良久后,他向身边的曲烈开口说道:“曲大人还有更细致的地图没有?” “有,有,大将军稍等。”曲烈赶忙说道,随即又招呼了两人去他的书房里取。 孙灏对于这些细节很是在意,这倒不是他一根筋,毕竟兵法就是如此。打仗不是过家家,很多东西必须到精细安排到极致,很多细小的疏忽都会导致不可估量的损失,说残忍些,就是人命。 所以一个名将,必须以手下士卒的性命为主要出发点考虑。若是不惜一切代价,伤亡巨大,才能取得一定战果,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称之为名将的。 过了一会儿,更为细致的地图被搬了过来,这幅新地图甚至还将具体路程都给标注完整了。 孙灏也是不敢怠慢,立马就上前细细端详,后边的将领也是高度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孙灏思考。 “嗯曲大人,这九平镇的人马进攻高平,应该是够了。”观察良久后,孙灏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启禀大将军,应该是够的。”毕竟两万五千人呢,不少了。 “嗯,那好。”孙灏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的话九平镇的人马安排好了,那还得分出两部人马来,一部进攻固远镇,另一部进攻宁高镇。届时孙某率一部大军进攻固远,曲大人您率部攻打宁高,毕竟宁高较之固远相对偏一些,孙某初来乍到,不是很了解松海周边的环境。”孙灏直接开口就将收复外围三镇的战略安排了出来。 眼下情形,这个战略再合适不过,先将外围军镇完全收入手中,而后再图将东胡人彻底扫平。 “大将军胸中军略,曲某自愧不如啊。”曲烈感慨道,当然也是带点拍马的意思。 “曲大人,那您知晓蛮子的大本营在何处吗?”孙灏摇了摇头,开口问道,他要部署接下来的战略了。 “大将军请看,这萨乐园往北二百余里的喀尔草原便是蛮子大本营所在,是蛮子一族根本之地。”曲烈指着地图上标注的喀尔草原跟孙灏讲道。 “萨乐园啊一晃也是这么多年了好。”孙灏看着地图上的萨乐园罕见地有些失神,口中慢慢低语个不停。 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盯着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的山川原野看个不停,脑海里不停地思考着什么。 “诸位,依孙某之见,不日后与东胡的决战之地,将会是萨乐园。”思考良久后,孙灏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设想。 也的确,萨乐园乃是一片旷野,很适合骑兵冲锋,东胡骑兵肯定会出现在此,同时也因为战场广阔,也是决战首先之地。 昔日广和帝亲征,最后的决战也是在萨乐园开打,也是在那场战役中,孙灏阵斩东胡王,从此声名鹊起,平步青云。 “我军收复外围三镇后,先休整几日等待时机。若是蛮子大军南下,那我们便可顺理成章地与之进行决战,若是退守,那我军则出动出击,直捣黄龙!”孙灏的话语掷地有声,听得不少将领心中激荡。 “那大将军我们何时出击行动?”曲烈压不住激动的心情问道。 毕竟扫平了东胡,擦干净了屁股,那就距离调任回内地真不远了。 “此事当为从速,朝廷那边也不希望我等将领在辽锦待太久,就三天后。曲大人,你先派人持我军令去往九平镇通个气,让他们三日后辰时主动出击高平镇。”孙灏略微思索了下,最后将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如此急迫吗?难道是有什么要事?”曲烈暗自思量道。 其实这是孙灏性格所致,熟悉他的将领都知道孙灏从不喜欢拖拉,无论是对谁都是如此。 “那具体分兵呢?”曲烈问道。 “这个又不难,待会商量便是。”孙灏确定好了大致战略,便回到位子上喝了口茶,毕竟讲这么长时间有些口渴。 “诸位将军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见孙灏讲完,众人不语,曲烈也是帮着孙灏问了一句。 “启禀大人,没有异议。” “我等没有异议!” 见众人都没什么异议,孙灏就接着组织分兵了。 毕竟要快速攻克两座军镇,必须曲烈带一队,孙灏带一队。 很快,两队人马就分好了,曲烈和孙灏各自领六万余人,这也是日后决战两个主力兵团。 曲烈这边人马除了边军所部就是徐宏所部,其余的都是孙灏带来的几支援军,这几支援军的主将与曲烈也算旧识,相处起来基本没什么问题。 至于孙灏那边,就都是孙灏的自己人了,更不用提什么和不和谐了。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孙灏竟然把秦虎要了过去。 但是也好理解,毕竟前边五万大军的指挥权,孙灏可是放心地交到了秦虎手里。 “三日后,全军出击,收复三镇!”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二十四章 孙灏与慕英 大军三日后就要出击消息已经传遍了松海,各将领也不再要求手下人马操练,都让他们自我休整,储备好体力,做好出击前的准备。 趁着两天时间,大部分士卒都是去喝酒,醉他个天昏地暗,毕竟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甚至边军中的许多将领也是这样,整日饮酒,其中杨嵩最甚,整日喝的醉醺醺的,走个路都打飘。 马洪贾嗣等将领那就更不用说了,整日与酒作伴,好似这酒有着相当大的魔力,将他们死死吸在酒坛边。 而王疑就不是这样,趁这段宝贵的日子,他先去粮库找老张头叙叙旧。 这个老人对他可以说是救命恩人,没有这个老人,王疑应该是死在了刘二手下,而不像现在这般风光。 对于老张头,王疑一直将他视为亲人,一直都很感激。 当王疑来到粮库的时候,老张头正在和人下棋,昨晚还端着一碗酒,从神色上看很是快活。 不过对于老张头来说,现在的状态再好不过了,他年事已高,只能管管粮库,也不用上前线打仗,每个月还有银子拿,属实算是不错。 “老张叔,喝着呢?”王疑笑着走上前来打招呼。 “哟,王家小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老汉我啊?”老张头笑着转头道。 “反正这两日休沐无事,就来看看你呗。”王疑笑着从身后递上一坛酒。 “老汉我现在有酒喝,拿来做甚。倒是你,不日就要出征了,自己多注意些,沙场之上刀剑不长眼,你小子可长得长眼,不然小命就难保了。”老张头虽然眼不离棋盘,但是依旧提醒王疑道。 王疑见老张头如此入迷,也不好打扰,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他下一站的目的地则是医馆,去看望下老丈人慕英。 当他拎着一坛酒进到医馆内时,却发现里边所有人都是一脸肃穆,不敢有半点嬉笑之情。就连那些原本颇为活泼的伤兵此刻也是个个无言。 “兄弟,这都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讲话?”王疑赶忙上前问道。 “嘘,噤声,孙大将军来了。”那员伤兵赶忙捂住王疑的嘴巴。 王疑闻言,心中一惊:“孙灏来这干嘛?该不会” 他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老丈人,那可是是个大角色啊。想到这个可能后,王疑竟鬼使神差地走向慕英所在的屋子。 果不出其所料,孙灏正在里边跟慕英聊着什么,两人貌似还聊得很投机。 原本王疑见状也不想多呆,可是好巧不巧竟被刚解完手回来的唐乾撞了个正着,后者看到王疑站在门外便随即开口问道:”这位兄弟找慕大人有何要事啊?取药吗?” “啊,正是,正是。”王疑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多处个人,回答有些失措。 “既然来了,就别傻站着了,进来见见孙大将军。”王疑与唐乾自然也被里边所听到了,慕英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 王疑闻言,虽然心里还是有很多个不愿意,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入。 “拜见大将军。”王疑赶紧半跪在地,神色有些紧张。 “快请起,想必这位小将军,便是慕大人您的爱婿。”出乎王疑的意料,孙灏竟然十分客气,语气中尽是和善。 “正是,此子虽然生性愚钝,但是心性善良,为人忠厚,一身武艺更是精妙,故招他做婿。”慕英难得表扬了一次王疑。 “司马大人的眼光,孙某是知道的。”孙灏笑道。 “唉,世事无常啊,若是司马大人当时将爱女嫁于三皇子,如今也不至于困顿至此。”随即他又叹了口气,给人感觉是为慕英抱不平。 “若是那样,那大将军还会与老夫如此和气么?”慕英大有深意地说道。 “也是,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王疑自然是听出一些猫腻,但他也不是很了解具体内幕,只觉得慕英的言语没那么简单。 “小兄弟,怎么称呼?现居何职?”孙灏满脸和气地向王疑开口问道。 “启禀大将军,属下名为王羽,现为一营将。”面对孙灏的问题,王疑丝毫不敢怠慢,满脸恭敬。 “小兄弟,无须如此,你现为司马大人爱婿,不用那么恭敬。我与司马大人也算友交,说起来你也可视为我的世侄。”孙灏笑道。 “啊,大将军如此这般,王某属实惶恐。”王疑有些惊愕,没想到孙灏这么好说话。 “日后去到内地,世侄做何想?若是没有去处,尽管来我帐下,保管你节节高升!”孙灏说着拍了拍王疑的肩膀。 “啊”王疑一下子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孙灏回来这么一出。 “还愣着干嘛?赶紧拜谢大将军啊!”一旁的慕英见此情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讲道。 “属下谢过大将军!”王疑闻言,赶忙半跪在地,神色紧张,不敢半点马虎。 “这小兄弟却是老实啊哈哈哈哈。”孙灏见状哈哈大笑。 王疑一脸尴尬,毕竟被人说老实,好像不想是在夸人。 “司马大人,你们先聊,孙某还有要事,就不做陪了。”孙灏说着拱了拱手,准备告辞。 “大将军慢走,老夫等你得胜凯旋。”慕英罕见地起身送别,这是极其异常的,王疑与慕英认识这么多天以来,也没见得他送过谁离开。 孙灏走后,王疑将放在门外的一坛酒拿了进来,随即便是开封,想要与老丈人喝个尽兴。 “岳父大人啊,孙大将军寻你所谓何事?”王疑给慕英满上一碗酒后问道。 “没什么,就是叙叙旧,昔年在朝中他与我皆为二品,虽然我手底下没兵,但明面上权力还是我大。”慕英端起酒碗讲道。 “那你与他说了我的事情,让我以后去他手下干活?”王疑问道,实际上去孙灏手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嗯,不过你要是不想去他手下,到时候找个理由推脱掉即可。若是这样的话,朝廷里边你是别想去了,自己投靠他人的话不见得能有在孙灏手下干活来的爽快。”慕英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神色也是颇为正经。 王疑心中一惊,这老犯官是真把他看做自己的儿子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军开动 离开医馆后,王疑去街上买了些禽肉与蔬菜,准备回家做饭去了。 途中路过一架糕点铺子,王疑又进去买了些绿豆糕,这不仅仅是他嘴馋了,也是想带回家给慕倩月尝尝。 “芸儿,快了。”王疑看着绿豆糕浅笑道,他依旧记得这是夏芸最喜爱吃的糕点。 王疑想过了,等这次大战结束后,他就向成欢请假,自己前去兴安见见夏芸。 自从上次贾嗣回来说没找到夏芸后,王疑心里就一直有些不舒服,浑身感觉不自在。 回到城西小院后,慕倩月正在打扫着卫生,虽然样貌绝色,但是如今却有些贤妻的感觉。 “月儿,别打扫了,快尝尝着绿豆糕。”王疑说着将绿豆糕递给慕倩月。 “绿豆糕吗?”慕倩月眼中一亮,有些欣喜地接过绿豆糕,看得出来她也是比较喜欢吃绿豆糕的。 “月儿也喜欢吃?”王疑笑着问道。 “嗯,以前在北凰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吃,经常让管家上街给我去买。”慕倩月点头说道,模样很是乖巧。 王疑见状,笑着不语,进厨房洗菜去了。 三日后就要出征了,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慕倩月,并不打算出去瞎玩,为此他买了好些肉菜,准备好好吃上几顿。 正当他熟练地将肉改好刀,杀好鱼,慕倩月却进来了,她捧着那包绿豆糕,细声细语地对王疑讲道:“王郎,这些活就让我来,这个绿豆糕你还没吃呢!” “月儿,你吃,你看我刚杀完鱼,手上全是腥味,还是不吃了。”王疑摇了摇头说道。 “那啊”令王疑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慕倩月拿起一块绿豆糕送到王疑嘴边,示意他吃下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王疑心中震撼,这不就是他前世一直一来追寻的生活吗? 不是大富大贵,工作也不是很忙,平日里陪陪家人,享受着平凡的幸福。 前世的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可以陪伴他一生的人,可惜一直没寻到,终于在大魏,这个人有了模样,看得清脸。 “啊”王疑张嘴。 “嗯。”慕倩月浅浅一笑,将绿豆糕喂给了王疑,满脸的笑意与幸福。 这一幕虽是平凡,但却是穿越两个世界,在王疑心中,珍贵无比。 三日后的辰时,松海城外,大军集结完毕,出去必要守城的一部分人马,共计十三万余。 这十三万人又分为两部,曲烈带队一部,孙灏率领一部。 七月份的旷野,虽不像先前那般冷冽,却也是东风飒飒,像是在宣扬着必胜的决心。 “将士们,朝廷既然派孙某前来支援,那孙某也就不墨迹了。此战必要收复失地,直捣黄龙,扫平东胡!”孙灏骑在高头大马上大声疾呼,气势无双。 “直捣黄龙!扫平东胡!”十万三士卒亦是高声呼喊。 “孙某丑话说在前头,临阵脱逃者斩,贻误战机者斩,违令抵抗者斩,消极作战者斩!”孙灏再次大喊道。 “斩!斩!斩!”十三万士卒再次呐喊,喊声震天,比之先前更甚,仿佛想把这天给喊破。 如此宏大的牌面,就连许多内地将领也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无比震撼。 “大军,出发!”只见孙灏大手一挥,大军立马分成两队,各自随着一方主将出发。 霎时间扬起烟尘遮天蔽日,好似那旋风肆虐于沙漠之中。 孙灏大军纪律严明,刀枪森然,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气势,光是看到就足以让人胆寒。这样的一支大军任谁来,都会称赞夸耀。 要知道这可是孙灏的直属大军,平日里都是孙灏直接管辖,对孙灏唯命是从,换个大逆不道的说法就是孙灏是个军阀,这支大军是孙灏私人部队。 这倒不是孙灏敢拥兵自重,擅养私兵,是因为大魏立法规定四征大将军手下可以常备五六万人马,这些兵马除了军饷,其他都由四征大将军负责。 也正因为如此,四征大将军必须是皇室宗亲或者功勋老臣担任,其他人担任属实是不放心。 两支大军浩浩荡荡出动了,一队往东,一队往北,两支队伍延绵漫长,好似两条长蛇。 往东自然是孙灏所部,他们的目的地是固远镇,在松海城的东边,与遂远镇也是不远。 曲烈率部则是往北,准备攻略宁高镇,相对其他几镇,距离松海城比较远,周边也比较荒芜。 而此刻王疑在曲烈大军中正与齐太诚等人聊着天,如今边军各部都编为一部,杨嵩为主将,在这支征讨大军中被排为前军。 曲烈这边军纪要求没那么高,几个人之间聊聊天等小活动都是可以接受的。 “齐将军,孙灏怎么这么急啊?”王疑对此次着急出征有些疑惑。 “虽然孙灏此人不喜欢拖拉,但这次这么着急确实有些反常。”齐太诚不紧不慢讲道。 “齐大哥,这孙灏你跟他打过交道吗?”一旁的马洪开口问道。 在他看来,齐太诚先前是内地的镇南将军,与孙灏肯定是多有往来,关系也肯定不错。 “认识是认识,但不是很熟,也就点头之交。早些年的时候,曾与他一道出兵镇压绿毛贼。”齐太诚不紧不慢讲道\/ “你吹牛呢?人家手底下多少人马?你才多少人?”王疑满脸不信。 “你小子该不会以为我那个郡守和辽锦这边的镇守是一个概念?”齐太诚讥讽道。 “你就说有多少人马!”王疑嘴角一抽,满脸不屑。 “不吹牛,没有五万,三万往上!”齐太诚得意道。 “你怎么不说十万呢?张口就来。什么郡啊,有那么多兵力。”王疑还是不相信齐太诚的言辞,在他的想法里,内地一个郡最多不会超过两万人马。 “等你以后就会知道了。”齐太诚不屑解释,。 “王老弟,这就是你不懂了。你可以将内地的一个郡,看作是松海城,这外围还有好几个军镇呢?虽然正式士卒不多,但是兵役征起来,不就是好几万了吗?”马洪见状,便好心地给王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内地的郡,并不是一个城,而是一片地方。”王疑懂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师父 曲烈大军从辰时出发,行了近七十里路,此时已近申时,照此进度的话,第二日的申时才能赶到宁高镇。 这一路行军倒不是那么累,但是灰尘倒是吃饱了,要说今年也属实反常,旷野上一眼望去鲜有绿意,基本上都是荒芜一片,因此大军行进间扬起冲天灰尘,让人叫苦不迭。 “齐将军,内地有这种灰尘吗?这太恶心人了。”王疑一边抱怨,一边向齐太诚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他马上要去内地了,得先好好了解一下内地的风土人情。 “你以为内地是这等荒芜蛮夷之地?这等扬尘除了辽锦,也就只有陇右与雁门等地有,早些年圣上下旨改善内地环境,因此内地现在很少有这般荒芜沙地。”齐太诚嘴角一抽,说道。 “什么?大魏还讲环保?真就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呗。”王疑眼皮狂跳,真没想到这等古人还讲究环保。 “什么环不环保的,你在说什么?”王疑的碎碎念被齐太诚听了去,后者不解地问道。 “没事,只是感叹圣上英明。”王疑只得瞎说道。 大军一路行军,直到戌时才停下脚步,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吃饭休息。 晚饭也准备得很丰盛,各种禽肉应有尽有,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有干粮。 王疑等将领的待遇就更不用说了,还有酒喝,几个关系较好的将领围坐一起,又开始了小酌。 而今边军整合一部,派系混杂,兴安将领只得更加团结,抱团一处。贾嗣甚至把他那个木讷的副将郭亮都给喊来了,后者虽然百般推脱,但终究架不住贾嗣的热情。 经过多日的相处,王疑也与郭亮渐渐相熟,这郭亮如同大部分老实人一般,平日里沉默寡言,性格木讷,但对于手下弟兄那却是相当宽厚,尝尝帮着一起干活。 “来来来,郭将军,别客气。”王疑说着给郭亮满上一碗酒,顺便拿出了事先在城内买的酱肉做下酒菜。 “啊谢谢。”郭亮见自己什么都没准备,不免有些难为情,双颊渐渐发红。 “老郭啊,不要难为情,都是自家兄弟。”贾嗣笑道。 “诶,刚才我听一个百夫长说如厕都要集中一处,还有专门的地方,这是为何?”王疑疑惑问道,在他看来,上厕所这种小事没必要这么讲究。 “嗯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但这个规定也不是碰到一次次两次了。”马洪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别看如厕是件小事,可却也关乎全军的安危!”见多识广的齐太诚一语惊人。 要是别的人说这话多半会被嘲笑,但齐太诚说的话,就没有人反对,毕竟人家之前在内地叱咤风云,见多识广。 “哦?这还有什么讲究吗?”王疑不解地问道,他是想了解其中深意的,这些都对他日后有帮助。 “若是大军所有人都自行寻找地方解决,无组织无纪律,那会出现什么情况?”齐太诚喝了口酒问道,一副老教书匠的样子。 “那样的话,漫山遍野都是大粪!”王疑实在想不出会出现什么情况,只有说出这个有些滑稽的答案。 马洪贾嗣等将领闻言,都忍不住大笑,就算是木讷的郭亮,此刻也是开口笑了。 “说的不错,我再问你,漫山遍野的大粪,又会出现什么情况。”令人没想到的是,齐太诚好像认可了这个答案,但随即又抛出来一个问题。 “会会臭,哎呀,齐将军你就别卖关子了。”王疑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求齐太诚告知答案。 “可以,只不过你小子得先喊我声师父。”齐太诚坏笑道,这笑容里边既有一丝狡诈又有一丝猥琐,看得王疑非常膈应。 “啊这”王疑万万没想到齐太诚提出了这么个要求,虽然后者对他帮助很大,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算得上齐太诚的徒弟。 其余的将领见状也是纷纷起哄:“王老弟啊,你这一路走来,齐大哥对你帮助还是蛮大的,叫一声师父不过分。” “这不太好”王疑懵了,他完全没想过拜齐太诚为师的可能。 “小子,我也不强求,你好好考虑。”齐太诚嘴角浮现一抹戏谑的笑,仿佛已是知道了结果。 马洪等人见状也是纷纷起哄:“王老弟,齐大哥只是让你喊他一声而已,又没有让你三叩九拜行大礼。” 面对众人起哄,王疑十分尴尬,心里也在上下打鼓,摇摆不定。 沉默良久后,王疑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从口中不情不愿地挤出两个字:“师父。” 齐太诚闻言,喜笑颜开,满脸讪笑地说道:“诶,徒儿。” “哈哈哈哈哈,名师出高徒啊。”马洪等将领随即爆发出一阵阵哄笑。 “你们,唉。”王疑叹了口气,在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 “来,乖徒儿,为师就告诉你答案。若是满山遍野都是污秽,那么敌军若是派出斥候,就很容易算到我方有多少人马,停留多久,甚至连军粮是什么都能看出来。”齐太诚讪笑着说出答案,“乖徒儿”三字落入王疑耳中仿佛尖刺一般。 “原来是这样啊”王疑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此刻知道了谜底也是点了点头。 “还有一样,就是金汁。将这些污秽之物收集起来,可以作为攻坚利器,金汁。”齐太诚见王疑态度不错,也就没有挖苦他。 “原来如此,真是物尽其用啊。”王疑感慨道。 第二日卯时,大军启程,再次踏上了攻略宁高镇的征途。 孙灏所部大军也传来了消息,他们在距离固远镇七十里的地方,碰到了东胡骑兵斥候,虽然没有继续追踪,但可以肯定的是东胡人肯定会加大防御力度。 “经略大人,这东胡蛮子到底如何?是否是长相野蛮,茹毛饮血?”作为关城将领,徐宏很少有机会见识外边的情形,也不知道东胡人是怎么回事。 “蛮子自然长相野蛮,作风粗犷,徐老弟将其视为山野间的大猴子就可以了。”曲烈笑着给徐宏解释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宁高镇攻略战 不光是徐宏,许多内地将领都对东胡人这个概念很模糊。他们长居内地,只听过各类关于东胡人的传闻,并未亲眼见过。 此次当作援军被安排过来倒也是一件好事,一方面是功勋,另一方面也是久居内地,也要经历沙场才可保证战斗力。 “齐将军,这行军打仗真累啊,天刚亮就要起来,还要吃灰尘。”王疑怨声载道,昨晚睡得也不是很好,早上起来精神不佳。 “你小子以为行军打仗很容易啊?真有那么容易,不都参军打仗去了?”齐太诚不屑讲道。 午时左右,大军匆忙用了午饭便又开始了征途,六万余大军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颇为壮观。 申时二刻,大军杀到了宁高镇外。 不出意外,城墙上的东胡守军乱了套,他们都没想到突然之间就要大军杀到了脚下。 与之前攻略遂远镇不同的是,曲烈遍观周围形势,于是下令结营拉寨,毕竟九平镇塞不下这么多人。 曲烈这次打算采用四面围城的战术来攻打宁高镇,不放过一个守军。 除却徐宏所部一万三千人结营扎寨,其余人立即展开架势准备攻城,所有攻城器械都上场。 投石、攻城弩、冲城槌等器械无一不是攻城利器,不光是能破城,而且对于守军的压力也非常之大。 酉时许,所有器械布置完毕,大军也是围城到位,正式开始攻城战。 “投石,起!”随着杨嵩一声令下,复杂攻打南城门的边军阵地投石漫天,巨弩齐射,那股气势仿佛要把城墙完全摧毁一般。 城墙上的东胡守军自然都是慌了神,手忙脚乱,一时间被打得手足无措。 四面城墙都是一个造型,曲烈大军的各种器械疯狂压制着城墙上的东胡人,趁着东胡守军不敢喘气,攻城槌开始进发。 “大军压上!”曲烈一声令下,正式宣告大军出动,开始攻城。 “先登夺旗者,赏银百两!斩将枭首者,官升一级,赏银百两!” “弟兄们,杀啊!” 霎时间,杀声震天,士卒们纷纷搬着云梯冲锋,誓要做第一个登上城墙的勇士。 城墙上的东胡士卒见状,也是急了,纷纷张弓搭箭,开始还击。 “兄弟们,顶住!” “收复失地,杀光蛮子!” 可是城下士卒没有退缩,举着步盾就是毫无畏惧地冲锋,丝毫不在意从城墙上射下的飞箭。 此刻王疑也是举着步盾一边抵挡着箭雨,一边缓步上前。 他自然不会去爬云梯,他打算等攻城槌撞开城门,在由此杀入。 说到这云梯,王疑是一次都没爬过,不管是打仗还是平日操练,他都没爬过。 这倒不是他不需要攀爬,而是前世的时候就害怕,恐高。 这倒是王疑为数不多的弱点黑料之一,也就是这点比之其他将领要稍稍弱些,要知道类似马洪贾嗣等将领都是出生行伍,对于攀爬云梯之类活根本不在话下。 “咚!” 攻城槌撞击城门的响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世间所有撞开一般。 东胡守军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边军撞城门,他们一个劲地从城墙上扔下石块,射下飞箭,妄图抵挡边军的动作。 云梯此刻也都架上了城墙,士卒们争先恐后地攀爬梯子,都想争做这先登第一人。 宁高镇激战全开,曲烈大军势如猛虎,东胡守军难以招架。 “咚!” 终于,在一声巨响之下,南城门被撞开了,边军士卒拼命杀入进去。 王疑更是一马当先,手持一把斩马刀,与齐太诚带着手下人马冲在最前面。 “杀!” 边军士卒喊声震天,纵然是自家边军将领也是颇受震撼。 于此同时,大批士卒通过云梯登上了城墙,顿时和东胡士卒杀到一块。 另外三面城墙也是一个样,援军士卒也杀上了城墙,打得东胡守军狼狈不堪。 别看这些个援军长居内地,鲜有战事,但是那些个本领却是样样不落下,个个勇猛无比。 “弟兄们,不要放走一个蛮子!”杨嵩此刻也是杀入城中。 杨嵩不愧为一大猛将,手持一把钢刀,愣是杀得东胡守军不敢近身。其余几个边军中高级将领也是身先士卒,成欢杜浩等人也是勇猛无比,相比之援军那些个将领,可谓是抢过一头。 见此情形,那些个援军将领自然也不甘示弱,也都提起了战意,一个个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冲杀在前,誓要与边军将领比个高低。 此刻王疑也是奋勇无比,他带着一大批人从南城门杀入后,并没有杀到城墙上,而是杀向城内,追缴那些个东胡守军。 他也是连着斩杀了七人,东胡守军内无人可挡,勇猛的气势都快压过那些个上级将领一头,就算是援军将领也比不了他。 “此子何人?为何如此勇猛?” “他手中的斩马刀好像是全铁所做,这得多重啊?” “就算是秦虎将军也不过如此?” 不少援军将领看到王疑的勇猛也是惊讶无比,在他们之前的认知里,猛将是有,但没见过这般年轻武勇的。 四面围城的大军全都登上了城墙,东胡守军已经彻底被围困在了城中,此刻也是渐渐朝主道上集结,妄图做最后的死斗。 “杀光蛮子!杀!” 所有大魏士卒也是围了上来,也是要最后一决生死了。 “慢!就这样杀死他们,太便宜了。”正当士卒们就要上前拼杀的时候,杨嵩过来喊停了。 “弓箭手,准备!”随即他的嘴角又浮现出一丝冷笑,城墙上顿时出现了一排排的弓箭手。 “射!”随着杨嵩一声令下,大魏方的士卒纷纷后退。 随即箭雨落下,织成一张大网,落在东胡守军头上,顿时就射倒了一大片人马。 “啊!” 一阵阵哀嚎四起,就算是围观的大魏士卒也是觉得血腥难堪。 这种已经是有些虐杀倾向了,杨嵩此举也完全就是恶心那些东胡蛮子,让他们死在屈辱之中。 半刻钟不到,剩余的东胡士卒都成了箭下亡魂,再无生还之者。 此战,宁高镇收复,全歼东胡守军五千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固远攻略战 宁高镇打得火热之时,固远镇孙灏所部也在拼命攻城。 与宁高镇不同的是,固远镇有将近一万的东胡守军,可以说是非常重视。当然,固远镇的战略地位也不是宁高镇可比拟的,如果说遂远镇是松海城的门户,那么固远镇便是遂远镇的门户,战略要冲的地位不言而喻。 孙灏所部大约六万八千人,除去他自己的直属人马,还有秦虎所部以及一部关城兵马。 这些兵马都是精锐之师,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边军也不遑多让。 孙灏率部到达固远镇后,没有采用曲烈那样,四面围城的战法,而是单独攻打一座城门,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西城门,重点突破为主要战略。 这种战法其实也并不少见,内地不少将领当年征讨绿毛贼时都是选用这种战法。 申时左右,孙灏一声令下,所有攻城器械依次展开。 光是投石就有近三十架,场面一时间十分壮观,当然对于东胡守军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除却投石,还有攻城弩,撞城槌等器械,如果真按这种标准攻击城门城墙,相信用不了多时,城墙将会被砸塌。 强如松海城这般雄伟的城墙先前都被砸了几个大口子出来,就更别提固远镇这样的外围小军镇了。 “投石,放!”随着唐乾一声令下,所有投石对准城墙上的东胡人就开始宣泄怒火。 “轰!”大石砸在城墙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东胡守军自然也都惧怕这一攻城利器,但架不住将领的催促,只得挤在城垛边努力张弓搭箭回击。 可是他们到底缺少有用的弩箭,普通弓箭很难射到投石那一块区域,但是边军的攻城弩却是可以威胁到东胡守军。 孙灏也不着急,不上步卒,就只是让投石不断轰击城墙,看样子确实是想砸踏城墙。 大约一刻钟后,城墙上的东胡守军也都学聪明了,开始躲了起来,不再傻乎乎地站在城垛边射箭。 眼看这城墙千疮百孔,岌岌可危,孙灏叫来唐乾:“告诉箭弩手可以准备起来了。” 唐乾随即下令,只见大军瞬间分成两边,中间留了很大一块空地,不一会儿那些箭弩手便上场了。 这些箭弩手可不是普通的箭弩手,都是精锐箭弩手,而且放眼整个大魏,也无可比拟。 他们用的弩可不是一般的单弩,而是比之强弩更为强劲的弩箭,每架弩箭都要两人才能操作,就是一架较为小型的攻城弩,只不过这架小型攻城弩是一弩八矢,非常厉害。 军中将这类弩箭称之为劲弩。 不止劲弩,还有一支颇为精锐的弓箭手队伍,这些弓箭手个个长得膘肥体壮,近看不像是士卒倒像是菜市卖肉的屠夫。 这些个弓箭手每人都背着一把精良的强弓,这些强弓一看就知道远比普通弓箭要来的精良,也更为强劲,光是弓弦就差不多是普通弓箭弓弦的两倍粗。 “贺将军,这是”随行领路的边军将领伍山大受震撼,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壮的一支箭弩手大队,赶忙向贺矩问道。 “这支大军唤为飞羽军,全员八千人,几乎全为驽箭手,主将是唐乾将军。是不是很精锐?不是贺某吹牛,放眼整个大魏,飞羽军敢称第二,没有箭弩手大军敢称第一!”贺矩颇为得意,仿佛他才是这飞羽军的主将。 “这么厉害”伍山面露惊愕, “轰!”长时间的投石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西城墙已有一处开始整体塌陷,但还没有完全塌出缺口。 “攻城槌,进兵!”随着唐乾一声令下,士卒们推着巨大的攻城槌开始缓缓向城门处移动。 “箭弩手,箭矢抬高三分,射!”命令完攻城槌后,唐乾再次下令飞羽军开始激射。 只见那箭矢迅速组成一张箭网,肃杀无比,这张箭网在空中飞出一个抛物线,精确地射到城内,虽然不知道东胡守军伤亡几何,但肯定射杀了不少。 “轰!”终于,南城门右侧城墙被砸塌,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孙灏并未下令出击,而是死死盯着缺口处,没有任何的言语,一切照常。 对面的东胡守军也算沉得住气,并没有选择从缺口处杀出来,全都在城内呆着。 “咚!”攻城槌开始撞击城门。 “告诉秦虎,他可以去准备了。”孙灏向传令兵下令讲道。 “轰。”南城门左侧城墙也被砸踏,但大军依然没有选择进兵。 但孙灏随即下令投石变换角度,轰击城内,希望依此瓦解东胡守军的斗志。 “咚!”城门看样子也快被砸开了,操作撞城槌的士卒已经能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了。 “杀!”也就在这时,孙灏一声令下,大军出击,杀向两大缺口。 飞羽军则是在后方制造箭幕,射杀东胡守军。 大军飞速奔跑,扬起一阵阵灰尘,城内的东胡守军此刻也有了反应,都堵在缺口处,妄图拦截孙灏的人马。 ”咚!”随着一声巨响,南城门被彻底撞开,不出意外,里边是严阵以待的东胡守军。 “兄弟们,跟我上!”击破城门主道防御的重任自然交到了贺矩手上,只见他手持大斧,带领着一众身着重甲的步卒冲向城门。 缺口处的战斗此刻也是激烈开打,虽然东胡守军严阵以待,但到底对这守城不是很在行,再加之孙灏这边也都是精锐,用不了多久就开始自乱阵脚,纷纷后退。 “弟兄们,加官进爵,就是今日了!” 随着士卒们一声声怒吼,东胡守军被杀得节节败退,很是狼狈。 城门主道贺矩更是率领所部人马一下子就破了防阵,杀入城中,所过之处皆是东胡守军的尸首。 而贺矩嗜杀的本性也是暴露无遗,仗着一身重甲一把大斧,杀入阵中,抵挡他的东胡守军几乎都是身首异处,难有全尸,就连随军而来的伍山都咂舌不已。 大约两刻钟后,东胡守军彻底招架不住,开始从快速东城门撤退。 可是孙灏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早有准备的秦虎率部杀出,骑兵席卷之处,皆是满地尸首。 酉时二刻,东胡守军彻底被扫清,固远镇收复。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论功行赏 宁高镇与固远镇双双被收复,现如今就只剩下高林镇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想来肯定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大军收复二镇后的第二日,高林镇来了消息,全歼六千守军,彻底收复高林镇。 如此一来,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就是休整等待与东胡蛮子的大决战了。 此刻宁高镇内,众士卒都在修补着城墙等防御工事,先前围攻还是给城墙造成了不少的缺口与塌陷。 不过好在徐宏所部在城内,干这些活,他们是专业的。在收到曲烈的命令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挖土,烧制土砖。 徐宏所部负责烧砖,那么其余所部的士卒负责修补各处缺口与塌陷。 “杨将军,我记得这宁高镇可是你的老窝啊?”此刻江贞正与几个边军将领走在主道上,视察着手下人马的修补工作。 “江镇守记得不差,杨某当时真是这宁高镇镇将,年初之时被蛮子攻下,于开将军也是在那次战死的。”杨嵩回道。 “眼下局势大好,不光收复了三镇,而且还歼灭了蛮子两万多人马,再过几日就可彻底扫平东胡蛮祸了!也终于到了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的时候了。”江贞说着握紧了拳头,眼中尽是坚毅。 “诶,诸位将军,你们觉得这内地援军如何?比之我们边军的弟兄,孰强孰弱?”成欢开启了新的话题,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好奇,这些个边军将领也在观察,在心中也有比较,同时也想听听同僚的看法。 “这徐宏手下的人马还是非常可以的,单是在筑城这方面的造诣,就是我们边军无可比拟的。”江贞不紧不慢地说道,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完全就是一种客观的看法。 “江镇守,你还别说,这徐宏所部人马倒是挺有意思,也不知道经略大人怎么想的,不让他们打仗,天天让他们烧砖头。不过不得不说,他们拿这沙土烧的砖头也还可以,至少不会散。”蔡锦闻言补充道。 “这倒也是,其他几部援军弟兄拼死杀敌,徐宏所部倒天天筑城烧砖头,不过人家关城将领,筑城修墙也确实是强项。”杜浩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是比较客观。 “徐宏所部暂且不议,倒是那叫什么曹非将军所部倒是能打的很,东城墙上杀得蛮子丢盔弃甲,确实凶悍啊。”放眼这些个内地援军,成欢还是对曹非所部印象深刻。 “曹非将军啊听说是晋原的一个郡守,而且手下兵马大部分都是徭役征调来的,这着实可怕。”杨嵩对这个曹非也是颇为赞赏,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种欣赏的表情。 “什么?徭役?不可能?徭役能有这么厉害?不都是种地的的农户吗?”杜浩一脸惊愕,完全没想到这么凶悍的曹非兵马大部分都不是守备军,而是征调而来的徭役。 “对,大部分都是徭役,晋原之地民风彪悍,私斗成风,你别看他们是农民,或许我们的人马还不一定打得过他们呢!”江贞笑道,“不过其他几部人马江某倒是感觉一般,并没有比我们边军厉害。” “杜某亦是此看法。” 而此刻王疑等将领也是聚在一块,他们躲在一个屋子里,几个人正在喝着小酒,很是快活。 “马大哥,还是你想的周到啊,还准备了下酒菜!”王疑吃着酱牛肉,喝着小酒,很是兴奋。 “这有何难?叫手下弟兄做一些便是了。”马洪摆了摆手,神色活泼,不用想,今日这个酒局肯定就是他组的。 “王羽老弟,今日有几个内地将领向我打听你来着,你知道吗?”贾嗣问道。 “哦?谁啊?打听我干嘛?”王疑很是疑惑,他暂时没想到自己有什么需要内地将领打听的。 “是内地的几个校尉,跟我们的官职差不多,你先前杀入城中过于勇猛,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贾嗣笑着说道。 “不至于?”王疑苦笑道,他喜欢低调,不想太过出名。 “这倒是真的,昨晚那曹非也来问我了。”齐太诚说道。 “这”王疑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也不算坏事,这样一来,名声倒是响亮了些,为日后去内地发展打下了一定基础。 就这样,王疑等人待在这屋子里混了一天,原本到了晚上就准备吃饭然后睡觉休息,可谁知曲烈竟召集大大小小所有将领议事,议事地点则设在了镇将衙门内。 等王疑等人赶到时,里里外外已经到了近百名大小将领。 有意思的是,只有一部人马的主将才有位子坐,其余将领都得站着,这就不可避免的显得很拥挤,场面一时间颇有些嘈杂。 不过好在等了没多久,曲烈来了。 “见到诸位将军安健,曲某就放心了,此战能够克复宁高,皆是诸位将军的功劳,曲某在此谢过各位了。”曲烈说着拱手谢道。 “为大魏扫除蛮祸,本就我等使命,曲大人不必如此。”杨嵩连忙拱手还礼道。 “扫除蛮祸,我等使命!”在场的将领也都是复诵杨嵩的话语,以来还礼曲烈。 “今日把诸位召集过来,主要是想夸赞几员猛将,顺便赏赐银两,我曲某人说出的话决不食言!”曲烈见状,也直接说出来本意。 “杨嵩,此次你指挥边军作战,克敌有功,上前领赏!”曲烈笑言道,随即他又拍了拍手,只见一个士卒端着一盘子银子从屏风后走出。 “杨嵩,谢过大人!”杨嵩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立马上前半跪在地上领赏。 “去,去。”曲烈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曹非将军,此战你虽为援军,可也十分拼命,悍勇无畏,我们边军很多将领也都是对你赞不绝口,快上前来领赏。”曲烈笑着对曹非说道。 “啊?曹某谢过经略大人!”曹非原本是没什么心思在这个议会上的,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拿赏银,虽说他不差这些银子,但从曲烈口中听到他名字时也是十分惊愕。 曹非长得十分精壮,面相看起来也是朴实得很,看起来也有些木楞,倒像个田间地头的农民,不像是那种悍勇的猛将。 “徐宏老弟啊,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天天带着手下弟兄修这修那的,来,你也有份!” 第一百三十章 处境尴尬 “徐宏谢过经略大人!”徐宏颇有些激动,自打来到松海,他可以说是相对比较轻松的,不用打仗,每天就修个城墙。 徐宏此人长得也确实有些工匠相,身材精壮,只是矮了些。 今日能领到这一百两银子,他是想都没想过的,连忙上前领赏。 “最后这一份上次,曲某要赏给一个小将军,这个小将军啊好生了得,武艺超群,更是勇不可挡,在此战中也是大放异彩,斩杀了不少蛮子。”最后一个赏赐人选,倒是有些出乎众人意料,原本以为还是个高级将领,结果最后压轴的却是一个小将。 听闻曲烈的言语,不少人心里犯嘀咕,是什么样的小蒋,让堂堂经略都赞不绝口。 “该不会是当时那个小将?” “是那个冲杀得最猛的吗?” “不错了,应该是他。” 不少内地将领都在窃窃私语,纷纷猜测那个小将是谁。 而此刻马洪贾嗣等人倒是想明白了,纷纷挤眉弄眼地暗示王疑,齐太诚甚至拿手拍了拍王疑。 王疑自是不去理会,在他看来绝不会是自己,但是心底也止不住开始打鼓。 “这员小将啊,是我边军中的一员猛将,早在此战之前,就已战功赫赫,吓破敌胆,曲某自问在他那个年纪,完全不如也。”曲烈依旧笑说着要素,引得在场将领浮想联翩。 “王羽老弟,这说的就是你啊。”贾嗣压低声音对王疑说道。 “肯定不是我。”王疑斩钉截铁否决道。 “这个小将,正是王羽!”可谁知下一秒,曲烈就将王疑的名字喊了出来。 “哈哈哈,王老弟,果真是你啊。”马洪哈哈大笑,用手大力拍着王疑的虎背。 周围将领闻声也都转头看了过来,都想看看这“王羽”长什么样。 “对,就是他就是他。” “就是这个小将,昨日勇猛无比!” “原来他叫王羽啊。” 援军将领议论纷纷,都认出了那个昨日被他们夸赞的小将。 再看王疑,完全就是愣在当场,他还没准备好,或者说他连准备都没准备,此刻如此多的目光聚焦在他一人身上,顿时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上前领赏谢恩啊!”齐太诚看他这样,赶紧用手捅了捅他。 “啊,是。”王疑有些紧张。 “属下王羽,谢过曲大人!”但随即他就调整好心态,努力稳着步伐上前领赏去了,心底也是一阵打鼓。 “王羽,无须如此,算起来的话,你也可视作我的世侄,毕竟慕司马是你的岳父嘛。”曲烈讪笑着将那盘银子放到王疑手上。 虽是好事,但听到曲烈后半句话时,王疑心里“咯噔”一下,这曲烈这是要将他扒光了啊! “什么?是慕英慕大人的女婿吗?” “难怪,难怪,原来也是个关系户啊!” “慕大人当初也是一代人杰,他的爱婿果然也不是凡人啊!” 果真如此,曲烈此言一出,现场顿时议论纷纷,就连那些个高级将领也是有些动容,完全没想到王疑竟有如此背景。 “好了,王羽,去,希望日后能再为大魏立下新功!”曲烈还是满脸笑意,但在王疑眼里却是有些可恶。 “是,谢过大人。”虽然王疑心里有一万个不爽,但此刻也只能乖乖谢恩。 “小子,曲烈这是在搞你啊,估计接下来安生日子不好过了哦。”王疑走回原位后,齐太诚压低声音提醒道。 “那他为什么要搞我啊?”王疑想不通哪里得罪了曲烈。 “那你就得好好想想了,或许是你手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齐太诚低声说道。 “想要的东西?是了。”王疑思考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 曲烈还是惦记着他的天戎剑,同时曲烈也知道他要去内地,或许是想尽快得到天戎剑,又或者是想恶心王疑一下。 “这曲烈真是条老狗啊。”王疑暗自骂道。 走出镇将衙门后,王疑打算回去睡觉休息去了,但走在路上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很多道目光打量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身边的齐太诚也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情况,也看到了王疑脸上的凝重,便出声宽慰道:“小子,不要害怕,日后登高的时候会有更多的目光,更加犀利的眼神,或是险恶,或是赞扬,但这些都不重要。一个人要想登上高处,这些目光是绝对不少的,但真正能决定自己上限的,永远只有自己,他人的目光就如同这世间的尘埃,无处不在,但也一文不值。” 齐太诚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有先前的不屑与高傲,有的只是一股子真情,或许他是真的将王疑看作了自己的徒弟。 “嗯,谢谢齐将军。”面对齐太诚如此真挚的言语,王疑心中一暖。 第二日,王疑一觉睡到了午时,当他起床时,齐太诚等人饭都吃完了。 “齐将军,你们怎么也不来叫我一下?到现在都没饭了,让我饿肚子啊?”王疑揉着睡眼,有些怨气道。 “你小子自己睡得这么死,怪谁去?”齐太诚不屑讲道。 王疑闻言无奈,只好自己去找些东西填填肚子。 可正当他准备走到伙房时,马洪却跑了过来将他叫住。 “王老弟,王老弟,有人找你!”马洪气喘吁吁地跑来。 “怎么了,马大哥,这么着急?”王疑很是疑惑,马洪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门口来了两个内地将领,说是他们主将找你有要事?”马洪赶忙说道。 “啊?”王疑一脸疑惑,他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就有人找上门来。 虽然王疑内心有些不愿意,但他还是禁不住好奇,走向卫所门口,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王将军,久仰久仰,今日细细一见,果然气宇不凡,神武英气啊。”那二人看到王疑快步走来,也是很客气地上前打招呼。 “王某失敬,让二位将军久等了,敢问二位将军如何称呼?”王疑也不含糊,赶忙抱拳客气道。 “段彭” “岑泰” “段将军,岑将军,不知二位找王某有何要事?”王疑问道。 “不是我二人找你,是我们将军找你有要事。”其中一个身段较高者说道,此人是岑泰。 “不知是哪位将军找王某商量要事?”王疑有些纳闷,自己只是一个小将领,怎么会这么多事。 “曹非,曹将军。”另一个身段较矮者段彭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曹非 王疑跟着段岑二人见到了曹非,后者此刻正在盯着地图看个不停。 “末将见过曹将军。”王疑很是恭敬,立马上前行礼。 “王将军来了啊,不必客气,坐坐坐。”曹非闻声立马转过身招呼王疑落座,段岑二人见状也是很识趣的离开了。 趁此机会,王疑也将曹非打量了个干净,虽然先前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出面过,但是王疑并没怎么看清他。 这是一个农夫模样的人,根本不像个将军,肌肤粗糙黝黑,脸上坑坑洼洼的,长得较矮,头发也不是那么浓密,与王疑先前所见的将领完全就是两回事。 “王将军,你是不是觉得曹某长相有些粗犷?”曹非见王疑好像在打量着自己,于是便笑着问道。 “啊,没有,没有。”王疑连忙矢口否决,他当然知道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而且对方官还比自己大。 “曹某本是晋原一农夫,躬耕于黄土之上,后来才有幸成为将领。王将军你看这外边,也基本都是徭役农夫,只有少数的正规士卒,你知道为什么吗?”曹非说着给王疑倒上了一杯茶。 “这王某不知,许是那正规士卒不够?”王疑不解地猜测道。 “当然不是了。在内地许多地方,一听要打仗,征徭役,是不是都避之虎狼?但在晋原之地却不是这样的,百姓们恨不得征战沙场,而且多年的劳作,早已是他们的身体不弱于人,在沙场上往往是彪悍无畏,敢于陷阵。”曹非笑着解释道,神色中颇有自豪的意味。 “民风彪悍,确实如此。”王疑点了点头,他也是听说过内地有些地方民风极其彪悍,难以管理。 “王将军也知道啊,晋原虽然幅员广阔,但是人烟不是那么多,且基本都是黄土山地,有些世家大族为了争夺耕地与水源,常常大举私斗,派过去的官员抓人都抓不来及,就算有人被抓了,第二日也有百姓闹事逼宫,要求释放。”曹非一个劲地说着自己的家乡,眼中尽是自豪。 “王某也听人说过,这内地许多地方民风彪悍,有些世家大族之甲尝尝私斗,规模还不小。”王疑点了点头。 “是齐太诚齐将军跟你说的?”曹非抿了口茶问道。 “嗯是的,曹将军也认识齐将军?”王疑心中一凛,终于要说正事了么。 二者聊了这么久的天,可是曹非却没有说正事的样子,看样子现在终于要讨论正事了。 “曹某认识是认识,但齐将军可能不怎么认识曹某。早些年在内地,又有谁不知道齐家兄弟呢?”曹非长舒了口气,仿佛对齐太诚很是崇拜。 “哦?这么出名的吗?”王疑来了兴趣,他想听听齐太诚的故事。 “嗯,齐太诚将军与齐太申将军两兄弟在曹某看来那是大魏数一数二的名将啊,尤其是后者,一把长刀一匹烈马,横跨阳江两岸,无人可与之争锋,而且箭术天下无双,百步穿杨,挽射天鹰,皆不在话下!”曹非越说越起劲,神往之极。 王疑心里一惊,看着样子齐太诚确实没说谎,他哥厉害的很。 “再说这齐太诚将军,虽勇武比不上其兄,但也是一大传奇。年轻之时风流倜傥,作诗作画不在话下,还与当时楚王郡主互生情愫,只是后来也被棒打鸳鸯,天各一方。从此之后,齐太诚将军专心军务,东征西讨,也是大放异彩。当年征讨绿毛贼,以两万兵马大破十万叛军,名动朝野。”曹非说起齐太诚也是崇拜至极,很是激动,好似齐太诚的忠实亲兵。 “这么厉害!”王疑也是第一次这么详细听到齐太诚的事迹,他万万没想到齐太诚竟然这么厉害。 “听说齐将军现在是王将军的副将,那改日帮曹某引见一番可好?”曹非脑子也是转得很快,立马提出了想见见齐太诚的要求。 “当然,没问题。”王疑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慕英,慕司马呢?”曹非随即又讪笑着问道,眼中却没有任何不好的意味。 “啊?曹将军你还认识”王疑惊愕,没想到曹非看起来老实巴交,却认识慕英。 “慕大人他对我,乃至整个晋原的百姓有大恩,那年晋原大旱,原本就没多少粮食,那年可以说是颗粒无收,是慕大人上书朝廷,免了粮税。而且还奖励军功,让那些原本只能耕地为生的百姓能够通过徭役加官进爵,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部有那么多徭役,且战力不俗的原因了。”曹非打断了王疑的话,眉飞色舞地讲起了慕英。 “这”王疑有一次被震惊了,他没想到这个老贪官尽然还能干出这等好事来。 “此次作为援军主将来到松海,曹某也是拜见了慕大人,慕大人对我说王将军你是他的爱婿,让我以后在内地帮衬你一点。”说到这,曹非压低了声音,避免被他人听去。 “啊,这王某谢过曹将军好意!”王疑一听,立马十分恭敬地向曹非行礼。 “曹某有个建议,王将军可以来晋原,届时衣食无忧,也无人敢打你的主意!”曹非好心提议说道,他知道以王疑的身份去到内地,肯定会招来不少的麻烦事。 “这我考虑下咕咕。”真当王疑说话的时候,他的肚子竟然叫了,起床到现在没吃东西,饿了。 “王将军可是午饭没吃饱?”曹非见状不禁笑道。 “额是啊。”王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嗯,那请王将军稍等。”说着他就出去了,看样子应该是给王疑找吃的东西去了,确实是对王疑十分礼遇啊。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曹非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个大饼。 “曹将军,这是烧饼?”王疑从曹非手中接过大饼,可却发现有些硬得厉害,而且还很厚,很前世的馕。 “这是晋原特有的炊饼,个大管饱,王将军或许是吃不惯,可我们晋原儿郎却是喜欢的很,每餐必有。”曹非笑着给王疑解释道,没有丝毫取笑的意思。 看着曹非满脸笑容,王疑试着咬了一口。 果不其然,好硬。 第一百三十二章 齐太诚的往事 王疑吃完那两个烧饼后便回去了,总的来说,此行收获颇丰,曹非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日后在内地会罩着他。 回到边军卫所后,马洪立马找上门来,想问问曹非与王疑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我和慕英的关系。”王疑说道。 “没什么事呆了这么久,我都开始替你担心了都。”马洪一脸狐疑地看着王疑,好似他已知晓谜底。 王疑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日后,固远镇孙灏的军令传到了宁高镇,意思也很简单,斥候在萨乐园发现东胡大军的踪迹,准备召集所有人马决一死战。 具体出征世间也被定为收到军令后的第二天,看样子很是紧急。 曲烈这边收到军令后,自然是手忙脚乱,他本想再休整个两三天的,如此一来,只能急急忙忙安排留守九平镇的人马。 不过这个问题也很快解决了,既然九平镇现在城墙破损,那么就让徐宏所部全部留守,让他们好好修补一下。 而此刻,接到曲烈军令的其他几部人马就有的忙了,消息来得突然,他们都还没什么准备。 虽然本身就没带什么东西来,但是归整起来还是较为麻烦。 “王老弟啊,你说这次应该就能彻底扫平蛮子了?”偷懒的马洪找到偷懒的王疑,二人准备躲个地方喝点小酒。 反正他们不是普通士卒,没有那么多的活,每天也就躲起来喝酒吹牛这一件事。 “大差不差,现在我方也是军威正盛,应该不在话下。”王疑点头说道。 这么说也没错,现在就算去掉各城留守的人马,怎么的也得有个十二万大军左右,而东胡最多不会超过十万,优势还是有的。 没过一会儿,贾嗣和齐太诚也来了,四人随即去卫所后边找了个空屋子开始偷懒。 索平本来也想来的,只是临时被成欢叫走统计东西去了。 “齐将军,你认识曹非吗?”刚好趁此机会,王疑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王疑的提问,马洪和贾嗣也不约而同地放下酒碗,竖起耳朵想打探一些“机密”。 “不认识,怎么了。”齐太诚却是头也不抬地脱口而出。 王疑见状,不禁暗自吐槽:“这曹非难道真是这齐太诚的小迷弟?” “好,那没什么。”王疑只好淡淡回道。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齐太诚抬起头问道。 “啊,是啊,说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王疑也不含糊,立马夸了起来。 齐太诚却没言语,摆了摆手,嘿嘿一笑,继续喝酒。 “我就说嘛,齐将军如今大腹便便,怎么可能风流倜傥呢?”王疑心想,这个逼不能让齐太诚装了去,存心打趣一下他。 “嗯?他奶奶的,你小子存心找茬是?”齐太诚立马不乐意了。 马洪与贾嗣见状,也是捂着嘴讪笑。 “开玩笑开玩笑,齐将军何等英武,能文能武,虽然现在身材走样,但是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风采。据说当年还有个郡主都和齐将军你有瓜葛,可有此事?”王疑见好就收,但又随即问了个更加深层次的问题。 “小子,你听谁讲的?”齐太诚闻言一愣,直勾勾地看着王疑 三人明白,看样子是确有其事了。 “齐大哥,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话说郡主到底是什么个概念,宫里的公主吗?”马洪也是憋笑憋得难受,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出身辽锦,并不是很了解内地那些个称谓。 “公主是皇上的女儿,郡主则是那些藩王的女儿。”贾嗣开口解释道。 “齐将军,你就说有没有这事!”王疑见齐太诚一脸惊容,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 “既然你也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了。那是上代楚王的女儿,我本也是出自河东齐家,虽然比不上藩王家,但也是赫赫有名。那年我拜小将,在神阳城游乐,偶遇郡主,便有了后边的故事。只是人家是藩王的女儿啊,我却只是一个小小将领,与你们差不多的一个小校尉,人家怎么放心把掌上明珠交予我手?”齐太诚也没有恼怒,神色依旧,眼中却有些遗憾。 “那然后呢?”王疑听得已是入迷,脑中不自觉地补上了画面。 一个英俊的小将军在满天星河下遇到了那个美丽无比的郡主,两人相知相爱,可却终究无法相守,含恨一生。 “然后?然后就这样了。”齐太诚淡淡说道。 王疑听明白了,他与齐太诚认识这么些时日来,从未听到他说过妻儿,估计一直没有娶过他人。 可叹一代名将,竟然痴情如此。 但就算这样,王疑还是有些忿忿不平:“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再去拼一把吗,人家不同意你就认怂了?” “小子,你不懂,楚王是什么人?是藩王中的老大,地广人多,就连当今圣上也得问问他的意见,我能掀起什么浪?”齐太诚有些不屑又略带遗憾地说道,不过也确实是这样,以楚王的实力,齐太诚还真干不了什么大事。 第二日午时,大军用完午饭后便匆匆启程了,目的地自然就是萨乐园。 原本打算辰时出发的,但是曲烈思量一番,还是决定晚点出发,毕竟没那么急,他也想多休息一会儿,再好好地吃上一顿。 大军行进在旷野之上,三个时辰不到就来到贤海川。 贤海川,松海周边唯一一条长河,虽然水浅得跟个小溪滩一般,但是据说早些年也是一条大河。 去年第一次大战之时,于开就是率部在这与东胡大军进行血战,最终击溃强敌。杨嵩也是在此大展雄威,勇猛无双。 此时虽然距离那次大战已经很久了,但依旧能在水底见到许多断裂的箭矢,甚至还能在附近的旷野上看到残缺的皮甲,也分不清到底是边军的还是蛮子的。 西风吹来,卷起一阵扬尘,旌旗随风飘动,仿佛这苍天也在为出征的将士送别。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东胡人也在老巢喀尔草原,做着最后的动员,双方都押上了所任筹码,一场大决战即将开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萨乐原 曲烈大军行进两天后,终于在萨乐原与孙灏大军合兵一处。 孙灏统兵九万余,再加上曲烈所部五万余,共计十四万余人,战役的总指挥权自然也交到了孙灏手里。 而后,大军继续前进,往这萨乐原深处继续行军。 “齐将军,这十四万大军,你在内地见过吗?”王疑看着这支看不见尾的大军,转头便向齐太诚问道。 “见过啊,三十万大军我都见过,只不过是绿毛贼的大军。”齐太诚说道。 “这十四万大军就这么行军,万一蛮子骑兵来袭,不就完了?”王疑想当然地问道。 “小子,你知道有个东西叫斥候吗?你知道这十四万大军有多少斥候在外边吗?”齐太诚瞥了一眼王疑,颇有些无奈。 也确实,王疑虽然本事不错,但是对于统帅大军,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纸上谈兵。 “额一千人?”王疑试探性答道。 “放屁,至少两千轻骑。”齐太诚回怼道。 “小子,你还嫩着呢,来,再叫我一声师父,我再告诉你一点东西。”齐太诚嘿嘿一笑,又想赚便宜。 “”王疑无言,不想讲话。 “小子,不想听就算了,以后吃了亏别找我。”齐太诚见状,气呼呼地说道。 “额师父。”王疑无奈,只好随了他的愿,反正旷野行军无聊得很。 “嘿嘿,小子我告诉你,日后你若是想带兵打仗,这次大战你就好好学着点。斥候与探子都是行军打仗并不可少的东西,少了的话你不知道敌军在哪,一招不慎就会陷于危局。”齐太诚嘿嘿一笑,随后语重心长说道,言语之间仿佛真像个师父一般。 “我记住了。”王疑点头说道。 “我问你,我们这支大军的辎重粮草在哪?”齐太诚再次提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在前军。”王疑思索了一会儿,确定似的说道。 “对,就是在前军,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似乎成了一条铁律,历来行军打仗皆是如此。”齐太诚点头说道。 但是王疑却想起了先前成欢行军时,将粮草辎重置于后军,难道成欢不知兵否? 大军行进到酉时,便开始扎营结寨,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扎的大营标准非常高,非常之坚固,仿佛要在这长久驻扎。 大军安顿下来没多时后,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全部回来了,但孙灏又随即派出一部斥候,时刻打探周围动向。 先前那批斥候的足迹几乎踏遍了萨乐原,却没有发现东胡大军的踪迹,不过倒是发现了几个东胡斥候。 不得不说孙灏手下也有许多能人,安营结寨的活干的很好,丝毫不比徐宏所部差,可以说筑城天赋点满了。 普通军寨栅栏都是单薄的一根根木桩打入地下组合而成,但是这次栅栏却是造的里三层外三层,非常到位,而且据说成品栅栏上还可以站人,与一个小型城墙无异。 他们甚至还打算在栅栏边上搭了几个简易箭楼,用来了望与防守。寨门也是造得非常厚重,十分的坚硬,整体看来都快与一个小军镇无异了。 “这是要修一个军镇”纵然是成欢这般的将领看到后也是怔怔出神,被孙灏手下的精兵强将给震惊了。 “大人,这我们边军能做到吗?”马洪也是大受震惊,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目前来说,不太行”成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扎营结寨确实是行军打仗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一个好的军寨,不仅可以有效防范敌军的偷袭,还能使得己方士卒更快出兵与日常活动。 此前边军出征结寨,结的都是比较普通的军寨,随便整个栅栏一围,搭上几顶帐篷,就差多了,根本无法与眼前这个相提并论。 “齐将军,他们正在扎的大寨,内地都是这种吗?”王疑不仅好奇地问道,如此硬寨,估计谁来打都拿不下。 “内地也少有,主要是这类军寨再稍加修缮,便可当作一个永久型的军寨,很少有人会花那么大力气,更何况手下人马也不是谁都会,扎起来费时费力。”齐太诚摇了摇头,这类大寨也确实是少见。 看样子,孙灏这是在给他们炫技呢。 到了戌时两刻,孙灏终于下令停止结寨,准备生火做饭。、 照目前进度来看,栅栏墙还没完全搞好,若需完全结好,则还需要两个时辰。 于是乎孙灏决定,先休整,明天再搞。 听到这消息的众士卒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毕竟结这种营寨是很费力气的,体力消耗很大,他们都想先休息休息。 吃完饭后,王疑一个人走出帐篷,他打算在这营寨里走走看看。 由于此时已是夏季,晚上的天气着实不错,漫天灿烂星河拥抱着皎洁的明月,将整个夜幕织成一幅绚烂无比的绣画。 “芸儿,快了,快回来了。”王疑无声地笑了笑,他很久没见夏芸了,心里边很想念。 “王将军,大将军有请,请你随唐某来。”就在王疑漫无目的游荡之时,唐乾却找上了他。 王疑心中一惊,大感意外,孙灏找他做什么?一个堂堂征北大将军,找一个小小营将? 但他也不能拒绝,老老实实跟着唐乾来到了中军大帐,见到了孙灏。 此刻孙灏正在研究着地形沙盘,上边有着萨乐原以及东胡老巢喀尔草原的具体地势地貌,对行军打仗很有帮助。 “末将王羽,拜见大将军!”见这等级别的大将,王疑显得非常恭敬。 “嗯,坐。”孙灏拿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眼睛却始终不离沙盘。 唐乾见状,也是知趣地退出了大帐,此刻帐内只剩下王疑与孙灏二人。 “王羽,我问你,你是否愿意效力于我帐下?”就在这时,孙灏突发冷箭,打了个王疑措手不及。 “啊这。”王疑懵了,他完全没想到孙灏会问这个问题。 “若是效力于我,在我帐下,我保你日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王疑的反应自然被孙灏算到了,只见他冷笑一声,随后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疑的任务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了!”王疑略作思考,随后又快速反应过来。 这的确是个机会,孙灏在内地的地位不言而喻,若是等到太子即位,封侯都说不好。 王疑若是能够投身到他手下,那么日后前途就不用多说了,必定是一片光明,甚至就连四征将军都不再是做梦。 “想明白了?”孙灏好似看穿了王疑一般,嘴角带着一丝戏谑。 “末将想明白了,能投身大将军帐下,是末将的荣幸,末将此后定为大将军赴汤蹈火!”王疑说着半跪在地很是恭敬,这个时候也确实是要讲一些表忠心的话语。 “不用那么急着告诉我,你先回去,给你一晚上时间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孙灏笑着摆了摆手,他给了王疑一晚上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明日就必须给他答复了。 王疑出了大帐,也没什么心情继续闲逛了,径直向齐太诚住的帐篷赶去。 齐太诚此刻也还没入侵,找了个小案台不知道在写什么。 “齐将军,刚才孙灏找我说,让我去他手下,你觉得怎么样?”王疑开门见山讲道,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孙灏让你去他帐下,确实是好事啊,不过他为什么只单单找你呢?”齐太诚一脸疑惑地看着王疑。 “这我也不清楚,我在外边遛弯呢,那唐乾就把我叫过去了。”王疑一脸无辜,他也是摸不着头脑。 “看样子,还是你那老岳父发力了啊。”齐太诚点头说道,脸上没什么情绪。 “那齐将军您给我分析一下呗,跟着孙灏干,有没有前途。”王疑诚恳地说道,他也确实是想听听齐太诚的建议。 “我的想法么确实是个好事,你在他手下确实能得到更多东西,至于他为什么要召你,这个我们暂且不论。”齐太诚思索了下,不紧不慢地说道。 “孙灏这个人,在内地可以说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当今天下他若自称名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就算是统兵五十万的狄云戒也不敢说。” “再者说,他是当朝太子的大舅哥,未来太子登基了,你说会是个什么样?你一身武艺也是不弱于人,至少与那秦虎差不多,你若把宝押在孙灏身上,只能说稳赚不赔,再次也会是个郡守!”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稳赚不赔啊。诶,你说秦将军本事跟我差不多,是真的吗?”王疑听到齐太诚说他本事不错,顿时就感觉有些不真实。 “你找他打一场不就知道了?”齐太诚没好气地说道,随即就不理睬王疑,开始低头写东西。 “齐将军,你在写什么呢?”王疑见状,有些好奇。 齐太诚却是没理睬他,自顾自地写着东西。 “齐将军,你这写的啥?我咋一个字都看不懂呢?”王疑左看右看,确实是一个字都认不得,齐太诚写得过于潦草了些。 齐太诚依旧没理他,王疑只好悻悻然走开。 第二日辰时不到,王疑起了个大早,便前去主将大帐找孙灏表忠心。 原本他想着这个点孙灏可能还未到中军大帐,可是当他走入大帐,就看到孙灏早已是在研究沙盘。 “末将王羽,拜见大将军!”王疑拱手半跪,神色恭敬至极。 虽然王疑对这类礼仪也是十分厌恶,但是看到孙灏那一刻,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半跪行礼,或许这就是名将的气势。 “嗯,你来了。”孙灏抬头看了王疑一眼,随即向后摆了摆手让帐内其他人走开。 “末将愿追随大将军左右,为大将军牵马执鞭,赴汤蹈火!”见众人退散,王疑立马扬声说道。 “嗯,你想清楚了?”孙灏直勾勾盯着王疑的眼睛,那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 “末将想清楚了!”王疑应声答道。 “起来,别跪着了。”孙灏挥了挥手,示意王疑起身。 王疑随即起身,一脸恭敬地站在孙灏身边,站的很是笔挺。 “你想到我帐下效力,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必须要帮我办个事情,若是办不成,那一切都是空话!”孙灏随即正色严厉道。 王疑闻言,顿时有些想骂人:“这不是你要我到你手下的吗?怎么现在还让我办成事才行?”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无论大将军有何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他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嘴上还是要讲好话的。 “好,让你办的事情也很简单,过几日大战,给我带个蛮子大将的首级过来,切记,必须是大将,不是你这种小头头,也不是秦虎那种!”孙灏的一字一句仿佛重达千斤,掷地有声。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知道在战场之上斩杀一个这等级别的大将,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等级别的大将都不会亲自下场争斗,身边更是有层层亲卫防护,除非是大好局面将其包围其中才有机会。 不过真要等到那个时候有那种机会,哪里还轮得到王疑啊。 “末将领命!”王疑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困难,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 这一日早上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状况,整个营寨也是建造完毕,真的就跟个小军寨一般,若是将栅栏什么的换成石头,那就可以算是外围第六镇了。 此刻所有士卒都在帐篷里边休整,也不进行操练,毕竟临近大战,要保持最佳状态。 孙灏也在未时召开议会,做最后的大战部署。 大约两个时辰后,所有领兵将领都出了中军大帐,最后的方案也都制定了。 孙灏决定就在这萨乐园开打,一是地势平坦,有利于大军展开,虽然东胡骑兵强劲,但是孙灏这边也有三万多骑兵,可以一战。二来呢,这萨乐园曾是二十多年前东胡南下的主战场,现在选择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东胡人,以前将他们打败,现在依然可以。 而现在所要做的,便是派出斥候,找寻东胡大军,寻找决战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东胡的踪迹 萨乐原北部,一队骑兵正在奔驰,总共十三骑,个个身材矫健,装备精良。身上的甲胄也都是铁甲,手中武器也都散发着寒光,一看就知道是精锐。 “老三,注意着些,别走神了!”其中一名看似小头领的骑兵对着另一名正在发呆的骑兵喊道。 “头儿,没事,好不容易来辽锦一趟,让我先欣赏一下风光。”那名骑兵却是一脸笑意,挥着手喊道。 “等打完仗了随你看,现在给我注意些!”领头那骑兵明显有些不悦,“要是一个不小心被蛮子盯上,你就完了,那可都是吃人肉的主啊!” “头儿,没事,不是说那蛮子骑兵厉害吗?我们贺家铁骑也是冠绝大魏,我倒是想跟他们比比!”那名骑兵依旧满脸不在乎,虽然他们这些天也听到说东胡骑兵厉害得很,但从心底还是没把他当回事。 领头的那员骑兵闻言也是无可奈何,他只是资历比较老的斥候骑兵,并不是什么将领,这些个兵油子不一定会听他的。 这十三名斥候继续驾马奔驰在萨乐原上,八月份的辽锦虽然没那么热,但也绝对是干燥气闷,若是长时间在外,那么多少会感觉不舒服。 大约下午申时许,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息,也算是运气好,他们寻到了水源。 “头儿,这辽锦的水就是比我们燕地那的水要甜多了!”“老三”骑兵捧着水就往嘴里送,仿佛像美酒一般。 “是吗?”领头骑兵见状,也颇有兴趣。 其余众人闻言,也是纷纷过去想尝一尝这辽锦的水是否比内地的水要甘甜些。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在这时i,“老三”却突然变了脸色正色道。 “没有啊,哪有什么声音?” “你听错了。” 众人却是纷纷不解地看向“老三”,但他们也确实没听到任何声音。 “或许我听错了。”听众人这么一说,“老三”也没再说什么。 可当他再次把头转向水面的时候,却是再也沉不住气了。 之间那原本平静地水面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而且是那种整片水域的轻颤。 “快上马!东胡大军来了!”经验老道的领头斥候立马察觉出了原因,赶紧招呼众人上马。 十三名斥候全部上马,但他们并没有选择退却,而是想查探一下东胡大军的虚实,不过肯定不是近距离接触,远远地观察一番就足够了。 他们翻上一座小丘,眼前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但在那旷野的尽头,却是有一滩黑色的潮水正在缓慢涌来。 不用多想,那就是东胡人的大军。 虽然从远处看,规模气势还不是那么具有压迫感,但也依旧瘆人无比。 “头儿,真是那些蛮子我们撤。”“老三”心底发慌,想要撤退。 “走,看着架势,数不完的骑兵,这起码得有五万人马,赶紧回去报告大将军!”领头斥候也不含糊,立马决定撤回大营报告。 军情送到大寨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卯时,顿时就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人都知道用不了多久就要决战,而且更是传出了各种了各种版本,有说东胡也就三万人马的,有说十万的,更夸张的说光骑兵就有十五万,一时间军寨里人心惶惶。 但也因为其他几路斥候陆陆续续回来禀告军情,众人整合版本,猜出东胡大概也就十万人马,其中骑兵只有四万。 此时已是大军扎寨第五日,所有人都已经入状态,时刻准备大战一场。 孙灏也是陆陆续续派了很多斥候出去,全方位打探东胡大军的消息,同时如果碰到东胡斥候,只管杀便是。 现在已不是相持阶段,而是寻找机会决战的时候,是该给东胡人找点事情了。 虽然现在局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发,但是王疑等将领依旧无所事事,每日以吹牛喝酒为主。 当然,他们也只敢偷着喝。 现在的的形势,就连上个厕所都有严明规定了,喝酒更是直接禁止了。 “齐将军,我们十四万大军,蛮子十万,你觉得能打过吗?”王疑轻声问道,现在是偷喝酒,得低调。 “应该没什么问题,孙灏乃是百战大帅,手下人马更是强劲精锐,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齐太诚点头说道,他是了解孙灏的,他相信孙灏的能力。 严格意义上说,孙灏不是将,而是帅,齐太诚这类的才可称之为将。 将或许能单独指挥一支五万人的大军,但帅却可以指挥十万,甚至多多益善。 将更凸显自身武勇以及手下的作风气势,但帅凸显的是谋略与指挥,考虑的也是全局的配合与安排。 “齐将军,如果我给你和孙灏各自十万兵马,让你们两互相攻杀,谁能赢下?”王疑出了个角度刁钻的问题,一旁的马洪与贾嗣皆是被这话题给吸引了。 “小子,你故意损我是?”齐太诚顿时不乐意了。 “不是不是,谁说你会输的?我可没说啊。”王疑一脸讪笑。 “臭小子,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齐太诚气了,顿时就站起身想教训王疑一下。 也刚好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阵吵闹声,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疑几人听到声响也只好出去瞅瞅,只见外边的士卒通通涌向寨门口,每个人脸上都有几分欣喜。 等几人走进一看,原来是松海城送物资来了。 只不过这些物资大多都是吃食,甚至还有活的牛羊家畜也被赶了过来,更夸张的是,这支物资大队的末尾是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车上载着的则是一坛又一坛的美酒。 怪不得能吸引这么多士卒。 可就在众人闹哄哄地围在寨门口之时,唐乾却带着几个卫兵走了过来。 “弟兄们先别急,这是大将军特意派人去松海城运过来的,只是大将军也说了,这些个美酒佳肴,是在庆功宴上享用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将蛮子扫平了,这些就都是你们的!”只见唐乾高声疾呼,那神情颇有气势。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决战前夕 “这么多的好东西,孙灏大将军这是下了血本啊。”马洪感慨道,他从军多年,还没见过如此盛况。 “这还不算最好的,当年在内地,广陵王的庆功宴标准更高,十个士卒一桌,每桌二十三道菜,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美酒佳酿更是不在话下。”齐太诚颇有些怀念道。 “那得多少人参加这个庆功宴啊?”贾嗣惊愕,他对庆功宴的认知还停留在分发些肉菜,然后士卒自己加工。 “大概十万人把,光是做饭的就有五千人。记得那次是歼灭绿毛贼二十万主力,应该是在安山。”齐太诚短暂思索了下,不紧不慢说道,声色中颇有些怀念的意味。 根据齐太诚说的话,王疑想起曹非与他说过齐太诚以两万人马,大破绿毛贼十万的故事,应该就是这场大战了。 第二日巳时许,有两队斥候回来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拎着几颗蛮子的头颅,很明显那是东胡的斥候。 同样,他们也带来了有关东胡大军的情报。 据斥候探查,东胡大军现在的位置在萨乐原北部,离孙灏大军相距不过二百余里,用不了几日就会到达孙灏大军所在位置。 决战的气息愈加浓烈,就连多日放晴的天空也是飘起了丝丝细雨。 虽然是毛毛雨,但是在这肃杀紧张的氛围下,倒也颇像是在为日后战亡的士卒做着最后的劝阻。 “大将军,探查清楚了,蛮子大军近十万,其中骑兵四万,此刻正在往我方向行动。”中军大帐内,贺矩恭敬地做着报告。 那些斥候基本出自他的手下,也都是大魏军中顶级的好手,这些若是放在一般军伍中,每个人都起码什长起步。 “看来此战将颇为棘手啊。”孙灏如是说道,神色却是依旧平静。 这四万骑兵如果放在内地,那绝对是可以割据半壁江山的,强如孙灏手下,也就只有一万四千余骑兵,其中贺矩手下有七千。 “不过,据斥候来报,东胡军中貌似有个大魏将领。”贺矩说道。 “嗯?大魏将领?怎么可能?”孙灏难以置信地看着贺矩。 “据斥候来报,那员将领身穿银甲,甲胄样式皆为大魏样式,而且是”贺矩说到这不说了,好像不敢说出口般。 “是什么?无妨,你说便是。”孙灏摆了摆手,说道。 “那是只有大将军您这样的将职才配穿戴地山光铠!”贺矩平复了下心情,好似下定了决心般。 “怎么可能?肯定是手下人看错了,甲胄相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嗯我知道了!”孙灏起初还有些不信,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神色更加严肃了。 “大人,怎么说?”贺矩赶忙问道。 “那人必是蛮子军中举足轻重者,那身银甲是二十多年前为抵御东胡南下,在萨乐原战死的辽锦经略毛德平的铠甲!”孙灏正色道,虽有些惊愕,但眼神却更加坚毅了。 “还有这等事?”贺矩也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孙灏。 孙灏无言,却是点了点头,贺矩见状也是退了出去,他知道大将军这是要再思考一下战术,以保证能够顺利地歼灭敌军。 外面的雨好像下大了些,孙灏看着外边,陷入了沉思。 二十八年前,他还是北凰禁军的一个小校尉,若是没有当年东胡蛮子南下,也就没有现在的征北大将军,好似这东胡人是他的福星般。 想到这,他不禁笑了下,当年征途风霜满面,虽然艰苦,但对于十七岁常年待在北凰城的小校尉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记得那一年辽锦行,尸骸遍地,鹰鹫满天人间地狱,小校尉首次面对杀界,心中恨难平 记得那一年萨乐原,大军对阵,山呼海啸天昏地暗,小校尉跟随皇帝陷阵,阵斩东胡王。 记得那一年松海城,论功行赏,连升三级风光无二,小校尉自此前途无量,平步踏青云。 二十八年后,东胡人再次南下,小校尉也变成了征北大将军,燕门逼退北狄后,没有多的停歇,再次踏上辽锦征途。 岁月在他的脸庞上刻下了无数的刀痕,可却从未改变他那颗赤子之心。 四十五岁,半生已过,功勋震天,势必扫平东胡,以绝后患。 “二十八年春与冬,五千里路血与功。”只听孙灏低声吟道,“潇潇细雨今日散,人生轮回一梦中。” 吟罢,他无言笑了笑,笑容复杂,说不清是何种情绪。 而与此同时,曲烈也知道了东胡方面的军情,也知道了东胡大军中有一白马银甲将领。 “这次是东胡王亲自带队,而且看孙灏的意思,已是打算将东胡人赶尽杀绝,杨嵩,这东胡王的脑袋你务必给我取下,千万别被孙灏的人得手!”曲烈接到消息,立刻找来了猛将杨嵩。 毕竟这是在辽锦,他是辽锦经略,若是东胡王脑袋被援军拿了去,脸上不会有多少光。 “是!杨嵩必定取下东胡王首级,献于大人,不负大人栽培!”杨嵩接到这个任务,很是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上一阵。 “当年孙灏拿了头颅,现在怎么样?如今你若得手,前路就不用说了?”曲烈欣慰地拍了拍杨嵩的肩膀,在他眼里,杨嵩可谓手下第一猛将,最为器重。 “是,杨嵩不管前路如何,都不会忘记大人您的栽培!”杨嵩神色激动道。 第二日午时左右,斥候再次来报,东胡大军距离孙灏大军已经不过百余里,同时东胡的斥候也发现了孙灏大军。 决战阴霾袭来,就连马洪贾嗣这种平日里颇为乐观的将领也起不来兴趣,一个个脸色沉闷。 虽然今天没下雨,但却罕见地刮起了大风,就连中军大帐都在打颤。 萨乐原的沙土也随大风起舞,直把人吹得睁不开眼,就连那些经验丰富的斥候也差点迷路。 在很多人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但在孙灏眼中,这却是决战的序幕。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临战 “大将军,蛮子大军已距离我军不到七十里,另外,在我大寨周围也有了蛮子斥候的踪影。”贺矩日常禀告军情。 “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出击!”孙灏看了下外面,随后正色下令道。 此时距离首次发现东胡大军踪迹已过两日,两军相较也越来越近,大战一触即发。 孙灏军令一下,寨内所有将士都忙开了,牵马的牵马,磨刀的磨刀,所有人精神高度紧张,都在等着大军出寨。 两刻钟后,孙灏正式下令出寨,随着号角声吹响,大军有条不紊地在寨内集合,随后一部一部地除了寨门,准备找寻东胡大军决一死战。 十四万大军到底还是一支规模相当庞大的部队,只从一个寨门出去实在太慢,只好打开四个寨门,分批出寨。 如果从空中俯瞰,就会看到地面上乌压压的全是人,旌旗更是五花八门,规模相当之大,密集程度就算是在内地,也很少见到如此规模。 当所有出征人马都聚集到旷野上时,那气势更加了不得,光是马的“吁”声就足以震碎人心。 光是竖起来的旌旗就已是数不清了,其中最大的旌旗还属孙灏的帅旗,只见这面帅旗通体呈黑,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孙”字。 更夸张的是旁边还有一面战旗,与孙灏帅旗如出一辙,只是中间的字却是“征北大将军。” 光是这两面战旗就足以震撼人心,更不用说后边竖起的无数旌旗。 “结阵!”等所有人马集合稳当后,孙灏一声令下,打算直接在这旷野上结阵,然后结阵前行,遇到东胡大军直接上去拼杀,反正大军在这也能完全展开。 随着孙灏下令,所有士卒立马按照事先安排的内容开始结成一个个方阵,其中顶在最前面的是孙灏手下的大盾兵,紧随其后的是长枪兵。 而长枪兵方阵后边的则是孙灏所部的斩马重卒,这些个重甲步卒个个持着一柄斩马刀,全身上下也是覆盖着精铁重甲,虽然威猛无比,但最主要的是拿银子砸出来的,这是除了那些骑兵以外价值最高的部队了。 斩马重卒后边就是那号称箭弩无敌的飞羽军了,这支部队的恐怖在先前攻略固远镇时已经领略过了,箭慕之下,难有生还。 孙灏直属的步卒几乎都在最前线,这些可都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家底,此刻被安排上了最前线,足以可见他的决心。 而在曲烈直属后边自然就是各部援军的方阵了,也几乎都是步卒,边军被安排到后边,但是曲烈却是骑着马在孙灏旁边,毕竟他是在场除了孙灏意外,官位最高者。 安排好步卒,孙灏将大军中所有骑兵都集中在了两翼,左翼由秦虎指挥,右翼由贺矩指挥。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大军的末尾则是千余名鼓手,是用来大战中提振士气的。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已结阵完毕,孙灏随之下令出动,寻敌大战。 大军闻令而动,虽然是结阵状态,但是行军速度却一定都不慢,毕竟还没由真正临阵,没有摆开作战架势。 只见铁甲森然,利兵寒气冲天,直把这八月天拉回了一月。 从高空俯瞰这结完阵行进的大军,颇像一股黑潮,涌上了这土黄色的旷野,气势无双。 同样,另一边的东胡大军也是如同黑色潮水般,在这大地上席卷,行军速度相对孙灏大军要快一些。 “这才是真正的大军出动啊”身在阵中的王疑喃喃道,刚才一幕幕他都设身处地经历了,感触非凡。 前世那些电视剧动辄十万大军,可到头来没多少人,虽然经费不够可以理解,但是看起来到底不爽。 如今他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十万大军,什么叫做临战大阵,心中震撼无比。 “难以想象狄云戒五十万大军的盛况”王疑震撼无比,低声自语道。 但这还是被一旁的齐太诚给听了去,后者立马否定道:“狄云戒五十万大军规模还不及我们这十四万,人家那是各地支援征调五十万,不是直接率领五十万,懂不?” “真给五十万啊?朝廷这都放心?”王疑不解地问道,毕竟这种例子就算是在王疑前世也是颇为少见。 “这五十万又不全是狄云戒的亲信直属,而且大都都是甲胄不全的徭役,战斗力没那么强。”齐太诚说道。 内地很多地方的士卒甲胄都不齐,就算有甲,也都是那些破破烂烂的皮甲与那些竹片之类做成的甲胄,就更别提那些临时征调的徭役了。 不用说内地,就看现在这支大军,就会发现孙灏直属大军虽然全员着甲,但是并不全面,很多步卒只有个胸甲。 再看其他几部援军,关城将领所部着甲率倒还不差,但是其他那些从各郡拉过来的部队,却不是那么可观了,他们虽然也基本着甲,但是基本都是皮甲,很少有铁甲。 王疑早先在边军的时候,也是如此,穿的皮甲,虽然也很硬,但是到底没有铁甲那般厉害。 两个时辰后,大军挺进到了萨乐原中心腹地,那也是一片旷野,但是却见到水源。 据斥候来报,此刻东胡大军与孙灏大军相距不过三十里,可以说是非常接近了。 一阵大风吹来,伴随着漫天的扬尘,不少士卒立马低下了头,以免吃下沙子。 “东胡骑兵正在快速朝这边冲来”可孙灏却是依旧昂首,他甚至还从这风沙中闻到了斩马的骚味。 “临阵前行!”孙灏随即大声下令道。 既然东胡骑兵奔杀而来,那就严阵以待。 大军闻讯立刻改成临战状态,大盾立了起来,长枪架了起来,所有人都高度戒备。 但是在这种临战状态下,大军只行进了五里地,孙灏就下令停止了,他打算原地休整一会儿,等待东胡骑兵自己撞上来,而不是打遭遇战。 大约一个时辰后,大地渐渐开始震动,一股浓烈的马骚味也随风而来,所有人都知道,东胡人离他们不远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决战(一) 大军严阵以待,虽然被分为一个个方阵,但是总体却结成一个鱼鳞阵,以防备东胡骑兵冲杀。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军正前方的一个山丘上,出现了许多涌动的黑点。 起初是黑点,到后来便成为了一道黑墙,一道黑潮。 所有人知道,东胡大军杀到了。 渐渐地,远处黑潮越涨越大,将那小丘完完全全盖住了,从远处看,倒真像个正在涌动的潮水。 “准备接阵!”孙灏令旗一挥,大声令下。 “吼!吼!吼!” 十四万大军闻声,顿时就是三声怒吼,吼声震得青天云散,大地山震,尘土飞扬如腾龙,就连阵中将领也觉得心悸。 而这几声吼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就是只代表着自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拼杀。 飞羽军此刻也是开始张弓搭箭,准备织造箭网,当然,其他几部的弓箭手也是如此。 其实在这种同一平面上的战场形势,弓箭手也不会有丝毫影响,他们可以抛射,虽然精准度没那么高,但是箭雨落下,杀伤效果也差不多。 对面的东胡骑兵见这情形,也都放慢了行军速度,最后也是停了下来,不敢再轻易行军。 两军就这么两两相望,谁都没有轻易做出行动。 “蛮子这是在等着后边的步卒大军啊,前边骑兵冲欢了,那后边的步卒就要遭罪了。”曲烈经验老道,一下子就看出了东胡人的反常之处。 “看来这东胡蛮子还懂得求稳嘛,要是孙某有这四万骑兵,直接就是冲阵了。”孙灏细细打量远处的东胡骑兵,然后说道。 “东胡蛮子这些年也学聪明了,大将军您当年的时候他们还不会攻城,如今却也是会了个七七八八。”曲烈笑道。 “是啊,不过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先后撤一番。”孙灏点头,随后想出了一个对策。 大军后撤,看对面的骑兵能不能沉住气,若是冲杀而来,那就转向拼杀。 “大将军有令,后军变前进,结阵后撤!”随着传令兵的呐喊,孙灏的军令传到了大军每一处角落。 手下士卒听闻军令,都是有些纳闷,仗还没打怎么就撤了? 但想到主帅是孙灏,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也没多想,立刻执行。 大军开始缓缓撤退,顺着原路返回,可东胡骑兵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在远处看着他们。 “齐将军,孙大将军怎么又让我们撤了?”此刻反转成前军的王疑颇为不解,在他看来,两军都开始对峙了,就应该趁对面还没做好准备,快速发难,打他个措手不及。 “莫急,东胡蛮子明显只到了个骑兵,你想跟他们打,他们也不打,相持着没什么用,还不如往大寨方向撤几里地。”齐太诚摇了摇头说道。 “齐将军,那这样规模的大战要打多久?”王疑对此不是很了解。 “怎么说也得三天。”齐太诚思索了下说道。 “这么久?吃得消吗?”王疑惊愕。 “傻小子,又不是让你一刻不停打上三天!”齐太诚无语,没想到王疑竟这基本常识都不清楚。 “额是我忘了。”王疑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齐将军,你知道规模最大,死人最多的大战是那场吗?”王疑随即又问出一个问题,毕竟这沙场征战有些许的无聊。 “有人说是大夏时期的广陵决战,不过我更倾向于本朝立国之战,河阳大战。”齐太诚略微思索一番而后说道。 “河阳大战?”王疑也是第一次听说,十分感兴趣。 “嗯,在中原神阳附近,当时高祖皇帝统率五十万大军对阵陈亮七十万大军,据说是决战当日就战亡十三万人。”齐太诚正色道。 “啊?十三万人?差不多就是我们这支大军了,死了这么多?”王疑一脸惊愕,根本无法想象那场大战的激烈。 “可不是,那是本朝立国之战,规模可想而知。那场战役后,神阳几乎化为飞灰,陈亮也功败身死,自此高祖皇帝夺得天下,建立大魏。”齐太诚说起这个,满脸正色,眼中甚至还有些许神往。 大军一路后撤,已经撤了将近十里地,可是据斥候来报,东胡骑兵依旧在原来那片区域,甚至都没动一下。 但孙灏却是不急不躁,依旧指挥大军后撤,但他中间又把两翼的骑兵派了出去,估计是先去埋伏了起来。 终于,在大军再次行进五里地后,东胡骑兵终于动了,开始往大军撤退方向出动。 孙灏接到军报,当即下令调头临阵,做好大战准备。 果真在两刻钟后,东胡的骑兵大军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但依旧没有看到东胡步卒的身影,估计还在赶路。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东胡骑兵没有选择观望,而是继续向孙灏大军这边行进。 “全军前进,准备接手!”孙灏见状,高声下令。 所有士卒当即摆正心态,大军缓缓向前,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东胡骑兵,大战一触即发。 终于,一刻钟不到后,东胡骑兵沉不住气了,纷纷战刀出鞘,朝着孙灏大军奔杀而来。 “众将士听令,死战!”孙灏帅旗一挥,大战避无可避。 大地开始震动,马蹄声如雷贯耳,四万东胡骑兵的威势却是让人心悸。 不少内地将领见状也是暗自心惊,如此高大雄壮的马匹也确实只有在这等游牧民族才能培养出来。 那些内地士卒就更不用说了,不少人双腿已开始打颤,不过好在孙灏将自己的直属顶在了最前线,毕竟都是百战精兵,不会因为眼前这等威势赶到害怕。 若是换成其他几部援军顶在前边,估计面对这“四蹄兽”就会一触即溃。 五百丈三百丈一百丈八十丈 骑兵的威势几乎充斥这片战场每一处角落,惊雷般的啼声正一下又一下地踏在众人心口,激起一阵涟漪。 “射!”当两军相距六十丈的时候,唐乾一声令下,飞羽军瞬间织出一张箭网,铺向前方的东胡骑兵。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战(二) 箭网铺天盖地,东胡骑兵顿时被射倒一片,但依旧没有阻止他们冲阵的脚步。 “杀!” “吁!” 随着东胡骑兵杀到阵前,双方正式开打。 虽然东胡骑兵兵强马壮,但是孙灏手下的重盾士卒却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这些大盾每个重达四五十斤,通体都是有铁铸成,设计初衷就是为了抵住骑兵冲击。 可东胡骑兵没见过这玩意啊,还以为是大一点的步盾,于是乎都冲撞了过来,想要一击击破第一道防线。 “吁!” 结果可想而知,任你再壮的战马,都只能怀恨倒地。 长枪步卒紧接着纷纷出枪,刺杀倒地的东胡骑兵,效果出奇的好。 “压阵!”孙灏帅旗一挥,长枪架上了大盾,大阵前压。 疾驰中的东胡骑兵见此情形,不敢贸然冲撞,想要减速掉头,可是来不及了,最终都成了枪下亡魂。 “继续压阵!” 大阵快速前推,又是刺翻了许多东胡骑兵,在这等重步卒的相逼之下,东胡骑兵损失惨重,再无平日的威风。 与此同时,大阵中间的飞羽军也在激射着前压,制造着箭网。 一时间东胡骑兵死伤惨重,被孙灏大军压着打,完全没有破局之法。 然而孙灏大军压得太快,阵脚也开始有些不稳,已经不像先前衔接那么畅通。 见此情形,孙灏当机立断:“缩阵!” 毕竟这是十万大军,一旦其中有一方没稳住,那么产生的后果将十分严重,这也就是指挥这等大军的难处。 大军听到孙灏命令后,立马开始后撤,收缩防线,一点没有恋战的意思。 而对面的东胡骑兵见状也没有继续冲阵的意思,他们也是整合队伍,准备开始新的攻势。 此刻战场之上几乎都是东胡骑兵的尸首,大约有一千五百具,都是死于长枪阵下的。 “收缩左右两翼!”孙灏盯着眼前的东胡骑兵,像是看透了对方打算一般,挥动帅旗,下了新的一道军令。 孙灏一声令下,只见两翼方阵开始快速收缩,虽然两翼多半不是孙灏直属,但是也配置着长枪步盾,此刻也是立马架了起了。 两军就这么对峙着,但是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哼,不肯动是?”孙灏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孙灏随即举起帅旗,示意后边弓箭手开始激射。 “唰!” 这次可不是飞羽军一军的箭雨了,而是所有弓箭手的齐射,大约两五千人。 每人激射一箭的话也是两万五千支飞箭,如此铺天盖地的箭网,任谁也顶不住。 东胡骑兵纷纷躲避着箭雨,阵型当场大乱,混乱至极,可就算这样,他们也未曾后退,还想着整合部队。 可孙灏可不会手下留情,一张箭网铺下,紧接着又是一张。 虽然都是抛射,没有具体对准哪个人,但是造成的杀伤也是十分可观,许多东胡骑兵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 三轮箭雨后,东胡骑兵难以招架,终于开始后撤,抛下一地尸首开始后撤。 孙灏见状也没有下令追击,虽然他先前埋伏了三万骑兵,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派上场。 这些骑兵本打算双方正式开始混战厮杀时冲阵的,但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派出去追杀退兵也没必要,搞不好对方狗急跳墙,反咬一口。 就这样,第一天的大战正式落下帷幕,孙灏大军以极少代价,消灭了将近三千八百骑兵,至于杀伤的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先前抛射五轮箭雨,但实际效率没有想象那么夸张,这倒并不是这箭雨没有用,毕竟对方也不会傻傻的骑在马上等待被射杀。 一是对面都是披甲骑兵,虽然大多都是皮甲,但也难以穿透,就算穿透了,造成的杀伤也很有限。 二是人家也会挥刀抵挡,很多飞箭都能被挡下。 三是箭网攻击的范围也就那么一块,并不能覆盖对方全阵,所有造成杀伤的片区也就那么大。 况且这玩意在内地就是用来打乱敌方阵脚,打击对方士气所用的,并不是用来主攻的。 孙灏见敌军退去,立马下令打扫战场,毕竟飞箭之类的还可以回收再利用。 约莫两刻钟后,大军才往军寨防线撤退,准备回去吃饭休息。 回到大寨之中已近亥时,虽然一路急行军,但还是晚了些。 “今天这箭雨真是够意思,太棒了!”回到住所后,王疑脱下甲胄便躺在了简易的行军榻上。 不止是他,很多人都没什么心情吃饭,回到营帐躺下便睡着了。 “那箭雨确实厉害,就得这样!压着他们打!”马洪也是颇为兴奋,毕竟先前没有见过这般犀利的箭雨。 “我说哥几个,吹蜡烛,早点睡,走了这么多路,你们不累吗?”此刻贾嗣确实哈欠连连,十分困倦。 虽然他们今日只是赶了路,没有上场厮杀,但也足够令人疲惫了 王疑见状,也是无声地笑了笑,吹灭蜡烛,准备睡觉了。 第二日,孙灏又是率军出征,寻敌决战。 他们来到昨日决战处,见到了正在打扫战场,收拾尸体的东胡骑兵大军,但后者见到他们立马退去了,没有半点想厮杀的意思。 任凭孙灏怎么挑衅,他们都不为所动,只管撤退。 甚至还造就了三万骑兵追着四万骑兵打的名场面,可见东胡人完全没有交手的意思。 无奈之下,孙灏只好率大军退去。 东胡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步卒大军没到位之前,他们绝不轻开战端。 “这蛮子还真沉得住气,秦将军于贺将军两部骑兵都杀上去了,他们依旧不拼杀,真有意思。”回程的路上,王疑感觉不尽兴,没有见到那种震天动地的大战,使他很遗憾。 “蛮子又不傻,你没看他们甚至连弓都没有么?昨日吃了亏,今天肯定学聪明了啊。”齐太诚不紧不慢说道。 “这蛮子也是真怂啊,所以说什么时候才能大战一场?”王疑叹道,他倒不是喜欢打仗,而是大战结束后他可以去兴安城寻找夏芸。 他时常在梦中见到夏芸,这让他的相思情绪更甚。 “快了,快了。”齐太诚仰头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决战(三)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东胡大军在还没有完全到位时,是不会轻易发动大战的。 决战什么时候再开,完全取决于东胡步卒大军什么时候赶到。 虽然谁都不知道东胡大军什么时候能够集结完毕,但孙灏依旧派出了近两千斥候出去打探消息。 趁这段空闲无事的时间,留在大寨里的士卒便开始磨刀,做着准备工作。 临战前磨刀整备还是很重要的,不仅仅是士卒的刀,还有长枪,箭矢都需要打磨,这样才能在战场之上保持最佳状态,进行有效破甲。 “王羽老弟,决战时准备杀几个蛮子啊?”既然无事,王疑等人就又开始了饮酒活动。 “贾大哥,看当下这情况,还用得着我们上场吗?”王疑笑着反问道,从先前大战来看,边军确实可以看作是打酱油的,孙灏手下人马已经将东胡骑兵压得死死的。 “没那么简单,先前那蛮子就根本没想凿阵,孙灏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一直就没打算动用骑兵。”齐太诚摇头说道。 “那四万骑兵真能破阵吗?”王疑再次问道,他知道古代骑兵对于步卒有多大杀伤,但是拿不准孙灏手下的重甲步卒是否真能有效克制东胡骑兵。 “那四万骑兵若是不计代价,拼命冲撞,是能开阵的,但是不出意外的话,也会被阵中大军消灭殆尽,同时,我部大军也会伤亡惨重。”齐太诚正色解释道。 “那这么说,最前边的重盾步卒与长枪步卒也不是那么厉害了?”王疑反问道。 “谁说的,如此重甲,放眼整个大魏也是凤毛麟角,你真以为普通士卒能拿个长枪,顶个大盾牌就有如此战力?”齐太诚瞥了眼王疑,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那些斩马重卒呢?浑身上下都是银子的味道啊。”孙灏手下的战马重卒虽然先前没上场拼杀,但是却震撼了一众边军将领。 边军之中也有斩马重卒,但与内地那些斩马重卒没法比,前者突出一个斩马,后者则是突出一个“重”。 这些个斩马重卒,全身上下都被铁甲覆盖,仅仅只是露出一对眼睛,名副其实的重卒。 这样的重卒,一看就知晓价格不菲,就是放眼整个大魏也是属于最高层次的存在。 “这些个斩马重卒,确实是价格不菲,浑身重甲,刀枪不入,整个大魏估计也不会超过两万之属。”齐太诚点头说道,他对这个斩马重卒也是颇为看重。 整个大魏也不过两万之数,这足以说明这斩马重卒的宝贵,比之骑兵更甚之。 而孙灏手下却有四千斩马重卒,也侧面说明了朝廷对孙灏寄予厚望以及极大的信任。 第二日午时,正当众士卒开饭之时,斥候来报,发现了东胡步卒大军的身影,将近六万,且就快要与东胡骑兵合兵一处了。 此时已是第一次萨乐原大战后的第三天,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得胜的喜悦中,一听到东胡大军正在集结,纷纷穿戴甲胄,准备出阵决战。 可是孙灏却没有下令出战,而是静静地待在中军大帐中盯着沙盘,他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大将军,东胡大军就在距离我们八十里不到的地方集结,确定不发兵攻袭吗?”贺矩也是按耐不住性子,嚷嚷着要出战。 “不急,我自有打算。”孙灏摆了摆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到了晚上,众士卒惊奇地发现竟然加餐了,每个十人伍都领到了额外的一些肉类,但是却没有分发酒水。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吃完这一顿,明天打个胜仗,至于美酒什么的,等到歼灭东胡人,庆功宴上再喝。 不过就算这样,士卒们依旧吃得津津有味,毕竟行军在外,能美美地吃上些肉,也是很满足了。 翌日辰时,孙灏正式率大军出征,准备进行决战。 午时许,大军来到了先前大战处,斥候也发现了集结完毕的东胡大军,于是乎大军也就停下了脚步,吃起了随身粮。 在这萨乐原腹地大战有一点十分不好,就是周边几乎都是平原,就算有山丘,也是起伏很小的山丘,根本藏不住伏兵,双方只能在大平原上硬碰硬。 孙灏也是同往常一样,将两部骑兵全部派了出去,埋伏在远处,等待着中军的帅令。 未时许,东胡大军出现在了孙灏大军的正面。 还是熟悉的马蹄声,熟悉的马骚味,但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前排的骑兵都配上了皮质马铠,有一种精锐的感觉。 “咚!咚!咚!” 后军的战鼓敲响,大军开始缓缓前压,箭弩手也是时刻准备放箭。 东胡大军一看孙灏这边压了上了,也不装了,不过这次到没有轻易动用骑兵,而是选择步卒前进。 “射!” 唐乾一声令下,所有箭弩手一齐拉弓怒射,一张巨大的箭网被抛向对面的步卒。 随着箭雨来临,东胡步卒慌乱不堪,有盾的举盾,能躲的就躲,阵脚大乱。 当然,他们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后边的东胡步卒见状,立刻张弓搭箭进行回击。 就连骑在战马上的东胡骑兵也开始拔箭回击,于是战场上空就出现了有趣的一幕,在双方激射的箭矢中有很多在半空相撞,没有发挥任何效能,纷纷散落地面。 给旷野下了场名副其实的“箭雨”。 虽然东胡人拼命激射回击,但还是被大魏这边的驽箭手压得死死的,有许多步卒都被射成了刺猬。 大魏这边虽也有伤亡,但与东胡遭受的伤亡来讲就根本不算什么。 但就算是这样,东胡步卒还是在顽强地顶着箭雨狂奔,妄图攻破孙灏直属人马的第一道防线。 孙灏见状,挥动令旗,示意不再前压,就在原地等着他们撞枪口。 十一万大军就在原地停驻,箭弩手也在不停地制造箭幕,以来阻止敌方冲阵。 眼看己方步卒伤亡惨重,推进缓慢,东胡骑兵动了,但并不是全部,只是一半左右。 这两万骑兵闻令而动,并没有选择冲阵,而是选择了游射,意图压制孙灏大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决战(四) 东胡骑兵的游射也却有奇效,一时间给边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这样的游射骑兵在大魏是很少见的,毕竟操练起来很有难度,成本也更高。但对东胡人来说却是简简单单,家常便饭。 他们常年游荡在喀尔草原射杀猎物,对于骑射这门技术的掌握已经炉火纯青,放眼天下无出其二。 “咻!” 就在孙灏聚精会神注意前方战场时,一根飞箭破开长空,直直射来。 这支箭出自游射骑兵之手,速度奇快,若是被射到,不死也重伤。 “大将军!” 周围的几员将领见状,也是急眼了,要是孙灏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哼。”如此危急的情形,只见孙灏嘴角一撇,冷笑一声。 随即快速抽出佩刀,奋力一劈。 “咔嚓。” 那飞箭被劈成两半,身旁的曲烈都惊到了,没想到孙灏反应这么快,他还想着给孙灏抵挡一下,现在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 “孙大人武艺不下当年啊,只是要不别那么靠前了,蛮子的冷箭可是防不胜防啊!”曲烈见孙灏没事,缓了口气赶紧劝说道。 “是啊,大将军在这,目标太明显了,保不齐蛮子再放冷箭!”唐乾也是赶忙劝说道。 孙灏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有两面高大的纛旗,在战场上很是显眼,想不注意都难。 “那你将他们死死压着不就行了!”孙灏冷声打断道,他就是不肯后撤半步。 唐乾见状,也是无奈,只得继续指挥箭弩手激射。 不得不说东胡的游射骑兵确实厉害,才没几轮就给孙灏大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不少士卒都是冷不丁地被伤到。 因为这个小插曲,所有部阵的步盾也被举了起来,以来防护骑兵的箭矢。 “杀!” 此刻大阵最前边地战斗已然打响,东胡的持刀步卒冲到了孙灏巨盾步卒面前,双方正式开始厮杀。 但这样的交手,东胡步卒可以说是完完全全落入下风的,虽然他们也是无畏英勇,但是终究敌不过孙灏手下的长枪兵。 毕竟一寸长一寸强嘛。 一轮又一轮的步卒倒在阵前,东胡人有些慌了。 虽然他们的游骑兵还在骑射,但是对付眼前防护得像个乌龟一样的孙灏大军,着实有些乏力了。 对面的东胡人再也沉不住气了,所有步卒,所有骑兵统统压上,妄图破开大阵。 孙灏见状,也没说什么,依旧冷静地挥动令旗,示意所有弓箭手停止激射,开始后撤,暂时脱离沙场,静待战机。 随着所有弓箭手撤到后军位置,后续的东胡大军也杀到了阵前。 此刻巨盾前乌压压的都是东胡步卒,他们仿佛失了心神般,一个劲地冲撞大盾,也不避长枪,这样的战法,由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也是有些心悸。 终于在这种不畏死的战术下,顶在最前边的巨盾步卒有些吃不消了。他们虽然都是身宽体胖威武雄壮的精锐步卒,但也抵不住对面东胡步卒这样拼命的冲撞,阵脚开始有了动摇。 后边的孙灏自然将这一切都砍在眼里,不过他却是一点都不慌,因为箭弩手退撤后,其余几部的步卒大阵顶了上来。 现在场上除却后撤的箭弩手,还有个九万步卒,用来对付东胡大军应该也不成问题。 “吁!”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一排又一排东胡骑兵冲向巨盾,想要开阵。 “嘭!” 巨大的马匹径直撞向了巨盾,发出一声巨响,顿时撞开一个口子。 眼见冲阵成功,更多的骑兵纷至沓来,东胡步卒也从盾阵缺口处纷纷涌入,向大军阵中杀去。 可是面对如此危局,孙灏却是不慌不忙,一挥令旗,大批步卒涌了上来,想要堵上口子。 双方正式开始近身拼杀,一时间场上呼声震天,喊杀声震动人心。 “杀!” “杀光这群蛮子!” 孙灏直属人马不不愧都是精锐,虽然顶在最前线,可却依旧没有半点后撤的意思,反而纷纷拔刀向前,奋勇拼杀。 此刻所有巨盾步卒也将巨盾放倒,也与其他士卒一道进行近身拼杀,毕竟到这个时候了,再顶个盾已经没有意义了。 然而纵使大魏步卒奋勇,但依旧难以招架东胡骑兵的冲阵。 东胡战马所过之处,许多步卒被撞得人仰马翻,阵脚逐渐开始动摇。 后边的东胡步卒再趁势杀上,局面一时间有些被动。 但孙灏却没有半点心慌,依旧面色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随着他令旗再一次挥动,压箱底的战马重卒正式登场。 这四千名斩马重卒,有一半手持斩马刀,另一半则手持钩连枪。 斩马刀这武器就不说了,钩连枪倒是长相奇特,他虽是一柄长枪,但在枪头旁却有两个钩连,可以用来钩断马腿,威力不容小觑。 斩马重卒一上场,便杀向东胡骑兵,因本身身披重甲,基本上可以说是刀枪不入,所以在这等杀阵中可以横冲直撞,无惧刀枪。 这种针对性的战术很快就让东胡骑兵吃了大亏,许多战马被斩断马腿,彻底失去了骑兵优势。 不仅仅是孙灏直属士卒在奋勇拼杀,左翼曹非所部也是奋勇无比,这些个农民征调而来的徭役虽然装备简陋,但凭着一身武勇,竟杀得东胡步卒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更为恐怖的是,这些个徭役在斩杀一个敌军后,都会将其拖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角落,然后将其首级割下,别在裤腰带上,以来彰显军功。 最厉害的人裤腰带上已经别了四个东胡步卒的脑袋,每一颗头颅都是鲜血淋漓,怒目圆睁,很是恐怖。 不少将领见了也是心悸不已,但曹非手下的徭役却对这些熟视无睹,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冲杀上前,眼中只剩下军功。 虽然大魏方面多是英勇无畏,但奈何有几部援军实在是缺乏大战经验,在东胡人的攻势下逐渐败退。 “咚!咚!咚!” “咚!咚!咚!” 战鼓敲响,时而龙吟,时而冰珠,时而雷动,时而雨落。 沙场克敌,讲究士气,这鼓声便是战时提升士气的不二之选,或许是鼓声鼓舞众人,又或者是蒙蔽人心,使人气血上涌,总之对于士气这一块却有奇效。 “杀!”收到鼓舞的士卒再次爆发出一种惊人士气,血战才刚开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决战(五) 随着东胡大军杀入前阵,整个战场都开始了近身拼杀。 战场前端一片混乱,有步卒有骑兵,全部都混战在一块,有步卒将骑兵拉下马的,也有骑兵撞翻步卒的,场面很是混乱。 随着战鼓声响,大魏士卒提起一股子士气,开始更加卖力的拼杀。 单论步卒,大魏这边的援军可是丝毫不弱于对面的东胡步卒,甚至还稍强于对方。 但是骑兵这方面就要逊色一些了,此刻东胡骑兵正在大魏阵中肆虐,可是大魏的骑兵却始终还在埋伏着待命,孙灏也没有动用的意思。 战斗愈加激烈,就连孙灏的中军指挥大阵都有些危险,不得已之下,孙灏只好撤到后边稍高处,与箭弩手等一道。 但他神色依旧没有异样,眼中带着些许不屑直勾勾看着眼前的战场。 “挥旗,全军压上。”目前战场局势较为混乱,不过孙灏并不介意,而是打算让局势更加混乱些。 因为如此一来,东胡骑兵就失去了优势,与步卒不同陷于混战泥潭,甚至还不如普通步卒有用。 随着孙灏令下,所有步卒一道压上,沉寂已久的万余边军此刻冲杀得比谁都猛,毕竟这本来是他们的活,虽然现在有援军,但也要争口气,不能光让人家援军出了风头。 看着眼前如潮水般涌来的东胡步卒,边军将士们没有丝毫害怕,他们常年驻守在辽锦,与东胡人打了不知道多少交道,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完全没有那种出自见面的拘谨,上去就是拼命。 此刻王疑也是持着斩马刀冲在最前面,他没有忘记孙灏交给他的任务,只要斩掉一个大将,当作投名状,就可以去到孙灏手下任事,确实是个好机会。 “冲啊!”杨嵩骑着战马,举刀大吼一声,随即身先士卒杀入战阵。 “寻大哥,兄弟们就是今日了。”王疑想起了当时战死的寻原等同僚,心中泛起一丝哀伤。 那日大战的惨烈直到今日,依旧在他心中徘徊不去,他从来没有忘记寻原死前的样子,也从没有忘记当时在“老地方”的欢愉。 如今他虽贵为营将,但依旧会怀念当时刚入卫所时的事情,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重生到这个世界。 回去肯定是不可能了,能做的就只有在这个大魏建立起自己的无上功勋,也不枉活这第二世。 “杀啊!”四周喊杀声震天,边军也迎来了决战的第一次交手。 只见身先士卒的杨嵩冲在最前边,一刀就砍杀了一名敌军,虽然此刻战事混乱,但杨嵩经验老道,还是能够快速反应杀敌。 成欢杜浩等将领也是颇为英勇,带着一大帮士卒与东胡人战到一块,全然不顾敌方人数占优。 “嘿啊!” 战场中段,先前因为骑兵冲阵而暂时撤下的孙灏直属长枪兵再次集合了起来,这次他们又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枪阵,密密麻麻的长枪仿佛刺猬身上的刺一般。 这个大枪阵一路推进,不管是东胡骑兵还是步卒都不能招架,都成了枪下亡魂,一时间纷纷避其锋芒。 而右翼的战马重卒此刻也是大放异彩,凭着身上重甲,手中强兵,打得东胡骑兵鬼哭狼嚎,死伤惨重,凡是战马重卒所过之处,马腿散落一地,骑卒难有全尸。 更为可怕的是,战马重卒自身却是伤亡极小,因为身披重甲,难以穿透,少数几个战死的也都是被战马冲撞致死。 其实这样的重卒也不是无敌的,也有武器可以破解,只是东胡人压根就没准备,凭他们手下的长枪与战刀,基本上奈何不了这群重卒。 战场左翼,曹非所部及其他几部援军步卒英勇非凡,成片成片的东胡步卒成了刀下亡魂,甚至还一度将东胡人打得溃退。 虽然自身伤亡也是不小,但对面的东胡人看到曹非所部人马裤腰带上别的脑袋就开始发慌,难以克制。 只是这玩意谁看谁不迷糊啊,就算是边军士卒看到,估计也得被吓到。 眼看着被压制,后方的东胡大将再也忍不住了,大旗摇动,又是一大批东胡骑兵与步卒开始入场。 这一切自然也是被撤到后方指挥的孙灏所看到,紧接着他让传令兵再次挥动大令旗,示意众人后撤。 “咚!” 光是挥动令旗肯定是不够的,有很多人是看不见的,还得敲鼓通报。 当然,这鼓声也与先前的完全不同,先前的是又快又激,这次的是慢又重,代表着暂时后撤,脱离战场。 场中厮杀的士卒一听到这鼓声,便不再恋战,纷纷退去,他们虽心有不解,但是战场之上军令如山,不可违背。 “起!”随着己方士卒逐渐撤下,唐乾一挥大手,早已等候多时的箭弩手顿时开始张弓搭箭,准备激射。 “射!”唐乾一声令下,一张巨大的箭网铺下,将追逐大魏步卒的蛮子罩在其中。 战场之上顿时哀声遍地,死伤惨重,那些后续支援冲阵的东胡人马此刻也是放慢了脚步,以免被箭弩所伤。 但还在原地的东胡人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遭受着箭雨的侵袭,十分的狼狈,就算是后撤也是难以顾尾,被射成筛子。 而且他们的精力也基本都在刚才大战中消耗殆尽了,许多人甚至身上还带着伤,在如此密集的箭网攻势下,根本就是板上鱼俎。 见到自家人马疯狂逃窜,狼狈不堪,后方的东胡大将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召集了现在手上所有的骑兵,大约三万人,准备快速冲阵,顶着箭雨,趁大魏方面的人马也是刚下战场,没有恢复体力,袭杀冲阵,以来扭转局势。 这一切自然都逃不过孙灏的眼睛,看着对面正在集结的骑兵,他没有丝毫的慌乱,虽然这三万骑兵冲杀进来,己方也是难以招架,但是孙灏手中也还有三万骑兵啊。 可就在孙灏准备传令骑兵时,对面竟然出现了一个银甲将领,跨骑一匹白马,虽然相隔老远,但依旧掩盖不住那锐利的气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决战(六) “经略大人,那是何人?”孙灏想起之前贺矩给他报告的军情,断定这是个大将,但到底是什么人还得问问曲烈。 “那个乃是这一代的东胡王!想不到这次竟然出现了。”曲烈顺着孙灏手指方向看去,顿时就发现了那银甲将领。 “原来是这样啊,好,很好。那副铠甲在他身上实在是不搭,是时候收回来了!”孙灏听闻那银甲将领竟然是东胡王,顿时来了兴趣。 随着东胡王的出现,东胡骑兵大军顿时发出一阵阵战吼,准备开始冲击孙灏大军。 “咚!” 鼓声再次想起,只不过这次代表着压阵前行,相当于开始进攻。 先前的箭网攻势已经给了东胡人很大的伤亡,但随着东胡骑兵准备冲阵,孙灏只得下令箭弩手停止激射,步卒前出准备迎敌。 这样主动结阵出击远比被动防御敌方骑兵冲阵要好,随着鼓声敲响,孙灏直属士卒又摆开了一个个长枪阵,巨盾阵。 而大军总体的阵型也恢复与之前相仿,以来应对将要到来的骑兵冲击。 “吁!” 随着东胡骑兵头领的战马一声长啸,三万余东胡骑兵开始奔袭而来。 一时间大地颤抖,马蹄声如同天上惊雷,人声马声混在一块,这声响估计松海城都能听到。 大魏这边的援军步卒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心悸,虽然他们中很多人先前也对付过骑兵,但看着数万匹四蹄猛兽奔袭而来,心里还是有些发慌的。 饶是内地的一些将领,心里也开始了上下打鼓,被眼前的东胡骑兵气势所惊到了。 “咚!咚!咚!” 战鼓再次敲响,且动静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响,想将东胡骑兵的气势给压过去。 只见后边敲鼓的士卒此刻也是赤膊上阵,奋力地敲击着战鼓,每次敲击都仿佛有万钧之力,震天动地。 “杀啊!” 随着战场上喊杀声起,三万东胡骑兵与大魏步卒交上了手。 没有多余的心思与战法,就是双方对冲,你拿战马撞我,我拿长枪刺你,就是那么简单。 虽然大魏方面结了许多长枪龟甲阵,但还是有很多地方被东胡骑兵给撞了个人仰马翻,被东胡骑兵所突破。 随着东胡骑兵杀入阵中,行动受限,援军各部士卒也不再心悸,纷纷与骑兵展开厮杀,甚至还出现了四五名步卒抱着马腿这种场面。 东胡方面看到骑兵冲击有效,立刻把握住机会,将刚刚整合完毕的步卒给派了上去,想要扩大优势彻底耗完大魏方面的精力。 此刻战场之上除了孙灏直属所部,其余各部都陷入了苦战,毕竟步卒对付骑兵,没经验的还真占不到任何便宜,全是被压着打。 见到己方队伍落入下风,孙灏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意思,依旧面色平静地注视着战场。 “大将军,您看是不是让我们的骑兵上了。”孙灏面色如常,可曲烈却是有些着急了。 “不急,还不到时候,蛮子的步卒还没完全到位。”孙灏摆了摆手,拒绝到。 眼下东胡的步卒大军也是再次加入战场,但还有好大一部分没有完全到位,还不到孙灏所等待的那个时候。 场上的大魏士卒虽然面临苦战,却依旧没有后撤的意思,无一不再拼命厮杀,就算是对付骑兵也不带怕的。 边军战线,杨嵩依然骑着战马,冲在最前线,他已经亲手斩杀了六个蛮子了,他也没有忘记曲烈对他所说的话,在着混乱的战场之上寻找着东胡大将的身影。 成欢等将领依旧带着人马拼死抵挡着冲杀的东胡方面的冲杀,他们一路击溃不少蛮子,鲜血已将甲胄彻底染红。 王疑也是拿着他那柄斩马刀,在人阵中横冲直撞,凡是战刀所过之处,东胡步卒皆是血流五步,倒地长伏。 “奶奶的,这蛮子怎么这么多,根本砍不完啊。”冲得越快杀得越多,也就越会感觉到疲劳,毕竟从开战到现在就没怎么休整过。 而齐太诚马洪等人也是抱团一块,到处支援拼杀,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此刻这片战场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双方的尸首,就连东胡骑兵冲阵也不赶过快,生怕踏到己方尸首。 这里原来是萨乐原腹地的一片旷野,此刻却变成了地狱,双方人马近二十万在这片旷野上厮杀,杀得天昏地暗,尸山血海,恐怖至极。 突然间,一阵狂风吹来,顿时吹起鲜红色的沙土,一股冲天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开始肆虐在场双方所有人的口鼻。 “是时候了”而就在这时,孙灏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就叫传令兵去通知秦虎贺矩二部骑兵前来拼杀。 “大将军,曲某才疏,不知大将军为何现在才让骑兵出动。”曲烈十分不解孙灏的想法。 “你可知这风是为何风?”孙灏浅笑着向曲烈问道。 “这不就是东风么,其中有何讲究?”曲烈一脸疑惑,反问道。 “非也非也,此乃煞风!正是伏兵齐出的好时机!”孙灏大手一挥,眼中光芒万丈,给人一种恍若神将的感觉。 曲烈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煞风,他参军这么多年从未听过什么煞风,但见孙灏如此也没过多追问。 “咚!咚!咚!” 战鼓再次变调,变得又急又跳,这亦是一种全新的指令。 “什么?让我们死死拖住?这算了,弟兄们跟我上!”场上的将领听到鼓声随颇有微词,但也只得照办。 眼下打得虽然艰难,但不至于被压着打,还是可以拼上一拼的。 此刻场上每分每秒都在死人,有东胡人也有大魏人,双方都打出了真火,每个人体内的嗜血本性被激发得淋漓尽致。 约莫一刻钟后,秦虎与贺矩两部约三万骑兵终于出现在战场之上,开始袭杀后端的东胡骑兵与步卒。 “看呐!那是我们的骑兵!” “兄弟们,杀啊,我们的骑兵来了!” 己方骑兵的出现毫无疑问能够快速提振士气,步卒与骑兵一前一后开始夹击蛮子,一时间大破蛮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决战(七) 前有步卒严阵以待,后有骑兵不断袭杀,东胡大军很快就军心涣散,吃不消了。 尤其是秦虎贺矩二人直属的骑兵,与东胡骑兵相比也是毫不逊色,满甲利兵,杀的东胡步卒鬼哭狼嚎,一触即溃。 “大将军,你这手骑兵真是妙招啊。”曲烈见状,欣喜异常地对孙灏说道。 但孙灏却没有半点骄傲自满的心理,只是死死盯着场上的局势,这是一场大战,双方大约二十万人马的大战,马虎不得,也不敢马虎,只有非常了解战场局势,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现在场上局势已是十分明显,大魏方面占据了绝对优势,东胡人被杀得节节败退,几近崩溃。 以前总说东胡骑兵锐不可当,如今看来大魏骑兵也是威风凛凛,大魏骑兵所过之处,东胡步卒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就算是东胡骑兵与之对冲,也是占不了多少上风,尤其是碰到秦虎贺矩二人直属骑兵部队,那更是没有一点优势可言。 虽然东胡战马都长得较为雄壮,但秦贺二人所部战马也不遑多让,而且骑卒都是身披精甲,这样的骑兵对于场上的东胡步卒有致命的威胁。 在这等夹击攻势下,东胡人再也撑不住,纷纷开始组织突围,撤退。 在后方负责指挥的东胡将领也是让人吹起了守兵的号角,若是在场中继续坚持,无外乎就是更大的损失,还不如早点撤走,再做打算。 眼见这蛮子就要撤走,大魏将士们岂会让他们如愿?纷纷上前拦截,企图将蛮子围杀在阵中。 可是人家毕竟也还有大队骑兵,再者打了这么久,双方皆有些精疲力竭,东胡人真要撕开口子撤退,也绝非难事。 于是乎一场拦截与突围的战役正式打响,双方再次上演了极度血腥的拼杀。 “想跑?”王疑怒目圆睁,拦截下一名正要撤退的东胡步卒。 后者见王疑挡道,也不畏惧,持刀杀来。 王疑见状,立马挥动斩马刀,朝对方劈下。 沉重的战刀下落,那员步卒难以招架,顿时死于非命,鲜血溅了王疑一身。 “小子,当心!”真当王疑准备缓口气的时候,齐太诚却是一阵大吼传来,顿时将他吓了个激灵。 而下一秒便是一刀劈在了王疑的头盔上,顿时发出一声金属巨响。 那是一个骑兵,打算趁王疑缓口气的时候偷袭一下,可是刀砍在头盔上,并没有产生什么明显效果。 “奶奶的!” 反应过来的王疑立马持刀追杀那名骑兵,眼中似有无限怒火。 那名骑兵见王疑如此也顿时打消了拼杀的念头,立马打算遁走,可还没等他动身,一支长枪就贯穿了他的身子。 “呜!” 悠扬的号角声传来,声音低沉又漫长,似乎在为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大地默哀。 孙灏决定收兵了,当下战局混乱,稍有不慎就会出现重大损失,稳妥起见还是先撤兵为好。 虽然场下还有不少大魏士卒想要追剿东胡人,但更多的则是整合部队,给那些东胡蛮子让出一条道。 毕竟现在的东胡人已成惊弓之鸟,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过度围杀也会使得他们狗急跳墙。 很快,在大魏士卒的放水下,东胡大军突了围。 突围后也没有再次准备进攻,而是直接遁向远处,开始撤退。 这一日的大战就这么结束了,遍地尸首,血流成河,实在是人间地狱般的情形。 也可以说,萨乐原的决战结束了,因为东胡大军已经远遁而逃了。 据打扫战场时统计,大魏这边战死一万八千余人,伤了一万三千余人。 东胡那边伤员无法估计,但是从战场上丢弃的尸首来看,估摸着战死的得近三万之数。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胜。 “几位兄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正当所有士卒都在打扫战场,找寻己方士卒尸体以及还能用的武器时,贺矩所部的骑兵竟然纷纷下马,在麻利地割下东胡尸体上的脑袋。 场面十分血腥,在退去那上涌的热血后,不少人都为此作呕。 “嘿嘿,还能做什么?”贺矩手下的骑兵非但不觉得恶心,貌似还有些自豪。 这个场景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但他们的表情都非常一致,除了震惊以外还有害怕。 但贺矩手下的骑兵丝毫没有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依旧自顾自地割着头颅,然后将他们垒在一个较为空旷处。 直到之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这是要筑京观。 将所有敌人的首级堆在一起,垒成塔状,是为京观,当然也有用全尸的。 只是这制作过程极为血腥,不少将士都受不了。 老练如齐太诚都只是躲得远远的,王疑更是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这对他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难以接受。 贺矩所部用首级筑京观也就罢了,还有几部援军甚至还用马尸筑京观,如此情形孙灏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在后方细细观察欣赏,倒更像是他的意思。 约莫两刻钟后,三座巨大的塔状物体被搭了起来,不用多想,就是京观。 一座满是头颅,一座满是马尸,另一座则是身体躯干。 三座京观就这么矗立在旷野上,血腥至极,使得原本就不是那么暖和的天气更加冷上了几分。 即便是大魏的士卒见到这三座京观,也是从心底透出一股凉意,尤其是那座头颅京观,上边的蛮子头颅大多都是没有闭眼的,没有血色铁青的面庞再加上瞪大充血的眼睛,足以让人心神崩溃。 “齐将军,这京观有什么意义吗?除了恶心还有什么?”王疑指着那三座京观问道,但他的脸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 “当然有,震慑宵小,提振士气。小子,你是不是觉得太血腥了?”齐太诚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太让人恶心了。”王疑感觉自己都快吐出来了。 “觉得血腥就对了!什么时候你面对这种场景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也能当上这个征北大将军!”孙灏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王疑与齐太诚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出征 大军回到营寨之时已是戌时三刻,早已过了饭点。 一天的行军与拼杀早已使得众人精疲力竭,也没有心情做饭吃,都早早地躺到行军榻上睡觉去了。 更有甚者连铠甲也不脱去,满身血污伴随着刺鼻的腥味就去入睡了。 众将士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巳时才被外边鼓声惊醒。 等到着急忙慌穿戴整齐出门集合的时候,发现外边已经站满了各部大大小小的将领,一个个皆是神色严峻。 “诸位将军,这怎么回事啊?”有几个士卒禁不住疑惑,便上前问道。 “睡到这个点,大将军生气了!”一名将领苦笑道。 “啊?没必要,我们不是打了胜仗吗?”几名士卒皆是不解,心里也有些不服气。 “谁知道呢?” 而此刻中军大帐前,孙灏直属所部的将领正一排排地跪在大帐前,等待着帐内孙灏的训话。 这些个平时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将领此刻竟一个个像哑了火般,面面相觑,不敢有半点话语。 等待了将近一刻钟后,孙灏从大帐中走了出来。 “诸位,孙某问你们一句,蛮子扫平了吗?”孙灏睥睨众人,眼中尽是不满。 “没有”在场众人皆是无言,唯有贺矩硬着头皮说道。 “那尔等还敢纵容部下偷闲?”孙灏反问,语气也陡然提升了起来。 “大将军息怒,我等知错。”贺矩等将领一听,立马跪下认错。 “你们这些个将领平时自由散漫也就算了,怎么出来打仗还如此?若是蛮子今早卯时偷营呢?你们还能跪在这里?”孙灏虽是气愤至极,但言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请大将军恕罪,我等保证不会再犯此等错误!”众将领又是齐声说道。 “你们看看人家唐乾,人家难道就不累吗?还不是大早上就起来了?”孙灏说着指着站在他身旁的唐乾,后者所部也确实是唯一没有偷懒的。 “我等惭愧。”众将领抬头看了眼唐乾,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很多人眼神中有些许复杂。 “算了此事暂且不论,赶紧回去归整人马,半个时辰后出发!”孙灏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 眼下东胡人虽然遭受大败,但还没有完全消灭,应当趁热打铁,继续追击。 况且昨日大战,东胡人也并未完全被消灭主力骑兵也都还在,不排除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半个时辰后,十万大军出征,除去战死战伤以及留守的,能上的都上了。 这十万大军也差不多也够了,毕竟东胡蛮子也战死众多,当前最多也就六七万人。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启程,扬起的灰尘不比先前少,所有人脸上都是坚毅之色,他们都知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战了,这萨乐原大战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小子,这次你可要把眼睛擦亮了,若是那东胡王亲自下场你可要把握机会啊。”行军途中,齐太诚语重心长地对王疑讲道,他知道王疑与孙灏的约定。 “齐将军,你不说我都给忘了。”王疑点头说道。 “小子,打了这么多场仗,你也算百战之将了,有什么感悟没?”齐太诚开口问道。 “没有况且我也不算什么百战之将,跟你比起来算不上什么。”王疑思索了一阵,无奈地摆了摆手。 “内地许多比你品阶高的将领甚至一场大战都没打过,与他们相比你已经算是百战了。”齐太诚说道。 “哦?品阶?那我现在是什么品阶?”王疑知晓内地官员将领都有品阶等级,但他在辽锦却从未听人说起过。 “你的话,我也不清楚,相当于内地的校尉。辽锦特殊,将领镇守经略都有权任免,但是朝廷那边不会有任何表示,不会多来过问但也没有任何官位说明。”齐太诚解释道。 “那我到了内地,是不是就有官位品阶了?”王疑不禁问道。 “有的。”齐太诚点头道。 “啊,我也是当官的了!”王疑有些欣喜。 “你这种小校尉,内地要多少有多少,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齐太诚十分不屑。 可王疑却没有任何回答,只是满脸期待地跨坐在马上,继续随着大部队行军。 经过四个多时辰的行军,大军来到了昨日决战处,那三座巨大的京观依然矗立,依旧是那么的血腥,让人作呕。 空气中也飘散着刺鼻的血腥味以及开始腐败的气味,使得许多士卒开始呕吐,包括那些个昨日亲手筑造京观的士卒。 “呕”此刻王疑也是干呕连连,这个场景实在过于恶心,让他难以招架。 “小子,我劝你抬起头来看看前边的孙灏,看看曲烈,他们可曾有半点不适?”齐太诚拍了拍王疑的肩膀,想让王疑抬头。 王疑缓缓抬起头,看向孙曲二人,但是王疑等人身处后军根本看不清孙曲二人的表情,倒是其他几部援军将领的神色看了个清楚,皆是面无血色,神色略显狰狞。 很明显,他们也是感到了不适。 “齐将军,你看他们不也觉得恶心么?”王疑努力克制着胃中的翻江倒海,硬生生挤出一个问题。 “所以他们成不了名将,做不到绝对冷血,见不得血腥杀戮,是绝对成不了名将得。”齐太诚一脸正色说教道。 但他的言语无法反驳,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将,就是从无数这般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他们早已看惯了这如同地狱般的沙场,心性已是坚硬无比,再无恐惧。 地上的沙土还是鲜红的颜色,破烂的铠甲依旧散乱在地上,走不了几步还能踩到弯折的钢刀,断裂的长枪。 虽然大战结束,东胡人遁走,但是此情此景将会长久保存下去,直至恒久之后化为沙土。 此刻标榜的功勋,或许也会在多年之后无人问津,无人知晓。 一阵舒适的微风吹来,王疑愣了愣神,这是他第一次在大魏感受到如此舒服的微风,以往的不是刺骨的寒风就是那种卷起扬尘的狂风。 恍惚间,他想起了前世,在那个温暖舒适的南方小城。 “起风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直捣黄龙 第二日午时,大军出现在了萨乐原北部。 这是一次“远征”,直捣黄龙的“远征”,先前大战时都只是带上一天的随身粮,此次却带上了五天的量,还带了许多简易帐篷以及草席。 而且这等装备皆可单兵携带,很方便,不会拉低行军速度。 先前决战,并没有完全达成预期目标,虽然规模宏大,但那种遭遇战,事先没有任何细致准备,要完全歼灭十万东胡大军也是十分困难的。 所以此次孙灏打算追击,直捣黄龙,彻底扫清东胡。 算起来他率大军支援松海也近一个月了,虽然也不是很久,但是内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他也想速战速决。 先前决战腹地地势平坦,脚下基本都是沙土,四周也没什么高地,完全可以视作是一片荒漠。 但是萨乐原北部却像是一片草原,到处绿意盎然,空气中也充斥着青草的芬芳。 地势也是起起伏伏,四周还有蜿蜒的青翠山峦,更远处甚至还有高耸的雪山,远眺之下还能看到几只苍鹰盘旋在山头。 眼前景象不可不谓是美景,许多士卒都是东张西望地欣赏着,饶是那些将领也是啧啧称奇。 边军将领包括曲烈,就连他们也没来过萨乐原北部,对眼前景象也是极力观察,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此刻王疑也是瞪大着眼睛,欣赏着周围的美景,这已与“公费旅游”无异,行军的辛劳早已是抛之脑后,能看到眼前美景已是值得。 看到远处高耸的雪山后,王疑更是喜不自禁,开心地用手摇着身旁的齐太诚:“齐将军你看那雪山!” 齐太诚虽然出身内地,久经沙场,但也没有见过眼前场景,此刻也是大饱眼福:“看到了,看到了。” “齐将军,你说住在这会是一种什么体验啊?”王疑前世的时候就想去藏地旅游,一直没有机会,但他心中从来都是非常向往。 “也难怪蛮子长得比大魏子民要壮得多,这等草地正是豢养牛羊的好地方啊!”齐太诚感慨道。 大军一路行进,朝着远处雪山行进,按地图来看,东胡人的老巢就在那些雪山脚下,喀尔草原也是在那。 他们一路上没看到任何异常,斥候也是在周围查探,除了能见到几匹灰狼和看到一些马粪,就再无其他东西,估计东胡人正龟缩在老巢中不敢轻易出动了。 考虑到大军后续补给可能不足,孙灏令两千骑兵回大寨拉点物资粮草来,毕竟谁也说不准这次大战又要打多久。 两个时辰后,大军走出萨乐原,来到喀尔草原边际,也就是雪山脚下。 众人这才将眼前雪山看了个真切,这是一座很大很高的雪山,而且蜿蜒千里,不知尽头。山上也没什么花草树木,基本都是山石沙砾,山顶的积雪光是远看就觉得冷冽。 ”嗷!嗷!嗷!”苍鹰盘旋在雪山之上,围之不去,仿佛朝圣一般。 “如果我没记错,这定是东胡人的圣山,图克拉山”马洪开口讲道,他是地道的辽锦人,也是出生在猎人家庭,对辽锦的地理山川有一定了解。 而此刻位于中军的孙灏却是接到了斥候的消息,说是东胡人现在正在更北边集结,像是举行什么仪式,老巢内此刻空虚的很,没多少人。 孙灏闻此消息,心中不定,再三探查下,确实如此。 “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如此时机,孙灏岂能错过,只见他拔剑出鞘,所有人顿时停下行军步伐,等待孙灏下令。 “众将听令,蛮子在北,老巢空虚,急速行军,犁庭杀尽!”孙灏拔剑指天,大声疾呼,表情扭曲近乎疯狂。 他不再是那个沉着冷静的名将,倒更像个磨牙吮血的野兽。 “杀!杀!杀!” 紧接着便是十万将士的三声震天怒吼,所有人都明白,新的战斗要开始了。 大军随即变为急行军,骑兵疾行,步卒小跑,浩浩荡荡杀向东胡老巢。 峻峭的雪山下,十万大军快步进军,乌压压地如同夜幕被剪下了一块。 急行半个时辰后,大军终于杀到了东胡老巢前。 那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游牧部落的大寨子,没有寨门,就只是用简单却又结实的木栅栏围了很大一块地盘,是大魏那个军寨的三倍还要大。 寨子里边都是大大小小的兽皮帐篷,当然也有从大魏边军这里缴获来的行军帐篷,每个帐篷门口都支着一个杆子,上边顶着个野兽头骨,一股子游牧民族特有的气息铺面而来。 虽然看起来还算那么回事,但终究还是过于简陋了些。 可以想象所有东胡人都住在这样的一个大寨子里,战马以及牲口也都养在里边,不可谓不拥挤。 此刻眼前的寨子死气沉沉,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但类似牛羊的叫声倒是不绝于耳。 “众将听令,屠尽蛮夷!” 随着孙灏军令一下,大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向寨中杀去,首当其冲的就是秦虎贺矩两队骑兵,紧随其后的就是步卒大军。 震雷的马蹄声很快就惊动了留守在老巢里的东胡人,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把把钢刀就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踏平敌帐!一个不留!” 随着冲在最前边的秦虎一声大喊,骑兵部队顿时开始毁坏营帐,焚烧营地,后边的步卒也是如此。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营帐里边竟然躲着东胡人的老幼妇孺,他们躲在帐篷内的小角落里,当大魏士卒将他们找出来时,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恐惧。 而且这并不是个例,而是很多帐篷内都躲着人,也都是老幼妇孺。 这下大魏这边的士卒可都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自己的主将,将领也拿不准,只得去请示孙灏。 但最前边的贺矩可不管这些,直接就是大开杀戒,但若是看到样貌较为不错的东胡女子便捆绑起来,留下一命。 贺矩这一行为虽然被很多人所不齿,但也无法去管束,只得看他在前边疯狂肆虐,就连同行的秦虎都觉得有些过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喀尔草原 眼见贺矩所部烧杀抢掠,其余的援军部队也按耐不住,纷纷开始有样学样,对东胡老巢进行毁灭性的洗劫。 凡是值钱的统统带走,其他的带不走的一律烧毁,至于留守下来的东胡人,处理方法也与贺矩一样,好看的女人掳走,其余的通通杀完。 至于那些牛羊牲畜,肯定是带不走的,也就没去管。 但是战马之类的,却基本没有,有的也只是一群小马驹,还排不上气候 虽然这样很是野蛮,一点都不像正义之师,但沙场上哪有不野蛮的? 最夸张的还属贺矩,他率人杀进了王帐,在里边竟然搜到了两箱黄金,这可把其他将领眼红坏了,纷纷开始让人搜找值钱的物件,恨不得将这里翻个底朝天。 而那些士卒洗劫完,就是直接点上一把火烧毁,丝毫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整个老巢不一会儿就到处升起黑烟。 “齐将军这真的好吗?”王疑看着那些近乎癫狂的士卒,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他打心眼里讨厌这种行为,觉得这是不对的,虽然看着那些士卒收获颇丰,不能说不羡慕,但潜意识时刻提醒他要守住底线,不可如此。 “对付敌人,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齐太诚虽然没动手,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因为缺乏将领的管束,这些士卒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大白天就要拖着那些绑来的女人进帐篷,不少人甚至都已经开始了。 整个东胡老巢此刻乱哄哄的,里里外外全是人,对大魏士卒来说,这就是天堂,但对东胡人来讲,活生生的地狱。 好在这种纵容的行为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孙灏喊停了,因为斥候来报,发现东胡大军有回军的迹象。 如此一来,孙灏只得下令停止一切肆虐行为,所有人撤出东胡老巢,在外边整队,准备迎击。 众士卒这才手忙脚乱的开始撤出老巢,走的时候还不忘给那些营帐点上一把火,当热,那些绑来的女人也都被拉了出来,大致一看足有几千人。 无奈之下,孙灏只得让这些女人集中在一起,跟在大军后边。 这些东胡女人此刻万念俱灰,看着熊熊燃烧的帐篷,一个个都是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很是可怜,任凭他人如何催赶都不肯起身。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她们给我带上!”孙灏很是生气,生的是这些个士卒的气,虽然先前他没有选择制止,但这种行为注定是为人不齿的。 既然孙灏都说话了,各部将领也不好当成耳边风,纷纷出人去后军管理这些个女子。 但任由他人拳打脚踢,这些女子都不肯起身,哭嚎着瘫在地上。 “他奶奶的!”贺矩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大军迟早被拖死。 他纵马来到后军,当场就是手起刀落,砍杀了一名女子,虽然那名女子他很是中意,但眼下的情况,不容半点马虎。 再这样拖下去,孙灏怪罪下来,谁都扛不住。 见此情形,周围的士卒纷纷效仿,抽刀开始砍杀那些不愿起身的女子,场面又开始变得血腥。 不过这样也却有起效,那些女子见状,由于想活下去的本能,也都开始起身,只是哭声还是止不住。 “他娘的,还哭!”贺矩恼了,再次挥刀,一颗头颅当场朝后飞去。 后方的女子见状纷纷大叫,但没过一会儿都止住哭声,不敢再有半点声响,显然是被贺矩的举动给吓到了。 就这样,大军开始上路,寻找东胡人开始决战。 此刻已是下午,时机并不是那么充裕,只有快速寻到敌军,速战速决。 如果拖到晚上,那么大军过夜将是一件难事,毕竟这不仅仅是在野外,还是有强敌环伺的野外。 孙灏率领大军一路向北行进,朝着喀尔草原更深处行进。 在地图上,喀尔草原非常之大,比整个辽锦地区还要大,而在它的最北边是一片汪洋,至今还无人去过。 据说喀尔草原越往北走,越是寒冷,根本没人能够正常居住,所以东胡人才把老巢建在喀尔草原最南边。 大约行进一个时辰后,天气突变,原本晴空万里变成了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什么鬼天气!” “怎么回事?” 众士卒纷纷开口抱怨,这无常的天气确实过于恶心了些。 也就在这时,斥候再次回马来报,告诉孙灏前方二十多里处发现东胡大军的踪迹,大约七万人,其中骑兵大概四万。 从那空虚的老巢里看,这大概就是东胡最后的人马,最后的底蕴了。 仔细算来,曾经巅峰的时候东胡也有个二十多万大军,如今却只剩七万,不可谓不伤亡惨重。 但是令人费解的是,先前大战时后的那些个伤兵却是没人看见,不知下落。 孙灏当机立断,立马就让秦虎贺矩两部骑兵埋伏起来,箭弩手也是占据四周高地,准备居高临下射杀敌军。 场上还剩下五万五千左右的步卒大军,虽然有些压力,但绝不是一触即溃。 “结阵!” 随着孙灏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展开大阵,还是老味道,巨盾步卒长枪兵顶在最前边,用来拒马。 狂风四起,孙灏神色凝重,他知道这场战会比之前那场还要难打,一旦第一时间击溃不了敌军,大战拖到晚上,那会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局面。 二十多里地,普通大军行进,需要个两个多时辰,如果骑兵狂奔,那么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孙灏等的就是这抢时间的东胡骑兵。 果不出其所料,大约半个时辰后,东胡骑兵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大地也随之开始震动。 “临阵!” 大军刀剑出鞘,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众将听令,成败与否,仅此一战,诸君务必奋力厮杀,已报君恩!”孙灏拔剑大吼,告诉所有人准备血战。 没过多时,东胡骑兵出现在了大军正面,双方都发现了彼此。 东胡那边显然愣了一下,停止了前进,估计是没想到大魏的人马会出现。 “把那些女人都给我押上来!” 孙灏知道,机会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战再开 到这个时候,众人这才想明白为什么孙灏先前让他们把这些女人带上一起,敢情这是要威胁对面的东胡人啊。 随着这些女子被押到阵前,孙灏又令人将先前在人家王帐中搜到的狼首图腾取了上来,挂在自己帅旗旁边。 对面的东胡大军原本还沉得住气,但是看到孙灏这两波操作,顿时骚动了起来。 孙灏见对方开始坐不住了,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随即对着身旁的小校说道:“把那个蛮子也带过来。” 先前在东胡老巢,孙灏还让人抓了许多男子,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不一会儿,几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就被带到阵前,随后又上来几个通晓东胡言语的边军士卒跟他们叽哩哗啦了一番,不知道讲了些什么,就将他们放去了对面。 只见这几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踉踉跄跄地跑到对面,对着几名骑兵就开始手舞足蹈,不用想也知道说的是大魏士卒在人家老巢烧杀抢掠。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些个东胡骑兵听完几个男子的言语,竟然拔刀直接将他们砍杀了,丝毫没有半点情面。 “斩我来使,好大的胆子。”孙灏见状,冷笑连连。 随即他便挥了挥手,阵中顿时跑出一大队步卒,开始砍杀押在阵前的东胡女子。 众将领都被孙灏这一决断惊到了,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孙灏这是想激起东胡骑兵进攻。 屠刀一次又一次地挥下,尖叫一声又一声,有些女子实在不愿被杀,开始起身逃跑,但这是没用的。 阵前的土地已被鲜血染红,猩红得令人发颤,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不甘。 乌云也是愈发聚集,气氛也是愈发沉重紧张,这方天地也不知又要诞生多少冤魂。 随着最后一名女子的倒下,东胡骑兵再也沉不住气了,直接战刀出鞘开始奔袭。 看着疾驰而来的东胡骑兵,孙灏笑了,他的计划成功了。 三万骑兵风驰电掣,挥舞着马刀冲阵而来,马蹄声如炸雷般响起,沙尘随着飘扬而起。 这是复仇的冲锋,是极致的怒火,是滚滚的天雷。 “定阵!准备接战!” 顶在最前边的巨盾士卒并没有被吓到,先前也已经交过手了,这次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眼见东胡骑兵越来越近,中军顿时竖起一道大旗,占据两边较高处的箭弩手顿时开始张弓搭箭。 “拉满!射!” 随着唐乾一声令下,两道箭慕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箭网,飞快地扑向东胡骑兵。 面对如此规模的箭网,冲在最前边的东胡骑兵自然避无可避,纷纷中箭,许多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但就算这样,后边的骑兵还是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继续快速冲锋着,全然不在乎头顶上飞过的箭矢。 “很好。”看着眼前这些被仇恨冲昏脑袋的东胡骑兵,孙灏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仿佛一切都已在他预料之中。 “咚!” 中箭受惊的东胡战马重重地撞在巨盾上,并没有把盾撞开,随即就被长枪给刺死了。 要说这个巨盾士卒选拔要求也是奇特,选的都是那些身材异常强壮的男子,个个都跟齐太诚一般身宽体胖,毕竟顶在第一排,要能扛。 “咚!” “吁!” 一匹又一匹的战马撞在巨盾上,一个又一个骑兵被长枪刺死,而在后方的骑兵又饱受箭矢之苦,东胡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使得他们自己伤亡惨重。 但是,他们依旧一批又是一批地冲杀而来,完全不带任何惧意,与其说是士气,更不如说是那种复仇的决心。 自己的家园被毁,自家的女人孩子被屠尽,换做任何人都沉不住气。 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撞在巨盾上,大魏方的盾阵摇摇欲坠,阵脚开始动摇。 虽然东胡骑兵伤亡惨重,但也的确起到了作用。 “压阵!” 见此情形,孙灏立马改变策略,让大军不再被动防御,改成主动前行压迫。 长枪坚盾缓缓向前,顿时就将东胡骑兵压得喘不过气,一边顶着箭雨,一边还要抵挡长枪,伤亡更加惨重。 就这样,东胡骑兵被压制得死死的,完全发挥不了真实水平。 后边负责指挥的东胡大将急了连连,在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啊。 他连忙下令回撤,暂时脱离战场。 号角吹响,东胡骑兵开始回撤,不再进行冲阵,打算在后边先整队。 孙灏见状,指使大军停下脚步,箭雨也不再织造,双方开始对峙。 双方相距一百多丈,谁都没有轻易发动进攻,气氛却是愈加紧张。 就在这时,天上竟然炸起一道惊雷,随后便开始下起了雨,大风也随之而来。 这雨下得不快不慢,就这么随心所欲地落下,但地上十数万人马可都不这么想。 也差不多在惊雷炸响之后,东胡骑兵大军缓缓分为两部,中间出现了一个银甲将领,很是耀眼。 东胡王来了。 孙灏一看是东胡王,嘴角再次浮现一抹冷笑,估计是算准了东胡王的出现。 东胡王的出现,使得对面骑兵大受振奋,纷纷再次抽刀,准备再次冲锋。 “大将军,你看那边,那是东胡王的卫士,个个都是精强之兵。”曲烈指着东胡王身后那些带着面甲的士卒说道。 “是吗?战力几何?”孙灏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东胡王卫士,饶有兴致地问道。 “战力彪悍,不可力敌。”曲烈郑重地说道,他知晓这些士卒的厉害,先前守城战没少吃苦头。 正当孙灏还想更加深入了解之时,东胡王却是一马当先,带着东胡骑兵冲了上来。 此刻正下着雨,东胡王白马银甲一骑当先,颇有些悲壮的意思。 而后边的东胡王卫士覆着面甲,在大雨中更显得凶神恶煞,恍若鬼神一般。 “压阵!” 孙灏也不惯着们,直接就是大军结阵向前压迫,既然你出动了最强精锐,那就让我领教一番! “箭雨!” 唐乾见状,也是二话不说,直接组织箭雨。 一场恶战再次打响。 第一百五十章 混战 眼见箭雨来袭,冲在最前面的东胡王并没有选择无脑冲阵,只见他挥动马刀,拼命地抵挡着箭矢。 后边的东胡王卫士更是掏出几根类似绳索一样的东西,将其甩到天上,击落那些飞袭而来的箭矢,这样的操作也却有奇效,很多箭矢都随之打落,不愧为东胡最精锐的士卒。 “有点意思。”如此水平,就连孙灏都开口夸赞。 “大将军,这是蛮子最后的底蕴,只要将他们全部歼灭,蛮子就再也别想起势了!”面对如此精锐,曲烈也是神色郑重。 眼见两军相距越来越近,就快要撞上枪口了,东胡王却一拉缰绳,换了个方向,后边的卫士也是调转方向,随即张弓搭箭,开始了骑射。 他们毕竟也知晓这长枪巨盾的可怕,绝对不敢硬拼。 东胡王率领手下卫士随即展开骑射,开始射杀最前排的士卒,而跟在他们后边的骑兵大军也不硬拼了,有弓的拉弓,没弓的就投掷一种小飞斧,也采取骑射模式,绝不轻易冲阵。 在这种情况下,大阵前排立马出现了状况,不少士卒都收到程度不一的伤害,阵脚有些动摇。 就连负责前排防务的几个校尉都被暗箭所伤,接连躲避。 虽然唐乾也在指挥箭弩手激射,但是碰到这种游击骑射,收效也是不大。 东胡四万骑兵分成两拨,一面绕左骑射,一面绕右骑射,奔袭起来地动山摇,声势颇大。 不过好在还下着雨,骑射的精度被削弱了些。 “既然这样那我就卖个破绽。”看着眼前的战局,孙灏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卖个破绽,让对方钻进来。 随着身边传令兵挥动令旗,顶在最前排抗压的巨盾士卒纷纷开始“动摇”,开始假装“溃退”。 果不其然,对面的东胡骑兵看到这一幕,纷纷停止骑射,开始冲阵。 这倒不是他们有勇无谋,而是此刻大魏这边除去箭弩手,也就五万多步卒,四万骑兵冲阵将其击溃也不是不行。 随着东胡骑兵的冲阵,双方立刻厮杀在一起,场面立刻开始混乱在一起。 长枪兵举着长枪刺杀,步刀手前仆后继砍向敌骑,前排士卒无一不再奋力抵挡。 但是骑兵终究是骑兵,仅仅一个冲刺,就可将好几个士卒撞成重伤,大魏这边的战线慢慢那开始变得不稳。 随着冲阵的东胡骑兵越来越多,孙灏再次令人挥旗,可以打乱军阵,所有人自由拼杀。 这样一来,所有士卒都可以动起来,可以将东胡骑兵牢牢黏在混乱的战场中。 众所周知,骑兵最厉害的就是其高超的机动性,如果被死死拖住,不让其奔驰起来,那么就比步卒还要不是。 孙灏想的对策就是这样,将东胡骑兵按在战场这泥潭中,不让他们跑起来。 但这完全就是一种以命换命的打法,若是己方士卒实力不过关,那么吃亏的只是自己人。 对此,孙灏也是想的很明白,他事先就向曲烈了解了下东胡人的现状,经过先前各种大战,东胡人死了一茬又一茬,如今的东胡骑兵早已比不过当初第一次三路征伐大战时的东胡骑兵了。 这一点从现在战局中交战的东胡骑兵脸上也能找到答案,很明显,现在的东胡骑兵趋于年轻化,有点强征徭役的味道了。 此刻战场之上已是打成一团,混乱不堪,只能从甲胄上面辨别各部人马。 战场中线孙灏直属步卒结成几个战阵,死死咬住东胡骑兵,取得的战果也是非常可观,许多东胡骑兵都被刺下马来。 战场左翼,以曹非所部为主的几部援军正陷入苦战,虽然手下士卒大多英勇无畏,但也确实是缺少对付骑兵的经验,导致敌我双方伤亡都很大,谁都占不到便宜。 而边军所在的右翼也是战况激烈,孙灏直属的斩马重卒也在右翼,整个右翼现在可谓是战况最为激烈的一处战线。 王疑和齐太诚也是没偷懒,纷纷持着利器,对上那些冲阵而来的东胡骑兵,也取得不小的战果。 “小子,刀挥得快些,看准马腿!”齐太诚大声出言提醒,因为先前的时候王疑一直挥刀砍人,但效果不是很好,所以他两就开始打配合,王疑斩马腿,齐太诚砍人。 “知道了,知道了。”王疑不耐烦地讲道,眼睛却死死盯着前边。 二人再次配合上前,王疑砍马腿,齐太诚杀人,很快又是斩杀了一名敌骑,手下的步卒也是一拥而上。 眼见己方地骑兵大军陷入苦战,东胡王也不含糊,立马率领卫士加入战场,开始冲杀中段。 这些个东胡王卫士身着铁甲,覆面甲,有手持两把马刀的,也有手持长枪的,他们由东胡王的带领下冲杀中段,一进场就给大魏这边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就连那些个用来克制骑兵长枪士卒都讨不着半点好,被东胡王卫士压得死死的,由此得见战力属实彪悍。 “天呐,这些人是鬼吗?” “啊!” 由是孙灏直属精锐步卒此刻面对这些个卫士也是颇为乏力,很是困难。 东胡王更是在阵中横冲直撞,手持一杆长枪,已经挑了好几个小校尉了,锐不可当。 但是这白马银甲毕竟还是过于耀眼了,很快就被各将领给盯上了。 “东胡王是?我杨嵩今儿个便来试试你!”杨嵩一见东胡王下场,立刻调转马头杀去。 “宫教老哥,蔡某今日为你报仇!”蔡锦手持一柄大斧,眼神凶狠。 “小子,东胡王来了,该你表现的时候了!”齐太诚也是提醒王疑道。 于此同时,后边负责放冷箭的唐乾也是注意到了这白马银甲的东胡王,原本平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是时候了。”孙灏自然也是看到了东胡王,但他更为关注那些个卫士。 随即他便让传令兵挥动令旗,一方面是收缩战线,集中大战,另一方面则是让人去传令,秦虎贺矩两部骑兵该上场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战王 随着东胡骑兵连续不断地冲撞,大魏方面渐渐落入下风。 那些个东胡王卫士更是在战场之中四处冲杀,难以抵挡,就算是对上斩马重卒也丝毫不落下风,要是被斩断马腿,依旧可以作为一名重甲步卒,战力也是不俗。 而此刻东胡王已经连续挑了八名校尉,手中长枪仿佛一条黑龙,腾转挪移之间便可取人姓名,十分厉害。 “蛮子休狂!你杨爷爷来喽!” 随着一声大吼,杨嵩俨然挺枪杀来。 东胡王闻声看去,只见身着精甲的黑脸大汉向他疾驰而来,顿时就来了兴致,纵马持枪相对杀去。 眼见二人越来越近,杨嵩单手送枪,对准心口便是一刺。 那东胡王也是骑术好手,左手牵缰,身子却往马背右侧沉去,巧妙地躲过一枪。 杨嵩见一枪不中,立刻抡枪下砸,只可惜被东胡王驾马躲开了,双方也是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这马术还当真了得!”杨嵩暗暗惊到。 再看这东胡王,躲过两次杀招后也是不打算跑了,立刻调转马头,再次奔杀而来。 别看这招很普通,但是却很有技术含量,能在这么短时间调转马头持枪冲刺,这对自身素质以及马术都要非常精练。 而且,这也是一记杀招,拼的就是一个速度,等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击杀敌。 这招先前再对付那些小校尉的时候颇为好用,可是杨嵩岂是这么好对付的? 后者见东胡王冲杀而来,也是慌了下神,但毕竟也是猛将,立刻出枪阻击。 二人手中的长枪迅速绞在一起,如两条黑龙般交错翻滚,双方都想一击得手,置对方于死地。 终究还是杨嵩略输一筹,被一枪刺到胸口。 但并没有什么大碍,毕竟东胡王长枪上的劲早已被他卸了干净,况且还有胸甲覆体,没有那么容易穿透。 二骑也是随即分开,准备下一次争锋。 “杨将军!菜某来祝你一臂之力!”就在这时,蔡锦也是纵马杀到。 东胡王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手持大斧,满脸横肉络腮胡的凶汉向他杀来,说不心悸那是假的,但他并没有自乱阵脚,而是横持长枪准备厮杀。 可就当蔡锦快要杀到的时候,从旁边竟窜出一名东胡王卫士,手持双刀向他杀来。 蔡锦也是毫不含糊,抡起大斧就是重重一劈,但是后者却是丝毫不惧,双刀抬手就是一挡,竟然也被他挡下了。 蔡锦见状,不由得开始打量对手,只见那卫士所穿甲胄竟然比其他人更为精致,不仅有面甲,还有围脖,肩甲更是成狼首状,十分的精致。 很显然,这不是普通的卫士,应该是卫士统领之类的人物。 蔡锦吐了口吐沫,双手紧紧握住大斧,他知道,一场恶斗就要开始了。 此刻战场之上两军已进入相持,逐渐趋于白热化,前方的步卒与东胡骑兵缠斗,后方的驽箭手不停地释放着冷箭,射杀着那些较为明显的目标。 雨依旧在不停地下着,打湿着所有人的面庞,但体内的那股热血却还是在燃烧。天色也渐渐开始暗淡,可大战却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甚至愈发激烈。 杨嵩与东胡王此刻又是拼杀到了一起,双方你一枪我一棒,一时间难分胜负。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杨嵩也是感觉到了吃力,于是乎他想出了个办法。 只见他挺枪刺向东胡王,后者也不含糊,直接就是猛地横打一击,立刻就给杨嵩长枪打了个颤。 杨嵩受此一击,虽然没打到他人,却故意装出一副抵挡不住,身子摇摆,然后牵马调头就是准备逃离。 东胡王见状,立马挺枪疾驰,想要追杀杨嵩。 二骑在错综复杂的战场之上追赶,那些混战中的士卒也很默契地让出一条道来。 “操你娘的!”眼见东胡王越赶越近,杨嵩目押好距离,双手持枪,扭腰送身就是猛的一击回马枪。 这记回马枪几乎用上了杨嵩身上的全部力气,这也是杨嵩最为拿手的得意杀招,平常对敌不会轻易使出这招。 东胡王大惊,这个距离,这种气势,若是被刺中,必死无疑! 但求生本能还是保了他一命,危机关头,他猛拉缰绳,双腿猛夹马腹,白马竟高高跃起,跃过了长枪,也跃过了杨嵩,或许它也感知到了危险。 “操!”杨嵩见杀招不成,不由地心中气愤,但随即又调整好状态,准备对敌。 而东胡王此刻虽然脱离危险,但是惊魂未定,冷汗直流。 “拿命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声大吼在东胡王身后响起。 东胡王恍若惊弓之鸟,立刻转头望去,只见雨幕中疾驰来一员将领,那将领看面相很是年轻,手持一把通体铁黑的斩马刀,向他奔杀而来。 这员将领正是王疑。 先前王疑找贾嗣要了匹马疾驰而来,但是却被东胡骑兵所阻拦,直到现在才杀出重围。 杨嵩见王疑杀来,也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是挺枪杀向东胡王,生怕王疑抢攻。 而东胡王眼见杨嵩杀来,也不顾身后的王疑了,立刻调整状态,挺枪而出,二者再次战到一起。 因为先前险些丧命,东胡王此番打得愈加小心,没有轻易出枪,准备留力应对杨嵩与王疑的夹击。 而就在这时,秦虎贺矩二部两万五千骑兵杀到,正式加入战团,开始对手东胡骑兵。 场上形势瞬间发生变化,东胡骑兵情况急转直下,既要面对身前的步卒,又要防备后边杀到的大魏骑兵,显得有些狼狈。 场上的大魏步卒也因为自家骑兵杀到,士气大振,纷纷挥动兵器杀向东胡骑兵,一时间杀得东胡骑兵纷纷后退。 说来也怪,大战开打多时,此时已是酉时三刻,虽然天色黯淡,但却没有要入暮的感觉,总体上看还是颇显光亮。 战场中后方,孙灏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地注视着场内,雨水从他那立体的脸庞上滑下,却丝毫没有改变他那坚毅的神色。 “曲大人,与东胡王激斗的那两员将领都是谁啊?你可看得清?”孙灏指着远处缠斗的三人说道。 “那是我边军中的杨嵩与王疑,一个镇将,一个营将。”曲烈视力倒是不差,透过雨幕立刻就看清了杨王二人。 “是吗?”孙灏有些意外。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追杀 “王羽,你猛劈就可以了,这家伙没多少力气了!”眼见东胡王气力渐渐不支,杨嵩大声出言道。 王疑也不含糊,立刻牵马又是一刀落下,只见那东胡王双手持枪上举,堪堪挡住。 但杨嵩又随即挺枪刺来,东胡王只得连忙甩枪,格挡杨嵩的枪刺,狼狈至极。 要是再照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多时,东胡王就得战死马下。 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王疑纵马又是单手一刀抡下,这次东胡王来不急用枪抵挡,只得牵缰侧身,堪堪闪过。 年轻的面庞此刻也是满脸疲惫,任凭雨水冲刷,依旧是双颊泛红。 “好年轻的东胡王,看着年纪也与我相仿。”王疑也是趁那一刀,将东胡王看了个仔细,确实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的感觉。 年轻虽然力盛,但是经验终究还是欠缺了些,对付这种一打二局面,还是非常吃力。 王疑一刀落下,杨嵩紧随其后,直接就是上来持枪横扫。 这次东胡王躲闪不及,被长枪扫中后背,顿时被打了个踉跄。 不过也因为杨嵩体能消耗大,气力不比之前,造成的伤害也没多大。 东胡王受此一击,恍若惊弓之鸟,不再想着与杨王二人对抗,直接就是牵缰调转马头,准备逃离。 另一方面,眼下战场之上,东胡骑兵也是落入下风,打得十分吃力,胜算可以说一点没有,再打下去迟早败亡,只能先撤。 杨嵩见东胡王准备逃跑,立马提枪追赶,王疑也是不敢落下。 东胡王一骑当先,二骑紧追迫赶,但距离却一点点再拉大,毕竟战马有差距。 “把东胡王给我截住!”眼见东胡王越跑越远,杨嵩急得大喊,示意让周围的大魏士卒将其截杀。 可人家东胡王也有自己的卫士啊,瞬间就出来十数骑想要围杀杨王二人。 “挡我者死!”王疑见状,怒抡长刀,瞬间就是砍杀一人。 杨嵩也是满脸冷静,一枪就将其中一员卫士戳下马。 但奈何围他们的东胡骑兵越来越多,二人渐渐陷入苦战。 “小子莫慌,齐某来也!”而就在这时,齐太诚骑着战马,挥舞着月牙戟,带着一大批人赶来支援王疑。 “齐将军小心,这帮骑兵厉害得紧。”王疑高声提醒道,随后便想杀出重围继续追赶。 “杨将军,蔡某来了!”蔡锦将那个卫士统领斩杀后,也是马不停蹄地赶来支援。 “好,你小心!”杨嵩见蔡锦赶到,也想脱身追赶。 而此刻东胡王也被一群步卒拦住了去路,这群大魏步卒都是孙灏手下的长枪兵,他们将东胡王截住,差点就将其刺于马下。 此刻战场局势也愈发明朗,在大魏各部的猛攻之下,东胡骑力不从心,败势已显。 一方面是大魏步卒实在难缠,将东胡骑兵牢牢按在原地,使其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另一方面则是大魏骑兵从后方与两翼冲杀,将东胡骑兵杀了个措手不及,秦虎和贺矩两员猛将更是在场中横冲直撞,斩敌无数。 雨倒是下得小了些,但是天色依旧明亮,没有半点入暮的意思。 “大将军,东胡人势颓,胜局已定啊!”曲烈也是掩盖不住心中的欢喜。 “嗯,是时候了!”孙灏沉声点头道。 随后他命人敲响战鼓,全军压上,最终时刻来临了。 “咚!咚!咚!” 急促跳脱的战鼓声响,大魏这边所有步卒一拥而上,后边的骑兵也是加紧包夹,就连箭弩手此刻也是抽出腰刀,准备上场了。 一个偌大的包围圈就此形成,誓要将东胡骑兵围杀其中。 “杀啊!” 大魏这边喊杀震天,任谁都看的明白,己方已立于不败之地,正是拼命厮杀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虽然大战已经打了几个时辰,身体早有些疲惫,但是听到这激昂的战鼓声,所有人仿佛忘却了疲劳,热血再次沸腾。 另一边的东胡王也终于在手下卫士拼命掩杀下逃出枪阵,但是杨嵩却和王疑却又疾驰追赶而来。 东胡王此刻近乎力竭,也是回天乏术,也不管手下人马的生死了,独自往战场外边疾驰而去。 “蛮子休走!”杨嵩见东胡王要逃遁,立刻猛夹马腹,拼命追赶。 眼见二骑愈发接近,王疑却是瞥见有一卫士正张弓搭箭对准杨嵩,不由得大声出言提醒:“杨将军小心!” 只可惜晚了,下一秒,杨嵩就被长箭射入后背,跌下马来。 “操!”王疑见状大骂,就想奔杀过去给杨嵩报仇,可下一秒就见杨嵩起身,单手持矛,猛地一掷,将那员卫士刺于马下。 “杨将军,没事?”王疑赶紧过去下马搀扶杨嵩。 “没事你快去追赶东胡王,别让他跑了!”杨嵩虽然中箭,但并无什么大碍,不停地催促王疑去追赶东胡王。 王疑见状,无言拱手,随后便翻身上马,继续追赶。 此刻东胡王已经逃出战场,二者距离越来越远,再加上战马差距,很难追上。 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东胡王左侧的一个小高地上竟出现了一人一骑,只见那人手持三矢弩,对准东胡王就是一个激射。 东胡王直接就是一个侧身闪躲,但那人对准的却是他的战马,前者随即摔马倒地。 后边追赶的王疑目睹了这一切,原以为被抢功了,但是那人却是看了看王疑,便驾马走了,没有去拿人头。 这分明就是给王疑帮忙,让军功啊。但是离得太远,王疑没有看清是谁,只看到了那人的枣红色战马与身上的护心铠。 再看那东胡王摔倒在地,挣扎地起身,却是没有再逃遁,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躺在身前大口喘息的战马。 他认命了。 王疑心中冷笑,立刻一夹马腹,疾驰过去。 眼见王疑驾马停在在自己面前,东胡王面色平静,就这么默默看着王疑。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骑在马上,一个站在地上。 “你叫什么?”令王疑意想不到地一幕出现了,东胡王竟然会说大魏言语,虽然带着一股子浓厚的口音,但也足以让人惊愕。 “王羽。”愣了一秒后,王疑沉声说道。 “那么王羽,我的头颅归你了,拿去换前途。”雨水划过年轻的面庞,眼中没有不甘,只有平静。 这是这代东胡王最后的言语,平静而又落寞,没有野心,没有不甘。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得胜 东胡王死了,不是王疑动的手。 王疑也没砍下东胡王的头颅,他割下倒地白马的缰绳,然后将东胡王尸体绑在马上,便开始往回赶。 当王疑杀回战场时,东胡骑兵已经阵脚大乱,像一只只无头苍蝇般,到处突围。 在大魏士卒的猛攻下,东胡骑兵大军几近崩溃,拼命厮杀想杀出条血路,只可惜人数劣势,已经被围得死死的了。 王疑见状也没再加入战斗,而是驾马带着尸体奔向孙灏,他可一直没有忘记孙灏对他说的话。 “末将王羽,拜见大将军,拜见经略大人!”来到孙灏面前,王疑不敢混不吝,很是恭敬。 “王羽,追到东胡王了?”孙灏淡淡问道,眼睛却是没离开战场。 “嗯,大将军请看!”王疑说着,翻身下马,将东胡王尸体放了下来。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前途无可限量啊!”没等孙灏讲话,曲烈立马夸赞,毕竟王疑身为边军,立下如此功劳,他脸上也有光。 “果真是东胡王,王羽,此番给你记大功!”孙灏端详了下尸首,随后便郑重说道。 “谢过大将军,那末将先走了。”王疑说着就要上马下场厮杀。 “莫急,此刻东胡骑兵已是强弩之末,在这看着就行了。”孙灏拍了拍王疑的肩膀说道,神色颇有些欣慰。 能与孙灏一起观战,这可不是谁都不是有的待遇,这是谁也拒绝不了的机遇。 “谢过大将军。”王疑闻言也是颇为惊愕,连忙谢恩道。 随后王疑便与曲烈一左一右立于孙灏两侧,站在小高地上看着下面的战场,也就是在这,王疑将整个战场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果真是站得高,看得远啊。”看着那波澜壮阔地战场,王疑只敢快意无比。 先前下场厮杀时只感觉人多,很混乱,如今总体上那么一看,还是感觉很壮观的。 此刻这雨也是下得小了起来,天色却依旧明亮。 “看不出来王羽你还颇具才情啊,我还以为你大字不识一个呢。”孙灏听到王疑的那两句诗,于是乎便打趣道。 “王羽可是司马大人的爱婿呢?若是没有点才情,司马大人又怎么肯托付爱女呢?”曲烈一脸讪笑,但王疑看着却一点都不觉得舒服。 毕竟这老东西还想要他的天戎剑呢!这仇王疑可是一直都记着的。 “二位大人过奖了,王某也是偶有灵感,让二位见笑了。”王疑有些尴尬,毕竟这两位都是“大人物”,他二人的夸奖属实让人觉得不那么接地气。 “王羽,若是这场大战一开始就让你来指挥,你会怎样?”冷不丁的,孙灏就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啊?我?末将只是一介武夫,对于这等行军统帅的大事,末将可是一窍不通啊。”王疑微微惊愕,完全没想到孙灏会问他这种问题。 “只是假设,但说无妨。”孙灏摆了摆手,示意他作答。 “那末将就斗胆了,末将以为既然我军兵力远大于敌军,那就直接压阵厮杀,无需顾忌。”王疑当然知道这是莽夫打法,虽然有机会赢,但始终不是很入流,但为了“人设”就只能先装一波了。 “哈哈哈,你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只是你可知道这统帅指挥也与缠斗厮杀一般?”孙灏听完王疑的战法,哈哈大笑道。 “请大将军赐教!”王疑也是不含糊,立马恭敬请教。 “假设你与敌将缠斗,难道一上场就全力以赴么?不都先是佯攻,而后慢慢发力,直至对方露出破绽,一击杀之,沙场克敌也是一般。”孙灏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疑虽没什么反应,可边上一堆士卒与几个校尉可都是面露羡慕之色。 “懂了,打得就是一个时机。”王疑正色回答道。 “孺子可教也,你刚才所说直接压阵厮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己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你再看看现在,虽然己方也有伤亡,可是跟蛮子比起来,是不是根本不够看?”孙灏指着战场说道。 “所以说,一切都讲究时机与配合,各兵种各阵之间的配合,以及奇兵的出场时机。当然还包括天气地形等情况,这都能成为克敌制胜的法宝。”王疑也是点了点头,毕竟他前世没少玩战棋策略游戏,对行军打仗还是有一定了解。 但是孙灏听到王疑的发言,颇感觉有些意外,虽然王疑说的也不是什么天机兵法,但也确实是沙场决胜的法门。 就连曲烈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他一直认为王疑只是个莽夫,完全没想到王疑反应竟这么快。 “王羽,你这挺有悟性。”孙灏深深地看了眼王疑。 “大将军过奖,这都只是小人的猜测。”王疑也不敢托大,毕恭毕敬讲道。 随后三人又将目光投向了战场之中,只见东胡骑兵已经开始溃败,就连那些个东胡王卫士此刻也是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十分惨淡。 约莫两刻钟后,东胡骑兵溃逃的溃逃,跑不了的也没活下来,没有留下一个俘虏。 一场大战就此结束,至此,东胡主力覆灭殆尽,再也无力南下。 当然,孙灏也没忘记东胡还有三万步卒没到场,心里估计正在谋划怎么吃掉。 趁着天还没黑,孙灏赶紧组织人马打扫战场,做伤亡统计以及回收兵器。 经过三刻钟左右得打扫战场,最终得出大魏战死一万七千余人,伤两万的数据。至于东胡方面,则是战死三万三千多人,逃出升天者基本也是身上带伤。 毫无疑问,又是一场大胜。 但更为重要的是,东胡王战死,东胡主力骑兵几乎全灭,再无南下侵攻的可能。 雨终于是停了,但却刮起了狂风,吹清醒了所有士卒,所有人都安静着,再无半点热血,仿佛在为战死者默哀。 一场大战终是成为过去,几万个故事不复存在,只留下天地间无尽的哀嚎。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名将 天色终究还是暗了下来,只不过这时已是戌时二刻,也是时候该准备做饭扎营了。 雨也是完全停了,趁这个空闲的时间,孙灏命一部分人马扎营做饭,另一部分人马将战场双方的尸体分开,尤其是东胡人的,还要给他们摞起来。 扎营用的也是最简单的方法,把长枪插在地上围起来,便是栅栏,那些个所谓的小帐篷就是一张布差不多,找几根树枝将其顶起来,虽然挡不了风,拿来避雨还是可以的。 那些士卒就铺个草席,睡在这小布下边,十分的简陋,唯一的好处也就是便于携带了。 不过像孙灏这类的将军肯定是不会睡在这种小布下边的,他们自然有好一些的行军帐篷与行军卧榻。 大约亥时许,士卒们吃完了晚饭,便准备开始入睡了。 保险起见,孙灏还安插了不少哨兵与斥候,甚至还安排了一小部分伏兵,毕竟还有东胡还有三万多人在野外呢,不可不防。 但想象之中的夜袭并没有发生,一晚上都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异样。 第二日辰时,众人在鼓声中醒来,虽然没有任何的异样,但纪律终究还是要遵守的。 许多人晚上都没睡好,一来昨日下雨大战,浑身湿透,也没有换的衣物,不少人都出现了发热的症状。 二来住宿野外,旁边还有这数以万计的尸体,心里难免不踏实。 “王将军,大将军让你过去一趟。”此刻王疑也是刚刚睡醒,就有传令兵找上门来,他倒是睡得不错,毕竟高低也是个将领。 “啊,好。”王疑微微一愣,随后便跟着那传令兵来到孙灏的营帐。 与往日不同的是,孙灏当下并没有看地图,而是站在大帐内,仿佛刻意在等待王疑般。 “末将王羽,拜见大将军!”王疑上前也不含糊,立马半跪在地。 “起来,既然我的要求你做到了,那么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手下了!”孙灏见王疑如此恭敬,颇有些欣慰说道。 “末将谢过大将军,那末将什么时候转到大将军您帐下?”王疑闻言,有些欣喜。 “此事先不急,你先随我来。”孙灏摆了摆手,随后招呼王疑跟他走一趟。 王疑有些疑惑,但也没问什么,老老实实地跟在孙灏后边。 二人走出营帐,一路往后门走去,路上碰到的士卒纷纷行礼,而那些个将领则是一脸羡慕地看着王疑,他们大多还不知道王疑追杀东胡王的事情。 随后二人便走出营寨,来到战场旁的一个高地上,这个高地正是先前大战箭弩手所在的地方,而下边则是数不清的尸体。 “王羽,你能数的清这有多少人吗?”孙灏指着还堆在战场中的尸体问道。 王疑定了定神,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战场上密密麻麻都是尸体,虽然双方的尸体都被分开,但站在高处看依旧觉得尸体遍地,没有空地。 经过一夜的暴露,很多尸体已经脸色铁青,面目狰狞,好似地狱一般。 王疑不敢多看,看多了恶心。 “别转头,继续看。”正当王疑转头之时,孙灏用满是命令的语气讲道。 “这”王疑刚想开口,但又咽了回去,只好照做。 就这样,王疑一直盯着那些尸体,没有孙灏的命令他不敢回头。 “嗷。”几只苍鹰飞来,开始啄食那些尸体,有大魏的也有东胡的。 看着那些血肉被啄下,王疑开始有些反胃,但没有孙灏的命令他不能转头。 苍鹰越飞越多,盘旋在上空,而后飞下开始啄食地上的尸体。 王疑也是愈发绝的恶心,开始反胃,好在没吃什么东西,要不然肯定吐一地。 “有什么想法?”见王疑开始感到恶心了,孙灏开口问道。 “有些恶心”王疑答道,但他并没有转头。 “真正的名将正是从这等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这根本不算什么。”孙灏淡淡地说道,他也在看着底下的尸体,面色却一直平静。 “是大将军说的是。”王疑努力克制着声色。 “我问你,这些是什么?”孙灏指着那些尸体问道,这个问题颇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倒有些故弄玄虚的意思。 “这是人。”王疑下意识地想说出答案,但转念一想,换了个说法。 “对,他们都是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家人,也有喜怒哀乐,他们与我们一样,我们活着的不比他们高贵。”孙灏神色依旧平静,语气却是慢慢开始有些激昂。 “他们之中有些人,有的也才刚及冠,有的也才刚成亲,还有的孩子都有了,他们有他们的故事,有他们的精彩,可现在他们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这,再也不会醒来。” “如果你是这个主将,这个统帅,看着这些个尸首,你有什么感想?” “我不知道。”王疑如是答道,他确实不知道如何作答,但脸上的苦涩已是说出了答案。 “罪孽深重就算是千刀万剐也难以赎罪,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得便是如此。”孙灏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个残忍的答案,但脸色却依旧平静似水。 “世人只会觉得我孙灏武功盖世,他们不会看到我的罪孽,走过之处也是尸横遍野,冤魂不散。” “到了我这种地步的将领,不会善终,我们轻描淡写之间调兵遣将,不知道有多少人头颅落地,多少家庭无法团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孙灏虽然语气重了些,但面色依旧平静,声音也是不大,但落在王疑耳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 “你是不是想问,那既然这样,怎么看我面色平静,好像个没事人一般?”孙灏缓缓开口,再次发问。 “我”王疑却是有次疑问,但他说不出口。 “我死后是下地狱的,欠的血债,欠的人命都是要还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孙灏没回答相应的问题,说完这句话便独自离开了。 但王疑知道,孙灏说的是只有见惯尸山血海,视生死存亡为平常,才可成为名将。 说到底,想成为名将,就别把人命太当回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议和 午时许,正当大军开始吃午饭时,有一对斥候竟然带着几个东胡人来到扎营处。 这个异样的情况顿时使得众人纷纷放下碗筷,开始围观凑热闹,不过很显然,这几个东胡人不是被抓来的,而是被斥候带来的。 这几个东胡人一进营寨,就要去孙灏主帐里,看样子是来商量事的。 孙灏也没什么理由不见,毕竟能不打仗就不打嘛。 对此,孙灏还特意找来曲烈,让他从边军重找几个会东胡言语的士卒,来充当翻译。 不过,好像完全没那个必要,这几个东胡人一进主帐,就讲上了大魏言语,虽然带着浓重的口音,但依旧不难听出本意。 他们的来意也很简单,乞求求战,对大魏永世俯首称臣,绝不会再次南下。 毕竟死了这么多人,实在打不起了。 对于这个要求,孙灏没理由拒绝了,于是便痛快地答应了。 面对孙灏的点头,几个东胡来使都松了口气,于是又提出收回东胡王以及战死骑兵尸首的要求,孙灏也没拒绝,只是东胡王的银甲早已被扒了下来,毕竟这是大魏的东西。 当东胡王尸首被抬上来的那一刻,这几个东胡来使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嚎啕大哭,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这一举动,使得在场的贺矩等将领面面相觑,他们也能理解东胡人的心情,但这反应是不是过激了些。 不过曲烈倒是想到了什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在他的再三问询后,这几个东胡来使也是说出了实情。 原来东胡人内部分出两个派系,一个便是这死去的东胡王派系,另一个则是东胡王舅舅的派系,先前成欢在松海夜袭敌营时所抓获的那员东胡将领,便属于东胡王舅舅的派系,也是一员得力干将。 这两个派系,前者主和,后者主战。 东胡王一直不想南下,一直希望待在老巢安稳发育,但架不住自己舅舅势大。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松海周边大战时,东胡人配合不是那么好的原因。 东胡王一直以来都是不想南下侵攻的,他的派系也都是主和安稳的,无奈另一派势大,而且多数东胡人也是支持舅舅那一派的,毕竟老巢实在太小了。 但现在实在是打不下去了,这个东胡部落战死太多人了,老巢也被烧得七七八八,女人也被杀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剩下的人也都死。 况且,东胡王还死了。 无奈之下,只有议和称臣这一条路。 对此,孙灏当然是同意的,其实他早有准备,朝廷那边在出征前就赋予了他接受称臣的权力,也就是说关于东胡战事,孙灏有着所有权力,这是曲烈这个辽锦经略都没有的。 双方商榷完毕之后,东胡使者就带着东胡王的尸首回去了,无论怎么讲,这都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外边的士卒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都大魏兴奋,不用再打仗了,可以早日回家了。 因为先前还欠着手下士卒一顿庆功宴,对此孙灏也不含糊,承诺受降之日后反营举行。 至于那些战死士卒的尸首,孙灏也下了命令,让活下来的士卒从中找到熟人,将其火化带回。 这不是一个好活,几乎没人愿意干,试问亲手将同僚火化,谁能做得出来? 但这对于战死者的家属来说,或许是参天功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这是一种决心,又或许是一种寄托。 人们都讲究落叶归根,死了还不能还乡,这是莫大的悲哀,也是对此生的一种否定。 孙灏下令之后,尽管很不情愿,但士卒们也都动了起来,各自找了个空地,开始焚烧同僚的尸体。 伴随着一股子不知如何形容的怪味,无数的黑烟也随之升起,像是无数冤魂在抒发着怨气。 “齐将军,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此刻王疑正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虽然场景惊悚,气味也是难闻,但他没有选择逃避。 “当然是天上了。”齐太诚抬头指了指天说道。 “大魏也讲究这些么?”王疑问道。 “佛家说有西方极乐世界,还有十八层地狱,谁知道呢?”齐太诚摇头笑了笑。 王疑无言,他是死过一次了,但这注定是无法对外人说出口的。 “王羽啊,这场大战过后,用不了多久,就要去内地了,你我也快分别了。”齐太诚拍了拍王疑的肩膀,神色诚恳,不再像之前那么轻蔑。 “怎么?齐将军舍不得我?”王疑一愣,没想到齐太诚也会说这种话。 “你好歹也算我半个徒弟,也为我找回过场子,也算是一场交情。”齐太诚说道。 “嗨,说得好像是永别一般。”王疑笑着摆了摆手。 不知为何,王疑突然想到了夏芸,心里一阵悸动。 他已经与夏芸分别大半年了,虽然后来身边有了慕倩月作陪,但是说不想念那肯定是假的。 他依旧记得那日石桥初见,花灯展会,再到后来的互诉衷情。 重生以来,他最宝贵的得到,从来都不是当上将领,而是遇到了夏芸与慕倩月。 前者就像江南春雨般清新明丽,后者则像冬日暖阳,温暖炽热。 “芸儿,我要回来了。”想到这,王疑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意。 酉时许,所有战死士卒的尸首都已火化结束,装殓完毕,这些遗骨都将会被或者的士卒带回去,交给战死者的家属,也算有始有终。 而东胡人此刻也是派出一支大军前来收拾己方的尸首,他们把战死者的尸首放到马背上,然后慢慢牵着战马向北走去,不知会安葬在何处。 见到这一幕的大魏士卒也都神色默然,尤其是那些征调过来的徭役,他们其实打心眼里不喜欢征战,他们要求不多,只希望在家种种地,陪着家人团聚,若是一年下来还有余银,那对他们来说,便是世上第一喜事。 太阳渐渐落山,天色慢慢暗淡,一轮皎洁的圆月缓缓升起,先前满目疮痍的旷野此刻仿佛变回了原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受降 第二日辰时许,大军开始拔出营寨,准备回撤到雪山脚下。 那是准备受降的地方,是昨日孙灏与东胡人商议订下来的地方。 辰时二刻,大军正是开拔回撤,原本十万人的大军,此刻只剩八万多人。 得胜而归的心情自然不用多说,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着愉悦,原本严肃的行军此刻也变得有说有笑起来,孙灏也没让人管束。 “王老弟,开心不?”行军无聊,马洪便找王疑聊上了。 “开心什么?”王疑有些纳闷。 “你斩杀了东胡王,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日后前途无量啊!”虽然孙灏没有将这个消息公布与众,但是边军的那些个将领也是都知晓的。 哪怕先前跟王疑一道追杀东胡王的杨嵩,也是客客气气地向王疑贺喜,虽然他先前吃了一记冷箭,心中难免有些遗憾,但王疑毕竟是边军自己人,该道喜的还是要的。 “这算什么,我只是运气好罢了。再说,什么高官厚禄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王疑摆了摆手。 “别人说这话我不信,王老弟说这话我是信的。王老弟不喜高官厚禄,倒是最喜欢家里的美娇娘啊,哈哈哈。”马洪打趣地说完,哈哈大笑,脸上尽是讪笑。 周围的士卒与将领听完后也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谁不知道他王疑家中有个国色天香的侧室? “这”看到众人开怀大笑,王疑尴尬极了。 “你们就别打趣了,这小子还有未过门的正室呢,这次回去刚好可以娶过门了,以后都不知道晚上睡哪屋了。”齐太诚也是讪笑着加入了这个话题,一上来就开始打趣。 “想不到王将军艳福不浅啊!” “俺就知道,王将军长得如此英武,一定会有很多娘子喜欢。” “我要是像王将军这般就好了。” 底下的边军士卒也纷纷起哄,打趣王疑,气氛很是轻松。 就这样,大军在午时左右赶到了图克拉山脚下,也就在这时,孙灏先前派回去拉辎重的队伍回来了。 两军会合,在图克拉山脚下扎下大营,这次的大营倒不像先前那么简陋,毕竟带来的辎重里边有行军帐篷。 另外还带来了很多牛羊,用来给将士们加餐。 约莫酉时左右,剩余的东胡人大军也都回来了,当他们回到自己老巢,看到那般人间地狱的场景,无一不是痛哭流涕,但他们也都克制住了,没有来找大魏的麻烦。 戌时许,孙灏命人安排了一顿简单的庆功宴,留下几头牛羊,其他的全部宰杀,但是没有酒喝,毕竟还是要防着点东胡人。 可就算是这样,众将士也是十分开心,这几日行军再加上雨中作战,属实较为艰苦,是到了该享受的时候了。 第二日午时,受降仪式正是开始。 天公也是作美,烈阳当空,无风无波,就在这种环境下,孙灏命人在旷野上搭了个台子,四周也是围上战鼓,所有士卒也都阵列其中,场面很是壮观。 “咚!” 战鼓敲响,东胡人开始入场,这几个东胡人个个长得身宽体胖,五大三粗,一看就知道在部落中颇有威望。 而为首之人也正是已故东胡王的舅舅,也是东胡人南下侵攻的罪魁祸首。 “杀!杀!杀!” 可谁知刚一入场就被来了个下马威,几万名步卒就开始喊杀,手中兵器也在打断敲击,气势无双。 不过这几个东胡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部落勇士,面对如此威势,虽然脸上有些难堪,但却是没有半点惊惧之色。 给了个下马威后,唐乾也是带着一个边军翻译热情上前迎接。 但显然没必要带个翻译,因为东胡高层都会讲大魏言语。 随着这几个东胡人被接引到将台上,孙灏也是不含糊,立刻与其交谈。 王疑在下面列阵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但从孙灏的脸色上却不能看出貌似聊的也不差。 约莫一刻钟后,二人分开,随着孙灏招手,唐乾拿着一卷黄色的锦缎便走上将台。 “原来是他”唐乾走上将台,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他本就是孙灏的左膀右臂,但是王疑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唐乾穿的那副护心铠,与先前大战射倒东胡王坐骑的护心铠如出一辙。 只见唐乾走上将台,缓缓打开那颇为精致的锦缎卷,随后便一字一句地开始念了起来:“广和初,圣驾亲征,汝自萨乐原军没,遂约不南。近者数年,君花动不断,亦未来领汝等。然寸有所长,帝无可忍。遂遣军驰援,数战与汝,屡战屡捷,汝亦几近败没。上仁之,故不欲族汝等,遂命汝今日称臣,永无复叛,若有违之,上兵复杀,以尽斩汝。” 唐乾念完,几名东胡人随即半跪在地,表示永不南下侵攻。 唐乾也随即将这锦缎交予领头那东胡人手中,后者随即起身。 而就在这时,大风袭来,无数旌旗随风而动,如那沧海波涛,又好似无数战死军魂的释怀。 孙灏的帅旗也是随风飘摇,仿佛在诉说着那不世功勋。 于此同时,大魏这边的骑兵也在秦虎与贺矩二人带领下,绕着受降地开始奔驰,霎时间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骑兵动了,列阵的步卒也动了起来,受降场地内的步卒大阵随即也开始跑动起来,那种声势丝毫不输骑兵。 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可以看作是受降后的表演。 大军渐渐跑出受降地,去向营寨,数万步卒整齐划一地开始跑动,旌旗也是随风飞舞,如一条黑色巨龙般,在草原上缓缓突进,场景颇为壮观。 若此时站在高处观望,肯定会被大魏军威所折服。 此刻阵中的士卒也是十分快意,他们终于可以班师回家了,不用再在这异乡拼命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能够参加刚刚的受降仪式,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荣耀,多少将领尽其一生都参加不了正等规模恢弘,意义重大的受降仪式。 第一百五十六章 庆功宴 大军大军拔除图克拉山脚的营寨后,便启程向萨乐原大寨行去。 一路上的风景与先前赶来时别无二致,只是心情却是不一样了。 约莫酉时许,孙灏下令在萨乐原腹地扎营休息,毕竟半天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第二日辰时,大军再度启程。 约莫巳时三刻,大军来到了先前腹地决战的地方,那三座巨大的京观依然矗立在那,乌鸦与苍蝇也都盘旋在上空。 不少尸体都已被啄食得坑坑洼洼,看样子十分可怕,许多胆小的士卒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由于长时间的暴露在外,这些尸体都已开始腐败,空气中也弥漫这一股子腐烂的气息。 虽然还没有完全腐败,但是那股气味也是难闻的很。 王疑更是全程捂着口鼻,对于他来讲,他就没有闻到过如此恶臭的味道。前世也看过那些科普栏目,讲那些腐尸的臭味,但真正闻到后王疑还是觉得电视栏目说得谦虚,况且这还是刚开始腐败的尸体。 无奈之下,大军只得快速通过这片区域。 申时许,大军终于是回到了萨乐原大寨,留守的士卒得知孙灏得胜,彻底降伏东胡人后也是十分欣喜,嚷嚷着举办庆功宴。 孙灏也不好扫兴,当即决定晚上举办庆功宴,将那些牛羊美酒全部搬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美酒的数量却是一坛没少,这就说明在大军出征期间,没有人监守自盗,足以说明孙灏规矩之严。 随着孙灏令下,所有士卒顿时像炸了锅般,全都开始动了起来,有杀牛羊的,有去找柴的,也有去打水的。 忙忙碌碌到戌时左右,庆功宴终于是开始了。 每个十人伍一口铁锅,牛羊肉管够,随着一坛坛美酒的奉上,这个营寨充斥着士卒的劝酒声。 此刻营寨中的所有火把也被点亮,篝火也随即架了起来,将整个大寨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酒越喝越暖,越喝越起劲,不少士卒都开始围着篝火开始唱歌跳舞,愉悦的神情洋溢在所有人脸上。 此刻王疑也是跟齐太诚等边军将领在营帐里大口吃肉,快意至极。 “王老弟,你斩了东胡王,这只羊腿便给你了!”马洪说着递给王疑一只羊腿。 “马大哥啊,我不吃羊肉的。”王疑连连摆手拒绝,他确实不吃羊肉,因为他不喜欢那股子羊膻味。 前世的时候饭店处理得再好,他都不愿意吃下一点,更别提现在如此简陋的处理方法。 “这小子傻,他不吃我吃!”齐太诚却是不客气,一把从马洪手中夺过羊腿。 马洪见状,也不来气,笑呵呵地问道:“齐老哥,你与王老弟都要去内地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齐太诚点了点头。 “唉,你说这以后你们去到内地了,再见面可就难喽。”马洪仰头叹了口气,神色之中颇为落寞。 王疑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起初也没感觉什么,但相处得越久,就越舍不得王疑。 “唉,没事的,马大哥,还有贾老哥陪你呢,况且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回来看看的。”王疑也是感到了一丝悲怆,但值此庆功,不想说些伤感的。 “哈哈哈,王羽老弟你这可是为难我了。”贾嗣哈哈大笑。 “可惜啊,老郭战死了他是最喜欢吃羊肉的。”但马洪又如是说道,好似有数不尽的伤感。 老郭便是贾嗣的副将,那个老实木讷的庄稼汉,先前大战时被东胡骑兵冲撞数次,最后吐血身亡。 说到这,贾嗣也不由的愣了一下,郭亮作为他的副将,虽然木讷了些,但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他的活基本都让后者给干完了。 “王将军,齐将军,大将军要小的来找二位过去。”恰好就在这时,从外边走进一个士卒,正是孙灏的传令兵。 王齐二人闻言也是一头雾水,找王疑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斩了东胡王,怎么还找上齐太诚了。 命不可违,二人只得放下酒碗,跟着传令兵去到中军大帐。 此刻外边的士卒正喝酒吃肉,十分的起敬,见到二人也是拉着敬酒,无奈之下,二人又喝了几碗。 走进中军大帐,先前的沙盘早已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长桌,孙灏曲烈赫然在座,贺矩唐乾乃至曹非之流的援军主将也有一席之地。 众人见王齐二人到来也是颇为热情,纷纷打起了招呼。 “末将王羽,拜见大将军,拜见诸位将军。”面对如此场景,王疑不敢不恭敬,他还特意将孙灏与他人分开,就连曲烈也是抛之一边。 但齐太诚确实一脸无所谓,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对此,孙灏倒没什么言语,唐乾也是精干地招呼二人落座。 二人坐在长桌的末位,美酒佳肴也事先准备到位了,看样子是早有打算。 “二位将军,别见外,自便即可。”唐乾笑呵呵地招呼二人用餐,表情也是颇为诚恳。 听闻此言,齐太诚毫不客气,直接就开始喝酒吃肉,王疑倒有些拘谨,不吃不喝就是坐着看其他人。 “我说齐太诚,见到大将军也不行礼,什么意思?”见到齐太诚毫不客气,贺矩立马不爽了,脸拉得老长。 齐太诚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坐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这可把贺矩惹火了,起身嚷嚷着就要教训齐太诚。 一旁的将领看情况不对,赶紧起身拦住贺矩,纷纷讲起了好话。 “怎么,你还与贺矩有矛盾啊?”王疑也是低声向齐太诚问起了原有,看样子齐太诚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啊。 “你猜他为什么叫贺疯子。”但齐太诚并没有正面回答。 “行了,不要闹了。齐将军也算我大魏名将,与我也是旧识,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就不要在乎。”就在这时,孙灏发话了,他的语气也是轻松,没有半点要责怪人的意思。 贺矩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坐下。 “今晚召二位前来,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觉得二位在此大战中功勋卓着,理应与我等一道用宴罢了。”孙灏随即也是说出了把王齐二人招来的理由,只是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举动肯定是有深意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齐家近闻 “末将谢过大将军美意。”王疑闻言,立马起身拱手拜谢,很是懂得规矩。 而一旁的齐太诚依旧自顾自地喝着小酒,吃着大肉,完全没把旁人放在眼里。 “齐将军,一别多年,想不到你还是这么豪气啊。”孙灏见状,也没打算怪罪,反倒是想和齐太诚拉拉家常。 见孙灏如此,齐太诚也不好再端着架子了,于是乎便说道:“记得上一次与大将军这般共赴佳宴,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好像也是在征讨叛贼的路上。” “哈哈哈,齐将军好记性啊,若非时运,相信凭齐将军的武功,也能如孙某般,混个四征将军当当。”孙灏闻言哈哈一笑,神色颇为轻松。 “四征,我可不敢想,光是当个镇南将军就变成了个阶下囚,要是让我干个四征,不得掉脑袋啊?”齐太诚脸上也有了笑意,神色怡然自得。 镇南将军也就比四征将军矮一级,也是有一定的兵权,若出生好点,以齐太诚的水平,再混个几年历练一番,或许真就可以当上个四征大将军。 “不知齐将军此番回内地有何打算?”孙灏问道。 “当然是先投奔家兄,然后再做打算了。”齐太诚慢悠悠喝上一口酒,满脸轻松。 “嗯,齐大将军确实现在风头正盛,据说拥兵八万,其中带甲三万,不可谓不强势。”说到这,孙灏脸色明显郑重了几分,虽然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比较轻松的状态,但看上去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家兄?他不是在楚王手下吗?”齐太诚闻言脸色立马变了,他知道自己大哥现在混的不错,在楚王手下做事。 “在楚王手下是没错,只是貌合神离罢了,现在内地的人都知晓,齐太申招兵买马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孙灏语气平和缓慢,但落在齐太诚耳中却像是惊雷一般炸响。 要知道,拥兵自重,可是大罪,更何况八万之众,甚至还有三万甲士。 普通人家私藏一副甲胄就已经是要掉脑袋的,齐太申一出手就是三万,况且他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拥兵自重。 听到这,齐太诚再也坐不住了,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这不是要让齐家走向死路吗? 见齐太诚脸色铁青,孙灏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但他并没有为难齐太诚。 接下来的宴席中,孙灏再也没提齐太诚的事情,众人也是心明神会地搬出了许多有趣的话题,比如某某将军纳妾啊,某某藩王逛青楼啊之类的闲杂趣闻。 齐太诚也没再过问自己家兄的事情,只是一个人喝着酒,王疑见状也是好言安抚,可没什么用。 值得一提的是,曹非,那个来自晋原的将领期间还给齐太诚来敬了一碗酒,这个齐太诚的忠实“粉丝”今日也算是见到了“偶像”。 大约亥时左右,这场庆功宴落下了帷幕,外边的士卒早已醉得七七八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过还有些酒量好的,此刻却是还在唱歌跳舞,看样子还没尽兴。 主帐内的庆功宴也到了结束的时候,多数将领都喝的醉醺醺的,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孙灏倒很是清醒,虽然两颊也是泛红,但意识依旧清新。 齐太诚也是喝得不省人事,王疑无奈,只好拜别诸将,搀扶着他慢慢跺回去。 可正当二人走出主帐的时候,从一旁却蹿出个传令兵,正是先前来叫他们二人的那个传令兵。 “二位将军且慢,大将军有请。”这传令兵也是精干,将声音压得很低。 “还有事啊?不是,这货都醉倒了。行,你帮我来扶一下。”王疑刚想反驳,但又想到是孙灏,只得硬着头皮再走一遭。 二人随即搀扶着齐太诚来到孙灏居住的营帐,出乎王疑的意料,这个营帐里边简约得很,没有多余的装饰。 他们把齐太诚放在一张椅子上,而王疑则是站着等候。 约莫等了半刻钟后,孙灏才从主帐里边回来,王疑赶紧拱手行礼。 面对王疑的行礼,孙灏摆了摆手,眼神却落在了齐太诚身上:“齐老二,别装了,说正事了。” “孙大将军果然敏思过人啊。”齐太诚随即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起身。 见到这一幕的王疑傻眼了,敢情这胖子一直在装啊,心里顿时就开始骂上了。 “齐老二,现在不用说你也知道齐老大前途凶险。”孙灏也是敞亮人,上来就是开门见山。 “我倒只有一事不明,家兄为何会如此铤而走险?”齐太诚也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些内容与消息,他先前与内地通信时,从未有了解到。 “那是因为先前齐老大与广陵结怨,而后又在楚王那边受辱才有如行径。”孙灏看着满脸疑惑的齐太诚,也没有藏着掖着。 “什么结怨?又受了什么辱?这我真不知晓。”齐太诚疑惑地问道,他确实是从来不知晓这些消息。 看着满脸都写满求知渴望的齐太诚,孙灏叹了口气,而后便用一种平和又复杂的语气给齐太诚解释道:“先前广陵王世子想求娶你小侄女,被你大哥假借婚约为由婉拒,双方由此结怨,此后广陵王处处给你大哥穿小鞋。” “而后你大哥带着人马投奔楚王,但好巧不巧,太尉张樊之子张旭刚好就在荆阳,对你那小侄女一见倾心,也是被拒绝。但毕竟是张樊之子啊,有老爹罩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趁你大哥外出操练兵马之时,派人假装强匪,将你那小侄女掳了去,随后发生了什么,我也就不多说了。 “小娘子脸皮薄,一时想不开上吊了,你大哥岂能咽下这口气?随即便点兵列阵于荆阳城下,扬言要将张旭挫骨扬灰,可是楚王却是百般打掩护,说什么张旭早就回去了,其实谁都知道,张旭就在楚王府中喝茶做乐呢。” “此事之后,你大哥请调汉津,招兵买马,终日练兵。” 听完孙灏的讲述,齐太诚呆若木鸡,如遭雷击,如一尊神像般,一动不动。 “张旭!我誓杀汝!”半晌后,齐太诚突然悲吼一声,随即一掌拍下,刚才他坐过的椅子顿时四分五裂。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站队 那小侄女不仅是大哥齐太申的心头肉,他齐太诚也是宠爱得紧,如今竟被玷污自杀,怎能让他平静? 齐太诚也了解大哥,他知道大哥招兵买马,日夜练兵肯定是为了给朝廷以及楚王施加压力,以来严惩杨旭,为爱女报仇。 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齐太诚,王疑心中也不是个滋味,若他是齐太申,估计已经带兵杀向楚王府乐了。 “齐将军,我知晓你现在的心情,只是现在你大哥的形势真不乐观,朝廷那边已经有人写了罪状,就差送到你大哥手里了。”这种场面,也就孙灏还能做到镇定自若。 “那又何妨,反正张旭是活不了的。”齐太诚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尽是愤恨。 但孙灏却是摇了摇头:“现在张樊已经调令兵马驻守在阳江两岸,一有什么异样,就会杀到汉津,想杀张旭,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大不了反了这天!皇帝老儿病重,不理朝政,手下人就敢如此,真欺负我齐家没人了是?大不了投奔陇王,共驱天下!”齐太诚此刻已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就连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也是想都没想说出了口。 孙灏闻言,吓了一大跳,赶紧用手捂住齐太诚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下去:“这就是我现在叫你来的目的啊!” “齐将军若是肯帮孙某一把,孙某必定将张樊父子奉上,并且不治你大哥的罪,甚至还能让你哥两再上一级!” 齐太诚闻言,也是慢慢恢复了平静,不再像先前那么暴戾。 “大将军但说无妨。”沉默了一会儿后,齐太诚抱拳正色道。 孙灏见状,转身出门看了看周围,最后将帐篷中的蜡烛吹灭,显得十分小心,与平时的孙灏判若两人。 随即他又盯着王疑打量了一番,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又换做一种很是平和的语气轻声说道:“你们都知晓我孙灏是太子的大舅哥,现在圣上病重,太子登基在即,但朝廷之中暗流涌动,很多人都站在三皇子那边,形势不太好啊。” “现在朝中基本分为两派,太子派系以及三皇子派系,太子这边主要以宰相为首,而三皇子那边则是张樊为主,虽然太子这边占据上风,但是张樊毕竟太尉,手上有兵马调动大权。” “现在圣上病危,估计也就今年了,一旦圣上驾崩,若是留下遗诏倒也还好,若没留下,那就是一场血雨腥风,届时以我的兵马镇压,实在勉强。 “所以,孙某希望齐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 齐太诚闻言,思量了一会儿。而后说道:“大将军所言,齐某定将会如实转达家兄,若家兄同意,那么定当为大将军赴汤蹈火!”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帮助孙灏,加入太子阵营,毕竟太子是正统继承人,在他身上押宝,的确是个好买卖。 孙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头面向王疑:“刚才的言语,你也听见了,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在孙某手下任事,助孙某一臂之力?” 面对孙灏的问询,王疑不禁有些疑惑,他不是事先就表过态追随孙灏了么,甚至还拿东胡王的尸体纳了投名状。 再说,他就一小将领,能帮的上什么。 “末将愿追随大将军左右,为大将军分忧!”但王疑也不好问询,只得再表个态。 “好,有你这句话,足矣。”孙灏哈哈大笑,神色颇为快意。 看着孙灏的反应,王疑更加蒙圈了,情不自禁地就开口问道:“大将军,你说助你一臂之力,可是王某无权无势,手下也没几个人,怎么助你啊?” 他完全猜不到孙灏看上他哪点了。 可孙灏却没有明说,而是笑着拍了拍王疑的肩膀。 回去地路上,王疑越想越奇怪,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乎便向齐太诚开口问道:“孙灏看重你大哥的兵马,那他又看中我什么呢?” “你小子真笨,你岳父可是慕英啊!”齐太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是啊”王疑这才想起来他的岳父虽然身为犯官,可是还有一大批亲信手下呢。 第二日巳时,随着鼓声的敲响,所有人都醒来了,不过这次,孙灏没有责怪任何人,而是下令拔除大寨,准备班师。 听闻这个消息,不少士卒顿时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离回家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午时许,整个大寨被拔除,大军正式踏上了返程。 不过肯定不会是立马班师回内地的,因为还要等朝廷的安排,带哪些人去内地,哪些人率部留守辽锦,这都要经过朝廷的批准。 孙灏也是很了解这一点,于是乎他让唐乾带上几个校尉去北凰请指示,自己则是率大军留在松海城待命。 大军一路南归,周围的地势也是越来越平坦,旷野上也是越来越荒芜,一路上也只有天上的鸿雁作伴。 眼前的风光虽比不得喀尔草原,但也是荒漠长野,别有一番风味。 此刻已是八月,距离援军到来反攻之时也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可谓是战果斐然,打垮了东胡人,斩杀了东胡王,这是先前想都不敢想的。 而距离兴安边军出征也近九个月了,王疑此刻也是归心似箭,他打算回到松海城后,就向曲烈与孙灏请个假,回兴安城见夏芸。 酉时许,太阳渐渐落山,荒芜的旷野上再次刻画出一副美丽的景象 孙灏也下令扎营,不打算继续行军了。 随着简易营寨扎下,士卒们有忙活开了,扎营的扎营,做饭的做饭。 而王疑则趁着这个时候,向成欢请了个假,随即便驾马出门观赏美景去了。 王疑驾马奔驰在这无边的旷野之上,顿时掀起一阵扬尘,此刻的太阳也是下沉到了地平线,落日的余晖也是打在他那年轻的脸上,照得小将满脸通红。 风声窜过耳际,迎来的却是小将的欢嚎,无比快意。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终回松海 第二日清晨,众士卒起了个大早,随即便拔除营寨,继续南归。 约莫下午未时,大军赶到了高林镇附近,守城的将领也是不敢怠慢,赶紧出城请示孙灏,要大军入驻。 但孙灏也是拒绝了,带着大军继续往松海方向赶去。 终于在日落之时赶到了遂远镇,距离松海也没多少路了。 但是考虑到大军一路疾行南下,饱受奔波,孙灏决定在遂远城驻扎一晚。 驻守遂远镇的将领乃是边军江贞的副将,梁彤,见到孙灏率大军来到也是十分精干,赶紧打开城门迎接。 入驻遂远镇后,梁彤也是十分慷慨,将先前所存放的禽肉美酒都拿了出来,款待得胜的大军。 经过又一夜的欢庆,第二日辰时大军再次踏上了南归的征途。 午时许,大军正式达到了松海城外,而此刻城内的百姓都已知晓孙灏率领大军打了打胜仗,彻底降伏了东胡人,也是纷纷箪食壶浆出城迎接,场面很是热闹。 走在最前面的孙灏更是被百姓围了个结结实实,他们都知晓这是朝廷的大将军,是一辈子都可能只见得到一次的大将军,于是乎纷纷献上酒水瓜果,用来款待孙灏。 孙灏面对这番场景,也是颇有些无奈,但是也不好扫兴,只得一碗又一碗地喝下百姓们呈上的酒水,更有甚者,登上城墙上开始作画。 当热不仅仅是孙灏,曲烈等将领也是收到了同样的待遇。 客观来说,曲烈这个辽锦经略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在百姓眼里算是个不错的官员。 此刻也是被围得紧实,百姓们一口一个“经略大人”,喊得曲烈欣喜得很。 同样,小将领以及众士卒也是隆重的欢迎,很多百姓更是为了送上一碗酒,而被挤得人仰马翻,足以可见这热情程度。 约莫两刻钟后,大军终于“摆脱”人群,有些狼狈地入了城。 入城后,各部返回自己的卫所,而王疑则是向成欢说了下情况就驾马直接去往城西小院。 面对这久违的小院,王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庆幸,有期待,有欢喜。 他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张面带惊喜的美丽面孔,依旧是那般艳丽无暇。 “月儿,我回来了。”看着眼前这国色天香的女子,王疑浅浅笑道,原本就俊俏的面容此刻更甚。 “嗯”看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男子,慕倩月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伸手就抱住了王疑。 “月儿,这铠甲又冷又臭,你先放开。”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王疑虽然心里颇为感动,但还是你出声提醒道。 “没关系的。”慕倩月乖乖抬起头看着王疑,眼波流转,这可是她日日为之祈求平安的男子,她怎么舍得松开? 王疑闻言也没再阻止,只是伸出手轻轻抚着慕倩月脸颊,二人对视良久,忘记了还站在门口,也忘记了时间。 看着眼前的慕倩月,王疑再无半点疲累,因为他知道不管在外边有多狼狈,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家。 温暖的阳光洒下,造就了一副绝美的画面,若是此刻有画师在侧,定会惊呼天作。 若是此景能延续,王疑希望是永恒。 “月儿,我饿了,咱们进去做饭。”二人相拥良久,街上行人也是越发多了起来,王疑只好如是说道。 “嗯,妾身早有准备!”说到吃的,慕倩月小脸上出现了灿烂的笑容,好似一只小鹿般可爱。 王疑随即将战马拴在门口,跟着慕倩月走进屋内,原来慕倩月早有准备,灶房里边也是炖上了肉。 “月儿,这些菜都是为我准备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闻到香气的王疑不禁问道。 “妾身也是今早听隔壁大婶念叨的,说是大军午时左右赶到,想着王郎行军劳苦,故此早做的准备。”慕倩月乖巧地说道。 “月儿有心了。”王疑大受感动。 “饭菜还要等一会儿才好,妾身给王郎准备了热水,王郎若是需要,可以去洗个澡。”看着眼前男子有些凌乱的发丝,慕倩月有些心疼地讲道。 “嗯,好。”王疑盯着慕倩月,一时间所有赞美的话语仿佛都形容不了眼前的女子。 有妻如此,此生可无所求。 确实,这么多天以来,他就没好好洗过澡,当他脱下铠甲与贴身衣物,泡进浴盆的时候,浑身的劳累仿佛一扫而空,舒服至极。 或许是突发奇想,王疑捡起脱下的衣物,凑近一闻,一股子酸臭瞬间冲进鼻腔,属实难闻了。 想想也是,一个月没换衣服,途中大战几场,还碰到下雨,能不臭就怪了。 但就算是这样,慕倩月也没有半点嫌弃,还是一见面就紧紧抱住了他。 想到这,王疑无声地笑了笑,自己确实是捡了个便宜啊。 美美地洗完澡后,王疑将换下的衣物以及铠甲拿到院子里,找了个水盆泡了起来,随即便开始洗衣服了。 “王郎,你放这嘛,这种活就交给我。”慕倩月见状,赶忙来抢活。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不能所有事情都让你一个人来。”王疑笑着摆摆手拒绝道。 “可是”慕倩月还想挣扎一番。 “没有可是了,你是不是想说洗衣服这种事就应该女子来?不是这样的,这些小事谁做都是一样的,我有手有脚的,自己的衣服当热自己洗了。”王疑笑着对慕倩月说道,眼中尽是宠溺。 慕倩月见状,张着小嘴还想说上几句,但随即又咽了回去,只是眼中却是浮现了一丝水雾。 午饭也是准备的很丰盛,有红烧肉,清蒸鱼,酱牛肉之类的肉菜,还有类似窝头的面食,很是丰盛。 “月儿,这么丰盛的吗?”王疑也被眼前的佳肴惊到了,这都已经赶上一般小酒楼的场面了。 “妾身这段时日还学了不少佳肴呢,只是没来得及做,晚膳的时候再做给王郎尝尝。”慕倩月见状,颇有些欣喜。 “那月儿的本事有没有进步啊?”王疑戏谑道,满脸讪笑。 “啊晚点嘛。”慕倩月顿时小脸通红。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个长辈 第二日午时,王疑从睡梦中堪堪醒来。 昨晚的“战斗”属实激烈,要不是太阳光洒进屋内,他估计能睡到下午。 “真累啊。“王疑坐起身扶额叹道,虽然他也很久没有“战斗了”,但昨晚接连的大战属实快把他榨干了。 他穿好衣服,起身走出门外,院子里尽是菜肴的香味,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慕倩月在灶房做饭。 “王郎,醒了啊。”慕倩月听到动静,不由地将头探出,浅浅笑着。 此刻她身着一身百姓装扮,头上围着汗巾,额头上也是清晰可见几颗汗珠,虽然已不是曾经的慕家千金,但这变化着实很大。 若是孙灏等与慕英熟识的将领看到这一幕,必定大吃一惊。 看着眼前的女子,王疑心中打动,不由地走上前张开双臂将其围住:“月儿,辛苦你了,以后去到内地,就不需要你这么操劳了。” “王郎放开罢妾身身上都是汗”慕倩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啊,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王疑神色温柔,伸出手轻轻拨起她那耷拉下来的头发。 “王郎”慕倩月轻声呢喃,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王疑,眼神之中尽是似水般的柔情。 “好了,去做饭。”王疑笑着摸了摸慕倩月的脑袋,神色之间充满爱意。 吃完午饭后,王疑穿上晒干的甲胄,骑上战马便往边军卫所赶去,毕竟他还是个将领,军伍里边的事情,还得管着点。 再说他昨天一下午都回去,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好在没发生什么异样,成欢也没计较什么,卫所里一切正常,也没什么大事。打了胜仗,士卒们也都以休沐为主,并没有组织操练。 王疑随即走到军记处,讨要了这两个月的俸禄,共计二十五两银子,因为出征打仗还有额外的补贴。 而后王疑又来到齐太诚住处,碰巧后者不在,于是乎便将铠甲脱下,战马拴在门口,随即自己一个人穿着便装上街去了。 这倒不是他想逛街,而是打算去看看老张头,很久不见了,还是要去报个平安的。 果真不出其所料,当他走到粮库时,老张头依旧和几个老士卒下着棋,开怀的很。 “老张叔,这棋这么好玩啊?”王疑笑着走上前问道,他不喜欢下棋,有些不明白到底这棋哪里好玩。 “王家小子,你来了啊,我都听说了,你在这几次大战中很是威猛,砍了好多蛮子呢!”老张头看到王疑来看她,也是显得十分高兴。 “那都是瞎传的。”王疑摆摆手谦虚道,没有多说什么。 老张头看出王疑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于是便顺水推舟问道:“今日来,可是有什么问题想问老汉的?” “也没什么,就是我马上要去内地了,想多来看看老张叔你啊。”王疑说道。 “嗯,去之前,记得去你爹娘坟上看看,一晃离家也是多年了。”老张头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疑心中一愣,老张叔口中的爹娘他根本就不认识,也没当回事,但他也确确实实离开那个小山村多年了,或者说重生好些年了。 那年他斩杀官差,被迫躲进深山,一呆就是两年,而后参加边军,也遇到了几个要好的同僚,可惜都在三路征伐时战死,再后来,他当上将领,一直到今日。 这一世的旅途不可谓不丰富,但是这一世再精彩,王疑心中依旧牵挂着前世,牵挂着家人。 是啊,一晃离家多年,爸妈应该很想他。 “好。”想到这,王疑感到一丝伤感,于是便轻声说道。 “小子啊,出发之前,记得再过来跟老汉说一声。等你到了内地,再见就难于登天喽。”老张头也是轻叹一声,面露伤感。 在他的认知里,王疑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如今要去内地虽是好事一桩,但其实这跟家人别离没多大区别。 “嗯。”王疑用力点头道,眼前这个老人对他帮助还是蛮大的,救命之恩,没有他就绝对没有今日的王疑。 随即他就向老张头拜别离去了,后者也是含笑着点点头,目送王疑离去,但他不知道的是,王疑在他衣服口袋里放了十两银子。 离开粮库的王疑随即又去到医馆,想与老丈人慕英聊聊天。 来到医馆,慕英正躺在一张躺椅上晒着太阳看书,很是舒坦。 “小婿王疑,拜见岳父大人。”王疑上前就是半跪拱手,很是恭敬,因为他知道慕英很吃这一套。 “来了啊,昨天怎么不来看我?”慕英缓缓放下书本,直勾勾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王疑。 “昨天这不是陪着月儿嘛,今天来也不迟嘛。”王疑笑着起身说道。 慕英看起来更加苍老了,头发基本上全白了,身子骨也瘦弱了许多,整个人带着一股子暮气。 “你倒是有心了,怎么,来看我也不带点东西?”慕英见王疑两手空空,不禁开口打趣道。 “这岳父恕罪,小婿给忘了。若是岳父不嫌弃,晚饭就上小婿那边,小婿给你安排顿好的!”王疑略显尴尬,但随即又献殷勤道。 “嗯,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个点还早,咱爷俩先喝点。”慕英说着便起身想进里屋拿酒。 王疑见状,赶忙上前替他,哪能让老岳父自己动手啊? “孙灏可曾跟你说些什么?”就过三巡,慕英便开口问起王疑的近况。 “嗯,不瞒岳父,小婿斩杀了东胡王,孙灏大将军许诺我去他帐下效力。”说到这,王疑颇为自豪。 “嗯,此事我已知晓,也不是件坏事。”出乎王疑的意料,慕英却是没有半点惊讶,语气神色很是平和。 “原来岳父大人早已知晓啊那岳父大人可有高见?”王疑本打算好好向慕英邀功,可没成想后者消息及其灵通,不免有些小失落。 “若你只想着安居乐业,一直待在孙灏手下,确实不是件坏事,但至死估计也就秦虎那般。”慕英思索了一番说道。 “岳父大人啊,秦虎将军那个品级也不错啊,小婿能力有限,也很知足了。”王疑听完不禁嘴角一抽,这老头子还看不起秦虎这样的封号将军啊? “不,王羽,你不是秦虎,也不是孙灏,若是你想,你足可以封侯拜相!”面对王疑的回答,慕英摇了摇头,用着最平和的语气,却讲出了最为震撼的话语。 第一百六十一章 邀请 “我亲爱的岳父大人啊,您太高看我了,就我这水平,那能够啊。”王疑听完倒是不以为然,连连说着不可能。 “小子,难道我慕英会看错人?”慕英却是摇摇头。 “岳父大人,您老了,难免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啊。再说了,小婿哪点像是能够封侯拜相的人啊?”王疑笑着说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 “不宜妄自菲薄,老夫能把女儿与天戎剑交给你,那已经是对你很相信了。”面对王疑的质疑,慕英依旧笑着摇了摇头。 “你要是一直在孙灏手下,确实是能够安稳升官,但你若中途转到各部,以你的心性,或有颠簸,但运气好的话,足以跟上一层楼。” 面对慕英的相信与认可,王疑虽然心有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欣喜。 也不知为何,此番交谈,眼前这个老人的态度明显好上很多,与先前那动不动就开始呛人大有不同。 “岳父人,你觉得太子登基的可能大吗?”想起日后要在孙灏手下干活,王疑不由地问起了太子登基的可能。 “应该不是问题,但朝中反对太子的人也不少。你想问的是,孙灏的前路?”慕英思索了一会儿,立马就知晓了王疑的本意。 “对啊,他要是有什么不测,那我不是也完了?”王疑点头道。 “嗯以太子的性格来讲,就算他登上大位,也不会对孙灏怎么样,或许还能封个侯当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慕英正色道。 “若登上大位的不是太子呢?”王疑瞅了瞅周围,然后压低声音问道。 凡事还是谨慎些好,毕竟天有不测风云。 “你说得也不错若被三皇子抢了位子那孙灏,就完了!”想到这,慕英脸色顿时变得郑重无比,朝中的事情他肯定是知道,也知晓太子登基的扑朔前路。 “是啊,若真有那么一刻,那到时候我该如何是好?”王疑也是顺势问道,早做打算肯定错不了。 “那你就走,可以去蜀地投奔公孙阳,也可以去投奔陇王,总之,离北凰与中原越远越好。”慕英面色郑重,语气也是正经的很,仿佛曾经那个右司马回来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算了,不谈此事。走,岳父,上我那吃饭去。”面对这个话题,王疑只觉得头疼,不想再继续。 “你先去,我这还得看着点。”慕英摆了摆手,示意让王疑先去准备。 王疑只好独自上街买些菜,准备晚上款待岳父。 他买了好些肉菜,买了些瓜果,又买了些慕倩月喜欢吃的糕点,两只手都快拎不小了。 正当他准备回城西小院的时候,却恰巧瞥见便装出行的齐太诚。 王疑大为疑惑,平时都没见齐太诚出门,怎么这次这么有雅兴。 “齐将军,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王疑赶忙上前打招呼道。 “你小子这是先随我来。”齐太诚转头打量了下王疑,而后不说原有就让王疑跟他走一趟。 “去”王疑微微一愣,本想询问一番,但转念一想也没必要,齐太诚找他肯定是正事。 二人随即走到了附近的一家茶楼里边,与小斯通报后,便上到二楼,来到一个雅间门口。 推门而入,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坚毅英气的脸庞,虽然身着便装,可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滔天的气势与威严。 正是孙灏。 “末将王羽,拜见大将军!”王疑见状,大吃一惊,立马半跪在地。 齐太诚依旧没什么表现,自顾自地走进屋内落座。 “起来,现在在外边,没那么多讲究。”孙灏随即示意王疑起身落座,“你这买那么多菜干嘛?” “末将晚上要请岳父吃饭,所以买了这些个菜肴。”王疑边起身边说道。 “哦?慕英?”孙灏开口问道。 “正是。”王疑有些拘谨。 “好,那就劳烦王将军再添两副碗筷了。”孙灏闻言,顿时笑着对王疑讲道。 “啊?”王疑愣了,没听错,这家伙是想蹭饭? “怎么?不欢迎我与齐将军啊?”孙灏看到王疑的表情,也是笑着打趣道。 “没有,没有,大将军若是能来,那是末将的荣幸!”王疑赶忙解释道。 “行了,快来坐着。今日无事,原本想着与齐将军喝喝茶,聊聊天的,没想到你也来了。”孙灏笑着给王疑倒上茶。 “谢大将军,末将能与大将军一道喝茶,是末将的福气。”孙灏都给倒茶了,王疑肯定得说几句好话啊,毕竟是个人都喜欢听好话。 “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你斩杀东胡王这事,日后在内地,我一定为你请上一功,届时说不准能够连升多级。”孙灏也很是客气,没有一点架子,将王疑看作了自己人。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三人就在这雅间内品茶聊天,直到酉时左右,王疑先行告退,回去准备晚饭。 回到小院的王疑也没敢坐着,立刻就是着急忙慌开始准备了起来,切肉杀鱼,很是利索。 “王郎,让我来,是发生什么事吗?这么急促。”慕倩月见状也是赶紧上来搭手。 “嗯我请了岳父,还请了孙大将军与齐太诚。”王疑只好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慕倩月。 但慕倩月的反应却是没有半点着急,她看着王疑浅浅一笑,随即便撸起袖子与王疑一道开始准备晚饭。 二人随即开始分工,王疑负责配菜,慕倩月负责掌勺,灶房虽小,但是二人早已配合默契,丝毫不觉得拥挤。 新买的猪肉,被王疑改成一个个小方块,而后被慕倩月放进锅中煎出油,整个小院顿时弥漫着猪油的香气。 约莫两刻钟后,慕英来了,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他一进院子就闻着味寻到了灶房,看到了王疑与慕倩月二人忙碌的场景,脸上不由地露出了笑容,但他并没有选择打扰二人,而是自顾自地走进了里屋。 期间慕倩月还上去请安,也是被他催促着来帮王疑。 慕英到来没多久,孙灏与齐太诚也是联袂而至,慕英见到孙灏二人也没露出太多惊容,三人打了个招呼便一道走进里屋谈天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晚宴 随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端上桌,王疑与慕倩月也是落了坐,晚餐也就正式开始了。 “岳父,大将军,齐将军,来来来。”王疑也是很精干地给三位客人倒上了酒。 “这肉可是我家月儿亲手做的,您三位可要好好尝尝啊。” “这个鱼也是月儿做的,很新鲜。” 面对王疑的热情,慕英与齐太诚不以为然,孙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这肉是怎么做的?为何如此软糯鲜香!比我在宫里吃过的还要好!”孙灏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入嘴中,随即就被这味道与口感震惊了。 “这是月儿的独门手艺,不外传。”王疑笑着说道。 “没想到啊,如此金枝玉叶竟还有这般手艺,你小子倒是捡了个大便宜,要知道当初在京城,慕大人的爱女可是千金难买一声笑,多少王公贵族子弟都想着博得青睐啊。”孙灏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 “大将军过奖了,以往种种皆是浮云,而今琐事,才为上佳。”慕倩月浅笑道,眼神却是不自觉地向王疑看去。 “哈哈哈哈,慕大人挑女婿的眼光也真是好啊。”孙灏哈哈大笑,举起酒碗对慕英敬道。 “王羽这小子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总的来说还是颇为不错的。”慕英也是神色轻松地讲道。 “岳父过奖了。”见慕英酒碗见底,王疑立马起身满上。 “孙大将军,王羽日后在你帐下,你可要多担待些,不过但凡有什么有违军纪及大魏律法的地方,也别兜着,敢怎么办就怎么办!”慕英举起酒碗也是回敬孙灏。 “好说好说,不说什么位极人臣,但当个四品武官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孙灏笑着回应道。 “那我就多谢岳父大人,多谢大将军了!”王疑也是不含糊,立马起身敬酒。 “嗯,小月的手艺确实大有长进,开个酒楼都不成问题。”慕英虽然先前也吃过慕倩月做的菜,但此番再尝,也是颇为震惊。 “爹爹说笑了,都是王郎教我的。”慕倩月颇有些难为情,放在桌下的玉手一直扯着王疑的衣襟。 “要我说,这小子倒也真算是没什么良心,明知道慕大人的爱女也算是金枝玉叶,你让她给你洗衣做饭,打扮得跟个农妇一般。”但齐太诚却不这么看。 “齐将军说的是,等去了内地,我一定安排个大宅子,安排几个下人,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面对齐太诚的指责,王疑没有不服气,其实在他心底也知道自己是亏欠慕倩月的。 “不不不,能跟王郎在一块已经是很满足了,就算居于陋巷也是很知足了。”但慕倩月却不这么认为,她只想陪在王疑身边,无关贫富与否。 “哈哈哈,夫妻情深,可见一斑。不过齐将军说得也有道理,确实不能太操劳人家。好在我内地有许多宅邸,到时候安排一处给王羽即可。”见此情形,孙灏哈哈笑道,他是个聪明人,看出了齐太诚这是为王疑在争取福利。 “啊,这可不行”王疑惊愕,赶忙拒绝。 “无妨无妨,反正我也住不过来。”孙灏摆摆手笑道。 “王羽,你小子还不快谢过大将军!”慕英也恰逢其好地露出严厉相,好似说教一个不懂规矩的小辈。 “末将王羽,谢过大将军!”王疑赶忙起身拱手拜谢。 “无妨无妨。”孙灏轻笑道。 这场晚宴到戌时二刻便结束了,而后慕英三人便各自打道回府了,而王疑则与慕倩月一起收拾残局。 “月儿,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下”二人正洗着碗,王疑突然开口说道。 “嗯,王郎请讲。”慕倩月乖巧地回应道。 “就是你知道的我有个未过门的正妻,还没下聘金我打算明后天去一趟。”王疑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吞吞吐吐,“嗯我想着快去内地了嘛,然后就想趁这段日子,把她娶过门然后一起去内地嘛。” “嗯没事的。”慕倩月轻声说道,很是善解人意。 “真的吗?月儿不在意吗?” “嗯,真的。” “月儿” “没事的,王郎的情况我都了解的,没事的。”慕倩月缓缓转过身来,就这么乖巧地看着王疑,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通过月光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眼中的水雾。 “月儿,我”王疑虽有千言万语,但此刻也是如鲠在喉。 “没事的,妾身当个侧室已经很知足了,能陪在王郎身边就已经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了,王郎你放心地去,妾身没事的。”慕倩月缓缓上前抱住王疑,把头埋入他的胸口,语气平和,但也是带着点颤抖。 “月儿,别哭。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我都会在的。”王疑知道,慕倩月这是怕王疑迎娶正妻后,会冷落她。 “嗯。” 第二日清晨,王疑起了个大早,便去孙灏那报告准备去兴安城的事情,后者听完后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是答应了。 光是孙灏那边同意肯定是不可取的,毕竟现在他还是边军众的一员,于是乎他又来到曲烈处。 对于王疑的要求,曲烈也是一切好说,直接就是给他批了。 干完这些,王疑回到小院与慕倩月道了个别就驾马向城外赶去。 一路上也是毫无异常,除了有几个行商外,再无其他人。 他出发的时候是辰时,估计走五羊道也就三四个时辰的事情。 午饭也是很简单,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干粮与瓜果,一切都为了节省时间。 当他驾马疾驰到兴安城的时候已是酉时许,入城的时候也是十分顺利,拿出曲烈批的条子给守军看一眼就可以了。 因为进城后不能骑马,于是乎王疑便牵着马一路狂奔到城南,只为早点见到夏芸。 当他再站在那扇厚重的门前时,他无声地笑了笑,曾今的自己是那么渺小自卑,如今的自己虽谈不上功成名就但也是小有所成,面对夏父时终于不用再那么低三下四了。 此刻的他,内心有些激荡,嘴角也不自觉地开始上扬。 可当他怀着对夏芸的思念去敲门时,迎接他的却是沉默无声。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人面桃花向南去 王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但是他没有放弃,继续敲着大门。 “官人别敲了,这夏老爷家搬走了,先前为躲避战祸,搬去内地了。”恰好隔壁一老丈出门,顿时就给王疑泼了盆凉水。 “什么?”王疑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脑袋里天旋地暗,使得他透不过气来。 “官人是有什么要事吗你是王羽王将军?”老丈细细打量了下王疑,而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我!”王疑一听老丈知道自己,有些意外,但又随即想到了肯定是与这夏家有关的事情,神色顿时有些期待。 “嗯那劳烦将军等老朽片刻。”老丈拱手说道,随即他便走进了自家屋子。 王疑强忍着那汹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眼下的情况已经不用多言,夏芸一家搬走了,谁也不知道去哪了。 没多久,那老丈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套叠好的衣服,以及一封书信。 “这是夏家小姐走之前嘱咐我交代给你的,她不想搬走,可是夏老爷过于强硬。不过也不能全怪夏老爷,那段日子人心惶惶,谁都想着搬去内地,躲避战祸。”老丈摇摇头说道,随即将手中衣物及信件交到了王疑手上。 看着那青色的长衫与一封完好的书信,王疑心中打恸,神情也是愈加悲怆,那老丈见状也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暮色渐渐降临,王疑还是傻傻地站在夏府门口,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那个清丽秀气的女子,那个曾经为了他苦苦等待的女子。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贾嗣没找到夏芸。 来的时候有多开心与期待,那么现在就有多难过与呆滞。 王疑轻轻摩挲着叠好的长衫,神色呆滞。 青色的长衫本来就是与那件白衫一道做的,只是后来夏芸说要改一下,就一直没来得及交给王疑。 “她一定又被针线扎了好多下”看着眼前做工精致的黑衫,王疑想起了当时小梅的话语,心中愈发哀恸。 他没有选择打开那封信,而是呆滞地向当初那座石桥走去。 当他坐在石桥台阶上的时候,夜幕彻底笼罩这片大地,皎洁的明月与璀璨的星河挂在黑幕上,显得十分耀眼。 借着那较为明亮的月光,王疑打开了那封信,之见那信上娟秀地写着一首诗。 “华灯熠熠星月稀,波光粼粼石桥意。愿君扶风登云上,来年相见春风里” 看着这首诗,王疑悲从中来,眼中似有水汽,再也坐不住了。 趁着时候还不算晚,他又牵着马跺到了老地方喝酒,他也很久没来这里了。 “哟,小王将军,你这是?”老掌柜看到王疑也是颇为惊喜,但又看到王疑那悲怆的神色,不禁有些疑惑。 他可以说是看着王疑“长大”的,从一个丙卒,到后来的百夫长,再到后面的将领,王疑这一路走来,都在这小酒肆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老掌柜给我来些酒,要烈一些的。”王疑苦笑着说道,现在的他只想靠这老酒来麻痹自己。 老掌柜一看这架势,也没多说什么,立马进屋给王疑拎来一坛酒,顺带还切了一些牛肉。 随着一碗碗老酒下肚,王疑的脑海变得恍惚,神情举止也变得不再那么清醒,老掌柜一看就知道王疑肯定是遇到事情了,于是乎立马坐到王疑身边开口问道:“小王将军,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老掌柜,你还记得去年那个给我盖袍子的女子吗?”王疑微睁酒眼,神色迷糊地问道。 去年大战后回到兴安,就是在这老地方,王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夏芸给他盖了件白色外袍,以来御寒。 “嗯,当然记得了。”老掌柜点点头正色道。 “她搬去内地了”王疑低声喃喃道,神色颇为失落。 “唉,当时为了躲避东胡战祸,很多人都搬走了,城里的富家老爷更是一个不剩,全搬走了”说到这里,老掌柜也是轻声叹道。 “不过小王将军你也别过于伤心,正所谓天涯何处不相逢,没准用不了多时就搬回来来了呢!” 面对老掌柜的宽慰,王疑的眉头依旧紧锁,神色也没有缓和。 老掌柜说的其实也没错,或许夏芸过个几日就搬回来了,但又或者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来年相见春风里”最后王疑轻声喃喃夏芸留给他的那首诗,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一阵清风拂过,王疑浅浅的动了一下,仿佛又是那个清丽的女子,将那不菲的外袍盖在自己心上人的身上。 第二日辰时,随着街上行人走动频繁,叫卖声此起彼伏,王疑终是堪堪醒来。 “嗯”王疑刚伸了个懒腰,盖在身上的一件袄子就随即滑落在了地上,这熟悉的场景让他心里一动。 “小王将军,你醒了啊。”老掌柜见王疑醒了,也是上前捡起袄子。 显然,这袄子是他给王疑盖的。 谢过老掌柜,再整了点吃食后,王疑便独自牵马离去了。 他的神情依旧呆滞,眼中没有一丝光亮,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真的不愿。 他牵着马走过主道,这里依旧商铺林立,颇显热闹,路上的行人疾走纷纷,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 这里也正是当初花灯会的主会场,那个永远铭刻在王疑心里的场景。 “先前种种,皆为在下的过错,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 “无妨,是小女子无礼了。” “在下王羽,还没过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为夏芸。” “夏芸姑娘,在下有诗相赠,愿姑娘不再记恨今日之事。”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恍惚之间,王疑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花灯初上,年轻男子摘下女子的面具,却不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为了赔罪,男子花了两个月的军饷给女子买了个玉佩,同样,他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女子最后走的时候给男子留了个手绢,只可惜后来还是被男子丢了。 命运好似在那一刻,已然注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办法 王疑终究还是离开了兴安,踏上了回松海的旅程。 他在夏家旁边的巷子里呆了一夜,最终还是和自己妥协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夏芸在内地等他,自己这辈子是能够见到她的。 回去的时候,他也去看了寻大嫂,并且还留了二十两银子,这算是最后一次替寻原照顾寻大嫂了。 可寻大嫂怎么好意思收,连连拒绝,听话懂事的寻翠也是在一旁说着拒绝的言语。 然而王疑多聪明啊,假意收回银子,然后往围墙里一扔,撒腿就跑,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王疑便在主道上牵过马,出城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疑并没有策马疾驰,而是选择了漫无目的的慢慢移步。 来的时候有多么激动期待,那现在就有多么的无望,呆滞。 他出城的时候是巳时,此刻已近未时,却还是没有走多少路。 看着一旁的商队一连串的快速赶路,王疑心中有种说不上的苦涩,虽然自己现在贵为将领,但是却连心爱之人都找不着,这无疑使人生出一种挫败感。 他就这样失魂落魄地慢慢前行,终于在酉时左右赶到了五羊道。 渐渐西沉的残阳,正用着它那最后一段光亮反馈着苍天,所有云彩都跟火烧起来一般。 路上的行商以及赶路的百姓也都纷纷停下脚步,欣赏这幅美丽的画面,王疑也是缓缓抬头。 确实,夕阳很美,晚霞也是很美,但王疑心中的那个最美却是找不着了。 “果然,再美的夕阳晚霞,也会消散”随着天色渐渐入暮,王疑无声地苦笑了番。 “小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今天的夕阳下山了,还会有明天,或许明天没有,那也有后天,总归是能够再见的。”一名南下赶路的行商大叔恰巧听见了王疑的自语,于是便笑呵呵地开口宽慰道。 “总归能够再见的是吗?”听闻行商大叔的话,王疑微微一愣,但随即神色又黯淡了下来。 “是的,过日子嘛,往前看。”行商大叔依旧乐呵呵的,说完这句话他便加快步子赶路去了。 “是的往前看。”王疑低声喃喃道。 夜幕很快就笼罩了这个大地,因为附近有商队,王疑也是靠了过去,排在行商末尾,下马准备简单过个夜。 此刻已是在五羊道中,道路狭窄,那些行商没有搭建营地,晚上过夜都只能是睡在他们的马车上,看到王疑向他们靠近,也是十分热情,也都拿出些干粮分给王疑。 王疑也是很识趣地掏出银子,可是人家说什么都不肯收,还给王疑拿了快麻布,一件大袄子,好让他可以过夜。 第二日卯时,王疑醒来,这些行商却还都在睡梦中,王疑只得将麻布与袄子盖在其中一人身上,随后便独自踏上归程。 与昨日不同的是,这一次,王疑选择了策马疾驰,也终于在午时左右赶到了松海城中。 站到小院门口,王疑心中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像是失落,又像是庆幸。 失落的是夏芸搬走了,庆幸的是还有个慕倩月。 慕倩月很好,真的很好,但是,没有夏芸,王疑心中注定会出现一个空洞。 王疑缓缓敲了敲门,开门的依旧是那个极美的女子。 “王郎,这么快就回来了?嗯怎么了?”慕倩月开门看到王疑,先是小小的惊喜了下,但随后便察觉到了王疑的低落神色。 “月儿先进屋。”王疑低声说道,显得有些疲倦。 慕倩月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王疑迎进里屋,关上了门。 “王郎,怎么了?”看着神色低落的王疑,慕倩月心中也不是个滋味,于是便先行开口问道。 “她搬去内地了,我找不到了”王疑低声说道,语气中是无尽的遗憾。 “没事啊,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去到内地,到时候打听一番就可以了。”慕倩月宽慰着王疑,神色很是温柔。 “是的打听对啊!”慕倩月的话恍若惊雷一般,在王疑耳中炸开。 到时候在内地,他可以发动孙灏的关系,向各地郡守询问打听,还愁找不到人? 如今的大魏,对户籍管辖十分严厉,就算是失地流民,每到一处都要登记在册,更何况是夏家这般富商人家。 “到时候托大将军的关系,在内地打听就可以了,只要是登记在册,根本就不怕找不到人。”慕倩月见王疑神色激动,也是浅浅笑着。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月儿谢谢”王疑看着眼前的女子,恍惚之间又在旁边看到了夏芸,神色又显得有些低落。 “不用道谢的是妾身该谢谢王郎,将妾身从”听到王疑对她的道谢,慕倩月有些不好意思,但眼中却有些失落。 是啊,对她的这声谢谢,完全是出自她帮王疑想出了找夏芸的办法。 王疑也是察觉到了慕倩月眼中那丝细小的失落,顿时就想到了原因,于是缓缓张开双臂抱住慕倩月:“月儿,谢谢你,谢谢你陪我,有你在我身边,我很是安心。” “王郎这是妾身该做的,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慕倩月乖巧的将头靠在王疑的胸膛上。 “月儿,答应我个事。” “王郎请讲。” “无论怎么样,都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好,无论怎么样,我都在你的身边。” 阅尽天涯浮生事,唯有珍惜眼前人。 简单地吃过午饭后,王疑便去找两个大人报道去了。 他先是去了曲烈处,后者也没多问什么,正常走个流程就完事了。 但另一边的孙灏却是把他留了下了,非要拉上王疑聊聊天,王疑想到趁此机会刚好可以托孙灏安排人去打听,也就留下来作陪。 “怎么样,你那个正妻过门了没?”孙灏给王疑倒上一杯茶,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王疑。 “回禀大将军我那正妻搬去内地了,找不着了。”王疑神色低落,语气也是颇为遗憾。 “哦?这好办,不就是搬迁嘛。待会去我书房留下你正妻及其家属的名讳便可以了,到时候我再写个几封书信安排人送到内地打听就可以了。”孙灏摆了摆手,示意王疑放轻松。 “末将谢过大将军!大将军之恩,末将无以为报,唯有一片丹心!”王疑一听孙灏主动提出帮他的忙,立刻半跪在地,神情也是颇为激动。 这都是发自内心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又一场比斗 “无妨,起身,你一进来我就看你神色不对,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孙灏笑着说道。 “唉,不瞒大将军,末将正因为此事发愁呢,昨日更是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我那正妻。”王疑面带苦涩地起身,语气之中略带委屈。 “这不是什么难事,找几个郡守打听一下,也都查出来了。到时候过镇海关的时候,我带你去关务司查一下也能知道大致去向,但凡是入关者,都要登记在册,想找个人还不容易?”孙灏道。 “大将军之恩,末将永生难忘!”王疑闻言,心中大为感激,当即就又要下跪。 “好了好了,把你留下来,是有个事情要你去办一下。”孙灏抿了口茶,缓缓说道。 “大将军但说无妨。”王疑拱手说道。 “也不是什么事情,就是你先前斩杀了东胡王,我麾下的贺矩颇有些不服气,想和你较量一番。”孙灏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哦?这何时比斗?”王疑微微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和贺矩比斗一次。 “若是下午无事,那我现在便可派人去叫贺矩,如何?”孙灏见王疑答应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嗯,就现在。”王疑略微思考了下,反正现在状态也不错,可以一试。 “好,痛快。”见王疑答应得如此痛快,孙灏大手一挥,哈哈笑道。 随即他便安排了两个人去叫贺矩,有你安排了两个人量了量王疑的身材尺寸,准备给他安排一副甲胄。 不一会儿,这二人便带着一副重甲回来了,看样式很是精致。 面对这套甲胄,王疑心中暗自咂舌,这是能肉眼可见的精致,而且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厚实,很有安全感。 与他先前边军发的将领甲胄那完全是两回事,先前那套虽然也可算作精致,但厚实感绝对是比不上眼前这套的。 如果说斩马重卒身上的那套重甲是王疑见过的重甲天花板,那眼前这套则是比天花板还要高上一层的存在,不用多想,这套肯定是孙灏所收藏甲胄中的其中一套。 在二人的帮助下,王疑很快就穿戴上了这套甲胄,虽然穿着还是比较舒服,不膈应人,但一动起来就会发现它的重量,属实有些不适应。 王疑暗自掂量了下,身上这套甲胄起码有个五十斤,而他先前那套,不会超过三十斤。 “怎么样,还合身?”见到王疑有些不适应,孙灏也是笑呵呵地问道。 “还可以,就是重了些,有些不适应。”王疑也是实话实说,第一次穿这个甲,确实有些不太适应。 “给你套个重甲是因为怕那贺疯子伤了你,你是不知道那贺疯子有多疯,人疯枪也疯啊。”孙灏哈哈笑道,看得出来,他已是对这场比试有些迫不及待了。 “大将军,这套甲胄是哪位将军的?”王疑心中虽有猜测,但还是问了一句。 “是我的,每次出征时我都会带三套甲胄,穿一套备两套。先前大战所穿那套正是指挥用的,而你现在身上这套则是我冲阵杀敌穿的,自从我当上这个征北大将军,我也是很久没有穿你这套了。”孙灏说着叹了口气,到他这个位子确实不需要冲阵厮杀,也就不必穿如此重甲了。 “那还有一套呢?”王疑好奇心起,开口又问了一句。 “还有一套啊,是我当年还是个禁军小校尉的时候穿的,每一次大战后我都会取出来看一看,也就是个念想罢。”面对王疑的提问,孙灏没有展露出一丝不快,反而颇有些追忆。 约莫一刻钟后,贺矩来了,同行的还有秦虎。 只见贺矩满甲持枪,满脸凶相,在阳光照射下,脸上那刀疤颇为可怖。 “末将贺矩,拜见大将军。”就算是有“疯子”之名的贺矩,在见到孙灏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地半跪在地,不敢丝毫怠慢。 “末将秦虎,拜见大将军。”一旁的秦虎也很懂礼数地拜见。 “起来,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去演武场。”孙灏显得有些着急,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带人去演武场。 来到演武场后,王疑才发觉这是早有准备啊,之间演武场四周都坐满了来围观的士卒,都等着看这场好戏呢。 见到孙灏的到来,也是纷纷起身呐喊,气势冲天。 “王羽,去选一个趁手的兵器。”孙灏也是不愿意拖时间,直接就是指着场边的武器架对王疑说道。 王疑随即过去瞅了瞅,有长枪、长斧、长钺等一系列的长杆兵器,甚至还有方天画戟,实在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终,王疑选择了校刀,因为没有他最趁手的斩马刀,只能选个差不多类似的兵器。 “选好了就上去,弟兄们都等着呢,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见王疑挑选完兵器,孙灏便大有深意地催促道。 王疑心中一凛,这压根就不像是贺矩的邀约,而是孙灏自己出的主意! “王将军,听闻你斩马刀用得不错,今日可得让贺某见识见识啊!”没等王疑反应,贺矩就已抢先一步走进了演武场。 王疑见状,也不耽搁了,提刀入场。 随着场边一声鼓响,双方正式开始较量。 只见贺矩斜枪在前,眼睛盯着王疑,缓缓向前,颇有一种黑虎捕食的样子。 面对贺矩愈加接近,王疑选择稳妥起见,也是双手持刀,缓步后退,等待贺矩出击。 贺矩长得并不高大,就是一个精瘦型的将领,虽然偏瘦了些,但全身上下更突出一个“精”字,双眼有神且凶劣,配上脸上那道可怕的刀疤,使得他与那个“疯子”外号,浑然天成。 随着贺矩一步步靠近,王疑也是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这是他之前比试面对所有将领都没有的,恍若对峙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虎一般。 而贺矩这边也是没敢轻易出招,他也在观察王疑,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将领除了长得俊气了些外,与其他将领没什么区别,但从军多年的内心感官告诉他,王疑并不是好惹的。 眼见快要赶上王疑,贺矩也不愿多做等待了,直接就是双手提杆,一枪刺出! 第一百六十六章 鏖战贺矩 面对贺矩那颇为凶险的一枪,王疑左脚一移,侧身躲过。 但贺矩并未停止攻势,又是一击横扫。 “啪。” 王疑早有准备,直接就是持刀横挡,将这一大力横扫给挡了下来,但同时他也被挡了个踉跄,毕竟这是贺矩的横扫,相当霸道。 但贺矩并没有两击不成而停下攻势,紧接着就又再次数计横打,但通通被王疑挡了下来。 “来!” 眼见连击不成,贺矩大吼一声,直接就是单手抡枪,一击猛扫。 此击一出,场外众人都给王疑捏了把汗,他们都知晓贺矩的实力,知道贺矩这一单手抡枪有多大的威力。 而场上的王疑面对这招,却并没有去硬挡,他知道这计横扫就算挡了下来,也会被打个阵脚打乱,所以他选择了双脚蹬地,往侧后方就是一闪。 “呼!” 长杆划破空气的嘶嚎紧接着在耳边响起,像是一条黑龙的咆哮,十分的可怕。 “确实厉害啊”王疑虽然堪堪闪过,但心中也是发怵,眼前的这个将领,比他以往遇到过的所有将领都要厉害。 不管是成欢蔡锦之流,还是后面遇到的东胡王,都没有像贺矩这样,给王疑造成这么强大的压力。 能让王疑感受到如此压力的,有是有,在那座深山里。 “小子,有点意思。”对面的贺矩见王疑闪过,也是微微惊愕,随后出声夸赞道。 场外先前为王疑捏汗的众人此刻也是松了口气,但听到贺矩对王疑的夸奖后也都愣了一下,贺矩从来都是很少夸人的啊,更何况是品级比他低的将领。 “贺将军过誉了。”面对对手的夸赞,王疑也是很知礼地客气了下,但双腿却是不停地移动。 贺矩见状,也是缓了口气,准备再次组织猛攻。 但这次却是被王疑抢了个先,眼见贺矩胸膛微微起伏了下,王疑当机立断,直接就是高高一跃,一刀劈下。 面对王疑这计势大力沉的下劈,贺矩嘴角却浮现一丝冷笑,双手举枪硬挡。 “坏了”王疑当然察觉到了那一丝冷笑,顿时就明白了这是贺矩故意留给他的破绽。 “咔。” 王疑的招式被贺矩当下,随即就被震得双手发麻。 反观贺矩,仿佛算到了王疑会手麻一般,直接就是前推枪位,随即移步下压,想要将王疑压倒。 好在王疑反应迅速,明白贺矩意图后,身子猛地一震,立马挣脱了威势,但是背上还是被贺矩打中一记。 “贺将军威武!” “威武!” 见到这一情形的场外士卒也是纷纷喝彩,为贺矩叫好。 而坐在场外的孙灏则是笑而不语,他知道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喝彩,说王疑不为之所动是假的,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横刀胸前,仔细观察贺矩的步伐。 二人的招式路数其实颇为相近,都是大开大合,以力取胜为主,所以比斗的时候都是比较吃力。 尤其是王疑,面对经验老道的贺矩,往往是很难拆招卸力。 “小子,想什么呢?看好了!” 贺矩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见王疑盯着自己,立马就是挺枪杀了上来。 只见他手中长枪如同一条黑龙,一次又一次地横冲直撞,一时间打得王疑难以招架。 这就是枪法中最基础的直刺,但此刻在贺矩的手中,却是散发着致命气息的杀招。 王疑被这一下下的直刺打得措手不及,阵脚逐渐开始动摇。 贺矩看准时机,一枪刺出,被王疑闪过,但随即就是一挑。 尽管王疑奋力躲避,但仍然被划过胸甲,发出一阵刺耳地铁器划割声。 “你要是反应再慢些,就已经是输了。”贺矩哼哼冷笑道。 场外众人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场内,生怕错过每一分细节。 王疑无言,依旧死死盯着贺矩,他已经看明白了,虽然贺矩招数大开大合,很有威慑,但是他的下盘却防护得不是那么细致,出招时常常露出破绽。 贺矩见王疑无言,不由的有些愠色,于是乎再次持枪杀来,气势比之先前更甚,誓要将王疑彻底打服。 一看贺矩这架势,场外的士卒此刻更是高声呐喊,仿佛贺矩已经是赢得了这场比斗。 眼见贺矩再次启动,王疑也是迅速反应,但这次他没有躲闪,而是直接双手持刀杀了过去。 他看准贺矩的双腿,在长枪刺来之际,一咬牙,猛地向斜后倒去,同时刀刃反转成刀背,右手单臂抡出,直击贺矩小腿。 贺矩躲闪不及,被王疑一击命中,失去重心,倒向一旁,不过他反应也不慢,持枪伫地,迅速将身形稳住了下来。 场外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原本很亢奋的士卒此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疑,他们绝对想不到勇猛无敌的贺将军竟吃了个大亏。 王疑见状也是立马起身,攻向贺矩。 贺矩见王疑攻来,也是大受震撼,但来不及出枪,只得一拳挥出。 王疑见贺矩拳来,也是未能出刀,只有出掌相搏。 只见场上,一人左手拄枪,右手出拳,另一人则右手持刀,左手挥掌,原本的兵器比斗现在却变了味。 最终,贺矩一拳打在王疑胸口,王疑也是一掌将贺矩推出,二人这才拉开架势,重新稳住身形。 “好!”看到这一幕,场下的孙灏顿时喝彩。 其余观战的将领也是双眼放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内二人。 “小子,还挺聪明的。”贺矩看着王疑,脸上此刻也是变得郑重起来,轻视之意也是渐渐收去。 “贺将军也是天将神兵啊!”此刻王疑早已是汗流浃背,这一身重甲使唤起来却是费力,体力消耗颇大。 但随即贺矩就再次杀上,还是熟悉的一记直刺,王疑堪堪挡下,但贺矩这次却没有选择横击,而是单手持枪,枪尖划地,改攻王疑下盘。 王疑见状只得后撤,但奈何重甲在身,行动迟缓,无奈之下,王疑只有奋力一脚落下,踩住枪头。 贺矩见枪头被踩住,立马双手持杆往后一抽,想将长枪从王疑那抽开。 第一百六十七章 棍斗 不得不说,这贺矩的臂力非常惊人,虽然长枪被王疑踩住,但是他靠双臂将枪头迅速从王疑脚下抽出。 原本王疑还想乘此机会打个贺矩措手不及,还没等衔接下一个动作,贺矩却已经脱枪而退。 贺矩再次拉开架势,准备组织攻势,先前他虽然也讨到了些许便宜,但后边还是给王疑要回了,所以此刻他打算换个招数,不再直刺起手。 只见他双手持枪,斜横于胸前,架势不再像使枪路数,像是与王疑一样,手持校刀。 王疑见此情形,不再被动招架,直接就是持刀杀上,他也换了路数,改用枪刺。 可他到底不是真正玩枪的,不明白这枪刺的奥义所在,只是单单连续几个直刺,对贺矩并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贺矩连续拨开王疑数记直刺,心中也是明了王疑并不擅长此招。 “喝啊!” 在拨开王疑一记直刺后,贺矩猛然发力,紧接着一枪刺出,直取王疑。 场外将领见到这一幕纷纷大惊失色,怕王疑被贺矩重创,就连一向平静的孙灏此刻也是变了脸色。 他知道贺矩的为人,一旦后者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 眼见贺矩猛刺袭来,王疑大惊失色,慌忙之中抛却校刀,紧接着双手本能迅速的握住枪头套杆处,不让枪头再近一步。 贺矩见状也不甘示弱,身子猛地一震,继续发力前推。 眼见那枪刺离自己愈来愈近,王疑也是拼上了老命,左腿后撤成弓步状,誓要与贺矩角力。 看着场中两人的拼命角力,场外围观的将领个个脸色凝重,照这样比斗下去,不死也伤残。 “贺矩、王羽,你二人松手!这一局就算你们打平,下场休息,准备下一局!”也就在这时,孙灏开口了,他也意识到了场中气氛的不对劲,这场比斗原本就是他安排的,他只是想看看王疑的武艺,并没有想闹出什么伤亡,但眼前的情形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料。 听闻孙灏的言语,王疑渐渐有了松手的迹象,但是对面的贺矩却依然发着力,仿佛丝毫没有听到孙灏的命令,无奈之下,王疑只好继续发力。 场外的孙灏见此情形,立刻就知晓这是贺矩过于倔强,于是便用一种更为严厉的语气喊道:“贺矩!停下手!” 听闻孙灏那颇为严厉的语气,贺矩虽然满脸不服气,但也是立刻松开双手,不再犯倔。 眼见贺矩松手,王疑也是将交还给了贺矩,自己则是捡起了那把校刀。 随后二人手持兵器各自出场休息去了,此刻王疑已是汗流浃背,里衫已被汗水给打湿,这套重甲他着实有些不适应,先前在场上的动作也不像先前那么熟练。 大约一刻钟后,孙灏开口让二人上场继续比斗,只是这次却是收走了二人的兵器,取而代之的每人一根长棍。 意思也很明显了,只是比斗,不要出现大的伤亡,毕竟先前那一幕实在是过于骇人。 看着手中的长棍,王疑心中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手感不错。 虽然他从未使过长棍,但估摸着也都一个样,有力气就行。 而对面的贺矩则是双眼一亮,毕竟枪棍同源,他更有经验,水平也相对王疑高出不少。 “小子,这次我可就不让着你了。”贺矩斜棍在前,看着王疑,嘿嘿冷笑道。 “贺将军,放心赐教!”王疑也不甘示弱,单手拖棍,神色坚毅。 与此同时,场外的观战席,众将领也是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贺矩与王疑谁会最终胜出。 “秦虎,你觉得这二人,谁能取胜?”孙灏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二人,开口向身旁的秦虎问道。 “大将军,我觉得贺矩应当能取胜。”秦虎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他对贺矩还是很有信心的,在场的大部分将领也是相同观点。 面对秦虎的回答,孙灏笑而不语,并没有直说自己的观点。 此刻场中二人再次交手,顿时打在一起,双棍缠斗,一攻一伐之间,热血完全燃烧。 只见王疑单手抡棍,每棍都是大力砸下或是横甩,如此的大开大合倒是给贺矩造成了不少的防守压力。 但贺矩也并没有一味被动挨打,一有机会也是持棍猛突,妄图打开王疑的破绽。 贺矩到底也是使枪好手,用棍也完全不在话下,几下反击就打得王疑有些急促,招架不及。 渐渐地,王疑再次落入下风。 场外的士卒也是再次高声喝彩,为贺矩助威。 随着贺矩掌握主动,开始猛攻,王疑也慢慢在招架之中发现了贺矩招数的特点,那就是一个字,烈。 攻势如同猛火过山野,烈烈如斯。 但既然攻势如此霸道猛烈,那防御方面定然没有那么上心。 王疑也是想到了这点,便稳住脚步,调整好呼吸,准备迎接贺矩下一次的攻击。 “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要不然待会可就嘿嘿。”看着眼前依旧坚挺的王疑,贺矩嘿嘿冷笑。 王疑无言,只是自顾自地调整呼吸,重回最佳状态。 贺矩见状,再次杀来,双手持棍,呈斜击状,猛然砸向王疑。 王疑见此招来势汹汹,便双手握棍尾,目押好身位,一棍挥出。 “啪。” 两棍打在一起,顿时发出一阵声响。 王疑手中棍顿时被弹开,但同时贺矩双手也是被震得发麻。 趁此机会,王疑迅速改双手持棍状,箭步上前,一记下砸,正中贺矩背部。 当然,他是留了力气的,毕竟想着不能伤了人家。 “啊!”但贺矩吃了王疑一棍,顿时就是虎躯一震,向天大吼一声,仿佛猛虎咆哮。 王疑顿时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苍穹仿佛也为之变色,大地好似亦在颤抖,立马退出去几步。 “这疯子来了,王羽危险了。” “虽然王羽本事确实不错,但面对贺疯子” 场外围观的将领也是议论纷纷,都为王疑捏了把汗。 贺矩见王疑连退数步,趁此机会扭了扭身子,迅速调整好了状态,而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王疑,但那眼神却似一只饿虎搬可怕。 “小子,准备受死!” 第一百六十八章 缠斗 贺矩话音未落,王疑就直接持棍挥了上来。 贺矩堪堪闪过,随即也是很快地出了一棍,挥向王疑。 王疑见状,抬棍上挑,挡住贺矩那一记杀招。 贺矩见被王疑挡下,也是没有继续进攻,稳住架势,调整呼吸。 “这小子还真是很棘手啊。”战至此刻,贺矩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王疑,他最初对王疑还是轻视的,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现在一看,王疑的总体武艺不在自己话下,神色也愈发的沉重起来。 虽然王疑的兵器技艺比不得自己,但人家的气力却好像比自己要强上些许。 而另一方的王疑此刻也显得颇为凝重,这贺矩确实名副其实,不仅攻势猛烈,反应迅速,体力也是不得了,双方交手以来,都没怎么见他喘气。 而场外围观的将领此刻亦在窃窃私语,他们都知晓贺矩的实力,毫不夸张地说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没什么问题。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王疑也是一身好武艺,虽然兵器技艺比不上贺矩,但在力气与身法上还是相当厉害。 “这小子不愧是慕大人选中的女婿。”秦虎此刻也是暗暗惊叹,在他看来,王疑的武艺已经与自己相差无几。 客观来说,秦虎的武艺与贺矩差不多,二人都是骑卒出生,在内地的名气也是相差无几,只不过贺矩是凶名,秦虎的名声则好一些。 “英雄出少年啊,今日一见,我等已是可以早日退居了。” “是啊,真没想到这王羽竟如此犀利!” “不厉害慕大人能把爱女交到他手上?大将军能让他跟着?” 其余的将领也是议论纷纷,但基本都是夸赞王疑的言语。 而作为这场比斗主办方的孙灏,此刻也是兴致勃勃,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王疑的表现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完全是一种意外之喜。 不仅仅是这些个高高在上的将领,四周这些个观战的士卒也是面露惊色,他们了解贺矩,知晓贺矩的实力,但就是没想到王疑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再一看王疑的面相,那更是惊到了,太年轻了,但招数里有一种老成与沉着,完全不符合王疑的人设。 此刻场中战端再开,这次是贺矩先手进攻,手中长棍如同长龙,气势汹汹地杀向王疑。 面对汹涌的攻势,王疑阵脚没有丝毫动摇,也是一击又一击地格挡着棍击,两条长棍绞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眼见战况愈加焦灼,贺矩计从心来,随即就是大力一棍落下,等再次被王疑挡住,贺矩故意身子一侧,双手微颤,装作被震到了。 王疑见此情形,也没有多想,秉持着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态度,当即就是看准贺矩背部,一棍挥去,想要结束这场比斗。 场外的众人此刻也是摒住了呼吸,都为贺矩捏了把汗。 可意料之事却没发生,只见贺矩快速回身挺棍一拨,顿时就把王疑手中长棍拨开,随即旋棍一挑一突。 王疑只觉眼前贺矩反应快速,随即胸口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就将其击倒在地。 贺矩见计划成功,也是没有停歇,立即就是一棍甩下。 王疑见状大惊,也顾不得持棍起身了,直接双腿猛地一蹬,顿时就将贺矩踹倒。 围观的将领与士卒此刻都已是看呆了,这反转实在是太快了,原以为贺矩输了,结果王疑倒了,但还没反应过来,贺矩又被打倒了。 或许是久久没拿下王疑,自己还被搞得如此狼狈,贺矩怒火中烧,满脸铁青,一跃而起,也丢弃了长棍,赤手空拳扑向王疑。 二人随即扭打在了一起,全靠双手双脚,凭个人力气。 双方打得难舍难分,你一拳我一脚,一会儿王疑倒下,一会儿贺矩摔翻。 原本好生生地兵器比斗此刻变成了摔跤大赛,颇有些滑稽。 而场中二人,虽然抛弃了兵器,但也是谁也不肯服气,拼命拳打脚踢着对方,丝毫没有收手的想法。 此刻王疑也是热血上头,仿佛失去了理智般,与贺矩拼命缠斗。 贺矩也是如此,他的拳脚功夫亦然不俗,也是占了上风,往往能在王疑不经意间,给他来上那么一下。 但他在气力上面却是不敌王疑,眼见王疑愈战愈勇,贺矩心里也是开始发怵。 “行了行了,就到这里,算你二人打平罢。”眼见局势发展成这样,孙灏也是赶紧叫停,毕竟他的目的也是达到了,在这样下去保不齐这二人交恶。 可是王贺二人依旧缠斗,仿佛没听见似的。 “秦虎,你上去把这二人给我拉开!”眼看这二人没有理睬自己,孙灏也是无奈。 秦虎闻言也是一阵头大,因为孙灏只点了他一人,没有叫其他人,但当前情形,他一人肯定是解决不了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叫上几个士卒,与他一同入场,拉开缠斗中的两人。 就这样,王疑与贺矩最终还是被拉开了。 “行了,你二人过来。”孙灏也是无奈地向二人招手道。 见到孙灏如此,王疑重重地喘了口气,调整好状态便走到孙灏面前,他对孙灏的言语还是挺遵从的,先前只不过缠斗得太狠,完全听不见,听见的只有重重的呼吸声与挥拳声。 但贺矩却并没有这般,他的神色依旧狰狞,脸上也是写满了不服气,好似对孙灏这个决定有些看法。 “王羽,你这身武艺跟谁学的?”见王羽先行前来,孙灏也是直接开口问道,很显然,王疑这身武艺也是把他惊到了。 “末将这身武艺都是自己摸索的,至于这力气,则是前些年服徭役时锻炼的。”王疑此刻虽是大汗淋漓,但也是很恭敬地半跪在地。 “你还服过徭役啊?”孙灏瞪大了眼睛,他原以为有这身武艺,王疑应该很早就入军伍了,根本达不到服徭役的年龄。 “正是,末将出生微末,早些年也是服过徭役,搬过城砖。”王疑也是毫不掩饰。 “好,今日比斗,就算你与贺矩打平。若是不服,来日可再比斗一场,可有异议?”孙灏直直地盯着王疑,眼中尽是欣赏之色。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贺疯子 酉时左右,王疑回到了城西小院,身上的衣物也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 “王郎,你这是怎么了?”慕倩月看到王疑浑身是汗,赶忙上前关心道。 “无妨,就是去操练了会儿。”王疑摆了摆手,径直进屋去了。 进屋后他立马脱下了外衫,实在太难受了,穿个重甲打来打去,搞得身上全是汗,现在冷却下来,更是开始发黏了。 “王郎,是要沐浴吗?”慕倩月也是拎着一壶刚烧开的水进了屋。 “嗯,再给我找一套衣服,难受的很。”王疑只觉浑身发粘,非常不舒服。 “嗯,这套青衫倒是不错,身段也很符合,要不就这套。”慕倩月说着拿着夏芸做的那件青衫走到王疑面前。 “啊换一套,这件以后再穿。”虽然当前有了解决办法,但王疑看到青衫时,心里还是不小的失落了下。 “这是那个姐姐做的吗?”看到王疑神情微微失落,顿时就猜到了这青衫的来源。 “嗯” “那就先留着,以后等和姐姐团聚了,可以穿的。”慕倩月浅浅笑道。 “你现在都称呼姐姐了吗?”王疑听到慕倩月对夏芸的称呼,也是颇为诧异。 “以后不也是称呼姐姐吗?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慕倩月神色温柔,没有丝毫不适,很是乖巧。 王疑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慕倩月竟没有一点其他的情绪,她是真的为自己着想啊。 “嗯,都是一家人。”王疑微微笑道,他本想抱抱慕倩月的,但是身上实在太黏了,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日,王疑便如往常般,到卫所当个无事人去了。 可没成想,他刚到兴安边军片区,就被马洪贾嗣等将领围了个结实。 “王老弟,你回来也不讲一声,听说你昨天与那疯将贺矩大战了三百回合,这是真的吗?”马洪一上来就开口问道。 “额,哪有三百回合这么夸张啊。”王疑无奈讲道。 “听说你还把他给干倒好几次?”贾嗣也是抢先一步问道。 “那我也被他打倒了好几次啊,况且贺将军也是手下留情了。”王疑实话实说,要是昨日是沙场死斗,他基本上不死也大伤。 也确实是这样,如果昨日是死斗,那么贺矩那第一枪上挑,估计王疑就已经倒下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我就不相信你王羽没有留力?”马洪哈哈笑道。 “这诶,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王疑很是好奇,这消息怎么传播得如此迅速。 “这等消息瞒得住谁啊,赫赫有名的疯将与金龟婿比斗三百回合,这能瞒得了谁啊?”索平也是一脸讪笑打趣道。 “这”王疑一脸尴尬,“金龟婿”这个外号他听着确实无奈。 “说说呗,那疯将军怎么样,武艺如何?气力如何?”马洪很是好奇贺矩的实力,于是便开口问道。 “嗯是我目前见过最强之人。”王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倒没说假话,贺矩确实厉害得可怕,的确配得上“疯子”这个外号。 “我边军中杨嵩将军与之相较,孰强?”听到王疑如此高的评价,马洪不禁追问道。 “贺矩,杨嵩将军虽然刚猛,但是不比贺矩霸道狠劣。”王疑摇摇头说道。 蔡锦与贺矩完全两个路线,两种武艺风格的将领,蔡锦属于那种攻守全面,出招稳当的将领,而贺矩则是攻伐无双,而不喜防挡,出招也是相当狠劣。 但是,综合来说,贺矩肯定是比蔡锦要强的。 “原来是这样,那王老弟你现在可以说是我们边军里边最能打的喽?”马洪继续打趣道。 “这不好说。”王疑满脸尴尬,马洪的言语确实让人不好回答。 “行了,老马你也就别逗王羽老弟了,王羽老弟难得来一次,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也别耽搁他了。”看到王疑神色窘迫,贾嗣赶紧解围道。 几个将领见贾嗣如是说了,也是撤了围,各忙各的去了。 王疑也是颇为无奈,他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来逛逛。虽然这几个将领与他关系极好,但也架不住这样问东问西的啊。 随后他便走到齐太诚住所,想听听齐太诚对于寻找夏芸有何高见。 当他推开齐太诚屋门的时候,后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本小书,这让他颇有些惊讶。 “齐将军,怎么你都看起书来了?”王疑边问边坐向一旁的椅子。 “怎么了,不可以啊,正妻那边的事情办好没?”齐太诚当然知道王疑回来了,不过就去了这么几天不免让他有些好奇。 王疑只好苦笑着说出了夏芸搬去内地的事情,随即又向齐太诚问起了寻觅的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齐家的状况你也知晓,跟孙灏讲了那就基本上都可以解决,不成问题。”齐太诚摇摇头说道。 “唉,你说的也是,目前也只有等待这一法子了。”王疑叹道。 “嗯,你小子最近也尽量少出门,贺矩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怕是咽不下昨天那口气的。”齐太诚放下了书,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 “啊?昨天只是打了个平手,况且我吃的亏比较多,他能有什么咽不下气的?”王疑瞪大了眼睛看着齐太诚,有些不太相信。 而后者神色依旧,缓缓开口:“你懂什么?贺矩为什么被称作贺疯子?再说,你吃的亏与他吃的亏能是一样吗?” “不至于,这般名气的将领能与我一般见识?再说,这场比斗十有八九是大将军安排的,贺矩还能有什么不服气的?”王疑满脸疑惑地看着齐太诚。 “你知道贺矩这个疯子外号怎么来的吗?”齐太诚放下书本,长舒了口气问道。 王疑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要讲干货了,于是乎便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贺矩这个外号有三个由来,每一个都可以算得上是惊世骇俗,很少有人能干得出来。”齐太诚看着眼前无比期待的王疑,不禁哑然失笑,随即便缓缓说道。 “其一,是因为其残忍嗜血的性格,当年随孙灏征讨绿毛贼,凡是俘虏,皆赶尽杀绝,每下一城,必然屠之。孙灏也是责罚过他好几次,刚开始稍有收敛,但后来慢慢地又开始这残忍的行径。” “其二,是因为当年那件震动朝野的杀妻之事。据说当时贺矩认为自己的正妻与一官员有染,便手刃其妻,取下头颅扔进了那官员的府宅里,当场把那官员吓的晕厥过去。但事情真相是,这名官员并未与贺矩正妻有染,只是那官员负责的是府宅赋税,而贺矩宅邸又是年年不缴,因此常常登门劝缴。” 说到这,齐太诚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而王疑则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么最后一个,也是在内地军中广为流传的一个故事。广和二十三年,当时正值绿毛贼起事,朝廷给了孙灏二十万人马平叛,但皇帝老儿又派了几个太监做监军,毕竟多少还得防着些。这几个太监以为自己背靠着大山,也是肆无忌惮,从开始的不满着不满那,到最后甚至开始插手军务大事。” “孙灏对此也颇为不爽,但终究还是沉住了气,但贺矩可不惯着他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几个太监捉了起来,好好教训了一顿。原本这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结果那几个太监直接就是对着贺矩破口大骂,说什么要禀明圣山,治罪与他。贺矩一听,当时就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这几个太监砍杀,甚至还将其中骂的最凶的那个太监剁成了肉泥。皇帝老儿一听,那还得了?将贺矩押入大牢,本想处斩的,但又舍不得贺矩这员猛将,况且前线战事不利,正是用人之际,此事最后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第一百七十章 唐乾 “如此生猛?”王疑也是被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贺矩竟有如此胆量。 “谁说不是呢,放眼整个大魏,哪有人敢杀监军?就算是那些个藩王对待监军也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一点怠慢。”连续说了那么多,齐太诚不免有些口干舌燥,声音也是轻了一些。 “那像这样的人对我有意见,我确实是该小心一些,保不齐哪天给我下了黑手。”王疑知晓了贺矩身上的“疯”劲,不免有些担忧自己会被争对。 “黑手啥的倒不至于,顶多就是再把你请过去跟他比斗,直到将你完全打趴。”齐太诚摇了摇头,神色平淡地对王疑说道。 贺矩虽然行事残忍狠辣,但是他对于同僚,不会下死手,如果有摩擦不快,顶多也只是挑衅争对,不会采取什么出格的行为。 “那倒还好,不对,那也挺烦人的。”一想到动不动就要被贺矩请过去“喝茶”,王疑心中便有些烦恼。 “实在不行就输给他不就完了?大丈夫要学会能屈能伸,这种无关痛痒的比斗,不用那么上心。”齐太诚倒觉得不以为然,一下子就道破了“天机”。 到底还是在内地摸爬滚打多年的齐太诚啊,一出口便是真理,确实是这般,有时候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别那么好面子,做人还是得圆滑一点。 寻常百姓或许没那么多讲究,但是走入官场,走入仕途,那就一定要学会圆滑,宁可啥也不会当个老好人,也不可锋芒毕露做那个麒麟儿。 “你说的也对诶,齐将军,你认识唐乾吗?”王疑突然想到了唐乾,于是乎便开口问道。 “唐乾啊,他的名声口碑倒是比贺矩要好上不少,而且这么多年来,也都是孙灏的得力干将,可以说是孙灏军中的二把手。”齐太诚略微思索了下说道。 “这么厉害啊?”王疑惊讶道。 “小子,你突然问起他是为何事啊?”齐太诚也是心思敏捷,猜到王疑肯定是有什么隐秘而开口问的。 “齐将军,其实那天我根本没追上东胡王,是唐乾,他射倒了东胡王的战马,才让我捡了个便宜。”王疑轻声说出了这个秘密。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齐太诚也是大吃一惊。 “我也想啊,可没机会啊。但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帮我?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也没来找我要什么好处,图个啥?”王疑实在想不明白唐乾这么做的目的。 “难道是看你岳父是慕英,先帮衬一下,以后可以让你还个人情?又或许是直到孙灏看好你,先来帮你一下,反正日后都是同僚?”齐太诚对此也没什么好的想法,也是给出了两个猜测。 “算了不去管了,齐将军,那你给我说说唐乾的故事呗。”反正也想不出来什么结论,看着时候也还早,于是又问起了唐乾的生平。 “唐乾啊,这位不同于我们这种将领,人家可是进士出生,当时也是在兵部任职,负责撰写将领调度等指令。据说是当时给孙灏倒了三杯茶,而被孙灏看中,从此跟随在他身边东征西讨。”面对王疑不停地提问,齐太诚没有半点不快的意思,反倒是很热心地给王疑解答,跟他先前那种动不动就不耐烦的样子完全两个样。 “三杯茶?”王疑很好奇是怎么样的三杯茶,但这个故事好像又在前世看过,也是讲两个将领的。 “具体什么样,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唐乾此人很是聪颖,这点你也应该看得出来,这么些年跟随孙灏也是功勋赫赫,虽说孙灏没有安排谁为副将,但实际上唐乾就是孙灏的副将。只要孙灏不在位,他就是征北大将军。”齐太诚不紧不慢地说道,给了唐乾极大高的评价。 “什么?如此这般”王疑更加惊讶了,他万万没想到唐乾竟然在孙灏军中有如此地位。 “那毕竟人家厉害啊,他虽然没有单独领兵打过仗,但是对于军伍这一块也是相当在行。下至粮草辎重,上至排兵布阵,无一不会,无一不精。”齐太诚点头说道。 “我也是听人说得,唐乾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的算计,具体怎么算计,那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总之,我感觉他帮你,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但愿如此。”齐太诚的观点,王疑也是认同的,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里总有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离开卫所后,王疑便回到了城西小院,反正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呆在家里。 “王郎,回来了?”此刻慕倩月正在院中洗衣服,看到王疑回来也是抬起头浅浅笑道。 “月儿,那把剑是不是埋在床下?”王疑突然想起了那把天戎剑,于是便开口向慕倩月问道。 “对啊,不是王郎亲手埋的吗?怎么就给忘了?”慕倩月眨巴着眼睛,很是可爱。 “这好像也是昂。”王疑确实是忘了这茬,有些尴尬。 随即他就从杂物房中拿出一把锄头,走进屋内。 “王郎,要我帮忙吗?”慕倩月见状也是放下了手头的活,准备进屋帮助王疑。 但王疑却向后摆了摆手,随即便一个人挪开卧床,而后搬开隔板就开始掘地。 约莫两三分钟后,天戎剑再次现世。 王疑也没有着急把玩,而是先将一切恢复成原样,随后才拿着天戎剑走进书房。 这把宝剑虽然造型朴素,但从各部组成看,都是颇为精致,光是那个剑鞘用木一看就知道非常珍贵高端。 王疑缓缓拔剑,顿时眼前就闪过一道寒光,书房里也是变得寒气逼人。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张樊会让曲烈寻找这把剑,因为这确实是一把宝剑,是那种肉眼可见的珍贵,不是那些全靠配饰堆起来的佩剑能够相比。 王疑见过孙灏的佩剑,也是十分漂亮,剑鞘上甚至还镶嵌着几颗宝石,出鞘也是十分锋利,寒气逼人,可以说是他见过是最为精致的将领佩剑。 但跟眼前这把天戎剑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一把好的刀剑,是每个男人都拒绝不了的东西,这点无关年龄。 再老实诚恳的男子,也有着那仗剑江湖的少年心气,在面对做工精良的刀剑时,都会心生欢喜。 就算是那些享尽富贵的富商老爷,也会对那些精致刀剑动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 齐太诚的剑 第二日上午,王疑正在书房看书,齐太诚却找上了门。 “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齐将军怎么主动登门拜访了?”王疑见到齐太诚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感觉不符合常理。 “孙灏让我来找你,不知道有什么事安排。”齐太诚也是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是孙灏的意思。 “好,那我们走稍等我一下。”王疑突然想到天戎剑,自己走了确实有些不放心,于是乎便从书房柜子里取出了被锦缎包好的宝剑,而后再用一块麻布包裹,背在身上。 “是那把天戎剑吗?”齐太诚见王疑用心,也是开口问道。 “正是。”王疑点头说道,对齐太诚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这样不就更明显了?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件宝贝。”齐太诚颇为怀疑地看着王疑,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点傻。 “这确实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哈。齐将军有何妙计?”王疑嘴角一抽,发现自己确实有点蠢。 “你就非带在身边不可吗?”齐太诚反问道。 “嗯还记得上次曲烈把我支开,然后让人搜我屋子的事情吗?”王疑点头轻声道。 “那你就穿个将领常服,把天戎剑带上,估计一般人也看不明白。”齐太诚瞥了眼王疑,淡淡说道。 想想也是,这样明面摆出来,反而不会遭人惦记,更何况天戎剑的外观造型也很是朴素,一般人还真看不明白。 于是乎王疑便穿着将领常服,左手持剑,与齐太诚来到了孙灏的办事衙门。 “末将王羽,拜见大将军。”走进堂中,见到孙灏,王疑依旧很恭敬,不敢怠慢。 而一旁的齐太诚依旧神色不变,也没什么动作。 “无妨,起身。”孙灏也是很客气,就是没说找王疑什么事情。 这让王疑不禁怀疑,孙灏是不是又给他安排了一场比斗,神色也开始有了些许变化,他到底还是怕孙灏给他安排比斗。 “王羽,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对,昨晚没休息好?”这细小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孙灏的眼睛。 “啊,这倒不是。”王疑连连摆手。 “哦?那估计就是怕我给你安排比斗喽?”孙灏仿佛看穿了王疑一般,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 “这确实如此。”见被孙灏说中,王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只得承认。 “今日叫你与齐将军前来,绝不是安排什么比斗,只是教习罢了。”孙灏摇摇头说道。 “教习?”王疑一头雾水,不明白孙灏给他安排了什么教习。 “嗯,正是教习。先前看你与贺矩比斗,虽有气力,招式却混乱无比,没有章法,故此今日特意把你叫来,让几位将军教你点章法招式。”孙灏说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王疑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听闻孙灏言语,王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教习?教什么? 我需要教? 孙大将军你可真看的起我哦,还给我请家教是? 咱们非亲非故的,用得着这么对我么? 可把孩子感动哭了。 孙灏见王疑神情愕然,不禁哑然失笑:“放宽心,以后没什么事就到我这里来,我选的将军可都是身怀绝技,可为名师。” “谢谢过大将军。”听到以后没事都到孙灏这里来,王疑头都大了,但没辙,只好先客气地感谢一番。 “你这还带了佩剑啊,不错不错,那就先从剑术开始。”孙灏也是注意到了王疑腰间的天戎剑,于是便开口讲道。 “啊,可以。”见孙灏注意到了天戎剑,王疑心中一凛,陡然提高了警惕,但神色未变,嘴上也是应承了下来。 “我记得齐将军当年的剑术也是冠绝大魏,那就先由齐将军来教习。”孙灏看了看齐太诚,而后点点头说道。 闻言,王疑一脸怀疑地看向齐太诚,心想这胖子还会耍剑啊? 只见齐太诚神色不变,表情波澜不惊,然后对着孙灏淡淡说道:“行。” “不是,齐将军你还会玩剑呢?”王疑大吃一惊,不禁出声问道。 但齐太诚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径直往衙门后院走去。 后院不小,足以容纳二人比斗教习,院子周围也是摆着几个兵器架,可供挑选。 随即便有两个士卒搬来两套甲胄,虽是教习,但也保不准会伤到人。 只见齐太诚麻利地穿戴好甲胄,从架上取出一把长剑。 “唰!” 只听一声剑鸣,院中的一枝树梢顿时落地,可是齐太诚手中长剑却还是在鞘中。 快。 太快了。 “好!”这一操作就连孙灏也是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鼓起掌来。 就连一旁守卫的士卒此刻也是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术。 “这是真的吗?”王疑更是怀疑自己在做梦,感觉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是虚假一般。 这般杀人术,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就算知道齐太诚削下的树梢,王疑依旧觉得自己脖发凉。 可想而知,若与齐太诚为敌,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王羽啊,所以说,你还得向齐将军多学学,眼下正是好机会啊!”孙灏充满笑意地说道。 “这我都不知道他这么厉害。”王疑嘴角一抽,颇为无奈。 说实话,他是不想学的,学个长枪马槊等马上兵器还可理解,但是学个剑他不知道有什么用。 “事实上,直到齐将军剑术高超的人也很少,但不夸张地说,齐将军的剑术在大魏可以排得上前五,在大魏军中更是数一数二。孙某也是当年征战平叛时见过齐将军使过一次,具体什么事这我倒记不清了。”孙灏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缓缓说道。 “杀的是淮西绿毛贼军师郾通,当日他只身来谈判,被我斩杀。”齐太诚却是记得很清楚。 “啊,对,那贼首夸夸其谈,齐将军起身一剑,头颅落地,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齐将军剑术相当了得。”孙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尽是欣赏之色,若不是齐太诚自己有安排,估计孙灏肯定把他吸收进自己麾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练剑 听到齐太诚又一个光辉事迹,王疑只觉得有些魔幻,甚至开始怀疑起这齐太诚是不是也是重生到大魏的。 这货不就是妥妥的全能型主角模板吗? ”好了,王羽,时间宝贵,赶紧上,先用你理解的剑术与齐将军稍微比斗一番,好让齐将军看出你哪里不足。“孙灏说着拍了拍王疑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上场了。 王疑闻言,顿时感觉一阵头大,得,又是比斗,关键是自己还不会什么剑招啊。 无奈之下,王疑只好硬着头皮从架子上取出一把长剑,而后缓缓走到齐太诚面前。 至于天戎剑则是被他放到了架子上,值得一提的是,孙灏对这一行为也没说什么。 “出鞘,向我攻来。”齐太诚沉声对王疑说道。 闻言,王疑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右手握剑出鞘。 “愣什么?来!”见王疑没有后续动作,齐太诚催促道。 “这”王疑其实是怕伤到了齐太诚,不敢轻易挥剑。 “不要怕,你还能伤得了我?”齐太诚看出了王疑的心思,继续催促道。 见齐太诚神色轻松,王疑也是下定了决心,猛上一步挥砍过去。 “铛!” 王疑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然后手中长剑就被打飞脱手,他甚至连齐太诚如何出鞘都没看清,而再看时,齐太诚已经收剑入鞘。 “这”王疑心中大骇。 “握紧点,实在不行,两只手。”而齐太诚依旧气定神闲,像个没事人一般。 王疑随即转成双手握剑,而后便再次向齐太诚攻去,这次他没有选择挥砍,而是选择了直刺。 “铛” 这次王疑倒是稍微看清了些,只见齐太诚长剑快速出鞘,而后他就感受到一股巨力,好想要将他掀翻一般,双手也被震得发麻。 “不够,握紧!”齐太诚这次语气变得严厉了些。 要知道,王疑是双手握剑,而齐太诚只是单手握剑,但前者却被后者格开,这属实有些意思了。 王疑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沉静下来,而后猛地一跃,朝齐太诚此去。 只见齐太诚轻蔑一笑,然后脚踩罗烟,瞬间就就是一个侧身,而后手中长剑也是顺势刺出。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王疑知道,自己又“死”了。 只见王疑手中长剑并没有刺到齐太诚,而齐太诚已经侧身送臂刺中了王疑的胸甲。 “力度差不多,但就是不够快。”王疑淡淡说道。 王疑听完只觉一阵无奈,双手握剑,能快到哪去啊?而且攻击范围也受限制,根本难以对拼。 但若是单手对敌,则又会被齐太诚打飞。 看着有些愣神的王疑,齐太诚也不再等待,率先出鞘向王疑杀来。 眼见齐太诚快速杀来,王疑手脚慌乱,抵挡不及时,立马就是被齐太诚杀到近前。 随后王疑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力,没打在他手中长剑上,而是直接就他这个人给放倒了。 “好好好,齐将军不仅剑术超然,身手也是颇为不凡啊。”孙灏见状也是满是夸赞。 “大将军过奖了,实在是这小子不擅剑术。”齐太诚也是拱手谦虚道。 “王羽,你用自己那把剑,看你用现在这把剑属实别扭。”孙灏略微思索了下,转头向王疑说道。 王疑一听,心中不由的直骂娘。 我亲爱的大将军诶,不是剑的问题啊,是我的问题啊。 反正迟早都要暴露天戎剑,王疑索性也就不顾虑那么多了,随即便按照孙灏的意思做了。 “且慢,容我先看看此剑。”就在这时,齐太诚突然开口了。 王疑满脸疑惑地看着齐太诚,后者肯定是知道天戎剑的,这是要整什么花样?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王疑将天戎剑交到齐太诚手上,然后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齐太诚拔剑出鞘,在场所有人眼前顿时闪过一道寒光,随后他拔剑指天,剑身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靠着反射的光亮也是将整个小院打上了几缕寒冷的剑光。 孙灏更是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齐太诚手中的天戎剑。 齐太诚也随即抖搂了几个剑花,发出的寒光一时间打得众人无法直视。 待齐太诚收鞘,众人缓缓看去,只见院中多了许多树枝残花,但他们先前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刀剑切割树枝的声音。 “大将军,这把剑杀力太过,怕是会伤到齐某。况且这小子基础实在不堪,齐某认为还是得先从木剑对练教起。”齐太诚说着拱手向孙灏行了个礼,而后将天戎剑放回到了架子上。 “可以可以。”孙灏已然是看呆了,怔怔说道。 王疑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自己是不是配不上这把宝剑? 二人随即换上木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教习。 但效果和结局都一个样,无论王疑怎么进攻,都被齐太诚反制得死死的。 更可气的是,换到齐太诚进攻时,明明感觉已经防住了,可还是被齐太诚得手。 就这样二人对练差不多一个时辰,王疑被齐太诚整的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反观对面的齐太诚,依旧气定神闲,像个没事人一般。 “好了,今日的教习就到此为止,二位下来歇会。”孙灏也是乐呵呵地招呼守卫士卒端来两壶茶,给二人解渴。 由于实在口干舌燥,王疑拿起茶碗就直接就是大口喝下,结果差点没喷出来。 实在是太烫了! “慢点喝,你这个性子与贺矩倒颇为相像,都很急。”孙灏哑然失笑道。 “末将鲁莽了。”王疑大口喘着气。 “无妨,要是我没看错,你那佩剑是天铁所铸,能将天铁铸成如此宝剑者,整个大魏不超过三人。”孙灏缓缓说着,双眼也是直直看着王疑。 王疑心中一凛,有些担心孙灏向他索要天戎剑。 “此剑乃是末将迎娶爱妾时,岳父慕英所赠。”王疑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哦?慕大人的爱剑啊,宝剑赠英雄,这倒是很合理,孙某至今还未见过杀气如此磅礴之剑,今日得见,也算幸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练枪 “大将军过奖了,末将算不得什么英雄,大将军才可称得上英雄。”听到孙灏的夸赞,王疑也是客气地拍起了马批。 “行了,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讲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再辰时再来。”孙灏摆了摆手,明显不吃这一套。 王疑见状,也只好与齐太诚先行告退了。 “齐将军,你说大将军突然让我来练剑是个什么意思?”走到街上,王疑不禁开口问道。 “大概率是让你给他当个左右卫士,又或者让你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齐太诚摸了摸下胡,稍作思考,说出了他的看法。 “见不得人的勾当?”王疑愣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 “就是在酒宴上持剑杀入啊,或者是剑舞取人性命啊。不过放心,你只是办事的,名声不会臭。”齐太诚轻描淡写地说道。 等等,这剧情有些熟悉啊,xx舞剑,意在xx。 第二日,王疑起了个大早,在辰时前就赶到了孙灏衙门。 孙灏见王疑这么早来,也是颇感欣慰,于是招呼他穿好甲胄在院子里等待。 辰时许,王疑没等来齐太诚,但秦虎却来了,王疑心中顿时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大将军,今日我还是练剑吗?”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王疑向孙灏开口问道。 “非也非也,剑昨日不练过了?那今日就让秦虎将军教你练枪。”孙灏笑着摆手说道。 听闻孙灏的言语,王疑只觉得好点头大,这不是整人吗?昨天练剑练成啥样又不是没看见,好不容易回家琢磨了一宿,结果上来就说练枪,这谁受得了。 看到王疑神情呆愕,孙灏没说什么,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倒不是他故意整王疑,而是想让王疑有更好的适应能力,以及更全面的学习发展。 “王羽将军,今日就让秦某来教你枪术,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多多担待啊。”秦虎见状,也是笑着走上前拍了拍王疑。 “无妨无妨”王疑神情苦涩,嘴上也说这违心的话。 秦虎见状哈哈一笑,随即便自顾自的选了杆长枪,随后丢给王疑:“王将军,接好了!” 王疑无奈,反正都已经赶鸭子上架了,于是便接住长枪走入场中与秦虎开始对峙。 “看好了,这是枪法中最基本的刺。”秦虎见王疑入场,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一枪向王疑刺来。 王疑见秦虎直刺来势汹汹,立马后撤躲过。 “不错,知道要用后撤躲,只是我们今天是练枪,不是教你如何对付长枪,所以不要撤,想想如何化解。”秦虎点了点头说道。 随即他就又是一记直刺袭来,王疑见状立马抬枪横挡,结果没挡住被秦虎刺到胸口。 好在有甲胄护身,秦虎那枪刺得也不重,没伤着王疑。 “王羽,枪杆握紧。”秦虎沉声说道。 “好。”王疑定了定神,重重吸了口气。 秦虎见王疑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再次直刺杀来。 王疑立马横枪格打,将秦虎长枪挡开,但是秦虎被挡开后,又立马反应过来,向王疑握杆双手间的空隙刺来,而后就是向上猛地一挑。 王疑手中长枪顿时就被挑飞。 “王羽!我让你来是练枪的,不是让你来玩的!要再被打飞,那你以后就不要来了!”还没等秦虎言语,孙灏的声音就已传来,只不过他这次仿佛动了真火,直接就是一顿训斥。 王疑闻言,叫苦不迭,自己又不耍枪,第一次使自然破绽很多,被秦虎挑飞也是情理之中。 “王将军,再握紧些。接下来,换你来出刺,我来破招。”秦虎也是个聪明人,开始帮王疑解围。 秦虎这份心,王疑自然是能够体会到,于是乎他握紧了枪杆,猛地向前,一枪刺出。 只见秦虎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闪避,等到枪头近身不足一尺时,猛地一侧身,完美躲过。 “王将军,你在出刺的时候稍微侧点身子,扭一下腰,这样不仅力道大,而且枪刺速度也很快,一般人还真难以招架。”见王疑枪刺不成,秦虎也是指点到。 王疑没说话,点了点头,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这次他按秦虎所说的,侧身扭腰,而后迅速一枪刺出。 这次秦虎没有托大,直接挥枪格挡。 “嗯,就是这样,只不过你现在还有些生疏,多加练习就好了。”秦虎点点头说道。 “是。”王疑也是感觉到了自己刚才那一枪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比较到位,就是自己用着有些生疏,枪头没那么直挺,长枪整体晃动较多。 而后二人又对练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结束了今天的教习。 与昨日一样,王疑又是练出一身汗,很是疲累。 秦虎也是以公事为由,先行告退了,院子里顿时就剩下王疑与孙灏二人。 “大将军,那明日练什么啊?”王疑也是忐忑的问道。 “明日练剑,后天练枪,以后都是这样,直到我觉得你与两个将军水平相差无几。”孙灏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什么?相差无几!”王疑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呢?秦虎的枪术好说,那齐太诚的剑术令人望而却步,与他相当,说梦话呢? “怎么?你有异议?”见到王疑失声,孙灏的语气立马严厉了起来。 “没有没有,末将没有。”王疑连连否认。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孙灏摆了摆手,示意王疑可以回去了。 “大将军,末将斗胆问一句,这个咱们啥时候去内地啊?”这个问题,是现在王疑最为关心的。 “怎么,等不及想见你那正妻了?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内地打听了,至于何时启程,还要等唐乾回来再说,估摸着也快了。”孙灏看着王疑,脸上闪过一丝讪笑。 “谢大将军,末将确实是迫不及待了故甲都能情深,何况是故人呢?”说到这,王疑神色低落了几分,他确实很想念夏芸。 “嗯我知晓了,你回去罢。”不知为何,又或者是被王疑说到了心头上,孙灏罕见地失了神,仰天喃喃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四征将军 接下来的几日,王疑每天准时去孙灏那边报道,练习剑术与枪术。 而且孙灏还“变本加厉”,本来只需要练一上午,结果后来一练练一整天,这可把王疑累坏了。 不过好在孙灏是个大忙人,不可能一天都待在院子里盯着王疑,王疑这才有了些偷懒的时间。 经过几天的系统性练习,王疑的水平不说登堂入室,也算小有所成,比之先前要好上不少。 甚至在长枪这方面还能跟秦虎对手几下,秦虎也是很大方,将压箱底的本事都展露给了王疑。 虽然王疑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但也是很有兴致,有着较高学习积极性。 这一日,王疑又起了个大早,去到孙灏衙门练习,但却被孙灏叫住回去休息一天。 理由也很简单,他要开会,暂时腾不出地方。 能偷懒休息,王疑当然是非常开心的。 不过让他在小院里待上一天也无聊,于是乎便出门遛弯去了。 王疑先是来到医馆,自从兴安城回来后,他也去找过慕英,只不过没聊几句。 于是乎今日他他特意准备了两坛美酒,一些下酒菜,准备与岳父好好聊上一聊,他还是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慕英的。 运气不错,慕英这时候刚好没什么事情,于是便与王疑对酌了起来。 “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老夫?不应该在孙灏那边练剑练枪吗?”慕英对王疑的到来也有些疑惑。 “大将军今日开会,没地方给我练。岳父这边,小婿惦记得紧,所以有空就过来了。”王疑笑着给慕英满上一碗酒。 “你小子倒还挺会说话,怎么样,在孙灏那边练着练那有什么感想?”慕英点了点头,王疑的这套说辞对他很适用。 “累啊,小婿都快被折磨死了,岳父你能不能帮我说说话,在这样下去,小婿可就要倒在松海了。”王疑故意装出一副劳累的摸样,就差昏倒在地上了,但他学的不像,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小子别打浑,孙灏的本意绝对是好的,再说齐太诚与秦虎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名师定然能出高徒。”慕英可不吃这一套,满脸嫌弃地看着王疑。 “可真的好累啊,刚开始半天也就罢了,后来直接变为一天,就连午饭都在孙灏那边吃。”王疑“哭丧”个脸,可怜巴巴看着慕英。 “走走走,我没你这个女婿。”看着眼前地王疑,慕英只觉一阵无奈,自己是不是真看走眼了,怎么真就找了个如此活宝的女婿。 “别别别,小婿跟你开玩笑呢,这点强度,哪能累坏小婿啊。”王疑赶忙收住,怕太过火慕英真赶他走。 “你这点小累算得了什么?想当年他孙灏还是个统兵将军的时候,征讨陇西,连吃败仗,跪在兵部一个劲地磕头,只为再给他分拨一部兵马。那天大雨滂沱,你可知他跪了多久?”慕英抿了口酒缓缓说道。 “跪了多久?一天?”王疑心中一凛,立马端正坐姿,他对这些过往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 “整整两天一夜!刚开始兵部那些大人都不敢理他,毕竟吃了败仗,家底都快打没了,这种情况下不治罪都算好的,那还敢给他兵马啊。最后还是时任太尉马季给了他这个机会,分拨了六千人给他。”慕英不紧不慢地说道,眼中亦是闪过一丝追忆。 “那后来呢?“王疑追问道。 “后来啊,孙灏带着这六千人再战陇西,结果还是不顺,被拓跋骑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龟缩在威扬堡内。不过好在老陇王手下率军杀到,才给解了围。”慕英缓缓地说着。 “想不到孙大将军还有这般曲折的经历啊,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是战必克,攻必取呢。”王疑今日也算是不亏,听到了孙灏的过往。 “不仅仅是孙灏,其他三个四征将军也是一路坎坷,多多少少吃过败仗。”慕英点点头。 “这四征将军难道就是武官的巅峰了吗?”王疑好奇地问道。 “就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大魏开国之时曾有大将军之职,天下兵马武官皆要听其调动,后来因为权力太大,所以废黜了。”慕英道。 “那这四征大将军里边,谁统兵最厉害?”王疑追问道。 “大部分人说是孙灏,但我更看好征西将军钟渊。”慕英思索了下说道。 “钟渊?”王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对,征西将军钟渊,常年领兵在河西,不怎么回朝。麾下有精锐十二万。”慕英正色说道。 “十二万?朝廷放心得下?”王疑惊了,这太子大舅哥孙灏手下直属也才六万,这钟渊是其两倍啊。 “对,十二万。一方面是为了节制盘踞在陇西的拓跋赫连二部,另一方面他还要率军西征拓土,这十二万我感觉还是少了些。”慕英点头正色道,恍惚间又变成了那个右司马。 “西征?能征什么?有成果吗?”王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无知,但偏偏又抱着一颗异常强大的好奇心。 “西征自然是往西边打仗,打得都是那些游牧蛮人以及卷发蛮人,战果也是十分斐然,已经给大魏打下了大大地一片疆土。老夫当年也是一直想去看看,只可惜世事无常啊。”说到这,慕英也是仰天重重叹了口气。 王疑明白慕英说的是什么,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始请教大魏的地理:“岳父大人,这陇西是什么地方?这拓跋赫连又是什么?” “陇西啊,关中以西,西蜀以北,不过多是黄沙大漠,鲜有绿意。至于这拓跋赫连,曾是北地王庭的两个大家族,王庭覆灭后就世代盘踞陇西,与大魏也是时打时和,因为手下骑兵相当强势,所以朝廷一直以来都采取媾和怀柔的态度。但依老夫之见,这只会是个隐患。更何况近两年陇王动作不断,怕是要联合二部杀入中原啊。”慕英缓缓说道,神色正经,但眼中似有一丝复杂。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来使 “这怎么可能?陇王他怎么会杀入中原?这不是明摆着造反吗?”王疑虽然也听说过陇王与朝廷不合,但他还是不相信陇王会公然杀入中原。 “陇王与朝廷素来不和,况且这些年神阳侯在朝廷的授意下,屯兵九华,步步紧逼铜关,双方就差大战了。”慕英喝了口酒说道。 “那陇西二部又怎么会跟陇王搞在一起?这对朝廷来说岂不是更加糟心?”王疑问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不是还有钟渊吗?想要压制关中,必先夺得陇西,想要压制陇西,那就必定要取得河西。如此一来,才有决胜之战略可能。”慕英不愧是做过右司马的人,对这些地理大战略已然了熟于心。 “受教了,岳父大人。所以陇王就一个劲地拉拢陇西二部,一是为了给朝廷压力,二是为了保住自己。”听到这等真正的干货,王疑心中大动,说话也是颇为正经。 “嗯,等你自己去过那边,就能真正体会到这话里边的意思了。”慕英点点头,他对这个女婿也是越看越顺眼了。 “这陇王与朝廷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非得整成这样不可?”王疑对此非常好奇,毕竟是藩王,都是一家人,有必要搞成这等剑拔弩张的场面吗? “这倒是个秘闻,很少有人知道算了,就当你小子有福,你也不要到处乱说,免得引来杀身之祸。”慕英犹豫了一下,但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选中的年轻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把那则秘闻相告。 “很多年前的事了,也就是孙灏还是统兵将军的时候,这也是当今圣上为数不多的黑点之一,所以我叫你不要与外人说道。” “一切都是因为陇王妃所引起,那年陇王携妻进京,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但那些钦天监的术士非说什么陇王妃身有龙气,头顶祥云,圣山开始也是不信这一套,但架不住皇后以及众人的煽风点火。” “三人成虎啊,圣山终究动了心思,派人给陇王妃下毒,让其暴毙身亡。可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陇王知晓此事后大闹朝堂,但谁又敢承认呢?自打那时起,陇王就与朝廷不和。” 慕英说这些话的时候,将声音压得特别低沉,生怕被外人给听了去。 “原来是这样,那这代陇王就是上代陇王的儿子喽?自己母亲被害死,仇视朝廷也是正常的。”王疑心说这剧情怎么有些熟悉。 “确实如此,所以你日后去到内地一定要分外小心,现在大魏暗流涌动,局势相当复杂,就算是孙灏,也难见的讨到好。”慕英正色告诫道。 “岳父,您确定不去内地吗?你要是在的话,小婿还能有个参谋啊。”不知为何,王疑很舍不得眼前这个老头,虽然后者有时候说话确实不好听,但终究都是为他好。 “大魏北境,就让我呆在这。”慕英笑着摇了摇头,神色中有那么一丝落寞。 第二日辰时,王疑照常来到孙灏衙门。 今天练的是剑,在齐太诚的教习下,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 这午饭自然也是在衙门里边吃,虽然多数是将饭菜端到后院,但偶尔也是与孙灏同桌。 恰巧今天运气不错,孙灏也没有出门,于是便招呼王疑齐太诚二人与他一道吃饭。 “王羽啊,最近几天可以收拾起来了,唐乾现在已经出了北凰城了,具体的将领调遣状令也都下来了。”看王疑吃得津津有味,孙灏插上了一句。 “谢大将军告知。”闻言王疑放下了碗筷,毕恭毕敬地说道。 “吃饭就没必要这样了,以后也不用那么拘谨,我与慕大人相交颇好,你也算我半个后辈,不必如此讲究礼数。”孙灏摆了摆手,神色颇为轻松。 孙灏虽是这么说,可王疑哪敢放纵啊,还是时刻紧绷着,与之相对的齐太诚就放开多了,一上来就是狼吞虎咽。 吃完饭后,王疑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与齐太诚继续训练了。 现在的他虽然剑术依旧不是那么精湛,却也算的上初窥门径,基础的剑招也都学了个七七八八,真要使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但是差不多练了半个时辰不到点,孙灏衙门来了个穿着破烂的男子,而后孙灏就让王齐二人先回去了。 王疑虽然小小的窃喜了下,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孙灏突然就让他两回去了。 “齐将军,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人是谁啊,为什么大将军见了他就让我们回来了呢?”王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于是乎便请假齐太诚道。 “我去哪里知道?但八九不离十是孙灏的内线,朝廷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孙灏这才要我们走。”齐太诚没好气地说道,但随即他又讲出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大将军还是把我们当外人了。”王疑说道。 “你没发现他连自己的侍卫都屏退了吗?如此看来,朝廷那边确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莫非是!”突然,齐太诚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阴沉,也没有再敢言语。 “莫非是什么?说啊。”王疑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回去再说。” 此刻二人正走在大街上,周围人多眼杂,齐太诚不敢说出心中的那个论断。 二人回到卫所,走进齐太诚的住所,王疑却早已按耐不住了,一个劲地追问齐太诚的猜测。 “你看那人,衣着虽是破烂,身上也是肮脏不堪,但你有没有发现那人身材魁梧,五官端正?”齐太诚实在被催的不耐烦了,于是乎便开口反问道。 “没注意。”王疑一愣,他确实没注意。 “据我猜测,他来自宫中,带来的消息又能让孙灏如此对待,只有一种可能。”齐太诚沉声道。 “什么可能?”王疑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奥秘。 “那就是,圣上时日无多了。”齐太诚声音愈发低沉,脸色也愈加难看。 “这不会?”听到这个猜测,王疑只觉得齐太诚在痴人说梦,滑稽至极。 第一百七十六章 调令 “自去年起,圣上的状况就一直不是很好,也确实到时候了。”齐太诚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也是很阴沉,虽然他与广和帝没有多少交集,但多少还是带点臣子心理的。 “嗯,所以说,孙灏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太子是否能够顺利继位,以及三皇子那边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王疑也随即反应过来,这毕竟也是关乎着他的前程。 “对,这可不是儿戏,不是寻常百姓家的争夺财产,这是血淋淋的皇位之争!稍有不慎,就是成千上万颗脑袋,任你经营百年的世家基业,一招不慎,就是连根拔除。”齐太诚的语气也愈发深沉,现在齐家的状况也确实只有太子即位,才能够渡过这难关,若是三皇子即位,那么齐家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也是我们现在跟大将军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王疑也是想到了那个不好的可能,神情也变得复杂。 “这个暂且就不议了,反正暂时也用不上我们,估计接下来几日我们就不用去孙灏那边了,你小子也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齐太诚扶额说道,他知道孙灏后面几天肯定会待在衙门里与自己的直属亲信商量对策,不好过去打扰。 第二日,王疑听从齐太诚的言语,没去孙灏那边。 但到了巳时左右,齐太诚却是找上了门,原因是秦虎在边军卫所等他,去练枪。 王疑闻言,不禁惊掉了下巴。 怎么的,直接把人给安排到了卫所里边? 这孙灏分明是一点都不让王疑偷懒啊。 带着一肚子的不情愿,王疑跟着齐太诚来到了边军卫所。 但出乎王疑的意料,秦虎并没有坐着等他,而是与成欢在演武场内比斗枪术。 只见成欢挺枪上前,秦虎一个箭步闪过,然后一击直刺出手,直冲成欢胸膛。 成欢当然没有这么容易被打败,只见他双手持枪就是一击横拦,立马就拨开了秦虎那来势汹汹的枪刺攻势。 二人随即又缠斗在一起,谁都不甘示弱,拼命挥舞手中长枪。 但是,秦虎毕竟是四品封号将军,在内地也是出了名的猛将,渐渐地占据了上风。 二人枪招也是大相庭径,秦虎走的是刚猛路线,攻防一体,气势如虹。而成欢走的却是灵活路线,虽是灵巧,但在绝对的气势面前,还是颇为吃力。 “马大哥,二位将军怎么比斗上了?”王疑不解地向一旁围观的马洪开口问道。 “秦虎将军在这演武场内等你,刚好被成将军看到,二人都是用枪的猛将,自然少不了切磋比斗。”马洪说道。 王疑心说这两人是不是缺心眼?正经人谁喜欢比斗? 终于,在秦虎一记扫记将被成欢打退数米后,这场比斗也就点到为止了,很明显,秦虎赢了。 当然,秦虎也是留了力的,若是全力以赴,成欢撑不过十招。 “王将军,上来,别在外边看着了。”见到围观的王疑,秦虎也是没来得及休息,直接就是催促王疑上场开始练枪。 于是乎,王疑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训练,边军士卒反正也没什么事,都跑来围观王疑的操练。 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对王疑指指点点,评论王疑的招式,这让王疑很是尴尬。 四天后的巳时,唐乾回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那调令,许多将领翘首以盼的调令。 这毫无疑问是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以至于现在所有将领的话题都是这调令。 王疑也不例外,虽然他去内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他还是觉得看到那张状纸心中才会安定。 所有的调令此刻都在孙灏衙门内,王疑虽然很看看自己的调令,但又不好意思去打扰孙灏,怕招人闲话。 终于,在唐乾回来的当天酉时,孙灏派人来叫王疑与齐太诚去他那边。 一进入衙门,还没等王疑行礼,孙灏就取出了关于王疑的调令交到了王疑手上,而齐太诚则是一份赦罪书。 王疑的调令上也是简洁明了,就两句话,意思就是将王疑从边军调走,去到孙灏手下任职个什么偏门将军。 “大将军,这偏门将军是个什么将军?”王疑指着调令,不解的问道。 “偏门将军?大将军好手笔啊,这可是正六品将官啊。”未等孙灏言语,齐太诚抢先作答了。 王疑一听,当场就傻了。 正六品啊,他还那么年轻,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官,但这品级估计足以秒杀了一大帮内地校尉了。 “王羽,你配得上正六品,只是高处不胜寒,闲言碎语不会少,这也算是我给你的一个考验。”孙灏看王疑一脸震惊,也是笑眯眯地说道。 直到现在,王疑这才相信孙灏是真心想培养他啊。 “末将王羽,此生只愿追随大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疑当即就半跪在地,以来谢恩。 “行了,起身。现在只是调令,具体的官服以及甲胄,还得去到内地才会分到手上,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孙灏摆摆手问道。 “末将没有问题了。”王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好,赶紧回去准备东西,后天可能就要出发了。”孙灏思索了下说道。 “好。”王疑心中一凛,随即便与齐太诚一道回去了。 直到走在大街上,王疑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自己重生到这个大魏,虽然吃过许多苦,也爬过死人堆,但是得到这个六品官,自认为是绝对不够格的。 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拼尽毕生精力,只是为了混上个小小的官职,可王疑却轻松地混了个六品武官。 “齐将军,这六品官放到内地是个什么水平?”王疑好奇地问道。 “在内地啊,说不上什么高位,但是依旧高于很多人,谈不上什么荣华富贵,安居乐业基本没什么问题。”齐太诚如是讲道。 “那齐将军你呢,你那个赦罪书上怎么说?”王疑也是很关心齐太诚的状况。 “也没什么,转为庶民而已。”齐太诚颇为轻松地讲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不再是犯官之身。 王疑没来由地想起了慕英,那个对他帮助颇大的老头。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万事俱备 就在王疑与齐太诚领到调令后,剩余的调令也陆陆续续发了下去。 这结果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欢喜的是那些原本就想着去内地的边军将领终于如愿,发愁的则是那些想去去不成的,还有三部要留守辽锦的援军。 这几部援军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原本就是来当个援军救场的,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改为边军了。 不过这三部援军都是关城兵马,先前一直戍守咽喉要道镇海关,如今拉到辽锦,干的活也差不多。 这次接到调令的边军将领,除了王疑,还有四个,分别是杨嵩、蔡锦、杜浩、成欢。而这里边,只有王疑一人是个营将。 要说这些个接到调令的将领里边,最开心的莫过于成欢了。 先前曲烈明言只能举荐两个将领去内地,前有杨嵩蔡锦,成欢竞争压力相当大,而后拜托齐太诚打点内地,虽然按当下情况看,自己就算不拜托齐太诚应该也能调去内地,但他还是很感激齐太诚的。 眼下得偿所愿,他也是赶紧找到齐太诚,说什么也都要拉后者去城中酒楼吃上那么一顿。 而此刻齐太诚正在王疑家里做客,二人刚摆上美酒,马洪就找上门来,告知了成欢的邀请。 齐太诚答应得很快,立马就起身了,毕竟有酒有肉,岂能不用? 当然,成欢自然拉不下王疑,也是让马洪前来邀请。 只是王疑想到在灶房里边忙碌的慕倩月,于是便推脱了。 任凭马洪的一再邀请,王疑也是不为所动,今天他只想和慕倩月待在一块。 眼见王疑执意不去,马洪也是无可奈何,与齐太诚一道朝城东那边的酒楼走去。 “王郎,你怎么不去啊?你该去的。”见马洪走了,慕倩月进屋问道。 “你都在准备晚饭了,而且我有个事要跟你说。”王疑柔声说道。 “哦?是何事?”慕倩月眨巴着大眼睛。 “你看,我现在是大魏的六品偏门将军了。”王疑笑着将那调令递给了慕倩月。 但慕倩月没有接,只是满怀欣喜地看着王疑,良久后,她开口说道:“恭喜王郎,妾身这就去安排好酒好菜。” “以后我们也算是官宦人家了,等去到内地,你就不用那么操劳了。”王疑笑着将慕倩月揽入怀中。 “只要能让妾身伴在王郎身侧,就算是居无定所,妾身也无怨无悔。”慕倩月浅浅笑着。 第二日,王疑又起了个大早,而后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衣服什么的不多,杂物也没必要带,主要就是书房里的几本书。 那些书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买的,还有几本则是当时九平镇的许郎中赠送给他的。 “也不知道这许大叔现在在何处。”王疑捧着那几本老旧的小书,低声喃喃道。 等屋内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后,王疑又去找了当初租房的掌柜,退了剩下的租银。 他当初租了一年,足足二十两银子,现在要去内地了,这钱肯定是要退回来的。 他租了差不多半年,退回来的银子也差不多十两左右。 然后他便拿着这十两银子去到城南一个行商商队处,打算买个马车,毕竟要带上慕倩月,肯定要有个合适的行路工具。 这些行商的马车大多都是板车,没有车厢,就是一个拖板,这让王疑很是头疼。 但最终他还是找着了商会掌柜的马车,好说歹说,花了二十两银子,终于是拿下了。 当王疑牵着马车赶回城西小院时,发现贾嗣早已在院子内等候多时了。 一问才知道是让王疑去交还边军当时给他发的甲胄以及战马,毕竟他马上就要离开边军了,不仅是他,成欢等将领也都一个样。 大魏对甲胄这一方面,一向把控的非常严格,每次战后都会统计甲胄数量,各部的甲胄各部管辖,不得擅自调配。 战马也不例外,都是稀缺物品。 “我的那套当时放在齐将军那边了,现在应该是还上了。”王疑有些纳闷,照道理甲胄的话齐太诚肯定会帮他一起交了啊。 “是吗?这我倒没注意。”贾嗣也是有些模糊,记不得有没有这茬。 保险起见,王疑牵着马跟着贾嗣一起来到了边军卫所,不出王疑意料,齐太诚已经将甲胄都交还了回去。 “齐将军,昨日喝的怎么样?”反正暂时无事,王疑便找齐太诚聊起了天。 “没喝多少,唉,你小子有福气啊,成欢都只是个从五品武官,就比你高了那么一点,而且任职的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差事。”齐太诚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 “哦?哪还有三个呢?”王疑心中一惊,孙灏属实是很照顾他啊。 “也都是从五品,杨嵩和蔡锦倒是不错,能去兵部底下干活,也倒是清闲的很。”齐太诚大有深意地说道。 “原来如此齐将军,你会赶马车吗?”王疑明白齐太诚的深意,但他不好明说,随即便 “嗯,怎么,你想请我给你家那位赶车?马车准备好了?”齐太诚一下子就知晓了王疑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可以的话,就麻烦齐将军了。”王疑一看齐太诚这表情,便知道有戏了。 “行,谁让我齐太诚生来就欠你的呢。”齐太诚长舒了口气说道。 “啊?你欠我什么?”王疑懵了,不知齐太诚何出此言。 “我教你那么多东西,又告诉你那么多内地事务,可你小子连一句师父都不肯叫。也罢,我齐太诚生来就是来侍奉你的。”齐太诚没好气地说道。 王疑哑然失笑,随即便郑重地喊了一声:“师父。” “别,我可担当不起,您现在是六品将军,我是一介草民,如此称呼,不合适。”齐太诚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笑意却丝毫未减。 当然,这都是他拿来打趣王疑的,他并没有想让王疑拜师的心思。 但,王疑心里是认定这个师父的。 虽没有任何拜师礼仪,但这一路走来,齐太诚对他的关照与教导,已然是一个师父的样子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要的琐事 交还完战马后,王疑就独自去到孙灏衙门,毕竟现在甲胄战马都上交了,他总不能跟普通士卒一样,走着去? 当他来到孙灏衙门后,首先见到的却不是孙灏,而是唐乾,此刻后者正在安排着什么事务。 “末将王羽,拜见唐乾将军!”王疑也是不敢怠慢,毕竟他那个战功,原本是属于唐乾的。 “王将军,多日不见,可曾安好?”唐乾也是笑着向王疑打了个招呼。 “承蒙唐将军助我,一切安好。”王疑说道。 “嗯?关照你什么了?”唐乾浅笑着问道。 王疑抬眼一看,对面的这个将领,确实是个儒将,在他身上看不到类似贺矩秦虎的刚猛狠劣,却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书生气质,使得他在孙灏军中显得非常独特,一眼就能认出的那种。 “先前大战,若不是将军射倒东胡王战马,末将也不能立此大功。”王疑拱手说道。 “无妨无妨,能杀敌酋,不分你我,唐某武艺不精,不敢与之交锋,还得多亏王将军将其正法啊。”唐乾谦虚地摇了摇头,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微笑,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 “将军大恩,末将无以为报,以后用得着王某的地方,将军只管招呼。”唐乾越是这么说,王疑就愈发觉得眼前这人谦逊有礼,可以好好相处。 “哈哈哈,无妨无妨,王将军来此定然是找大将军有事,大将军现在在书房,应该是有空的,你赶快过去。”唐乾哈哈大笑,拍了拍王疑的肩膀,表情温和。 当王疑来到衙门书房门口时,恰好碰到了刚从里边走出来的贺矩,后者看到王疑先是一愣,但也没说什么,打量了下王疑就走了。 “王羽,找我有什么事吗?”当孙灏见到王疑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他原本想着会是底下那些个各军将领。 “末将贸然拜见大将军,还请大将军恕罪。”见孙灏的反应,明显是有些忙,王疑不禁心中发懵,唐乾不是说孙灏有空么? “无妨,反正也不是很忙,说,有什么事找我?”孙灏摆了摆手,脸上有着些许疲倦。 “嗯就是末将的战马与甲胄都交还给了边军,过几日行军”王疑有些扭捏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知道了,你拿着这个去找唐乾,他会帮你搞好的。”孙灏点了点头,随即飞快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王疑。 “谢大将军!”王疑懂得礼数,接过纸条后,立马拱手拜谢。 “去,你还有明日一天的时间,后天巳时,我们就要出发了,好好跟认识的人道个别,尤其是你那岳父。”正当王疑转身便要离去的时候,孙灏在他背后开口提醒道。 王疑找到唐乾,后者看过纸条后,立马就带着他来到了孙灏直属大军卫所,而后给他牵了匹马,要了套甲胄。 “这套甲胄应该合身,王将军就先将就几日,等到了内地,自然会有六品将官该有的甲胄。”唐乾如是说道。 眼前这套甲胄虽然很新,但是做工什么的不是那么精致,看起来较为简朴。 至于战马的话,看着也还算不错,按照唐乾的话来讲,这匹战马最为温驯,不怕生,估计也是哪个士卒那边要过来的。 “谢过唐将军!”该有的礼数,王疑自然不会少。 “无妨,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也在一起共事,没必要这么客气。”唐乾摆了摆手,脸上淡淡笑着,看着很是和气。 而后,王疑便牵着马回家了。 想到后天就要去到内地了,王疑便再次出门去买了些酒菜,他想去看望一下老张头。 来到粮库,这次老张头倒是没有下棋,而是坐在屋檐下看着一本小书。 “老张叔,今天怎么不下棋啊?”王疑笑着走上前。 “你小子来了啊,怎么样,什么时候去内地。”老张头看到王疑,脸上依旧露出了那和蔼的笑容。 “后天,所以今天来找老张叔你喝喝酒啊。”王疑轻叹道,而后将事先买好的酒肉拿了出来。 “唉,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去到内地,总归不是件坏事,你也别考虑太多,你们做大官了,别忘了我们这些个乡亲就行了。”老张头神情也是有些没落。 “不会忘的,老张叔对我的救命之恩,永世难忘!”王疑动容道。 “对了,你现在一直都在用‘王羽’这个名讳?“老张头突然轻声开口问道。 “是的。”王疑点了点头,自从他参军后,就一直用的假名,怕被官差发现。 “去到内地后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你也可以用上本名了。”老张头仰天长舒了口气,眼中闪过一道道回忆。 “也算是光明正大了,老张叔,我现在可是大魏的六品偏门将军了,不再是边军这里的杂牌将领了!”王疑也是很开心地分享了这个事情,边军的小将领升任,不需要经过朝廷的同意,不过也就那个银两,至于品阶什么的,根本没有,这也就是为什么成欢等将领想去内地的原因。 “我就知道你小子以后有出息!”老张头出自内地,他自然知晓六品将军是个什么概念,但眼前的王疑如此年轻,他也感到大为震惊。 “老张叔过奖了,来来来,喝酒喝酒。”王疑说着给老张头满上了一碗酒。 “去到内地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老张头也是关心地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啊?”王疑挠了挠头,而后将孙灏那边任职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老张头。 老张头先是震惊,而后开怀大笑,最后却如同释然一般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没想到啊,我们这小破村子里竟然出现了你这般的贵子,实在是” “老张叔过奖了,要不是您救了我,哪能有我今天啊。”想到过往,王疑也是感慨颇多。 “哈哈哈哈,年纪轻轻,立下此等功勋,放眼内地,那也是凤毛麟角,几乎不可见啊。来来来,今日定要喝个尽兴,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老张头开怀大笑,眼中尽是对王疑的赞赏。 “来,且尽兴!”王疑举起酒碗。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最后一日 第二日,王疑将所有要带走的东西都给收拾好,放到了马车上。 因为明日大军就要开动班师,所以现在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都是那些购买物资的士卒。 毕竟征途劳苦,路上得买些吃食啥的,解解馋。 王疑也是这么考虑的,毕竟还要带个慕倩月,总不能让人家吃行军途中的干粮,那哪能吃得下啊。 于是放好物资后,他便上街购买吃食去了。 他先是去到了常去的点心铺子买了些绿豆糕这类的,又买了一个小夜壶,毕竟女子在这方面不是那么的方便。 未时许,王疑又出门了,他先是去找了齐太诚,与后者说明了帮他赶车的事情。 虽然先前也提过一句,但保险起见还是再跟齐太诚讲一下为好。 而后他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便再次离去了,他准备去找慕英。 最后一日了,是该去见见老丈人了,顺便请他吃个晚饭。 同样,他也买了一坛酒,打算跟老丈人先好好小酌一番。 而慕英也好像就是在等他一样,一个人坐在医馆里边,也没看书。 “小婿见过岳父。”见到慕英后,王疑恭恭敬敬地拜见道。 “嗯,你来了啊。”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选中的年轻人,慕英的脸上罕见地恍惚了一下。 “明日就要去内地了所以今日来看看岳父。”王疑顿了顿说道,其实在他心里是舍不得慕英的。 “嗯,我知道,坐。”慕英点了点头,说着从身后移了把椅子给王疑。 王疑没有第一时间坐下,而是去一旁办了张桌子,而后又将买的那些酒肉开封,推到慕英面前。 “你可知当初我为何选你?”慕英看着眼前的酒肉不为所动,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王疑。 “难道不是请岳父吃酒”王疑心里也纳闷,他也拿不准答案。 “喝酒只是一方面,这只能说你为人纯良。”慕英摇了摇头。 “莫不是我一开始不接受月儿?”王疑想起了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愿意纳慕倩月为妾。 “这也只是一方面。”慕英又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王疑属实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慕英笑着拿手指了指天,显得十分神秘。 “哎呀,岳父您就别打哑谜了,我真不晓得啊。”王疑只觉一阵头大,他哪知道慕英什么意思啊。 “唉,当初我一见你就发觉你非同凡人,有那么一种熟悉感,像是我的一位故人。”慕英笑着给王疑解释道。 “啊?岳父你该不会说我是你那故人之子?”王疑一阵头大。 “当然不是了,只是你两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慕英淡淡说道。 “什么感觉?”王疑追问道。 “并非芸芸众生。”慕英一字一句说道,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王疑听完心中一凛,心跳极具加速,神情也不自觉地变得惊愕起来。 “这老头不可能” 见到王疑的神情,慕英哑然失笑,而后伸出手拍了拍王疑的肩膀:“我在你两身上都看到了大气运,这是别人身上所没有的,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只看到过你二人。” “啊?岳父你还会看相呢?那这个所谓的大气运有什么说法?”王疑嘴角一抽,原来这老头说的是看相算命啊。 “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学过这类看相奇术,在内地时朝中的达官贵人也经常请我过去看那生辰八字。”慕英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而后又压低了声音。 “你两身上的这个气运如果老夫看的不错,是龙气,但这个龙气又有些不太一样” 王疑听得一阵头大,得了,敢情这老头老年痴呆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瞎讲。 “呵呵呵,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慕英自说自话道,“难道我慕英会做亏本买卖?” “岳父啊,那小婿我斗胆问一句,您那故友现居何职啊?”王疑嘴角一抽,全然不相信慕英的言语。 “不清楚,说起来也是很多年没见到了很多年了。”慕英摇了摇头说道,语气有些遗憾落寞。 “得了得了,岳父,您老人家就是老了,看花眼了,我身上哪来什么龙气?”王疑笑着给慕英满上了一碗酒。 慕英却是不言语,笑着摇了摇头。 “今晚劳驾岳父您赏个光?”王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慕英,于是便开口问道。 慕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随后王疑便出了医馆,上街买菜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在辽锦最后一顿晚餐了,是该吃点丰盛的。 他买了很多肉菜,甚至比先前请孙灏吃得那顿还要好,有些佳肴都是饭馆里直接买现成的。 到了酉时许,慕英登门了,王疑赶紧将老丈人迎进里屋,而慕倩月则在灶房里忙碌。 “岳父大人,这是?”慕英从袖子中拿出几份颇为考究精致的纸卷,王疑有些疑惑不禁问道。 “这是我留给你的保命符,若在内地混不下去了,你就打开看看,照里边的来。”慕英说着就将几个纸卷递给了王疑。 王疑接过后点了点,有三份。 “岳父大人,能透露下里边是什么内容吗?”王疑好奇心起,情不自禁追问道。 “这里边算了,等你用到的时候自己看,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慕英本想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还是不打算透露了。 二人又喝了点酒,随便聊了一会儿,而后王疑便到灶房帮慕倩月做饭去了。 “月儿,去跟你爹聊一聊,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这里交给我就行了。”王疑从身后环抱住慕倩月,柔声说道。 “嗯。”慕倩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走进屋内,留下王疑一个人在灶房忙碌。 约莫一刻钟后,慕倩月回来了,眼睛红红的,不用多说,肯定是哭了。 “月儿,怎么哭了?”王疑见状也是赶忙追问。 “爹爹他不愿去内地”慕倩月哽咽道。 王疑明白,慕倩月这是舍不得自己的父亲,她知道此一别几乎就是永别,她不愿与自己的父亲离别。 第一百八十章 再启程 酒菜很快上了桌,这次王疑准备的都是硬菜,慕倩月更是制作了红烧肉,总共十二道菜,可吃饭的人却只有三个。 “岳父,来来来,小婿敬你一碗。”王疑笑着起身给慕英满上一碗酒。 “去到内地,酒可千万别贪,很多英雄人物就是死在这个酒上边的,你知道吗?”慕英看着碗里的美酒,老生老气地说道。 “嗯,这我当然知晓。”王疑心说这类故事我比你知道的要多。 “去到内地后,切记要圆滑一些,不要与人交恶。” “遇到困难,不要妄自菲薄,但也不可盲目托大,多动动脑子。” “不要以为得了个什么六品官就沾沾自喜,以你的命格,勤奋刻苦,封侯拜相未尝不可。” 慕英在饭桌絮絮叨叨地说着,颇象个老父亲对一个即将远行的爱子的叮咛。 听着老丈人的这些言语,王疑心中五味杂陈,他是愈发舍不得这个老头了。 从初见时的打趣,再到后来的让王疑迎纳慕倩月,入狱时的妥协营救,慕英已经在王疑心底有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 王疑讲不出该如何感谢这个老头,但他知晓,这个老头所扮演的角色,只有血亲才够格。 “是,小婿谨记。”纵使有千言万语,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有一句正经的回答。 “嗯,小月啊,王羽这小子虽说年轻气盛了些,为人也是不怎么知礼节,但心性也是颇为纯良。以后你也要多看这些,别让这小子犯浑。”慕英点了点头,转头向慕倩月说道。 “小女明白。”慕倩月低着头轻声说道。 “当初我还怕你受委屈,现在一看,完全没这个必要。”慕英笑着点了点头。 “岳父你放心,王羽定不负你好心!”王疑也是大为感动。 吃完饭后,慕英就要离去,王疑也是出门相送。 “王羽,内地情形复杂,暗流涌动,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就算是孙灏也是如履薄冰。”夜幕之下,慕英看着王疑,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婿明白。”王疑正色回应。 “我在朝中呆了这么多年,见过各路牛鬼蛇神,最终也是一招不慎,才落于此。”慕英以一种有些落寞地轻声讲道,“不过这么多年,我也算知晓了什么才是时间第一恐怖,你可知否?” “是人心,是欲望。”王疑看着慕英,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前世这么多年,电视剧没少看,有些经典名言与观点,也是了熟于心。 “孺子可教也,那些个朝中贵人无一不想往上攀升,追逐更大的权力,不惜使用下流手段。而那些世家大族亦然,为了使家族基业千秋万代,想尽各种办法,只为开枝散叶,影响一方。”慕英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所以说,这世间本就是一场权力与欲望的游戏,人们都想着网上爬,可现实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人前进过河,有人落水溺亡,尸骨无存。”王疑若有所思地答道。 慕英没有言语,就这么看着王疑,良久后,面露些许满意之色。 “去到内地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抓紧点。”慕英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了,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而王疑则有些发懵,不清楚慕英所说答应的是什么事情。 “原来是这事啊”良久后,王疑才苦笑着反应过来。 随即他便朝着慕英离去的方向跑了几步,而后放声大喊:“岳父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大任的!” 第二日,辰时,王疑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而后将小院房门关好,准备去集合了。 此刻齐太诚也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他是来给王疑赶车的,故此也就没骑马。 随着慕倩月登车,王疑与齐太诚正式开动,去到城南集合。 等来到城南,主道两边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等待启程的士卒,基本都是孙灏直属的人马。 看着熟悉的松海城,王疑难免有些伤感,要说重生以来他生活过最久的地方也就是松海城了,如今将要离去,任谁都会有些低落。 “王老弟!王老弟!” 突然,两声高喊打断了王疑的思绪,他定睛看去,发现是马洪贾嗣等人正跟在成欢后边往这边赶来。 “见过成将军,见过诸位将军。”王疑立刻下马相迎,该有的礼数也一点都没有少。 “王将军,这么客气干嘛,以后就也称呼我为大哥,都是出自边军的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成欢心情很是不错,对王疑也是十分客气。 “王某乃是成将军麾下一员小将,岂敢如此僭越?”王疑笑着谦虚道。 见王疑如此,成欢哈哈大笑,而后便骑马离开了,留下时间给到王疑与马洪等人告别。 “王老弟啊,此去一别,不知猴年马月才可相见啊,你可千万要保重啊!”见成欢离开,马洪赶紧上前紧握住王疑的双手。 “马大哥,你也要保重啊,没什么事的话,我也是会回来看看的。”王疑笑着说道,他确实想过以后回来看看。 “哈哈哈,好!” 马洪哈哈大笑,随即左手一挥,一个士卒捧着一大碗酒端了上来,不是一般喝酒的那种小碗,而是一种比较夸张的大碗。 “马大哥这”王疑从那士卒手中接过大碗,不由得有些发懵,这碗里的酒都快够得上半坛子了。 “王老弟啊,今日你将远行,日后找你喝酒可就难了,不得多喝一些,也算是为你送行了。”贾嗣笑着走上前劝酒道。 “是,贾大哥说的是。”王疑嘴上如是说着,但看着一大碗酒,心中属实有些发怵,他倒不是不胜酒力,只是害怕一口气喝下去行军途中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这不有齐将军么,实在不行,你两分着喝不就得了?”齐太诚原本不想出面的,他背对着众人坐在马车上,但还是被眼尖的贾嗣给发现了。 就这样,王疑与齐太诚将大碗中的酒给分了,当然,马洪贾嗣等几个将领也是纷纷回敬。 巳时许,班师的士卒们全部集结完毕,孙灏也是带头来到了先锋位子,开始带着大军出城。 马蹄声响起,马车开始向前,离别的时刻到来了。 王疑回首望去,看到了正在向他挥手的马洪等人,也看到了在人群中笑容满面的老张头,更看到了在角落里向他点着头的慕英。 有那么一瞬间,王疑的心里仿佛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他有些后悔了。 在城外,孙灏大军与其他几部人马合为一块,随即正式向内地进发。 王疑再次回哞,只见那雄伟的城墙离他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小,离别的伤感彻底沸腾。 别了,高图,吴三麻子,寻大哥 别了,马洪,贾嗣,索平 别了,老张叔,岳父大人 别了,松海。 别了,辽锦! (第一卷,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河西 河西,武扬城。 这里是大魏最西边的大型军镇,也是钟渊西征大军的本部所在。 除去外派出任务的人马以及驻守各区的士卒,这里常年驻扎着十万大军。 城中也是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从最基础的酒铺到官妓坊,一应俱全。留下驻守的士卒也是常常留恋其中,不问军事。 同样,这里也是大魏与西边各个小国王朝交流的桥梁,从城内至城外,到处都能看见商队的影子,有大魏的,也有西边各国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个商队带的稀奇物品,城中百姓与士卒都可自由与其交易,也不会有什么官差过问。 其中卖的最好的,当属是西边小国出产的天狗丹,一种黑色的小药丸,具体功效则是进补身子,这个东西在武扬城非常畅销,毕竟这里常年驻扎着十万大军,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官妓坊门口排的长队。 若是有外人在此,看到这副景象,定会说什么大魏士卒军纪涣散,战斗力消磨殆尽什么的。但作为主帅的钟渊却从不过问这些,完全就是放任手下在这里吃喝嫖赌。 这一日下午,正当这帮无所事事的士卒又偷溜出卫所,打算去花天酒地时,城楼上的钟声忽然重重地响了起来。 “什么情况?要出征了?” “不知道啊,这次又要去哪里?” “可能又要去西边翻山越岭,管他呢,也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这帮士卒嘴上如是议论纷纷,但双腿却也自觉地向卫所奔去,毕竟这是军令,而且是来自钟渊的军令。 约莫两刻钟后,城里的士卒纷纷整好队伍带上,向城外走去。 这般场景使得城内百姓与商队纷纷驻足观望,与此同时那些个卖点心的摊贩也开始高声吆喝叫卖自己的商品,他们知道这是个机会,毕竟行军途中可没这么多吃食。 但是,这些个士卒却一个个面若冰霜,完全不为所动,就连那些骑在马上的将领也只顾着赶路,甚至都没有转过头去看。 而城外此刻已是大军林立,旌旗遮天,随风摆动,气势颇为壮观。 再观城外士卒,大抵分为三部,各部甲胄气势皆有所不同。 居中所部个个身着铁甲,枪戈林立,寒光凛凛,面色无情,任凭风沙扑面也是巍然不动,约有五万之属,一看就知道是钟渊直属所部的精锐。 左边所部就没这么威风神气了,穿的不是那么精良,神情也没有这么英武,其中还有人在说着什么悄悄话,这估计就是从其他地方征调而来的一些个兵役以及由罪犯转过来的一支人马,差不多也有个两万多人。 而右边那一部就相当有意思了,其余两部都是军阵严整,严丝合缝,所部中间没有刻意的格开距离,看起来十分紧实壮观。 但右边这一部人马却不是这样,虽然也是组成一个大军阵,但所部中间却留格开了一道道空隙,像是过道一般。 不过最值得一提的是,这部人马甲胄武器的样式都不相同,肉眼可见的不同,相邻的两队人马甲胄与武器完全是不同的样式。 这与军伍纪律中的整齐划一完全搭不上边,而且在队伍里的军纪也没那么好,甚至比不过左边那部由兵役与罪犯合成的人马。不过要是细看这些人的面容,也就知晓了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支类似于散兵游勇的部队。 只见这些人的面容各有千秋,有的皮肤黝黑,胡子蜷曲,眼窝深遂;有的则是身材高壮,皮肤白皙,金发碧眼;更有甚者,全身墨黑,身状如牛,全身上下除了牙齿是白的,其余的地方都是黑色。 这些士卒有的手持弯刀,有的手持长矛,武器千奇百怪,甲胄更是五花八门,要么遮得严严实实,要么就是几块破布。 而这,便是钟渊手下的异兵团,都是钟渊这些年征讨西域,俘虏与征迁来的他国兵马。 虽然这支部队是大魏军中的一个奇形种,规模也只有万余人左右,但没有人敢轻视这支部队,没有人怀疑这支部队的实力。 虽然平时军纪极差,如同散兵游勇,但是从未有人说过不是,钟渊也深知这些人的厉害,平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给予各种优渥条件,简直比直属部队更加直属。 集结完毕的大军在城外等待了差不多一刻钟后,一个身穿黑色玄甲的将领便在一队精装骑兵的簇拥下缓缓从城内驾马出来。 只见此人生的十分精壮,凸额虬须,铁面环眼,眼神犀利有神,若是有人与之对视,定会感到一股被看穿的压力。但是双颊却并不是很饱满,看起来有些不那么端庄,甚至有些猥琐。或许在外人眼里,这人就是个押镖的镖师,但在面前这群士卒眼里,这人却有着无上的权威。 不用多说,此人正是钟渊。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见钟渊出城,城外的士卒们纷纷齐声呐喊,以示恭敬。 “行了,废话少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陇王不安分,小子们,是该给他紧紧弦了!”只见钟渊摆了摆手,简单的一句话后,便带领那对精装骑兵率先驾马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主帅率先行军,后边的士卒哪敢怠慢?纷纷迅速调整好状态,紧跟着钟渊的背影开始行军,一部又一部的人马接连动身,行军队伍很是整齐,甚至连那些异兵团的人马都不自觉地整好队形开始跟随行军。 此刻已是酉时,太阳渐渐西沉,运气好的话,到亥时左右,他们这一路急行军能赶到河西地区边缘的一个军镇,在那里会有给他们准备的辎重与粮草 河西之地,黄沙大漠,偶有绿意,孤烟落日,虽有暖霞相伴,但终究无限悲寂。 第一百八十二章 班师途中 辽锦平原,距离镇海关九十余里处,一支大军正在行进。 这支队伍规模庞大,足有七八万之数,拉开的架势也是十分的纤长,如同一条在大地上蜿蜒游行的大黑蛇。 这正是孙灏班师回内地的那支队伍,此刻距离离开松海城已是过了三天,大军也是路过了辽锦地区所有的城镇,眼下也正往那辽锦门户镇海关行进。 镇海关,始建于大夏时期,当时是为了防止北地王庭从辽锦南下,从那之后普遍被认为是天下第一雄关,这不仅仅是它关城雄伟,更重要的是他那无可比拟的战略位置。 这里不仅仅是关乎北凰城的安危,也是关乎着整个大魏的安危。如有强敌挥兵南下,没有镇海关这道缓冲的话,那么将是一马平川,长驱直入,形势可想而知。 同样,作为咽喉要道,镇海关则是内地与辽锦两地交通的不二之选,不仅仅是大魏的军伍,就连平常百姓与行商,只要出具相关证明,便也可自由出入镇海关。 “齐将军,这里距离镇海关还有多远啊?”一名模样俊朗的年轻将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向一旁穿着朴素正在赶车的中年马夫问道。 “八十多里,今天估计是赶不到了。”中年马夫仰头看了看天空,如是说道。 这二人正是王疑与齐太诚,王疑骑马,齐太诚赶着马车,因为后者现在算是个庶民,所以没有穿戴甲胄,看起来与个马夫无异。 此刻也已是下午申时许,戌时前确实赶不到镇海关,毕竟这只是班师,不是什么急行军,速度并没有那么快。 ”那今晚还得住宿野外啊,这鬼天气我是一天都睡不着啊!”王疑撇了撇嘴抱怨道,此时已是九月初,虽然渐渐有了入秋的意思,但依旧燥热。 “谁说不是呢?这几日晚上睡着,蚊子多得很,根本睡不着觉。”齐太诚点头说是道。 “齐将军,我现在是大魏的六品偏门将军,这个品阶官职一般都是做什么的?”反正行军途中闲来无事,王疑便开口问道。 “那得看你这个六品武官在哪,若你在那些个郡城,可以做个一军副统领,但你在孙灏手下任职,那我估计,平日里也就差不多是个侍卫队长的活,要是打仗了,差不多当个步军先锋这样的。”齐太诚略加思索,然后出口为王疑解释道。 “听起来也不咋地嘛,我还以为多大的官呢。”王疑撇了撇嘴,有些失望地说道。 “足够了,不要贪心。”齐太晨摇头浅笑道。 距离镇海关越来越近,天色也是慢慢黯淡了下去,行军速度也是渐渐放慢了下来,除了孙灏派出去的斥候,没有骑卒在这旷野上奔驰。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内地,行进在队伍最前头的孙灏此刻没来由地恍惚了下,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总有一丝心悸,驾马也是随心所欲,完全不像是一个将领该有的样子,这与之前率兵出关时完全不一样。 “大将军,我部斥候来报,现在镇海关守将乃是杨大春,正五品。”正当孙灏有些恍惚的时候,贺矩上前说道。 “杨大春么上个月刚换的吗?这么急?”出于一员武将的警觉,孙灏感觉此事有些不太对头。 他上次率领十五万大军出关的时候,关城守将是他的一个故交,结果就这么短短两个月时间换人了?这让他怎么不起疑? “这杨大春据说是个粗人,貌似是晋原人士,在内地名声不显,不知道有谁是认识的”贺矩缓缓轻声道,他不敢过于大声,从而扰乱孙灏的思绪。 “这样啊此事再说”孙灏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个所以然,也不打算再想了,毕竟天气酷热,实在有些心烦意乱。 天色愈发暗淡,远处天际也升上了一轮浅浅的圆月,差不多也到了戌时左右,孙灏也不打算继续行军了,于是便下令原地扎营,准备过夜。 随着军令的下达,众士卒也纷纷开始搭起帐篷支起锅,准备生火做饭。王疑那边也是如此,不过好在他有个马车可以过夜,用不着这么麻烦,他要做的,只不过就是将马车固定好,至于吃食,自然有士卒会给他安排。 “月儿,这三日辛苦你了。”此刻王疑正在车厢里搂着慕倩月,与她说着一些悄悄话。 “不辛苦啊,外边的将士们还比不上我呢。”慕倩月淡淡笑着,躺在王疑怀中,很是乖巧。 “坚持坚持,去到内地就好了。”看着怀中如此乖巧的女子,王疑心中怜爱翻涌。 “嗯,但其实现在也挺好的,王郎你看这月亮。”慕倩月说着拉开车帘,指着天上那轮圆月说道。 此刻这轮圆月虽然不是很亮,还处于那种新月初升的状态,但依旧美丽无暇,仙气朦胧。 “天上那个月亮再好,也比不过我身边的这个月亮。”王疑看了看月亮,随即便轻抚身边女子的面颊,神色温柔至极。 “王郎说笑了,妾身自是比不得明月。”王疑的这一句甜言蜜语,可把慕倩月迷得小脸通红,双眼迷离地看着王疑。 “王羽,孙大将军让你过去一趟!” 眼看着车厢内的气氛愈加热烈,二人的呼是愈发沉重,齐太诚那慵懒却又雄厚的声音却在外边响了起来。 “啊?行。”王疑愕然,颇有些无奈,此刻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候,就这么被硬生生打断,属实有些失望。 “王郎,快去,别让大将军久等了。”看到王疑那委屈的神情,慕倩月哑然失笑。 无奈,王疑只好跟着外边的传令兵来到孙灏营帐处,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孙灏好像很喜欢这个传令兵,每次都让其来找自己。 “属下王羽,参见大将军!”见孙灏此刻正坐在营帐前独自想着什么,王疑赶紧上前行礼。 “无须多礼,有个事要交代给你一下。”孙灏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或许是天气炎热,神色眉眼之间有些苦闷。 “大将军但说无妨!”王疑不敢怠慢,立马表明态度。 “嗯,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你去问问曹非,认不认识杨大春。”孙灏缓缓说道,或许是谨慎过了头,又或者是政治头脑的敏锐,他始终觉得杨大春担任镇海关守将是别有用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 镇海关 从孙灏那么接到任务后,王疑不敢多有耽搁,立马向曹非所部扎营的地方赶去。 曹非所部的卫兵一看是王疑,稍微询问了下缘由,便不再多问,带着他找到了自家主将曹非。 此刻曹非正光着膀子坐在营帐外边喝酒用餐,虽然整的满头大汗,但手中的酒碗与馕饼依旧忙不迭地往嘴里边送着。 “哟,王将军,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见到王疑向他走来,曹非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起身相迎。 “也没什么大事曹将军你这怎么这么多汗?”王疑原本想开门见山,但他随即便改变了下战略,先套近乎再说。 “这鬼天气谁受得住,也没个解暑的瓜果,能不流汗吗?”曹非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语气之中颇为幽怨。 “曹将军,你们晋原据说也很是炎热,那平时又是怎么度过的呢?”王疑问道,随即也是找了个小木头桩子坐了下来。 “我们晋原那不一样,虽然老天爷好脸色不多,但我们有窑洞,里边凉快得很,而且地里也有各类瓜果,哪像这里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曹非抱怨连连。 “无妨无妨,等明日入了关,一切好说。”王疑笑着宽慰道。 “话说,王将军你找我有何要事?”寒暄几句,曹非也是问到了王疑的来意。 “末将却有一事想问将军,不知将军是否方便。”虽然不在同一屋檐下,但曹非的品阶毕竟高于自己,王疑自然是不会少了恭敬礼节。 “但说无妨。”曹非也是放下了酒碗,坐直身子。 “将军可否认识杨大春?”王疑问道。 “杨大春啊也是晋原的一个将领,我与他交集不多,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品阶与我相仿,常年领兵在晋原边陲,没见过几次面。”曹非略微思考了下,随即便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所知晓的。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曹将军也不是很了解了。”王疑点了点头。 “是的,晋原的将领布兵分散,许多将领好几年才能见一次,属实不是很了解。话说,王将军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曹非摇了摇头,又端起了酒碗。 “嗷,岳父之前提过一句,反正闲来无事,于是便来打听一番了。”王疑浅笑道,孙灏派他来问曹非,肯定有不一样的考虑,他得藏着点。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陪我喝一些?”曹非说着也是给王疑满上了一碗酒。 “下次,下次到了内地,好好喝上一顿。这个点估计快开饭了,我得先回去了。”王疑摆了摆手拒绝道。 曹非见状也没多阻拦,只是又塞给了王疑三个晋原馕饼,那种硬得像个石头一般的大饼。 盛情难却,王疑只好带着三个馕饼回营复命,交代完二人的对话后,孙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便让王疑回去了。 第二日卯时,大军再次集结启程。 距离镇海关已经不足五十里,快速行军的状态下,巳时左右就能赶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镇海关那雄伟的轮廓也是若隐若现,只见远处平原上趴着一个非常巨大的砖石怪兽,它的双手向两侧延伸,望不见尽头。 “那就是镇海关吗?”王疑目不转睛盯着远处那座关城,虽然隔得很远,但依旧能体会到镇海关的雄伟。 “对,那就是天下第一雄关,镇海关。”旁边的齐太诚点了点头说道。 终于,在巳时一刻,大军全部集结在了镇海关下,等着入关。 也是趁这个机会,王疑将这镇海关看了个仔细。 这确实是个雄伟至极的关城,城墙之高,足有十丈,比之松海城城墙还要高上不少。城墙上的城楼也是全由砖石筑成,与其说是城楼,不如说是碉楼,数不清的窗口,士卒们可以在里边张弓搭箭,是守城的不二利器。 两边延伸出去的城墙也是长的可怕,完全看不到尽头在哪。 约莫半刻钟左右,从里边走出一队人马,领头者是个肥头大耳,身材矮小的将领。 只见他径直走向孙灏,而后在距离五步的地方,单膝下跪,随即便耷拉个脑袋讲道:“卑职杨大春,招待不及,请大将军恕罪。” “无妨,军法条令如此,杨将军也是尽忠职守,无需告罪。”孙灏淡淡说道。 按照大魏军法条令,军伍入关城则必须先在城外等待,而且要等到关内守将的许可,不管是谁,一视同仁。 看着这个杨大春,孙灏心中愈发的疑惑,眼前这人看上去完全跟将领搭不上一点关系,五短身材肥头大耳,朝廷怎么会让此人担任镇海关守将的? “谢大将军宽恕,杨某虽死亦不敢忘。”不得不说,这杨大春在礼节这一方面做的很到位。 “大将军快请进,杨某早已备好了酒席,就等着给大将军接风洗尘!”杨大春说着便起身要给孙灏牵马,脸上充满着讨好的笑容。 孙灏也没拒绝,就这样,随着孙灏入城,后续部队也是紧随其后,陆陆续续进到关城内。 “这有几重瓮城啊?”王疑原以为这雄伟的城墙后边便是一个城镇,结果是一道又一道的城门,一个又一个的瓮城。 “也不多,就三重,前边那个城门走过就没了。”齐太诚指着前边那道城门对王疑说道。 果不其然,走出最后一道城门,一切豁然开朗,眼前不再是阴暗的城门拱洞,而是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城镇。 这城镇里边也有普通百姓的商铺,但更多的则是一个又一个的简陋卫所,毕竟镇海关不是城镇。 班师的大军被安置到了一个很破旧的卫所里边,虽然他们不会久呆,但该安排的还是要有的。 就在大军刚安置好的时候,一队关城士卒推着一辆辆满载着美酒与各种瓜果的小车走了进来,很显然,这肯定是杨大春授意他们来犒劳的。 不过,既然有美酒香瓜享用,那么想必是个人都不会拒绝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夏芸的去向 面对杨大春命人送来的犒劳,众士卒先是有些犹豫,生怕孙灏责罚,但在曹非秦虎等将领的表态下,随即便开始享用了起来。 这几日行军除去那些个将领,底下的士卒确实没有尝到过酒味,酒瘾多多少少也犯了点。反正现在是休整,喝点酒应该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有上头几个将军的表态,于是乎便放开了开始饮酒。 起初还只是喝点小酒,吃点瓜果,但越喝越觉得不过瘾,于是纷纷上街去买熟肉菜肴开始下酒,一时间卫所中充斥着轻松的氛围。 就连王疑与齐太诚也不例外,二人喝酒始终觉得不那么尽兴,于是王疑便上街买了些熟肉过来,当然,他也给慕倩月买了些饭菜。 但当他回到卫所的时候,发现齐太诚正与成欢喝着酒,谈着天。 “王将军,来来来,咱喝上几杯。”见王疑回来,成欢也是颇为客气热情地起身相迎。 “末将见过成将军。”毕竟成欢品阶比自己高,王疑自是不敢怠慢。 “不要叫什么将军了,都是边军出来的兄弟,没必要这么讲究。”成欢摆了摆手,这已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看样子是真心想与王疑结交一番,而不是像先前那种上下级关系。 “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成大哥,来尝尝我刚买的熟肉,看样子味道应该是绝好的。”王疑说着将买的熟肉放到小桌上。 “嗯,味道不错,你快坐啊,一起喝点。”成欢解开油纸,夹起一块尝了一下,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看到王疑还站在原地,于是便开口催促道。 “你们先喝着,我等等就来。”王疑笑着指了指另一只手上给慕倩月买的饭菜。 齐太诚与成欢二人瞬间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王疑快去快回。 慕倩月此刻依旧待在车厢里,她一直都没有下车,吃的东西车厢里也都有,无聊的时候也就看看王疑的那些小书。 王疑将饭菜送进去后,稍微聊了几句,就回去与齐成二人饮酒去了。 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孙灏的传令兵又向他走了过来。 王疑见状苦笑了一下,立马起身相迎:“大将军有何吩咐?” “属下不知,只是大将军说是王将军您自己的私事。”传令兵摇了摇头,神色语气却是很恭敬。 王疑一下子就想到了孙灏找自己是什么事情,于是立马跟齐成二人告别,跟着传令兵前去孙灏那边。 “兄弟,你是大将军的传令兵队长吗?怎么每次都是你帮大将军传令?”去的路上,王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便提问了一句。 确实是这般,每次都是这个传令兵来找他,都不带换人的。 “或许是大将军信得过我。”那传令兵笑着摇了摇头。 用不了多时,传令兵就将王疑带到了孙灏面前,此刻后者正站在一间屋子前,后边还围着大大小小一大批关城将领。 “末将王羽,拜见大将军。”见到孙灏的第一时间,王疑立马单膝下跪,低头拱手,以最高礼仪向孙灏问好,毕竟在外人面前不能丢了份儿。 “起来,这里就是镇海关的关务司,你想找什么,直接进去问。”孙灏指了指后边的那间屋子,对着王疑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疑心中大动,没有着急起身,还是保持原来地姿势高声喊道:“谢大将军!” 孙灏对此貌似也颇为受用,笑着走开了。 等孙灏走后,王疑才缓缓起身,转身走进关务司。 “王将军,大将军都跟我们交代过了,你有什么想找的,尽管吩咐!”一名骨瘦如柴的小吏说道。 “嗯,那劳烦您帮我查一下今年二三月份,有没有一个叫夏芸的从这边入关。”王疑仔细思索了下,便对那小吏说道。 “好,王将军稍等。”那小吏随即便在后边的书架上翻找了起来。 趁此机会,王疑也细细打量了下这个关务司,只见四周都是一个个的书架,书架上都是一本本册子,估计就是平日里登记人员出入用的。 可以说就是个案牍库子,除去昏暗了些,倒是有几分像那种书屋,亦或者藏经阁。 约莫半刻钟后,那名小吏拿着一本册子来到王疑面前,很显然,他找着了。 “王将军请看,广和三十一年三月十二日,也就是半年前,你找的这个夏芸在咱这登记入关。”那名小吏打开册子,给王疑翻到了他找到的那一页,随即便指着纸张对王疑说道。 王疑定睛看去,只见那页纸上分明写着夏海、夏张氏丽、夏芸、夏梅、夏周,这五个名讳,这正是夏芸她家一行人!至于这夏梅,正是小梅,夏周正是周伯! 失联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找到了些蛛丝马迹,王疑的双手有些不自觉地打颤,鼻子里也有了些许酸意。 “王将军,请看下面,他们这一行应该是要去到中原那边,当日夏海所述也是记在这上边。”那名小吏见王疑神情异常,也是十分精干地给王疑指到了记载着去向的那一栏。 王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名讳下边确实写着去向,记载的也是较为清楚,夏父打算迁去中原,因为那边来往商贾多,好挣银两。 “我知道了拿回去。”王疑长舒了口气,将手中那本册子还给了那个小吏,随后便走出了关务司。 走出关务司的王疑,只觉得轻松了不少,一切都变得美好了起来,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他终于是知道了夏芸的下落,也知道了夏芸的去向,距离相见的日子也是愈发接近。 “芸儿,等我。”王疑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第一百八十五章 意料之外 回到酒桌上的王疑,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于是也是放开了吃喝,一碗又一碗地敬着齐太诚与成欢。 “老弟,你这怎么这般开心?”这番操作可把成欢搞懵了,他当然不想王疑拘谨,但是也没承想后者如此放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哈哈哈哈。”王疑笑着摆了摆手。 “好诗啊!老弟也算是人生得意,确实是要尽欢,而且我这龙城飞将,也是得偿所愿,今日必须得尽兴!”成欢也是想起了王疑给他做过的诗,心情不由打好,举起酒碗就一口干完。 “龙城飞将”王疑起初有些懵,心想成欢怎么可能知道龙城飞将这个典故,但随即又想起来了,当初索平向他要了首诗,然后说成是自己的,赠送给了成欢。 “成将军,不是说曲烈大人的任期也到了么,怎么不见他与我们一起动身啊?”听自家岳父讲过,说是曲烈任期已满,要调回去兵部任职,但眼下没与大军一道启程,王疑不免有些疑惑。 “说多少次了,不要称呼将军,我虚长你几岁,以兄弟礼仪相待即可!”因为王疑的称呼,成欢有些不悦,但随即又给王疑解起了惑。 “曲经略的任期到十月份,也就是还有二十几日,没有朝廷的调令不可离任,而且还要等新任经略到了,双方交接完事务,才可启程去内地。” “原来是这样啊”王疑明白了,所有事情都要走程序,得按规矩办事。 “怎么,怕曲经略还惦记这你这把宝剑啊?”成欢似笑非笑地看向王疑腰间的天戎剑。 “啊,成将老哥,你也知道这事啊?”王疑心中一凛,提起十二分警觉,脸上却做出有些迷糊的神情。 “我不知道你这把是什么剑,看起来也就那样。但是当初曲经略可是一直叮嘱我想办法把你这把宝剑给顺过来,我也不知道其中有何秘密,我只知晓他对你这把宝剑喜欢得紧,时不时就来敲打我一下。”成欢抿了口酒,也是没藏着掖着,将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老贼确实惦记得紧,不过说来也怪,后来我这样大摇大摆地挂在腰边,他怎么就不想办法了呢?”王疑没有怪罪成欢的意思,反倒是笑了笑。 “那是因为后来你背靠大树,他不好下手!”一直在边上旁听的齐太诚此刻插进话来。 “额,说的也是。”确实如此,后来他跟了孙灏,曲烈哪敢下手啊。 此刻卫所里边大部分人已经放开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个个不亦乐乎,全然忘记了他们这是在军伍中,甚至连生火做饭都忘了,反正街上都可以买到。 就这样直到午时左右,孙灏回来视察,一时间卫所里边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生怕这个时候被当作典型。 与此同时,贺矩秦虎一干将领也赶紧上前去向孙灏说明情况,毕竟这是他们带的头。 出乎意料的是,孙灏并没有责罚任何一个人,反而点点头,默许了这种行为。 见到孙灏的默许,众士卒纷纷起身举碗,说什么也要敬孙灏一碗。 盛情难却,推脱不开,孙灏也只有苦笑着接过一碗酒,回敬众人。 “大将军威威,干干干!” 七八万人马齐声呐喊,一时间响彻这个关城,惹得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大将军,我们何时启程?还是说在这待个一晚?”趁此机会,贺矩也是上前询问孙灏什么时候动身。 “待上个一晚上,天气炎热,弟兄们是该好好歇息一下。”孙灏脱口而出,丝毫没有半点考虑。 “谢大将军恩典!”贺矩见状,立马拜谢道,他当然是希望多待个一晚上的。 “只是有一点,你们别太张扬,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孙灏点头说道,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得到了孙灏的许可,还可以在这睡上一晚,所有人都沸腾了,纷纷高呼着“大将军威武”,这算是这帮底下士卒对一个将领的最高评价了。 随着孙灏一走,热烈的氛围再次点燃,虽然眼下晚上睡哪里还没有安排好,但是他们已是顾不得这么多了,午时太阳这么毒,唯有美酒佳肴才可解去这夏日的严酷。 直到一个时辰后的未时,这场欢宴才渐渐落下帷幕,众士卒在吃饱喝足后,都去打扫卫所屋子去了,毕竟晚上还要过夜。 当热,任凭这个卫所大于一般卫所,终究还是挤不下七八万人马,于是又分出一部分人马搭建帐篷。 可正当众人打扫完毕,准备稍作歇息的时候,孙灏竟带着一队亲卫驾着马冲进了卫所。 “大将军有令!大军集结,准备启程!”随之传来的,则是一个传令兵粗犷有力的嗓音。 这可把所有人都给搞傻了,不是说留宿一晚吗? 贺矩等将领也是纷纷上前面见孙灏,询问情况。 却只见孙灏面带些许苦涩,眉眼之间也是藏着一丝无奈地说道:“临时有变,赶紧集合。” “大将军,发生什么事了?”饶是贺矩这帮粗犷的人,也察觉出了孙灏的异样,于是便开口追问道。 “不要多问,给你们一刻钟的时候,撤收所有帐篷,集结准备上路。”可回答的他的却是孙灏那冷冰冰的语气,与之先前又完全不同。 军令如山,所有人又只得按孙灏所说,带着醉意撤收帐篷,准备辎重。 “齐将军,这什么情况啊?”王疑此刻也是对孙灏这一行为很是不解,他正准备在马车里睡个午觉来着。 “你刚才看孙灏那表情没有?”齐太诚低声言语道。 “没有啊,怎么了?”王疑疑惑道,他刚才在马车里,哪里看得见。 “估计是北凰出事了,太子那边肯定有情况,又或者是!”齐太诚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打住没再言语。 “皇帝老儿驾崩了?”看着齐太诚的神情与表现,王疑再笨也猜到了那个结果。 第一八十六章 离别 听到王疑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齐太诚立马一脚踹出,提醒他不要瞎说。 “齐将军你踢我干嘛?”虽然没被踹中,但王疑还是一脸幽怨地看着齐太诚。 “你说我踹你干什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你也说得出口?不知道隔墙有耳啊。”齐太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哪有啊,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嘛。”王疑却是不以为然,脸上写满这无所谓。 “唉,你小子迟早吃到多嘴的亏!”齐太诚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骂道。 要说这些士卒也确实非同常人,喝的醉醺醺的,还能在约定时间内撤收所有辎重,准点集合,这点很不容易。 孙灏见众人集结完毕,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就是带队先行踏上了班师的道路。 后边的士卒也只得紧随其后,虽然大部分人已是喝得晕头晃脑,但依旧强撑着身子行军。 若是这支队伍是出征去打仗的,那么估计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局。 见到孙灏领军离开,关城守将杨大春也是前来极力挽留,说什么底下士卒喝得醉醺醺上路,不符合大魏得军纪律法。 但孙灏却依旧不为所动,坚持要南归,甚至思考都不思考一下。 见此情形的杨大春也没再言语,他知道孙灏去意已决,再劝阻下去,保不齐会招来孙灏的厌恶,于是乎也只好毕恭毕敬地为孙灏送行。 此刻大军已是真正意义上地入了关,也算是到了大魏的内地。距离大魏京城北凰正常行军的话,也就只剩下了一天半的路途。 但按照目前这情况来说,至少需要两天。 而且原本按照正常行军的速度,天黑之前也能到达一座小城附近,但眼下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入了关,景色到底不一样了,有山有水的。”离开关城,王疑骑在马上张望着四周的风景,确实是辽锦那边要丰富得多。 “你是没见过阳江,光是两岸就有五六里的距离。”赶着车的齐太诚也是搭话道。 “以后都会看到的,不急。”王疑笑道。 “王羽,你现在没事的话,就去找孙灏,我明日就要离军南下,不能没有战马,你也不能没有赶车的。”齐太诚不紧不慢说道,语气之中却有几分不舍。 “啊?齐将军你这么快就要南下了吗?帮我赶到北凰再走,也不迟啊。”王疑一惊,开口劝阻道。 “你小子不也很想见你那正妻,难道我就不想早点见到我的亲属?”齐太诚反问道。 “这倒也是,那行。”王疑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然后他便驾马向前,赶向孙灏处,因为都处于前军,相距不远,所以没多久就到了。 “末将王羽,见过大将军。”王疑勒停战马,拱手行礼道。 “何事?”孙灏转过头看了眼王疑,淡淡问道。 “大将军,末将斗胆,想向你讨要一匹良马与一个车夫。”王疑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哦?齐太诚要走了?”孙灏也是颇感意外。 “齐将军说他明日就要离军南下,所以末将才斗胆向大将军讨要良马与车夫。”王疑毕恭毕敬地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孙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随即便摆摆手让王疑退下,很显然,他今日的兴致不是很高。 虽然王疑有着一肚子的疑问,但他还是忍住了,没问出口。 而且看孙灏的神情,王疑心里差不多也有了个数,或许真是被他说中了。 大军就这么向南行进着,一路上的行商与百姓也是愈发多了起来。现在他们已经位于燕地,放眼整个大魏,虽然比不得中原与广陵,但也算是个富庶的地方,行商与百姓自然不会少。 酉时一刻,孙灏下令全军扎营休整,这比以往都要早了不少。 原因也很简单,大部分人马都已喝得醉醺醺的,完全无法快速行军,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休息,而后等第二日酒醒早点起来赶路。 大军就此在这野外结营,周边别说城镇了,就连个村庄都没有。 喝了点酒的王疑,此刻也是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虽说他酒量不差,但此刻也是困意席卷,钻进马车就想睡觉。 慕倩月见状也是哑然失笑,十分贤惠地将他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好让他能够快点入睡。 但仿佛天不遂人愿,正当王疑快要睡着的时候,齐太诚却在车厢外呼唤他。 “齐将军,你吵个啥劲啊?我都快睡着了。”王疑拉开帘子,一脸怨气。 “行了,大将军要我们过去。”齐太诚一脸鄙夷地看着王疑。 王疑无奈,只好跟着齐太诚去到孙灏大帐处。 “末将王羽,参见大将军。”见到孙灏后,王疑依旧是老规矩,单膝下跪拱手。 “起身,落座。”孙灏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大帐中的椅子。 王疑与齐太诚对视了眼,不知道孙灏有何用意,但随即也都落了座。 “放松点,齐将军明日离军南下?”孙灏笑着对王疑说道,而后又转头问向齐太诚。 “归家心切,请大将军恕罪。”齐太诚拱手告罪道。 “无妨,明日分别,那么今日就由孙某好好为你招待一下,为齐将军饯行!”孙灏说着拍了拍手,只见从帐外走进一个个士卒,每个士卒手里都端着一道散发着热气的佳肴。 “大将军,无需如此,齐某只是一介草民而已。”见孙灏如此客气,齐太诚也是连连推却。 “无妨,你我二人也算故交,友之将行,岂能不好好招待?只要齐将军别忘了你我二人的约定即可。”孙灏大有深意地说道。 “愿为大将军效劳!”齐太诚也是立马就表了态。 第二日卯时不到,大军就撤收了所有辎重,准备启程。 天色微亮,星月还没有完全落幕,一支七八万人的队伍在这北燕大地上蜿蜒前行。若从高处看,像一条正在游动的黑龙,但若从更高处,乃至天上看,则是一根黑线,不足为道的黑线。 而在这跟黑线的左边,则又存在着一小簇人马,隐约可见的有五匹马,一架马车。 只是没过多久,其中一匹马就离群向南方疾驰而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烈日下的行军 大军继续向南进发,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来到了飞燕县。 这是一座小城,但却是内地通向镇海关的必经之地,行商与军伍常常在此补充物资给养,久而久之,这座小城也演化成了一个经商重镇。 距离京城也是不远,只需要一天多的时间就能赶到北凰,故此这里也常常能见到一些官吏的身影。 但孙灏似乎没打算在这停留,只是放缓行军,稍稍看了下情况就带着大军继续南下。 越是向南走,就越能感受到天气的炎热,这个太阳是一刻不停地在天上散发着它的热情,像是要将这大地蒸发了一般。 “九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 “还不如在辽锦多呆几日呢!” 行军的士卒也都苦不堪言,纷纷抱怨。 他们身上还穿着一套甲胄,还长时间不间断的行军,此刻的感受可想而知。 “老黄,你说这个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呢?”王疑此刻也是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脸颊也是被晒得通红。 “这都不算什么,七八年前在江门,那才叫一个热,路上的杂树都被晒死了。”赶着车的老黄呵呵笑道,露出一口大黄牙。 此人正是孙灏给他安排接替齐太诚,给王疑赶车的人。 这个老黄生的很是粗糙,年纪也是不小,看起来与慕英差不多,身子不高,头发灰白,黝黑的脸上布满着褶子,下巴上的胡子更是乱糟糟的,看起来就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在孙灏军中也只是个马夫,不过据说他与孙灏的关系非同寻常。 “江门?那是在哪?有这么热吗?”王疑好奇地问道。 “在西蜀与楚地的交界处,那地方才叫一个热,犹记得那年,热倒了很多士卒,就连战马都被热死了许多。”老黄呵呵笑着,左手赶着车,右手解下腰间的水囊就往嘴里倒。 “老徐,你这不是水?我闻着味道不太对啊。”王疑提起鼻子嗅了嗅,闻出了端倪。 “哈哈哈,被你闻出来了,老朽年事已高,唯一的爱好就是这马尿,小将军切莫责怪。”老黄说着拍了拍水囊,一脸乐呵呵地向王疑赔罪。 “无妨无妨。”王疑摆了摆手,也没多说什么。 午时左右,因为这天气实在过于炎热,周围刚好也有一片林子,孙灏随即便下令进林子里乘凉,准备生火做饭。 主帅军令一下,这些个士卒便在各部将领的带领下,急不可耐地涌进林子,各自找寻着最佳纳凉地。 王疑也是很机灵,带着老徐就找到了一颗大树底下,毕竟树荫大,好罩着住马车。 “月儿,你里边怎么样,热不热。”王疑擦了擦汗,随即掀开马车帘子问道。 “妾身里边倒还好,只不过也有些闷。”这么热的天,躲在马车里顶多不会被晒到,但是该有的温度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嗯,你把水囊给我,我去找些水。”看着慕倩月额头上的汗珠,王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去个水源接点水。 慕倩月随即就递给了王疑车厢内的水囊,果然,里边还是很热的,水囊里边都空了。 王疑轻叹了口气,而后转身进到林子里边,开始寻找水源。 也不仅仅是他,很多士卒都在林子里边转悠,有的与王疑一样寻找水源,有的则是寻找野果之类的,但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则是为了去抓野兔野鸡什么的。 这就是从一座山上蔓延下来的树林,树木茂密,杂草也不少,但是就是没有看到水流,哪怕是一个小水潭都没有影子。 王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向山的方向寻去,约莫半刻钟后,终于在山脚处发现一处小溪。 当他回到那颗大树底下的时候,车夫老黄正朝着他挥手,身边还放着五个瓜果。 “老黄,这些果子是哪来的啊?”这副景象让王疑颇有些惊讶,要知道在这么毒辣的太阳下,能有这些清凉解渴的瓜果吃,那绝对是顶级的享受。 “嘿嘿,老朽自有妙计,小将军拿着吃。”老黄乐呵呵笑着,随即就抓起三个瓜果塞给了王疑。 “谢了,安顿下来后请你喝酒。”王疑笑着道谢道, 看着手中这三个冰凉清香的瓜果,王疑咽了咽口水,但他并没有自己先行享用,而是拉开车帘,给了慕倩月两个。 “王郎我一个就够了。”慕倩月选了一个相对比较小的,又把另一个递到了王疑面前。 王疑心中大动,他没说什么,冲慕倩月笑了一笑,随即就把车帘拉好。 他知道,慕倩月很听话,很乖,他在出发的时候让慕倩月就呆在车上,不要轻易下来,后者真的就是一天到晚都待在车厢里。 她什么事情都会为王疑考虑,她从来都没奢求过什么,她只想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齐将军怎么样了,这么热的天。”王疑咬了口瓜果,没来由地想起了齐太诚。 齐太诚虽然有时候嘴欠,没什么好脸色,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不错的。 王疑也察觉的出来,齐太诚是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徒弟一样看待,但凡他有什么问题,齐太诚都能为他解答。 如今齐太诚先行南下,再次见面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王疑心里没来由地发空。 “齐家老二,倒是个能人,不,全才。”坐在一旁大树底下的老黄搭话道,神情依旧笑眯眯的。 “哦?老黄,你也认识他?”王疑好奇地问道。 “谈不上认识,只能说见过,当年他一袭白衣,可是惹得神阳女子为之倾倒,天下谁人不知呢?可是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白衣才子的模样也就随风远去了。”老黄长舒了口气,笑了一笑,但那笑容更像是无奈与落寞。 “是啊,在厉害的人物,也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流逝。”王疑想起了前世,那些历史书上的英雄迟暮,无一不让人悲从中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北凰 未时左右,大军在休整完后再次启程南,终于在经历了三个时辰的行军后,赶到了古梧城。 梧桐者,凤凰栖也,传说中此树是用来给凤凰休息的,代表着祥瑞。 古梧城,城如其名,一方面是城内有一株十分高大且年代久远的梧桐,另一方面则是这里距离京城北凰仅仅才七十余里,恰好应证了“凤栖梧桐”这一典故传说,因此这里一直以来也都是北凰的卫城。 古梧城临近北凰,不仅人烟众多,来往商客繁忙,宵禁的时间还比一般城镇要晚个一个时辰。 因为没有朝廷的批示,大军只能驻扎在古梧城外,但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城内的亮光,听到城内各种千奇百怪的声音。 这可把城外的将士们给羡慕坏了,自己煮着干粮,喝着凉水,城内戍守的士卒倒好,一下哨就喝酒吃肉。 于是乎,几个将领便又集合找到孙灏,请求各部带几个人进城买了酒肉。 “大将军,弟兄们都累了一天了,是不是该让他们放松放松?”贺矩试探性地问道。 “是啊,大将军,这鬼天气太热了。”曹非擦了擦汗,做出一副很热的样子。 “行了,以各营为单位,每个营拉上一辆板车,别买太多,明早还得赶路。”孙灏也知道天气炎热,既然这些将领来请示,自己不能让他们败兴而归,否则对士气对自己的声誉都是一种打击。 “谢大将军恩准!”见孙灏同意,这些个将领纷纷道谢,随即便退出帐外。 等众将领走后,孙灏拿出昨日在镇海关接到的密信,默默叹了口气。 这密信正是太子派人所送,意思也是简洁明了,让他快点带兵回北凰。 这一路上,他总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心里一直想着快点赶到北凰。 对于给底下士卒买酒这件事,他其实有些不乐意的,因为喝完酒,保不齐会耽误一些事情,眼下北凰城那边又急得很,不允许出现一点差错。 但他作为上级,不可能不考虑底下人的心情,天气这么热,若是不给他们喝酒,保不齐就会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这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 他也很无奈,不仅仅是他,所有表面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领导与上级,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无奈与考虑。 夜幕笼罩大地,天上的星河却以璀璨的光亮点缀着那无边的黑幕,但很少有人会驻足观望这一幕,但孙灏算一个。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卯时启辰,午时不到就在北凰城下了,但总感觉有些不踏实”成败在此一举,而且就目前来看,太子这边赢面很大,但孙灏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心里也总有些不安的感觉。 “大将军威武!” “谢过大将军!” 正当孙灏独自看着星河沉思时,一声声的呐喊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孙灏缓缓看去,原来是将领们领着手下人马买酒肉回来了,营中的士卒都在庆贺呢。 见到这一幕的孙灏,嘴角不自觉地有些上扬,心情也是舒畅了许多。 “好像也没什么可以顾虑的。”孙灏轻声自语道。 第二日卯时,大军准时启程。 因为临近北凰,孙灏下令急行军,想要在巳时左右赶到北凰城下。 这是自打从松海启程以来,孙灏第一次下令急行军,所有将士没有敢不遵从的,一方面是明白军令如山,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孙灏的敬重。 全军随即改成急行军的架势,骑兵冲在最前边,后边则是一路小跑的步卒。 “老黄,我们是不是快到北凰城了?”王疑骑着马,自然也是位于前军,此刻他也知晓距离大魏京城不远,便按耐不住心情问道。 “是啊,照这样下去,巳时不到就可以赶到了。”老黄一边熟练地驾驶马车,一边回答王疑的问题。 “北凰城怎么样?大不大?”王疑追问道。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此刻周围马蹄声如雷般响动,生怕自己声音不响,老黄大声喊道。 “哈哈哈,也是也是。”王疑哈哈大笑,他已是无比期待去北凰城逛逛了。 随着时间流逝,大军距离北凰城也是越来越近,外城墙的轮廓也是若隐若现,出现在前军骑兵的眼前。 “那是城楼吗?”王疑喃喃自语道。 虽然离得很远,不是看的那么清楚,但是隐约之间却是可以看见城墙上边的城楼。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作城楼了,而是成群的宫殿。 “怎么样,完全不像是城楼?想我年少第一次来到北凰城之时,也跟你一样。但这仅仅是外城墙,里边的宫城围墙更加震撼。”一旁赶车的老黄语重心长地说道,眼中闪过追忆之色。 不出老黄所料,前军骑兵巳时不到就已赶到了北凰城,并在城下庄严列阵,不敢丝毫怠慢。 而在等待后续步卒到位的时候,王疑也是将这北凰城墙看了个仔细。 北凰城墙的高度与松海城相仿,但是城墙上的城楼却与宫殿无异,勾折连接,中间的主城楼更是与庙宇大殿相仿,雕栏飞檐,威严雄武,与两边的角楼也是用长廊连接,完美的造型使人大饱眼福。 城墙上的士卒也是个个穿着精甲,持枪伫立,大魏军旗随风飘扬,无一不在诉说着京城的威武与庄严。 “这太牛了。”王疑心中感慨,站在这庄严的城墙之下,他只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已完全折服在这古建筑之美下,前世他也见过那些修复的古建筑,但与眼前这个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前世的那些空有其表,却无其魂,无论是外形还是美感,都比眼前这个差上了一大截。 正当前军等待步卒的时候,城中却是走出来一队人马。 领头那个一身素衣,身材瘦小,面白无须,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缓缓走向孙灏。 “许庄公公,好久不见啊。”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孙灏见到来人,竟然十分恭敬的下马,而后笑着拱手相迎。 “孙大将军,这是太子殿下的手谕,现在情况复杂,还请您进城一叙。”之见那许庄微微一笑,露出那一副洁白的牙齿,只是他那声音着实比较柔气。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京城外 “嗯,我知道了,带几个人没事?”孙灏点了点头,正色问道。 “这自是可以。”许庄点了点头。 “大将军,带我一个,万一有什么情况”贺矩毛遂自荐道。 孙灏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拒绝道:“贺矩,你留在这,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派上用场。” 贺矩还想说些什么,但孙灏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贺矩见状也不再多说了。 孙灏随即又转头看向唐乾,后者点了点头,站到孙灏旁边。 “算了,你也算了。”可谁曾想孙灏又不想让唐乾与他同行了。 “大将军我。”唐乾一脸愕然,神色似有什么不甘。 “嗯,留在这,以防万一。”孙灏微笑着拍了拍唐乾的肩膀。 “到底要选谁啊?用得着这般谨慎吗?”在不远处看戏的王疑不禁暗自想到,他觉得孙灏太过于谨慎了。 但下一秒,他却愣住了。 因为孙灏转头看向了他。 王疑也不敢怠慢,立刻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到孙灏面前。 “末将王羽,见过大将军!”王疑恭恭敬敬半跪在地,高声拜见道。 “嗯算了,你也回去。”可是孙灏又变了卦,没让王疑跟着他。 “这大将军?”王疑懵了,这什么情况? 但孙灏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回去待命就行了,王疑也不敢多说什么,恭恭敬敬地退回到了原处。 孙灏终是没带走一个将领,而是带上了自己的亲卫以及传令兵。 就这样,孙灏一行人跟着许庄走上城墙,通过城墙可以直达宫城,渐渐消失在城下众士卒眼中。 “老黄,你知道那个白衣人是谁吗?看起来保养的很好啊,怪白净的。”见孙灏消失于眼前,王疑也稍稍放松了下,开口向一旁的老黄问道。 “那个啊,那个是许庄,太监,从小就是太子的伴读。”老黄脱口而出,都没怎么思考。 “太监啊我说呢,怎么长得这么白净,伴读是个什么玩意?”王疑恍然大悟,而后继续追问道。 “嘘,轻点声!嘴巴放尊重点,伴读就相当于那些富家少爷的书童。”老黄一听,赶紧拉了拉王疑的袖子,示意他轻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听闻老黄的言语,王疑突然想到前世看过一种说法,说是那些书童其实都是给自家少爷解决生理需求用的,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这样啊,话说大将军为何如此谨慎,选个人挑来挑去的,不就是面见个太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王疑嘟囔道,在他看来,太子登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也刚好可以沾沾孙灏这个国舅的光,以后说出去在孙灏手下任职也很有面子。 “啥?有什么大不了的?王将军啊,你是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老黄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疑,那表情仿佛是在说我怎么会给这种傻蛋赶车? “什么情况?”王疑不以为然。 “你以为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的,是吗?”老黄反问道,“哪有那么容易,任何地方出了小差错,那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老黄,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这可不是一个马夫所能知道的?”王疑自是知道这些道理,但这等言语换做齐太诚讲倒还好,换做眼前这个老黄,王疑着实有些难以置信。 “这你就别问了。”老黄摆了摆手,不愿再多透露些东西。 大约半个时辰后,后续的步卒大队也是一路小跑赶到了北凰城下,于骑兵汇合。 自此,班师回内地的大军全部集结,足有七八万人,全都集结在北凰城下,庄严列阵,丝毫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随着头顶上的太阳愈加毒辣,城下的众人也都渐渐站不住了,汗水也随之流淌下面颊。 “唐将军,要不我们下令扎营,我算过了,我们迟早得在这待上个两晚,反正都要扎营,倒不如现在就安排人去干。”贺矩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与身旁的唐乾商量道。 “额可是大将军还没出来。”唐乾有些为难,不知该说什么。 “哎呀,都说你机灵,现在咋这么不会变通呢?大将军一时半会儿出的来吗?再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这个大营迟早得扎,你不扎,弟兄们睡哪啊?”贺矩不耐烦地劝说道,他已是感觉到了身子里有一股燥热。 “是啊,贺将军说得在理。”秦虎也是帮忙劝说道。 “行,那就下令。”眼见如此,唐乾也不好多说什么,人贺矩说得也确实有理,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随着唐乾下令,外边的士卒立马转头向后退去将近一里地,而后开始扎营结寨。 等一切安置妥当,已是午时,刚好可以生火做饭,只不过不能进城买酒,没有孙灏的命令,谁都不能进。 又或者说,在进城这件事上,孙灏说了也不算话。 “月儿,看看外边,我们到北凰了。”大军营寨的一个角落,王疑拉开车帘,北凰城那壮观又不失美感的城墙顿时出现在慕倩月的眼前。 探出头来的慕倩月呆呆地看着城墙,许久没有离开视线,不知不觉间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喜欢这里,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待在这里,享受着无忧无虑,以及那一道道炽热的目光。 如今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却是物是人非,记忆中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月儿,以后有我呢,有我在,你就有家。”王疑眼明心快,一下就发现了慕倩月的异常,随即便将其搂住。 “嗯,谢谢。”慕倩月将脑袋深深埋入王疑怀中。 “以后我们还会有大宅子,你会有很多好看的衣物,还能吃上很多美味。当然了,我们还会有几个儿女,不着急,都会有的。”王疑柔声安慰道。 此刻正是午时,出入城门的百姓也是很多,看到有大军驻扎在城外也不感到意外,或许他们习惯了。 “哪有什么事情,这一切不都很正常么?”王疑无声地笑了笑。 第一百九十章 密谋 一上午的急行军,属实让人有些疲劳,所有吃完午饭后,各将领都没什么安排,让士卒们都在帐篷里边休息。 只是现在这种天气,在帐篷里边只会更热更闷,士卒们都纷纷走到外边,打算去寻找个阴凉地。 这阴凉地自然是有的,毕竟这个扎营地是各将领挑选商定的,就算不考虑他人,也得考虑自己? 所以这个大营的格局就是门朝北凰,背靠一片林子,因此这阴凉地讲的自然就是背靠着的那个林子。 见士卒们纷纷想进到林子里纳凉,唐乾贺矩等将领也都没阻拦,放任他们进去纳凉。 “老秦啊,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此刻贺矩与秦虎正在大树底下坐着下棋纳凉,周边都是进入林子纳凉的士卒。 “闻到了,天气热嘛,加上这么多天的行军,谁都一样。”秦虎提起鼻子闻了一闻,发现贺矩所说的味道就是士卒们身上的那股子汗臭味,无奈地笑了笑。 “唉,这一天天的,这身甲套在身上也是真不舒服。”贺矩叹了口气,抱怨道。 “贺矩,你说这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秦虎说着抬头看向北凰城。 “应该不会板上钉钉了。”贺矩也说不准,毕竟他们此刻都在城外,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情况。 随着时间流逝,一下午就这么无所事事地过去了。 到了戌时左右,夜幕降临,圆月升天,星河璀璨,天气自然也是转凉了些。 用过晚饭之后,士卒们都围坐在帐篷外聊天作乐,王疑与老黄也不例外,慕倩月也是乖巧地坐在王疑身旁。 “老黄,你进到过北凰城吗?”面对着大魏京城,王疑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嗯,进过。”老黄点点头。 “里边怎么样?”王疑问着不由得挪了挪身子,向老黄那边靠了靠。 “很大,很大。怎么说呢我也形容不出来,就是很大。”老黄面色如常,眼中却是满满的追忆,“我们所正对的这个门,叫做神凰门,从这里边进去,有一条很长的大道,直通宫城,大道两边商铺林立,几乎都不带重样的。” “天凤大道。”慕倩月在一旁插话道。 “对,就是天凤大道。”老黄乐呵呵笑道。 “老黄,你说这个点,城内的百姓在干嘛呢?” 天色愈加暗淡,就愈发能体现出北凰城内的灯火通明,城内的灯光都已冲上了天际,不光是王疑,那些个坐在外边的士卒也都纷纷转头看向北凰城。 “怕是上街游玩,我年少之时也与你一样,第一次来到北凰,根本想不到原来晚上还能有那么多乐子可寻,真是岁月如箭啊。”看着此刻映照在天上的灯火,老黄神色变了,变得沧桑。 “老黄,你到底是做什么的。”王疑一直觉得眼前这个老黄不简单,于是便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要知道,大魏普通百姓要进到北凰城,那是难上加难,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罢了罢了,老朽也曾是宫城禁军的一员,比孙灏还要早十多年就是了后来因为算了,不足为道。”老黄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将自己曾经的身份缓缓说出口,但又不知咋的,说到一半又摆摆手不说了。 “这个宫城禁军怎么加入呢?”王疑见老黄不再说自己的身世,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也不打算勉强,但他对这宫城禁军很感兴趣。 “这宫城禁军啊,每年冬季都会招人补缺,会设立一个演武场,有意愿的百姓都可上台比武。不过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各个世家大族以及朝中官员推荐,这种就可直接加入。”老黄不紧不慢地给王疑解答道。 “这宫城禁军有多少人?每年都会招人?”王疑很是疑惑,难不成这等岗位还有人会战死? “宫城禁军是用来守卫皇宫的,八千余人而已,只是普通禁军士卒年过四十就会被安排退回原籍,故此每年都会按要求招人。”老黄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王疑点点头,又增长了一点新知识。 夜色渐渐深了起来,北凰城内的灯火也逐渐开始熄灭,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了。 可是这天晚上,王疑与慕倩月躺在车厢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而后者则早已入睡。 无奈之下,王疑只好起身去到外边,打算先坐会儿,等困了再睡。 让他与那些个士卒挤在一个帐篷里,他是绝对不愿意的,因为那个味太冲了,已经不是一般的汗臭了。 王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马车上,看着天上那璀璨的星河,心情不由得舒展开来。 只不过现在刚入秋,蚊子还是不少,用不了多时,他就被蚊子骚扰得有些恼怒。 好巧不巧,正当他被蚊子骚扰得束手无策的时候,肚子也来了反应,很难受,想要上大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妈的。”王疑低骂一声,起身要去到后边的小树林方便。 他忍着难受,在小树林里兜兜转转,只为找一处蚊子较少的地方,现在这个情况方便可是犯了厕家大忌,但也没办法,只能找个环境稍微好点的地方。 终于,王疑找到一个角落,因为这有一种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植物,蚊子不是那么多,随即他便脱下裤子蹲了下去。 半刻钟后,王疑解决了问题,可正当用树叶擦尽污秽,准备起身之时,却出现了脚步声,而且还离他不是那么远。 没过多久,脚步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等着号令了。” “明日午时,许庄会到城墙上,那就是号令。” 王疑原本还想起身打个招呼,但听到这他却是蹲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死死捂住口鼻,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而那二人交谈完后便各自离去了,听得出来,二人走的不是一个方向。 “准备好什么了?明日午时会发生什么?许庄去城墙上?什么意思?刚才那两人是谁?为什么其中一人的声音我听着这么耳熟。” 王疑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感到一丝后怕,可内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他虽然不知道密谋的具体是什么内容,但他知道明日午时注定无法平静。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惊变 “月儿,月儿,现在是几时了?”王疑从睡梦中突然惊醒,挣扎着起身呼唤慕倩月。 “王郎,现在应该是巳时,你怎么了?”慕倩月就在旁边坐着看书,看到王疑这副模样,赶紧俯身关心道。 “巳时不行。”王疑想起了昨晚听到的内容,赶紧起身穿准备穿戴甲胄。 “王郎,你怎么了?”慕倩月察觉到了王疑的反常,赶紧问道。 “没事,只是想起来要去秦虎将军那边一趟。”王疑掩饰道。 “王郎,有什么事你就说,你不要瞒我。”慕倩月一把拉住王疑,双眼死死看着他。 “真没什么事,是昨日秦虎将军跟我约好的,打算辰时去他那练枪来着。”王疑苦笑着解释道。 “那你昨晚是几时入睡的?为什么醒的这么晚?”慕倩月依旧不依不挠,抓着王疑不肯松手。 “额,昨晚太闷了,然后去外边坐了会儿,还去方便了下。”对于这件事,王疑没有隐瞒。 慕倩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嗔怪地看了眼王疑,而后便松开了手。 王疑因此也得以挣脱,立马穿戴好甲胄,下了马车去找秦虎去了。 他倒不是真的去找秦虎练枪,而是打算将昨晚所听到的内容告诉秦虎。 虽然他不知道那二人密谋的是什么,但隐约间他总是感觉有一丝不安。而且他思来想去,觉得秦虎还是可信的,虽然不是孙灏直属手下,但种种迹象表明,孙灏很信任秦虎,甚至比有几个直属手下更为信任。 当王疑找到秦虎时,后者正在树荫下悠闲地看书。 “末将王羽,拜见秦将军。”王疑见到秦虎后,立马高声拜见道。 王疑冷不丁来了一嗓子,这可把正在聚精会神看书地秦虎吓了个激灵。 “王羽,来找我作甚?难不成想练枪?”秦虎没好气地瞪了眼王疑,责怪后者打扰了他的清休。 王疑倒是不恼,立马上前凑到秦虎身边,而后半跪在地,轻声讲道:“秦将军现在可否有空?末将有一事相告。” “有什么事你就说呗,搞得这么神秘作甚?”秦虎不耐烦地说道。 “却有要事,这里讲话不方便,还请将军随我来。”王疑说着看了看四周,只见到处都是纳凉的士卒,可谓人多眼杂。 王疑随即带着秦虎找了个较为僻静的角落,随即就将昨晚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秦虎听后也是大吃一惊,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如果说己方在午时有行动,那照道理自己应该知道才是,但很明显,这件事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见。 “王羽,你怎么看?”秦虎正色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来问将军你的啊。哦,对了,那其中一人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听到过。”王疑随即又补充了一个细节。 “那照你这么说,眼下就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们之中出了个内奸,与另一人密谋着今日午时的事情,对?”秦虎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是许庄午时会上城墙,到时候听许庄的号令。”王疑点点头说道。 “或许也没什么变故,许庄乃是太子伴读,太子的身边人。你说会不会是大将军派人出城来通风报信?然后午时等到许庄,就杀入城中?”秦虎又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貌似还挺靠谱。 “额好像也有可能,昨晚恰好夜深,估计也没想着通知全部将领,也就只与一个将领说道此事,确实有这个可能。”王疑一拍手掌,秦虎的推测,貌似有那么一点道理。 “八九不离十了,距离午时也没多少时间了,不管怎么样,现在就让手下弟兄去准备。保不齐是场大战,但愿别是如此”秦虎神色凝重,轻声对着王疑说道。 二人随即分别,各自做准备去了。 果不其然,约莫两刻钟后,唐乾下令全军着甲,除去杨功所部留守营寨,其余各部都到北凰城下列阵集结。 “看来也不像坏事啊?”王疑暗自想到。 军令下达,各部士卒都从林子中走出,穿戴甲胄集结,只有秦虎所部早就骑在马上等待着大部队了。 随着各部准备完毕,秦虎所部首当其冲,缓缓走出营门,朝着北凰城下进发,后续各部井然有序地排在后边。 各部士卒到达城墙下都议论纷纷,不知道此举有何意义,顶着个大太阳站在城墙上,况且快到饭点了,唐乾对此也没说什么。 不过奇怪的是,今日这个神凰门竟然没有开,往常的时候,神凰门作为主城门,平日里都是打开的。 午时左右,随着许庄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那些窃窃私语才戛然而止。 站在城墙上的许庄看着城下列阵的士卒,转过头向身后的一个老太监点了点头,后者随即上前,取代许庄的位子,手上还捧着一卷金色的锦缎,看样子颇为珍贵。 “圣旨到,众将士听令!”一声尖锐的声音随即在城墙之上响起。 城下众人闻言,大惊失色,随即纷纷放下兵器,半跪在地,骑兵也是翻身下马,神色无一不是恭敬至极。 这可是圣旨啊,代表着这个王朝巅峰权力的体现啊,接待稍有不周,就是掉脑袋的活啊。 只见城墙上的老太监缓缓拉开锦缎,而后长舒一口气,用他那极具代表性的精锐声音读到:“先帝难病多年,已于是月三日崩殂,弥留之际传位于三皇子魏弦,朕遂顺遗诏,即位登基。然先帝尸骨未寒,原太子魏央密谋篡位,勾结乱党孙灏等人,妄图加害于朕。幸得朝中诸卿相助,遂将诛伏,各乱党亦然。尔等皆为孙灏旧部,理当连坐,然战功卓着,朕实不忍心,故愿特赦。若是尔等就此退却,各自回营,朕便不再追究,甚至能迁予汝曹。望卿等明朕苦心,就此退却。” 圣旨不长,老太监很快就读完了,随即便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道:“哪位将军愿意上前领旨?” 现场鸦雀无声,就连战马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寂静得可怕。 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人大跌眼镜,可以说是一个惊天的变故。 广和帝病死,太子倒了,孙灏死了 这该如何收场?难不成真就听那个“皇帝”的言语,就此退去? “放你妈的臭屁,我看你这圣旨分明就是假的!还他妈什么皇上,放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无敌 “大胆!尔是何人?竟敢辱蔑圣上!”老太监气急败坏,指着贺矩骂道。 只见贺矩冷笑一声,随即张弓搭箭。 “嗖!” 仅仅一息时间,飞箭穿透老太监的喉咙,后者顿时发不出任何声响,随即身子前倾,跌下城墙,与之一道的,还有那圣旨。 “弟兄们,这分明就是三皇子假传圣旨,我们不要被他们给骗了!随我杀入城中,解救大将军!”贺矩大臂一挥,随即就是提枪上马,准备杀入城中。 手下人马也是一呼百应,纷纷手持兵器,做好战斗准备。 “尔等这是要造反么?”城墙之上的许庄厉声喝道,但他毕竟是一个太监,就算扯着嗓子喊,也没多少声响。 “死太监,我操你妈的!”贺矩骑在马上,怒吼着又是一箭射出。 “嗖!” 飞箭擦过许庄右耳,顺势就带下一片肉来,顿时间血肉模糊。 “啊!乱臣贼子!唐乾,你还在等什么?!”许庄捂着血肉模糊的右耳,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他也不敢这么明显地站在城墙上了,而是躲在了城垛之下。 “贺矩!醒醒!孙灏谋逆,已经诛伏!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此刻的唐乾早已避到了一旁,手中也提起了长枪,看样子确实是早有准备。 “唐乾?好啊,你小子,看不出来啊,那我就连你一块收拾!”贺矩恶狠狠地看着唐乾,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许庄,这个曾经的太子伴读,是太子的身边亲信,如今却背叛了太子;唐乾,孙灏的得力干将,也是孙灏最为信任的手下,也选择了背叛。 “贺矩回头是岸啊。”唐乾还不死心,还想再劝劝这个昔日同僚。 “多说无益,弟兄们,为大将军报仇,跟我上!先收拾了这个叛徒,而后杀入城中!”贺矩可管不了那么多,手持长枪,一夹马腹,就向着唐乾杀去。 “为大将军报仇!” “为大将军报仇!” 不愧是贺矩亲自带出来的人马,只听贺矩的,圣旨都不好使,纷纷跟在贺矩屁股后边向前杀去。 “贺矩,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唐乾岂能坐以待毙,大手一挥,命手下人马抵抗。 双方顺势厮杀在一起,吓得城内守军赶紧站上城墙,严阵以待,以防什么不测。 此刻城下大抵分为两派,一派以贺矩为主,是为“乱臣贼子”;另一派则是以唐乾为主,匡扶“新龙”。 贺矩这派约莫两万多人马,除去他自己直属本部八千余的骑兵,还有孙灏直属的几个队伍,幸运的是战马重卒所部现在也站在贺矩这一边。 而唐乾所部差不多也有个三万人马,除了本部飞羽军,也有几个孙灏直属的几个队伍,也都是背叛孙灏的几个将领所指挥。 至于秦虎与曹非所部,则是退避三舍,在一旁观望,不参于这场孙灏旧部的“内战”。 他们两部一部位于东面,一部位于西面,完全将战场包夹了起来。 虽然贺矩所部人少,但是都是骑兵,对于唐乾手下的人马有着强大的压制作用,一时间唐乾方面难以招架。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卒,随便舞动一下手中兵器,对一般步卒来说,就是如同噩梦般的下场,虽然唐乾方面都不是一般的步卒,但贺矩直属的骑兵也是大魏榜上有名的虎狼之师。 再看那贺矩,一身精甲,一杆黑枪,胯下战马更是具装全甲,根本不避兵刃,在乱军丛中左突右刺,打得那些步卒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后边的跟随的骑兵也是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唐乾方面的第一道防线,甚至都没来得及抵抗,就被一枪穿透胸膛。 唐乾也是无奈,只好拼命下令手下人马反攻抵抗。 战况愈演愈烈,已经大大超出了众人的意料,对战双方都是卯足了劲向置对面于死地。 “快去通知杨将军!”唐乾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立马就让传令兵去通知杨功出兵。 此前他让杨功留守营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也就是在这一刻。 “唐乾小儿,快来受死!”贺矩如同一个杀神一般,直挺挺地在乱军丛中撞出一条血流,大吼着杀向唐乾。 只见他满脸鲜血,眼睛瞪得如同一个小车轮一般,面目狰狞,胡虬倒竖,原本就凶恶的刀疤此刻更加瘆人。 沿途的唐乾方士卒,纷纷避让,不敢力敌。 眼见贺矩离唐乾越来越近,突然从一旁闪出一个圆脸长须,手持一杆长枪的将领,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杨嵩。 “叛将贺矩,受死!”杨嵩大吼着一枪刺出。 却见贺矩冷笑一声,微微一个侧身,杨嵩长枪擦过他的甲胄,刺了个空,而后双手挥动长枪,一个横扫,顿时就把杨嵩从马上打飞了除去。 一招解决! 贺矩继续疾驰杀向唐乾,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将领驾马前来阻拦,只见来人生的精壮,面白少须,也是手持一杆长枪,正是成欢。 成欢压低身形,左手牵缰,右手仅仅握着长枪,猛夹马腹,做冲刺状,朝贺矩袭杀而去。 贺矩也是不避,做出相同姿势,要与成欢一较高下! 两骑对冲,注定只能活一人! 一声闷响之后,一骑继续奔袭前进,而另一骑,却只下一匹孤零零的战马,在原地徘徊。 “唐乾小儿,纳命来!”贺矩高声厉喝,又是撞到一片步卒。 而在他的身后,也是跟进了一大批骑兵。 唐乾仓皇布置的军阵顿时被贺矩直属所部凿开,撕成两半。 眼见贺矩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唐乾也是面如死水,他深知自己单斗斗不过贺矩,于是便勒转马头,准备向后跑去。 贺矩见唐乾要跑,立马抽出腰间佩刀,奋力掷出,直取唐乾后心! “铛!” “唐将军快走!我来截住他!”就在这时,一员战将再次杀出,手中长斧将飞刀击落,拦在了唐乾身后,正是蔡锦。 “多谢。”唐乾不敢多言,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就独自驾马朝着营寨方向奔驰。 “呵呵呵呵呵。”贺矩见飞刀被拦下,冷笑连连,朝着蔡锦杀去。 “贺矩小儿,爷爷我早想领教一下你的本事了!”蔡锦也不示弱,立马手持长斧,朝着贺矩驾马奔袭。 “艹!”二骑愈发接近,蔡锦率先出招,高举长斧,一击劈下。 可是对面的贺矩早有准备,双手高举长枪,就是一记横挡。 “挡。” 蔡锦见一击被挡,刚调整好姿势,准备再来一下横劈,却发现自己后背生疼,劲好像也使不上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提不起劲了。 “哈哈哈哈,不过一合之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戎逞威 连挑三员猛将的贺矩此刻已然癫狂了起来,虽然追不上唐乾,但是单手挥动着长枪,扫倒一片又一片的步卒,战马奔驰之处,所向披靡。 手下的骑兵更是如同狂风扫落叶般,一下子就冲垮了大批步卒,一时间贺矩方面占尽上风。 而在混乱战场的后方,王疑正躲在曹非军中,观望着这场变局。 “怎么会这样”他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眼前这个结果。 怎么突然之间,太子就倒了,孙灏就死了呢? 本来不是好好的么,等到太子登基,孙灏作为国舅,自己也能沾沾光,从此安居乐业,这美好的愿想怎么突然就烟飞云散了呢? “王羽,目前局势已然恶化到了这种程度,你该为日后再做打算了。”曹非骑马缓缓来到王疑旁边,沉声说道。 “此战,就算是贺矩胜了,朝廷也不会放过他,普天之下已无地方可去,我知道孙灏对你有恩,你心中也有怨,要你跟着唐乾,我想你不愿意,要你跟着贺矩,那也没活路。” “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了,这就是帝王家事,虽是二子夺位,但死的却不是一个人。” 曹非的言语,一字一句都像是千斤重锤,砸在王疑的心口,是他根本无法思考,也不知道如何思考。 其实王疑心里也明白,他可以跟了唐乾,拥立新帝,那么该是他的,还会是他的,一分不少,甚至还会多上一些。 但他,咽不下那口气。 “曹将军,那你呢?你现在这样,朝廷难道会放过你吗?”王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反过来问上曹非一句。 “你说的不错,这是一场豪赌,不仅仅是太子与三皇子,对孙灏对你,还有像我这样的,都是一场豪赌,又或者说,全天下都在这场赌局之中。”曹非的神色凝重,确实如王疑所说,他现在的处境也是进退两难。 “是啊,曹将军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一场豪赌,所有人都在这场赌局之中,无法避开。”王疑感叹道,他原本就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谁曾想会碰到这种事情。 “王羽,慕大人的千金呢?”曹非突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问道。 “还在营子里呢,里边安全。”王疑答道。 “糊涂啊!那杨功是唐乾的人,将慕大人千金留在那指定不安全,你想想唐乾为什么让杨功留守在大营里?”曹非痛心疾首道。 “啊”王疑猛然惊觉,才反应过来。 而与此同时,大营方向,唐乾带着杨功所部一万人浩浩荡荡杀了出来,正式加入了战局。 城墙上的北凰守军也在许庄的授意下,纷纷张弓搭箭,射杀城下的贺矩人马。 但就算是这样,依旧挡不住贺矩方面的攻势,唐乾方便所部三万人马,此刻已是被打的七零八碎,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部分人马直接倒戈帮助贺矩去了,根本无法结成一个阵型。 毕竟大家伙都是孙灏手下的人马,常年追随孙灏南征北战,如今孙灏死了,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复仇的火气。 贺矩更是一骑当先,十分了不得,在连挑三员边军将领后,丝毫没有疲惫的意思,又刺杀了两员将领。 “拨乱反正,平定叛乱,弟兄们,立功的机会到了!”带领着杨功所部人马的唐乾大吼一声,随即大手一挥,命身后的骑兵冲向贺矩所部。 “呵呵呵呵呵,唐乾小儿。”贺矩见唐乾再次带着人马冲杀过来,不怒反笑,模样甚是可怕。 手中长枪此刻已是鲜血淋漓,深红色的血液从枪头上滴下,如同一个杀神一般,两丈之内无人敢靠近,就连他自己手下的几个校尉此刻也是心生畏惧。 随着唐乾新援的加入,场中局势再次愈加混乱,马蹄声夹杂着乱刀,动辄就是尸首分离的场景,有的士卒就算只剩下一只手臂也在场中奋战。 虽然唐乾方面有新援,但并没有改变场上的劣势,冲在最前边的骑兵数量不多,刚冲到阵边就被一大堆战马重卒团团围住。 后续跟上的步卒更是不给力,刚与贺矩方面的人马一接触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毕竟一边是精锐,一边是掺杂着徭役的杂牌军。 “曹将军,借你长枪一用。”而在战场后边,王疑一手拿过曹非手中的长枪就驾马奔驰而去。 “你别拿我的啊!”曹非急的大喊,可是王疑已经驾马跑远了。 眼下杨功所部全军尽出,正是进大营寻找慕倩月的时机。 王疑驾马狂奔,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着大营方向奔袭而去,心中除了慕倩月已是无他。 “来者何人?”正当他刚冲入大营的时候,一员骑卒却拦住了他,看样子不像是个士卒,是个校尉。 “大魏六品偏门将军,王羽。”王疑勒停战马,沉声道。 “站住,等我禀明杨大人再说。”那个校尉趾高气扬地说道。 “去你妈的!”王疑二话不说,一夹马腹,抬枪利落一刺,正中那人喉咙。 解决完麻烦后,王疑来到马车经停处,却只看到了瘫倒在地,鲜血流淌的老黄。 王疑如遭雷击,随即翻身下马,轻晃老黄:“老黄,老黄,你怎么样?” “将军快快去中军大帐”这一轻晃也却有反应,老黄仿佛像是留了最后一口气般,只为对王疑说出这个消息,随即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见此情形的王疑怒火中烧,立刻翻身上马,手持长枪向中军大帐杀去。 “来将何人,速速下马!”营帐门口站着几个卫兵,见到王疑后立刻厉声喝道。 王疑见对面人多,长枪无法施展开来,于是便放下长枪,翻身下马。 “来将何人?有何要事?”领头一员校尉走到王疑身前,两眼上下打量着,语气也是十分不客气。 “取你命的人!”王疑大喝一声,随即抽出腰间宝剑。 只见寒光一闪,领头校尉顿时被割开喉咙,身后几个卫兵大惊,纷纷手持佩刀上前。 王疑见状,二话不说一个跃步,随即抽剑挥砍。 天戎剑不愧是传奇名剑,剑光闪动之下,又倒下了四名卫兵。 “挡我者死。”王疑持剑伫立,脸上被溅上鲜血,显得颇为凶狠。 剩下几个士卒看到这副情景,哪里还敢硬拼?纷纷四散而去。 他们又不瞎,随便两下,就杀了五个人,这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了。 “外面何事?”一股雄厚的声音在大帐内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 王疑没多想,直接就是隔着门帘,一剑刺出,顿时就感觉刺到了什么东西。 随即他便拔出利刃,拉开门帘,眼前则是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将领,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腹部还在不停躺着血。 王疑话不多说,又是一剑挥去,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你你是何人?你想做什么?”原本坐在主位上的杨功此刻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王羽,不,王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斩将 “你”坐在主位上的杨功当热知道王疑的名号,此刻已是瘫坐在位子上,被吓到语无伦次。 “慕倩月呢?你把他怎么了?”王疑握着长剑缓缓走上前逼近杨功。 “慕小姐尊夫人正在后边帐篷里边,您放心,我没有动她我万万不敢动她!”杨功连连摆手,神色之中尽是慌乱。 “很好,很好。”王疑点点头,淡淡说着。 杨功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一道剑光从眼前闪过。 “嗯?!!!!”杨功顿时就感觉到了脖子上有一股凉意,他下意识地想发出点声音,却发现喉咙好像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啊你!”杨功左手死死捂住脖子,挣扎着缓缓起身,伸出右手,指向王疑,恶毒的神情展露无遗。 但王疑见大事已成,也没空搭理他,径直走出主帐。 原本戍守主帐的几个卫兵此刻再傻也知道大帐里发生了什么,纷纷放下武器,站在大道两侧,神情惶恐地看着王疑。 “慕倩月在哪里?那个女子?”王疑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卫兵,淡淡开口问道。 “将军,将军,我知道,在后边帐篷。”其中一名士卒赶忙答道,生怕被别人抢了功劳。 “哦?带我过去。”看来杨功确实没有骗人,于是便让那个士卒带他过去。 在那士卒的带领下,王疑来到了主帐后边的一个小帐篷里,奇怪的是,这里并无士卒看守。 王疑迫不及待拉开门帘,只见慕倩月正被绑在帐篷内的一张行军床上,嘴巴也被一块破布捂得严严实实。 见到王疑拉开门帘,原本焦急的脸上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嘴巴也是呜呜的说个不停。 王疑赶忙上前,割开慕倩月的绳子,扯开破布。 “月儿,没事没事,别怕,我来了。”王疑随即便将慕倩月抱住,柔声安慰道。 “王郎,我没事,可是老黄”慕倩月眼眶通红,语气之中尽是悲愤。 “没事,老黄的仇我已经报了,走,我们快走。”王疑深知此刻不是说话的时间,赶紧撤到安全地带才是最要紧的。 因为老黄死了,没人能够赶车,王疑只好找了个外边的士卒为之代劳。 那士卒也很听话,连连说好,不敢有半点马虎。 此刻城下战场局势已是愈发混乱,虽然贺矩方面牢牢占据上风,但打了这么久,也是强弩之末。 而唐乾方面就更惨了,先前的三万人伤亡惨重,后边的新援又是被按在地上摩擦,根本指望不上。 唐乾本人也是带着几个亲卫东躲西藏,逃避贺矩的追袭。 要说这贺矩也真是猛将无双,一股子疯劲无人可敌,驾着胯下战骑在战阵中横冲直撞,手中长枪扫过之处,横尸遍野。 可正当唐乾方面快要被贺矩方面彻底打垮的时候,从东边却又杀出来一支大军。 为首将领身披宝甲,手持狼牙棒一骑当先,后边骑兵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高举的将棋上写着大大的“彭”字。 不用多想,这又是一队正规精锐兵马。 “彭?彭雷?糟了”曹非眼明心细,一看就知道了这支大军的来路。 不仅仅是东边,从北凰城西侧又绕出来一支大军,值得一提的是,这支大军全员身披精甲,手持利兵,而且完全一个模样。 “京城禁军也出动了,贺矩危矣。”曹非沉声自语道。 这支禁军大约一万五千人,一下子就加入了乱战,但主将却特意停留了下来,驾马来到曹非面前:“你是何人?为何不帮唐将军平叛?” “你又是何人?”唐乾面不改色心不跳,反问一句。 “大胆,这是禁军的张统领!还不下马拜见!”没等禁军统领吱声,他身边的一个亲卫先是开了口。 “原来是张统领,久仰久仰,在下曹非,晋原人士。”面对张扬跋扈的禁军统领一行人,曹非没有丝毫讨好的意思。 “曹将军,你不去帮助唐将军,你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帮助贺矩的叛军?”张统领冷冷说道,一上来就要给曹非戴帽子。 面对如此威胁,曹非并没有恼怒,反而微微一笑:“张统领明鉴,唐将军只是让我率部在这截住叛军后路,仅此而已。” 虽然这个理由满是破绽,很蹩脚,但是让人不得不信,毕竟曹非手中也有一万余能征善战的人马,容不得小觑。 更何况,在曹非所部的旁边,还有秦虎所部的三千余精锐骑兵,这时候与他们交恶,那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见曹非回答的滴水不漏,张统领冷哼一声,准备离开换个地方指挥手下人马,而正当这时,王疑却带着马车往曹非所部赶来。 “来者何人?”那名亲卫赶紧上前,手持长枪,趾高气扬指着王疑问道。 “大魏六品偏门将军,王羽!”王疑见状,知道有蹊跷,很识趣地报上了大名。 “见到禁军张统领为何还在马上?赶紧下马!”亲卫没有放下手中长枪,依旧牛气哄哄地指着王疑。 王疑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但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可他刚准备翻身下马,一旁赶车的杨功部士卒却先他一步,跌跌撞撞滚下马车,跪在张统领面前。 “启禀张统领,小的乃是杨功将军的亲卫,此人名为王羽,他也是叛军中的一员,杨功将军死在了他的刀下!”那士卒说着还深情并茂地揉了揉眼睛,做出悲愤哭泣道,演技绝对一流。 但下一秒,他的喉咙就被翻身下马的王疑一剑刺穿,倒在张统领面前。 “大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赶在我面前行凶,快给我拿下!”这名禁军张统领显然被王疑的举动吓到了,言语之间不禁有些颤抖。 但他的几个亲卫此刻也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呆若木鸡。 而王疑头脑还是很清醒,立马双手握剑,猛然挥出,顿时就砍下一对马前腿,而后高声喊道:“曹将军!” 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曹非亲自出手,从一旁骑兵手中拿过一杆长枪,狠狠地刺在了那张统领的喉咙上。 身后的几个亲卫更是瞬间出手,将几个统领亲卫收拾了个干净。 从赶车士卒告状到杀死张统领,整个过程不过顷刻之间,事先也没讲好,行动起来却十分流畅,甚至都没有思考犹豫。 “曹将军,现在你也算是上了贼船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贺彭之斗 “事已至此,跟我走,去晋原,山高皇帝远,暂时还管不着。”曹非面色沉静,对着王疑说道。 眼下斩杀了禁军统领,场中情况这么乱,没有其他人看到,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不,曹将军,你带人撤回晋原,我去中原,我在你那边肯定会连累你。”王疑思路清晰,他不想麻烦曹非,说着便将手中长枪递还给了曹非。 “不可,这样过于犯险,保不齐就会被追上!”曹非接过长枪后,正色劝解道。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所做的事情,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也跑远了,况且现在这么混乱,说不定还会以为我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王疑不以为然,执意要自己开溜。 曹非见王疑如此执拗,也不好多说,对着王疑拱了拱手,便要带大军启程。 “曹将军稍等,先带我们一程,我这还有驾马车。”王疑赶忙上前拉住曹非,毕竟他不会赶车。 曹非看了眼王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便示意军中一名士卒帮王疑赶车。 而此刻战阵中的贺矩所部完全陷入了苦战,唐乾方面新到的两万多援军死死地压制着贺矩这边,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京城禁军战力平平,虽然装备精良,但展现出来的战力却十分有限,他们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主将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彭雷所部的援军却个个如同虎狼一般,都是百战精兵,一上场就将贺矩所部骑兵给限制住了。 “贺矩,来来来,你我大战一番!”主将彭雷更是挥舞着手中狼牙棒,驾马奔驰,要与贺矩决一死战。 只见他生的五大三粗,四肢粗壮,身材如牛,脸大如磨,络腮胡子杂乱无章,看上去就像个完全不修边幅的屠夫。 “哈哈哈哈,好,那就让我贺矩会会你这彭大头!”贺矩哈哈大笑,随即驾马向彭雷杀去 二骑随即缠斗在一起,只见贺矩一枪扫出,彭雷立马持杆挡住,随即用力一送,将贺矩长枪拨开。 贺矩见一击不成,想要拉扯一下距离,结果对面的彭雷直接就是一记下劈,狠狠朝着贺矩脑袋砸来。 “铛!” 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一击,贺矩丝毫没有慌乱,双手持枪举高挡住。 彭雷见贺矩两只手都握着枪杆抵挡他的重击,躯干胸膛打开,于是立马挥动狼牙棒想要直取贺矩中路。 可人家贺矩也是这么想的。 只见贺矩直接松开握杆左手,右手握杆直接朝着彭雷一记猛挥。 面对贺矩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贺矩瞳孔急剧缩小,避无可避,被砸了个严严实实,左手大臂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不过好在身穿重甲,没有伤的太严重,只不过后边的动作将会收到影响。 这一击挥扫过后,彭雷吃了个亏,立马拉缰,调转马头留出距离,二骑随即准备新一回合的交手。 “彭大头,你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贺矩哈哈大笑,肆无忌惮地嘲笑着眼前的强敌。 “哼,你别太得意!”彭雷冷哼一声,长长的呼了口气,而后再次一夹马腹,发起攻击。 贺矩见彭雷再次奔袭而来,也是一夹马腹,持枪迎上,二骑随即又缠斗在一起。 只见贺矩一记横扫,彭雷侧身躲过,而后一击直槌,也被贺矩拨开。 虽然对于这类主将单斗,周围的士卒都会很默契地留出位置,但是也架不住混乱的战局,打着打着保不齐就杀了过来。 此刻正在争斗中的贺矩与彭雷也是多多少少受了点混乱的影响,位置不够,处处受着限制。 “贺疯子,这里打得不尽兴,你我二人出去打!”彭雷先前吃了亏,觉得是场地的问题,于是乎他立刻勒转马头,朝着战场之外疾驰而去。 贺矩也不惧战,立刻持枪拍马追赶。 二人你追我赶,终于是在距离战场五十丈的地方交上了手,再无限制的二人也是爆发出了全部实力,一时间打得有来有回。 彭雷的实力确实也算对得起他那副样貌,手感颇沉的狼牙棍在他手中却是如同普通树枝一般重量,完全没有疲劳的感觉。 贺矩就更不用说了,手中长枪在他双手的操作下,围着身子辗转腾挪,如一条黑龙绕在他的腰际,能攻能守,丝毫没有半点破绽。 “疯子,吃我一棒!”彭雷找准时机,押好身位,一棒挥出。 “雕虫小技!”贺矩也不含糊,对准棒头,一枪刺出。 “叮!”两兵相接,顿时发出一声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此刻二人已不再试探,完全就是打出了真火,斗了几十个回合,都没能把对方击于马下。 一旁的战局也是愈加混乱,原先各部的阵脚已经完全打乱。 禁军那边现在也知晓了主将统领的身死,士气被打击得非常严重,阵脚混乱至极。 唐乾所指挥的人马亦是如此,随着彭雷所部也被拖入苦战泥潭,他们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阵脚大乱,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而贺矩方面的人马此刻完全就是强弩之末,士卒们都是靠着心中的怒火,强撑着一口气在战斗。 “贺矩,来,今日就分出个高下。”再次驾马分开的彭雷,盯着眼前这个如狼似虎的强敌,长舒了口气,努力保持平静地说道。 贺矩没讲话,只是深深看了眼彭雷,而后点了点头,压低身形,纵马持枪,朝着后者疾驰而来。 彭雷见状,身子猛地一阵,也是挥舞着狼牙棒,大吼着与贺矩对冲。 二骑相交,而后背对背各自分开,没走几步,一员战将便跌下马来。 “疯子终究还是你技高一筹啊”倒在马下的彭雷吐着血沫,艰难地说这话,他的胸口已经完全被长枪捅穿了。 “能与我过手的,也就只有你了。”贺矩跨骑在战马上,摇了摇头,面色平静,没有胜利者的喜悦,也没有那种杀戮后的疯狂。 “走我知道我斗不过你我把你引来这就是好让你走留着这条命!”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本猖盗 此刻的战局。因为张统领的身亡,禁军方面逐步陷入混乱,不知所措,夹击贺矩方面人马的战略也是摇摇欲坠。 彭雷所部目前还不知晓主将身亡的消息,在副将的带领下奋勇冲击,但毕竟彭雷所部只是一般的守备兵马,装备什么的比不过对方,自身的伤亡也是十分巨大。 而贺矩方面,虽然是强弩之末,伤亡惨重,精疲力竭,但是好在阵脚稳住了,士卒间彼此互为倚仗,这张劲弩好像还能用几次。 在这种局势下,最急的就是唐乾了,虽然他是这场战局的一方主将,在内地也算名将之流,可在这种人数占优势的战局,却没能讨得半点便宜,反而使得己方队伍伤亡惨重。 这倒不是说他指挥不行,而是实在是各部兵马混杂,不熟悉配合所导致的。 反观贺矩方面的人马,都是一帮子对孙灏忠心耿耿的士卒,平日里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配合支援根本不用多说。 见迟迟拿不下贺矩方面的人马,唐乾已经完全没有了那股从容,满脸怒气,死死看着场中摧枯拉朽的贺矩方面人马。 也就在这时,贺矩持枪拍马再次杀入阵中。 与他一道而来的,还有那彭雷的首级。 见到主将首级的彭雷所部一下子就慌了神,像只无头苍蝇一般,阵脚立马大乱。 “哈哈哈哈,贺将军威武!” “弟兄们,杀啊!给大将军报仇!” 贺矩方面士卒士气大振,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杀向彭雷所部。 主将身亡,又面临敌军的猛攻,彭雷所部士卒一时间难以招架,纷纷后撤,更有甚者,直接当起了逃兵。 “唐乾小儿!”而贺矩重新杀入战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向唐乾。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已经看不出样貌,但他的眼里却有着让人无比心悸的怒火。 见贺矩朝自己杀来,唐乾心中大骇,但他知道一味逃避是没用的,随即便取出马弓,对准贺矩,张弓搭箭。 “嗖!” 飞箭朝着贺矩破风而去,但后者只是微微侧身,便躲了过去。 “妈的!”唐乾暗骂一声,再次张弓搭箭。 “嗖!” 这次他射的不是贺矩,而是他胯下的战马。 “吁!” 贺矩胯下战马受此一箭,立刻长吁一声,但却依旧奔驰着,甚至速度都没下降。 到底是具装全甲马铠,弓箭的杀伤十分有限。 看着贺矩越来越近,唐乾慌了,浑身都在颤抖,但他依旧不想认命,继续张弓搭箭。 “嗖!” 这一箭偏了,而且力度也不够,被贺矩轻易捉住。 “卫兵!卫兵何在!”唐乾急了,拼命大声呼喊着手下的卫兵,即便此刻身旁就有十几个卫兵在保护他。 “哈哈哈,唐乾小儿!”贺矩大笑着抽出马弓,拉成圆月。 “操!!!” 随着一声大喝,贺矩手中飞箭眨眼间离开弓弦,速度奇快,好似要将这苍穹都给射穿! 唐乾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贺矩,看着那冲他而来的箭矢 不甘心啊,差一点我就是征北大将军了啊 等等,这根箭矢,怎么这么眼熟? 是了,是我刚才射出去的那根 随着眉心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唐乾跌下马来。 一箭毙命! “贺将军我等”挡在唐乾身前的十几个卫兵此刻已经完全傻眼了,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去把唐乾脑袋给我割下来!”贺矩厉声说道。 几个卫兵心中虽有不愿,但还是照做无误,随即就把唐乾那插着箭矢的脑袋献到了贺矩面前。 只见贺矩二话不说,一枪刺进唐乾脑袋,然后高高举起,纵马奔驰。 “唐乾已死!”粗劣又洪亮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战场。 混乱嘈杂的战场顿时停滞了下来,士卒们一个个都在寻找着声音的主人,直到看见用枪顶着唐乾脑袋的贺矩。 霎那间,寂静无比。 紧随其后的则是彭雷所部的全面崩溃,开始自顾自的撤退逃命。 另一边的禁军看到这一情况,也纷纷开始撤退,不过他们是禁军,队伍总体上还保持着一定队形。 如此一来,现在还在场中的基本就是孙灏的旧部人马了,才不到三万之数。 至于杨功所部,已经差不多伤亡殆尽。 如今唐乾已死,援军溃退,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那些个原先唐乾方面的士卒纷纷放下手中武器,向贺矩乞降。 但贺矩好像并没有想要接受投降的意思,反而率先就地斩杀了几个相熟的将领。 “大将军待你们不薄,而今大将军身死,汝等却与唐乾狼狈为奸,该杀!”贺矩目光凶劣,满脸杀气,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这些乞降的士卒。 手下几个校尉看到这种情况,赶紧上前劝说贺矩不要杀降,但贺矩根本不听。 而就在这个时候,东西两面再次出现大批人马。 北凰禁军再次前来登场,誓要彻底消灭贺矩的兵马。 “诛杀贺矩,平定叛军!” 要说先前张统领的那部是普通禁军,那么现在登场的这两部就是实打实的精锐禁军。虽然甲胄没什么区别,但那种气势以及精神面貌却是前者比不上的。 这两部禁军一上场,就布起三面大阵,大盾立于最前,将贺矩兵马团团围住,随后便架起长矛缓缓压阵,这正是当初在辽锦对付东胡人的那套阵法。 同时,禁军后部又开始施放箭雨,杀伤贺矩这边的有生力量。 “看来今日就是贺某的忌日啊”贺矩略微估算了下,新援的禁军差不多五万之数,而且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突围机会渺茫。 于此同时,城墙上的守军也开始放箭。先前因为战局混乱,怕误伤自己人,所以停滞了一会儿,但现在的局势可谓是瓮中捉鳖,很适合落井下石。 面对漫天箭雨,贺矩这边的士卒抵挡的十分吃力,中箭伤亡者肉眼可见的增多。 即使一向张狂的贺矩此刻在众亲卫的保护下也是神色凝重,罕见地失了神。 这就是我贺矩的下场吗? 我贺矩难道注定要死在这里吗? 不,我不服! 不,我也很累 浑身是血的贺矩缓缓举起长枪,指向对面压迫而来的禁军,唐乾的脑袋不知所踪,血红色的枪尖正在诉说着无尽的怒火。 “我本西蜀猖盗,功名于我何加焉!” 举枪,策马,奔驰,一人凿阵!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困兽 贺矩一马当先,如燎原的烈火一般,杀向禁军南面盾阵。 “退!退!退!” 举盾列阵的禁军士卒见贺矩奔袭而来,也是丝毫不惧,依旧向前逼近。 “吁!” 眼见与盾阵的距离越来越近,贺矩猛地一拉缰绳,胯下战马猛然跃起,跃过了盾墙,跃过了长枪。 这一动作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这一幕注定成为永恒的经典。 随着贺矩战马重重落下,当场就砸死了两个举枪的士卒,长枪也是随即挥出,顿时就扫到一片士卒。 但他很快就被如潮水一般的禁军士卒给拦住,陷入及其危险的境地。 “弟兄们!儿郎们!追随我的步伐,凿阵杀敌!”面对如此危局,贺矩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厉声呐喊。 此言一出,贺矩方面的士卒士气大振,纷纷朝着贺矩的方向凿阵而去。 “誓死追随贺将军!” “大将军,小的知错了!就让小的随您而去!” 不仅仅是原先就是贺矩方面的士卒,还有那些乞降的唐乾方面人马,此刻已是追随贺矩,统一战线,浩浩荡荡朝着禁军南面大阵杀去。 贺矩直属的骑兵首当其冲,明知道眼前的大盾长枪阵就是用来克制骑兵的,也是没有丝毫畏惧。 霎那间,马蹄声如雷般响起,地动山摇,而在骑兵后边的步卒也是喊杀震天,跟随骑兵浩浩荡荡杀向禁军。 即使面对着漫天箭雨,也是丝毫不惧,士气达到了巅峰。 面对来势汹汹的凿阵大军,一些个禁军难免有些动摇,持盾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稳住!稳住!”禁军校尉歇斯底里地吼着,但声响却被马蹄声给盖住,难以起到作用。 “咚!” 随着第一匹战马重重撞开盾阵,冲入战阵,后续的骑兵大军立马跟上,纷纷撞开盾阵,与后边的长枪步卒开始厮杀。 在五千多骑兵的冲击下,禁军盾阵顺势就被突破,持盾的士卒也被撞了个七荤八素,再无起身战斗的实力。 说到底,还是这些禁军长期待在北凰,没有参加过什么大战所导致的,面对贺矩方面的百战精兵,经验不够。 禁军的盾阵虽有其表,却无其骨,碰上一般的敌人倒还可以,但碰上贺矩手下的人马,也只有挨打的份。 盾阵被突破后,迎接这些个禁军的也就只有被骑兵碾压的结果了。 虽然盾阵后边的禁军大多手持长枪,但是缺乏实战经验,不知如何最大程度限制骑兵,在对阵骑兵的时候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而贺矩此刻依旧活蹦乱跳,在禁军阵中策马疾驰,手持一杆长枪大杀四方,无人可挡。 “禁军也不过如此!儿郎们,随我破阵!”贺矩再次高举长枪,厉声呐喊。 凿阵转为破阵,虽是一字之差,但意思却大相径庭,前者是在大阵中打开一个突破口,后者则是为了将整个大阵都给毁掉,也就是将禁军斩诛皆伏。 随着贺矩方面步卒的跟进,南面禁军第一阵,随即被破,主将贺矩与手下人马也再次会合。 没等众人喘口气,贺矩一家马腹,一骑当先,杀向南面第二阵。 眼见情况不对,禁军方面赶忙变阵,东西二面的阵型迅速打乱,朝着正在攻打南面大阵的贺矩方面围杀过来。 贺矩当然料到了这一情况,随即便举起长枪,在空中抡了一圈,身后的五千余骑兵顿时就分为两部分,朝着东西二面的禁军袭杀而去。 而剩下的步卒就跟随贺矩的步伐,一起去破南面第二阵。 贺矩的战略也很简单,眼下禁军五万余人分为三个方向布阵,一个方向也就一万七千人左右,而贺矩这边除去骑兵,也还有两万余人,集中优势兵力,击溃一面禁军,之后是打是退,都有了有利条件。 南面第二阵的禁军基本都是普通的步刀手,与贺矩方面的步卒刚一交手就落于下风,阵脚混乱。 “杀啊!” “为大将军报仇!” 如雷般炸响的喊杀声响彻整片战场,士卒们大吼着与禁军厮杀,就连上天也变了颜色,不再那么炽热,反倒阴霾遍天。 “轰隆!” 随着一声惊雷从空中炸响,南面禁军第二阵的禁军彻底溃退,贺矩所部再破一阵! 与此同时,那两部骑兵此刻也与意图包夹支援的禁军拼杀上了。 骑兵到底是骑兵,凭借着胯下战马,几个冲杀就将禁军大阵冲乱,使得东西二面禁军无法快速实施意图。 无论禁军步卒再怎么奋勇挣扎,依旧没能摆脱这些骑兵的缠斗与冲杀。 眼看这五万禁军陷入苦战,伤亡巨大,城墙之上响起战鼓,顿时就又有两支兵马从东西二面杀了过来。 禁军新援又到了。 但贺矩只是瞥了一眼,就别过头去,继续朝着南面第三阵杀了过去。 手下的那些士卒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更加拼命了,看的出是抱着必死之志。 新援的禁军并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场,而是列阵于战场之外,高声劝降:“降!降!降!” “杀!杀!杀!” 可惜,回应他们的却是震天的喊杀声。 “不降!九死不退!”贺矩亦是高声呐喊着与眼前的禁军厮杀。 随着贺矩的表态与南面第三阵的崩溃,新援的禁军迅速加入战局,与贺矩这边的人马拼杀到一块。 贺矩这边的人马毕竟从头到尾都在战斗,体力已经严重不支,面对新援的禁军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此刻场上的人数对比也是相差巨大,贺矩方面两万余,而对战的禁军却差不多有个八万多人。 如此大的人数差距,使得贺矩方面人马难以招架,一时间被压制得连连后退。 但同样,由于贺矩方面的拼死抵抗,禁军这边也是伤亡惨重,讨不着多少好。 双方再次陷入全面苦战,不管是谁,此刻都卯足了劲,拼命厮杀。 虽然贺矩方面体力严重不支,且战且退,但是所过之处依然给了禁军很大杀伤。 禁军方面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多势众,虽然陷入苦战,但是还没到崩溃的地步。 而就在这时,局面再次发生改变。 只见东面突然冒出一支骑兵大军,约莫三千余骑,朝着战场奔袭而来。 领头之人,正是秦虎! 第一百九十八章 火攻 正当双方陷入苦战,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秦虎率部拍马赶到,矛头直指禁军。 而禁军这边还以为是自己方面的援军,没有过多设防在意,轻而易举就被秦虎所部冲杀进阵。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骑兵肆虐禁军后部,使得禁军伤亡惨重。 正在苦战的贺矩所部看到秦虎来援,也是士气大振,强提一口气拼命反扑。 此刻贺矩已经将禁军南面大阵完全破除,负责大阵指挥的禁军统领也死在了贺矩枪下,但同样,他本人也是精疲力竭,正趴在马上稍作休息。 前边有大队人马抵抗着,他在后边休息也还算安全。 “贺将军,请看,秦虎将军让人送来的。”手下一名校尉驾马快速来到他面前,沾满血污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块布条。 贺矩接过布条,打开一看,原本浑浊疲劳的双眼顿时精神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意。 随即他将布条塞入甲胄,起身挥舞长枪:“撤!撤回大营!” 主将一声令下,手下士卒赶忙照做,纷纷停止拼杀,撒开向着营寨方向突围而去。 禁军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走,拼命阻拦,死死咬住,不肯放走。 但奈何后边的秦虎骑兵过于嚣张,来来回回几个冲杀,将禁军冲了个七七八八,后军更是乱作一团,拼命躲避着秦虎骑兵。 不仅仅是秦虎所部骑兵,还有贺矩所部骑兵,此刻也是拼命在战阵中冲杀,最后与秦虎所部合兵一处,不断袭扰禁军后方。 七千余的骑兵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哪怕是有着十万人马的大军,都不敢小觑这等规模的骑兵。 而此刻在城外血战的禁军又刚好全是步卒,难以招架有着四蹄战兽的骑兵,况且开战到现在已经死了两个禁军统领,剩余的几个禁军统领实在不敢犯险,于是只好下令先调转枪头,对付骑兵。 如此一来,贺矩所部人马便顺利撤到了营寨之内。 秦虎见贺矩所部人马撤到营寨内后,也不再组织冲杀,也是率部撤还进营寨。 眼见所有敌人都撤到了营寨之内,禁军统领立马下令追杀,万一贺矩秦虎率部跑了,那他们这些统领估计就得掉脑袋。 第一批冲入营寨的禁军很快就遭到了贺矩方面的拼命抵抗,不仅仅是近身拼杀,箭矢之类的远程兵器也是铺天盖地袭来。 但奇怪的是贺矩方面的人马只是列阵于营寨后边的树林里,并未在营寨里与禁军厮杀,而且也不是边打边退,而是死死列阵苦守。 等到大部禁军都涌入这个营寨的时候,两边却突放火箭,霎时间漫天火雨。 而且这些火箭的目标好像并不是禁军,而是那些搭好的营帐。 火箭落在营帐上,火苗顿时窜起,等禁军反应过来,想撤出营寨的时候,秦虎再次带着骑兵以及一千余名步卒杀了出来,拦住退路。 眼看进退两难,禁军拼死突围,可营寨内的火势越来越大,数万禁军逐渐陷入混乱,可是火雨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许退!给我顶住!” 树林里边的战斗也是愈发激励,贺矩召集了所有剩余的盾兵与长枪兵,摆出与禁军一样的盾枪阵,死死守在防线上,不让寨内陷入混乱的士卒逃窜。 寨门口的战役也是愈发激烈,秦虎不仅指挥骑兵冲杀,还让手下步卒入内拼杀,虽然只有千余人,但此刻禁军已成惊弓之鸟,混乱之下只顾着逃窜,一时间伤亡惨重。 发展到这一刻,秦虎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大半。 他手下的步卒以及在周围设伏施放火箭的弓箭手,都是先前溃退的杨功所部士卒以及彭雷所部士卒,被他所拦截威胁。 而在整合这群溃兵后,秦虎再让他们进到营寨里,将干草与干粮摆放在营帐内,以及各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为的就是这一刻火烧禁军。 火雨不断落下,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哀嚎声也渐渐传出。 此刻在树林里作战贺矩看到营寨内火势猛烈,赶紧下令手下人马将禁军往火场里边赶去,此举立马遭到了禁军的疯狂反扑。 双方都是强弩之末,一场狼狈的血战再次开打。 把手寨门的秦虎倒不是那么吃力,毕竟手下大部是为骑兵,想要突围的禁军基本都成为了刀下亡魂。 不过最难受的还是在营寨中间的禁军,周围都是熊熊烈火,黑烟也随之灌入口鼻,不仅要防火,又要防烟,也就在这种情况之下,渐渐有禁军士卒倒下。 “郭统领,现在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啊!” “弟兄们难道就要死在这里吗?” 面对周围燃烧的营帐以及乱糟糟的禁军士卒,这名郭统领俨然束手无策,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 而正在此刻,先前猛冲寨门的禁军士卒也陆陆续续退了回来,他们不想死在曹非骑兵刀下,想着从其他地方突围。 “不许退!不许退!”郭统领大吼着下令道。 可是眼下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没人听他的。 郭统领无奈,只好下令后边的禁军士卒将他们拦住,逼他们去突围。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这些溃退的禁军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开始冲撞破阵。 起初倒也还好,都是你撞我我撞你,最多拳脚相向,但随着周围火势也来越大,溃退逃窜的禁军越来越多,局势越来越乱,便动用起了刀剑,最后演变成了一场重度骚乱。 那名郭统领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火雨不断落下,火势继续加大,终于是蜕变成了一场夹杂着无数哀嚎的滔天猛火。 “哈哈哈,好好好!再烧的猛烈些!”在树林里指挥作战的贺矩见到营寨内火势越来越大,不由得拍手叫好,满脸狰狞。 营门外,火光夹杂着癫狂逃窜的人影照在秦虎脸上,原本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涩。 城墙上的许庄,看着百丈外的这场大火,目瞪口呆。 烈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期间狗急跳墙的禁军不再少数,但终是归于土灰,只有少数几人得以逃出生天。 至此,十万北凰禁军,全军覆没。 第一百九十九章 锦元 北凰,皇城,盘龙殿。 烈日高悬,气息炎热,殿外却站着上百个文武百官,虽然汗流浃背,却是一个都不敢动弹,只是静静的看着大殿方向。 沿着他们注视的方向缓缓看去,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白玉月台,洁白如雪,上边雕龙刻凤,彰显着这个国家的鼎盛之姿。 相传是前朝大夏时期的匠人,在位于西蜀的一座雪山上觅得,被称为天下第一奇石。 盘龙殿,这方天下权力的最中心,历代天子办公议事的地方,此刻也是迎来了一次规模宏大的集会。 这座大殿乃大魏开国皇帝所建,殿外雄伟庄严,金瓦参差,飞檐栖凤,岔脊布兽,倾以国术之精华;殿内金砖玉栏,金柱盘龙,玉珠纱帘,绯窗云雕,极尽天下之奢华。 不过最为贵重的,还是当属位于大殿中央的龙门宝匣,与之对应的皇帝宝座,以及宝座背后的黄金屏风。 龙门宝匣金碧辉煌,珠光宝气,不单单主体使用实打实的黄金打造,宝匣四周都镶刻着五种不同的宝石,玛瑙翡翠,皆为孤品用料。 后边的黄金屏风更是不用说,金光灿烂,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辉煌,每当阳光通过大殿龙门,照在黄金屏风之上,反射的金光就算是城内的百姓都能见到。 而在这三样里边最为贵重的还属皇帝宝座,通体纯金,扶手左龙右凤,双眼皆为玛瑙所镶嵌,栩栩如生,历任魏帝就坐在这上边办公论事,享受着那无上的权力以及臣子的敬畏。 而此刻,坐在这上边的,则是一个身着金龙锦袍,样貌年轻的男子。 此人正是三皇子,魏弦。 魏弦此人,生的面白精瘦,眉眼凌厉英气,鼻梁高挺,嘴唇浅薄,乌黑长发系在头顶,光看模样,却是俊俏无比,但若是细细观察,确实有一分狠劣在其中。 “张太尉,现在,太子及其乱党都以诛伏,城外却还有乱党孙灏数万大军,这该如何是好?”魏弦饶有兴致地看向座下百官居右列第一者,而后缓缓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贼军不足为惧,有唐乾将军相助,还有城内十万禁军,城外之军,不足为虑!”太尉张樊毕恭毕敬地说道。 张樊,大魏太尉,执掌兵部十年,为人圆滑而又狠辣,样貌也如性格一般,身段壮硕,双颊却是少肉,脸长耳小,面黑眼细,三缕长须直直垂下,看起来倒像是个像模像样的文臣,但细眼中的阴狠却是暴露了他的本性。 “那照你这么说,朕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呗?”魏弦玩味地说道。 “启禀陛下,正是如此。”张樊答道。 “嗯,不过,朕还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愿降者,算作弃暗投明,既往不咎,日后擢升优先考虑。”魏弦正色地点了点头。 随即便转头跟站在一旁的太监说道:“把刚才那道圣旨追回来,再改改!” “圣上英明!”张樊淡淡说道。 “启禀陛下,老臣认为,当下最紧要的事务,乃是陛下您的登基诏书,以及昭告天下的事宜,望陛下先以此事为主,至于叛军,自有各位大人为您解忧。”一名身穿蓝色官府的老者缓缓出列上前,此人位居左列第一,正是当朝丞相,李元和。 此人生的一副富家胖老头的样,身段不高,肚子隆起,肥头大耳,面色红润,须白又长,两眼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比较和气的感觉。 “丞相说得也在理,嗯只是朕刚即位不久,不是很清楚其中奥秘,还请丞相与诸位大人帮朕谋划一番。”对于这个老丞相,魏弦脸上没有半点轻视的意思,反而像是学生请教老师一般,分外恭敬。 “陛下不必担忧,这些自是老臣的本分。”李元和点了点头。 “那先帝的丧葬事宜,朕也不是很懂,还请丞相大人多多帮衬着些!”魏弦诚恳地说道,言语之间皆是敬重之色。 “这是自然,这也是老臣的本分之一啊。只不过这个陛下您这个圣帝年号,还得您亲自考量啊。”李元和恳切地说道。 “这个年号么嗯,就叫锦元,今年还是广和三十年,明年就为锦元元年!”魏弦大手一挥,确实有些皇帝天子的风范。 “陛下圣明!”群臣跪地齐声高呼。 一个新的时代就此划开序幕,一个属于锦元帝魏弦的时代。 随着城外十万禁军全军覆没,贺矩与秦虎合兵一处,也不敢多有逗留,迅速集兵南下。 虽然摆脱了虎口,但这方天下已然无地可去,然而眼下最为紧要的问题,则是粮草以及行军辎重。 先前火烧大营,所有的粮草以及帐篷已然化为烟尘,这对这支精疲力竭的大军来说,与灭顶之灾无异。 “秦兄,刚才战事紧急,没来得及说,此番贺某能够脱身,对亏了秦兄设计,贺某就此谢过了。”贺矩拱手拜谢道。 “哈哈哈哈,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倒是我要恭喜贺兄你啊,连挑多名良将,此战之后,你定会被称为大魏第一猛将了!”秦虎哈哈大笑道。 “这些都是虚名,要不是大将军,贺某现在还在西蜀之地当个山贼土匪呢。”说到这,贺矩的脸上写满了愤恨,其中还掺杂着些自责之情。 “是啊,大将军唉。”秦虎也是叹了口气,最后时刻的出手也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气,对新帝曲不下那个膝盖。 “可惜大将军唯一的子嗣也随着去了,要不然贺某定然为他打下大魏江山,让朝廷里边的那些文武百官都跪在大将军坟前诉罪!”贺矩越说越激动,右手紧紧握着长枪,双眼满是怒火。 “大将军的儿子?是不是就是那个经常在他身侧的传令兵?”秦虎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秦虎开口问道。 “我也是偶然间才得知此事,大将军教子有方,假以时日也必将能成栋梁之材,可惜”贺矩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愤怒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惜。 第二百章 暗流 广和三十年九月十六日,一则令天下震惊的消息从北凰传至天下各地,广和帝魏虢病死,三皇子魏弦即位,顷刻间,大江南北,举国皆知。 正当大多数百姓还在为广和帝悼念之时。另一则消息从北凰传来,原太子以及乱党谋反,已被诛伏,秦虎贺矩二部叛乱,禁军派兵镇压,但还是被二者率部逃离。 很显然,这则消息被封锁修饰了,真实情形并没有公之于众。 虽然这则消息依旧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大多数百姓也没太当回事,毕竟说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又会真正关心这类事情呢? 但对于那些消息灵通,知道内幕的各地藩王以及郡守来说,这个消息的震惊程度已经远大于第一则。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三皇子是篡位者,太子的品行他们大多都是了解的,广和帝也对其称赞有加,不可能说废就废。 不过这一切都跟自己好像又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做好自己的藩王郡守,纵情享乐,只要魏弦不为难他们就行。 真正令他们震惊的,则是后半条消息,纵使北凰朝廷如何掩饰美化,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真实的消息与内幕很快就被他们所取得。 贺矩所部两万五千余人激战唐乾、杨功、彭雷及一部禁军共六万余人,不仅丝毫不落下风,还将后三部完全击溃。 最为出彩的当属贺矩,乱军丛中阵斩数将,更是将大魏一等一的猛将彭雷斩于马下。 而后面对十万禁军合围,贺矩以两万余人马连破三阵,斩杀禁军统领,又与秦虎所部协作引禁军入营,上演了一出火记,至此,北凰禁军全军覆没。 对于这些手握军权的藩王郡守来说,这则消息的震惊程度已经全然超过了第一条,到达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要知道,贺矩和秦虎二部加起来都没有三万人,却击溃消灭了十六万的大军,其中还包括全员着甲的十万北凰禁军。 这等战绩,别说是近三十年了,就算是近百年,也都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毫不夸张的说,经过此战,贺矩俨然成为了凌驾于同时代其他将领的名将,就算是再往后一百年,也未必有人能比他更强,统帅指挥先不讲,光是武艺这一项,就已是一骑绝尘。 而秦虎,也是如此,虽然他率部入场有偷袭的嫌疑,但是兵不厌诈,更何况后边的火攻更是布置得滴水不漏,如此谋略,着实令人该目相看。 如今这二者皆在率部流亡中,若能招为己用,不用说,肯定是为强大臂助。 不过这个心思,一般的藩王可不敢打,也就只有类似于陇王、楚王之类的实力强大,敢对朝廷不理不睬的藩王才会动这个心思。 陇西,崔亭堡。 为大魏开国名将崔亭所筑,乃是当年崔亭率军远征河西之时,作为前军桥头堡之用。 而现在,正是征西大将军钟渊大营所在。 此刻钟渊正端坐在堡内,看着从北凰送来的消息,愣愣出神。 “大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一员长相粗犷,面色黝黑的将领见钟渊两眼无神,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上前问道。 “圣上驾崩了,三皇子继位了太子”钟渊还是有些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低声怔怔道。 “哦?那与我等也没多少干系。”粗犷将领一脸无所谓,自顾自地说道。 “乞伏壮宗,你不是我们大魏人,也不懂朝堂斗争,你自然不懂得这会发生什么。”钟渊缓缓抬起头,看向那身高体壮,粗犷不修边幅的乞伏壮宗。 这乞伏壮宗原为西元人,这个部族原来也是北地王庭下辖的一个游牧小部落,人数本就不多,再加上部落间常年攻伐,慢慢地也是走向了灭亡。仅有的百余人也都被钟渊吸收到了麾下,这乞伏壮宗便是里边最为壮硕的西元人。 只见这乞伏壮宗生的人高马大,披头散发,身高与一根长枪相仿,在大魏军中足以称得上“巨人”。全身上下也是健硕至极,没有多余的赘肉,双臂粗壮如宅柱,犹如一只蛮熊。 钟渊也是看中其身材异于常人,武艺精妙,这才把他提拔到一军主将的位子。 但更为重要的是,乞伏壮宗思绪单一,为人诚恳,对钟渊是忠心耿耿,没什么二心,也不会参加什么小团体,简单来说,就是听话。 “会发生啥?大将军您就是想的太多了,想太多不好,晚上容易睡不着。”乞伏壮宗依旧一脸无所谓,说着便倒上一碗酒,递到了钟渊面前。 钟渊见状,无奈地笑了,这乞伏壮宗打仗一把好手不假,但对于政治就是一坨烂泥。 “但愿,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孙兄,可惜了” 关中,长安。 气宇轩昂的黑色大殿内,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年轻男子,此刻正盯着一封书信笑个不停,只是这个笑容非但不好看,而且还十分瘆人。 此人正是陇王,魏荼。 陇王魏荼,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左右,身材瘦削,面白无须,鼻梁高耸,唇红齿白,颧骨微隆,剑眉犀利,发丝乌黑浓密系于头顶,垂下一根长长的发髻,如此俊秀的模样偏偏又生的一副褐瞳桃花眼,天生就是惹得世间女子为之癫狂倾倒的料。 如果说魏弦是那种传统凡俗世界的俊朗男子,那么魏荼则是天界仙家玉京中的一品仙君。 或许是眼神的缘故,他此刻的笑容,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可怖。 “北凰,等着!” 楚地,荆阳。 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一把交椅上,周围则是围着一圈将领。 “这么说,现在贺矩与秦虎正在燕地流窜喽?”中年男子喝了口茶,中气十足地开口问道。 只见此人身段模样都极为普通,长眉圆眼,鼻踏唇厚,将军肚也是无处遮掩,无论怎么看都像个酒家掌柜,但此人却是这方天下最具实力的藩王,楚王魏林。 “回禀殿下,正是如此,据我所知,秦虎贺矩二部此刻辎重粮草全无,用不了多久就会全军崩溃。”一员将领抢先答道。 “嗯我知道了。”楚王点了点头,淡淡说道,随后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等众人走后,楚王缓缓起身,看向后边墙上挂着的地图,双眼如烈阳一般炽热。 第二百零一章 通缉 燕地,长池郡。 这里是燕地的南边,再往南走走就到了中原地区,属于交通要道,来往客商百姓络绎不绝,因此城外的客栈也是非常之多。 这些客栈生意非常好,随便找一家走进门,就基本看不到没人的桌子,长此以往,这片区域渐渐演变成了一个小镇。 “听说了吗,就在前几日,那贺秦叛军在渔阳洗劫了多个村子,抢了好些粮食呢!” “是啊,我听说燕王殿下已经率部五万在追缴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至今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谁知道呢?诶,我听说这个三皇子是篡位上去的,这所谓的贺秦二部突围而去也是假的,真实情况是十万北凰禁军非但没有截住叛军,反倒落了个全军覆没。” “嘘,这种话你也敢说?” “有什么不敢,京城那边都封锁了,近期都无法通行,但这些消息却都传开了!” 一家客栈内,有两个行商装扮模样的汉子正在喝酒聊天。 “那你也不能乱说啊!保不齐就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其中一个年纪稍长者压低声音提醒道。 “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咋样。”稍年轻一点的汉子满脸不以为热,自顾自地喝上一大口酒。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一群身穿黑色官服的官差就拉开帘子,走进客栈。 原本闹哄哄的客栈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喝酒吃肉的汉子,此刻也是放下了碗筷,静静地看着几个官差,双方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不知诸位大人前来,是有何公事?”店小二见状,一点都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点头哈腰。 “咳咳,这是目前官府下发的通缉画像,你等看看,这上面的人可曾见过?”只见领头官差从怀中拿出一叠纸,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见状,也是装模做样的一张张看了过去,而后又转头看了看客栈里的汉子,随即谄媚笑道道:“大人,小的近期确实没见过这几人,您要信得过小人,就将这几张画像留在本店,一有消息,小人立马报官!” “嗯挺会来事啊,这几张画像本就是要张贴在你们这的,有什么消息,立马报官!”领头官差见店小二如此殷勤,满脸得意又带着一丝高傲。 “是是是!” 等到几个官差走后,客栈内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店小二也随即将几张画像张贴了起来。 “连杀五人,捉拿归案者才拿十两银子?这也太少了!” “偷了两头猪,就要被通缉?” “这年头还有人偷庙里的香火钱?” 那些个喝酒的汉子也随即走到画像前,纷纷看起了热闹,嘴巴也是一刻都不愿停歇。 “等等,这怎么还有个小娘皮?” “长得可真俊啊!” “一百两?这么值钱?也没说犯了什么事,估计是哪个富家老爷的小妾,偷偷跑出来了。” 几个汉子议论纷纷,想不明白会有个女子的画像。 “诶,你们快看这个!”其中一个汉子指着最后一张画像叫道,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叛将六品偏门将军,一个禁军统领,一个四品郡守,一个五品参将乖乖,光是当官的就杀了这么些个!” “这样的人物还会逃亡?” “你们看,原来前边的女子是他的妾室啊。” “这可真是一对亡命鸳鸯啊!” 而就在众人都跟着凑热闹,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两个猎户装扮的人从趁着无人注意,快步走出客栈。 此二人正是王疑与慕倩月。 他们与曹非分别后,为了不引人注意,将马车与战马都了曹非,装扮成猎户磨样,徒步赶路。 刚才在客栈里边听到有自己的画像,王疑当机立断,起身赶路,不能久留。 不过他也很纳闷,自己杀人的事情,怎么就败露了呢?照道理说,应该没人知道是他所做的。 此刻王疑心乱如麻,通缉画像的出现,全天下基本已是无处可去,使得他先前所有的打算,一下子落了空。 原本他还想着去到中原打听一下夏芸的下落,可现在看来,这基本已无可能。 太子一倒,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了,官职前程没了先不说,自己还变成了一个通缉犯。 慕倩月看出了王疑的心事,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能跟在王疑身边,好像也没坏到哪里去。 “月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王疑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转过头去,低声问了一句。 “王郎妾身不清楚。”慕倩月低声回道。 “要不我们去投奔齐将军”王疑想到了一个可能。 “妾身觉得有些欠妥”慕倩月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第一次否决了王疑的提议。 “哦?有何不可?也是若是我们去投奔齐将军,朝廷肯定会以此为由会连累他人。”王疑心中一愣,随即转头疑惑地看向慕倩月,但他随即又想明白了。 “嗯” “唉,天下之大,已然没有了去处啊。”王疑不禁有些伤感,他已是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法子了。 “没事的,不一定要住大宅子,就算是隐居山林,也是可以的。”慕倩月很乖巧,知道王疑现在有些迷茫,便从身后抱住了他,出言安慰道。 “月儿,其实我本名不叫王羽,叫王疑,前些年在辽锦犯了点事,所以才假称王羽。”王疑叹了口气,对着最信任的人说出了埋藏在心底最深的一个秘密。 其实他当时在松海的时候也有些纳闷,江贞应该是认出了自己,但为什么就是没有当场揭发,这点他到现在都不知晓。 或许是考虑到慕英的缘故? “嗯没事啊,不论是王羽还是王疑,都是妾身的王郎,都是你。”慕倩月却是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反而浅浅一笑,乖巧地将头靠在王疑背上。 “嗯。走。”感受着来自身后女子的温暖,王疑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正如慕倩月所说,荣华富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度过这一生。 纵使前途坎坷,布满迷雾,但佳人在侧,一切都不足为惧。 第二百零二章 追缉 王疑与慕倩月一路南下,终于是在二十三日走到中原了安平郡附近。 中原地区不愧是大魏最为热闹的地方,路上的行商百姓比先前的燕地还要多上个不少。 为了安全起见,王疑与慕倩月不敢入城,也不敢随意进客栈休息。自打从长池郡那边的客栈离开后,二人这一路上是只敢走小路,晚上也不敢进到客栈,常常是露宿荒野,随便找个林子就睡了,不过偶尔也会有好心的农家招待留宿。 这般风餐露宿的生活,王疑也在嘉宁城犯事后,躲在深山里体会过,不过好在这次没有大老虎。 虽然条件艰苦,但是身边有慕倩月作陪,倒也算是苦中作乐。 尤其是慕倩月,虽然是官家千金出身,享受过大富大贵,但是对这一路上的风尘却是不以为然,风餐露宿也毫无怨言,反而常常劝导王疑要开朗。 在此期间王疑也想清楚了,他打算去西蜀,先去那边找个村子安顿下来,平平淡淡先过段日子,至于荣华富贵什么的,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此刻二人也是如先前一般,扮作猎户模样,在安平郡附近的小村落购买些吃食,准备继续。 这几日他两也是这么过来的,找个小村落跟当地村民买些干粮,当作路上充饥所用。 “这位兄弟不是中原人士?”正当王疑在刚在一户人家买完干粮后,那户人家唯一的庄稼汉却开口叫住了他。 “是啊,我本北燕人士。”王疑心里一紧,但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 “嗯听你这口音却是不像是中原人士,至于你旁边的这位兄弟,面相清秀,看起来不像是经常上山的猎户,倒像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书生,”尽管慕倩月此刻衣着打扮都为猎户模样,但是这庄稼汉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啊,是啊,这是我小弟,家里边从小就给他吃好的用好的,自然是与我这等大老粗不同。”面对如此质疑,王疑只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说完这句话后,随即便转身继续赶路去了。 不知怎么的,从小村子出来后,王疑越想越觉得那个庄稼汉不对劲。 正当他转头想问问慕倩月的看法时,后者却是先开了口:“王郎是不是想说刚才那个农人有些不对劲?” 王疑没说话,点了点头。 “妾身也是如此看法,先前我们遇到的山村农人,他们可不会问这么多,而且刚才那个汉子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慕倩月正色分析道。 “那我们得先换条路了。”王疑细细想来,也是一阵后怕,面色凝重地说道。 话音未落,后边山村顿时传来一阵马蹄声。 “糟了怎么这么快!”王疑暗骂一声,随即便想着往一旁的山上跑去。 但是,来不及了,一队骑马官差已经观察到了两人,立马驾马疾驰而来。 “你们两,干嘛的!转过身来!”领头官差在距离二人差不多两丈距离勒住马头,大声呵斥道。 王疑无奈只好拉着慕倩月讪笑着转过身:“官爷,官爷,我们两个乃是猎户,此番是去往寿阳投奔亲戚去了!” 领头官差细细打量了下王疑,因为实在是满面灰尘外加那让人发麻的讪笑,也认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看向一旁微低着头的慕倩月:“抬起头来,你呢?你是他什么人?” 慕倩月自知不能说话,于是便使劲摇头,这一举动自然也是收到了官差的质疑。 “官爷,官爷,这是我家小弟,因为幼时上山不慎跌落高崖,至今无法言语,常年多病。我自知光靠自己无法养活小弟,便想着去寿春投奔做着小买卖的二叔,跟着学点什么。”王疑讪笑着说出一个自认为不错的谎言。 “是吗?”那领头官差一脸狐疑地看着王疑。 也就在这时,后续步行的几个官差也是跟了上来,王疑定睛一看,先前那个庄稼汉赫然在前边给他们带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怒火。 “大人,就是这二人!”这庄稼汉立马上前指着王疑对着领头官差说道。 “这画像上一男一女,这明显就是两个男子,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报官消遣我等啊?”领头官差满脸质疑地看向庄稼汉,他也确实没看出王疑二人有什么不妥。 那庄稼汉闻言也是倍感无奈,心想就你们这样还官差? “大人呐,您可别被他们给骗了啊!您看这分明就是个女子,面容虽有土灰,但五官精致,而且您请看,这天气哪有人带个毛皮大帽子的?”这庄稼汉说着就要摘下慕倩月的翻皮毛帽子,王疑见状赶紧讪笑着站在慕倩月身前,拦住庄稼汉。 如此举动,自然是引起了几个官差的怀疑,立马警觉起来。 “诸位官家,小弟他患有头风,不宜摘帽,还请各位高抬贵手,见谅见谅。”王疑讪笑着胡说八道,他不知道头风是啥,是什么症状,但眼下只能这样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当我不知道头风是什么?好糊弄是?我告诉你,我爹就是因为头风走的!来人,给我把他帽子摘了!”很显然,王疑这套说辞并没有骗过领头官差,说着就挥手让人上前摘慕倩月的帽子。 “那就别怪我了”王疑低声冷笑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铤而走险,殊死一搏了。 剑光一闪,领头官差顿时摔下马来,这是王疑第一次在慕倩月面前杀人。 后边几个官差见状大惊,纷纷抽刀,但还没等他们杀向王疑,后者却是持剑来到了他们身前。 剑光再次闪过,一名官差被刺了个结实,当场倒下,口中不停吐着血沫。 其余几个官差见到这一幕都呆了,纷纷伫立在原地,就连持刀的手都有些颤抖。 “给你们个机会,是打是走?”王疑恶狠狠地说道。 那几个官差哪还敢打啊,转过身就是撒丫子狂奔,就连头都不敢回。 见官差都跑了,王疑持剑缓缓走到那庄稼汉面前,此刻庄稼汉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他哪见过这等场面啊,他只是想要些银两而已,没成想遇到王疑这个狠角色。 “将军,小的知错了,小的只想要些银两,您也看到了,小的家里上有老娘,下有幼子,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这庄稼汉此刻已经完全吓呆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向王疑求情。 “晚了”王疑却不为所动,他并不想放过此人。 眼见王疑举起宝剑,就要顺势挥下,慕倩月赶紧上前制止,在后边拉住了王疑的衣襟。 王疑不解地回头看去,只见慕倩月紧咬下唇,摇了摇头,看样子是被刚才的血腥吓到了。 “罢了,你回去。”王疑没有多想,收剑入鞘,转头走了。 他放过了这个庄稼汉,只因为慕倩月。 第二百零三章 丧葬 广和三十年九月二十四日,德承县郊外。 这里属于北燕地区,是燕地最北边的一座城池。 虽是县城,但是人烟稀少,周围高山环绕,细水长流,风光景色颇为不错,也正因为如此,大魏历代帝王都将自己的陵寝选到了这里。 倒不是完全因为风光秀丽的原因,据钦天监堪舆说这里龙气旺盛,葬在这里能让大魏王朝千秋万世,甚至还有人在群山间看到过真龙。 此刻德承县外的一座高山下,一大队披麻戴孝的人马正在缓缓前进,与普通送葬队伍不同的是,这支队伍中间还有一大堆披甲持刀的士卒。 很显然,这是广和帝的送葬队伍。 从月初到现在,要不是用了特殊的草料与存放环境,广和帝的尸身早就腐烂发臭,期间又发生了这么多大事,能在今日下葬也实属不易。 参加此次送葬队伍的除了少数几个负责礼仪的官员,其他基本都是皇亲国戚,各地的藩王也大多到齐了。 因为是送亡帝入陵,按照律法,所有人进入陵区后不得骑马,于是包括新皇魏弦从上到下都是步行前进。 作为新皇,魏弦自然是走在最前列,身边则是两个负责礼仪的官员。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皇室宗亲,包括那些手握实权的藩王。 不过这些藩王并没有来齐,来的只是燕王魏宁剑、广陵王魏尽参、胶东王魏权、驻王魏鉴,以及不远千里赶来的蜀王魏连。 大魏七王,除了陇王魏荼与楚王魏林,都到齐了。 这没来的二王,一个是完全漠视朝廷,不理不睬,还跟朝廷对着干;另一个则是称病,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此次丧葬。 燕王魏宁剑,封地就在北燕,负责拱卫北凰,初代魏王乃是大魏开国高祖魏常的亲弟,故此将他封在燕地,让他负责拱卫北凰,毕竟手足情深,完全信得过。 这代魏王生的也是十分勇武,身段高挑精壮,两颊削瘦却被不失庄严,宽眉长眼透露着一丝精干,不像个藩王,倒更像是个将军。 广陵王魏尽参,高祖三子封于广陵,富庶程度在大魏也是名列前茅,据说是因为太子病故,高祖传位于平庸至极的二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文宗,考虑到一向精明能干的三皇子,故此封了个富庶地区,让他纵情享乐,不让他有多余心思。 初代广陵王也是明白这一点,到了广陵后也是声色犬马,夜夜笙歌。后边几代广陵王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小动作,但总的来说还是对皇权存在着敬畏。 这代广陵王,魏尽参,长得身材矮小,面色蜡黄,五官也是颇为平常,就是个田间农夫模样,但双眼却是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 胶东王魏权,高祖四子封于胶东,濒临汪洋,坐享鱼盐之利。这么多年下来,在历代胶东王的经营之下,胶东地带也是蒸蒸日上,府库充盈。 魏权算是这几个藩王里边,最为年长的那一个了,六十多岁的样子,长得也是一副平常小老头的样子,身材瘦小,发须皆白,但那股子精气神却是丝毫不差,给人一种还在盛年的感觉。 驻王魏鉴,高祖五子封于宛地,但是因为后来犯了事,收回了大部分领地,只单单保留了一个驻郡,但爵位没变,故此改称为驻王。 历代驻王都是能力平庸之辈,虽然地盘狭小,但懂得知足常乐。 这代驻王也是一样,约莫四十来岁,样貌衣着,平平无奇,在大魏的名声也是平平无奇,没有半点风闻。 蜀王魏连,高祖六子封于西蜀。据说当年高祖立二皇子为后,这位平日里深得父亲喜爱的六皇子忿忿不平,三天之内两次大闹高祖寝宫,最后高祖忍无可忍,一气之下打算将他封在南越荒蛮之地,但是毕竟是自己最为喜欢的幼子,又转念分到了生活安逸的西蜀。 估计也是因为西蜀之地,天府之国,生活安逸的原由,这六皇子到了西蜀之后从起初的忿忿不平慢慢转变成了一个贪图享乐之辈,每日游山玩水,纵情于山川江河,据说那片享誉大魏的桃林就是这六皇子所植。 这代蜀王魏连,也不知是不是生活过于安逸的原因,生的异常肥胖,尤其是那个大肚子,甚至比十月怀胎的妇人还要打上不少。肥头大耳,肤色白皙,一看就知道常年待在屋子里享乐,从不出去。 在五个藩王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勋贵,这些人则是大魏的侯爷,都是开国功臣们的后代。这类人也有封地,虽然只有一郡,但也算风光无比,但随着朝廷的各种限制,发展到今日,也跟个郡守差不太多了。 神阳侯、林山侯、绯林侯足有十三个之多。 而这些个藩王勋贵,除却燕王魏宁剑,锦元帝魏弦也都是第一次见。 送葬队伍一路步行,随着号角声响起,广和帝的棺椁被几个力士抬着送进陵寝,送葬仪式正式启动,随着漫天纸钱飘洒,四周篝火攒动,各类乐师仪师纷纷上阵,歌颂着广和帝的丰功伟绩。 但这到底是送葬仪式,无论乐师们如何声泪俱下,表演得精彩绝伦,都注定不会有什么受众。 锦元帝魏弦更是看得云里雾里,但他没有选择叫停这一切,只是静静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自知得位不正,这种时候更应该痛哭流涕,表演一下。 但是他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要说他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虽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但这毕竟是他的父亲,就算从小也没得到多少宠爱,但这还是他的父亲。 “陛下,节哀。”一名负责礼仪的官员缓缓上前,低声说道。 “嗯”魏弦淡淡点了下头,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父亲,可能你也比较失望 但我的才能比大哥强出十倍有余,要怪就怪你没选我! 你看着,我会带领着大魏走向一个新的巅峰! 你看着,我会完成你未竟的事业,我会让这些个藩王,统统消失! 第二百零四章 打探消息 中原,神阳。 历经多日的跋山涉水,王疑与慕倩月二人已经来到了神阳附近,临近十月,天气也终于开始转凉了,这倒是给他们身上这套猎户装给了实惠。 先前王疑在那个小村子连杀数人,此事已经惊动了各地郡守,纷纷派出官差围堵通缉王疑。 毕竟捉到王疑的话,已经不是小小的赏银问题了,这直接关乎着自己的前途。 此刻来到神阳郊外,王疑远远地看着那座雄伟的城墙陷入了沉思,他很想进去,他想去里边打听夏芸的消息,但是又怕被守卫与官差认出来,如果他自己进去的话,又担心慕倩月在郊外一个人不安全。 神阳不愧是大魏最为富庶的郡城,行商百姓络绎不绝,就连城外都到处是摆摊的商贩,行商之气可见一斑。 而且这里的经商环境也不是一般的好,大大小小的官差基本上都不来管,甚至还有专门卖兵器的摊贩。 “王郎,怎么了?”慕倩月看到王疑有些失神,便上前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王疑摆手敷衍道。 “是吗?”慕倩月眨巴着大眼睛。 “嗯,真没事,倒是你,前些日子那事缓过来没有?”王疑心虚地转移话题道,至于他口中的事情,便是前几日慕倩月看到王疑杀人之后,连着两天都有些作呕难受。 “嗯”想起前几日的血腥,慕倩月至今还有些难受。 “没事就好,想不想吃东西啊,那边有点心铺子。”王疑指着城外的一个小铺子淡淡笑道。 “不用了,妾身不饿,只是王郎若想去打探消息的话,就放心去,妾身待在这能照顾好自己。”慕倩月神色轻松,语气平和,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王疑闻言一惊,心想慕倩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冰雪聪明了。 “月儿果真懂我啊。”王疑感慨道。 “去,妾身就在这里等候王郎归来。”慕倩月浅浅一笑,纵使脸上布满风尘,却依旧美丽动人。 王疑见状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去往城外摊贩。 这神阳城外的摊贩属实夸张,别的郡城也有一些摊子,但也都是星星点点,也就那么几家,而眼前却是有着成片成片的摊贩,差不多有个三十几家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 巨大的城墙,雄伟的城楼,下边却是忙碌的百姓与各式各样的货物,或许,一个国泰民安的朝代就应该长这样。 “客官,要点啥,小的这里可都是手作点心,连侯爷尝了都说好!”看到王疑来到摊前,摊主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侯爷?哪个侯爷?”王疑有些疑惑,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侯爷这个说法。 “瞧您说得,不是本地人?侯爷就是我们神阳的侯爷啊!虽然比不得那些个藩王,但是在整个大魏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摊主见王疑连神阳侯都不知道,也没有露出什么轻蔑之色,反而眉飞色舞地开始吹嘘了起来。 “嗷嗷嗷,原来是神阳侯殿下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姓侯的富家老爷呢!”王疑连连装做听错了的样子,事实上他也是刚知晓有神阳侯这号人物。 随后他便在这个点心摊上选了一些卖相颇为不错的点心,正当摊主算钱准备结账的时候,王疑向摊主打听道:“诶,小掌柜,你知不知晓这神阳城内有个姓夏的老爷。” “姓夏的老爷我们城内多了去了,不知道客官您说的是哪一个?”这摊主也算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主,一听王疑向他问人,热情也是丝毫不减。 “就是今年年初刚来神阳的夏老爷,家里有个女儿的。”王疑提起两个线索。 “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有这么号人,只不过没在这久留,在城内拉起一支商队后就走了。”摊主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哦?去哪了,小掌柜你可知道吗?”王疑本来没抱太大希望,但听摊主这么一说,两眼顿时发光,拉着摊主的手追问道。 “这我就答不上了,毕竟你也说那夏老爷是搬来的,神阳这边现在行商太多,生意确实不那么好做,搬走的富家老爷也比比皆是,也不算什么新鲜事。”王疑这么一问,摊主犯了难,毕竟除了官府,谁没事去关注这些富家老爷的动向啊。 王疑闻言,叹了口气,线索又断了。 “要是没有发生这么多事就好了”王疑心中哀叹道,自打北凰变故后,他的人生可以说彻底乱了套,先前所有的打算都已落了空。 王疑只好又去问了其他几个摊主,得到的回答也都一致,不知道。 他不甘心,反正周围也没什么官差,打算再找人问问,可就在这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这位客官,可是在打探什么消息?” 王疑闻言大惊,瞬间转身看去,右手也不自觉地拂上腰际。 可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身前站着的却是一个衣着破烂,如同乞丐般的孩童。 “小朋友,你在叫我吗?”王疑立马露出一副笑容,但是右手却始终拂在腰间。 “我家老爷想见你,他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消息。”这名乞儿面对王疑的假笑,语气稚嫩,却也丝毫没有畏惧之感。 “你家老爷?”王疑收起了笑容,用余光瞟着四周可疑的人物。 不管怎么样,这个“老爷”已经盯上了自己,这样的感觉对王疑来说,很不舒服。 “我家老爷说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王将军自己想清楚。”正当王疑高度戒备的时候,乞儿的一句话立马使得他汗毛倒立。 “你”王疑完全懵了,他没想到对方还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瞬间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家老爷还说了,请王将军放心,请看。”乞儿说着递给王疑一团皱巴巴的纸张。 王疑接过纸张,缓缓打开,只见这皱巴巴的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字,齐! “是我懂了,我这就跟你去见你家老爷!” 第二百零五章 刘雨金 “老爷,我把王将军给您带来了。” 王疑跟随那个孩童,来到一队行商模样的车队面前,其中有架很典雅的马车,乞儿上前站在车外禀告道。 “嗯,你可以走了。”随着一道既年轻又沙哑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车帘被缓缓拉开,下来了一个看样子还算年轻的男子。 王疑细细打量,只见此人身穿白衣,体态瘦弱,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但是却生的个尖嘴猴腮,额头高隆,没有胡子,头发也不浓密,更关键的是他还长了个驼背。 男子虽然很年轻,但绝不能用英俊来形容,可也并没有那么丑,只是穿个白衣看起来有些违和,要是穿成许庄那样就合理多了。 “王将军,久仰大名,鄙人刘雨金。”男子率先向王疑拱手自我介绍道,声音中依旧带点沙哑之色。 “刘先生,久仰久仰,不知先生这里可有王某要的消息?”简单打了个招呼后,王疑单刀直入,毕竟不了解对方,也不想套什么近乎。 “如果刘某猜的不错,那想必王将军定然是在打探夏奎一家的去向,可是如此?”刘雨金淡淡一笑,看向王疑。 “正是,不知刘兄可有消息?”王疑闻言,心中一动。 “夏奎今年三月到的神阳,但他并未打算在神阳定居,四月初就拉了只商队去往宛了,现今依旧在宛地行商。”刘雨金语气平和,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 “多谢刘先生了,他日王某若是得偿所愿,定有回报!”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王疑心中大动,连忙道谢。 “无妨无妨,报酬已经有人给你付过了,刘某也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刘雨金笑道。 “可是齐将军,齐太诚?”王疑追问道。 刘雨金点了点头,随即便向王疑解释道:“不错,刘某正是受齐将军所托,帮王将军你打探消息。” “敢问刘先生与齐将军是何关系?”王疑心中明白,要是一般的行商,齐太诚绝对不可能将这种任务交付予他。 “已故的家父与齐将军乃是挚友,齐将军对刘家也是关照有加。”刘雨金回答道。 “原来如此,既然消息我也得到了,那王某就告退了,刘兄珍重。”王疑知道此地人多眼杂,不宜久留,便准备回去找慕倩月继续赶路。 “且慢,王将军,现在大魏各地都在通缉你,你就这般回去,指不定哪天会落入虎口。在下觉得,你还是跟我们商队一道去往宛地,这样一路上也不用那么辛劳,凡事都好有个照应。”刘雨金正色说道,神情也是颇为诚恳。 的确如他所说,现在王疑的处境十分的危险,保不齐哪天官差就杀到他面前了,跟着商队一起走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行,刘先生稍等,我先回去一趟。”略微思索后,王疑觉得刘雨金说得还算可行。 “行,王将军快去快回。”刘雨金淡淡一笑,神情怡然自得。 王疑照着原路,找到了慕倩月,简单说明事情后,慕倩月却是叫住了他:“这刘先生既然是商人,此番举动,想必是有利可图,王郎须谨慎啊。” 王疑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既然刘家历来与齐家交好,应该不会加害于他,随即便向慕倩月说道:“月儿,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他是受齐将军之托,那么定然不会加害于我,更何况我又不是重要的大人物,要真是什么大人物,早就有成群结队的官差来捉拿我了。” 慕倩月略微思索了下,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于是便跟着王疑来到了刘雨金车队处。 “王将军,想必这位就是慕大人的千金?”见到王疑二人前来,刘雨金也是赶忙上前招待。 王疑点了点头,慕倩月也是十分大方的上前说道:“小女慕倩月,见过刘先生。”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在下给二位安排了马车,条件简陋,二位将就下。”刘雨金笑着挥了挥手,顿时上来从商队后边赶来一架马车。 王疑见状,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连连道谢:“王某谢过刘先生了,此番恩情,王某日后定有大礼相报。” “无妨无妨。”刘雨金哈哈大笑,连连摆手。 随后王疑与慕倩月便坐上马车,与商队一道行路了。 或许是这几日赶路太累的原因,二人刚坐进车厢,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等王疑再次醒来时,已是戌时左右,外边的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小兄弟,我们这是到哪了?”王疑揉着睡眼,拉开车帘,向赶车的小伙问道。 “客官,我们现在在信山县附近,等到了前边的客栈,就不用再赶路了。”赶车的小伙老实回答道。 “这条路你们是不是很熟啊?”王疑追问道。 “嗯,不说这条路,整个大魏的路都很熟!”赶车小伙拍着胸脯回答道,语气很是自豪。 “这样啊,辽锦你们肯定不熟!”王疑不信。 “在下确实没去过辽锦,但是咱们商号有人去过,何止辽锦,就算是陇西河西,岭南雁门,咱家商号都有人去过。”赶车小伙笑嘻嘻地说道,肉眼可见的自豪。 “这么厉害?你们商号规模这么大?那肯定有很多银子。”王疑将信将疑地问道,心想自己在辽锦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过这什么刘家商号呢。 “咱家商号规模是大,但挣得银两属实不算多,大魏有很多商队都比咱家赚得多。”说到这,小伙显得有些失落了起来。 “为何会如此?照道理去过那么多地方,规模这么大的商号,挣得银子会少?”王疑有些疑惑,如此规模的商号,按道理应该也是富甲一方才是。 “因为每次挣了银子后,我家老爷就会拿出一部分赏赐我们这些下人,路上碰到一些乞丐和尚之类的,也是从不吝啬。”小伙说道刘雨金,语气之中充斥着感激。 “原来如此,你家老爷原来还是个心地如此善良之人。”不得不说,这刘雨金给王疑的反差太大了,长相中下,心地确是如此善良。 第二百零六章 宛地 跟随刘雨金商队上路的第三天晚上,王疑二人就来到了中原边界,不得不说全是两轮车的商队速度就是快,比两条腿要快上太多。 此刻他们所处的地方也不算是郊外,而是一个小村落,有接待休息的客栈。中原地区客栈数量之多,确实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这大概也就是中原地区富甲天下的一大原因。 这类客栈一般规模较大,各类设施食品也是一应俱全,就是给商队歇脚用的。 长此以往,来来往往的商队也都将这些客栈标在了自家地图上,行商赶路途中好停下来休息。 刘家商队也是如此,中原地区内所有大型客栈都被他们标在地图上,毕竟行商如同行军,白天长时间赶路,晚上就得好好休息。 “刘先生,能方便透露下您做的是什么生意吗?”王疑现在也算与刘雨金混熟了,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向刘雨金请教内地的事宜。 起初只是偶尔问几句,后来是有事没事就找刘雨金聊天,从大魏开国到百姓风俗,反正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而后者也不排斥,十分细心的解答各类问题。 “在下做的都是平常生意,皮毛、布匹之类的。”这次刘雨金也没有反感,依旧很有耐心地回答道。 “行商这么多年,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一点的事情,比如说恐怖的。”反正现在他们住进了客栈,饭菜还没上桌,王疑也没什么事干,倒不如多问点关于内地的消息与传闻。 “没有没有,依在下之见,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有它的根本所在。”刘雨金淡淡一笑,原本带着些许丑陋的脸上仿佛变得光亮了起来。 “先生说得在理,一切事务皆有因果。”王疑淡淡一叹,不得不说刘雨金这句话很有水平。 第二日辰时,商队启程,向着宛地进发而去。 他们已经身处中原边界,与宛地已是很近,距离最近的丽安县也只需要两个多时辰就能到达。 一个时辰后,也就是巳时,商队正式来到宛地。 刘雨金此行的目标是去驻郡将商队中的货物交付,而王疑则是为了去打探夏芸的下落。 虽然他现在是朝廷通缉之人,处境十分不妙,但是一想到夏芸,王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已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夏芸。 至于见到夏芸以后该怎么办,王疑暂时还没想过。 想着能见到阔别已久的夏芸,王疑一路上颇为兴奋,但也有些紧张,现在身边有了个慕倩月,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夏芸开口。 虽然多半没什么问题,但毕竟事先没给夏芸这个正房通信,多半会有些尴尬,怕对方对自己失望。 王疑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被慕倩月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身边的男子在想什么,而她只是乖巧地坐在马车上看着从刘雨金那边借来的书籍,说完全不失落肯定是假的,但她也很理解王疑的心情,不想让他为难。 正当商队快速往驻郡前行之时,前方却出现了大批大批的流民百姓,这一反常的景象自然是被刘雨金察觉到了。 更奇怪的是,这些流民大多都是农人装扮,也偶有几人是富家员外装扮,而且身上的衣服除了染上了些风尘,也都完好体面。 要知道一般的流民可都是衣着破烂,满风尘仆仆,狼狈至极。 常年行商在外的刘雨金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其中有猫腻,随即他便下车拦住一个流民,向他问询道:“这位老哥,前边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怎么看大家伙都往中原方向赶?” “看你这样子是个行商,别再往前了,再往前说不准你这些货物就保不住了!”这农人装扮的流民大致打量了下刘雨金,随即便开口劝道。 “老哥,前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刘雨金很是好奇,按以往的经验,这一代也没什么很壮大的贼匪才对啊。 “唉,贺秦叛军不知怎么的,打到了宛地,眼下正在驻水附近与官军对峙着呢?这个点估计已经开打了。”这个流民匆匆忙忙给刘雨金解释完,而后便迅速离去了,看样子十分匆忙。 “贺秦叛军不会。”刘雨金听完也是愣了,他也没想到贺秦叛军竟然会出现在宛地。 宛地,连军城郊,驻水边。 这里是驻军的治所,也是宛地的中心城镇,大魏藩王驻王的府衙所在。 同时,这里也是一个极为关键的咽喉要道,是中原、关中、楚地的一大枢纽。 而此刻在距离连军城七十里不到的驻水平原上,有两支大军正紧张地对峙着。 只见一方大军的帅旗上写着大大的驻,大约四万余人,旌旗遮天蔽日,声势相当浩大,要说唯一的不足就是手下士卒看起来不是那么精锐,其中甚至还有相当大部分临时征调的兵役。 领头主将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虽然身穿雕饰宝甲,但神色确是有些疲劳,看上去萎靡不振的。 此人正是从德承县赶回来的驻王魏鉴。 原本锦元帝邀请诸藩王在北凰留宿几日,打算商讨一下大魏发展,但是驻王不懂这些,而且对这类会议也不感兴趣,于是便向锦元帝请辞。 锦元帝虽是新皇登基,但也知晓驻王的德行,也是爽快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谁知道,魏鉴星夜兼程,刚赶会连军城没多久,就接到了贺矩秦虎杀入宛地的消息,吓得他连休息都休息不好,要不是手下幕僚拦着,他早就带着亲属跑路了。 那此刻与驻王相对峙的自然便是秦虎贺矩的叛军了,眼下他们虽然作为进攻方,但情况着实不怎么样。 手下士卒衣甲破烂,满是污秽,旌旗什么的也都不见踪影,也就两万不到点的人马,光是气势上就完全比不上驻王手下人马。 但是军阵却相当整齐,虽无旌旗战鼓助威,但从士卒脸上却能看到凶劣之气,一个个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敌军。 作为主将,贺矩依然手持长枪,跨骑在战马上,经过这么几日的流亡逃窜,原本粗糙的面孔变得更加沧桑,唯一不变的却是那对散发着凶光的眼睛。 第二百零七章 驻王 两军对垒于驻水旁,谁都不肯退走一步。 这场仗其实谁都不想打,贺矩秦虎原本想要率军去关中投奔陇王,奈何在谷平关早有各路大军严阵以待,不敢硬闯,只能绕道宛地,强闯武阳关进到三关谷地,然后再由铜关进入关中。 眼下自己手下只有两万不到的人马,先前从燕地流窜到中原,粮草不足,许多士卒纷纷离队溃逃,而且人困马乏,整支队伍的状态极为不对。 驻王魏鉴也是不想打,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根本不知道怎么治理属地,也不知道怎么行军打仗,封地内也没多少守军,而那些征调过来的兵役大多都是第一次接到兵役征令,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农人,不知道怎么厮杀斗狠。 再加对上贺矩这般凶名赫赫的名将,魏鉴畏战情绪达到了巅峰。 双方都不想动手,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这一对峙就是三个时辰,期间谁都没敢有什么动作。 驻王魏鉴原本就没好好休息,此刻对峙在驻水旁这么长时间,更是哈欠连连,一脸的无奈加厌烦。 终于,他忍无可忍,直接叫人来到贺矩军阵前谈判。 贺矩见魏鉴派人过来,也是爽快接待。 “小的见过二位将军,在下是驻王殿下派来的信使。”来使是个老者,身穿布衣,儒生模样,应该是幕僚之流。 “你就直说,驻王殿下有什么要事?”贺矩也不磨蹭,直接开门见山。 “眼下两军对阵,一旦交手定然是两败俱伤。驻王殿下生性纯良,宅心仁厚,乃是仁主,不愿看到血流成河。更何况两位将军都是我大魏的臂膀之臣,至于朝廷所言什么叛乱之事,在下相信定是有人中伤。正所谓食” “打住!别讲了,直接说想干什么。” 这儒生模样的老者絮絮叨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贺矩给叫停了,他实在不愿听这些类似戏文的言语。 “额正所谓” “来人,推出去砍了!” 老儒生愣了一下还想再絮叨什么,结果贺矩直接不耐烦了,直接就是下了杀人令。 那老儒生见状不妙,大惊失色,也不装了,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后以一种十分可怜的神情看着贺矩说道:“贺将军,老朽错了,老朽错了,求求您开开恩,饶了老朽这一回!” “别再念叨了,有屁快放!”贺矩真的是被整烦了,不由得怒火中烧,瞪着眼睛看着老儒生。 “驻王殿下愿意退兵,将军爱去哪去哪,甚至还能给将军您留一些粮草,而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请将军不要肆虐宛地,不要为难百姓。”老儒生被贺矩的神情给吓到了,灰溜溜地说出了来意。 “嗯这驻王倒是挺识时务啊。”贺矩一琢磨,这摆明了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好生意啊,自己就没想过要在宛地攻城略地,而今又可以得到一批粮草,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贺兄,既然如此,那就按驻王殿下说得来。”秦虎也觉得这事靠谱,毕竟驻王魏鉴的名声风评在大魏是出了名的平庸和软弱。 老儒生见贺秦二人答应了请求,立马跪在地上“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又一把鼻涕一把泪感激道:“二位将军善心纯良,实乃天上神佛降世,是我大魏朝廷的幸运,是我大魏百姓的福报啊!老朽余生必当牢记二位将军的恩德,时刻不敢忘!“ 这番操作把贺秦二人都给搞懵了,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驻王将这人留作幕僚是想干什么,或许是驻王就喜欢听这种马屁。 老儒生回到驻王军阵,第一时间就屁滚尿流来到了驻王面前,声泪俱下着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驻王殿下啊,那贺矩根本就不是人啊!老奴将您的提议原原本本跟他讲了,他倒好,先赏了老奴两个嘴巴,然后说当着老奴的面说着殿下的坏话,老奴实在不忍心听啊!” “他说什么了?”驻王问道。 “这老奴不敢讲啊”老儒生听完一愣,随即便也不顾他人目光,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你这是何妨?快起来,如实相告便是。”驻王魏鉴见状,赶忙翻身下马前去搀扶,周围的卫兵与幕僚见状也纷纷上前搀扶老儒生。 “驻王殿下,那那贺矩贼子,非但不领您的好意,还说您是什么蠢材老奴该死啊。”老儒生终是架不住人多,被掺扶了起来,随即便作出一副十分痛心疾首的神情,愤愤地对魏鉴说道,说到后边他又自知失言,不停地扇着自己巴掌。 驻王魏鉴听闻这些言语,顿时被气得满脸通红,随即双手紧握,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贺矩军阵,咬牙切齿地言语道:“好你个贺疯子!本王敬你是个英雄,可是你却这么不知趣!” 言毕,他就翻身上马,准备下令进攻。 而就在这时,一阵强风袭来,霎时间旌旗飘扬,吹的众将士心旷神怡。 但这阵风很短,一下子就没了,只是短短地一阵,而后便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的景象。 正当众将士调整好状态继续列阵时,骑在战马上的魏鉴却是突然变了卦,只听他轻轻一叹,而后用一种十分无奈的语气宣布道:“算了,撤军。” 仅仅一阵风的时间,驻王魏鉴判若两人,先前那个涨红着脸,扬言攻打贺矩,而此刻这个却是脸色疲惫,满脸无奈,准备撤军。 “殿下,万万不可啊,这贺矩本就是个癫狂之辈,保不齐收了我们粮草还来攻打城池啊!” “殿下,现在将叛军放走,朝廷那边不好交代啊。” “殿下,我愿压头阵!” 这可把手下那些个想要进攻的将领急坏了,一个个纷纷上前劝阻。 可是魏鉴心意已决,死活都要撤军。 危急时刻,先前那个老儒生站了出来,随即便再次跪在地上向魏鉴请命,语气也是异常坚决:“殿下,眼下贼军势弱力竭,正是破贼时机,若是殿下此刻退去,朝廷定会降罪,这万万不可取啊!” “殿下,您知道天下百姓怎么看您的吗?都说您是个庸才,就连贪图享乐都享不明白。可老奴知道,您并非他们口中所说那样,您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手下百姓,包括与贼军和谈。” “可是殿下,您知道吗?今日正是您为自己正名的机会!眼下贼军人困马乏,殿下若将其歼灭于此,定然天下哗然,百姓们必定人人称颂。殿下!请你三思啊!” “那我执意撤军呢?”尽管老儒生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说得周围将领个个动容,但魏鉴依然坚持撤军。 “那老奴就死在殿下面前!”老儒生猛然抽出佩剑,这个举动可把周围人给吓了跳,但是他架的却是自己的脖子。 第二百零八章 驻水之战(上) “黄老万万不可啊!” “黄老!” “黄老,快把剑放下,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周围将领见状纷纷上前就劝解,虽然他们平日里或多或少看不起这个满嘴胡话的老头,但此刻他们的心里却只剩下了敬重 “好,很好,那你就去死!” 这番臣子死谏主上的戏码放在他人看来,确实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一般的主上也会因此被打动,改变想法。 但对于驻王魏鉴来说,却仿佛无关痛痒,只见他一脸漠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那你就去死。” “传我军令!留下三日粮草辎重,全军撤退!”随即他便大手一挥,高声下令道。 “殿下!”老儒生痛心疾首地叫道。 “无需多言,你若想死,自刎即可!”魏鉴此刻也是起了烦心,转头厉声喝道。 “既然如此那老奴去也!”听闻魏鉴的话语,老儒生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双眼空洞,语气也是颇为落寞。 话音未落,老儒生右手猛然一动,顿时鲜血直流,倒在地上。 周围众将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傻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老儒生来真的,平日这老头颇不正经,不仅好吃懒做,话还挺多,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敢以死相谏,这确实能被称之为大义。 就连驻王魏鉴此刻也是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平日里这个只会说好话的老儒生就这么自刎在他面前。 但这依旧没能改变他的想法,他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将他厚葬,赶紧撤军。” 事已至此,周围将士闻言,也只能老老实实照做。 正当老儒生尸体被收敛,军中三日粮草辎重也被军中士卒阴沉着脸面放到了军阵前。 对这些士卒来说,不战而退,还要拿出粮草给敌方,这完全就是一种耻辱,是对他们的蔑视。 但对军中那些个兵役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人,不会打仗,都不想在这没了命。 见到一切准备就绪,魏鉴点了点头,随即便准备挥手撤军。 但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几个将领围在魏鉴的战马旁,竟不让他离去。 “你们这是想干嘛?”魏鉴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的不妙的味道。 “殿下,眼下正是破敌良机,望您下令进攻。”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甲的将领,唤做黄既 “荒唐!你们想干嘛?想造反是!”魏鉴气得大叫。 “殿下,还请您回心转意!”诸将领还是不肯退去。 “反了你们,反了来人!”魏鉴属实被气到了,连忙大声呼喊自己的卫兵。 可周围的几个卫兵却是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与其说是不敢,倒不如说是不想,他们也不想撤军,他们也想在这驻水边建功立业。 “你们你们!”魏鉴这下是真傻眼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多有得罪了,殿下!”只见黄既大手一挥,顿时上前几个校尉将魏鉴拉下马,任凭魏鉴怎么叫唤,他们都不为所动,很快就将魏鉴绑了个结实。 “殿下,现在敌军人困马乏,正是破敌良机,此番战后,大魏各地都会知晓是您打败了贺秦叛军。今天此番实属无奈之举,此战过后,要杀要剐,任凭殿下处置!”黄既随即“噗通”一声跪在魏鉴面前,神色庄严,语气平和。 “你们唉你们!”魏鉴此刻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手下将领往嘴里塞了个布条。 收到这种待遇的魏鉴立刻开始奋力挣扎,但还是被人带了下去。 “弟兄们,眼下敌军人困马乏,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时机,驻王殿下身体不适,先行休息去了。此刻阵前有众兄弟三日的口粮,一会儿敌军会来取走,届时我等一并杀出,一举击溃敌军!”送走了魏鉴,黄既跨骑在战马高声大喊。 都在一个军阵,也没搭什么帐篷,那些个士卒自然看到和知晓发生了什么,也都默认了这些将领的行为,一个个也是磨拳擦掌地准备着接下来的大战。 而那些个兵役呢,一个个虽然目睹了一切,心里也是极为不情愿,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调整心态。 对面的贺矩见到粮草放在两军阵前,心想这魏鉴还颇为守信,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随即他便挥动令旗,列在最前边的三排步卒顿时缓缓上前。 对阵的黄既见到这一情形,立刻抬起右手,准备下令进攻。 终于,随着贺矩这方的步卒摸到了粮草,黄既立马大手挥下,随即下令进攻。 “杀啊!” “弟兄们上啊!” 喊杀声随即冲天而起,大批人马朝着贺矩军阵杀去。 但贺矩全是一副全然不慌得样子,只见他令旗一挥,先前派出去拉粮食的步卒瞬间回军,随后整个军阵开始收缩,长枪步卒也顺势压到最前边。 很明显,这是实现就安排好的战术。 虽然粮草如约出现在了两军阵前,但是贺矩依然没有大意,常年的军旅生涯使得他牢牢记住了兵不厌诈这个道理,所以在老儒生走后,贺矩当即就做了安排。 “该死!”此刻对面的黄既看到贺矩这边长枪压阵,瞬间就反应过来贺矩早有准备,不由地暗骂一声。 而就在此刻,驻王这边的人马与贺矩这边的长枪步卒交上手了,驻水边的这场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虽然贺矩手下的人马确实是人困马乏,状态不佳,但是到底是百战精兵,临战一瞬间就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长枪步卒一般性在军阵中都是充当防守的角色,但是此刻却是直接枪头对正,埋下脑袋一口气地朝前冲杀而去。 这一下可把驻王的人马整呆了了,他们本来还在思考怎么对付这些扬长避短的长枪步卒,结果现在人家直接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倒下一片。 “弓箭手,弓箭手!”黄既见自己前锋部队落入下风,急忙下令弓箭手回击。 但还没等己方弓箭手行动,贺矩这边的箭雨却是从空中下落而来。 一时间,大批装备不佳的兵役被射倒。 第二百零九章 驻水之战(中) 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兵役,就连简单训练都没有过,面对贺矩这边的箭雨时,明显有些慌乱,阵脚开始被打乱。 虽然贺矩方面的弓箭手并不多,杀伤力也及其有限,但是这种箭雨攻势的威慑力却是一点都不小。 眼见己方队伍的阵脚开始动摇,黄既急了,大声下令道:“顶住!不许退!” 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驾驭这帮兵役,就算派出各校尉去督战,也是收效甚微。 此刻前军已被压制,步卒伤亡较大,唯一能对贺矩方面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位于后军的弓箭手,但是也由于常年疏于操练,发挥的作用也是不大。 而对面的贺矩也是看清了战场形势,知晓驻王所部战斗力不高,于是便将指挥大权交给了秦虎,自己则带领事先就藏好的六千骑兵偷偷地向后撤去准备迂回绕后。 就这样,秦虎被推上了主将位。 要说这秦虎不仅武艺高超,这指挥作战也是非常精通。 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军收缩,全阵后退,用来迷惑敌军。 对面的黄既见到这一情形,立刻下令压阵追击,同时也是摆出长枪阵相对。 秦虎见状,令旗一挥,继续后退,不准备接战。 贺秦二部到底人数不多,与驻王这五万大军相比,规模气势都是小了很多,也正是因为这点,黄既此刻信心大大提升,觉得消灭眼前这部人马完全没什么问题。 秦虎就这样,列阵缓缓后撤,直到后军退到驻水边。 黄既见状,立马大手一挥,下令全军出击,大战一触即发。 秦虎也是知晓时机已到,令旗挥动,背水一战。 二军随即绞杀在一起,双方最前排都是长枪兵,一时间棍棍相绞,场面颇为壮观。 不过贺矩方面的长枪兵到底经验更为丰富,时不时就能找出空隙,刺翻几个驻王这边的长枪兵。 随着越来越多士卒倒下,黄既有些坐不住了,立刻下令变阵,准备三面围杀。 主将下令,五万大军迅速变阵,但是其中有太多兵役,不知道怎么行动,一时间军阵有些混乱。 秦虎眼明心细,立刻观察到了这一绝佳的机会,随即便挥动令旗,全军趁势冲杀。 黄既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的战术落了空,还被对面倒打一耙,不禁心中烦乱,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随着秦虎一声令下,手下人马立刻奋力冲杀,一时间驻王士卒陷入更加混乱无助的境地。 “不要乱,稳住!”黄既再次大喊道。 但好像根本没什么用,除去前边拼杀的步卒,根本没人理会。 黄既见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是提枪点兵,准备亲自下场,带头冲杀。 “黄将军,您现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可千万不能出事!”正当他点上亲兵准备冲杀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将领立马将其拦住了。 “那当如何是好,五万大军打不过人家这么点人马,说出去你我,乃至殿下的脸面该置于何地!”黄既此刻是真急眼了。 “叛军此刻只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只要保证我方人马不溃逃,叛军就没有胜算!”周围一员小将苦苦劝道。 但是黄既却并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猛地一拽缰绳就带领着自己的亲卫杀到前阵。 前方正在血拼的步卒看到主将亲自上场,士气一振,也不管对面扬长避短了,直接就是迎着长枪冲杀了过去。 当然,这样的代价也有些大,顿时就被刺倒了一大片。 不过这样不怕死的打法也确实有效,一时间贺矩方面的步卒也开始动摇阵脚,被缓缓逼退。 随着前军后撤,后军不得已之下也是入了驻水,虽然目前来说还在浅滩,但如若一直后退则也是会退到河中央水深处。 秦虎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即便令旗一挥,下令后军从两侧出击。 得到军令的后军众士卒见主将下令,立刻喊杀着淌水冲向岸边的敌军。 正在前线督战的黄既见到这一情形,立马下令分兵去驻水边截杀。 反正己方人多,分出一部分人马无伤大雅。 但他的如意算盘好像打错了,从驻水浅滩杀上来的步卒都是精锐至极的斩马重卒。 身着两层精甲,手持环首斩马刀,就算被砍个几刀照样活蹦乱跳,这样的一支队伍,根本就不是寻常兵马可以对付的。 黄既手下的步卒与这些斩马步卒一交上手,瞬间就被击溃,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前阵战事受阻,驻水边的争斗又是处于下风,整个军阵阵脚混乱,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一时间黄既心乱如麻,毫无良策。 而也就在这时,有耳明心细的士卒听到了一阵阵闷雷声从后方传来,不由得转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扬起了一场黄色的烟尘,正朝着这里赶来。 声音越来越响,动静越来越大,就连脚下这片大地都有些许震动之意,自然也是惊动到了黄既。 “莫非糟了!”黄既很清楚自己这边的情况,根本就没有骑兵这种东西,也没什么援军,唯一的可能就是贺矩的骑兵。 他猜的不错,正是贺矩率领手下七千骑兵从后方突袭而来。 “变阵!变阵!骑兵来袭!”黄既急得疯狂大叫,他知道这些骑兵一旦突入阵中意味着什么。 可惜,一切都晚了。 前军士卒陷入苦战泥潭,驻水边的斗争被压制,剩下的就只有征调而来的兵役,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 尤其是那些征调来的兵役,平日虽在庄稼地里见过牛、驴等牲畜,但这种膘肥体壮的战马着实也没见过,而且还是这样一下子就七千余匹,瞬间就慌了神,任凭身边的督战校尉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只想着逃跑。 就在这种情况下,贺矩带领着骑兵顺利就从后边冲杀进了黄既军阵。 仅仅只是一个冲杀,黄既军阵后部顺势崩溃,溃逃兵役不计其数。 “儿郎们!杀啊!随我一同杀完这群渣滓!” 第二百一十章 驻水之战(下) 骑兵突入战阵,如同秋风扫落叶,摧枯拉朽般将整个敌阵冲得混乱不堪,所过之处的步卒皆是被撞个七荤八素,人仰马翻。 秦虎见贺矩率领骑兵突入敌军后阵,也是抓住机会,大手一挥,也不管怎么样了,直接就是全线出击。 一时间驻水边的步卒全面上压,与骑兵夹击驻王的人马。 尤其是两侧的斩马重卒,从驻水浅滩杀到岸上,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情况如此危急,黄既此刻已经完全失了心智,只是一个劲地下令不许后退。 可是战场这么复杂,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谁会分心去听他那几嗓子呢? 尤其是后边的兵役,已经完全没有争斗之心,像一群无头苍蝇般,四处躲藏,躲避着骑兵的战刀。 后军一乱,前军也受到牵连,乱像开始弥漫全军。 贺矩抓住机会,策马冲杀,七千余骑兵随即再次冲杀进战阵,瞬间就击溃了大批步卒。 负责督战后军的五个校尉见贺矩冲在最前边,也是不信邪,纷纷驾马杀向贺矩,结果一个照面就被贺矩刺下两个。 其余三个校尉见状,不敢力敌,纷纷调转马头准备逃离,但终究还是晚了,贺矩手持长枪纵马杀到,一个也没能走成。 这五个校尉一死,后军随即大乱,没了这些督战校尉的管理,那些个原本就不想参战的兵役随即开始崩溃逃窜。 虽然先前他们也是避战,但始终是在军阵范围内躲避,但这次不同,这次是直接开始溃逃。 一带十,十带百,百带千,溃逃的氛围立马席卷了整个战场,使得黄既这边的士卒与兵役纷纷开始溃逃,他们缺乏与骑兵对抗的能力,都不想做刀下亡魂。 贺矩见状,知晓自己的战术目标已经达到,于是趁热打铁,再次冲杀,他并不想放过这些兵役,他想把这些敌人彻底埋葬在这里。 “弟兄们!杀啊!” 于此同时,秦虎观察到这一乱像,知道此战胜负已定,于是便跨马持枪,亲自带队朝着阵前方杀去。 见大势已去的黄既此刻再也不想着什么“消灭叛军”了,眼下确保能够突围都已经是上上签了。 但他终究也是慢了一步,奔袭如风的秦虎早已将目光投向了他。 “拿命来!” 只听着秦虎大喝一声疾驰而来,黄既自知不可匹敌,连忙调转马头想要逃命。 但眼下军阵混乱,后边到处都是全无士气的溃军,根本无法快速逃离。 “让开!给我让开!”黄既慌了,真的慌了,拼命的用马鞭抽打周围的士卒,想要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但根本没有人搭理这位主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谁的话语都没用,有用的永远只有自己的生命。 或许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晚了,一根长枪破空袭来,穿透了黄既的胸膛。 “额这悔也!” 黄既径直摔下马来,生命的最后,他想起了驻王魏鉴的话语,或许自己这位平庸的藩王殿下,才是最为高明的。 主将战死,手下的士卒顿时失去了方向,不知所措。 原本那些还在战斗的步卒在此刻也是完完全全失去了斗志,纷纷开始逃窜,驻水边的两军对战顿时变成了追击战。 且看贺矩秦虎二部人马,奋力追击溃逃的敌军,而驻王这边的将士则拼命突围逃窜,完全没有丝毫斗志,只想着逃命。 战斗到现在,胜负已分,但贺矩却没想着放过这帮溃兵。 只见他挥动长枪,一骑当先,率领骑兵继续追杀溃兵,一时间哀声遍野,血流成河。 一些溃兵眼见追兵凶狠,知道双腿跑不过四蹄,慌不择路往驻水踏去,想要渡到对岸。 这一方法却有奇效,暂时没有人管他们这些在河中淌水的溃兵,追兵只顾着截杀岸上的溃兵。 但当越来越多的溃兵走上淌水这一条路子时,贺矩却冷笑连连,随即下令弓箭手以及马弓手,着重射杀河中的溃兵。 一时间飞箭四射,在河中淌水的追兵避无可避,一个个都被射成刺猬。 “将军!饶命啊!” “苍天啊!” 哀嚎四起,连绵不绝,多少无助与绝望,沉底在这驻水中,不甘与愤怒染红了水面,透露出一股极为惊悚的鲜红。 驻水不深,也不湍急,但在这一日,却是埋葬了不知多少梦想与美好,吸收了不知多少的悲凉冤魂,河水愈发鲜红,直至演化成诡异的黑色。 驻水,这条名不见经传的河川,从这一日过后,注定会被天下所知。 广和三十年十月二日,驻水之战,驻王五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血流成河,尸身断流,黑鸦盘旋,哀嚎不已。 当夜,贺矩秦虎率军攻克连军城,烧杀抢掠,惹得天雷滚滚,狂风大作。 整个宛地都落于雷海之中,场面恢弘壮观,像是龙吟,又像是悲鸣。 第二日,驻水之战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先前趁乱逃亡到中原的驻王魏鉴闻讯竟吐血身亡。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被手下人马带了下去,但作为驻郡的实际统治者,他得背负主要责任,他自知无颜面对驻郡的父老乡亲,外加得知城池被贺矩洗劫,更是气得以头抢地,悲愤交加,一口气没提起来,当场就死了。 如此战果,一时间整个宛地人心惶惶,其他几个郡的郡守更是被吓得不敢动弹,全日紧关城门,不肯放任何人出入。 而贺矩与秦虎也没有在宛地攻城略地的打算,只是在洗劫完需要的物资后,便领军马不停蹄地赶向宛地最西侧的武阳关。 他们要通过这武阳关,去到关中,投奔陇王魏荼。 第二百一十一章 御书房 北凰。 锦元帝端坐在黄金制成的龙椅上,细细听着底下臣子的汇报,但看样子,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启禀陛下,征西大将军钟渊来报,其部已在陇西边陲与拓跋对峙数日,目前来说没有开打的迹象。”太尉张樊上前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嗯,知道了。”锦元帝脸色平淡,冷冷地回了一句。 “陛下,今年寿阳大旱,您看是不是该”张樊退下后,李元和上场了。 “粮税什么的该减就减,该拨款救灾的就拨款。”锦元帝摆摆手,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陛下圣明。”李元和也看出了这一点,微微躬身后便回到了自己的站位上。 “诸位良臣可还有要事?若是没有,就退去。”锦元帝神色依旧平淡,语气也是十分平和,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这位新帝的伪装。 群臣走后,锦元帝独自踱步来到位于大殿后边的御书房,这里不仅是历代皇帝休息看书的地方,更是皇帝召集近臣召开小会议的地方。 今日也是如此,当锦元帝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张樊、李元和等朝中要臣已早早在门口等候。 “微臣参加陛下!” 见到锦元帝来了,众臣也是纷纷下跪问候。 锦元帝见状,没讲话,只是淡淡摆了摆手,最后径直走进了御书房。 等到屏退周围的闲杂人士后,原本在大殿之中神色平淡的锦元帝突然变得阴沉了起来,眼中也是燃烧起了怒火。 “你们不是跟朕说,贺矩秦虎的叛军不足为惧吗?现在都打到宛地了!”锦元帝彻底撕下了伪装,连日来的坏消息已经让他彻底有些坐不住了。 一开始的十万禁军覆没之事,在群臣的宽慰劝导下,他还能沉得住气,但到了这次驻水之战,贺秦所部非但没有被歼灭,反而洗劫了宛地诸城,这下他彻底沉不住气了。 他倒不是忌惮这贺矩与秦虎,而是害怕他两率部投奔陇王。 现在天下人,谁都知道陇王魏荼与朝廷不对付,想着东出中原,锦元帝也清楚,也是最为忌惮这一点。 “陛下息怒,依臣之见,叛军定是要克武关,去到关中投奔陇王。现在钟渊大军也压在了陇西,陛下只需让神阳侯以及各部将领率军出谷平关,进铜关,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那叛军与陇王便是笼中之鸟,无处可逃!”太尉张樊料到锦元帝会发脾气,于是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说得倒是容易,那陇王有关中精兵,陇西又有精锐骑兵,你们说,怎么对付?”锦元帝冷笑一声,对张樊的战略表示怀疑。 “陛下英明,陇王虽有如此精兵,但陛下您又何尝没有精兵大将呢?狄老将军虽然南征而去,但还有丹庆大将军啊。更何况还有晋原兵马可以渡过夏江,蜀王殿下又可北进,十面埋伏之下,任他陇王能耐再大,都不足为惧。”张樊见锦元帝不吃自己这一套,继续出言宽慰道。 “话虽如此,但是关中之地到底是群山险隘之地,九亭山与浒山相夹,就算没有铜关,也是为一雄关险要,怕是没这么简单。”锦元帝仔细思考了下,觉得张樊说得也有道理,当己方兵马占据绝对优势时,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而太尉张樊闻言则是心里一惊,他知晓这位新帝并非平庸无能之辈,但没想到后者对这山川地理,行军打仗之事也是这么了解。 “陛下圣明。”张樊躬身说道。 “嗯尽快去安排。对了,丞相,如今府库银两还算充足。”锦元帝给了张樊一个肯定的回答后,又转头向李元和发问。 “回禀陛下,具户部所言,库银充足。”李元和也是早有准备,从袖子中递出一份奏折,恭恭敬敬地丞在锦元帝面前。 “嗯,那就好。”听到朝廷还有余银,锦元帝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不过陛下,老臣斗胆提醒您一句,不仅仅是陇王,其余的几个藩王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陛下不可不防。”李元和原本想就此退下,但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 “嗯,朕知晓。”锦元帝缓缓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李元和可以退下了。 他当热是知道这些的,先前各路藩王齐聚北凰的时候,就很能看出来其中几人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而对自己还算恭敬的藩王,如今却又死了一个。 “陛下,具闻谍司的探子报告,那王羽此刻正在中原,陛下您看是不是派人将他”一名身着蓝色官袍的矮小男子移步上前进言,此人正是兵部左司马,赵无钧。 此人生的身材矮小,体态却很均匀,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耳小眼大,唇薄鼻塌,看起来不像是个正人君子,但实际上在朝中的口碑却是极好。 凡事勤勤恳恳,不怎么喜欢结党营私,唯一的爱好就是下下棋,喝喝茶。 “王羽是谁?”被赵无钧这么一问,锦元帝有些蒙圈,思考了好一会儿,都想不起这人是谁。 “就是那犯官慕英的女婿啊!”太尉张樊出言提醒道。 “哦?又不是大人物,用得着单独请示吗,而且捉他作甚?”锦元帝微微一愣,依旧没放在心上。 “陛下有所不知,此子是为太子乱党,先前连杀数将,又在中原犯下累累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而且他身边还有慕家那”张樊见新帝不知此中故事,便“热心”地给后者解起了惑。 “原来如此赵无钧!让你的人速速将他捉来,我要亲自审他!切记别伤了身边那个女子,否则你脑袋不保!”听到张樊地解释,锦元帝当即下令捉拿王疑,语气威严,不容置疑。 “微臣领命!”赵无钧吓了一跳,立刻俯拜在地上。 但他的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心想什么女子能让这个新登基的皇帝如此重视,他资历不深,自然是不知晓这里边的故事。 今日的小会议到此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随着几个重臣的退场,锦元帝看着着空荡荡的御书房开始发愣。 他缓缓起身,走到屋外。 他屏退了身边的侍从与太监,独自一人缓缓向寝宫走去,可正当他来到一个拐角口时,却迎面撞到了一个宫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自知冲撞了锦元帝,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头。 但锦元帝却没有责罚她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语气平和地说道:“无妨,朕不怪你,起身。” “谢陛下,谢陛下!”听到锦元帝没有责罚的意思,那宫女又磕了两个响头,而后才敢缓缓起身。 “你!” 可当这名宫女起身缓缓抬头的时候,锦元帝却是愣住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特别的官差 “刘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去宛地吗?”王疑颇为焦急地向刘雨金问道。 此刻他们正在中原孟津附近,先前他们从宛地原路返回到了中原,为了避免官差上门找茬,便一直逗留在这里。 孟津,位于大魏第二长川夏河边上,作为一个渡口,这里的商队与百姓络绎不绝,都是为了去到对岸。 “你想去吗?”刘雨金反问了一句。 “嗯。”王疑点了点头,他着实放心不下夏芸。 其实先前他也想去跟贺矩秦虎相认,但是想到二者现在也是颠沛流离,时不时还会面临大军围剿,他不敢冒这个险,便就一直跟着刘雨金的商队。 驻水之战现在已是闹得沸沸扬扬,洗劫连军城的事亦然,王疑着实有些担心夏芸一家的安危。 “那就去看看,只不过现在去的话,官差什么的会很多,到时候还得藏着点。”刘雨金正色说道。 “嗯。”王疑放心不下夏芸,也不管自己的前路安危,只想快点见到夏芸。 刘雨金见状,也没多说什么,指挥着商队离开孟津,向南前进,准备重回宛地。 商队一路快速行进,约莫酉时许才停下,找了个客栈准备休息过夜。 这又是一家可供商队休憩的大客栈,王疑他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还有店小二在负责喂马。 走入客栈,王疑简简单单对付了几口,便领着慕倩月回到了先订好的房间睡觉去了。 他本想好好在房间里洗个澡的,结果发现这家客栈可以洗澡的房间早就被人订走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走到客栈后院准备冲一冲。 毕竟他不同于其他人,对于个人卫生这一块还是颇为重视的。 果不其然,客栈后院还是有专门冲凉的地方的,虽然此时已是入秋,但冲凉洗澡的汉子却是一点也不少。 这帮汉子也都是各家商队的马夫车夫什么的,可能是白天干活闷坏了,此刻正聊得不亦乐乎,但身上那股味道实在难以恭维。 王疑脱下衣服,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位子,身边的几个汉子体味却熏得他差点晕厥过去。 而且嘴巴还一直聊个不停,上到朝廷大事,下到寡妇门前,就没有什么不能聊的。 王疑起初有些反感,但越听就越觉得有意思,而且还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最近不太平啊,这叛军实力竟如此强大,估摸着没几天安稳日子可以过了。” “是啊,这贺矩与秦虎当真如此厉害,我听从宛地逃过来的人讲,五万大军全军覆没,驻水更是惨不忍睹。” “唉,驻王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死在了神阳。” “啊?此话当真?” “当真,昨日在神阳,满城缟素,一问之下才知道驻王因为此事一口气没缓上来,死了。” 说到这等国家大事的话题,分分钟就引得更多人加入这聊天的大军,一时间整的后院十分热闹。 王疑见聊天的人越来越多,打心底有些抵触,于是便急急忙忙冲洗了一番,正准备穿衣离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不寻常的对话。 “哥几个,现在这官差是越来越多了,最近还是小心点为好。”一名面色凶恶的大胡子汉子说道。 “咱又没犯什么事,怕什么官差。”另一个较为年长的汉子说道。 “谁不是呢,但保不齐这些官差会找茬挑刺。刚才在这客栈内我还看到了三个官差,但穿着什么的都与我等无异,好像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胡子一边往头上冲水,一边说道,声音不大,但却实实在在勾起了周围汉子的好奇心,包括王疑。 “不是,人家穿得跟我们一样,这你都认得出?”但其中一人当即就表示了怀疑。 “那三个官差,其中一人腰间挂着一块玉牌,样式刻纹与官牌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普通官差身上的官牌都是铜的,而他那个则为玉。而且那三人个个横眉虎目,一看就是练家子,家伙什没看到在哪,但肯定是带在身上的。”大胡子汉子正色说道,看模样确实不像是说谎。 其他汉子听完也是将信将疑,但都没怎么当回事,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王疑却是感到了一股子凉意,越琢磨越不对,于是立马穿上衣服离开。 万幸的是,当王疑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慕倩月正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书。 “月儿,你今日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啊?”王疑反锁房门,而后跑到床边开口问道。 “妾身今日未见到有什么特别之人。”慕倩月眨了眨大眼睛,略微思考一番,确实没见到过什么特别点的人。 “那就好”王疑挠了挠头,他今天也着实没看到什么特别点的人,或许真就是那大胡子随口吹牛。 一夜无事。 第二日辰时,王疑从睡梦中醒来,正当他走到楼下准备购买早点的时候,却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背后有几双眼睛盯着他。 出于天生的警觉,王疑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头看去,而是拿到了几个烧饼后便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但他明显能感觉到,那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回到房中的王疑只觉得后背发凉,随即反锁房门,将烧饼放在桌上就急急忙忙取来天戎剑,两眼死死盯着房门。 慕倩月见状,知道事有反常,立马轻声问道:“王郎,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特别的人。”王疑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官差,但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官差。 慕倩月听完立马不作声了,也不吃烧饼,只是静静地站在王疑身后。 二人就保持这么个姿势,两对明眸死死盯着房门,直至半刻钟后,商队里给他赶车的小车夫来敲门:“王公子,差不多要上路了。” “行,知道了。”听到是自己人敲门,王疑不由得松了半口气,放下了刚才的架势。 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十分小心地打开房门后,看到这又小车夫一人才彻底松了另外半口气。 但正当他收拾好东西,拿着烧饼,与小车夫一起下楼的时候,却发现角落里有三个穿着黑色麻衣的精壮男子正盯着他看。 那是三个颇为英武的男子,身上有股子说不清的肃杀气息,正如大胡子所说,是练家子。 突然,其中一人缓缓起身,朝着王疑咧嘴一笑。 王疑虎躯一震,右手也是缓缓拂到了腰际。 四目相对,火花滋生。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游蛇 “这位兄台有何见教?”王疑眯起双眼,假笑着问道。 “无妨。只是看兄台你有些面善,先前是不是哪里见过?”那站起身的黑色麻衣男子亦是笑着回话道。 “是吗?那可能是兄台你记错了。”王疑脸上笑意不改,说完随即便继续向着客栈外走去。 奇怪的是,这三人也没有出言阻拦的意思,就这么看着王疑三人走到客栈外。 等到王疑他们走出客栈,慕倩月低声问道:“刚才那三个是什么人啊?”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官差。”王疑正色说道,右手却是一直没有离开腰间。 “其中一人一直盯着我看,那种眼光像是在审犯人。”慕倩月说着拽住了王疑的衣襟。 现在的慕倩月依然打扮的像个男子,不仅衣着外观像,发髻也是梳好盘起,用一个围帽罩着,全身上下也就这五官看着像女子,若是从远处看,定然会觉得这是个男子。 “嗯,还是小心点为好。”王疑点了点头说道。 来到商队集结处,刘雨金早已等候多时,整个商队也是整装待发,就等着王疑三人了。 “刘先生,让您久等了。”王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上前说道。 “无妨,王将军可否在客栈中见到反常之人?”刘雨金摆了摆手,而后低声问道。 “嗯,看到三个身着黑色麻衣之人,在下也就是在这三人身上耗费了一点时间。”王疑说道。 刘雨金闻言,伸出左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思考了一番而后问道:“王将军可知,这三人是何人?” “在下不知,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官差。”王疑摇了摇头说道。 “嗯,他们不是一般的官差,而是闻谍司的游蛇。”刘雨金正色说道,但他的声音却压得很低。 “游蛇?闻谍司?”王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名词,他转头向慕倩月看去,想知道后者知不知道这茬。 但慕倩月也是摇了摇头,他也从没听说过这个衙门。 “闻谍司?干什么的?”王疑满是好奇,既然慕倩月都不知道,这刘雨金又是从何得知呢?还知道得较为详细? “闻谍司,就是大魏朝廷中的情报衙门,爪牙通称游蛇,遍布大魏各地,你看到的那三人正是闻谍司最低一级的游蛇。这群人可不是好惹的,都是从大魏军中层层选拔得来的。”刘雨金正色讲解道,一向冷静平和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紧张。 “原来如此那我估计是惹上他们了”闻言,王疑眉头微皱,感觉有些棘手。 “如此的话,就更不宜在此久留了。”刘雨金闻言一愣,而后赶紧示意王疑上车,准备出发。 商队继续往南行进,一路上速度飞快,在午时左右就到了中原与宛地的交界处。 一上午的快速行进,对体能消耗也较大,于是刘雨金便让商队停下来休息,准备吃个午饭再出发。 “嗯?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马蹄声?” 正当众人坐在地上,打开包袱拿出吃食准备享用之时,耳边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王疑耳明心细,也听到了若隐若现的马蹄声,心中顿时打起了十二分警觉,立马牵起慕倩月的手:“月儿,走,我们先去躲一躲!” 与车夫打了个招呼后,王疑随即带着慕倩月躲到了一旁的树林里。 不出所料,约莫半刻钟后,一队官差骑着马出现在了王疑的视线之中,而为首者正是那游蛇三人。 只见这对官差靠近商队后,立刻下马,寻找商队负责人。 于是刘雨金便不慌不忙地出现在了众官差面前,俯首作揖,很是恭敬:“在下刘雨金,是这支商队的掌柜,不知各位大人有何要事想问?” “刘掌柜的,见过这二人么?”领头游蛇便是先前与王疑聊天的那个,此刻从怀中拿出两张画像递给了刘雨金。 刘雨金不慌不忙地接过画像,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抬头说道:“小人并未见过此二人。” “是吗?刘掌柜的,此二人一人名唤王羽,一人名唤慕倩月,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可千万要看仔细啊。”领头游蛇说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双眼也是盯上了刘雨金。 “大人,小人只是老实本分的商人,并未见过此二人。”刘雨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略带讨好地说道,模样看上去颇为滑稽。 但这领头游蛇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挥了挥手,让手下官差开始搜查整个商队。 王疑与慕倩月事先溜走了,这些个官差自然搜不到人,但是二人走得匆忙,却是漏掉了一本书,以及吃剩下的一个烧饼。 领头游蛇随即便拿着这两个东西,向刘雨金发难:“敢问刘掌柜,这本书与这个烧饼是谁的?” “是在下的。”刘雨金也是丝毫不慌,面不红心不跳就开始撒谎。 “放你娘的屁!”领头游蛇大骂一声,将手中物品劈头盖脸摔在刘雨金脸上,“真当老子瞎吗?你们早上在客栈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来人,给我拿下这额” 领头游蛇难以置信地看着刘雨金,他的话还没说完,但他的喉咙却已经被插上了一把尖刀。 还没等剩下的官差反应过来,刘家商队里的马夫车夫纷纷抽出事先藏匿好的腰刀,一拥而上,开始与官差拼杀。 这些个官差哪见过这等场面啊,除了另外两个游蛇反应迅速,其余的官差基本上还没抽出佩刀,就被商队众人砍于马下。 那剩余的两个游蛇自然也难逃一劫,虽然他们强于常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王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如此安分的刘雨金竟会率先动手杀人,杀的还是闻谍司的游蛇。 光天化日之下,拼杀朝廷官差,这可是犯了滔天大罪啊。 一时间,王疑五味杂陈,他缓缓走到刘雨金面前,开始道谢:“多谢刘先生,先生大恩,在下不知何以为报啊!” 王疑眼波流转,神情诚恳,在这一刻算是真正对刘雨金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哈哈哈,无妨无妨,几个走狗而已,王将军不必如此。”刘雨金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并没说要什么回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伏击 “刘先生,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紧上路。”王疑急切地说道,既然不该发生的都已发生,那现在就只有赶紧离开。 “不急。”刘雨金神秘一笑,随即便大手一挥,示意商队中人处理尸体。 只见这些马夫车夫顺势将这些官差的尸首抬进一旁的林子,而后开始挖坑,准备将这些尸首埋葬。 甚至还有几人在原地打扫清理血迹,至于那几匹驽马,则是将他们取下缰绳与马鞍,然后用小刀在马腿上切个口子,让它们吃痛受惊跑了。 “刘先生,这些尸体就不要搭理了。”王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刘雨金要这么做。 “王将军,莫要着急,我们来笔大的。”刘雨金却是笑着缓缓说道,不点都感觉不到慌乱。 “来笔大的?”王疑有些懵圈,心想这刘雨金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嗯?想干什么?”王疑疑惑问道。 “在这设伏,截杀后续的游蛇!”刘雨金语出惊人,还想要杀一批官差。 “这刘先生,你怎么知道还有游蛇?”王疑不解地问道。 “闻谍司行动,一般都会派出两支人马,若是第一支任务失败,第二支就会跟上。眼下第一支已灭,等个一个时辰左右,第二支人马必将会赶来。”刘雨金中气十足地分析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刘先生,你是怎么知晓这些的?”王疑越琢磨越觉得眼前的刘雨金非同小可,就连慕倩月这般的官家千金都不知道有闻谍司的存在,这刘雨金却了如指掌,着实有些反常。 “这些年走南闯北,碰到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刘雨金浅浅一笑。 等到商队众人处理好尸首,打扫完战场后,刘雨金让他们将马车与货物放在道路一边,而后让他们从货物中取出事先就藏匿好的各式武器。 不拿不要紧,这一拿却把王疑给吓了一跳。 不仅仅是砍刀与长剑,甚至还有猎弓与弓弩,这完全就是一支小型军队的武装了。 要知道,大魏律法规定,普通百姓可以持有砍刀与长剑,只是需要去衙门批条子报备。猎弓的话,只能是猎户才配有,而且不能是一般猎户,还得是登记猎户满八年,才可持有猎弓。 至于弓弩,抱歉,六品以下的官员都无权拥有,更别提说是市场买卖流通了。 “刘先生,这这些你都是从何得之?”王疑瞪大了眼睛,别提有多少震惊了。 “你是说这弓弩啊,都是出自我刘家工匠之手,王将军请看。”刘雨金浅笑着拿起一架弓弩递给了王疑。 王疑小心翼翼地从刘雨金手中接过弓弩一看,发现它确实与自己先前见过的弓弩不同,先前见过的军用弩比较大,而手中这架弓弩却是较为小巧,拿在手里也颇为顺手。 “这确实是非常精巧啊。”王疑赞叹着将弓弩递还给了刘雨金,目光闪动,尽是欣赏。 “王将军,你别看它小巧,该有的威力却是一分不少。”刘雨金说着就取过一支弩箭,装上机膛。 “嗖!” 扣动扳机,一支较短的弩箭奔射而出,直直地向前窜去,直到钉在一棵松树上。 王疑见状,立马走上前去查看,只见那弩箭已经牢牢顶入松树之中,不费点劲还真取不出来。 从这到刘雨金所站立的地方,少说也有个五丈,能有这般威力已是非常不俗。 “刘先生,这真是利器啊,在下佩服。”王疑很是服气,顶着律法做弓弩,还有这般威力,这非常了不得。 “嗯,待会就请王将军看好戏。”刘雨金微微笑道。 “不是,刘先生,您是不是与这闻谍司有些过节?至于还要杀后边的游蛇吗?”刚才光顾着看弩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刘雨金要设伏。 刘雨金没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后,商队众人就开始在大路旁的树林里设伏,只留下个看守货物的车夫。 “月儿,待会你藏着点,别看。”王疑知道这等血腥场面对慕倩月来说还是不太能接受,便出言关心到。 “嗯,妾身知道。”慕倩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商队众人就在林子里埋伏等候,来来往往也有许多行人,看到停放在一边的商队车辆也都没怎么在意。 不出刘雨金所料,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果真传来一阵马蹄声。 没过一会儿,一支官差队伍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与之前那支一样,领头的都是游蛇,只不过这次只有两人,剩下的就只有十一个普通官差。 这支队伍见到路边放置的商队车辆也是纷纷下马,准备询问留守的车夫。 刘雨金见时机成熟,大手一挥,十余支弩箭破空而出,顿时就射倒了五人,包括最前边的两个游蛇。 剩余的官差见状大惊,纷纷抽出佩刀准备四处张望,但还没等他们找到设伏众人的位置,锐利的弩箭就已钉在了他们的胸膛。 可以说毫不费劲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伏击,而且还是在在己方无一人伤亡的情况下就歼灭了所有官差。 “刘先生,这玩意可以啊!”王疑此刻已是看得呆住了,虽然这些官差身上没有铠甲,但这依旧掩盖不了弓弩的犀利。 “王将军过奖了。”刘雨金谦虚地笑了笑。 “刘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将你这个弓弩设计成能连射的连弩?”王疑灵光一现,脑袋飞转,顿时就想到了前世的一款神兵利器。 “哦?能连射?”被王疑这么一说,刘雨金也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看着王疑。 “对啊,就是那种抠一下发一支,只要装填一次就够的弓弩。”王疑一边说着,一般从旁人手里拿过一个弓弩比划道。 “有意思,王将军这个猜想倒确实不错,刘某改日就去设计一番。”刘雨金此刻已被王疑说动,一股子跃跃欲试的神情。 “刘先生,您的意思是这类弓弩都是您设计的?”王疑听到刘雨金要亲自设计,不由得大为惊讶。 刘雨金无言,笑着点了点头。 “妈的,要是我当时多学点数理化,那在这个世界岂不是可以安排上大炮?”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连军城郊 处理好第二支官差队伍的尸体后,商队就继续出发了。 此刻已是近申时,按照刘雨金的估计,戌时就应该能赶到宛地北部的一家大型客栈,届时他们将会在那休息过夜。 不出所料,果然是在戌时左右到达了那家大型客栈,不过与之前那家不同,这家客栈留宿的商队并不多,反而是百姓居多。 不过住厢房的大多是富家员外,普通的百姓要不就住在柴房,要不就是住在大堂里打地铺。 看样子估计也都是为了躲避战乱而逃难至此的。 因为大堂里的人实在是太多,王疑与慕倩月早早吃完晚饭就回房休息了。 这次的客房还算不错,有浴盆,也有店小二上来送水。 简单的洗了个澡后,王疑便百无聊赖地躺到了床上,开始清点家当。 自打离开松海,一屋子的家当便转化成了两个包袱,一包是王疑与慕倩月的衣物,另一包则是银两书籍以及王疑的六品任命书。 王疑打开装有衣物的那个包袱,拿出那件由夏芸亲手缝制的黑衫,一时间心情复杂。 许久未见,他很怀念当初那个石桥上的女子,如清水芙蓉般的那个女子。 “芸儿”王疑细细摩挲着衣裳,轻声呢喃道。 他不知道以什么姿态去见心中的那个女子,现在的他在大魏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当初都有人捉拿他,今日的那几个游蛇明显就是冲他而来。 朝廷竟然派出这般人马,这让王疑如何安心去找夏芸。 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很想见夏芸,很想正式下聘礼,但如今这状况,又怕自己连累她,连累他们一家。 不知不觉间,慕倩月洗完澡,已经走到了王疑的身边。 “王郎”她轻声低唤,眼中波光流转。 王疑的举动自然是被她看在了眼里,她知道王疑又在思念夏芸,说心里没有点失落肯定是假的。 “月儿”听到慕倩月低唤的王疑抬起头来,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副只挂着肚兜,身材凹凸有致的身躯,一时间有些发愣。 随即他便将包袱收好,示意慕倩月上床就寝。 反锁好房门,吹灭了蜡烛,王疑缓缓揽过慕倩月,准备入睡。 “王郎那位姐姐过门后你还会这般对待妾身么?”可正当王疑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一直靠在他肩上的慕倩月却是开口问道,语气之中弥漫着一丝失落。 “你想什么呢?”王疑略显“生气”地反问道。 “没事妾身就问问。”慕倩月轻声道。 “月儿,我王疑起过誓,此生不论如何,都会好好对你,绝不会负了你你放心,我还指望着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给我那老丈人延续香火呢!”王疑说着在慕倩月额头上轻轻一吻,语气之中尽是温柔。 “难道仅仅只是誓言吗?”但慕倩月依旧有些失落。 王疑一听,明白了,这是吃大醋啊,不仅仅是怕王疑日后会冷落她,更是怕王疑对她的情感没有对夏芸那么深。 “傻子”王疑想着叹了口气,随即便紧紧搂住慕倩月,吻了上去。 但因为这里到底不是在自家,吻过以后便没了下文。 “月儿,对不起,这几日你也看到了,事情太多,没有好好陪你。”王疑看着慕倩月的眼睛,柔声说道。 “嗯”慕倩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因为刚才的举动,脸上也抹上了一丝绯红,看上去十分美丽。 “月儿,我我爱你。”用如此言语表白,王疑感觉肉麻,很是不好意思。 “嗯。”慕倩月点了点头,语气也中也有了笑意。 第二日辰时,王疑照常买好吃食,跟随着商队继续出发了。 向着宛地腹地一路行进,就越能看到路上逃难的百姓。 都是为了逃避战祸而逃窜至此的,先前贺秦叛军洗劫连军城,将城中的马匹与库房里的银两洗劫而空,这一举动彻底吓到了周边的郡守。 于是便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大肆宣扬与夸张贺秦叛军,说他们是地狱里的恶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百姓虽然不知道贺矩秦虎是什么人,但是听当官的这么已宣扬,哪还敢待在家里? 尤其是住在各城周边村镇的农人,听完这等消息,大多都是携家带口开始跑路。 下午未时左右,商队到达了连军城远郊,驻水附近,也就是先前大战的周边。 此刻在这里的百姓更是成群结队,不过他们可不是逃难的,而是来寻找自家亲人的遗骨的。 先前大战,驻王手下五万大军中,差不多三万是征调而来的兵役。 驻王魏鉴资质平庸,为人也不思进取,对募兵练兵这一块也是不管不顾,但是对百姓的政策倒还算宽松,他所管辖的驻郡,周边村镇的百姓也都能安居乐业,因为赋税不重,土地优渥,也是引得越来越多的农人来此定居落户。 驻王魏鉴对此也没有禁止,只是要求他们走好正常流程,登记在册,就可以在驻地定居务农。 因此能够召集的兵役亦是非常之多,但是基本都打过仗,也因为驻王为人不好大兴土木,甚至连劳役都没被征调过。 这样的主上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缺点也是很明显,驻水大战就是最好的证明,五万人全军覆没。 商队继续行进在郊外,百姓的哭嚎此起彼伏。 这些百姓也大多都是农人,家里唯一的健壮劳动力战死不说,还在冰冷的驻水里边一直泡着,可想而知此刻的心情。 坐在马车里的王疑,拉开车帘看着外边那些悲嚎的百姓,重重叹了口气:“唉,战端一开,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啊。” 不单单是哭声,还有那冲天的臭味。 越是前进,那臭味越浓郁,坐在马车里的王疑感觉倒还好,但在外边赶车的年轻车夫却是不停地干呕。 毕竟数以万计的尸体堆积在驻水,而且还暴露在外这么长一段时日,不发臭是完全不可能。 “呕!”也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年轻车夫已经完全受不住这个味道了,开始走到一旁狂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王疑小小地拉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远处的驻水边,堆积着一座座巨大的尸山,而在这些尸山下,数不尽的百姓正跪在地上痛苦。 有女人 有小孩 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第二百一十六 驻王之丧 远离人间地狱后,商队行进到了连军城。 这里是驻郡的治所,也是驻王魏鉴的大本营所在。 先前驻水之战结束后,贺矩秦虎率部攻打了这座城池,在城内洗劫了一个晚上,将城内的库银与粮草洗劫而空,顺带又抓了很多民夫。 虽然没对城中百姓怎么样,但城中的房屋建筑也是的的确确被毁坏了一些,此时别郡官府也在派人前来帮助修缮。 刘家商队到达连军城外的时候,刚好碰到了驻王魏鉴的出丧,城门以及城楼都已挂上了缟素,城门口伫立着一队兵马以及大批的官差。 很显然,此刻城中正在操办着驻王的丧事。 驻王魏鉴,先前被手下带离战场,打算将其带回连军城,或许是猜到了结局,魏鉴死活不同意回连军城,最后逃到了神阳。 结果刚到神阳说服神阳侯江茂出兵相助,就收到了全军覆没的消息,直接就是连着吐了三口血。 手下人好说歹说,助其恢复了些神智,可还没等援兵集结出发,又收到了连军城被攻克的消息,一口气没回上来,当即就一命呜呼了。 直到昨日,尸首才运回了连军城,护灵前来的还有神阳侯江茂。 毕竟是藩王的出丧,朝廷派了礼部官员前来吊丧,各地的藩王也是纷纷派出代表前来,使得连军城一时间非常热闹。 值得一提的是,贺秦率部洗劫连军城的时候,只是洗劫了城中的府库粮库,没有洗劫驻王府,因此驻王的妻儿幸免于难,此刻也是主理着丧事。 魏鉴此人,不怎么喜好女色,所以身旁也只有一女,也就是驻王妃,膝下也只有一个十岁的幼子,魏乡。 照常理说,魏鉴死后,魏乡便是下一代的驻王。 而此刻这对母子正在驻王府中,对着魏鉴的灵柩长跪不起,除了朝廷派来的礼部官员神色如常外,身后的神阳侯江茂以及各藩王派出的使者也是神色怪异,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 气氛一时间非常诡异。 虽然说这出丧不是什么好事,但照大魏惯例也没有这等亲属长跪不起将人晾在一旁的习俗啊,除非是有什么冤情,更别说是这般藩王家庭,礼数规矩更为重要讲究。 而且再看后边几人的神色,礼部官员一副无关痛痒的神情,其余人则是眉头微皱,神色相当怪异。 按理说这就是走个流程过场,这里边的人虽说与驻王没什么交往,就算不刻意演饰出悲伤的神情,也不应该显露出一个苦瓜脸。 然而造成这一情况的,正是那几个朝廷派来的礼部官员。 只因为他们传达了一个来自锦元帝魏弦的指令,也就是圣旨。 藩王死了皇帝降旨也很正常,毕竟要立已故藩王的子嗣作为新一任的藩王,得到皇帝的点头很重要。不过,这也是走个流程,是谁接班跟朝廷打个招呼,然后皇帝下诏,历来都是这样。 但是,今日这份圣旨写的可不是让魏乡接任驻王,而是让魏乡降级,成为连军侯,彻底失去驻郡其他几城的管辖权。 而且理由也很简单,就是驻王魏鉴督战不利,导致全军覆没,放走了叛军,使得朝廷声望大受打击。 这么来一下子,谁能受得了? 自打大魏开国以来,从来都是藩王世袭,从来就没有说降级成侯的。而且此事都不带商量下的,直接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来个圣旨,那意思也是很明显,没得商量。 这可把驻王妃给整傻眼了,自己男人死了不说,儿子还得降级成侯? 又说什么督战不利,吃了败仗,让朝廷名望受损,这不明摆着恶心人吗? 京城十万禁军都被人家打没了,那去怪谁? 但她的这些怒怼,注定说不出口,只能默默跪在丈夫灵柩前 年仅十岁的魏乡虽还年幼,但听到自己父亲的坏话,本想着起身反驳,但却被母亲死死拽着下跪。 驻王妃知晓,孤儿寡母根本没有与朝廷叫板的能力,手下更是没有一兵一卒,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一切,默默跪在灵柩前,慢慢消化心中的愤懑。 驻王妃能做的只有这些,但是身后那些藩王使者却不是这么想。 很明显,这不仅仅是争对驻王魏鉴的,还是争对其他各地藩王的。 像驻王魏鉴这种胸无大志的藩王都要被开刀,就更别提像其他类似楚王这般的手握重兵的实权藩王了。 这个来自朝廷的信号已经透露着十足的危险,使得这些藩王使者纷纷开始考量起自己主子是否也会受到这种待遇。 神阳侯江茂更是如此,藩王都被开了刀,更何况自己呢? 虽然自己现在还算年轻,但是等到自己儿子上位,是不是连个“侯”都捞不着了呢? “杨大人,这驻王新丧,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了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江茂开口向礼部的领头官员问道。 “侯爷,圣意如此啊。”看着眼前这个颇为年轻俊朗的神阳侯,杨姓官员摇了摇头。 江茂听闻这等言语,也没再敢说些什么。 倒是一直跪在地上的驻王妃开口了:“杨大人,圣上的旨意我都知晓了,麻烦各位先回避下。” “王妃,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王妃海涵。”杨姓官员说着便带着另外两人退了出去。 一旁的江茂以及藩王使者见状也是很识趣地跟在三人后边,退了出去,只留下孤儿寡母继续跪在灵柩前。 走到门外的众人也迅速离去,各自回到下榻的厢房。 但这只是表象,回到厢房后的各个藩王使者并未就此安分下来,他们聚到了一块,开始讨论刚才圣旨上的内容。 “许老哥,你说这陛下才刚登基,这是要闹哪出啊?” “不好说,看样子是要削藩啊,新官上任还要三把火呢,更何况新皇?” “依我看啊,陛下也就拿拿软柿子了,要是让他对你家主子动手,他能有那么轻松?” “诶诶诶,话不能乱讲啊,隔墙有耳” 总之,不管怎么样,信号已经发出了,一股强势的暗流看样子即将到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终是得见 商队并没有在连军城逗留,而是继续向西面行去。 向西行进,路上躲避战祸的百姓与前去驻水收尸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 酉时许,天上淅淅沥沥飘起了细雨,刘雨金见状便不打算继续行进了,于是便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这个客栈倒是不大,内部坏境也是十分一般,主要是供来往的百姓居住的。 因为还只是酉时,众人还没觉得饥饿,于是便先都回房休息去了。 反正坐着也没事,王疑便去找了刘雨金聊天。 而此刻刘雨金正坐在床上看书,见到王疑进来,也是笑着打了个招呼:“王将军,你来了啊。” “刘先生,你也喜欢看书?”王疑顿时眼前一亮,关上房门立马凑上前。 “闲来无事,随便看看。”刘雨金缓缓合上了书本,那是一本关于锻造的书籍。 “嗯,刘先生之好学,在下佩服。”王疑客气地说道。 “王将军美言了,不知王将军找刘某有何要事?”刘雨金笑着摆了摆手,尖嘴猴腮的模样属实难以让人相信这是个喜欢看书的主。 “我也是没什么事,就找刘先生来聊聊。”王疑说着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正好刘某也无事,就陪王将军聊聊。”刘雨金也是搬了个凳子,“王将军,你可知现在这贺秦叛军到了何处?” “哦?王某不知。”王疑摇了摇头。 “如果刘某的消息没错的话,现在叛军已经入了武阳关,到了三关谷地内。”刘雨金笑着从一旁倒了杯茶,递给了王疑。 “武阳关不也是有着大军驻守吗?怎么就没能拦住?刘先生这消息从何而来?”王疑一连问出心中三个问题,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疑惑,这一路上也没听说什么“叛军攻克武阳关”的消息,刘雨金是怎么知道的呢? “武阳关有大军是不假,但是陇王若是派兵出铜关,从内攻打武阳关呢?两方夹击下,焉有不败的道理?”刘雨金呵呵笑着反问道。 “那刘先生又是从何得知的呢?”王疑最疑惑的就是刘雨金是如何知道这消息的。 “在下身为商人,自然要对大魏各地的商道行情了然于胸,对此,在下在各地都置办了产业,好打探最新的商价。”刘雨金给自己也倒上了杯茶,然后又淡淡抿了一口。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刘先生当初在神阳外认出我也是因为有这些产业布置的眼线喽?”王疑笑问道。 “对,正是如此。”刘雨金点了点头。 “了不得”王疑倒吸了口凉气,按刘雨金所说,那么现在整个大魏,四方各地都有他家商队的人手,想打探啥消息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谢王将军美誉,明日商队启程,去到会州郡,夏家商队应该还在那边逗留。”刘雨金长舒了口气,神色轻松。 “是吗?那就好。”王疑小小地激动了下。 “嗯,商队也要去那,把货物全部售出。”刘雨金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到底还是个商人,心中还是会惦记着商队中的货物。 第二日辰时不到,商队就迅速启程了。 因为晚上休息的不错,所以行进的速度也是比平时快了些,约莫未时左右就到了会州郡治所会州城附近。 这里已经算的上宛地的西边了,再往西走走就到了武阳关。 先前贺秦大军也在这扎营逗留过几日,只是没有洗劫周边的城池与村镇。 那几日吓得会州郡守下令关上所有城门,不分日夜地关上,不放任何一人出门,因此有许多商队在城内逗留。 知道近日才敢重新敞开大门,放城内百姓与商队自由出入。 这一路行来,王疑在马车里也陆陆续续听见了车外百姓的交谈,基本都是贺秦所部破关的消息,他不由得对刘雨金更加疑惑了起来。 表面上是行商,背地里却有如此强大的情报网,这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行进到会州城外的时候,商队停了下来,准备开始交付货物。 趁着这个时间,王疑拉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这会州城外的商队络绎不绝,每支商队都有自己的一面旗子,好让人知晓是谁家的商队。 这些商队与王疑在辽锦见的那些行商那就根本就是两码事了,辽锦的那些只能算小商队,而现在在会州城外的可都是大商队,都是富甲一方的商号。 从本质上讲,辽锦那些只能算行商,只是做着单向生意,往返的地点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而眼前这些大商队,则是系统性的商队,都是那些大商号下边常年行动的商队,性质与规模完全无法相比。 王疑仔细点了点,光是打着旗子的大商号就有九家,更别提剩下那些规模不大的商队了。 “想不到这会州城也是如此热闹啊看样子不比那神阳差啊。”坐在马车里的王疑感慨道,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重生以来看过的东西属实让他大开眼界,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正当他眼光扫过某处时,他却愣住了,再也离不开目光。 一旁的慕倩月看到王疑行为反常,心中一动,凑过来也是看向了窗外。 顺着王疑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众大商队的旁边,有一支不那么起眼的商队。 领头的掌柜体态颇丰,一脸富家老爷的模样,而在他的身后,则是站着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端庄秀雅的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 王疑就这么看着,不知不觉间,眼眶竟有些湿润。 是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王郎是那位姐姐吗?”慕倩月此时也是猜到了那女子的身份,努力保持着平和地问道。 “是的她叫夏芸。”王疑点了点头,眼睛却是始终不离。 “王郎若是想的话,便下车去寻,想必夏姐姐也在期待着王郎。”慕倩月低声说道,神色之中依旧有那么一丝失落。 “嗯,月儿,谢谢。”王疑缓缓转过头,伸出双臂缓缓抱住眼前这个通情达理的女子。